鐵之狂傲

標題: 留頭魔 [列印本頁]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17
標題: 留頭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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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在寂靜的半夜,忽然沒來由的傳來一陣手機聲響,早已有職業病的我,連忙翻身而起,睜著惺忪的睡眼,四處尋找聲響的來源,五秒鐘後,我在我的手提袋裡,找到了一邊狂叫一邊發抖的手機,從對方的聲音中,感覺到十分急促而興奮,就連我的反應十分冷淡而無力,他似乎也沒查覺到。

「無厘頭!無厘頭!醒了沒?去年,去年那個『留頭魔』又出現了!你要不要來分局?快點,再十分鐘法醫就要去驗屍了!」

「留頭魔」?一聽到這個名詞,我整個人就像被人潑了冷水一樣馬上清醒了過來。我怎麼可能忘了這個名字?這個駭人聽聞的名字還是我第一個在媒體上發表的呢!我連忙坐了起來,看了看手錶:一點三十分。我急忙回答:「好!夠朋友,你可是第一個告訴我的吧?我十分鐘一定到…保持聯絡喔!」邊說電話,我一邊套上衣服和褲子,電話一掛上,我就拎了機車鑰匙出門了。

到了分局,果然沒看到其他媒體記者,心裡一爽:「鬼靈精這小子真夠意思!」不過,像這種重大社會刑案,是不可能不引起其他「嗜血」媒體的興趣的。更何況我們是雜誌,出刊日不比其他電子媒體,一個「新聞快報」馬上就將最新消息和畫面傳送在電視、廣播上,一想到,「獨家」的快感馬上就蕩然無存,因此最多再過十五分鐘,所有的媒體記者應該都會出現在命案現場吧?

就在我的熱情逐漸冷卻的同時,忽然有個人用力拍了拍我的背:「馬的,吳澧童,你飆車啊?從永和到中山分局只花了你十分鐘?」

我連頭也不用回,就可以猜到這位拍打我的人就是我在分局的眼線:鬼靈精。為什麼他會有這個綽號呢?其實我真的很想請教他的父母。他本姓歸,叫霖競,乍聽之下還挺有個性的,誰知道,「歸」再加上「霖競」,不就是「鬼靈精」嗎?這小子也不甘示弱,他說我姓吳,叫澧童,所以就叫我「無厘頭」!反正我從小就被人「無厘頭」叫到大,多他一個混蛋也沒差。

倒是這小子本性就交遊廣闊,什麼媒體如果從分局長或刑事組找不到最新消息,一通電話問他保證所有「秘密」都知道的詳細清楚。不過他也是有分寸的人,該說和不該說絕對分的清清楚楚,也不知為什麼,他對我就是最夠意思,也或許我們「暗黑社會周刊」內容火辣香豔,他是忠實讀者吧,因此為了要拿到免費的雜誌,他總是會將一些還沒曝光的案件或消息事先透露給我知道。反正我是周刊記者,也沒辦法寫什麼「獨家」,因此兩人目前還算「相處甚安」。

不過,其實我倆之間還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為什麼他會從一個小員警跳級為刑事組的組員,這點,和我息息相關。

雖然是凌晨兩點多,整棟分局還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所有的警員看起來都神色匆匆,似乎大敵當前。沒多久,果然所有的媒體都來了,就連SNG車都出動了,面對這樣的陣仗,看了看自己只揹了一個破爛背包,一個還過得去的「佳能」相機,就不由得咒罵起自己的雜誌實在「寒酸」的過了頭…

「喂,無厘頭,法醫和檢察官已經來了,要走囉,我先把地址給你,你去那邊再等我吧?」

我無意識的點了點頭,順手拿了他的紙條,瞄了一下地址,騎上機車就離開了。
儘管是酷熱的七月,但我一到了案發現場的大樓樓下,一股陰寒之氣從四面八方襲來,我不禁打了個哆嗦,這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怨氣,剎那間,讓我右手上臂的雞皮疙瘩又全部都發作了起來…

有人覺得很奇怪:像我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在「暗黑社會」這本八卦雜誌做事?就他們的看法,一個歷史系畢業的學生,不是該繼續研究,就是到學校任教。當記者也還說的過去,但是電視台記者不選,報社記者不做,就算是雜誌社,也該找間像樣知名的試試,卻沒想到我一畢業就跳進了這間眾人皆曰「扒糞」的雜誌社做個小記者,而且一做就做了六年,就算有其他同業想要挖我,我也笑笑回絕,六年來,既沒升官,薪水也只加了三千元,究竟什麼樣的誘因讓我繼續做下去?週遭的朋友沒有一個不笑我傻…除了我女朋友之外。

不過,大部份的人都不曉得一件事:當記者只是我的一個幌子而已,我真正的職業是:生涯規劃諮詢師。

簡單的說,我是一個「老師」。一個看風水的「老師」。

說也奇怪,這個本事好像與生俱來的一樣,大概國中開始,我就對命理星相的一些事情感到好奇。與其說是好奇,不如說是無師自通的智能。就像一般人從小就會喝水拉屎一樣自然,常常在路上看到一些人從我身旁經過,就能「感應」到在他身上已發生,或者即將發生的事情,更讓我不能適應的,是自小我就有所謂的「天眼通」。

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就很怕鬼,家裏的人一直都不懂:為什麼我會這麼怕鬼?反正你又不看見?但是一般正常人大概都沒辦法體會:如果你從早到晚都能看到「死人」在身旁走來走去,那你不怕,才有「鬼」咧!

舉個例來說吧,就好像之前布魯斯威利主演的「靈異第六感」一樣,我就和那小孩有著相同的「感應」。還記得有回全家吃過晚餐後,我離開餐桌想去上廁所,才一打開門,就發現黑暗中有個頭懸在半空中,發出慘暗的綠光。讓我印象十分深刻的是:那顆頭的左半臉是不見的,仔細一看,才知道原來那半邊已經被壓個稀爛。

那顆頭就這樣浮在半空,就在我開門的一瞬間,「它」緩緩的轉過頭來,用他僅剩的右眼直盯著我瞧,他那粉碎殘破的左半邊,血水隨著腦部的脈動,運律般的逐漸流洩出來,鮮紅的血液混雜著乳白色的腦漿……請容我這樣形容它:就像是放了許多紅辣椒的肉羹湯緩緩的往下流,更過份是:它還對著我笑呢!我就這樣呆住不動看了它十秒鐘,他才像變魔術般唰的一下自空中消失。

隔天,我才從大人的口中知道,隔壁巷子裡平常下午會去接他孫子下課的周爺爺,就在昨天下午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機車撞倒,機車騎士就在下車攙扶他的同時,被隨後急駛而來的公車撞個正著,周爺爺只是擦傷…但這個機車騎士卻被公車輾過頭部,當場死亡……

小時候的我,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只是接連這幾天,每天凌晨三點多,我都會在我的床頭看到那顆只剩一半的頭,浮在半空中這麼惡狠狠的瞪著我,後來只要我的右手臂開始起雞皮疙瘩,我就知道那顆頭又來了!

有天我實在忍不住,鼓起勇氣問它:「你倒底想幹什麼?每天來找我!煩死人了!」

它並沒有開口,不過,我知道它用著相當怨恨悲憤的語氣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死的是我?我很幹!很幹!!」

不知從哪兒來的想法,我突然脫口而出:「人的死,都是注定的,時間一到,沒有人能躲的掉。你的死,也一樣。那都是命中注定,跑不了的!」

它,用著那僅存的右眼,以一種十分不可思議的眼光瞄著眼前這個不到十歲,還在全身發抖的小男孩,說出不該屬於這個年紀所說的話,過了半響,它才不情願的搖了搖頭,從此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一想到小時候這些不愉快的回憶,我隨即如往常般用力的甩了甩頭,彷彿這樣做,就能把這些不舒服的感覺甩到九宵雲外……

一陣「嘰…」的緊急煞車聲傳來,將我從兒時不堪的回憶拉回到現實。我定神一看,最先下警務車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石法醫,緊接著是檢察官、刑事組組長,和我那辛苦開車的兄弟「鬼靈精」。

除了那位年輕的女檢察官外(不曉得是哪個沒良心的上級,竟然在半夜兩點派個年輕的女檢察官來處理這種慘不忍睹的瘋狂殺人案)石法醫看到我,輕輕的點了點頭,刑事組組長李英才看見我站在路旁,也衝著我笑了笑,說了句:「麻煩你了!」歸霖競也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四個人在打過招呼併肩往大樓走去,沒想到後方卻傳來一聲相當不耐煩的疑問:「是誰通知記者來這兒的?我不是交代你們:叫記者在分局大廳等候消息的嗎?」

一聽到這句話,我們三個人都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那位剛剛爆發怨言的年輕女檢察官,她一手拿著記事本,一手插著腰,眉宇間明顯的露出十分不爽的神情。

這時,唯一沒有回頭的石法醫悶笑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說:「妳知道他是誰嗎?對我而言,他還比妳有用的多哩!」說完,就逕自往大樓電梯走去,其他人隨即跟了上去。我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只好滿懷歉意的向她笑了笑,她瞪了我一眼,馬上從我身旁走過,大聲喊住李組長:「我說的話你是沒聽見嗎?我說,記者不是應該留在大廳裡等消息嗎?倒底是誰叫他過來的?」

沒人接話。

李組長和石法醫根本沒空理她,兩人正忙著做簡報:報案人是如何發現死者的;死者的頭顱又是如何擺放在枕頭上;而死者的交遊又如何如何…歸霖競看到女檢察官氣呼呼的站在一旁生悶氣,就上前拉著她到一旁,指著我小聲的說:「他叫吳澧童啦,別看這個記者傻傻的,他可幫我們破了不少案子哩!」

話才剛說完,這女檢察官像是看到外星人一般吃驚的看著我:「什麼?他就是那個『無厘頭』吳澧童?那個硫酸滅屍的命案就是他破的?」

我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其實,說穿了,破案對我而言並不困難,並不因為我像金田一或是名偵探柯南一樣有著高超的推理能力,而是我能和死者「接觸」,再經由死者所提供的「線索」,然後找到殺害他們的凶手!

如同那女檢察官所說的,硫酸滅屍的那件案子,當時在發現屍體後,幾乎只剩骨骸,就連裝屍體的桶子也被腐蝕的差不多了,可以說完全沒有線索可尋,就在檢警雙方不知所措的時候,我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個大哥大的號碼, 我感覺到那就是一個「線索」,於是我馬上撥這隻電話過去,沒想到是死者生前的手機,被凶嫌在做案後拿去送人,就這麼一通電話,讓這個無頭懸案給破了。

這案子破的十分漂亮,讓凶嫌輸的五體投地,不過這和「留頭魔」這件事無關,留到以後再說。

一知道我是「無厘頭」之後,女檢察官的態度有如一百八十度一樣的轉變,連忙跑過來和我握手:「不好意思,原來你就是『無厘頭』啊…我們台北地方法院檢察處的同仁都把你的事當傳奇一樣說呢…」

我和歸霖競對看一眼後露出苦笑,也難怪別人會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呢…

出了電梯後,只見案發現場早已被「刑案現場,禁止進入」的黃色字條給重重包圍住。現場的鑑識警員不停的在一旁拍照、蒐進證物,石法醫和李組長也和在場員警做密集式的溝通,我四處張望了一下,看到屋外門口,有個年輕男子一邊哽咽,一邊在和一旁的員警做筆錄。就我「專業」的角度來看:這個男子應該就是「苦主」了!

「…我…我也不知道…她…她應該沒什麼…沒什麼仇人…吧?誰…誰會這麼狠心…把她…把她的頭…頭砍下來呢…?」這年輕男人啜泣著說。

我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身材約一七五左右,留個側分西裝頭,掛副眼鏡。看起來頂多二十來歲,穿著T恤和牛仔褲,從穿著造型看來,應該還是個上班族吧…不知道死者與他的關係是什麼?發生這樣的事,又親眼目睹這麼凶殘的命案現場,就一個這麼年輕的男生,心頭上的震憾可想而知,也難怪,就算在做筆錄的時候,他也是邊描述邊發抖。

由於報案時間沒多久,死者的遺體還遺留在現場,其實,說「遺體」有點不合理。因為哪還有「遺體」?客觀的說只剩遺「頭」吧?由房間的大小看來:它應該是個五、六坪大的小套房,裡面的傢俱除了床之外,就剩一張小桌子,其他都是一些衣櫥、小櫃子、電視、冰箱等等,還有一間廁所,這麼小的房間裡擠著快十個人,無怪乎每個人身上幾乎都滿頭大汗,汗臭味彌漫著整個房間。

不過雖然天氣很燥熱,但是當你親眼目睹那顆頭擺在床上的時候…我想,大概沒有人不會一股寒意從頭涼到腳吧?她看起來十分安詳,如果不是身體不見,她根本就像是安安穩穩的在睡覺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那個女孩子的嘴角是輕輕的上揚,彷彿露出淺淺的微笑一般。

床單十分乾淨,沒有任何掙扎打鬥的痕跡,就連一絲紊亂也沒有,所有的被子、枕頭都整齊乾淨的放在床上。那顆頭呢,就放在枕頭上,也或許已經死亡幾天了吧,臉上雖然有化妝,不過已經可以看見些許明顯的屍斑。

「和去年那五個腦袋一樣,不是嗎?」就在我仔細端詳那頭顱的「笑容」時,石法醫冷冷的在我身後冒出一句話來,把我著實的嚇了一大跳,過了兩秒,待我回過神來,才勉強的笑著回他:「沒錯,這凶手實在超強的!究竟他是怎麼讓受害人毫無掙扎、抵抗的情況下把他們的頭顱砍下,還能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將那些無頭屍體運走…這我真的想不通呢…」

「我也不曉得!」石法醫這時看到我那正經八百的神情,也忍俊不住的笑出來:「幹嘛?你怕啦?」我們相視大笑,所有人都用極為驚異的眼光看著我們,就連死者的朋友也轉過來,先是滿臉的淚痕,然後忍不住破口大罵:「笑什麼?她人都死了,有什麼好笑的!」

聽他這麼說,我才驚覺自己的囂張無情,剎時有點羞愧。不過,閱「死」人無數的石法醫卻毫不理會那男子的怒吼,拉著我往床旁走,指著死者的頭說:「無厘頭,你看看,這才是最神奇的地方!」他叫我趴低,然後小聲的說:「你看,這顆頭擺在這兒兩天了,兩天來沒有半滴血水滲出,枕頭上也沒有血漬,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我的腦袋像是靈光一現:「難道…難道說,這不是『第一現場』?!」我馬上反問?

石法醫點了點頭:「我猜也是,所以說這頭顱已經先『處理』過了,才再送回這兒,不過那個男的…」他用下巴指了指那個嘴裡還在碎碎唸的男人:「他說呢,這女人已經有兩天沒有和他聯絡了,所以他才打電話過來,也沒有人接,他就拿了這女生在門外鞋櫃旁放的預備鑰匙進來…結果就看到這個啦…」

我正要問問題時,一陣低沉的嘔吐聲從我身後響起,我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年輕女檢察官蹲在廁所所發出來的,看樣子,這種駭人聽聞的場面還真是少看為妙。

「噁…哇咧…噁…」所有在場的員警聽到這一連串的嘔吐聲,都發出「噗…嗤」的忍笑聲。沒辦法囉,誰叫女檢察官菜嘛,沒見過大場面。

就在我和石法醫研究死者遺骸的同時,歸霖競叫了我一聲,然後把我抓到一旁,小聲的問我:「我們李組長叫偶問你啊…有沒有『感應』到啥咪東西啊?」

說真的,我冒出一身的冷汗,並不是看到死者的慘狀,而是我竟然「感應」不到任何東西!

去年在面對這件案子的時候,我也遭遇到同樣的困難:五名死者,四女一男,都死在自己家中,和這名女子一樣:沒有血跡、沒有抵抗、沒有痛楚的神情,甚至…我感應不到他們有一絲一毫的「怨氣」遺留在事發現場。

現在,我得插一下話,用「科學」的角度說明一下「鬼魂」的定義。

其實,我們存在的這個空間,是一個很大的磁場,而每一個生物的身上,都有一定的能量。人在死亡的時候,就會釋放出大量的能量,散布在死亡的地方。因此,在殯儀館、墓地和醫院等較陰的地方,它的磁場也很容易容納、吸收這些死者在死前,所有怨恨、遺憾、不捨、掛念、不解、痛苦…種種七情六慾的「能量」,當磁場聚集了超出一定程度的能量時,這些能量會轉換成電波,刺激人的大腦深處,讓人「看見」,這也就是所謂的「見鬼」了!

這些被人看見的「能量」,就是大家口中的「鬼魂」。

不過…能量的接受程度,與每個人的「天份」有很大的關係。有些人在非常細微的能量中,就能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氛」,這些人,也就是天生的「天眼通」。(就像我和靈異第六感那個小男孩一樣)而動物呢,也同樣對於這些看不見的「能量」十分敏感,所以常常會看見貓會對著家中的一角,拱起身、豎起毛開始張牙舞爪;有時也會聽到狗對著虛無的夜空開始「吹狗螺」…換言之,牠們都「感應」到了人們所不能看見,或不能聽到的「東西」…

話不多說,言歸正傳…這回的命案就和去年那五件命案一模一樣:我一點感應也沒有,換句話說:這兒沒有任何「不平靜」的「靈體」存在…這種情形,只能用「詭異」來形容…死者的「能量」,或者說是「靈魂」,就像是從沒存在這世上一樣,消失無影無蹤!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18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十分沮喪!我對「鬼靈精」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實在沒幫上忙,他也蠻能體諒的摟住我的肩:「無厘頭,人嘛,總有不順遂的時候,男人呢,日操夜操,也會有六點半的時候嘛?就叫你不要打太多手×你就不聽,看吧?神明不幫你了吧?」

被他這麼一虧,我差點笑到岔氣!打了他一拳之後就敗興回家了,臨走前,還看到所有媒體已經聚集在大樓底下,這種殘忍的凶殺案,嗜血的媒體怎麼不「大作文章」呢?但是我始終不解:為什麼我的「法力」會失靈了呢?

隔天上午醒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匆匆洗了把臉,就到「暗黑社會」雜誌社的編輯部了!
「哇靠!我的吳大記者,現在才來上班哪?啊?」

不用說,這位就是「暗黑社會」雜誌社的總編輯:周志昌。只有他,才能這般「笑裡藏刀」的和你胡亂哈拉。他手中拿著我的卡,然後摟住我的肩,十分奸邪的對我說:

「喂,老兄,我老是覺得很奇怪:你呢,明明是中午十二點多才進公司,為什麼你的卡上的時間是九點整?如果我沒記錯,社長好像有說過:不準別人代打卡…那能不能請您解釋一下:這卡究竟是誰打的呢?」

我笑了笑:「唉,總編,誰會幫我打卡呢?其實啊,昨天,喔,不,今天清晨兩點哪,我去採訪那個『留頭魔』啊,還記得嗎?就是去年那四女一男只有頭剩下的那個命案啊?…後來在那兒採訪拍照,早上就順道過來打了卡,然後就先回家睡大頭覺囉!很累耶?我也是為這雜誌在打拼哪!放半天假回家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這才不甘願的放我過去,其實呢…真正的原因我可不能告訴他,昨天清晨我回到家都五點多了,誰還有什麼鳥精神去打那什麼兩光卡呢?不過,的確是有人代打了卡,但…那個「人」,一般人是看不見的!

看到這兒,一定覺得很奇怪對不對?其實,對我們這種已經修煉了十年以上的茅山術士來說,這只是區區的雕蟲小技罷了。原因很簡單:我養小鬼。

說穿了,您就覺得不稀奇了,不過呢,養小鬼可不是人人都養的起喔,可別以為,餵這些小鬼用米啊、飯啊、肉啊就能滿足他們了…想要養小鬼,得要用自已的鮮血,他們才會成長,才會把你當成他們的主人,你叫他們往東,他們絕對不會往西!

大家一定都聽過養小鬼,至於要怎麼養,怎麼教他,大概就沒啥人知道了吧…不是我在誇張,如果沒有專人教導,哪天小鬼反噬回去…後果比你現在腦海裏所出現最恐怖的鬼片還淒慘十倍!!

這也是機緣巧合啦,有天,我在隨意翻找可以報導的題目時,忽然在坊間一本挺有名的「二手市場」裡,看到有人刊登一則廣告:

「時運不濟?運氣不佳?風水不順?財運不利?專人養小鬼,五萬至四十萬元不等,讓您事業亨通、時來運轉、風生水起、財源滾滾,意者請電:××××…××××…無誠者勿試。」

說真的,像我們這種八卦雜誌,你報導什麼國民黨、民進黨如何執政?曹興誠和張忠謀哪個人真正看到了「燕子」?或者何處有溫情?哪兒尋真愛?我想,大概出個兩三期就倒了吧?想看政治,不會看新新聞嗎?想看景氣,不會翻財訊嗎?想知道溫暖真愛,不會看大愛頻道或者是慈濟月刊嗎?看「暗黑社會」,就是要看一些不一樣、特別、八卦的事情嘛!

因此,我馬上就撥了這通電話過去,電話一接通,一股「妖」氣很快就從話筒那邊傳遍我的全身,右手臂的雞皮疙瘩隨即又麻上心頭,我知道,和我通電話的那個人,八九不離十,他,不是人。

在電話中,我們相約到他內湖的家探訪,碰了面後,兩個人才知道彼此在電話中就已經曉得對方的來頭「不簡單」。我知道他其實是修煉千年以上的鯉魚仙,而他也知道我有天眼通,是個通曉陰陽兩岸的「陰陽師」。

在他的協助下,我在半年內學習了如何養小鬼,如何到墓地、醫院裡找到最「陰」,法力最「強」的小鬼,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下,我們找到了一個最陰的嬰孩:他還沒從母親出生,母親就過逝的那種嬰靈。他不但吸收到陽世間的養份,到了陰間還能從母親的遺愛裡繼續存活……這樣的小鬼怨氣最強,而他日後的法力培養也不可限量。

看到這兒,有沒有覺得有點噁心呢?其實,這個社會上,真的有許多事情是不能說穿的,否則,這個社會會大亂,這個世界會崩潰,整個人類會陷入一種萬劫不復的境界……!

聰明的讀者,也應該猜的到是誰幫我打的卡了吧?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18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回到座位上,我翻開今天的報紙,果不其然,五大報全都是用十分顯著的標題來「詮釋」今天凌晨發生的凶殺案!

「凌晨離奇催花, 留頭狂魔再現!……去年四女一男留頭命案,至今尚未偵破,一年後,『留頭魔』又再度重返人間,辣手催花,社會治安敗壞至斯,警方目前束手無措……」

當我正想好好的看報紙時,忽然間全身一陣奇癢,在我耳際忽地響起幾聲嘰嘰尖叫…我馬上領悟怎麼回事,立刻拿起了報夾,往電梯走去。

電梯到了十三樓。那兒是個待租的辦公室,裡面空盪盪的啥也沒有,而落地大門上「吉屋出租」的紅紙,在長久歷經豔陽曝曬後也日趨褪色,我晃過大門,走到樓梯後的洗手間,先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接著就找了間看起來還乾淨的馬桶坐下,把門鎖上。

我挑出瑞士刀,輕輕的在左手食指上劃了一刀,待鮮血流出後,再用右手拿報紙,左手呢就懸空放著,大概五秒鐘後,左手食指上的鮮血形成一條細線,從傷口上筆直的往上竄,再順著門縫往外留,就像一條紅細線從我的食指中跑出,然後成一個ㄇ字型般出了門口,接著就是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在門外輕響,我知道,是我養的「小朋友」要來討東西吃了,我就一邊看報,一邊餵它。

翻了翻這些報紙,其實他們都說的十分籠統;這可能也與警方單位不願將所有案情曝露有關。畢竟,去年有五個人因為同樣的手法而死於非命,上從總統、行政院長、市長;下到民意代表、民眾輿論都給警方單位相當大的壓力,但是令人疑竇的是:這些死者彼此都沒有什麼相關之處:四個女子中,一位是業餘模特兒,一位是家庭主婦,一位是學生,還有一個是酒家女,而另一名男子則是健身房的教練,這幾個人別說互相不認識,就連他們的朋友也都沒有任何交集,而這五人在死前也都沒有與他人結怨,讓警方十分棘手。

這回的死者也一樣:一個上班族,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就連男友也才剛交往,每天生活起居正常…這樣的人說句難聽點的話:走在路上被人姦殺的機會都微乎其微,既無冤也無仇的,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整個身體被人取走,只留下頭顱呢?著實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想到這兒,發生手指一陣劇痛,低頭一看,這小鬼竟然趴到我的手指上,用牠那尖銳的牙齒直接來吸血了!!我連忙右手將報夾往上一扔,先以左手一翻抓住牠,然後右手劃了個「綑縛咒」,說了聲:

「定!」

牠馬上就直挺挺的停在半空中不動,臉上還露出一副想幹架的模樣,我右手捏了個手訣,牠馬上因為咒語的緊箍法力而開始疼痛,到後來表情愈來愈謙卑,我才使鬆手咒。

一用上咒語,我立刻想到一件事…不料丟上去的報夾掉下來,狠狠的砸到我的腦袋,當我的疼痛逐漸復原後……我竟然又忘了剛才想到什麼了!!敲著自己的腦袋,實在想不起來剛剛聯想到什麼事,只好悻悻然的提起報夾回到辦公室。

混了一天後,晚上答應和女友碰面。草草的交了稿,騎上機車就往目的地前進。

我和她交往至今,不到兩個月,兩個人卻因工作關係只能見面個幾次。有時候一個星期都見不到,頂多電話聯絡一下。不過她通常白天都關機,因為她的工作是pub的調酒師,白天是精神狀況太差,到了晚上神氣活現的,這樣晝夜顛倒的工作,和我們記者趕稿的模式還真有點像。

習學,是她的名字。

當初為什麼會和她相遇,說起來還真是十分微妙。記得那天,我「奉命」去pub採訪女藝人放浪形骸的行徑。那是間位於南京東路三段和建國高架橋附近的pub,叫做「suck hell」。因為不少媒體朋友都傳說:這間外界普遍知曉的「同志」pub,有許多女明星喜歡在錄影完,或者是吃完晚飯後殺到那兒「續攤」,因為它採會員制,因此能進去的人本來就不多,再加上藝人的前往,因此在入口就有十分嚴格的管制:若非熟客帶領,一般外人是不得其門而入的。

而我,卻不知道這個規矩。

那天晚上,我拎了小型偷拍相機就打算進去,那是個像「黑金剛」的手機型偷拍相機,底片的感光度還必須用到1600的,否則偷拍出來的效果會不好。就在我好容易找到了入口時,一個彪形大漢攔住了我:「喂,先生,你不能進去。」

我抬頭一看,天哪,看到他我才發現:原來「他」是女的!而且至少有兩百公分高,一百公斤以上的重量,因為她的體型看起來,就和一個身經百戰的摔角選手沒兩樣,她身著雙排扣西裝,裡頭則是黑色絲質襯衫,還綁了個帥氣的馬尾,頭髮挑染成紅色,右耳則掛了個骷髏頭的耳環,肌肉隱隱可見,想必也該是個練家子。

我身高雖說也有一百八,但或許是茅山法術練太久了,陰氣過盛,再加上晨昏顛倒的工作,只有六十三公斤,而且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付營養不良的模樣,如果沒意外的話,我大概一拳就被她「K O」了吧?但我人既然到了,怎麼能因為一些「小小」的挫折就「落跑」了呢?這實在有違我記者的天職。

「我有朋友在裡頭。」我硬著頭皮說。

「她是誰?我請她來帶你進去。」說話雖說客氣,但態度十分強硬。

我低著頭推開了她:「讓我看看她在不在裡頭?」原想趁機溜進去,看能不能遇上熟人,才剛跨進門裡,就被人一把像老鷹抓小雞般的「拎」了起來:

「我說:你的朋友是誰,我請她出來帶你進去!」這回她的聲音更加嚴厲低沉。

我右手一揮,順手就畫了個「頭痛咒」,原想貼在她太陽穴上,給她一點教訓,沒想到她從背後狠狠的踹了我一腳,我整個人凌空飛起,直落在吧台前面,好巧不巧,一個女孩子正在跳著大膽的脫衣舞,我一臉就撞進她那柔軟的「海棉蛋糕」中,再加上我人站不穩,雙手就這麼「攀」上她的一對豪乳…

「臭小子,你幹嘛!」這女子的「男」伴馬上把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的我一把抓開,隨手拿起了酒瓶,正往我腦袋上敲的時候,「碰」的一聲,有人一把抓住了瓶子!

我回頭一看,在強力的燈光照射下,一個瘦高的人影躍到吧台上,一把抓住那瓶高高舉起的酒瓶…再定睛一看,這位帥氣英挺的救星,竟然是一位女子!她迅速的自吧台輕輕躍下,動作漂亮到有如奧運選手般自然輕盈,她對從後追來的保鏢揮了揮手:

「這位!」用下巴指了指我:「是我的朋友,他,是來找我的!」

她又對那位高舉酒瓶、殺氣騰騰、餘怒未消的「男」伴說:

「他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滑倒,請見諒!」

不知道因為她是酒保,還是這間pub的老闆,這些人在聽過她的「解釋」後,竟然連問都不問,馬上就恭敬識相的退去,一場騷動迅速解決,我就這樣的認識了我的女友,也就是剛剛救我的人:習學。

還正在回想當日我倆初識的過程時,一雙細細的手臂從我背後迅速的摟住我的肩:「在想什麼想這麼認真?不是在想我,對不對?」

從這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就知道:來人正是習學。我還來不及回頭,一個熱吻已經撲上我的嘴…這就是她,從來不管現在兩個人身處何地,也不管是不是有路人圍觀,只要她要,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有時候想想:為什麼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會喜歡我?身高快一百七,瘦瘦高高的,長長的頭髮,無辜的臉龐,配合上明亮慧黠的雙眸,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膚質,走在路上,有如模特兒的身材,總會引起許多男人的側目,還有就是對我的敵意:

「這男人!憑什麼能勾把到這麼正點的馬子?」

我也不知道,有時候也會問她:「我真想不通;像妳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又認識這麼多男生,為什麼會選我這個又瘦又混又沒出息又沒錢的傻記者呢?」她總是聳聳肩的回我:「這世上總會有許多沒法解釋的事,我就是喜歡你,不行啊?」

「今天找我出來玩,待會兒不用上班嗎?」我輕輕的推開她,順便躲避路人好奇和一些男人「仇視」的眼光。

習學笑著說:「對啊,今天我就想和你約會,不想去上班!」「妳不去行嗎?」我擔心的問。她抱的更緊了:「哎喲,不去不去不去啦!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去啦!」好吧,不去就不去。反正又不是我去上班,那,我們今天要幹什麼呢?

「今天啊,我們去陽明山看夜景,然後抱在一起看一整天…不過三點多就要送我回去唷,我怕我會睡著。」她笑著說。

又去陽明山?還騎車去?看著她那張略帶哀求而又渴望的臉…好吧!那咱們倆就走吧!雖說陽明山的手機收訊不太好,不過,為了避免雜誌社的「奪命追魂扣」,先把行動關機再說!

就在我溫香暖玉抱滿懷、佳人旁臥安枕眠的同時,這個喧囂的社會,還是不能平靜下來!
因為當我打開隔天報紙,赫然發現頭條竟然登著幾個大字:「留頭狂魔再奪生命 牛郎惹禍命喪黃泉!」

還沒從震驚的心情中回復過來,後腦勺就被人狠狠的敲了一記:「靠!你手機昨天幹嘛關機?」

不用說,鐵定是我們那個沒良心的總編輯打的。原先想和他小吵一架,不過一想到這新聞實在不能延遲,只好打哈哈的說:「沒電了嘛…那我昨晚又和女友在一起…好啦好啦,我現在就到市刑大(台北市刑警大隊)走一趟,好吧?」邊說話,我就邊提著相機匆忙出門了。

進了市刑大偵一隊,只見所有的警員出現難得一見的興奮和忙碌,不是在打電話,就是拿著資料不停奔走,而不少媒體記者也在一旁守候,不時的交頭接耳。我隨手拉了一個認識的記者學弟,就追問他:「喂,他們看起來粉忙咧…是不是案情有什麼線索啊?」

他一看是我,便抓到一旁小聲的說:「學長,我告訴你啊,昨天的這個死者啊,是個很有名的牛郎店經理呢,他手下的牛郎少說也有一二十人,很多達官顯貴,甚至黑社會老大的情婦,都曾「栽」在他的「棒」下哩…現在單單列出可疑人員哪,就有五、六個人,每個人查下來,個個都有致他於死地的嫌疑…這案子的凶手如果就是『留頭魔』,那所有的案子也都結案啦!」

在這位學弟的簡述下,我才對昨天這案子有個簡單的了解:這男的「花名」叫jcakson傑克森,本名叫沈森。在台北市的牛郎裏可是響噹噹的人物,雖說人已經四十好幾了,不過十幾歲就出來打混的他,在牛郎業界早有「強棒教父」的名號,帶出來的子弟兵更不在話下,個個「能征善戰」,而且他專向名人富商、黑社會角頭的情婦、老婆下手,因為據他的說法是呢:「良家婦女」在床上「調教」起來有種特別的「快感」…

由於他行事囂張、做人海派,早就有人放話想要幹掉他,可是他這個人呢又十分機警,居無定所,而且根本不買車,以免哪天被人認出埋伏,因此出入都以計程車為主,如果不是他身邊的熟人,是完全不曉得他平的行程蹤跡。

昨天下午,有一組人到信義路五段後山附近拍戲,導演要求一定要找個看起來頗為「稱頭」的墳墓,那樣才能突顯劇中的需要。不過還沒上去,就見到墓園的管理員出來抗議,表示這是私人墓地,非經同意,不能私自上山拍戲。

國內電視台拍戲時哪還理這麼多?導演就留一個劇務下來和他溝通糾纏,其他人呢分批往山上前進。其中有個女孩子和化妝師交好,兩個女生就拼命往上衝,希望在黃昏前爬上山腰,欣賞台北市難得一見的夕陽餘暉。兩個低著頭,沒命的往上爬,爬著爬著,女孩子突然停住了,然後叫住了化妝師:「喂,有人已經先佔好了位子說…」

「在哪兒?」化妝師問。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19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女孩子指了指前面一個墓碑:「在哪兒啊,妳看,他一直看著前方不動哩。」

化妝師把掛在胸間的眼鏡拿起來一看,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嚇的屁滾尿流:「那…那不…不是…人啦…」

看到她這麼驚惶失措,女孩子把眼睛一瞇,閃過夕陽的強光,定睛再看,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對…對…那…那是…那是…顆…人…人頭啦!!!」

兩個女孩連跑帶跳,又跌又拐的沒命衝下山,看的全組人莫名其妙,直到留在山下的那名劇務把她們擋住:「喂!喂!妳們兩個瘋啦!看到鬼啦!」

女孩子一直哭,化妝師膽子大,但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山…山上…有…有個墓碑…上…上面…有個…有個人頭啦…眼……眼睛還…還睜開的…哇!…」

半個小時之後,警方已經包圍了整個山頭,那時候,我正好和女友碰面。不管是石法醫、「鬼靈精」,甚至連那位倒霉的年輕女檢察官也都齊聚現場。

「我覺得,這個凶手不是以前那個『留頭魔』!」在勘驗完屍體後,石法醫篤定的下了這個結論。

女檢察官不敢直視著沈森的頭,總覺得那雙眼睛還在惡狠狠的瞪著她,聽到這句話便問:「怎麼說呢?石法醫?這和以往『留頭魔』的案子有什麼不同呢?」

石法醫蹲在墓碑前面,他的眼睛正好和尚未閤眼的沈森連成一線,仔細的端詳:「第一,這顆頭的切割手法過於粗糙,不像前幾個案子切割的十分工整,依我的研判:這大概是用西瓜刀或是菜刀所切割下來的。第二,頭顱的血液未乾,整個墓碑上都是血,不如以往是『處理過』才拿過來的。第三,之前『留頭魔』所殺害的人,凶手都會將首級放回死者的家中安置擺好,而這顆頭卻放在郊外的墓碑上…種種跡象看起來,都不像是『留頭魔』平日的手法。」

「我也覺得不是…」歸霖競在聽完石法醫的見解後,也提出相同的看法:「我們可別因為『留頭魔』的案子,誤導了其他凶殺案的判斷能力…」石法醫露出贊許的眼神,對歸霖競點了點頭:「我覺得,這件案子只是一件『copy cat』而已。」

「『copy cat』?什麼意思?」歸霖競好奇的問。

此時躲在遠處不敢靠近的女檢察官便大聲回答:「『copy cat』就是模仿的意思。在美國,總有一些十分變態的殺人魔,他們十分『enjoy』殺人的樂趣,而且極盡凌虐之能事,讓死者在死前還飽受虐待和恐懼…這些殺人魔的心態和過程經由媒體或書籍曝光後,其他的變態殺人狂就會跟著學習,而且變本加厲,有點點像『向前輩致敬』的意思…像這樣的殺人手法,美國警方稱之為『copy cat』。」

歸霖競點了點頭,轉問石法醫:「法醫,那你的意思是…」

「沒錯!」石法醫也點點頭,小心謹慎的陳述:「我倒以為:這凶手可能是看多了『留頭魔』的新聞或者報導,也想模仿看看,但又法辦法學的那麼像,以致於破綻百出。凶手的犯案技術十分拙劣,我想只要知道死者身份,這案子要破就不難了!不過…」

「不過什麼?」檢察官問。石法醫起身,看了看地形:「我倒認為,這是個分屍命案!我個人建議:最好來個搜山,搞不好其他的屍塊會找到也說不定!」「分屍命案?!」李英才組長一聽到這麼驚世駭俗的結論,嚇的三步併做兩步的跑過來:「石法醫,真的嗎?要搜山啊…」

石法醫點點頭,用手托著下巴沉思的說:「可惜,無厘頭不在這兒,要不然…」「他去哪兒?」檢察官追問。歸霖競好奇的看著她:「咦,他又不是警方的人,當然不會過來囉。倒是檢察官,妳幹嘛怎麼緊張呢?我想…他應該是和新女友約會吧?行動都關機了。」

「他…他有女朋友啦…」檢察官失望的嘟喃說。

歸霖競忍住笑:「對啊…他都三十好幾了,沒有女朋友不是粉奇怪嗎?難道妳…啊…石法醫,你剛不是說…」

「嗯,如果無厘童在,搞不好能『感應』到什麼,可惜啊…」石法醫在聽見歸霖競「虧」檢察官的話中之話,白了他一眼。

當我早上趕過去的時候,搜山行動還在進行當中。除了女檢察官已經先回地檢署報到外,石法醫、李組長和鬼靈精全都在現場待命。石法醫將我帶到陳屍處,沈森的頭顱早已送回法醫室化驗,被血液濺滿的墓碑在豔陽高照下,鮮血淋漓的慘狀依然教人怵目驚心!

「有什麼感覺嗎?」歸霖競頂著大太陽,拿著遮陽傘在一旁問。

我將雙手放在墓碑上,閉上眼睛開始感應週遭所有的「靈氣」。沒一會兒功夫,一股十分強勁的怨氣就從我的手指直竄上我的腦門,仇恨、殺意、痛楚、無奈、妒嫉、懊悔、解脫、失神、瘋狂…這些激烈的情緒,不住的撞擊我的心臟,等到我回過神來,我發現整個人是跪在墓碑前,不停的發抖。

「殺他的凶手怎麼會這麼恨他?殺他的理由純粹只是報復些什麼,而且,把頭顱擺在這兒,有『殺雞儆猴』的味道…好像有什麼特別的用意…」我擦了擦冷汗,把我的感覺說出來:「不過,我能確定一點:殺他的人絕對不是『留頭魔』!」

李組長點了點頭,看了石法醫一眼,接著說:「你說的沒錯。死者的身份已經查出來了,再告訴你一件我們剛剛才得到的消息:這個墓地,是死者的祖墳!凶手竟然將他的頭放在他的祖墳墓碑上!可見凶手對死者洩憤的強度有多少了。他似乎不將死者用極瘋狂的手法砍殺,不用這樣的方式排解,無法消彌他的心頭之恨!」

就在我們頂著烈陽,熱烈地討論凶手殺人的動機和行徑時,同一時間,一台舊款黃色的sentra計程車,也開到了陽明山國家公墓。車內一名男子下了車,點一根煙,小心的觀察四周動靜。今天是星期四,沒什麼人來公墓祭拜。在確定沒人後,他打開了後車廂,把一個黑色大型垃圾袋拿了出來,走到墓園中,拿出張紙條,對著每一個墓碑,然後開始一個個比照:

「劉××、李××、王××…孫××…孫××!沒錯!就是她!」

他興奮的摘下太陽眼鏡,用右手抹了抹額頭上不停冒出的汗珠,拿著紙條再對一次:

「孫××!沒錯!就是她!好!」

接著,他又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後打開黑色袋子,從裡頭竟然掏出一隻斷臂來!

「不好意思,孫老太太,妳的兒子呢,犯到我們的老大了,誰教妳兒子他媽的不長眼呢?我也是奉老大的指示,把他的左手寄放在您這兒…如果妳兒子有什麼委屈,就麻煩妳幫我管教一下吧!」

說完,他拿著血漬乾沽早已呈黑褐色的手臂,丟在墓碑前,看了看位置,最後還用腳踢了踢:「沈森,你這個大淫魔,在玩我們老大的女兒時,沒想到你會死的這麼慘吧?『淫人妻女笑呵呵,妻女被淫意若何?』這個千古以來的大道理你不懂啊?啊~~!」

戴上了太陽眼鏡,他緩緩的走回車上,一上車,前座的女子緊張的問他:

「阿杰,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

「放心好了!小君,等到警方查到我們的時候,我們早就在大陸逍遙了…老闆給了我們三百萬耶,聽說到了大陸還有人接應,沒問題啦!」阿杰故做輕鬆的拍了拍身旁的女人:「這個男人死有餘辜!還害我花了這麼久的功夫『處理』他!媽的!」

楊美君緊緊抓住他的手臂:「阿杰,我好怕!你昨天在殺他的時候,整個人就像瘋了一樣…」

邵文杰彈掉手頭上的煙,並不回答。過了半響才說:「餓了吧?我累了一晚了。我們也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晚上還得要跑路偷渡哩!」

看著身邊的男人,一張稚氣卻又俊帥的臉龐,一身緊身黑衣皮褲,脖子上的金鍊閃閃發光,若不是經歷了昨晚的事情,美君根本就看不出來他的個性中潛藏著如此瘋狂暴力的因子:「這個男人,我跟他,倒底對?還是不對?」美君不由得害怕起來。

還記得那是個週四晚上,儘管警方查緝動作頻頻,但是衝著「lady’s night」,還是有不少女孩子群聚在三重的「天台廣場」,準備時機一到,大夥就盡情解放、大肆搖頭。楊美君也不例外,幾個姐妹淘相約好,打算今晚就到附近的一間地下PUB玩個痛快。

當初會在pub裡看上他,就是因為他和那群一狗票來搭訕的男孩子明顯不同:在搖頭樂震耳欲聾,每個人縱情聲色的搖擺下,只有他,邵文杰,一個人靜靜的叨根煙,冷眼看著週遭朋友的舉動,嘴角雖說都是笑意,不過嘲諷不屑的成份居多。

不理會其他男生的攀談,楊美君挨著牆角,慢慢的靠近邵文杰坐了下來,將手上的酒杯晃了晃:「怎麼都不說話?心情不好?」

透過大陽眼鏡,邵文杰瞇著眼察看著前方這位長髮女子:身穿迷你裙,不時露出黑色絲襪緊綑住的修長雙腿、胸豐臀俏、動不動就甩著她那頭染頭金髮女孩,的確在這群呱噪的女孩間豔冠群雌,而邵文杰也不時的偷眼瞄她,甚至在她和他朋友說笑時,阿杰的心中還會浮上淡淡的妒意…不過那都只是一兩秒的時間罷了。對阿杰來說,現在還有件最重要的事,是他今天到pub的目的。

他,沒有搭腔。

不太理人的阿杰,讓美君不自覺的害怕起來。忽然間,阿杰從深黑的牆角沙發站起,連看都沒看美君一眼,一個人逕自往前走,正當美君覺得很不是滋味的時候,忽地看到阿杰從褲子的後袋掏出一把「蝴蝶刀」,輕輕的甩了一下。

順著阿杰前進的方向望去:一個肥胖的男子,留個鯊魚頭,大剌剌的抽著煙,和一個瘦弱的女孩說話聊天,手中還拿著一個塑膠袋不住晃動,美君知道:那裡頭裝著搖頭丸。阿杰走過去,對那男子咬了咬耳朵。

「……」

「你說啥?我聽不見?」男子大聲回應。

「……」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19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啊…?」

就在男子低下頭來,想聽清楚阿杰的問話時,阿杰手一提,將那把蝴蝶刀迅速的在他脖子上一劃…

一聲淒厲的尖叫,讓原先吵雜的舞廳就像波浪舞一樣逐漸安靜下來,大家四處找尋尖叫聲的來源:胖胖的男子巍巍顫顫的走著,右手摀著脖子,鮮血就像湧泉一樣從他手掌中噴灑出來!身邊的人就像退潮一樣四處躲閃…阿杰冷冷的站在一旁看著胖男,吐了口口水,接著在眾人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像風一樣往門口竄逃。

「殺人的那個人是誰?!你們之中,一定有人認識他!快點說出來!」

窄小的辦公室裡,鬧哄哄的擠了將近兩三百人,每個人的打扮都火辣勁ㄅㄧㄤ`,而且你一句我一句的大肆喧嘩,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些是正準備參加什麼「視覺系」藝人的演唱會哩!不過,對於三重分局的員警來說,這些「奇裝異服」就如同「百鬼夜行」般讓他們如坐針氈、坐立難安,但是,每個員警無不小心翼翼,深怕一個疏失,破案的契機就此功虧一簣。

在自己的管區發生這麼大的凶殺案,凶手冷靜、敏捷、夠狠,有計畫、有同夥。在在都顯示出是個經驗豐富職業殺手所為。在命案發生沒十分鐘,三重分局的員警馬上包圍住所有的巷道、PUB每一個出口,然後開始地毯式的搜查,滴水不漏的陣仗,殺人凶手竟然還能逃逸無蹤!除了讓警方面子無光,非將凶手緝拿歸案之外,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

「這一刀殺的太剛好了,我看,『蔡肥』可能逃不過這一劫……!」三重分局長王慶隆搖了搖頭,語帶沮喪的說了這句話。

由於轄區內搖頭丸、快樂丸等禁藥橫行無阻,就連當地幫派也都不將警力當一回事,大搖大擺就在PUB裡賣起搖頭丸來,加上黑道都熟嫺法律,知道如果遇上警方臨檢,不是將手上的藥物丟到廁所馬桶沖掉,就是把它散在一地都是,屆時還能理直氣壯的說:

「我怎麼知道那些藥是誰的?你幹嘛不問我門口那一坨狗屎是誰的?」

唯一方法,就是派一個警員混進幫派中,也就是所謂的「臥底」,方能將所有的禁藥亂源一網打盡。三重分局長王慶隆口中所說的「蔡肥」,就是他們派去潛伏在「天台幫」的臥底,就在連破幾個禁藥的案子後,「蔡肥」還是被黑道發現:他就是警方派來的「抓耙子」!於是叫阿杰設法找個機會,給他點教訓警告。

「給條子警告?有沒有搞錯?這不是打草驚蛇嗎?不如做掉他!」阿杰心裡想。

當天晚上,當邵文杰看到「蔡肥」纏著女孩搭訕,那一副豬哥的模樣,更加深了殺人的決心。一直想闖出名號的他,所有的行動都不知在腦海裡盤算過幾千遍,就連退路在哪、誰來接應都已經安排妥當,和朋友跳舞只是藉口,沒有人曉得阿杰今晚的計畫…竟然是來殺人!

「喂!妳!妳和出事地點最近!那個殺人凶手是誰?妳一定認識他!」一名員警凶巴巴的對著美君一行人大聲喊著。「我…我去上廁所了!」一個女生小聲的說。「哼!這麼巧!那妳呢?」「我…我躲在桌子下…好可怕!」面對警員的咄咄逼人,另一個女生乾脆瞎掰:「我睡著了…沒看到!」

「那…妳呢?妳總該沒理由了吧?」筆錄員警轉身狠笑著對美君說。

美君頭一抬,用忍住笑的口吻說著:「我…那時候我在忙…一些事情說…」

「忙?忙什麼?」警員好奇的問。

「哎喲,血濺在衣服上多髒啊?我忙著用手帕『擋』血啊!」美君笑臉盈盈的說著!

碰的一聲,警員雙手撲在桌上:「妳…!妳!好!給我記住」員警氣的全身發抖,卻又不能拿這些小女孩如何。

在扣留了二十四小時之後,警方也只能將這些舞客無罪釋放,美君和一群朋友笑著走出三重分局,忽然間,美君看著眼前的景像站定著,一動也不動…
原來,在馬路的正對面,一個身著米色緊身背衣,身著黑色皮褲的墨鏡男子正坐在YAMAHA的RZR跑車上,當他看到美君從警局走出來後,帥氣的招了招手,喊了聲:「嗨,妳!」

「你怎麼…」美君回頭看了看警局,確定沒人注意後,才小聲的說:「你闖了大禍了!你殺了人了!你怎麼還敢來這兒?你不敢被抓嗎?」

他帥氣的甩了甩頭髮,毫不在乎的說:「妳,沒把我供出來吧?」

來人正是阿杰。

「沒有啦…誰敢呢?我雖然不是出來混的,但也懂得講義氣啊…」美君嘟著嘴說。

回想到這兒,美君看了看躺在身旁的赤裸男子,他的胸膛運律地起伏著,嘴上還掛著不在乎的稚氣微笑,彷彿天塌下來他也無所謂的模樣,美君翻起身來,左手撐著下巴,右手玩弄著阿杰的頭髮……已經天黑了,美君抬頭看看時間,才剛過八點,距離阿杰出發的時間還有一陣子,看著他精壯的體格,想起適才兩人火熱般的浪漫激情,美君還是不禁羞紅了臉,一股熱氣從頭殼直竄到雙腿中間……

在性方面,阿杰從第一次發生關係開始,就處於「強勢、主動」的地位,不管時間、地點,一但他要,美君就得「迎合」他。

美君不由得想起那天他們第一次發生親密關係的經過…

……在警局前的一陣簡短交談後,阿杰忽然冒出一句:「走吧,上車吧!」一邊說話,阿杰一邊戴上全罩式安全帽,帥氣的跨上了機車,然後將另一頂安全帽遞到了美君面前:「嗯,把它戴上。」

就好像男女朋友般自然,美君稍稍楞了一下,在舞友的驚嘆聲中,也跳上了機車,緊抱著阿杰,阿杰點了火,催了油門,車子就像箭一般直飆出去,留下一陣煙飛塵揚,和眾人的竊竊私語:「美君是怎麼啦?一個男人來接她就跑啦?」「那個男人是誰啊?」「好像是昨晚砍人的那個人哩…?」「真的嗎?他居然敢來派出所門口等人?」

機車不停的向前直馳,阿杰一語不發,只是默默的騎著車,美君緊抱著阿杰,雖然她知道車子騎的很快,但是她一點也不怕,彷彿只要阿杰在她身旁,她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天空不做美,沒多久,天空開始飄起細雨,不一會兒,雨愈下愈大,阿杰和美君在一瞬間馬上渾身濕透,車頭一轉,機車就騎進省道旁的一間汽車旅館裡,叫了間房,兩人便進去休息。

看著彼此被滂沱大雨所淋濕的身體,兩人先是一陣尷尬的傻笑,進而開始捧腹大笑,在大笑後沒多久,阿杰對著美君說了一句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話:

「就算我被抓,我也告訴自己:我要見妳一面!就算是……一面也好。」

身體雖冷,但火熱的激情早已經催化兩人之間的距離,顧不得身上濕淋淋的衣服,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去除了對方身上的所有束縛,就連最原始的羞恥心也一併褪去,赤裸的身軀就像兩條巨蟒般糾纏在一起,阿杰粗魯而又大膽的舉動讓美君又驚又喜,沒有熱吻,沒有前戲,阿杰揮軍直入,直刺向美君雙腿間的神秘處……緊接著,床腳發出「嘰!嘰!」的搖晃聲,伴隨著美君放浪的長叫,不過十分鐘的功夫,一切吵嘈在美君與阿杰的長息聲中,復歸於平靜。

「你…喜歡我嗎?還是只喜歡我的身體?」趴在阿杰胸膛的美君,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緩緩而又輕柔的吐出這句話。

阿杰不搭腔,只是用眼睛溫柔的看著美君,撥弄著美君的秀髮。

有些事,不用說,只要從交會的眼神,就能明瞭對方的意思。

忽然間,美君發現阿杰的身體某個部位又開始蠢蠢欲動,她笑了笑,把頭伸進薄被中,沒一會兒,阿杰發現一股炙熱的暖流緊緊包圍住正準備捲土重來的「人間凶器」,薄被裡,美君的頭上下移動著,在完美而又體貼的服務下,阿杰閉上雙眼,恣意地品嚐女伴真誠的奉獻。

這回,兩人的時間更長,更久,也更盡情放縱享受。

「有件事,在我們交往前,我要告訴你。」美君在稍事休息後,背對著阿杰,吐了口氣,堅定的說了這句話。

「我,墮過胎!!」

望著她的背影,阿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根煙…正準備點火,不過煙早已被雨水浸透,哼的一聲,把煙揉了,往屋角一扔,順手拿了搖控器,打開電視。又躺回床上,不發一語。

過了半響,美君才回過頭來問:「你…你怎麼都…不說話?」

看著窗外,阿杰瞇著眼,瞄著窗戶上不時下滑的雨珠,就好像眼前的美君是個空氣一樣,完全不存在似的。經過了幾分鐘尷尬難耐的沉默,美君抹了抹臉上早已滴下的眼淚,背對著阿杰起身穿衣,用十分細微的聲音說著:「我…我…要走了…」

「我要的不是妳的過去,我要的是我們的未來。」

「啊?」美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顧不得穿到一半的胸罩,整個人猛然轉身,因為太用力了,就連脖子也發出「卡」的一聲,雖然疼痛不已,但是美君早已顧不得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美君張大了眼睛提高聲調,直盯著阿杰。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0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阿杰把身子撐起來,用小聲卻極為堅定的口吻說:「我要的不是妳的過去,我要的是我們的未來。」

此時電視上正巧在播著新聞快報,男主播用著極清晰而又沉重的口氣說著:「昨夜三重驚傳凶殺血案,三十三歲的蔡溫新在三重天台廣場遭人砍成重傷,目前生命垂危…據了解,極有可能是兩派當地黑幫因販賣禁葯、搶地盤而起爭執…目前警方正在依現場目擊證人的線索,追查可疑嫌犯的下落…」

阿杰看著螢幕,彷彿事不關己的說著:「妳,殺了妳的孩子。我,也殺了一個人,我們都是殺人犯…我們有相同的默契。我們…是天生一對。」

美君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不滿二十歲的男子,竟然說出她從沒想過,也想不到的話來。阿杰瞇起眼睛,瞪著電視,綻放出一絲絲的冷酷:「殺一個人,這個人是凶手。殺一千萬人,這個人是革命家。這個道理我很小就知道了。殺人不算什麼,我只想成就一個事業。我要天下人,都知道我邵文杰。」

「妳…」阿杰看著美君,剛才滿面的狠惡殺氣迅速轉換為溫柔的眼神:「妳…願意做我的女人嗎?」

美君不回答,她用她那美麗的紅唇,直接覆上了阿杰緊閉咬牙的嘴……

……想著她與阿杰交往的點點滴滴,不知什麼時候,美君沉沉睡去,「滴答滴答」的聲音自窗外傳來,在一瞬間大雨隨即如瀑布般傾盆而下,美君揉了揉眼睛,起身看了看外頭大雨,阿杰早已不知去向,她發現床頭上有張紙條,上面寫著:「我去買東西吃,馬上回來」,這時時間是十點多,美君突然像想起什麼事一樣從床上跳起,開始滿床找搖控器,沒多久,她打開了電視,翻到一個熟悉的頻道。

那是一個外國影集,目前已播出一年多,影集的名稱叫「紅粉特勤組」,是由四個十分健美漂亮的女子潔西、奧莉薇、克莉朵、伊絲蕾和菲洋,以及一個壯碩的猛男道格所組成的特勤小組,他們專門保護高官顯貴、挑戰犯罪。故事老套、橋段普通,但是四個女子的外型相當標緻美豔,而且時常穿著當季流行服飾配件在螢幕上出生入死,也讓她們每一集的衣服也成為國內外女性討論的話題,因此「紅粉特勤組」的收視率一直居高不墮,引進國內播出後也一樣造成轟動。

就在美君津津有味的看著美女們亮麗動人的服飾時,在樓下打電話的阿杰卻緊握著話筒,皺著眉,聽著對方傳來的訊息:

「你一出事就要我幫你擦屁股,你怎麼幹大事啊!啊~~~~?」

「你…你說什麼?大哥?」邵文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方先是一陣輕蔑的狂笑,接著就是一陣如機槍陣般的怒吼:「邵文杰,我只叫你給沈森一點教訓!誰叫你殺了他?啊~~~~還把他分屍?嗯…這可是你自己幹的,可別怪到恁爸頭上!」

聽到這兒,阿杰急忙為自己辯護:「不是這樣的,大哥,不是…那天,那天你明明叫『衰文』跟我說…要我『做掉』沈森的啊…你……」說到這兒,阿杰腦海裡陡然電光火石的一閃,剎那間,他什麼都明白了!

他回想起那天晚上,正和「衰文」在堂口看鎖碼頻道,沒多久,「衰文」的行動響了…

「喂,大哥啊?我『衰文』啦,是…啥米?這『卡兒』竟然上了你的查某囝仔?是…要不要給他一點教訓?是…直接斬給他死喔…?!」一聽到這兒,「衰文」愈說愈大聲:「嗯…大哥,你說這件代誌,要交給阿杰去辦哦?」

原先只在一旁不動聲色,心裡早已盤算這件事要從「衰文」那邊搶過來做的阿杰,聽到最後那一段話,整個人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不停的做著手勢,要求「衰文」把手機給他聽。「衰文」一邊點頭回答,一邊不停搖手應付阿杰:

「好!大仔,這款代誌交給我去辦就好了啊?幹嘛要麻煩阿杰哩?喔…你說我沒那膽哦?你這麼說也對啦…我是『俗仔』啦…好!我會和阿杰說…好…拜!」

剛切斷電話,阿杰馬上重打了「衰文」一拳:「幹!你是咧衝沙小?幹嘛電話不給我接?!」

衰文摸了摸被打的臉頰,無辜的說:「大仔就很急啊…他把代誌交代完後,就匆匆忙忙的掛了電話啊…我就還來不及嘛…」

怒氣未消的阿杰馬上把衰文丟到沙發上:「好啦!懶的和你計較!大仔伊是說啥小?要砍人喔?」

衰文馬上就將大哥的意思轉達給阿杰:原來大哥的女兒在過生日的時候,在朋友的促擁下來到了沈森的牛郎店裡,卻沒想到被沈森給看上了細皮嫩肉、未經人事的壽星,幾杯黃湯下肚、幾句情話猛灌,讓大哥的女兒情竇初開,酒醉加上心儀,當天晚上就被沈森給「做」了…事後沈森趁女方昏睡時,還拍了兩人親熱的裸照,女方醒後,痛哭不已,沈森食髓知味,把這個女孩子視為自己的性愛禁臠,動不動就叫對方出來發洩一番。

沒幾個月的功夫,女方便發現自己懷了孕,在不敢告知父親事實的情況下,自己偷偷到婦產科拿掉了孩子,卻因為醫生的失誤,造成子宮大量出血,到後來竟然從此無法懷孕!輾轉得知這件事的「天台幫」老大勃然大怒,除了把那醫生雙手打斷之外,也教手底下的小弟把沈森找出來,讓他知道厲害!

可是,「天台幫」的老大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老早就看出來阿杰急功近利,想要在黑道中闖出名號,上次蔡肥那件事就先幫他扛了下來,不扛自己也會被抖出來,像阿杰這樣的人留在身邊有如芒刺在背,整天不得安寧。於是他乾脆想了一個「借刀殺人」的計策:他和衰文商量好,先打個電話給衰文,藉由衰文的嘴,讓阿杰誤以為老大要殺沈森,而且他再三交代:要衰文再三強調他心中的怒氣,並且要沈森在阿杰的手下死無全屍…事後再否認自己曾說過這樣的話,讓阿杰進退兩難!

衰文原本就討厭阿杰平日的囂張跋扈:自己比阿杰先進來,沒想到阿杰殺了「抓耙子」後,在幫內的名聲大響,不少年輕人崇拜阿杰殺人不眨眼的帥氣英姿,這讓阿杰更加趾高氣昂,走路有風,也愈加不把衰文放在眼裡,從以前「衰文哥」人前人後的猛叫,到後來「衰尾文」也都叫了出來,而且更加瞧不起他,這讓衰文對阿杰更是恨之如骨!

為了讓沈森這件事鬧的更大,衰文想了一晚,又剛好看到報上登出「留頭魔」這案子,臨機一動,就編出一套謊話:表示老大不但希望沈森死,甚至要讓這案子好好給所有江湖上的兄弟一個警告,來個「殺雞儆猴」,因此要求邵文杰不但把沈森砍死,還要將他的屍體四分五裂,放在台北市的各個角落!

阿杰被指派這事後,十分興奮。衰文更並且假冒大哥的名義,表示事後會讓阿杰先到大陸躲一陣子,甚至還可以熟悉一下「天台幫」在深圳的業務,以便日後接掌。於是阿杰全心全意的設計圈套:先是打探到沈森平日出沒的時間和場所,決定行凶的那天,阿杰甚至搶了一輛計程車,到沈森會搭車的地方接他…一切經過就和阿杰所盤算的一樣:沈森上了車,阿杰持槍將他挾持到山區,先是一陣毒打,然後再開槍將其殺害,最後再把沈森給分了屍,丟棄在早已預謀好的地方。

一心只想到大陸發展,成為人中之龍的邵文杰,萬萬沒想到這是老大所設下的圈套,不但安家費沒有拿到,就連老大也矢口否認曾經指使阿杰殺人…一想到這兒,阿杰的手握緊著話筒,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

「慶仔(天台幫老大的名字),我這麼幫你,你卻這樣對我…我在暗,你在明,你不怕我去幹掉你嗎?」

一陣狂笑,讓阿杰整顆心涼了一半,慶仔語帶嘲諷的回他:「阿杰啊阿杰,不是叫你平時多唸冊嗎…在黑道混,不是打打殺殺就能當老大的,要用頭腦的…知道嗎?你想我會這麼笨嗎?先看看電視吧…啊?你還敢在外面『搖擺』啊?」

此時在樓上的美君,也被突然插播的新聞快報嚇的驚惶失措,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裡為您插播一則新聞快報:從去年到現在轟動一時的「留頭魔」殺人事件,警方根據線報,目前掌握有利證據:三重『天台幫』的不良份子邵文杰涉有重嫌,昨天下午在信義路公墓所發現的割頭命案,證實是邵文杰所為,該嫌為了殺害死者,甚至搶了輛計程車做為犯案工具,目前該嫌正在逃亡當中,警方已有線索,必將該嫌抓拿到案,同時由於他犯罪手法與發生在去年和今年的『留頭魔』命案有相同之處,警方不排除該嫌也涉及上述命案……」

「這是怎麼回事?你明明知道他不是『留頭魔』的凶手?!」

上午十點多,我怒氣沖沖的拿著報紙頭版,「砰」的一聲就砸到李組長的桌上。

報紙頭版用著鮮紅誇張的超大字體標示著:「留頭魔懸案出現破案曙光!警方已掌握有利證人證物!」該報記者將所有「留頭魔」命案和沈森血案相互比較,歸納出不少相同之處,不過有些只是臆測,而有些卻是穿鑿附會、胡亂拼揍,而從所有的刊載資料大致研判:提供命案細節的一定是警方人員。

李組長面色鐵青,低著頭並不理我,歸霖競見狀,連忙衝進組長室來打圓場:「無厘頭,你先別氣,我們組長他也有破案壓力…這案子你跑了一年多,一直懸而未破,你應該最了解啊…」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李組長有限期破案的壓力?但是就是因為上級施壓,所以往往會有逼供、刑求的事情發生,造成不少冤獄!

讓我最印象深刻的,是在幾年前台中一樁流浪漢對五歲女孩性侵害的案件,女孩子被竹條硬插入下體,造成大量出血,連小腸都被刺穿,更令人髮指的是:就算治癒後,小女孩不但失去了小腸幫助其吸收,就連生育能力也被剝奪!

慘案發生後,社會大眾為之震驚!對於這種泯滅人性、喪心病狂的凶嫌同聲譴責!也要求台中警方限期破案……在輿論的壓力下,沒有幾天,果真捉到一名流浪漢。當地居民指證歷歷,說他時常在案發現場附近出沒,也傳出他曾對當地社區小女孩有性騷擾的說法,在逮捕後,案發當天的行蹤他也交代不清,因此警方便認定他就是那名人神共憤的性侵害主嫌!

原先這件案子因為年代稍遠而被人遺忘,直到日前,我在報紙上看到一則小小的新聞,才讓我再度回憶起當年駭人聽聞的性侵害案。出現了相當戲劇化的結果:「數年前對小女孩性侵害的凶嫌謝××,被高等法院以『證據不足』而無罪開釋,檢察官認為:現場找到的凶器竹棍上並無謝嫌的指紋,而謝嫌也沒有性侵害的動機,因此以『證據不足』而釋放…」

當時在警方不眠不休的緝捕下,到頭來支持警方的證據,居然只剩下凶嫌的自白書和筆錄,任何人都知道:嫌犯的自白書,是絕對不能視為凶嫌犯罪的證明!這也讓台中警方相當顏面無光。因為如果警方有所謂的嚴刑逼供,所產生的筆錄自然絕非凶嫌自發所為。

在這裡,我又不免再想起多年前,在美國相當著名的「辛普森案」,一名橫跨美式足球和影劇圈的OJ辛普森,被指控殺害前妻和男友,而他在被警方追捕的過程中,所有逃亡的影像都被電視台以直昇機凌空追蹤方式現場完全直播,而且警方也在他駕車逃亡的車上,發現他前妻的血跡,因此認定辛普森有殺妻之重嫌。

不過,享譽國際的法醫李昌松卻發現:在辛普森車上所發現的血跡,是事後再「灑」上去的,這論點是源起於死者在被害時,受重物敲擊所噴灑出來的血漬各不相同,而座位上的血漬和以往經驗所呈現出來的「效果」截然不同,在辯護律師的追查下,才赫然發現警方在事後的確有動過手腳。

在「證據不足」的前提下,OJ辛普森被無罪開釋。幫他辯護的日籍律師在大勝後接受媒體的採訪時,一名記者問了他一條每個人都關心的問題:

「律師,你覺得辛普森有沒有殺人?」

這名律師十分冷淡,卻又機智的回答:「我從來都沒有說他沒有殺人,我只強調:『我們沒有他殺人的證據。』

就是這句:「我們沒有他殺人的證據!」因此辛普森在受害家屬的咒罵聲中被無罪釋放。這與我以往幫助刑事局或市刑大的情況是一樣的:我的「通靈能力」只能幫他們找到一些表面上「看不到」的蛛絲螞跡,而真正破案線索和關鍵,還是得靠辦案人員抽絲剝繭方能找到凶嫌犯案的「鐵證」!

我的憤怒並沒有讓李組長有任何回應,他只是揮了揮手表示不願再說,事實上我知道他的壓力真的很大,大到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瞌眼…但這並不能表示他們可以栽贓:邵文杰就是「留頭魔」的凶手!

「鬼靈精」連拖帶請的把盛怒的我拉了出去,把李組長的門給關上。我知道,就算平日我們的交情再好,在他的屬下面前這麼不給他面子也是我的不對,我對在場所有員警點頭說了聲:「歹勢!太大聲了。」就和「鬼靈精」悻悻然地一起走出了中山分局。

坐在咖啡廳裡,歸霖競點了根煙,語帶誠懇的對我說:「『無厘頭』,我說你啊,跑新聞也跑了這麼多年,你也該了解我們警方的苦處啊…『留頭魔』這件案子不破,我們一天吃不下飯,睡不了覺。上頭在盯,下面在看,再說這案子又荒誕無稽到了離譜的程度…說句不中聽的,就連平常無所不能的你也束手無策…」

聽到歸霖競這麼講,我忍不住為我剛才的衝動開始後悔;人嘛,活著不就是為了爭口氣嗎?倘若一個刑事組組長,連續有七、八個人死在自己的轄區內而無法破案,面子上的確掛不住。而好不容易現在有個破案的線索:有個黑道分子用極為類似的手法殺了人,而他的姓名和長相也都查獲,就算他不是真正的「留頭魔」,先將他緝捕歸案後再追查也並無不妥。

我心下頗為歉然。就在我懊惱不已的同時,「鬼靈精」的手機響了:

「喂,我是鬼靈精,嗯…是,組長。喔!找到兩隻手和兩隻腳囉?在哪兒?三重台北橋…胡適公園…陽明山公墓?…呵呵…放在台北市四週喔!了不起!組長,記得要做DNA比對喔…拜!」

「喂!」「鬼靈精」推了我一把:「沈森的四肢都找到了!再加上頭,現在還差身體,不過出現也是遲早的事,要不要過去?石法醫也會去喔!」我點了點頭,拎了袋子就和他一起走了。

「無厘頭我跟你說喔,這整件案子我都覺得有點古怪耶。」在前往陽明山公墓的路上,歸霖競提出他的疑點:

「第一,沈森的頭在信義路公墓上找到的隔一天上午,就有人打電話來密報,說他知道這件案子是誰做的,而且他也懷疑這件案子和之前的『留頭魔』血案有關。」

聽他這麼說,我也楞了一下: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歸霖競又說:「再來呢,這個人不留電話,不留姓名,他只說:這件事和三重『天台幫』的老大胡哲慶有關,叫我們去找他。」

密報後當天晚上,中山分局刑事組組長李英才、組員歸霖競會同三重分局局長王慶隆、刑事組組長劉令芳四人,就出現在「天台幫」老大胡哲慶的家中,胡哲慶聽到李英才的來意後,連忙搖搖手說:

「哪有這樣的事?分屍案和我怎麼會有關係?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哪!」說完,胡哲慶點了根煙,態度優閒的陷在沙發裡。

李英才和王慶隆兩人對看了一眼,王慶隆使了個眼色,劉令芳馬上發難:「喂,慶仔,別說些五四三的!上個星期四,你們『天台幫』和三重『重新幫』在『東方幻影』地下PUB為了販賣搖頭丸、爭地盤大打出手,你以為我們都不知道嗎?」

「哎喲,劉組長哪…」胡哲慶上身往前,一面回話,一面彈去煙灰:「我個人呢,是絕對禁止底下的人販賣什麼搖頭丸啦,什麼大麻啦,這些是違法的嘛?現在黑道啊,已經不能再做這些為非做歹的事了,現在的黑道啊,得要朝企業化來經營囉…」

劉令芳也不是省油的燈,雙腿一翹,放在造型典雅的大理石桌上:「喂,我說慶仔,線人就說這個分屍案的殺人凶手和你有關,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喔,如果你不說,我天天抄你那幾間PUB,十點一次,十二點一次,兩點再給你抄一次!只要有未成年的在其中,或是有人在賣禁葯…就叫你關門大吉,別以為我不敢!」

胡哲慶馬上心虛的轉頭看了看王慶隆,王慶隆頭甩一邊裝做沒聽見。他又把眼光瞄向李英才,只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向兩道金光般直刺向他!胡哲慶見沒辦法再混過了,雙手一拍,躺回他那義大利全皮黑色沙發裡:「好啦好啦,坦白說,沈森和我是有些過節啦,雖然說我個人是很『堵爛』他,但是…」

他站了起來,把煙熄了,在客廳裡晃了一圈後,緩緩的說:「我是和底下的人說過,不準販毒,也不準賣搖頭丸,也不可以…對沈森這個『婊啦仔』有任何不當舉動…但是有些事情老大可以忍,底下的人不能忍啊?你們知道沈森這混蛋對我女兒做什麼樣的事嗎?」

在聽完胡哲慶語帶感性、哽咽的敘述後,李英才站了起來:「慶老大,你說的話我相信你!我也是有女兒的人,我知道一個父親遇上這樣的事情,的確是忍不住。我不管你倒底有沒有唆使你的手下去砍沈森,但是線報說的很明白:你知道是誰幹這件事的,對不對!」

「給我一個名字!慶老大,我阿才就不來煩你!」李英才個頭不高,不過聲音雄厚,語調堅定,任誰也不敢小覷。

胡哲慶看了看眾人,其餘三人也全站了起來。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唉,要瞞也瞞不了各位,我是有和一位小弟說過啦…」接著他走到他那豪華氣派的辦公桌旁,打開抽屜,拿出張照片:「就是他,邵文杰,我是和他提過我女兒的事啦,誰知道他會這麼衝動呢…當我知道沈森被人砍了,我馬上打手機給他,沒想到這混蛋怎麼找都找不著……我這兒剛好有張他和我的合照,你們要,就拿去吧!」

王慶隆伸手拿了,轉交給李英才:「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胡哲慶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他叫:邵.文.杰!」

在描述完當天他們和胡哲慶見面的經過後,歸霖競轉過頭,一臉狐疑的來反問我:「你能想像嗎?這個『天台幫』老大居然連照片都準備好了…你說,這是不是有點詭異啊?」

我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的確有點不尋常。這擺明了就是準備好讓你們過去拿的…那個『報馬仔』的電話是誰接的?」

「是一個執班員警說的,他說對方說的很快,好像急著要投胎,一講完就掛電話,連他想說聲謝謝都來不及哩!」歸霖競笑著說。

當時的我們,並不知道這是胡哲慶所使出的一招--「借刀殺人」。單純的以為可能只是有人知情密報,而胡哲慶不想把事情弄大,所以乾脆交出人來免得惹上麻煩。車子一路開到了天母的陽明醫院,果然不出我所料,大批媒體記者、SNG車都早已集合在陽明醫院門口等待消息。

炎熱的七月,碩大的太陽好像卯起來瞎曬一樣,曬的在場的每個記者,不論文字、攝影個個暈頭轉向、滿身大汗,女記者還好,可以穿著短裙、無袖上衣,還可以撐把洋傘,在陰暗處避暑;男記者就不同了,文字記者得要四處張望,採訪對象,攝影記者就得站在高處,深怕自己錯過任何一個精采鏡頭,回去不但要被文字記者唸,連上司也會給一頓排頭。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1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檢警單位有時候態度真的很奇怪:說好上午十點相驗屍體,卻往往下午兩點多人才會過來。有時是聲東擊西,不讓媒體採訪;有時卻是故做玄虛,好像在找個良辰吉時才想出現。不過這回「留頭魔」的案子實在鬧的太凶,再加上沈森的分屍命案,早已炒的沸沸揚揚、社會人心惶惶,大概沒有幾家媒體敢「獨漏」吧?

下了車,沿路就和幾家熟悉的媒體打招呼。不少媒體記者已經搶好了背景,佔了個「最佳角度」,等著做SNG現場連線,十一點一到,所有的SNG車開始運作,各家新聞台的整點新聞也立即播放,儘管每家媒體的說詞、語調、重點、心態各不相同,但他們卻做同樣的事:各家的新聞頭條全是沈森的分屍命案!

「記者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在天母的陽明醫院地下室,兩天前發生在台北市的沈森分屍命案,在警方的追查下已經找到了死者的頭顱和其他的四肢,不過死者的身體並沒有找到。法醫和檢察官即將來到陽明醫院做戡驗的動作……我們現在可以看到(鏡頭轉向一台緩緩馳來的九人巴士上),一台九人巴士已經抵達現場了,(緊接著畫面上出現九人巴士車身上的字樣:台北市刑警大隊)據了解,這台九人巴士上面坐著呢,就是國內相當知名的石景城法醫,另一位則是偵辦此案的黃欣樺檢察官,兩位都曾參與轟動去年和今年『留頭魔』殺人事件…,最後一位是中山分局刑事組組長李英才…」

「石法醫,你要不要發表一下您的意見?」一名先擠到九人巴門旁的女記者首先發問。

「檢察官,這件案子究竟和『留頭魔』的命案有沒有關係?」另一名男記者也將手上的麥克風硬塞到眾多包圍住的媒體記者之前。

當這台九人巴士尚未抵達陽明醫院時,早有兩輛警車在前開道,同時下來五、六位員警,一下子就將這些一擁而上的媒體記者層層隔開,三個人面無表情的走出了九人巴,從後門直接進到了地下室戡驗屍體。

剛剛爭先恐後、熱鬧非凡的媒體記者,沒一會就回復早先的平靜,開始磕牙打屁。

對我而言,我不太喜歡來醫院。因為來這兒我的「靈動」感應特別多。醫院什麼最多?無非是病人和死人!就算我站在醫院對面的樹蔭下,刻意離的遠遠的,我還是能瞄到二樓病房的窗戶裏,站著一個瘦弱的老人直盯著下頭鬧哄哄的人群,我知道:他今天凌晨才因病過逝。

他看見我,而我,也看見他,兩人像老朋友似的,相互的微笑了一下。

「你,也是記者嗎?」

「很不幸的,我是。」當我感受到他的問話時,在我心中也同時回答了他,順便也撇了撇嘴角做了個苦笑。

「他的頭…好像前幾天就送到這裡了…昨天還有好多醫生、護士在討論呢…」老人說。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他的頭放在墳墓上時,我有去看過…」

老伯又問:「怎麼會死的這麼慘呢?」我搖了搖頭,那些黑社會的作法,本來就沒有邏輯可尋,想要「殺雞儆猴」,這種方法通常是最直接有效的。

忽然間,我看到老伯的臉開始陰沉下來,彷彿有個他不喜歡的東西接近他,我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什麼不想看到的東西,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竟然看到他的身旁多出一個人,一個我好像看過,卻又想不起來在那見過的人。

那個人身材高眺,體型壯碩,而且外型陽剛味十足,鬍渣滿面,最重要的是…他看的見老伯,緩緩的走近他的身旁。

「我的天哪!」我開始回想:究竟在哪兒見過這個…卻又不禁全身發起抖來:「他…他不就是…」

那個人面無表情看著老伯,順著老伯的視線,他緩緩的轉過頭來,看見了我,冷漠近乎凍結的神情,在一瞬間,他的雙眸忽地圓瞪!臉色扭曲猙獰!整個人就像火山爆發一樣,在一剎那,他將全身上下所有的恨念怨氣都散發出來,穿過門窗、翻過牆壁。不知是我眼花還是什麼,我發現,在場所有的媒體記者不分老幼、男女、站著、坐著、睡著、醒著…全部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沒錯,他,就是沈森!!!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1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他的雙唇緊閉,咬著牙,從他的太陽穴旁可以看到不停抖動浮起的青筋,他的雙拳緊握著,不住的顫抖,而身體部份卻像透明體般隱約可見,最讓我不忍卒睹的,是他那頭顱和脖子間被砍劈過的接縫,那不斷的滲出血水,緩緩的流向他那模糊透明的身軀,他輕輕的張開了嘴,慢慢的上下張合,滿嘴的鮮紅血漬不住的在他雙唇舌間翻攪,那種恐怖只能用「血盆大口」來形容…
「我死的好慘…真的死的好慘…!你…你要幫我…幫我…」

坦白說,這是我在採訪新聞時最最不想碰到的事!每回遇到這種橫死的人,當我感應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把整個死亡時所遭受到的不幸、苦痛、屈辱和難受一鼓腦的散發出來,就在我還來不及拒絕他的要求時,我的腦海裏已經多出一些讓我十分痛楚的景象。

剎那間,我整顆頭鬧哄哄的,就像一陣洪水一樣,忽然間把我整個人都給淹沒!

在恍惚模糊中,我看到一個人醉醺醺的坐在計程車裏,滿身的酒氣,斜躺在後座,他用含糊不清的口吻說著:

「載…載我到…林…林森北…北路…呵?『運匠』?恁宰仔否?」

前面的司機,戴著一頂運動帽,緩緩的點了點頭,他的眼神飄到了後照鏡,看了看坐在後方的沈森…露出陰陰的微笑。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整個心就像是被繩索緊緊糾住一般;這個司機,居然就是現在所有警方正在通緝的:邵文杰。

原先應該往林森北路方向行進的計程車,卻一路往新店的山區駛進,我看到邵文杰不時的從後照鏡偷看著早已爛醉如泥的沈森,熟睡的他居然還打起呼來,完全不曉得自己已經踏上了死亡之旅。

邵文杰熟悉的開著車,就算在蜿蜒岐嶇的北宜公路上速度也不見遲緩,開到路邊一個缺口,阿杰迅速的右轉下坡,在這個凌晨時分,北宜公路上根本沒有車輛往來,就算有,在路燈昏暗的情況下,後方車輛大概還以為剛才是自己看走了眼。這輛計程車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自這公路上消失不見。

開過一段柏油路後,計程車行進到石子路上,四週只剩樹林,黝黑到不見絲毫光線,在重重的樹木叢野間,彷彿置身於一個人煙罕至的郊外,顛簸的路段讓沈森機警的睜開了眼睛,正打算坐起來的時候,一個槍托剛好打在他的左太陽穴上,他就再也不醒人事了。

一陣冷水淋頭,沈森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在一間小鋁皮屋裡,裡頭的陳設破爛簡單,看起來像是臨時搭建的工地,而眼前的景物竟然是完全顛倒的,他直覺的想掙扎,手腳卻不聽使喚,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早已被膠帶綑起,整個人被倒吊在半空,在意識逐漸清醒的同時,他也發現自己的前方來了三個人:兩男一女。

「沒想到他竟然醉成這副模樣,害我早已準備好的乙醚都沒什麼用了。」一個身著黑衣黑皮褲的瘦高少年如此說著。

另一個男子,看起來比黑衣少年略矮,也胖了些,穿著HIP HOP造型的寬大T恤,還有時下流行的鬆垮牛仔褲,正在用角架裝設一台V8,一邊調整角度還一邊問著:「阿杰,我們真要用V8拍下來給老大做紀念哪?」

阿杰笑了笑,得意的對旁邊一個高眺金髮挑染美女說:「當然,要不誰會知道我邵文杰幹的這麼漂亮?嗯?小君?」

一陣陰風吹來,沈森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嗲嗦,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的衣服早已經剝光不見。想到自己四十幾歲的人了,竟然被這兩個「古惑仔」耍著玩,心中一把無名火起,酒也醒了,忍不住放聲大罵:

「×你祖宗十八代,你們兩個混蛋,還不快點把老子給放下來!?」

「哇靠,被吊起來還敢『喊苦』?」阿杰看到沈森不住的扭來動去,隨即一腳踹向沈森那軟趴趴的下陰,本以為會換來一陣痛楚的號叫,沒想到「硬頸」的沈森只是用力的哼了一聲,緊皺著眉,強忍住疼痛不發一語。這個舉動沒有讓阿杰佩服,反而更加惱怒:「擺明了就是說我扁你扁的不痛不癢嘛?!好!『衰文』,把球棒拿來!」

「好!打給他死!」「衰文」隨即從一旁的桌子底下掏出一根鋁棒來,交給阿杰:「來!給你!」

阿杰看了,不禁皺了皺眉:「怎麼只有一根,不是叫你帶兩根來嗎?」

「衰文」心虛的往後面退了退:「我…我只有…只有買一枝耶…」

看見他一副「孬種」的模樣,阿杰看了心中有氣,球棒一拿,腳馬上踹到「衰文」的肚子:「滾啦!『卒仔』!什麼都要我動手!」「啐」的一聲,一口口水便吐到跌倒在地的「衰文」臉上!

邵文杰得意的笑了笑,慢慢晃到沈森的後面,開始用力推他,一邊推,一邊哼著歌:

「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說我好寶寶…」

沈森整個人就像盪鞦韆不停的擺來盪去,原先綁住雙腳的繩索也愈綑愈緊,沈森的體重再加上擺盪的速度,讓被綁住的腳踝不斷勒出一道道的血痕!

擺動的幅度愈大,邵文杰就愈得意,到後來他乾脆用腳去踢沈森的身軀,當沈森擺盪的幅度接近六十度,像個大沙袋時,邵文杰右手輕輕放下球棒,接觸到地面,左手高舉伸出食指,擺出十分酷勁的姿勢,口中開始大聲唸著:

「中華隊的強打四號打擊手,邵文杰,已經創下連續出席一百次安打打擊,這一次,他會不會再創世界紀錄呢?所有的觀眾都注視著他的表現!」

一聲高喊,阿杰掄起手中的球棒往後一舉,擺出鈴木一朗的打擊姿勢,對著迎面急至的沈森,左腳一踏,球棒就像電光火石一般向前揮出…「鏘!」的一聲,伴隨著「唔~~~」的悶哼,阿杰興高采烈的揮著球棒大喊:「哈!正中直球!打的好!」

這一棒敲去,剛好打到沈森的右臂,剎那間,右臂馬上破折性骨折!不過個性強硬的沈森,居然連叫也不叫一聲,咬著牙,倒吊著死瞪著阿杰,這讓阿杰更加光火,拿起球棒就開始亂打亂敲!

「馬的!你這混蛋!害老子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日夜不停的跟蹤,還讓我昨晚三更半夜的去搶了台計程車誘拐你上當!我你他媽的給你死!」

當阿杰說完「計程車」三個字時,我的腦海中忽地冒出:「DSY-XXX」的車牌號碼。

阿杰像瘋子在繞著沈森鬼吼鬼叫,球棒就像雨點一般落在沈森身上,打不到五分鐘,鮮血就像爆炸一樣落在屋內四週。看到阿杰的狠勁,美君嚇的瑟縮躲在屋角的一邊,摀著耳朵、眼睛不發一言;就連平時砍人如吃飯的「衰文」,也都撇過頭去,不忍再看。

過了半個小時,阿杰也打到頭昏手軟,癱在地上不住喘氣;沈森更是數度被打到昏厥,全身上下幾乎無一處完好;休息了一會兒,大夥忽然聽見沈森用著咬緊牙關的氣力說著:

「為…為什麼…為什麼…要抓…我…?」

「為什麼?哈哈哈…!」聽到這句話,阿杰不由得全身亂顫,瘋狂大笑:「你這淫魔,到現在你還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我抓來毒打一頓?您認不認識胡哲慶?(沈森勉力的搖了搖頭)他的女兒被你在牛郎店裡下藥,後來還被你操到墮胎!你誰不好得罪,敢得罪我老大!我靠!」說完站起來又狠踹了沈森一腳!

這回沈森有回應了!只不過他的回應竟然是一連串的大笑,笑的很狂,很放,也很令人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阿杰看見他的狂笑,也沒來由的跟著一起笑,兩個人,一個坐在地上,一個倒吊在半空,放聲大笑,這種詭異的情景,讓在場的美君和衰文都不約而同的豎起了雞皮疙瘩…

笑了半天,阿杰上氣不接下氣的問:「你他媽笑什麼?」

沈森不說話,保持著奇怪又詭譎的笑容,兩人注視著將近十秒鐘,沒多久,阿杰忽然聽見屋裡傳出滴滴答答的水聲…

「怎…怎麼會下雨了呢?」阿杰覺得奇怪,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聞了聞,不禁勃然大怒:

「媽…媽的!我操!你竟然在我頭上尿尿?」

阿杰連聲的跳腳怒罵,伴隨著沈森的狂笑,讓整間屋子彌漫著十分不搭調的氣氛,美君、衰文,甚至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樣的怪事。

「好…很好…你是條漢子,我就給你一個痛快!」

說完,阿杰進到小房間裡,拿出一個用報紙緊緊包住的長條型物品,猛力將報紙一撕,原來是把武士刀!

他走到沈森背後,大聲的喊了一句:

「你這淫魔,覺悟吧!」

唰的一聲,只見沈森的人頭落地,沒有頭的身體在半空中還不住抖動,從斷頸處冒出來的血液隨著身軀四處飛散,將整個小房間都淹滿了泉源而出的鮮血…「哇」的一聲,美君和衰文兩人幾乎狂奔似的衝到門外,蹲到地上開始狂吐起來。那濃郁的血腥味,就連不該在現場的我都隱約能感受的到!

「喂!吳澧童!吳澧童!你還好吧…?」當我完全清醒時,發現自己是整個人面朝天的躺在人行道上,歸霖競在一旁擔心的拍著我的臉:「醒了醒了!媽的,沒事昏倒,差點嚇死我!」

「別…別管我…」我馬上坐起,眼角一瞥,在二樓窗戶旁的兩個「人」早已不見蹤影,我抓住歸霖競的衣領,靠近他的耳朵小聲的說著:「快!通知八號分機!DSY-XXX,計程車…邵文杰…在上面!!」說完,我整個人又再昏厥過去!

「您好,歡迎您收看×視七點新聞,我是黃玉琴。造成社會恐慌的『留頭魔』分屍命案,警方今天已有重點性的突破。一位計程車司機今天下午五點在友人的陪同下向警方報案,聲稱他在前幾天開計程車時,車子遭歹徒劫走,而歹徒的相貌與日前所公佈的牛郎分屍案嫌犯邵文杰完全吻合,警方已發佈八號分機,全面通緝涉案人邵文杰,也希望民眾能提供線索,這輛被歹徒劫走的計程車車牌為:DY-XXX...」

看著邵文杰那張笑容燦爛的照片在螢幕上出現,我的心情其實頗為五味雜陳:明明是個前途無量、年輕有為的大好青年,卻因為好勇鬥狠,誤入歧途而觸犯法網,「一步錯,全盤錯」,這句話用在邵文杰的境遇上,實在是太貼切了。

雖說警方在下午六點多才召開記者會,發布通緝邵文杰的新聞稿,事實上,在下午兩點多,這消息早已通報全國警政單位,請所有警界同仁密切注意車號「DY-XXX」的計程車。這當然和我在昏厥過去前所說的最後幾句話有關。

當我清醒後,歸霖競把我扶到陽明醫院一樓會客室的沙發上,隨後就去向李組長報告我剛剛的遭遇。我整個人呢,就像一個被掏空的公事包一樣----軟扁扁的癱在沙發上,兩眼無神的看著正前方…不敢闔眼哪!一閉上眼睛,沈森那具在空中不住扭動掙扎、鮮血肉塊四射的無頭屍體,就會硬生生的佔領了我所有的記憶!

就在我驚魂未定的時候,腰間突然傳來一陣震動,我整個人嚇的從沙發上彈到牆角,沒想到震動感竟然跟著我一起移動,直到五秒鐘過去,我的耳裏傳來一聲聲熟悉的音樂鈴聲時,我才警覺原來是我的手機響了,我再度陷回了沙發,按了通話鍵:

「喂,哪位?」

「聽說,你剛才看了沈森死亡的『現場實況轉播』是吧?」會問這種沒有人性問題而不會發笑的,大概只有石法醫這個人吧…

「是…真是讓我難忘哩…」我有氣無力的應著。

「有些問題想問你,不知道你現在行不行呢?」石法醫又問。

「如果我說:不呢?」

「他哪裏骨折?」他根本不理會我的抗議。

「沒有錯的話,全身應該都有,不過身體你們還沒有找到,我想…應該是右手上臂最明顯。」

「凶器呢?知道嗎?」

「身上的傷痕是球棒,砍掉頭顱的是武士刀。」

「還有呢?」

「雙手雙腳…應該都有繩索綑綁過的痕跡吧…而且他長期被倒吊著,頭顱應該有出現『腦充血』的跡象。」

石法醫沉思了一會,才回答:「好小子,真有你的!」接著他轉身告訴李組長:「這小子說的完全正確。我想,你們可以開始通知各縣市發通緝令了。喂,吳桑,待會兒一起吃中飯吧,排骨飯加豬血湯?」

我先是一陣噁心反胃,然後呻吟的說:「我…我今天…大概吃不下東西了吧…?你們自便…」

掛上電話前,我還聽到石法醫傳來十分「爽朗」的笑聲,我可是連回嘴的力氣也沒有,騎上機車,回到家後坐在床上發呆,或許是太累了,在不知不覺中就沉沉睡去了。

晚上醒來,已經九點多,雖說肚子一陣咕嚕亂叫,但著實沒有胃口,想來想去,乾脆去找習學好了,半個小時後,我已經在「SUCK HELL」裏的一間包廂,臥躺在暗紅色的沙發上,在我身旁的,是我那火辣標致的馬子。今天的她,穿了件純白色的緊身T恤,在胸前卻有一朵極為顯眼的大紅花,搭配上粉紅色的小短裙,露出性感修長的雙腿…真讓人忍不住想對她上下其手一番。

可惜的是:我一點「性」趣也沒有。

握著手中的琴湯尼,我的右手不自主的發抖著,看著我的窘況,習學貼心的緊握住我的手,將它貼近她那柔軟具彈性的胸前,我看著她,她緩緩的閉起雙眼,正當我要親吻她那豔紅的雙唇時…一個煞風景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習小姐,外找!」

這麼一個浪漫的氣氛被人忽地打斷,習學非常不高興,她瞪大雙眼向布簾外的服務人員大吼著:

「沒看見包廂外已經用布廉遮起來了嗎?我老公身體不舒服,今天我誰也不見!叫他滾!」

「可是…」布簾外的女服務生囁嚅著說:「他說…他們是吳先生的朋友…」

習學馬上從沙發上跳起來,兩手叉腰,大剌剌的瞪著我:「你…你居然敢找女人來我這間PUB?!」

我無辜的兩手一翻,縮在沙發裡:「我什麼都不知道…?今天下午去陽明醫院,已經把我折騰的快掛了,我連辦公室也沒回,更沒和別人連絡…哪有什麼女人來這兒啊…?」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看著習學一張怒氣高漲的臉,我連忙在她面前接起電話:

「喂,哪位?」

「嗨喲,無厘頭,想見你還這麼困難哪?大牌記者喔!」

聽見他的聲音,我才鬆了口氣:「呵…鬼靈精啊?死鬼仔,又有什麼事啦?」

「我現在在你馬子PUB的門外,但是她們不讓我們進來啊?」歸霖競在電話另一端鬼吼鬼叫的。

「我知道了…」我把手摀住話筒,然後抬頭看著習學:「是我那警察朋友鬼靈精哪,他說要進來找我,方不方便呢?」我會這樣問,因為這兒可是台北市著名的『蕾絲邊‧吧』,只有女同志才能進得來,男人想要進來,只有兩種:一是廚師,二是送貨員…而且還得從後門才得其門而入,這回鬼靈精想要進到這兒,說真的有點強人所難。

一聽到是男人來找我,習學整個人心花怒放:「好呀好呀,反正有包廂,客人看不見。他們有幾個人哪?」

「喂,你們有幾個人哪?」我反問。

「嗯…連我在一起,四個,就是石法醫、黃檢察官、李組長和我囉。」

「啊…這麼多人哪?那我得問問。」我轉頭問習學:「有四個人耶,三男一女。」

「為什麼會有女的?」習學根本不管其他男人是幹什麼的,她只在意:那個女人是幹什麼的?她為什麼要來?

我啞然失笑:「她?她是檢察官啦,我看他們來是為了討論案情吧?」

五分鐘後,一行人進到這個秘密包廂裡,我尷尬的向李英才點了點頭,畢竟早上直接衝到他辦公室裡對他大吼質疑的態度著實不好。

他揮了揮手,表示沒事,不過臉上的倦容的確可以看出:為了這幾天來所發生的凶殺命案奔波,他也蒼老了許多。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3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除了鬼靈精之外,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到習學,像習學這樣外型亮麗搶眼的女孩子,很難不會讓男人為她失魂落魄…換言之,如果有男人不看她反而是件奇怪的事。不過,她今天就遇上了,而且,一次還兩個人。

石法醫向她點了點頭後,就倒在沙發上,摸著自己的肚子:「剛剛的豬血糕、豬肚湯還有豬頭皮真他媽的好吃!」李組長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開始沉思。

我胃裏一陣翻攪,轉頭就將剛剛喝下去的琴湯尼和胃酸整個吐到沙發旁的垃圾桶裡,習學馬上衝了下來,拿濕紙巾幫我擦拭。

半晌,我才苦笑著抬起頭:「無事不登三寶殿,各位前來,一定有什麼要緊的事。是吧?」

黃檢察官把拿在手上好久的資料往我面前一丟,沒好氣的說:「哪!這是今天解剖沈森的資料和數據,我想可能可以幫助你再想起一些什麼東西。」

歸霖競和石法醫相視一笑,歸霖競甚至做了個鬼臉,不過,只有我看見。

不知道她為什麼心情不好,大概是和李組長同一個「毛病」:壓力太大,來PUB就是要放鬆,習學叫了瓶紅酒,我們就在包廂裡聊了起來。

其實,在晚上十點多,誰也不想再談公事,加上PUB放的正好是輕柔的爵士樂,昏黃的燈光,更讓人心情沉澱,通體舒暢。

「我的老婆,說要和我離婚。」高舉著手中的酒杯,李組長直盯著不住搖晃的威士忌,口氣深沉的冒出這句話來。

大夥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集中向他,露出驚異的眼光。事實上,李英才組長的表現十分優異盡職,算是警界中少有的「悍將」,每次出任務都是身先士卒、勞心勞力。不過遇上「留頭魔」這種奇案,任誰也無法找到蛛絲馬跡,想破案真比登天還難!

石法醫拍了拍他,並沒有說話。黃檢察官不時的偷眼看我,似乎是希望我能打破僵局。我咳了一聲,打了個哈哈:「算啦,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沒有人笑,也沒人接話。我知道,這話接的不漂亮。還好燈光昏暗,沒人看見我的臉一路羞紅到脖子。

「嗯,組長,有沒有想過,和嫂子再聊聊嘛?」歸霖競不愧是「鬼靈精」,馬上見風轉舵,換個話題。

不知是我眼花還是什麼看走了眼,我隱約的瞄見李組長的眼眶泛著淚光:「唉,我何嘗願意用媒體的力量來抓人呢?問題是:這案子不破,我一天無法安眠,連家也都很少回去了…而且上級的壓力又這麼大,上面說,先放消息出去,反正到頭來沒有人會怪警方釋放錯誤消息,一定是怪媒體胡亂報導。」

大家默然。誰也不說話,黃檢察官不知為什麼,拼命喝著酒,一杯接著一杯,就在我舉起酒杯打算向李組長致歉的同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喂,我李英才,是,你說什麼?我知道了,我馬上趕回去,對,石景城法醫也在我這兒…」

掛了電話,李組長轉過來對大家說了一件最不想聽到的事…

大約三十分鐘後,我們出現在西門町武昌街中,除了習學之外,李英才、石景城、歸霖競、我,還有一位已經喝到醉茫茫的黃欣樺檢察官……一位基層員警看到我們過來,連忙向李組長、石法醫等人打招呼,身邊帶著一位年約六十好幾的男子,頭頂微禿,穿著輕簡的襯衫西裝褲,員警表示,他是現場的目擊證人:「就是這位,陳老伯,他在半個小時內,打了兩次電話報警。」

「偶…偶看到他哩…電視上的那鍋人啦!」那位老伯還心有餘悸的說著。

警員表示,這名陳老伯是大樓管理員,晚上在值夜班,正當看著電視的整點新聞時,忽然瞄見門外有一對年輕男女匆匆忙忙的經過,在他們的前方,還有一名男子。

「偶那時候還感覺就奇怪,為啥米伊兩個人的頭前會有個男的,走的就沒甘願耶…偶就站起來往前看哪…哇!驚死人!那鍋少年仔手上拿著槍哩,叫前面那個人快點走啦!」

「你確定那個年輕男人就是電視上的那個邵文杰嗎?」李組長問。

陳老伯用力點了點頭:「偶不會記錯的!我看了早報、晚報,還看了電視新聞,偶不會看錯的!所以偶…偶馬上打電話報警。」

「那…你為什麼會到樓上去看呢?」歸霖競不解的問。

陳老伯馬上解釋,由於他們大樓的九、十、十一、十二樓是旅館,因此時常會有人進進出出的,他發現邵文杰三個人是從大樓旁邊的電梯出來的,於是他打完電話後,直覺覺得阿杰出現在這間大樓裏,鐵定大樓裡發生什麼事,就一樓一樓的清查,卻沒想到在九樓住宅戶時,發現一件更怪的事!

「那鍋女的我宰樣啊,她是一個秘書小姐啦,其實喔,她是一間大公司老闆的情婦啦,偶常常看見有個男的開賓士300載她回來,兩個人就又摟又親的上了電梯,然後那個男的喔,大概都十二點多才走哩!」陳老伯詳實的說。

「不過偶告訴你們喔…」陳老伯馬上又小聲的接著講:「這個何小姐其實粉花心哩,伊的男朋友偶就看過好幾個,每個都不同。」

這樣的消息對一頭霧水的警方來說十分有利。因為這件新的案子,讓疲於奔命的警方狠狠的再吃了一記閟虧。

「偶就好奇啊,那鍋查某的房間門沒關好,半開半掩的,偶就推門進去啊,偶就叫:『何小姐,何小姐,妳在厝嗎?』不叫還好,偶看到伊的床喔…差點驚到屎都跑出來!」陳老伯愈說愈激動,臉皮不住的顫抖,嘴唇也因恐懼而變紫。

「那鍋小姐的頭喔…就擺在伊的床上!哇!嚇死偶了,這一定是那個電視上的那鍋阿杰殺的啦!」他篤定的說。

我、歸霖競和另一警員對望一眼後,隨著石法醫和李組長上了樓。當然,所有鑑識人員也早已就位,檢查案發現場有無可疑證物。

「嗯,這個女人長的還真不錯。」石法醫蹲在床前,仔細端詳著眼前的頭顱,冒出這句話來。

我和石法醫是在當兵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的他剛自成大法醫學系畢業,在校期間還是跆拳道社社長,身高一百七十多公分,身材練的十分健壯,在當兵的時候,沒出操時他就埋首書中,時常光著上半身,拿著棍子邊打身體邊唸書,我笑他是懸樑刺股,他卻有另一種說法:

「我才不是想睡哩,我是在練身體!把皮練厚點,這樣以後被打才不怕痛!」石景城嚴肅的說。

認識這個人之後,我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天不怕地不怕」。當年在站衛兵時,有個新兵因為感情問題而在崗哨內開槍自盡,幫他收屍的,就是石景城。他連紙錢也不燒,香也不拜,就這樣拿著湯匙,一瓢一瓢的把滿牆滿地的碎肉挖起,就連警方都佩服他的勇氣。看著他「賣力」的挖著,我這個政戰士不由得問他一個笨問題:

「石頭(石景城的暱稱),你不怕嗎?」

石景城連頭也不抬,用湯匙挖著牆腳角帶血的碎骨:「驚啥小?他活著我都不怕,死了有什麼好怕的?」

從此之後,那個崗哨只有他敢站,因為事後,所有站那崗哨的人都遇過那個自裁的阿兵哥,就他沒遇過。

「這個男人,不做法醫真的太可惜了!」我心裡不知為何冒出這個念頭。

三年後,我當了記者,五年後,他真的也幹到了法醫。

聽到他這麼說,我也蹲下來仔細注視著眼前的頭,沒錯,如果不是只剩一顆頭的話,這個女人還真是個美人胚子,妝化的十分濃豔,卻難掩天生的麗質,長而翹的睫毛配上修剪合宜的眉毛,從她的雙眸就能感覺到當她對男人拋媚眼時所能展現的『核能電力』。更別說高挺的鼻子和嬌翹的唇型,甚至比一般模特兒或者一些小女明星也不遜色!

「喂,無厘頭,你看看這個!」石法醫遞給我一個相框。

那是一張單人沙龍照,裡頭的女子身著低胸禮服,擺出來的媚姿搭配著修長的身形,豐挺的胸部,渾圓的臀部和完美曲線才有的腰身,也難怪,這女孩會有這麼多男人迷戀她。

「看夠了嗎?」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把我和石法醫都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看,一個身高約一百六十五公分的中年男子站在我們背後,雙手戴著手套,手上還拿著筆記本,最讓我驚訝的是:現在是七月底,凌晨十二點多,就算是晚上,氣溫大概也有二十五、六度,而這個男人竟然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過於正式的服飾不免引人側目。

「長…長官好!」石法醫馬上起身,對他來個十分正式的敬禮,我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時,這名男子連看也不看我一眼,對著石法醫說:

「這個人…是記者是吧?你們怎麼可以讓記者進來呢?」

「我…我…」一時之間我也語塞,該怎麼介紹我自己呢?記者嗎?靈媒嗎?

「長官,他…他就是『無厘頭』啦…」石法醫比這男子高一個頭,但也低下身來,小心翼翼的在這男子耳旁咬耳朵。尊敬的模樣,是我這一生中從來沒見到過的。

這男子生氣的瞪了他一眼,破口大罵:「我管他有頭沒頭的!記者就不準待在案發現場!這是規定!」

「你…你憑什麼說…說我是記者?」我沒好氣的問著。

他轉過身,低頭寫著東西,頭也不抬的說:「第一,你沒帶頭罩、手套,就說明你不是警方的搜證人員;第二,你沒穿制服,你也不是管區警員;第三,你沒戴口罩,表示你不是檢察官,第四,你穿著多口袋背心,表示你時常使用這些口袋,不是裝底片,就是裝紙筆,第五…」他右手後指,不偏不倚的指到我的胸口:

「你這兒…掛著『記者採訪證』!」

「石法醫,這…這又是『無頭魔』幹的嗎?」就在我和石景城陷入尷尬非常的場面中時,
剛作完陳老伯偵訊的李組長,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問著。

石法醫點了點頭:「嗯,而且死的時間應該不到一天,可能是昨晚才遇害的,臉上的彩妝還十分明顯,沒什麼掉妝的痕跡…」李英才一看到身邊的中年小個男子,也馬上立正站好:「長…長官好!長官…我不知道你在這兒…歹勢!」

歸霖競跑過來,對著李組長和石法醫做簡報:「死者叫何逸蘭,二十六歲,是一間知名電腦公司老闆的秘書,這間房子的名下是何逸蘭的,不過聽說出錢的是她老闆,房子買不到一年,剛剛已經連絡過她的老闆,不過手機沒開,人不知去向…咦,長官!你…你也在?」

這時,我真的快笑出來…那個中年男子的身材實在太嬌小了,以至於幾乎讓人「忘了他的存在」,不過看到眾人畢恭畢敬的模樣,想捧腹大笑的衝動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這時中年男子開口了:「剛剛樓下那位管理員說,她好像還有其他男朋友,是嗎?」

歸霖競搖了搖頭:「這點我們還在查證中,看來,要先找到她老闆再說。」

醉醺醺的黃檢察官不耐煩的門外大聲叫著:「你們男人啊!真是太可惡了!包什麼二奶?!現在好啦!女朋友死了,這件『金屋藏嬌』的事也要爆發出來,看他以後怎麼做人?」

中年男子皺了皺眉頭,聲音低沉的說:「警方找了半天電話撥不通,原來黃檢察官在這兒啊…怎麼喝成這樣還過來案發現場呢?實在太不像話了!」

大家你看著我,我盯著你,誰也不敢接話。

「對了!你!」這中年男子指著我,簡單的下了個命令:「出去!」

歸霖競連忙拉著我往外走,我愈想愈氣,雙手拳頭緊握,到了樓下,我馬上回頭破口大罵:

「哇靠!這男的是誰啊?擺這麼大的架子?!」

「你不認得他?也難怪,這個人叫李秉強,是台北市警察局督察室特種勤務督察,去年才從美國回來,平常很少會請他出面的啦…除非是很大的案子,否則要請他都很難哩…」歸霖競拉我到一旁,小聲的描述著:

「他真的很行,之前曾經在美國的FBI哪兒待過,學習並研究一些連續殺人犯的心理和犯案過程,你知道像他們這種人哦,可以依現場的狀況、屍體擺放的位置、相關的地形地物、致命傷口的產生、凶器的種類,有無性侵害等等來推敲,不用資料,不用指紋,就能把凶手的年齡、外型、特色、穿著、習慣和身材說的一清二楚,超強的咧……我想這次會輪到他出馬,大概也是借重他這方面的專才吧。」

「嗯…難怪…難怪會這麼『臭屁』,那為什麼我不曉得,你們全認識他咧?」我又好奇的追問著。

「這還不簡單?」歸霖競笑著說:「他的佈達我們都要到場啊?誰知道那天你去哪兒了?對了,關於這個人,你知道他多少?」

我低頭看了看那名字,腦海裏浮現出這個人的相關資料,這個知名電腦公司的負責人,已婚,有兒有女,年紀不過四十多歲,已經是億萬富翁了,而且形象也不壞,不時從事一些公益活動,就連經發會都邀請他參與,現在卻因女友的被害,使得兩人的「婚外情」即有可能因此而曝光,名譽的損失金錢也難彌補…這或許真的是得不償失啊。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4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歸霖競看見陳老伯在警車裡,一個人怪無聊的,於是就上前打屁:「喂,陳桑,『歹就捕』啦!沒啥米好驚的啊…做個筆錄,馬上就回來了啦!」
陳老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嘴巴動了動,又好像不太想說,我看他有事想講,便湊到警車旁:「喂,陳桑,你是不是有事要說啊…」

「偶…偶好像有看見…伊個壞人他…他們馳走的車子車牌喔…不過喔…偶…偶驚偶真的不太記得咧…」

我和歸霖競對望了一眼,他點了點頭,知道我的用意,我把手伸進車窗,拍了拍陳桑的手背,然後抓著他的手說:

「沒關係,陳桑,你先想看看…」

就在這一瞬間,我很快的進入了他的腦海裡,用一種,稱之為『快轉』的方式吧,找到了最後一幕:一個男子在前面踉蹌的走著,另一個瘦高的男子則不停的催促著他,在他們兩人的後方,跟著一個高眺的女孩,還不時的回頭看…他們上了輛計程車,車牌號碼是…

「伊…伊馳的車是…」陳老伯還沒把話說完,我就接下來了:「是計程車,對吧?」

「咦…你…你哪知?」陳老伯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點點頭笑了笑,然後轉身告訴歸霖競:「錯不了,Q6-×××,我看到了!」

歸霖競馬上拿出筆,寫在自己左手手心:「謝啦!我去告訴他們…就說…是陳老伯看到的!」說完就匆匆上樓了。

經過這麼一折騰下來,看看時間,也已經凌晨快兩點了,打了個哈欠,趁其他媒體還沒有來,先回家休息休息。騎到一半,忽然有種想找習學的衝動,心想,反正已經這麼晚了,她也該休息了,於是車頭一轉,就往「SUCK HELL」的方向騎去。到了店門口,居然已經打烊了,鐵門也拉了下來,但是地下室還是傳來陣陣吵雜的搖頭音樂,還有一些零星的尖叫聲…與其說是尖叫,不如說是慘叫還像一點!我愈想愈不對,正準備下車趴在地上聽聽究竟是怎麼回事時,有個人在我背後說著:

「喂!你要幹什麼?」

我回頭一看,一個高瘦的人影在我後方出現,而我,正好面對著路燈,在強光的照射下,只能隱約的看見他的身影,從身高和體型看起來,「他」,應該是個女性。

「我聽到有些尖叫聲…妳…有沒有聽到?」我瞇著眼睛,用左手遮住眼前的強光,關心的詢問著。

她,沒有接話,只是冷冷的再問了一遍:「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我聽到這兒有些怪聲哪…我…」說到這兒,我的右手上臂又開始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一股妖氣從她身上忽地散發出來,狠勁地直撲向我,我不由得閉上了雙眼,但剎那間驚覺自己正現在陷入一個十分危急的情勢中,我右手捏了個「制妖咒」,左手也比出了密宗退魔的手勢,不論對方從什麼方向攻擊我,只要不是將我一擊斃命,我都能有餘力還擊!

過了大約一秒,我睜開雙眼,迅速起身往後一彈,「碰」的一聲,背後先靠上牆壁,隨即蹲下,以防身後遭人偷襲,不過我這些動作都是多餘的,左顧右盼,眼前哪有什麼人?有個巡邏的警察看到我在那兒跳來跳去,堅稱我喝醉了酒(誰叫我就在PUB前面大跳『搖頭舞』?),要我到最近的檢測站,看看我的酒精濃度有沒有超過。

「我就告訴你我沒有喝酒啊…」我急忙抗辯。

「那你怕什麼?和我走一趟,檢查一下馬上就可以知道結果了。」這警察堅持。

說真的,今天已經很糟糕了:上午和李英才吵架;下午又「親眼目睹」沈森死亡的慘狀;晚上又看到另一個「留頭魔」的手下冤魂,還被一個國外回來的小矮個狠狠的凶了幾句;一肚子大便,想來和自己的馬子溫存溫存又被莫名其妙的妖怪偷襲…現在又有一個怪警察不讓我騎車閃人,還硬拗我喝酒,愈想愈火,眼睛一閉,默唸了個「讀心咒」,三分鐘後,決定讓他知道小老百姓不是好欺負的:

「你…郭警員是吧…去年才從警專畢業的呵,你這個月的『業績』不怎麼樣,所以才找我『穢氣』,對吧…?」

他聽到我這麼說,整個人楞了一下:「你…你怎麼…知道我姓郭?」

「知道你姓郭有什麼了不起,嗯,讓我看看,你這個月的業績不好,欠獎金是吧?喔,我知道了,原來是想幫小女朋友買生日禮物啊…我告訴你,你的『大』女朋友早就知道你在外頭有小女友啦,不過也沒關係,她本來也沒把你當成結婚對象,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黃×仁』的人呢?」我毫不猶豫的,就把他最隱私的部份淘淘不絕給說出來。

這下他可呆了,身體也不自覺的往後退,喃喃的說:「黃×仁…黃×仁…真的是他!我就知道佳佳和他有鬼!靠,真的背著我偷人…」

看到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我馬上追加一句:「郭桑,搞不好你家佳佳…現在正躺在他的床上喔…」

這名警員馬上拍大腿:「對呵!她知道我今晚值夜班,她知道我今晚值夜班…我馬上打電話給她…謝謝你喔…!」

我點頭回禮,心中暗自竊笑,騎上機車馬上落跑,就在發動機車的時候,還不時聽到從後方傳來聲聲的咒罵:「妳現在人倒底在哪裏?妳說妳在家?我打電話到妳房間也沒人接啊?妳騙鬼啊?妳是不是在黃×仁哪裡!說!」

隔天上午,我進了雜誌社,和總編周志昌討論一下目前「留頭魔」的案情,截稿在即,他叫我先寫一篇有關邵文杰和沈森之間過節的專題報導,雖說我手頭上的資料已經十分完整,但目前案情進行到什麼情況我也不甚清楚,想了想,還是撥個電話給鬼靈精比較妥當,於是打他的手機,不過他接電話的反應倒叫我十分好奇:

「我現在正在開會啦…不能說話。待會再打電話給你…」他十分小聲的說著。

「開什麼會那麼神神秘秘的?你們平常開會不是挺大聲的嗎?」我不解的問。

他說話的聲音更小了:「哎喲,還不是昨晚的那個李秉強!他說他發現一些線索,希望我們協助清查一下…」

有線索了?!這真是個可喜可賀的消息。我連忙追問:「喂,我可不可以『旁聽』哪…」

「要來就快點!在市刑大七樓會議廳!記住!別告訴別人是我說的喔…掛電話了!拜!」

二十分鐘後,我出現在忠孝東路的市刑大七樓會議廳裡,在一片漆黑中,我矮著身子趁機摸入了會議廳的最後一排,還好,給我摸到一個位子。

雖然只有四、五十個座位,但真的是「座無虛席」,現場鴉雀無聲,只有李秉強一個人在前方「大放厥辭」,不過,正所謂:「來的好不如來的巧」,前面開場的『屁話』我一句也沒聽到,才剛坐在位子上,就聽見他那高八度的尖細嗓音說著:

「嗯…各位手頭上應該已經有這些死者的身份、姓名、背景了吧,我們現在來討論一下:凶手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人,有沒有人有些什麼想法的?不妨說出來大家聊聊。」

眾所皆知,傳統的中國人,在面對這樣課程時,是不會有任何主動發言的,李秉強見底下的反應平淡,就請人把投影機打開,在前方講台旁的白幕上,就出現了這樣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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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剖析:(什麼樣的人可能會是凶手?)
時間:二○○○到二○○一
案情:將人頭部砍下,身體不知去向
死亡人數:目前已知七人
死亡地點:集中在大台北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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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個人以為:」李秉強說著:「由於死者的死亡地點遍佈台北市各地,表示該凶嫌有交通工具代步。載送遺體。」

「第二:死者的身份有學生、健身房教練、酒店女子、上班族、老師等,彼此間每個死者互相都沒有關係,可見凶嫌是採『隨機』的方式來鎖定行凶對象。由於凶嫌必須四處閒逛,找尋獵物,因此此人一定以開車、騎車的方式在街頭閒逛。而以開車的可能性居多。」

「第三,想要長時間的找尋獵物而沒有經濟上的壓力,應該是家中頗有積蓄,要不就是以『開計程中兼職』的方式來維持基本生活。」

「李督察!」底下有位員警舉手:「照您這麼說:凶嫌很有可能是計程車之狼囉?」

李秉強點了點頭:「不錯,因為騎車不方便載送死者,而其他小客車又極容易引起死者住家旁的住戶注意,這樣更排除了廂型車的可能,因此我斷定:凶嫌應該是開計程車的!」

此語一出,底下所有警員一陣嘩然,開始交頭接耳,也不時傳出:「我就知道是『計程車之狼』!」的聲音。

「各位同事,請安靜!李督察還沒分析完!有問題請舉手發問。」市刑大刑警大隊隊長劉永松站起來喊著。

「如果我分析的沒錯…」李秉強向劉永松點了點頭,表示謝意:「如何讓死者沒有戒心?我猜,他的相貌應該不錯,外型也很好,至少是那種不會讓人一眼看到就排斥的人。最重要的,他能與所有的『獵物』攀談,可見談吐不差,頗有內涵。更有可能的是:國台語都能應付。」李秉強再一次強調:「這和不少計程車司機不謀而合,許多上班族因為失業而轉開計程車,程度好的人比比皆是。」

李秉強舉起手中的資料揚了揚:「每位死者的遺體都放置自己的家中,可見凶嫌對死者有長時間的跟蹤,知悉對方所有的起居時間和出入環境。由此可知…」他停頓了一會。拿隻筆在他的資料上寫下些字。

「…跟蹤需要相當時間和精力,表示凶嫌年紀不大,約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而且對事情相當執著,很有可能因為工作需要和別人起爭執而離職。應該已有相當事業基礎,卻因個性問題不為他人所重用。」李秉強肯定的說。

「就現場的照片看來…」大家低頭,看著手頭上的照片;「由於每位死者的現場幾乎沒遭到什麼破壞,也沒什麼財物損失,可見此人殺人的目的並不在金錢上,而他停留在死者房裏的時間不長,也或許凶嫌是個有潔癖的人。」

這時李秉強把燈打開,環視四周:「有沒有哪位能夠提出:究竟這些死者他們的『相同點』在哪兒呢?換言之,為什麼凶嫌要殺害這些死者?動機在哪裏?」

大夥面面相覷,彼此開始小聲討論,有些人反覆看著照片,有些人和同事聊著當時偵察的重點,討論了約十多分鐘,有人舉手發問:

「李督察,會不會是情殺或仇殺?這次的何逸蘭不是人際關係十分複雜,有可能因為感情出軌而遭到殺害?」

「這種連續殺人案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上一代的恩怨?甚至是因為他們的父母而惹殺機?」

大家議論紛紛,什麼莫名其妙的答案都冒出來了:「會不會是外星人殺的?」「他們有可能是中共派來的臥底,被情治單位給幹掉了?」「日本軍閥亡靈做祟?專取人頭?」聽見這些答案,李秉強只是閉著眼,坐在位子上一個勁的搖頭,而每一個天方夜譚的答案,都讓在場的高階員警笑的東倒西歪,最後有個人怪腔怪調的大喊著:

「這些死者的生前照片看起來身材都很棒啊…搞不好是因為身材太好被人妒嫉,把他們的身體帶走也說不定,戀屍癖嘛!」

這句話說出來,更引起大家的哄堂大笑,不過李秉強卻迅速的拿起麥克風,站了起來,眼睛直盯著我的方向,冷笑的說:

「好小子!我就在等這句話!」

所有的人都猛力轉身,把眼光往我這兒看…因為剛剛那句怪腔怪調的「吐糟」,正是我的『傑作』!

事到如今,木以成舟,我也只好訕訕的笑了笑,向前方所有的高階主管們揮手致意,有人認識我的,忍不住強彆笑意,有人不知道我的,也紛紛詢問身邊的人:「這個頭髮亂的像鳥窩的傻高個是哪個單位的?」

不過,李秉強並沒有揭穿我的真實身份,他清了清喉嚨,順著我剛剛胡謅出來的論點,做出一個更接近凶嫌身分的「雛型」:

「沒錯,這也是我把所有現場資料蒐集後,所發現死者們唯一的共通點:不論男女,也不分他們長的美醜,這些死者都是…身材十分皎好、健美之人,因此凶嫌很有可能是要蒐集這些死者的身體,而且他能透過衣服,清楚的『透視』死者的身材(說到這兒,所有人掩嘴偷笑),表示該人對於人體相當有研究,極有可能是人體畫家、雕塑師,甚至健身教練、游泳教練或服裝設計師。」

「其次;」李秉強看了看現場反應,大夥對他這個推論都不禁點頭如搗蒜後,他又繼續說出他的分析:「如果要蒐集屍體,該凶嫌應該沒有家人同住,或者是與家人分居,而居住地點應該是在頂樓,或者是地下室,比較有大的空間去存放屍體。而且搬運屍體必須大費周張,因此所居之地應該是居住者較少之近郊。若以死者多集中在台北市看來,凶嫌很可能藏匿在北投、淡水、石碇、深坑、新莊等交通便利,住戶較為分散之地。」

這樣的論點,其實已經將凶嫌的身份、住處都已經做了個明顯的區分。我嘴巴上不說,但我已經打從心底裏面,深深為這位「機車」督察那犀利明快、觀察入微的剖析推理而折服。試想,在承接這件案子後,他手頭上只有一些現場照片,死者身份,證人說詞,警方筆錄等間接物證,他卻能如臨現場,如數家珍的把凶嫌的大概給說出來,這份抽絲剝繭的觀察能耐,國內還沒有幾個單位、專家能夠做的到的。

當然,這些論點也過於武斷,現場有些警員不服氣,便提出反駁的問題:

「那…李督察,為什麼他會殺了五個人之後就收手,隔了一年又再度出現?為什麼女的要殺,男的也要殺?這和國外的連續殺人狂不太類似…」

「是啊…如果要毀屍滅跡,幹嘛還要把頭送回每個死者的家裏?這不是一種奇怪的作法嗎?找個地方埋了,或者是隨意丟棄,都比把頭送回家中來的安全隱密,這樣做,不就有可能被死者的鄰居、朋友發現凶嫌的行蹤?」

「李督察,如果凶嫌要蒐集身體,他的用途為何?又拿來做什麼用哩?又要如何保存不會腐爛哩?」

李秉強仔細聽著每個問題,然後不時的將這些問題記下,沉思了一會兒,他開始一一回覆:

「凶嫌將死者頭顱送回死者住處,我個人的看法是,這很像是一種宗教行為,就好像中國人所謂的『死後歸鄉』的作法,所以我在這兒大膽的假設:這個人一定是個宗教迷,並且長期閱讀一些宗教書籍,甚至有可能在他的計程車上,就放有不少佛像或者是其他神佛之雕像、信條或咒語。」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4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至於為什麼要蒐集身體,我也不清楚。相信各位都有看過最近的一部片叫:『人魔』,這部片的前一集叫『沉默的羔羊』,該劇中的凶嫌也是蒐集死者的身體,將他們的皮膚一層層的撕下,然後黏貼在一個人型模特兒上…我不是在臆測凶嫌是不是也在做同樣變態的事情。不過這些變態的連續殺人魔的行逕本來就不容易了解,更遑論要弄清楚他們真正殺人的意圖…」李秉強語帶保留的說。

說到這兒,底下開始響起一陣噓聲,一大早把手上的工作放下,來到市刑大,已經有點老大不爽了,又聽見這個國外回來的人「大放厥詞」、「無地放矢」,更影射所有偵辦此案的員警都是酒囊飯袋、一事無成,也難怪講台下的人會紛紛發出不平之聲了。

「大家請安靜,有問題舉手發問,李督察也說了,這只是他從我們同仁們在這一年之中辛苦所偵察下來的重點、照片、資料所做的凶嫌剖析,我想,李督察只是將他在美國辦案的經驗給我們做一個參考而已…」市刑大刑警大隊長劉永松深諳這些警員的自尊和顏面,如果單刀直入,完全否定他們之前的偵辦方向,實在說不過去,不過對於李秉強的說法,他又有點半信半疑,所以站起來打圓場,一方面安撫在場所有辦案人員的辛勞,如果沒有他們的努力,李秉強也只是個『名譽神探』,如何能做出這些凶嫌人格、身份的分析?而在話裡頭,也暗指李督察的「經驗」大家拿來參考就行了,照不照著做,就看辦案人員自己願不願意了。

李督察何等精明,當然聽出來劉永松的話中有話,他只是淡淡的說:「國際知名的鑑識專家李昌鈺博士也說過:想破案就像要一張桌子,四隻桌腳缺一不可。這四隻桌腳誰知道?」

一個員警語帶諷刺的說:「左腳、右腳…還有…兩腿中間那隻『爛腳』…哈…!」話一說完,所有人笑成一團,還有人趁機亂喊:「我還『豬腳』咧!」看大家笑到叉氣,李秉強也不生氣,靜靜的拿起麥克風,然後趁大家笑鬧不休的時候,語帶平靜的說:

「四隻桌腳是:現場、人證、物證和運氣。很幸運的,前三個桌腳在在座所有同仁的努力之下,我們都已經蒐集齊全了…」說到這兒,所有的人也都安靜下來,凝聽李秉強的談話:「現在…我們就差運氣了…不過,這案子要破,我想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了!」

我看大夥沉默下來,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連忙揮揮手,問一個彆在心裡許久的問題:「李督察,據我們所知道,這些連續殺人犯都是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被社會大眾注意,或者引起眾人的目光…不過目前為止,凶嫌並沒有向警方投遞任何訊息,或是任何聲明,有點點像…『錦衣夜行』的感覺,這是不是也透露出什麼與以往不同的訊息呢?」

「這個問題問的好,坦白說,昨晚何逸蘭的命案時,我已經安排了幾個員警,把現場所有圍觀的人全部用攝影機拍下存證。據我以往在美國辦案的經驗,這些變態的連續殺人狂通常會把自己犯案的過程,或者動機,或者死者死亡的經過用各種方法公開,來吸引旁人,或者警方的注意…我個人以為:他將死者的頭留在家中的用意可能也在此…挑釁社會常理的意味頗濃。」

他停了停,喝了口水,接著繼續說:「至於將所有圍觀人全部拍下的原因,就是這些殺人凶嫌極有可能會回到現場,觀察現場民眾驚惶失措的模樣,和警方處理此案的過程,藉此滿足心裏莫名的快感。換句話說:凶手有可能會出現在錄影帶裡面。」

這番見解,更讓在場所有人一陣嘩然,李秉強接著更說了一件讓大家驚訝到闔不攏嘴的假設:「但是今天早上,我也想到一個可能性:要能搬運屍體而不為人所發現,此人必然身材高大,要不就是孔武有力型,不過…」李秉強微吟的說:「也不排除有兩個人以上的凶嫌共同犯案!」

不知過了多久,邵文杰醒了過來,整個人昏沉沉的,也搞不太清楚自己身處何地,他下意識的想動,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就連移動一根手指頭也不能,不過,就算意識不是很清楚,一陣涼意襲來,他才發覺自己身上光溜溜的,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之外,什麼也動不了。

然而,過人的警覺心讓他的意志逐漸清醒,他用眼角的餘光瞄到眼前的景物,這才明白自己是躺臥在冰涼的地板上,他的眼珠轉啊轉,卻怎麼也不曉得他究意躺在什麼地方,不過隱約可以知道:眼前觸目所及,都是一件件衣服,有的掛在牆上,有的丟在地上,有些扔在沙發,有的隨意棄置…

「我為什麼會在這兒?」邵文杰開始苦思,一時之間卻什麼也想不起來,直到從「那天晚上」開始想起……

「那天…我和美君看到那則新聞快報後…我們幹什麼了?喔!對,我們…」

在看到自己和胡哲慶(天台幫)合照的相片被所有的電子媒體,用「新聞快報」的方式來回放送之後,邵文杰清楚的知道:他最後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這回是胡哲慶擺了他一道,而且是致他於死地的一道。他的心情煩悶到了極點,想找人來發洩出氣,他以為,在他身旁的美君會開始號淘大哭起來,他希望美君能這樣做,因為,他可以藉機吼罵她,順便一吐心口上這股鳥氣,不過令人意外的,美君從看到新聞到結束,不發一語。

這樣的沉默讓阿杰十分難受,他把手上的搖控器往牆角一摔,站起來不住的來回踱步,美君仍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模樣,這使得阿杰更加氣惱:

「妳…妳幹嘛不說話?妳說話啊…?喔,我知道了!妳在打算怎麼離開我,丟下我一個人不管,是不是?」

美君轉頭,看了看阿杰,眼中的阿杰已不復以往帥氣自信的瀟灑,反而一臉氣急敗壞,驚惶失措,阿杰原本還想再罵,但看見美君眼中所透露出的堅定,剎那間他想罵出來的話,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我想…我們先逃到東部吧…偷渡這一條路…我看慶仔是不會為我們安排的,就算有,也是個陷阱,不是死在慶仔的手裡,就是被警察抓個正著,你的槍…還在吧?」

聽到美君這樣說,阿杰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那是把六發子彈的史密斯左輪手槍,是胡哲慶知道他要幹掉沈森時,交給他的,這把雖說是改造槍械,但也貼身放在胡哲慶身上許久,遠距離的準度有待商榷,但十公尺以內的殺傷力也蠻驚人的。

想到自己可以「擁槍自重」,阿杰開始恢復以往的冷靜:「嗯…搶來的這輛計程車是不能坐了,為了省錢,我們也不能坐車…對了!我們可以再搶一輛車…對!」當阿杰的心中已經有了盤算,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膽量也隨之增長。

「好!就照妳說的,我們走吧!衣服、行李也不用拿了,走到哪兒算哪兒!」阿杰一起身,就見美君也拍了拍裙子下擺,甜甜的回他一笑:「對!你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兩個人概略的計畫了一下:要閃人絕不能在白天,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多,正是閃人的最佳時機,而且要搶車,就得搶一台能跑長途的好車,兩人商議好了,趁人不知鬼不覺的時候,躡手躡腳的離開旅館房間,按了電梯,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只是兩個人的手握的好牢,好緊。

電梯從十二樓逐層往下,每下一樓,阿杰和美君的心頭就一陣輕鬆,到了九樓時,電梯忽然間一震,兩個人的心就彷彿要從嘴裡跳出來一樣!門一開,阿杰直覺的往腰間插放的手槍處摸,一個約一百七十五公分的男子,吹著口哨的走了進來,手指頭上的汽車鑰匙不住的轉圈著。阿杰和美君兩人馬上很有默契的背過轉身,低著頭怕對方認了出來。

阿杰微一抬眼,從電梯的鏡子中,看見那名男子竟不停的從電梯裡的鏡子偷瞄著美君,上下打量,那副色瞇瞇的模樣讓阿杰看了就「肚爛」,他猛一轉身,冷笑的說著:

「先生,你…開車嗎?」

「嗯…」那男子嚇了一跳,連忙把眼光收回,隨意的答著。

「開什麼樣的車?」阿杰再問。

「嗯…開Cefiro…有事嗎?」男子鼓起勇氣問。

「我們想去一個地方…方便載一程嗎?」

「方便哪!我這是計程車呢!」那男子眉頭一鬆,呼了一口氣的說著。

「我們…」阿杰看了美君一眼:「要去花蓮!」

那男人大吃一驚,口中不禁大喊:「花蓮?!有沒有搞錯,花…」

話還沒說完,一把左輪手槍已經抵上他的下巴,阿杰側著頭,慢慢的靠近那男子的臉:「第一,車,我自己開,不過,你的頭應該會被槍穿個洞;第二,你幫我們開,只是呢…」阿杰忍不住笑了出來:「委屈你自己開回台北。」

從槍管上傳來的抖動,阿杰知道對方的上下牙齒正在打顫,平時他最擅長的,就是對毫無反擊能力的人,施展他那讓人無法抗拒的威脅。那男子只不過稍一遲疑,阿杰就用右手大姆指撥動手槍上的板機,男子抖的更厲害了,眼睛一閉,激動的點了點頭。

叮了一聲,一樓到了,阿杰用槍抵著那人背後,叫他先往前帶路。他和美君兩人東張西望了一下,就跟著男子走向他的計程車,卻沒想到當他們三人出電梯的側門時,被剛好上完廁所的大樓管理員陳老伯給瞧見這一幕。

上了計程車,阿杰忍不住皺了皺眉,指著前座儀表控台上那許許多多大小不一的神像罵著:「你是『吃菜』的啊?怎麼車上這麼多神像?」

那男子開始慢條絲理的綁上安全帶調整後照鏡、整理稍微凌亂的領帶和衣服,隔了半響才回過頭來,輕聲細語的說:「我不是『吃菜』的。我信的是密宗一種支派,在馬來西亞、印尼東南亞國家十分有名哦,別亂說話,會得罪了神明。」

阿杰和美君兩人對看了一眼,彼此的眼中,盡是說不出的迷惑?就見那人把身子轉回去,當他發動車子之後,也不急著上路,在熱車的同時,這男子小心翼翼的從前座置物箱中拿出一個小罐子,戰戰競競的將罐子打開,用裡頭的塑膠湯匙輕輕的挑了一些粉末,再好像捧著珍寶一樣,躡手躡腳的放進一尊神像手中所捧著的一個鼎裡…

「好了好了!我們趕緊出發吧,別再裝神弄鬼了!」阿杰見他不住的在東摸西弄,猜想這男子或許是在拖延時間,等待他人發現求援。

混了江湖這麼久,阿杰當然不是笨蛋。

他知道,如果自己一人開車到花蓮,那是件非常耗費體力的工作。而在路上,不巧遇上了警方的路障盤查等緊急狀況時,他們也需要一個人質來保護自己,讓他們趁亂順利脫逃,阿杰往後一躺,把板機撥了撥:「哼!快開車!」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那男子根本不理會阿杰拿槍在後座的威脅,反而把粉末放好後,再拿火將它點燃,隨著嬝嬝升起的焚香,阿杰和美君都聞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道,有點清香,卻不黏滑,讓整個人從頭到腳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暢快。

「先生,您的殺氣太重了,我的這種檀香哩,可以讓人身心解放,並且降低火氣,更能讓人心胸寬闊、消除疲勞…」這男子一邊溫柔的解釋,就像電視購物頻道的主持人一樣淘淘不絕的說著,一邊打開了音響,放著時下最流行的「basa nova」音樂。

當輕柔的樂曲配合著舒緩的歌聲慢慢洋溢在車廂裡,而清爽微甜的香氣又圍繞在兩人身旁。阿杰和美君多日來的緊繃、疲憊、痛苦、失望,就在那一瞬間蕩然無存。阿杰甚至在那一秒鐘就閉上了雙眼,連睜開的氣力都沒有了。

勉強睜開雙眼,阿杰發現車子早已上路,而身邊的美君早已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那男子似乎發現阿杰醒了過來,微微一驚,不過很快又恢復了笑容。

「你們…睡了很久了耶。」

「是嗎?這是哪裡?」阿杰強打起精神,撐起身體邊看邊問。

「咦,你們不是要去花蓮嗎?我現在在往北宜公路上走啊?」

「是喔…」阿杰想伸個懶腰,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手腳就像綁著千斤重的石頭一樣,怎麼舉也舉不起來,他勉強利用後座沙發的弧度撐起身子,腦筋呈現的是一片空白。

「先生…你的女朋友,身材挺不錯的喔。」男子忽然冷冷的說出這一句話來。

阿杰心頭一緊,卻只能淡淡的用鼻子「嗯」了一聲。

「有沒有人…找她做模特兒啊?」那人又小心的問。

阿杰用盡全力睜開雙眼,眼前的人影卻始終模模糊糊的:「我…我不知道…你…問這幹…幹嘛?」

那人輕輕的一笑,並不回答,阿杰隱約覺得事有蹊蹺,卻又起不了身,一咬牙,把舌頭用力一咬,滿嘴的疼痛和鮮血的鹹味讓阿杰的精神微微一振,他再問了一次,不過這次,話說的更說不清楚了,在那人陰沈的呵呵笑聲中,阿杰終於失去了自己最後的意識。

會議結束後,所有的人都爭先恐後的擠到台前,向李秉強詢問自己手頭上目前難以突破的案子,不論是凶殺案、性侵害案、竊盜搶劫案、經濟犯罪,甚或是貪瀆案,每個人都在剛剛的會議裡,不知不覺中把李秉強視為破案的關鍵人物…彷彿在他的指點之下,所有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直到會議完畢,燈光亮起,我才發現不僅是李組長和歸霖競在現場,就連石法醫和黃檢察官也都在現場參與會議,我馬上上前和他們打招呼,黃檢察官看見我,不知為什麼臉上一紅,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完招呼,隨後就一直低首不發一語。

「喂,沒想到你除了通靈之外,就連辦案也挺有一手的嘛」石景城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哎,別笑我了,剛好誤打誤撞…」我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著,畢竟,這點廉恥心我還是有的,總不能告訴他,我原先的目的,只是想胡說八道一陣,讓台上的李秉強出糗而已。

「不過…照李督察這樣說,我們在辦案上也有了個依據的方向,我們現在也在找邵文杰逃逸時搭乘的那輛計程車…如果陳老伯所言屬實,邵文杰現在手頭上就有一個人質:計程車司機,另一個女人應該是他的女朋友才是。」李組長沉吟的說。

歸霖競點了點頭,舉起手頭上的傳真:「如果沒錯的話,邵文杰的老大胡哲慶也透露,他手底下有人猜測到阿杰會經由桃園、苗栗一帶沿海偷渡出境,在那裡,我們也請海巡部幫我們嚴加戒備,以防他們趁機偷渡,畢竟,邵文杰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凶嫌,而且手頭上聽說還有幾把『噴子』(槍械)哪…」

就在我們談論案情的同時,李秉強督察忽然穿過重重人牆,往我們這兒走了過來。我原先還以為,他會過來讚揚我剛才的表現,沒想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重重的拍了李英才的背:「下次我再看到這個記者,我就降你的職!」說完,他也抬頭看了大家一眼:「誰都一樣!誰在洩露案情給他,我就開除誰!」哼的一聲,就背著手走了。

剎那間,我的心情盪到了谷底,過了半天,才發現大家都看著我,顧不得臉上一陣發燒,我露出十分尷尬的笑容:「既然這樣,我先告辭了…」

提著袋子,我真是委屈到渾身無力,卻又不能如何,沒辦法,我本來也就不是警務人員,實在也不能過度參與案情。下了樓後,正當我走到停車場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

「喂,你還好吧…」
雖然聲音壓的很低,不過我勉強聽的出來,那是黃欣樺檢察官。

我回頭看一眼,所有的員警都神色匆匆的忙著,沒人理我。我馬上假裝很開心的說著:「嗨,黃小姐,我下午正準備去採訪妳呢…怎麼樣?有最新的消息嗎?」我隨即把聲音壓低著問她。

「我人在女廁裡…鬼靈精要我跟你說:如果有任何進展,會由我來打電話給你的…不能多說了,再見。」

真沒想到竟然會演變成這個樣子…想想自己的確也涉入太多了,在那一瞬間,我幾乎有個衝動,施個魔法或者叫小鬼什麼的來惡整一下這個李秉強,但那都只是個想法,因為一直到後來,這個念頭都沒有成真。

事後,就在我離去沒多久,歸霖競告訴我,李秉強把所有相關人員都集中在四樓的會議廳裡…

「好了,各位,查到那個計程車司機的資料沒有?」李秉強問。

一名員警站起來回話:「是!報告督察,已經查到了:他叫溫今豪,今年三十五歲,他開的是靠行的計程車,根據他靠行的計程車行說呢,目前為止,這輛計程車還沒有回去報到,他們也是聽到電視台報導才知道這輛車出了事情…」

「這樣子啊…那車上有沒有無線電,這個人有沒有手機呢?有嘗試聯絡上他嗎?」市刑大大隊長劉永松馬上接著問。

「關於這點…」另一個員警馬上站起來:「他們車行也有無線電叫客的服務,車上的確配有無線電…不過他們聯絡過好幾次,也在我們面前嘗試過幾遍,對方一直都沒有回音,而且…而且這個溫今豪平常不善交際,他們撥了他的手機給他,但是車行是說啦,這個人不愛開手機,因此撥了也是白撥,但我們已經在手機裡留言,請他如果『方便』的話,務必和我們聯繫!」

李英才站起來:「有沒有可能和之前的那個計程車司機一樣?邵文杰只是搶他的車子,而把司機放行了呢?有沒有聯絡他的家人?有沒有打電話到他家去?」

「是…這點我也要報告一下:」先前的那名員警站起來表示:「我們也問了其他的司機:這個溫今豪和和其他司機的交往不深,因此大家也搞不太清楚他家裏的狀況如何?有人說,他家好像是住在深坑附近,我們也有打到他留在車行的家裏電話,不過並沒有人回應,他每天工作的時間都很長,好像很缺錢的樣子…」

李秉強沒等他把話說完,馬上伸出手止住他的發言:「等一下!你說,他住在哪裏?」

「深坑啊…而且是一個人住…」員警不明究裏,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喔!一個人住…住深坑…車行中有沒有人知道,這溫今豪之前是做什麼行業的?」李秉強馬上追問。

「有!有!」另一名員警急忙拿出筆記本,翻到記事的那一頁:「有人說,他自命清高,不太愛和那些司機聊天,有一位是中年被裁員轉行的,和他比較有的聊,他說,溫今豪之前是服裝設計師…」

「這就是了,我猜的沒錯!他靠行靠了多久了?」李秉強又再問。

員警回答:「嗯…一年多了,大概是去年五月多才開始開車的。」

李秉強馬上在講桌上翻了翻了「留頭魔」案子的資料:「第一宗:民國八十九年六月十四日…王瑤敏…酒店女子…沒錯!就是他!」

「各位!」李秉強站在講台前,十分嚴肅的看著底下所有的人:「邵文杰的案子,我們可能先放在一旁…因為,真正的『留頭魔』,我想,我們己經找到了!」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5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昏昏沉沉又睡了好一陣子,邵文杰再度醒了過來,這回,他的意識更加清楚,不過渾身上下還是無法使力,但這次比前次好上一些,至少,他的頸部恢復了感覺,而他用盡全身的力量,花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才讓自己的頭部轉向另一邊。
一樣熟悉的音樂在耳際響起,邵文杰聽來耳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聽過。他試著轉動著眼珠,卻發現自己所看到的景物,讓他不由得一股涼意從頭頂直竄向腳底板…

一個赤裸的女人,坐在一張十分漂亮、美麗的躺椅上。那張躺椅的椅背和坐墊呈六十度角,那女子就這麼舒舒服服、毫無戒心的躺在上面,一動也不動,彷彿陷入冬眠一樣。

那個女人,阿杰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她叫楊美君。

在那豪華精緻的躺椅上,躺的是阿杰的最愛,阿杰想呼喚她,不料自己的嘴就像被人緊緊按住一樣,想張開一下也不行,那副迷人有緻的嬌軀,有如上帝親手雕塑般的完美體態,如今就這麼大剌剌的躺在躺椅上,她高聳的胸脯,依舊誘人的高低起伏著;那微翹的紅唇,好像在玫瑰花般的嬌豔;長而捲的睫毛,正微微顫抖著,好像在期待,期待一個能夠全然投入、粗暴狂野,卻又直接放肆的充實著她那來自身體最深沉的慾望…

一種來自人類最原始的慾望。

忽然間,門「呀~~~」的一下打開,從地板傳來一陣陣「篤、篤、篤」的響聲,阿杰用盡力氣往下看,就看到一個人哼著音樂,邊搖邊晃的閃了進來,手上端著一杯咖啡,另一隻手臂上,則掛了不少件衣服。

濃郁芳醇的咖啡香味,一下子就佈漫了整個房間,儘管阿杰的身軀無法動彈,但是身體的自然反應,還是毫無遮掩的曝露出來。

「咕嚕~~咕嚕~~~」飢腸轆轆的阿杰,才想到自己有許久沒進食了。

那人原先優雅自在的動作忽地停住,轉頭找尋雜音的來源,這才發現躺在地板上的邵文杰已經醒過來,兩眼大大的直盯著他看。他的臉上先出現一陣驚恐抽搐,不過當他確定邵文杰除了眼球之外,其他都無法動彈(要不然早就移動身體)的情況下,他的臉上,竟露出爽朗的笑容。

將衣服放在美君旁後,他語帶挑釁的說:「你…醒啦?看來,我的藥下的還不夠重哩?」

接著,那男子緩緩的走近阿杰,蹲了下來,一邊啜飲著咖啡,一邊端詳著阿杰,另一隻手,就在阿杰光滑粗糙的身體上來回撫摸:

「你們兩個真是得天獨厚,好比造物者完美的傑作啊…一個身材火辣標緻,一個體型高瘦結實,剛好都符合我的需求,嘿嘿…」

阿杰直覺的想移動身體,躲開他的觸摸,不過身體就像早已不屬於他的一般,完全無法聽從他的指令,他只好緊閉著雙眼,任由這名男子恣意的在他壯碩的臂膀,硬挺的胸部和結實分明的腹肌上,不住的掐捏游移著。

那男子在一陣撫摸後,摸著下巴想了一下,他走到阿杰的身後,把他一把抱起,阿杰才驚覺此人的臂力是如此的強健。他將阿杰放置在一張椅子上,不知從何處拿了一捲黑色寬面膠帶,把阿杰的手、腳背在後面,用膠帶層層圍住,再心滿意足的走到阿杰面前:

「你是我第一個觀眾。」他微笑的看著阿杰;「不過很抱歉,因為藥效的關係,不能讓你坐的很舒服,我又怕你跌了下來,只好用膠帶把你固定在椅子上…你,不介意吧?」說完後,就自顧自的開始放肆大笑。

阿杰有很多話想問,不過,就是說不出口。那人看到阿杰的眼中盡是迷惘,便輕輕巧巧的坐在美君的躺椅上,掏出根煙,用極為優雅的動作把煙點燃,深吸了一口:

「你一定很奇怪,我是誰?為什麼你和她…」他輕輕拍了拍美君白皙修長的小腿:「會在這裡呢?」

阿杰不能說話,也沒有回答,只是不斷的用眼皮眨著眼。

這男人把煙用嘴叨著,靜靜的看著阿杰,半晌,他才冒出一句話: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你們兩個,剛巧搭上我的計程車。坦白說,在你們上車之前,我還以為這回,我死定了,不過你們上車之後呢…就逃不出我的五指山了。」

他繼續吸了口煙,翹了個二郎腿,繼續說著:「你們一定不知道我是誰,也好,反正你遲早會知道。我呢,從來沒有讓人看過我施展降頭術的過程,而且也沒有人活著見過。今天你運氣好,我先向你的女友下手,讓你親眼目睹我多年精研降頭術的厲害!你…」

他拍了拍阿杰的臉頰:「可別說出去喲…不過,你有這機會嗎?哈哈哈!」

一陣淒厲駭人的笑聲完後,這男子迅速的跳起來,把雙手輕放在美君的肩上,輕輕的往後一帶,美君就像被人牽了線一般,身體自然而然的往前坐,就像剛剛睡醒、慵懶無力的坐著一樣。

那人繞到美君身後,從她的右肩探出頭來,貪婪的仔細掃描過美君身上每一吋細緻白嫩的肌膚,然後再抬頭看著阿杰,一邊看,一邊用自己的雙手由後方環抱著美君…

「讓我好好教你,怎麼展現女人真正的性感…」他輕聲說道。

他的右手,開始大膽的放置在美君的右乳房上,像撥弄水花般旋轉的輕撫;而他的左手,則由美君的左胸,逐漸的往下滑動,晃過了平坦光滑的小腹,來到了黝黑濃密的森林,在這時候的阿杰,眼中彷彿快噴出火來,但更讓阿杰不能理解的是:沉睡多時的美君,就好像正被男人挑逗一般,嘴角泛出欣喜的微笑…

面對阿杰驚恐交雜的眼神,那男子露出勝利的笑容。他一面繼續上下其手,一面得意的笑著:

「怎麼樣?你沒有這樣的經驗吧?沒有看過你馬子出現過這樣淫蕩的神情吧?」

阿杰氣憤到太陽穴的青筋不住的突起跳動,卻也對眼前荒唐淫穢的景況無能為力。在那男人調情的動作持續了近三到五分鐘後,阿杰察覺到出現在美君身上的異樣:她的臉上出現些許的紅暈,而額頭上也微微冒出汗來,就連她的呼吸聲,也逐漸變得沉濁而急促。

「嗯…她,開始急了呢…真是一個好女人…不是嗎?」

那男人一陣自言自語後,更加強了左手在美君雙腿間的動作,他緩緩的伸出手指,開始在那誘人的神秘處不住的扣弄。美君更加濕潤了…不但呼吸愈發誇張用力,就連原先合併的雙腿,竟然也慢慢的往外擴張;而她那美豔的臉龐,也不自覺的靠在身後男子的胸膛上,因為難耐刺激而微張的豔紅雙唇,也從喉頭間散發出輕輕的嘆息。

在這男人囂張而又大膽的進擊下,美君毫無防備的被他攻陷了整個靈魂,就連白皙柔嫩的嬌小身軀,也忍受不住他那游蛇般的深入,開始放肆的不停扭動、發抖。臉上的神情,也由舒服、快活,轉變為皺眉、鬆軟。這在在看到阿杰的眼裡,直覺的想將眼睛閉上,卻又無法抗拒眼前來自美君肉體上的渴求呼喚。

這世上,竟有一個對於女人性感帶如此熟悉的男人!

阿杰甚至感受到,從美君的身上,居然散發出一陣陣從來沒有察覺到的香氣…那是一個成熟女子,在經歷一次次的高潮後,才會釋放出來的特有氣味。

「看到沒有…?這才是一個擁有性感火辣身材、女人味十足的美女才應該呈現出來的媚態!」男子對於自己的手法十分自戀,就像在欣賞一尊剛雕刻完成的美女塑像一般,他看著美君,不時的喃喃自語:

「真是太美了!你看看…看那堅挺圓翹的胸脯,看那穠纖合度的腰身,看那修長細嫩的美腿…再加上我的…呵呵…『帶領』之下…這女人…已經有了最棒的『經驗』了!」

就在阿杰難耐眼前煎熬時,那男子忽然坐定了身子,說了一句:「時候到了!」他將還在不停嬌喘,呻吟,雙腿大開呈現M字型的美君扶正坐好後。從一旁的小冰箱裡,拿出一個長條型約十多公分長的冰棍,他拎在食指和大姆指間晃了晃,十分驕傲的望著阿杰說:

「這個呢,叫做冰符,這也是我師父教給我的不傳之秘,只要用了這個冰符,任警方、法醫再怎麼縝密細心,他們也查不到這冰符的存在。」

就在美君不住的左右搖晃中,這男人站了起來!他雙手握著冰符,口中開始唸唸有辭,就在美君一陣急促的喘息後,他驀然間將這冰符筆直的插入美君的頭部!短短的幾秒鐘,美君原先還在擺盪的身子,忽然間不動了,整個人就像被冰封住一樣,全身僵直。

「嘿嘿!這才是我要的身體!」那男子再端詳了美君一會兒,就從旁邊拿出一長條銀亮的線,他輕輕的環繞住美君的脖子,一邊繞著,一邊對著邵文杰說:

「我最喜歡的這部份來了,仔細看喔!」

一說完,他用力將銀繩往左右一拉,繩索馬上成為一件利刃!咻的一聲,美君的頭應聲彈出!先是在半空中翻了幾個筋斗,再往前一掉,順著她那迷人的酥胸,滾向香汗淋漓的小腹,再往兩腿中間旋轉,一直滾落躺椅,直滾到邵文杰的腳前才停住!

因為銀繩拉扯而切斷的挑染金色髮絲,還不住的在空中盤旋、滑落,一根根的撒亂在躺椅上。就在那一瞬間,原先還在顫抖的身軀,也慢慢的停止了律動…

那男子看著沒有冒出半滴血的頸子,得意的笑著:「冰符還真有用!連血液都完全冰涷住了。」

阿杰看著美君的頭顱,就這麼的滾向他的腳邊,他驚恐的眼神,直直地盯著美君的臉蛋,他想叫,卻叫不出來,他想哭,卻沒有眼淚,就在他瞪大雙眼,看著美君的頭顱時,美君的眼睛忽然睜開了!

一個沒有身體的頭,竟然睜開了眼睛!阿杰倒抽了一口涼氣,驚駭到心臟都快要停止了!美君不但睜開了眼,連雙唇也微微的張了開來…

「對不起…阿杰…我…先走了…」

這是美君最後的遺言。

就在這個時候,阿杰整個人都崩潰了,止不住的眼淚,從眼眶中泉湧而出!阿杰的視線,因為淚水的泛濫而模糊失焦,原本無法張開的嘴,在如此激動痛苦的情緒下,竟然也緩緩的張開,從肺裡,從聲帶,從喉嚨,從心裡。絕望、孤獨、懊惱、悔恨、痛心、憤怒,種種複雜難忍的情緒,讓阿杰喊出了內心裏最最沉痛的怒吼!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

那人被阿杰突忽其然的吼聲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從躺椅上跌坐了下來,兩眼圓瞪的看著前方痛哭失聲的男子!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符法,他的藥力,他的魔音,他的降頭,居然還是敵不過天地間最偉大的力量:愛情!

就在同一時刻,一陣刺耳的警鈴響起!他急忙回頭察看房內的監視小螢幕,一群陌生男子,正聚集在樓梯間,一步步的走上樓來!

一直到晚上八點多,警方專案小組才從台北地方法院法官那兒拿到搜索票,沒有搜索票,誰也不能隨意進入民宅,儘管李秉強的名氣很響,官位不小,但是法官卻提出質疑:溫今豪明明是被「留頭魔」命案的凶嫌邵文杰所綁架,檢警單位為什麼要去蒐索溫今豪的家?

在市刑大刑警大隊隊長劉永松、中山分局刑事組組長李英才、台北地檢署法醫石景城、和台北地檢署檢察官黃欣樺的強烈要求下,法官遲遲才答應簽署搜索票,不過另一個要求就不被允許了:要帶維安特勤小組一起過去…到一個應該沒人會在的住所竟然還要帶霹靂小組過去戒防…是不是有點浪費人力?

不過事實證明:李秉強的要求是對的,因為後來所發生的事,是這五、六個人活到現在,所見過最詭異、最駭人的怪事,怪到連隨後趕到的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一般來說,法官是不允許晚上警方持搜索票進入民宅,不過這一行人,包括李秉強、李英才、劉永松、石景城、黃欣樺、歸霖競,還有三重分局刑事組組長劉令芳和一名員警等九人,開了一輛九人巴士,還是堅持前往位於深坑的溫今豪住處,在每個人的心中,卻有各自的想法。

有些人的態度相當興奮:像李英才;如果李秉強的推論沒錯,「留頭魔」真的是溫今豪,那這懸宕一年之久的怪奇命案終究得以偵破;而像石景城、歸霖競、黃欣樺等人,他們早就聽聞李秉強在剖析犯罪心理學上的成就,如果凶嫌不出他所料,那就更證明李秉強的確是名不虛傳。

不過,也有不以為然的,像劉永松和劉令芳,他們對於這些新興的辦案模式有些排斥。他們認為:真正的辦案,應該是從案發現場的證物蒐集、死者的解剖報告、有無指紋反應、有無遭受攻擊、凶器為何?還有死者近日的生活起居、有無結怨?有無其他人證物證?絕非看了幾張照片,閱讀了驗屍報告和筆錄,就能得到凶嫌的「剖析畫像」…那其他辛苦蒐證的鑑識人員豈不是徒勞無功?

前往深坑不遠,但是位處半山腰上的溫今豪住處卻不近。一路走來巔頗難行的山路,又暗又濕。狠狠的翻攪著飽餐完的腸胃,更讓各懷心思的成員個個沉默不語。開了將近一個多小時,還包括一路上不停的詢問檳榔攤,到快十二點左右,才找著了溫今豪在計程車行登記的地址。

「是這兒沒錯了吧?」李英才問。

那名員警拿出夾卷的資料,湊著車上的小燈細看了一會兒:「應該是沒錯。」

劉永松語帶嘲諷的問:「你怎麼知道這個登記的地址不是隨便亂寫的?」

「應該沒錯!他們這種計程車行就怕靠行司機把車子偷開走,所以要求所登記的資料和電話都是再三檢查過,甚至派人來戡查過才登記的!」這員警理直氣壯的回答。

「好吧!」李秉強打開了前座車門:「趁現在沒有民眾圍觀,我們趕快進去吧!」

眾人環顧四周,這個地方不僅位於半山腰,還必須經過幾條岐曲蜿蜒的小路後,才找到這座近乎荒廢破爛的五樓建築,或許這間建築物原先只是拿來做為工寮宿舍吧,因此佔地還有幾百坪以上。

但在濕冷的細雨中,微弱的燈光更讓這個地處偏僻的樓房格外詭異,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五樓還有些許的亮光從窗簾中透露出來,別說圍觀民眾了,連野狗也沒一隻,安靜的令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所有人都不禁不寒而慄起來。

只有一個人還在往前走,當走到樓梯時,他回頭招了招手,低聲說:「喂,快點來啦!手電筒拿過來…」

劉令芳要不是因為轄區命案的關係,他也不會這麼晚還在這兒「閒晃」,他打了一個大哈欠,語帶懶散的回著:「拜託喔…李督察,走那麼快幹什麼?溫今豪又不在?擔什麼心呢?真是…」

話還沒說完,一聲淒厲憤慨的哀吼從五樓裡傳了出來,所有人聽到這聲長嘯,都把頭轉向聲音來源的五樓左後方。李英才隨即掏出懷裏的配槍,跑到李秉強的身旁:「樓上有人!長官,搞不好邵文杰在裡頭,我們還是小心點好!」李秉強點點頭。所有人也在同一時間把身上的手槍兩手緊緊握住。黃欣樺低聲告訴歸霖競:

「喂,要不要打電話叫吳澧童過來啊…」

歸霖競神色緊張的看了看她,點了點頭,便打手機給尚在pub等消息的我,我本來就在等通知,一接到電話,馬上拎了背包準備出去。習學看到我往外衝,便好奇的問:「什麼事這麼急啊?」

「他們說:」我神色興奮、語氣高亢的回答:「已經找到『留頭魔』了!」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房裡傳出有氣無力的聲音來:「我身體不舒服,想嘔吐,你們直接上來吧?」

誰敢先走?如果他真是留頭魔呢?

李秉強才不管那麼多,手上拿著歸霖競遞給他的警棍,硬擠到李、劉兩人的中間,見兩人神情緊張的盯著他看,他冷冷的說了一句:「借過!」

狹窄的樓梯間裡,硬塞著三個男人,畫面有點滑稽。尤其李秉強身材矮小,夾在中間特別好笑。李英才還想說些什麼,李秉強一個箭步,就搶先上樓,順便將李英才手中的搜索票也一併帶了上去。劉永松連攔都來不及,就見李英才站在門口,大聲喊著:

「溫先生,我姓李,我想請問,你昨晚去哪兒了?」

趁這機會,李秉強也好好的觀察眼前這位「留頭魔」的「嫌疑犯」。

放眼望去,儘管房子已經有些老舊,不過溫今豪的擺設還是挺有品味的:客廳牆壁的顏色是米藍色,空間不大,卻擺了很多家當,如電視、音響、沙發、書櫃,甚至餐桌都一併俱全,所有傢俱都是以黑色或銀色等冷調金屬設計為主,就連地版也都是黑色摻雜一些小白石的大理石磚,整個房間看起來只有一個字:冷。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5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李秉強還注意到一點:就算空間很小,東西很擠,不過所有的東西都擺放的十分整齊:連碗筷的排放方式也都一致,最令他注意的,就是溫今豪連搖控器的位置都與桌緣切齊。看起來不像是人住的,倒像是「IKEA」裡的展示小屋。

這哪是一個計程車司機的家?根本就是一個名家設計師才住的起的高檔配備。

而眼前的溫今豪就更神奇了:他倒臥在單人沙發上,身著一身絲質中式黑袍長褲,十分合身,不太像是睡衣,有點像是準備要進行某種儀式的樣子,身上的肌肉若隱若現;臉色看起來有點蒼惶,不過睡眼惺忪,的確一副剛睡醒的模樣,他打著哈欠,睡意十足的問著李秉強:

「警察先生,我昨天身體不適,沒有去上班,是同事去代班去了。」溫今豪說。

就在這段期間,其他人也都陸續上來,溫今豪看到有這麼多人,微微的訝異,但還是露出笑容:「怎麼多人來啊?我這裏恐怕擠不下呢。」

每個人環顧四周,看到屋內的陳設嚴謹、一塵不染,都不由得想起早上李秉強的分析…真是比「摸骨神算」還準!
「你在家裡休息?你同事代班?他叫什麼名字?」李秉強追問著。

溫今豪側著想了想,半天才回答:「我不知道耶…我請了病假後,就在家休息,車行派誰去,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車子出了事?」劉永松搶先著問。

「出了事?!出了什麼事?」

「你的車子被歹徒劫…」李英才話還沒說完,李秉強馬上搶了過來:「你的車子被人搶了,錄影帶顯示:作案的有五、六個大男人…」

「三個大男人?!不是吧,應該是一男一女吧?女的還很漂亮呢」溫今豪笑著說。

「你怎麼知道是女的很漂亮?」李秉強反問。

溫今豪楞了一下,口吃的說著:「我…我…看電視新聞的啊…!」

「你說謊!」李秉強,眼睛微瞇,看著神色驚慌的溫今豪,就像老鷹盯著小雞一樣凶狠:「新聞根本不知道那女孩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他怒斥的說著:「你昨天把他們兩個弄到哪兒去了?說!」

就見溫今豪的神色更加侷促不安:「我…我沒有…我…我沒說謊…」

李秉強注視著他,不住的冷笑:「電視新聞根本沒報導那女人長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你怎麼會知道她長的好不好看?」

溫今豪雙手開始緊抱住頭,然後不停的搖著,口中無意識的喃喃自語:「我…我沒有…我不知道…沒有…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大家一看,原來心目中令人恐懼害怕、不寒而慄的「留頭魔」竟然是這副鳥德性!劉令芳看他這個時候還在裝瘋賣傻,把槍插進褲腰袋裡,走上前去,用力的拍了他的頭:「別再裝了!邵文杰在哪裏?跟我們到警察局一趟!」

忽然間,眾人眼前一花,就見劉令芳轉身面對著眾人,他的左手背在後面,在他的右後邊只露出一張笑臉的,是猛地站起來的溫今豪,抵住劉令芳後背的,是劉令芳的佩槍,眾人一聲驚呼,溫今豪輕輕冷笑:

「我最受不了這些自以為是的笨蛋了!」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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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的一聲,就見劉令芳左胸爆出大量血花!把站在正前方的李秉強和李英才兩人濺的全身是血!連眼睛都睜不開!劉令芳整個人隨即往前撲倒,眾人紛紛爭先向前扶持,就在這時,又是一聲「碰」的槍響!那個年輕警員一個後翻身,按住左腿,倒在地上不住的哀號:
「嗚…我中彈了!我中彈了!痛死我了!」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劉永松不敢回頭察看那警察的傷勢,先往右方書櫃一閃,同時掏出配槍,在他正準備開槍的同時,他發現溫今豪居然早已態度瀟灑的瞄準了他…就好像他能未卜先知一樣!

「你早上醒來的時候,有想過晚上有人會在你腦袋上開一個洞嗎?」溫今豪輕蔑的問著。

「碰」的一聲,劉永松閉上雙眼,整個人猛然往前撲倒…「原來…中槍的感覺就是這樣…」劉永松心裡居然冒出這樣的念頭。

不過,劉永松並沒有中彈。早在溫今豪開槍之前,石景城一個箭步,右手先把劉永松推倒,左手同時將手中的卷宗丟向溫今豪,將他手中的槍準度打歪。

雖然只有短短四分之一秒,卻已經為歸霖競和李英才搶到了先機,兩人同時間舉起了槍,異口同聲的喊著:「別動!把槍放下!」

溫今豪又再度微笑。

他緩緩的將雙手高舉,把手中的槍懸掛在左手食指上:「好!我投降。別開槍。」

李英才大喊:「把槍丟在地上!快點!長官,你沒事吧?黃檢察官,幫我看看受傷的人如何?鬼靈精,繳他的械!」

溫今豪把槍丟在地上,歸霖競衝上前,把槍一腳踢開,當他準備掏出口袋裡的手銬時,忽然聽見溫今豪口中開始唸唸有辭,而且愈唸愈快,愈唸愈急……

邵文杰依舊坐在椅子上。

雖然他剛剛驚怒交集,放聲嘶吼,不過那也是一瞬間的事。當溫今豪發現有人來到了他的「城堡」,他迅速的拿出膠帶,緊緊的纏住邵文杰的嘴,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接下來,幾個槍響,把藥效尚未完全退去的邵文杰又給嚇醒過來,他斜眼看著門口,幾分鐘後並沒有任何動靜。忽然間,幾聲「喀、喀」輕響,從他的正前方傳出。他全身上下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

「喀…喀…」

倒底是什麼東西在動?邵文杰仔細凝看,他發現在美君屍體的躺椅背後,有幾具或坐或立的人型模特兒竟然開始輕輕的抖動著。

原先以為是自己眼花,邵文杰眨了眨眼,睜大眼睛…這回更離譜了!那三具人型模特兒竟然在一瞬間站立起來,然後排成一直線,整齊劃一,一步一步的往門口走去。

邵文杰嚇的幾乎忘了呼吸,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更讓邵文杰無法置信的,是躺在椅子上沒有頭的美君身體,竟也輕巧的站起,隨即跟著這三具人型模特兒,緩緩的走向門口。


四個沒有頭的全裸模特兒,就像踢正步一樣,動作一致,擺手抬腳的從門口出去!邵文杰這時已經驚駭到完全不能自己,他開始全身不自覺的不停發抖,而且,開始失禁。

「好臭哦!」

有人說話?!這裡竟然還有別人?邵文杰開始用眼睛餘光找尋聲音來源,結果,他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事,就這麼活生生的呈現在他眼前。

那是美君的聲音。不過美君的頭顱,並沒有在地上。

美君的鼻子,離邵文杰的鼻子,差不多十公分的距離。

原來,她的頭,整個凌空飛在空中,像個水母一樣,不時的在空中上下飄浮著。

邵文杰仔細看著眼前的美君,原本漂亮、美豔的臉龐,不知什麼時候起,整個臉變的青綠、深紫;大而圓的眼睛,也被深紅的血絲所佈滿;滿頭的挑染金髮,像被靜電吸引住一樣四處亂散。整張臉,充滿著凸浮的微血管,不停的跳動著。

迷人小巧的嘴唇,在開合間竟然暗藏著尖銳細白的利齒!在一排排尖齒間,那條鮮紅有如靈蛇般的長舌,也不時的在吐信,模樣著實令人駭怕作噁。

「臭死了!我當初怎麼會喜歡上你這麼膽小鬼?」那頭顱又開口說話。

邵文杰沒有說話,相反的,他居然克服了心裡的恐懼,眼淚開始簌簌的流下。

「哭什麼?你這膽小鬼?我被你害成這樣,我都沒哭!」那頭又說話了,一邊說,一邊還在邵文杰的身旁不住飛繞。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幾聲槍響,安靜了一會兒,又是一陣槍響。

邵文杰在驚魂甫定後,又恢復他過人的冷靜。他發覺,自己的手腳已逐漸恢復知覺,他伸手將嘴上的膠帶撕掉,並不理會那顆飛行的頭顱,他輕輕的推開門,觀察前面客廳的情形…才推開門瞄上一眼,他就開始後悔為什麼不待在房間裡!

在李英才的指示下,歸霖競一個箭步,先將掉落在地的手槍踢開,再把手銬拷上溫今豪。就在動作進行中時,溫今豪嘴裏開始不斷的唸著一些聽不清楚的詞句,歸霖競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雙眼開始翻白,從他的鼻孔裡,竟然冒出一絲絲的白煙。

歸霖競回頭看了看眾人:石景城正跨坐在劉令芳的身上,為他做CPR(心肺復甦術);李英才和李秉強也蹲在一旁,緊張的看著他的傷勢,不過眼看是救不活了;黃欣樺和劉永松把受傷員警扶到一旁,他的傷勢不重,說話也很正常(因為他不停的哭喊著),只是血流不止,如果再不處理,也可能會導致休克。

「喂!別再唸了!再唸我打人囉!」心亂如麻的歸霖競,不耐煩的推了推溫今豪的肩膀,他人退至牆角,順勢雙手高舉,聲音依然不減,只是愈唸愈快,愈唸愈急…

「呀~~~~~」的一聲,從他身後的木門打開,除了劉令芳和溫今豪外,所有人都抬起了頭看,沒有人會想到:在門的後方竟然還有其他人在!此時眾人又想起早上李秉強所說:不排除兩人以上犯案的說法,紛紛舉起手中武器,瞄準門後的不明物體。

只不過,出來的物體,是他們怎麼也想像不到的怪物!

四具無頭的身體自門後魚貫走出,走的是那麼整齊,那麼自然,就像模特兒在走台步一樣…只不過沒有頭而已!這樣的景象更讓人嚇的魂飛魄散!

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看著這四個沒頭,又全裸的女人,每個人的身材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標致,那麼的真實,李秉強甚至感覺到她們的乳房在晃動,而私處的陰毛也完全沒剃除…換言之,她們是真人!李秉強隨即聯想到一些事情,忍不住心頭一陣噁心反胃!

四個人走到溫今豪的面前,將溫今豪和眾人隔開後就站定不動。儘管雙手握槍,歸霖競依舊止不住的顫抖,他將槍口指向四個沒頭女人的空隙中,對著四人身後的溫今豪,大聲卻又掩不住害怕的說著:

「喂…喂…!你…你…給我…給我…出…出來!」

此時溫今豪才停止唸經,眼睛一翻,用著一對全黑的雙眸看著歸霖競,冷笑著說:

「先拿你開刀好了…嗯?」

雙手一張,手銬應聲脫落,兩手向前一翻,四個怪物四散飛開,在她們同時躍開的那一剎那間,石景城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竟然是小時候所看的「科學小飛俠」,那副「來無影、去無蹤」的迅捷動作…只不過如果出現在現實生活中,而且是四個沒有頭的人在你身旁不住的彈來跳去,你也只能呆立原地,睜大雙眼,什麼都來不及反應。

歸霖競就是這樣,呆若木雞的站在原處發抖,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人跳到牆壁上,利用反作用力,狠撲向歸霖競,歸霖競直覺的往旁一閃,躲開了這凌厲的攻勢。不過小腿一緊,原來被人從地板緊緊抱住,當他極力想掙脫對方的糾纏時,左右兩方各撲來一人,手上尖銳的利爪看來都會將歸霖競的頸動脈隨時扯個稀爛!

「鬼靈精小心!」李英才見情形不對,馬上拔槍射向其中一人,「碰!碰!」數聲,那人空中一頓,應聲倒地!

不過身體才剛一落地,一個翻身彈跳,竟然再度跳起,撲向歸霖競,完全沒有因為槍擊而有所影響!看到眾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模樣,溫今豪忍不住大笑說:

「哈哈哈…你們以為開槍就有用嗎?你們根本不懂真正南洋降頭術的厲害!這回就讓你們警察死的不明不白……哎喲!」

話才說到一半,李秉強趁機舉起手中警棍,K向溫今豪,正巧砸到他那惹人厭的嘴巴!

歸霖競也看準目標,舉槍狂射,才把猛撲向他的兩個怪物擊落在地,順便掙脫緊纏在雙腿上的束縛。

四個怪物在第一波攻擊失效後,又再度集合在一起,眾人眼睛一花,四隻怪物又彈躍到半空中,分別棲伏在客廳的四個天花板角落,個個像隻猿猴一樣,手腳並用的不停攀爬著,繞著眾人不住打轉。

歸霖競、李英才、劉永松、石景城等人將受傷的劉令芳、小警員和黃欣樺、李秉強四人圍在中間,石景城接過員警的佩槍,蹲在地上,四個人高舉著槍,目不轉睛的看著牆壁上怪物的一舉一動。

「現在…該怎麼辦?」歸霖競緊張小聲的問著。

石景城搖了搖頭,李英才也沒回答,只有李秉強咬著牙,低聲的說:「我有辦法,待會看我的信號!」

溫今豪摸著尚在滴血的嘴角,悻悻然的罵著:「哼!垂死掙扎!居然還敢丟我,老傢伙,待會就給你好看!♂⊙△○╳※……」說完,又開始唸咒,只不過這回他一邊唸咒,一邊比出密宗的手印,他指到哪,那些無頭的怪物就「望」向哪。

「♂⊙△○╳※……喝!」溫今豪一聲暴喝,所有的怪物騰空而起,一起撲向李秉強。沒想到瘦小的李秉強早將外套脫在手上,眼睛盯著怪物的動作,右手用力一拋,剛好蓋住溫今豪的頭,他推開石景城和劉永松,一個翻滾,竟然滾向手忙腳亂、目不視物的溫今豪,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槍,抵住才剛取下外套罩頭的溫今豪下巴……

從台北騎車殺到深坑,是件非常辛苦的事;如果再加上細雨綿綿、陰風颯颯,那更是讓人愁上加愁。

一邊騎車,一邊打手機給歸霖競,不知怎麼著,怎麼撥就是撥不通。天雨路滑,更讓心急的我煩燥不已。

拿著手中早已被浸濕的地址,四週又是漆黑一片,我好不容易才看清楚模糊的字跡,找著上山的小路,一路顛簸難行,騎車走走停停,沒想到走到半山腰,雨勢大到就和瀑布一樣傾盆而下,就在我滿口幹訐不絕的同時,一些零星的槍響從強風暴雨中隱約自遠方傳來,我心中一驚,一個不祥的預兆就從心頭竄起!不論路途驚險,催起油門就直往前衝。

在滂沱大雨中,我總算看到市刑大的九人巴士停在一間廢棄的工寮旁,才剛把車停好,一連串的槍聲又再度響起,不時又有人在呼吼著,「該不會是幹開起來了吧?」我心頭一陣亂想,連忙三步併做兩步的往上衝,才剛跑到頂樓,咻的一聲,一顆子彈就從我的面前穿過,打進牆壁裡,子彈飛射的螺旋氣流還在我的額頭上劃出一道血痕,我望著牆上尚在冒煙的小黑洞……如果我剛剛快一步,這顆子彈也會在我的眉心上穿出這樣一個小洞吧?

有了適才的經驗,我特別蹲低著身子,不敢往裡走。直到槍響停止大約十秒鐘後,我才敢緩緩探著頭往裡瞧,就見裡頭一片黑鴉鴉的,好像有幾個人蹲在地上,而在他們的四周,有些像人猿的物體不住在他們旁邊的牆壁攀爬跳躍,當他們凌空下撲時,忽有一人翻滾而出,我直覺情勢不對,連忙往裡一撲,剛好截住其中一個,我的右手臂一陣雞皮疙瘩,就像大洪水般佈滿我的全身;「難道…難道這些都是…?!」我心頭一陣驚慌。

情形必須回朔到一分鐘前,當時李秉強把槍抵住溫今豪的下巴,冷漠的問:「喂,該停了吧?」

溫今豪下巴微抬,眼睛斜睨著身旁這個穿著西裝背心,裡頭還打著領帶的瘦小男子,黑色的眼瞳在暗夜裡,竟然綻放出點點駭人的刺光,他嘴角微抬的說:「開槍吧!殺了我,你們也死定了!」

李秉強何嘗不知?如果真殺了他,誰去遏止這四個怪物?但在那個時候,也只有這個辦法可想!

猶豫不決中,溫今豪用下巴回頂著槍,眼神猙獰的吼著:「開槍啊!你開啊!」

想到自己進退兩難、生死存亡的關頭,李秉強也不禁齒齦格格打顫,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怎麼會把自己搞砸成這個樣子?!」他回頭看見眾人關切的眼神,眉頭微微一皺,絕望的搖了搖頭,緩緩的閉上眼睛。

「碰!」「喝啊!」「碰!碰!」「咻~~~」「碰!」「乒乒乓乓!」「碰!」

一陣兵慌馬亂,李秉強連忙睜開雙眼,一個人狼狽的從地板上爬了起來,蹲低了身子,張開了雙手,將眾人護住,快步的退至牆角,李秉強和所有人一樣,同一時間就脫口而出:「是你?!無厘頭!」

雖然我摔的十分狼狽,不過在短短的零點幾秒裡,我的確做了一些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難度動作。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6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當我一躍而入,攔截到其中一人,我直覺的發現:他不是人類,不過卻有手有腳!我立即抓住它的右手臂,往後一扭,腳一勾,馬上就將它摔倒在地!一陣腥風直撲向我的眉間,我還來不及細想,馬上跳起來,就是一個空中扭腰迴旋踢,剛好踹到它的腋下,它整個身體被我踹往右方側滾,和從右方跳躍而來的另一隻怪物撞個正著!

才剛落地,又是一陣勁風撲來,我瞇著眼一看,十道紫色的炫光朝我的脖頸激射!我雙腳一彈,整個人往後一倒,兩腿剛好踹到直飛而來的怪物下腹,在這猛力飛踢之下,它往後方一彈,翻了一個筋斗,剛好跌落到角落的餐桌上,乒乒乓乓一陣亂響,把餐桌摔的是一塌胡塗!
原先被我扭倒在地的怪物,才剛準備掙扎起身,卻剛好被往後倒彈的我壓個正著,老半天爬不起來!

就在此時,李秉強也迅速退回我方的陣營當中,暫時擺脫了進退維谷的窘境。
「喔呵~~~來了個高手唷!你們還有多少人哪?一起出來吧?」溫今豪慢慢的站了起來,臉上的不屑依舊,不過卻多了一份警惕,當他往前一站時,四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妖怪也都東搖西晃的站起來,顯見剛才的傷勢不輕。
「鬼靈精,現在…現在是什麼情形啊?」我一面環顧四周的動靜,一面小聲的問著。

「這傢伙…這傢伙就是『留頭魔』啦!這些怪物…這些怪物就是那些沒有頭的死者身體啦!」歸霖競站了起來,拿槍指著前面四個還在張牙舞爪、上下晃動的怪物,大聲的說著。

溫今豪搖了搖頭,裝出一副心碎的模樣:「不,警察先生,你怎麼能說這些是怪物呢?這些是我多年苦學『降頭術』的結晶呢,這種『飛頭降』,是降頭術裡的最高經典極致法術哩!」

這時我才回想起來,那天我在辦公室大樓廁所裡餵養小鬼時,腦海裡所靈機一動,聯想到的事情了。

東南亞的黑魔術。

降頭術在東南亞十分有名,盛行於泰國、馬來西亞、印尼等地,有人說它與中國西南方的「下蠱」很像,都是以一些不知名的毒物,來毒害被盯上的對象。

那一天,我剛好讀到有關一團旅行社到泰國旅遊,結果所有的團員都上吐下瀉的新聞。更有一名男性團員因為瀉肚過量,連腸子都拉了出來,當下就慘死在廁所裡,據說,這是一團「炮兵團」,會不會因此而招惹到一些當地的巫師,才會引來莫名的殺身之禍,這點,不得而知。

就是看到這新聞後,才隱隱約約的聯想到這個流行在東南亞已久的黑魔術。不料當時卻被旁事打斷,之後也就全然忘記。

「『飛頭降』?!怎麼可能?我以為這只是當地巫師一種『裝鬼嚇人』的做法而已,沒想到這竟然會是真的?」在這個當下,我竟然整個人興奮起來,一種傳說中的巫術,居然在我面前真實呈現,這和「侏儸紀公園」裡,古生物學者親眼見著恐龍在他面前覓食的激動、興奮一樣令人莫名賁張!

不過,現在絕對不是令人興奮莫名的好時機!因為,我發現溫今豪又開始喃喃唸咒了…

一但溫今豪開始唸咒時,這四隻無頭女妖彷彿聞雞起舞般,又開始在我們的眼前上下跳躍著。

就當所有人都緊張注視這四隻怪物的動向時,我卻逆向思考,開始觀察他們身上的「靈」。

任何東西會動、會跳、會飛、會爬,就是因為:它的「靈」。

舉個例來說,人會動,就是因為有靈魂。動物會跑,就是因為動物有靈。植物會生長,會開花,就是因為它有靈。

就算是吸血鬼、僵屍也是如此。只是牠們的靈動力,並不屬於這個自然界。而是來自於陰間,因為陰間的惡魂,地獄的邪氣,創造出凡間難以倫比的靈力。所以這幾隻無頭怪物,究竟是什麼力量讓牠們移動?如果不是從頭部灌入咒語,那溫今豪如何將牠們收為俘虜屍怪?

我開始徹底的觀察牠們全身上下的每一吋紋理肌膚,終於讓我在牠們雪白如皓月的胸前,看見隱隱約約的藍光在裡頭律運地跳動著……我開始思索腦海裡所有的靈符魔咒,偏偏好這時候人一緊張,就什麼事也想不起來。我不禁皺起了眉,用力的敲了敲腦袋。

「怎麼辦?!無厘頭,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我…我好冷呢…」黃欣樺在我的身後,哽咽的問。

好冷?好冷!這點倒提醒了我,心中一盤算,馬上有了主意,我點點頭:「放心吧!有我在!石頭,你在嗎?」石景城扶著那名受傷的員警,輕輕的嗯了一聲:「怎麼樣?」

看著這群怪物迅速快捷的在我們身旁飛來飛去,我一面研究、確認他們的靈動力,一面輕聲的問石景城:「依你看?擋的住嗎?」

「像你一樣用拳頭和踢腿嗎?」石景城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問著。我點了點頭,他又把頭轉回去:「那我比你行。」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好!那就靠你了!鬼靈精!」

「幹嘛?」歸霖競小聲的問:「有話快說!」

「待會石法醫出去打那些無頭女妖時,你和李組長就朝溫今豪周圍開槍!」「他的周圍?!幹嘛不一槍斃了他?」受傷員警氣憤的吼著。

「殺了他,這些無頭女妖有誰制的住?你嗎?」李秉強馬上抵他一句,接著轉頭問我:「小子,你有方法可以對付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嗎?」

我點了點頭,信心滿滿的說:「放心,我不做沒把握的事!李組長、歸霖競記得:往他身邊開槍,但不要殺了他,目的就是讓他不要再唸那些他媽的鬼咒了!」李英才微笑的說:「這點我早就想做了!」

「那你呢?你要做什麼?」劉永松好奇的問。

「我?」我從背包裡拿出筆記本,開始撕紙:「我現在要折紙人。」

「折紙人?!」黃欣樺忍不住哭了出來:「你現在還有心情折紙人?」

我低頭繼續折紙,並不理會她的哭鬧。當我折好四個大小約二十公分高的紙人後,我還在他們的頭上各畫了一個圓圈,代表嘴巴,這時我才拍了拍李英才和歸霖競:「開槍!」

或許剛才我闖進來的一連串動作,讓溫今豪不敢輕舉妄動,黑暗中,他也看不清楚我的動態,不過這一陣僵持對恃,也不免讓他心虛害怕,當他看見李、歸兩人舉槍時,還以為我們要用火力來壓制這些無頭僵屍,忍不住放聲大笑:

「還來啊?不信邪?好啊!把他們全都殺了!」

指令才剛下,其中一人就飛撲而至。不過李歸兩人並沒有開槍,反倒是一旁戴眼鏡的石景城一個起身,左腳高舉過頭,看準目標就用力踏下,腳後跟隨即踢到那名僵屍,喀啦一聲,不但將那女妖猛踩到地,竟然還將那僵屍的背脊給踩斷!溫今豪看的是目瞪口呆,張大了嘴彷彿不能相信!這時槍聲大作,溫今豪只感覺到數陣強風撲面而來,眼睛一閉,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墮倒地,半晌才敢抬頭細看,只見適才他站立之處,在頭部位置有五個小洞,牆灰還簌簌落下,五個洞剛好連成一個弧型,倘若再低下一吋,他的腦袋可能就被轟個稀爛!

不是自己豢養的無頭僵屍被人踹到骨折,就是自己的腦袋差點被轟成爛漿,溫今豪實在無法相信自己在一轉眼間已經置身劣勢,驚訝到連咒語也忘了唸,四隻妖怪的動作也開始遲緩下來,從剛才的趾高氣昂、動作敏捷,轉變成垂頭喪氣、老態龍鐘。一個個失去了活力,就像被取下電池的電動洋娃娃。

我見機不可失,連忙將手上四個紙人擲出,只見四個小紙人像吸盤一樣,附著在這四個無頭女妖的左胸乳頭上,開始不住的吸吮。黃欣樺見狀,用手遮住了臉,用力的敲了我的後腦:「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色?!」

被狠狠的敲了一記,我被打的是莫名其妙。不過這可不是解釋的時候,我將左手食指伸出,用力咬破,把鮮血塗沫在右手掌心,畫了個「火符」,再伸出右手食指,對著四個小紙人大喊一聲:「著!」

就在一瞬間,這四個小紙人就像是被火焚身一般,開始燃燒起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當這些小紙人燒成黑灰後,那四個無頭女妖也頹然倒地,接著原先光滑細嫩如絲綢般的肌膚,居然開始萎縮腐化,一下子就風乾變黑,像一尊尊失去彈性光澤的無頭木乃伊。

「哦!不!不!我的模特兒!不!」看見自己的無頭手下一個個像千年腐屍一樣跪倒在地,腐爛發臭,溫今豪忍不住抱頭痛哭,但不論這時他再怎麼喊,怎麼叫,怎麼施咒,這些個骷髏是不會再聽從他的任何指令,滿足他任何需求的!

這時所有的人都退到我的身邊,看著四具無頭枯骨慢慢起火燃燒,在大火中,李英才和歸霖競將手銬再度銬上早已疲憊絕望、兩眼呆滯的溫今豪手上,劉永松也拿出手機,叫深坑派出所和市刑大派警員過來支援,看著四具屍首在熊熊火焰中挫骨揚灰、終至熄滅,黃欣樺無聲地摟住我的左手,將頭靠在我的臂膀上,輕輕的說:

「剛剛…我真以為…我們死定了…嗚…」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7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看著埋在我手臂裡啜泣的她,石景城也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拍了拍我的肩:「只有在這時候,才真正感覺到:認識你真好!」

歸霖競走到客廳後方的那扇門,猛力的將它撞開,往裏一瞧,除了一大堆美麗漂亮、材質昂貴的衣服,和一張躺椅外,其他什麼也沒看見,不過房裏的窗戶是打開的,他從窗戶往外看,不看還好,一看馬上破口大罵:

「我×,我們的九人巴居然被人幹走了!我×他十八代祖宗!」

一聽到他說完,大家三步併成兩步的擠向門口前廊,往下一看,才驚覺車子真的失蹤了!劉永松跑進屋內,緊緊抓住還穿著名牌絲綢襯衫的溫今豪,大聲的質問他:「你這裏還有其他人嗎?你是不是還有其他共犯?說!」

溫今豪不說話,但從他驚悚害怕、目光煥散的眼神看的出來:他完完全全已經被自己的失敗給擊垮了!過了半天,他清了清喉嚨,用一種極為客氣的語調對著我說:

「你…倒底是誰?」

我笑了笑,並沒有回答他。

隔天,李秉強在報告上,是這樣寫的:

『「留頭魔」這個案子,到此告一段落。圍捕凶嫌溫今豪的行動中,遭遇些許抵抗,但隨即將凶嫌溫今豪順利逮捕,現場並且尋獲四具焦屍,圍捕行動中,有一名警員受傷,另一名高階警官中槍殉職。』

經過了這一天的鏖戰,所有的人都幾乎累垮了,淋了滿身大雨的我更是病到不行,回到家後就發了高燒,足足在床上躺了四天不醒人事,後來還是因為李秉強、李英才和歸霖競找上了門,我才硬著頭皮下床。

原本臉色已經十分蒼白的我,這回重病後看起來更像肺癆鬼,披著外套,拖著萎靡、頹廢的身子,還沒走到門口,眾人就聽見我的咳嗽聲傳遍整棟大樓,當我打開門時,看見眾人個個緊皺著眉、鐵青著臉,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回準沒好事!」

「無厘頭,這回又得要靠你了!」歸霖競把我扶回沙發上,語重心長的說著。

我看了看李英才,又看了看李秉強,李英才一臉快笑出來的模樣,用眼神透露:李秉強有求於我,於是我又看了看李秉強,他見其他兩人並不搭腔,輕咳了一聲,為難的說著:

「嗯,吳先生,是這樣的:那個,那個溫今豪說呢,他呢,他…」

強忍著頭痛,我聽他斷斷續續的拖著,極差的體力影響到我的耐心,於是我用盡了氣力,奮力的叫出來:

「喂,李督察,有話就快說!不要等我掛了你都還沒說完啦!」

其他兩人強憋著笑,退到兩旁。李秉強雙眼往上一看,深吸了一口氣:「嗯…溫今豪他說…沒有你,他不肯跟警方合作…」

酸痛、發燒、頭疼、腿軟、咳嗽、疲憊、飢餓…所有的感官刺激不斷的打擊著我,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快暈過去,又聽見這種強人所難的要求,我皺了皺眉,腦袋裡轟隆作響,耳鳴不斷。

「所以…所以我們警方是想…」接下來說些什麼我是一句也沒聽見,就見李秉強的嘴唇不住的張合著,過了半天,看他停住了,我才緊咬牙關的說:「我很願…願意幫…幫忙…就是…就是身體…不行…呵呵…」

他們三人對看一眼,李英才連忙說:「先送醫院吧,我看他這樣別說幫我們了,就連站起來都快不行了吧,送什麼醫院好呢?…三總好了!」

我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整個人就暈了過去,直到有人在我耳旁叫我的名字,我才幽幽轉醒過來。

「吳澧童!吳澧童!是我啊!」

睜眼一看,白色牆壁、白色床單、白色棉被,再加上倒吊點滴…這才知道自己正躺在醫院裡。就看到一個十分熟悉的人站在我床前,不知是我神智不清還是病的不輕,總覺得這個人看起來十分模糊,又一時間叫不出名字。

「吳澧童,你怎麼會也來這裡?」他關心的問。

我笑了笑,摸摸自己的額頭,表示發燒。他仔細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你在這兒實在太好了!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你在這兒,那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在迷迷糊糊中,我隱約聽到什麼密碼,什麼衣櫃,什麼西裝,什麼存款的,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直到感覺整個人渾身濕透,我急急忙忙的從床上跳了起來,發覺自己全身是汗,到廁所拿毛巾擦了擦身體,回到病床前,才看到習學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不發一語的看著我。

「你…終於…醒啦?」她語氣平淡的說。

「嗯…」我無奈的笑了笑:「我倒底在這兒多久啦?」

她撐起身子,甩了甩頭髮:「我不知道,我昨晚去看你,你不在家。我打電話給鬼靈精,他才說他們把你送進了醫院…我馬上就過來了…我好擔心你…我好怕…好怕…」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緩緩的掉下了眼淚。

看著眼前的美女為自己哭著,心下也頗為歉然,我一把抱住了她,悄聲的在她耳旁說著:「我知道,我知道,以後,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妳擔心了,一定!」

她緊緊的抱著我,我發現她全身冰涼,微微一楞。嘴裏一陣口渴,不禁舐了舐嘴唇,卻發現嘴唇上滿是鹹腥味,病剛好的我,也搞不太清楚什麼狀況。兩個人緊抱了一會兒後,她看了手錶,隨即把我推開:

「哦,這麼晚…不是,這麼早了,我得要走了!」

雖然病剛好,但男人基本的「反應」還是有的,我的雙手很快又再纏上她的小蠻腰,將她用力的摟著,而身體上的「反應」,也剛剛好頂到她的雙腿間。

她發覺我的「衝動」,臉上微微一紅:「不正經!病才剛好,又想做『壞事』?!」

我的嘴用力貼上她的鮮豔紅唇,原以為可以享受一下,卻沒想到她輕輕的推開了我:「不行了,我真的得走了…桌上鬼靈精有留字條給你,你看一下!」

什麼字條?我低頭一看,就見到字條上歪七扭八,頗具個人「特色」的字跡:「無厘頭,明天是劉令芳頭七,有空過來一下吧!」

明天?明天禮拜幾啊?我回頭一問,整間病房空空洞洞,一個鬼影也不見。習學什麼時候走的,怎麼走的,竟然連點聲音也沒有

在這我昏迷的這七天中,也發生了些事。媒體在獲知警方逮捕「留頭魔」溫今豪後,如同白曉燕案一樣,都用極大的篇幅、版面來報導這個古今難見的奇案,部份國外媒體更拿百年前英國發生的「開膛手傑克」來互相比較,每天都報導最新進展,SNG車更是二十四小時隨時跟隨專案小組,深怕有什麼遺漏。

狡滑的溫今豪在遭到逮捕後,態度一直都不是很合作。在這案子裏,溫今豪是如何挑選對象,如何跟蹤,如何殺人,如何棄屍,為何要將頭顱擺放回去,為何都沒人發現…種種做案過程都令警方十分好奇,不過在偵訊時,最讓警方感興趣的,是他殺人的動機。

但是,不論警方如何偵訊他,他總是不發一語,只淡淡的回答一句話:「叫那個怪記者來,我就和你們合作!」市刑大和刑事局如李秉強、劉永松等人再怎麼軟硬兼施,就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原因無他,溫今豪是美國公民,拿的是美國護照!他如果不願說,任何人都拿他沒皮條。也因為這樣,李秉強實在無計可施,只得找李英才、歸霖競一同來找我,看看我願不願意幫忙。

出院的當天,我並沒有到位於桃園的偵詢室去,而是先到劉令芳位於三重的家裏,參加他的頭七。

大約晚上九點多,我到了他家,場面一片哀淒。三重分局來了不少同仁,就連局長也都到了。在劉令芳殉職後,留下妻子、兩個小孩,小孩一個六歲,一個四歲,不過都蠻聰明懂事,尤其是老大,雖然眼角噙著眼淚,但雙唇緊閉,怎麼樣也不讓眼淚掉下來一滴。

事發當天的所有人都出席:李秉強、劉永松、李英才、石景城、黃欣樺、歸霖競、我和那位曹姓員警。因為這件案子偵破,曹姓員警還破格升官,所以雖然當天掛彩,他的受傷還是挺值得的。

我和黃欣樺站在一旁,看著眾人折紙元寶、焚香燒紙,心中也頗為淒然,我的身體還沒完全康復,參加喪事對我而言並非好事,不過一想起那天大家一同出生入死,奮力抗敵,那份生死與共的情感,就是無論如何我都要站在這兒的一份堅持。

三重分局的員警們個個義憤填膺,對於長官的犧牲、溫今豪的惡行無不痛心疾首,紛紛要求刑事局和市刑大給他們一個交代,但在聽聞溫今豪要求與我面對面,才肯合作的這件事後,每個人對我的眼神都頗為難堪。

「聽說那個混蛋一定要和你見過面後,才肯和我們合作,是不是?」三重分局一組小隊長首先發難,站在我面前大聲問著。

我點了點頭,至少,我僅知的情況就是如此。

「為什麼呢?是不是你和他認識?還是你們打算串供?」旁邊另一員警追著問。

聽到這樣的質疑,我差點沒有氣到當場暈眩過去,強忍著身體不適,我搖搖頭,不發一語。

「幹嘛不說話?你一定和他有什麼問題?聽說那天你一到了現場,他就束手就擒,還有,很多破案線索都是你提供的,你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

一股惡氣汙積在胸,鬱悶非常,我用力一咳,喉嚨一甜,竟然咳出滿手的血!石景城見狀,用力叫著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三重分局長:「喂!這就是你們待客之道嗎?難道,你們不想早點破案嗎?現在是需要吳記者幫忙的時候,你們這樣懷疑他,這是什麼意思?」

黃欣樺也看不過去,先將我扶在一旁休息,然後高舉檢察官證件,對著眾人喊著:「這件案子,由台北地檢署接下來了,現在,吳澧童是我們檢方的重要證人,除了辦案人員外,任何人不能對他發言、質詢,否則,就以『妨害公務』的現行犯逮捕!你們是公務人員,知法犯法,罪上一等!」

這樣的威脅,如何能壓的住這些長期面對第一線的強悍員警們?他們一句接著一句,指著我們破口大罵,有的說我和溫今豪是共犯,有的說我就是間接害死劉令芳的凶手,有的更說我不配來這裏,就在大家罵不絕口的同時,我看到在靈堂旁,站著一個眼熟的人,他始終不發一語,只是直直的盯著我瞧。我回神一想,這個就是那天站在我病床旁的那個人,再仔細一看…

那個人,叫劉令芳。

雞皮疙瘩再度爬滿我的右手臂,一股寒意從頭頂直鑽到心臟!我馬上站了起來,卻發現在場和我一樣看到劉令芳的,還有他的小兒子。他也和我一樣,指著靈堂旁邊,小聲的說著:「爸爸…爸爸回來了…」

我馬上想起劉令芳在我身邊交代的事。眾人看到我忽然站起來,一下子全都沉默下來。我慢慢的走到跪在靈堂前不住哭泣的劉太太旁,對劉令芳點了點頭,用力卻輕聲的說:

「劉太太,劉組長跟我說,他有一套西裝,是在結婚的時候穿的,現在變胖了,所以用塑膠套包起來,放在小孩的衣櫃裡,是不是?」

劉太太聽到這句話,雙眼瞪的老大,驚訝到連啜泣都忘了,老半天才用力的點點頭。

「能不能,帶我過去看看?」

她隨即站了起來,看看眾人不敢動作。眾人也不明所以,沒人敢說話,她帶著我走到小孩的房間,其他人馬上跟來,我伸手攔住眾人:「除了劉太太之外,其他人不準過來!」

進了房後,我把門關起來,待她把西裝拿出來後,我將手放到西裝褲的右後口袋裡,拿出一本不知是何人的存摺,再把衣服上乾洗的取件條碼撕下,交給劉太太:

「這字條上的四個號碼,是提款密碼。存款裡頭,有將近兩百萬元,是劉令芳說要交代給妳的…他說,錢的來源妳不要問,半年後,妳再把錢領出來,避避風頭…」

劉太太想要再問些什麼,我制止了她:「坦白說,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這件事,是劉組長生前交代的,還有…記得要多唸唸『大悲咒』,對他比較好…」
找個流浪漢,假借名義辦的,我也沒說:這筆錢的來源…不太正當。更沒有告訴她:劉在死後有多怨恨、有多無奈、也有多不捨。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8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我打開門,面對眾人,我對著李秉強說:「走吧!讓我們把事情做個徹底的解決!」
我們一行人,連夜趕到位於桃園的偵詢中心,凌晨兩點半,把還在好夢正酣的溫今豪叫醒,決定徹夜將案情做個釐清。

在偵詢室裏,他看到我坐在那兒,先是一聲輕笑:「嗨,吳澧童?!是吧?吳大記者,我等你好久了!」

我癱在椅背上,直瞪著他不說話,李秉強撐在桌上,大聲質問:「現在,溫今豪,你總該可以跟我們合作了吧?」

「我是被你捉到的嗎?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話?」溫今豪冷冷的說。

「你別忘了,是我發現你就是『留頭魔』的!」李秉強不甘示弱的喊著!

溫今豪把臉撇開,冷笑的說:「那又怎樣?要不是這個臭記者,你們那天一個也走不出我家!又怎麼能逮捕到我?」

「好吧…」我看我不說話也不行了,而且,我的病痛也讓我快撐不下去:「說吧!你為什麼要犯案?動機是什麼?」

他把手交叉在胸前,反問我:「為什麼?為什麼你能破我苦學多年的『飛頭降』?!」

「如果我說了…你就願意和警方配合嗎?」我沒氣的問。

他點了點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吧!我從小就有點點通靈,長大後呢又學了一些奇門遁甲的法術。」我輕描淡寫的說。

「是這樣嗎?」他對於我破了他的法術相當懊惱:「然後呢?你怎麼知道…我的冰符…?」

「喔…」我笑了出來:「沒有頭可以貼符,又要讓牠們動…只有在心臟上做手腳囉…」

「我不是問這個!」他整個人站了起來,貼近我說:「你怎麼知道:我用的是冰符?你又怎麼知道,什麼法術可以破冰符?」

「這種東南亞的小法術又豈是我中華博大精深的陰陽道法之對手?!」這時不挫挫他的銳氣,他還不知天高地厚,我也站了起來,義正辭嚴的說:「只需有點『天眼通』,就能發現牠們的『靈動力』來自於哪裏,既然知道『靈動力』是源自於心臟的冰符,那只要把冰符破解,這些無頭妖也只是一個個臭皮囊罷了!有什麼了不起?!」

看見他頹廢落魄的倒回椅子上,我想起他剛剛還神氣跋扈的模樣,忍不住再倒打他一耙:「這點冰符的雕蟲小技對我來說只是小case!只要用幾個小紙人把冰符吸乾、融化,不就破了你的法?毀了你的道?有什麼好得意的?還什麼東南亞的飛頭降?!我呸!」

這時的溫今豪,和五分鐘前的他簡直是判若兩人!他縮在椅子上不住發抖,過了半晌,才輕聲的喃喃自語:「哎…算了,這世界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輸了!真的輸了!」

他轉頭面向其他辦案人員,堅定的說:「我輸的心服口服!好吧,我們從頭開始講起:你們想知道什麼?」

接下來就是李秉強、劉永松、黃欣樺等人的問案,我和其他人就退到隔壁房裏,透過不透明的黑玻璃鏡,觀察溫今豪的供詞。他從幾年前從事服裝設計開始說起,原來,他在大學畢業後,先到東南亞各地去遊學,蒐集東方各式傳統服裝,再到美國鑽研專攻服裝造型,並且在紐約小有名氣,在服裝業界也算是一位名人。

在因緣際會下,他接觸到好萊塢的藝人,並且幫他們設計戲服,許多人看中他不但融合中國古式風味與西洋服飾的設計感外,對於西方女性高眺豐滿的身材他又能不著邊際的展現的曲線玲瓏,因此便邀請他加入一齣知名影集「紅粉特勤組」的小組裡,專門幫那幾位美女特工設計造型、服裝,一時之間,這影集的服裝造型成為每季流行的典範,不少明星、民眾都以該影集裏的服飾為參考對象,爭相模仿,而「Joan Wind」(溫今豪的英文名)也成為時尚服飾先趨的代表。

本來就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成功的他,面對接踵而來的成功與讚美,也不由得自傲起來,間接也得罪不少人。一個東方面孔,連ABC都談不上,竟然在各大聚會中大放厥辭、左批右評,也因此,讓別人心生妒意,便設計陷害。

在這個業界裏,最讓人瞧不起的,莫過於「抄襲」。只要你的作品是抄襲自他人創意,那你這個人也就不過只是個「加工」者罷了!而且會被他人唾棄、甚至再也無法在這個業界裏生存,走到哪兒,你都只是個「COPY CAT」而已!

果然,在他人的嚴密計謀下,溫今豪被指控所有的創意、作品創意抄自於一位偷渡到美的大陸女子,她私人的作品和溫今豪即將在電視上所展現的造型不謀而合,而且這女子不論用色花樣、質料選擇更遠勝於溫今豪的創意…消息一傳出,原先眾人看好的明日之星,到頭來竟然也只不過是一個抄襲他人作品的小人(CHEATER)!溫今豪有如過街老鼠一般,只能被迫回到台灣。

回到台灣的溫今豪,原先也想繼續往服裝界發展,但是這個業界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他在美國的一些「醜事」,早已傳回了國內,大家避他唯恐不及,根本沒有他生存的空間,在求助無門,又無人相助的情況下…一個名聞一時的名家服飾設計師,竟然走投無路,到最後只能先以開計程車暫且糊口,避避風頭。

不過,這並不代表溫今豪優異過人的才華就能完全被取代,自從他離開這個拍攝小組之後,「紅粉特勤組」的收視率竟然一落千丈,從收視排行榜前三名,一直落到十五名之後!電視公司在做了緊急問卷調查後才發現:原來的收視群多以十二歲到四十多歲的女生為多,情節演些什麼在於其次,最重要的是影集中透露出的最新服飾流行趨勢才是她們的最愛。

所有的調查結果全都指向一個結論:「Joan Wind」的離開,正是收視率下跌的主要原因!

一天晚上三點多,溫今豪在睡夢中接到一通電話,是從洛杉磯打來的。

「Joan,We need you. don’t say anything. come back our team soon!」

「oh no. it’s you! You kick me out. I will not back again!」

「...say ...joan, I know you hate me.I am so sorry.that’s a mistake. I think you should consider about it again!We need you very much .and anything .anything you want. I will give you. Anything!」

「... ok. let me think it. see you」

溫今豪掛上電話,露出得意的微笑…他知道,他的機會又來了!

溫今豪並不急著回到洛杉磯,在沒有確切的把握之前,回到洛杉磯只會讓他重蹈覆轍、再被排擠,因此,沒有十成的把握,他並不打算重出江湖。

表面上他是拒絕了洛杉磯那方面的邀請,事實上,他到處搜尋靈感。人,就是這樣,在不需要的時候,靈感源源不絕,而當你火燒眉毛、焦頭爛額的時候…卻又什麼創意也擠不出來。

當時的溫今豪就是如此!他漫無目的的在街頭上開著車,腦海裡卻是一片空白,沒有半點驚世駭俗的想法。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路邊有個不住搖晃的高眺女子招著手,職業的關係,他把車停在路邊。「噗通」一聲,這酒醉女子上了計程車,嘴裡含糊的說了目的地,就沉沉睡著了。

路程遙遠巔簸,車程開了半個小時,這女子咕嚕一聲,直嚷著要下車。車子還沒停好,車門一開,「噁…嘔……嘔…」一大堆穢物就灑在馬路邊上,從後照鏡往後看,溫今豪發現:這滿臉濃妝豔抹、吐個不停的女孩子,居然有雙修長直挺的雙腿,和纖細平坦的蠻腰…這簡直就是模特兒的身材嘛…「除了那張吐了滿嘴的臭臉!」溫今豪這樣想著。

「如果…如果她的頭不在的話…那她就是一個挺優的衣架子了!」

這個念頭一興起,所有的靈感、創意、點子、造型竟然源源不絕的出現!他才發現:其實自己不是沒有才華、沒有靈感,而是沒有一個好的模特兒讓他發揮、擺佈。看著眼前爛醉如泥、不醒人事的酒家女,溫今豪興起了一個想法…

他把這個女子帶回深坑的住所,翻了翻從前遊學東南亞的書,找到了自己要的資料。而這女子在酒醉中,莫名其妙的淪為「留頭魔」的第一個受害者。

一個「衣架子」不夠,就再找一個,兩個太少,就再找第三個,湊足了影集裡的四個高矮胖瘦的女主角,還少一個男模,就再開車上街去抓,就這樣,發生了去年轟動國內外的四女一男留頭命案。

「你說你殺人只為了他們的身體?!」李英才不可置信的問。

「是啊,好奇怪的?我本來就是個服裝設計師,一個舉世無雙的作品,如果沒有個像樣的模特兒來穿戴示範,又怎麼能突顯我作品的卓越不凡?」他看著眾人侃侃而談,彷彿這件事和吃飯、睡覺一樣正常,沒什麼好意外的。

「可是…」李秉強還是不太敢相信這個簡單的理由,竟然驅使眼前的這個嫌犯在兩年內連殺了十個人!

「可是什麼?人類不也是為了活下去而殺豬、殺牛、殺雞、殺魚?破壞自然環境、造成臭氧層破裂?為了宗教信念不同,千百年基督教與回教爭戰不知有多少?哪回的戰事不是血流成河?台灣商人為了賺錢,可以用餿水來做餿水油、可以拿病死豬肉來賣錢、可以用輻射鋼筋來蓋屋、可以搞什麼『截彎取直』讓基隆河每次颱風都洪水泛濫淹死人;可以在偷工減料後,在九二一大地震裏害死那麼多人還敢振振有辭的說自己沒有罪?這些人,這些事,你們懲治了多少?你們又查辦了多少?」

「我只不過殺了幾個人,成就了服裝界的盛事…這些人的犧牲,和掛在牆上的虎頭、披在地上的獅皮裝飾品又有何異?」他像連珠炮的說完了這些話,看著眼前瞠目結舌的眾人,做了以上的結論。

「那…」劉永松搖了搖頭,強忍悲痛的問:「那你為什麼要把頭送回死者的家中?為什麼殺了五個人後,隔一年又要再次殺人?」

溫今豪兩手往腦後一放,輕鬆瀟灑的說:「簡單!把頭送回他們的家裡,是因為我不想看到他們的臉!而且『飛頭降』的法術,必須要讓這些死者的魂魄能回到自己的家裡,才能讓他們的身體能夠完全聽從我的使喚…其實,我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真正的殺人凶手,是你們!!」

「…咦?!」不僅是李英才等人,就連隔一層玻璃後的我們也都嚇了一跳,他忽地坐正,雙手撐著下巴,慢慢的說:

「就算他們的頭被我摘了下來,但是他們並沒有死啊…你們知道嗎?」

「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溫今豪奸邪猖狂的笑聲,不住的在偵詢室裡迴盪著:「我施下的降頭術,只是長時間的『冬眠』,就像動手術時注射的麻醉劑一樣,他們只有身首異處,但是他們的心臟還是跳動著,只要時間到了,再把頭接上就活回來了…誰知道你們多事?把頭拿去埋、拿去燒,人的頭燒爛了、被蟲啃蝕了…請問:要怎麼再活回來呢?哈哈哈……」

碰的一聲,李英才用力拍打桌面:「放你媽的狗臭屁!你的鬼話誰信哪?什麼『降頭術』,什麼把頭砍下還能活?聽你在放屁!」

「不相信哪…」溫今豪看了看隔壁的不透明玻璃:「你可以問問你們的法醫啊…看看那些人的頭是不是還在呼吸啊…?」

在隔壁房裡的眾人把眼光全集中在石法醫身上,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石景城的臉色有如槁木死灰般的難看!

「我不敢說他們是不是活著!我只能說:他們的確沒有腦死!」

石景城抱著頭,痛苦的向大家承認!

大夥深吸一口氣,看到石景城的神情,就證明溫今豪所言不虛!儘管這些受害者身首異處,但是這些死者的確如溫所言:並沒有完全死去。

所謂的死亡,就目前醫學的定義來看,除了停止呼吸、心臟跳動之外,還有所謂的「腦死」。現行法令規定:病人在使用醫療呼吸器的狀況下,至少須觀察十二小時,觀察期間病人應呈持續深度昏迷,不能自行呼吸,且無自發性運動或抽搐。才算「腦死」。

「你…你們要知道…這些人…這些人,只剩一顆頭,一顆頭耶!它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卻也不能算是腦死,而且對外界刺激還有些反應!像這種事,我怎麼向外界說明?我怎麼向家屬交代?我只能…只能把這些個頭交還給他們家屬!讓往生者也能安息!」

石景城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從緊抱的雙臂中擠出來。

眾人默然。如果易地而處,相信每個人的處理方式也會和他一樣吧。大家拍了拍石景城顫抖的肩膀,無聲的走出這個黑暗的小房間。

看著石景城不住抽搐的身軀,黃欣樺眼角裡含著淚,柔聲的安慰石景城:「石法醫,我…我知道…你的辛苦…你別…別太自責…」

「夠了!別再裝了,他們人都走了!」這時候我再不說話,就快要笑爆了!

「他們都走啦?!」石景城猛然抬起頭,開懷暢笑的說:「你怎麼知道我是假裝的?」
作者: sos12385    時間: 05-4-8 01:28
標題: 回覆: 留頭魔
這時的我雖然頭疼難耐,卻也忍不住放聲大笑:「拜託!我認識你幾年啦?這點小事,會難倒我們的石大法醫?而且…我早就知道那一顆顆的人頭並沒有死亡,我也察覺到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喔…這我倒挺好奇的,願聞其詳」石景城翹起了二郎腿,輕鬆的看著我。

黃欣樺張大了嘴,過了半晌才喃喃自語的說:「啊…搞了半天…你…你假哭啊…」

我不打算理會那些「沒有進入狀況」的人,側著頭想了想:「應該說呢…在七月間的那個案子,我發現你對於這些死者的態度有點奇怪,應該說,你不像是以『處理遺體』的方式在看待這些死者。在處理沈森的命案時就更加確定,因為你比處理『留頭魔』的案子時要來的慎重小心,因為你知道:那是兩個不同的命案!」

「這也不能證明:你猜到我已經知悉那些死者其實只是假死喔!」石景城抓語病的問。

「沒錯!」我接著說:「這只是讓我起了個疑心:為什麼兩個命案,兩顆頭,你對這兩顆頭的處理方式一個輕鬆,一個慎重。而且只要是真的『留頭魔』案子,你的態度都有點隨便、甚至輕佻…直到何逸蘭的命案發生後,我更加確定這個想法。」

「當然啦!這也和我天生能通靈有關;」我望著微笑不語的石景城:「這幾次的『留頭魔』命案,我都沒有發現任何『怨念』在現場。這點剛開始我是挺疑惑的,因為沒理由這些『幽靈亡魂』的『怨氣恨意』在經歷過這些個慘事之後,還能完完全全消失不見,這太違反世間常理了,就拿沈森的案子來說好了:我甚至可以在醫院驗屍的現場感覺到他死亡時的無助和仇恨,卻不能在每個『留頭魔』的案發現場,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怨氣』…我想了又想:如果不是我失常,唯一的答案就是:這些人都還活著!」

石景城點點頭表示認同,我更調高了聲調的說:「我通靈,都能知道受害者沒死透…你是法醫耶,難道會不知道這些人的情況嗎?想通了這一點,就不難聯想到你態度上的怪異,再加上我對你的了解:沈森的命案,你把頭顱當成是遺體,但『留頭魔』的案子:你把它們當成一種…『科學實驗品』來看待!對吧?」

「好小子!真有你的!」石景城說:「其實早在前一年,剛發生『留頭魔』命案時,我們法醫鑑識組就發現這些個頭顱有問題,怎麼可能在沒有身軀的情況下,這些個頭還對外界刺激產生反應?更誇張的是:他們的腦波竟然還持續運作著!這實在太違反醫學常理!此外,就算我們不將他們處理、埋葬,這些個頭顱也會因為腦部缺氧而組織逐漸壞死…因此他們臉上的屍斑就是這樣出來的!不過當時我們真的很好奇:究竟他是如何辦到的…?坦白說,我們組裡還開玩笑,如果抓到『留頭魔』後,還希望他能把這份功夫傳授給國內醫學界哩…!」

就在我們的說說笑笑中,溫今豪也把所有犯案的過程都一五一十的向警方說明,其中包含了一年前的五件案子,還有今年連警方也不知道一共四屍的命案全盤托出。合作的程度與日前使用「緘默權」的高傲完全兩樣。問題是,這個案子實在太離奇、太匪夷所思了,因此,就連警方也不知道該怎麼把案情透露給媒體,但是部份像我們這種八卦雜誌還是穿鑿附會的寫出許多天馬行空的曲折過程,讓美方也注意到這件事,居然派了一組FBI的人馬來台灣「關切」,果然,在他們的「深度了解」後,在強力「要求」下,「留頭魔」這件轟動一時的凶殺命案,竟然以嫌犯溫今豪「精神錯亂」為由,將他「保外就醫」!

這個結果讓期待公義伸張的社會大眾一陣嘩然,警界上下更是無法接受!一個殺了九條人命,又當著警察面前槍殺高階警官的凶嫌,竟然要以「精神錯亂」的原因「保外就醫」,起訴溫今豪的黃欣樺檢察官更是怒火中燒,在判決的法官辦公室裡就拍著桌子大罵:

「中華民國沒有國格了嗎?這個人…這個人以這麼凶殘手法殺了九個人,造成社會人心惶惶、動盪不安;又當眾以蓄意致命的手法槍殺一名高階警官!這種人,我們竟然要屈服在美方的壓力,以什麼『精神錯亂、分裂』為由釋放他嗎?我倒覺得他看起來正常的很!」

游敬焄是名相當資深的法官,就算面對檢察官的咄咄逼人、拍桌咆哮,他依然老神在在,一邊脫去法官服,一邊靜待黃欣樺發洩完後,才慢慢的回答:「中華民國有沒有國格、有沒有律法,這點我不需和妳解釋、討論。我們應該要針對眼前的問題一一克服:第一,這個人他是美國人。就算他在台灣長大、求學,但他拿的就是美國的公民護照,持的就是美國綠卡…試問,美國公民在國外犯法,而美國政府堅持要他在美國受審,有什麼不對?」

他又舉了前些年在沖繩的美國空軍基地,有一名美國軍人姦殺了一名當地女孩為例:「美國政府也不顧日本政府、沖繩民眾的反對,要求引渡回美國審判,並且判了他兩個死刑!用這種方式來壓制輿論、民眾的不滿…不能說美方沒有秉公審理,是吧?」

「至於他『保外就醫』部份…」游法官見黃欣樺沒有意見,就再接著解釋分析:「坦白說,像他這種殺人的情況,的確符合『精神錯亂』的病情。試問。一個正常人,誰會因為需要模特兒這個理由,去連殺九個人?還會把身體擺放在家裡,把頭顱放回死者的家中?倘若不是精神病患,這種駭人聽聞、匪夷所思的怪事,正常人誰會做?」

黃欣樺正準備抗辯,游敬焄舉起手制止:「妳想,美方難道會把他就這麼帶回美國,把他醫好就放他走嗎?今天美國人要把他帶回去,就是想好好的研究他,就好像我們看那部『沉默的羔羊』電影中,那位『漢尼拔』博士是一樣的,不管他醫好了沒有,反正呢就是把他終生監禁來觀察,雖然沒有判他個死刑,這種『無期徒刑』也有得他受的了,妳說,這是不是也算是種懲罰呢?」

他拍了拍黃欣樺:「我知道大家都希望判他個死刑,以儆效尤。不過,所有國家都得遵守國際法。我們是個重人權的國家,就必須在人權上有所考量,我也相信,美方絕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步出法官辦公室,黃欣樺就看到台北地方法院外有一大堆記者圍繞著溫今豪和他的律師,由FBI所指派的華裔美籍律師道格.楊。在面對眾多媒體詢問時,道格.楊不住的聲稱,他的當事者的確是不折不扣的「精神病患」,而台灣法律判溫今豪「保外就醫」,他也連番的讚許,這是重人權、重法律的國家才會做出的決定。

「我的當事人:『Joan Wind』,也就是溫今豪;」儘管是美國人,不過在台灣出生的道格.楊,國語亦說的十分字正腔圓,面對台灣上百家混亂不堪的電子、平面媒體,依舊辯材無礙、暢所欲言:「他過去兩年多來的行為,的確是因為長期工作的壓力,加上在洛杉磯時所遭受到的種族排擠,所造成的精神失常,引起幻聽、幻覺、情緒時好時壞而釀成一連串的不當行為。由於當事人身為美國公民,理應引渡回美國接受美國方面的審判。」

「我再度重申:我的當事者這一切行為,都是在無法控制的病情發作下,才出現這種種踰矩的罪行!」道格.楊堅決的表示。在一旁的溫今豪身著名牌合身西裝,臉上始終冷酷無情。

由於媒體記者實在太多,現場一片混亂,我和「暗黑社會」雜誌社攝影林朝倫只能在眾人後方遠遠的拍照,就在我速記道格‧楊的言論時,忽然有個人用力的撞了我的肩膀:「喂!這種爛人說的鳥話你也要記啊?」

連頭也不用回,就知道在後頭搞鬼的就是「鬼靈精」歸霖競,我一面記,一面搖搖頭:「那怎麼辦呢?我們整個破案的驚險過程你們又不讓我寫,要不我拿什麼來交稿?」

這時石景城的聲音也在耳後響起:「唉!怎麼說,都讓這混蛋逃過一劫了,媽的,如果可以的話,真想親手幹掉這混蛋,至少,也要讓他知道受害者的痛苦!」我和歸霖競都點點頭,認同他的看法。

由於實在太多媒體要發問,整個台北地院有如果菜市場般嘈雜,從頭到尾,都是道格.楊在回答記者的問題,而溫今豪則高抬下巴,嘴角上揚,一副誰也無法奈我何的模樣,似乎已經有人交代他保持緘默,不要再節外生枝。

現場也出現不少外國媒體,以美國的電子媒體居多,因為,溫今豪不僅是美國公民,在紐約、洛杉磯也算是服裝界的名人,美國的一些小報上,也都佔有不小的報導篇幅,因此吸引了不少電子媒體出機來拍攝採訪。

就在道格‧楊回答大部份媒體的同時,三、四名立委和受害者家屬居然抬著棺材前來抗議,一面灑丟著冥紙,一面哭天喊地,推開眾人逐漸擠靠溫今豪等人,溫今豪眉頭緊皺,就示意道格‧楊往旁快步離開,在民代抗議、記者搶拍、一團混亂的同時,一名攝影記者迅速靠近溫今豪,沉聲的問:

「殺人的感覺怎麼樣?砍人頭的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和我一樣爽?」

聽到這句話,溫今豪楞了楞,四處找尋究竟是誰說句話,就見人頭鑽動、推來擠去,看不出是誰問了這句奇怪的問題,正準備往前再走,那個聲音又在他的左前方響起:

「我問你啊?挑逗女人的性感帶好不好玩?玩弄女人身體的感覺好不好玩?殺人的感覺很爽對不對?砍頭下來的那一剎那很過癮…呵呵呵,對不對呀…哈哈哈!」

溫今豪聽到這段話,全身上下的血液就像結冰一樣的僵硬,整個人定住不動:「…是…是你!」

他的眼前出現一位頭戴棒球帽、右肩扛著攝影機的人,帽沿低垂,讓人看不清他的面貌,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舉動,他迅速靠近了溫今豪,先是攔住了溫今豪的去路,再把攝影機往旁用力一扔,剛好把一旁護衛著溫今豪的警察砸倒!

溫今豪還來不及反應,「碰!」的一聲,就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旋轉鑽向自己的小腹!低頭一看,小腹鮮血直冒,眼前那人手持著槍,對著他的胸口,又是一槍!

「有槍響!有人中彈了!」一秒鐘連續兩聲槍響,現場更是亂成一團,不少人急忙往旁邊閃躲,那人有如游魚一般,快速的鑽向重傷的溫今豪後方,左手撐住直往下倒的溫今豪,右手把槍抵住他的太陽穴!

聽到槍響,歸霖競第一時間就掏出手槍,往現場直衝,我抬頭一看,就見那人挾持住快要摔倒的溫今豪,用力的拉向牆角,不致於腹背受敵,仔細一看,好熟的面孔,一細想,不禁大叫出來:

「他…他是…」

他是邵文杰。

當一片混亂逐漸回復正常時,眾人才發現溫今豪已經被一人挾持住,那人機警的拉住溫今豪擋住前方,背部緊靠著台北地院的大門右側的牆角,只露出一顆戴著帽子的頭,所有的攝影記者一擁而上,想把這畫面拍個清楚,又是「碰!」的一聲!一名攝影記者中彈倒地,哀嚎不已!那人大聲的說:「別再過來,誰再靠近,這就是你們的榜樣!!」

所有人馬上往後退,台北地院的幾名警衛也迅速衝出,不過誰也無法遏止邵文杰,歸霖競推開眾人,大喊:「別胡來!馬上把槍放下!」

邵文杰一邊躲在失血過多、逐漸昏迷的溫今豪身後,一面大喊:「別過來,誰過來,我就殺了他(指溫今豪)!」

大家僵持不動,溫今豪眼前一片模糊,快要失去意識,他的左半邊被人強力的拉扶著,他側著頭,看著身後那名男子,用極為微弱的聲音說著:

「你…你是…來為…你的女友…報仇…嗎?」

「對!」邵文杰摘下棒球帽,用槍繼續抵著溫今豪的太陽穴:「被人拿槍抵著頭,感覺不好受吧?」

溫今豪用孱弱的聲音,嘴角流著血求饒:「放…放過…我吧…」

「你在殺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有這麼一天呢?」邵文杰接著大聲說:「各位!(對著前來抗議的死者家屬)今天,我就給各位一個公道!」

「邵文杰!你不要胡來!快把槍放下!」歸霖競大喊!

「他就是邵文杰?!」媒體聽到這句話,個個又急忙衝上前,卻被警衛們擋住。

邵文杰扶著已經快要不行的溫今豪,大聲說:「你們知道什麼叫『報應』嗎?你們知道什麼叫『公理』嗎?你們有親眼目睹過死刑嗎?」

沒有一個人敢回答,邵文杰大笑:「今天,我就給各位一個答案!」

「碰!」

在上百間媒體、記者,在FBI、地院警察,在立法委員、抗議民眾,在近兩百圍觀群眾的面前,邵文杰在溫今豪的右太陽穴上,開了一槍。

同時間,他也把槍抵向自己的太陽穴,輕輕的說了一聲:「小君,我替妳報了仇了!」

又是一聲槍響。

他與溫今豪兩人同時跌落在地上,當場死亡。

在場每一個人,都被這場面震懾住了,大部份的電子媒體還是用衛星連線的方式報導,這種血腥殘暴的畫面,全部都被媒體傳播出去。

倒臥血泊中的邵文杰,緩緩的舉起手,似乎向某人招了招手,這才斷氣。

順著他的手勢,我看到在地院門口右方的盆栽附近,有個長髮女孩也對著他招招手,對我點點頭。我仔細一想:那個女孩,是楊美君。

兩個牽涉到本案的凶嫌,竟然在這麼巧合的情況下,同時殞命。看著警察、救護人員在一旁忙碌、急救,我與歸霖競、石景城和隨後趕到的黃欣樺看著被蓋上白布、抬上救護車的兩人,心頭感慨萬千。

案子,是破了。凶手,也伏法了。問題是:人們,有因為這件事得到任何教訓嗎?人心,有因此而不貪不痴了嗎?

我不知道。我只曉得:人,是健忘的。

人的貪念,是永無止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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