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標題: 美國空軍指揮參謀學院「戰鬥壓力初探2003年班受訓紀實」 [列印本頁]

作者: ViewSonic    時間: 06-5-20 06:36
標題: 美國空軍指揮參謀學院「戰鬥壓力初探2003年班受訓紀實」
美國空軍指揮參謀學院「戰鬥壓力初探2003年班受訓紀實」

作者:陸軍少將 胡元傑、陸軍中校 王 瑞

  提要
戰場狀況瞬息萬變,隱晦不明的惡劣環境與死亡陰影交織而成的壓力,常迫使作戰人員產生巨大的心理與生理疲勞,甚而影響作戰人員的戰鬥效能。

       學者咸認為適當的戰鬥壓力管理是決定作戰成敗的關鍵因素之一。戰鬥壓力來自生理狀態、心理壓力與環境因素相互渲染,若任憑激盪易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因此,瞭解戰鬥壓力內涵與來源,強化作戰人員身心抗壓能力與領導者管理戰鬥壓力的方法,當屬致勝戰場之首要急務。


前言
當個體感受壓力時,其生理防衛模式,將啟動生理保護機制對抗有害狀況,身體系統因而產生最大的力量和準備,醞釀「戰」或「逃」 (fight or flight)的反應{1}。

       此種透過刺激交感神經分泌荷爾蒙對抗壓力源(stressors)的過程,結果常因人而異。如果個體能夠適應壓力源,初期之個體與壓力源將因勢均力敵而僵持,但隨著時間的增加,壓力源可能趨向倍數成長,持續過程的壓力若無法獲得適當渲洩,即使看似無意義的環境或因素,都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致使個體神經系統和荷爾蒙產生劇變;此過程延續主要依靠壓力源嚴重程度和個體適應能力而異,故亦稱「抗拒階段」{2}。

       整個過程演變至最後階段,個體若戰勝壓力源則以喜劇收場;壓力源若超出個體抗壓能力,則可能產生崩潰結果,此即最後的「衰竭階段」,其後果可能造成個體憂鬱症狀或甚至死亡情形{3},戰鬥壓力與時間的關係可表如附圖所示。隨著戰鬥時間增長戰鬥人員的壓力將大幅增加,結果可能演變成P1與P2兩種情形;P1是戰鬥人員面對戰鬥情境努力調整個人適應能力,而P2則是戰鬥人員被壓力擊垮,形成身心適應不良症狀。a與b產生時間之距離長短,受平時抗壓準備及訓練等因素影響,換言之,準備與訓練愈充分,崩潰與衰竭時間將因之延長,反之則將縮短。

戰鬥壓力
       戰鬥壓力泛指作戰人員進行戰鬥任務時,任何造成壓力源的事件與壓力,此種身心交叉感染形成的複雜變化,常影響作戰人員正常表現{4}。Greenberg認為適度的戰鬥壓力可喚起作戰人員的忠誠、無私與勇氣{5};但亦有多位學者持保留態度,認為作戰人員承受的內外壓力即為戰鬥壓力反應的總和,因此必須限制在適度範圍之內。因為過度的壓力會引發作戰人員適應不良、降低任務執行能力,甚至產生身體及心理的疾病,其造成的負面影響程度亦常超過一般預期{6}。

       綜結學者論述,短期間的戰鬥壓力可能激發作戰人員潛能,但長期的戰鬥壓力則會影響作戰人員的生理與心理健康,甚至產生反社會化的嚴重行為,越戰後的美軍在返國後,在1980年前後陸續多次反社會化的偏差行為,曾造成美國社會極大的衝擊即為例證{7}。

Seyle認為戰鬥壓力對個體造成的影響,之所以有仁智互見的爭議,主要原因在於「不確定性」 (uncertainty)對作戰人員形成的壓力;有趣的是這種「不確定性」對作戰人員造成的正反面影響,亦無法定論。惟大部分學者同意戰場周遭情境的不確定性,常造成個體無法掌握生命延續的恐慌與身心衝突,成為戰鬥壓力的重要成因{8}。

       換言之,無法掌控戰場情境對個體生存受到威脅的疑慮是戰鬥壓力的主要來源。「戰鬥壓力源」是指戰鬥任務過程所發生與戰鬥相關壓力事件的壓力源,許多戰鬥任務之壓力源來自作戰人員的單位文化、個人使命、領導風格及任務需求;也可能肇始於任務遂行過程對作戰人員家庭生活造成的不便與衝突{9}。

       Greenberg{10}與Manning, Curtis, & McMillen{11}等學者將戰鬥壓力源區分為環境、生理及心理壓力源,其中環境壓力源包括戰場環境形成的各種考驗,諸如酷熱、寒冷、潮濕等氣候因素,或敵軍人為因素形成視線不良、毒氣、核生化武器威脅之情境;而生理壓力源包括連續作戰、長期戰鬥、缺乏睡眠、身體疲累、日夜顛倒、脫水、營養不良、生病或受傷等;心理壓力源則包括戰友間的疏離感、組織間動力不足、訊息不明、領導統御失當、心理疲乏、因悲傷產生的失落、罪惡、暴躁、發怒、挫折等。其中值得注意的是此三者間彼此相互影響,若無法適當處理,將導致趨向惡性循環的機率大增,且其擴大渲染的速度與廣度常常一發無法收拾{12},二戰初期軸心國叱風雲不可一世,但後期呈現兵敗如山倒一敗塗地之勢,實為明證{13}{14}。


戰鬥壓力反應
戰鬥壓力反應(Combat Stress Reactions,CSR)是指因戰鬥壓力所造成的非身體性傷害,此定義造成的效應程度不一,但可能對患者造成嚴重的社會行為適應不良。臨床的戰鬥壓力反應定義是指從戰場撤離的軍人,若顯現任何精神病學的病徵,即為CSR患者{15}。研究顯示戰鬥壓力可能對作戰人員產生正反面的影響;尤其是作戰人員在壓力源與榮譽認知交互煎熬下,適度的壓力會引起正面的CSR,但過度的壓力常會引起負面的CSR或犯罪事件;美軍在韓戰、越戰均傳有虐待戰俘、惡意屠殺等事件{16},足見壓力對負面戰鬥壓力反應的影響,其結果不但有損軍譽更造成同儕間對戰爭正義的排擠與批判,直接破壞同仁間的和諧信任與戰爭正當性,間接模糊未來回歸社會的人格價值與判斷能力。


       CSR的肇因可區分為初級因素、次級因素和支持因素{17}。初級因素之壓力源來自個體感受戰鬥壓力、面臨生死存亡或單位組織可能毀滅等情境,換言之,作戰人員察覺外部威脅逼近並威脅其生存機會,在無法處理此等威脅時,可能出現的憤怒與無助感之癥狀。美軍的研究發現,作戰人員常面臨生存與職責的兩難選擇,此內在疑惑困擾作戰人員並嚴重削減戰力{18}。戰場上的死亡威脅籠罩著每位作戰人員,尤其當生存機會渺茫、壓力密集且時間延長的戰場景況,死亡產生的焦慮尤難加以控制,大部分的作戰人員在戰鬥前或戰鬥中都可以清楚感受到這股威脅的存在,隨著威脅時間延長,作戰人員的資源耗盡,社會支持網絡、領導威信及單位凝聚力崩潰,作戰人員產生CSR的機會也隨之增加。次級因素的肇因主要來自環境造成的生理反應,例如炎熱氣候引起脫水、濕冷天氣引發傷風、長時間戰鬥的體力消耗、睡眠不足、缺乏食物。長期作戰形成人際關係疏離,無法與他人建立信任關係,欠缺與親人溝通,無法獲得心理慰藉與支持的機會等。美軍研究顯示長時間戰鬥缺乏睡眠是造成CSR次級因素的主要病因,其外顯的臨床症狀為人格資源耗盡而對自己失去信心,降低處理混亂的能力;值得強調的是社會系統的支持可以減緩壓力強度、提高處理威脅與個體的自我效能;學者多數肯定支持系統在CSR病因中扮演社會角色的功能,其積極作用在鞏固領導及單位向心力,消極作用則為協助確認戰鬥壓力產生的症狀,進行預防並鼓勵作戰人員在團體中適度的發洩情緒;另在戰鬥進行過程,社會支持網絡能強化單位凝聚力及軍隊領導,而成功將CSR轉化為正面的英勇行為{19}。近來美軍的軍事行動,無論是1990年波灣戰爭或1999年科索沃戰爭,往往受到大量媒體關注,致使戰鬥人員始終受到社會價值的包圍,其正面意義為空間距離被無限壓縮,戰鬥人員受到社會群眾近距離的注目,間接促使戰鬥人員懷抱原有價值與社會道德進行英勇的戰鬥行為。


       戰鬥壓力反應受到關注的原因眾多,其範圍包含所有與戰鬥有關的壓力反應行為;影響層面由於反應行為具有傳染性,受到學者的注意。相關研究顯示一位作戰人員的行為可能會影響其他作戰人員,進而影響整個部隊的戰鬥力,若能藉由適度的訓練及壓力管理,即可降低戰場壓力對作戰人員產生的心理衝擊,以提升作戰人員適應未來戰場的身心能力,並塑造良好的社會行為架構模式,提昇單位互信互賴的向心力{20}。


戰鬥壓力管理
       有效的戰鬥壓力管理是指充分瞭解戰鬥壓力源、症狀,能夠迅速有效的降低或控制壓力所造成的負面作用,轉化其成為正面意義,以維持與促進戰力。由於戰鬥過程無法避免戰鬥壓力,因此戰鬥壓力管理之目的不在去除而在預防與瞭解其產生的負面作用。綜結美國陸軍編訂完成之FM22-51《領導者戰場壓力管控手冊》{21}、FM8-10《戰場身心保健》{22},與Manning, Curtis, & McMillen{23}等學者論述要點,摘錄因應方法作為日後戰鬥壓力管理訓練參考。


一、瞭解戰鬥壓力癥兆:戰鬥壓力管理的第一個步驟是熟悉壓力出現的癥候。
      戰鬥壓力下的作戰人員並非都能察覺其存在與影響,因此戰鬥壓力對每個作戰人員的影響亦不盡相同,但值得強調的是戰鬥壓力具有傳染性與累積性,壓力源長期累積或同時多項出現,皆可能因擴增作用而導致人員生理與心理崩潰;而且戰鬥壓力不因個體是否察覺其存在而稍減其存在的事實,此種形同魎魅正是壓力症兆預防的最大挑戰。因此,無論是對剛加入戰場的新兵、長期暴露在戰火下之老兵,皆應適時予以關懷照顧,遇有發生不良戰鬥行為癥候時,即應立即介入審慎處理,避免小處疏忽釀成大禍。軍隊領導者尤應於平時要求所有人員瞭解戰鬥壓力,鼓勵戰場上的每位作戰人員學習自我認知,利用自我省察或互助團體察覺壓力出現的癥候,運用舒緩技巧降低壓力產生的不良症狀。


二、注重預防及重返戰場:壓力會引起身心的不愉快事件.
      戰場環境尤甚,其對作戰人員身體及心理所造成的負面影響更深。因此,戰鬥壓力管理除強調給予適當訓練,增加部隊抗壓能力,將崩潰點b延至戰鬥間隙外,更應注意CSR癥候並予立即處理。換言之,藉由心理教育課程讓作戰人員瞭解恐懼等壓力行為是戰場上的正常反應,並透過團體活動讓作戰人員適度發洩情緒及壓力,滿足作戰人員生理及心理需求,才能降低戰鬥壓力的不良反應。一旦發現人員有CSR癥狀,應立即採取斷然措施並設法進行兵員調整,避免長期兵力不足形成「遭人棄置」之謠言,致二度傷害影響戰鬥單位士氣。對於CSR的處理原則應以協助其重返戰場為努力目標,作戰人員有不良戰鬥行為的疑慮時,應即協助就醫,並利用適當機會向其所屬單位其他人員,就其現況與處置決定進行說明,並視情況獲得個體暫時離開的承諾,待處置結束後隨即協助個體重返作戰單位,以事實重建個體信心對單位凝聚力有積極意義。


三、強化指揮官領導統御:有效的領導統御可降低戰鬥壓力的衝擊。
      未來戰場由於資訊流(information flow)充斥,壓力源的不確定性大增,此種心理壓力造成的負面作用將迫使軍隊領導者面臨更大的挑戰。作戰人員接受任何不利的謠言後,隨即對領導者的言行舉止進行仔細查察,但領導者面對此種情境卻始終處於「資訊真空」的狀態,換言之,領導者可能自始至終皆無辯白澄清的機會。故指揮官在領導部隊時,首先應瞭解人性問題,熟悉社會行為的運作模式。因為部隊組成的最重要因素是「人」,只有作戰人員認同領導者的人格、專業能力時,作戰人員才能真正全力參與戰鬥。另在戰場的專業素養部分,特別強調指揮官指揮戰鬥的領導統御和決策能力,領導統御是一個統整的概念,包含科學與藝術修養,例如適應力、意志力、判斷力、應變力、創造力、整合力、洞察力、同理心、彈性、直覺、速捷、主動等多項特質,皆為培養優秀指揮官的必備條件。克勞賽維茲在論「將才」一章中談到「勇敢」時,將「勇敢」區分為兩個面向;一種是面臨危險時生理上的鎮靜,另一種則是敢於承擔責任的勇敢。總之,軍隊領導者應強調培養勇敢氣度的訓練,才能經常保持心理平衡,而心理平衡正是前述諸多德行賴以發揮的基礎。高階軍隊領導應將重點置於願景(vision)描述,然後將願景轉化成使命,繼之具體落實成為戰鬥目標,隨之利用管理手法逐層考核,積小勝為大勝,完成戰鬥目標與願景,此皆成功的指揮官在平時必須學習的專業知能。

四、促進單位凝聚與向心:單位凝聚力(Cohesion)是維持戰場情緒穩定的因素,也是作戰人員克服戰場壓力的重要因素。凝聚力是社會團體成員歸屬於某一特定團體之情感與向心,藉由對成員信任、對團體忠誠與投入情感形成團結一致的力量。軍隊領導者平時應建立良好的組織系統架構,鼓勵穩固的團隊氣氛,透過社群(community)彼此信任,間接提昇作戰人員對單位與領導者向心力,增進同袍間同甘共苦的互信精神與安全感,進而對單位產生歸屬感。所以,個人及單位間的凝聚力是保護作戰人員在戰場上心理健康的基礎,透過小單位的訓練和戰鬥實務可強化作戰人員彼此間的關係,緩和戰場壓力。在戰場上,作戰人員不但要面對各種惡劣的環境考驗,還要承受內、外壓力衝擊。因此,平時除了嚴格訓練作戰人員戰技、戰術與武器裝備操作,另對抗壓技巧的培養、政治思想教育的強化、戰場心理訓練等,亦須透過模擬實戰的經驗,歸納影響作戰人員心理的刺激因素,使作戰人員先行體驗危險狀況下如何克服心理障礙,提升臨危不懼的作戰適應能力,以激發作戰人員在戰場上所需的潛能。

       戰鬥壓力的管理集中在瞭解、預防、管理、減緩與治療等不同階段,彙整學者對於CSR的肇因,本文針對戰鬥壓力管理依初級、次級與支持因素等,提出如附表所示之建議,供軍隊領導者與有意研究者參考。


結語
戰鬥壓力形成原因與程度不一,造成的影響亦因作戰時間、戰爭激烈程度而有不同的解讀。全球在後冷戰氛圍籠罩下,和平氣氛使得作戰人員的抗壓能力逐漸降低,但戰爭慘烈情況則隨著國防技術與日俱增,更對作戰人員的心理威脅日益擴大。空軍作戰型態具備團隊及獨立戰鬥之特性,任何時刻皆須擺脫機械與人為失誤的飛安陰影,故不論空、地勤、平時與戰時,都必須承受高度不確定因素下的強度壓力。因此,作戰人員平時除精練飛行戰技,培養團隊默契及戰略、術的運用外,另須加強戰場心理的抗壓訓練,鞏固作戰人員堅定的精神意志,方能提昇作戰人員的戰鬥表現。

       戰鬥單位指揮官則應妥善規劃組織運作,利用社群系統建立團隊合作典範,透過溝通協調培養默契,鞏固同袍間互助、互信體系,平時增進單位凝聚力,戰時則可有效提升人員處理戰鬥壓力的能力與士氣,藉由信任達成同生共死意識,面對戰場惡劣環境自然能夠有效提昇作戰人員耐壓強度,間接促進單位向心力與戰鬥之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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