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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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8小說徵文─《漁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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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路邊一棵樹
時間:
07-8-31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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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8小說徵文─《漁船》
空氣中傳來陣陣漣漪的的觸感,在空氣中不停碰撞,擴散,像蜘蛛網般輻射出去。一道道微微的風拍擊著我一片片的皮膚。
我從床上猛然驚醒。
「已經這個時間了!」
用力搖著睡死在一旁的黑寶馬,我大聲在他耳邊叫道:「他要來了,你還在睡!」
看著他胸前那條鵝黃色的線有條理的起浮,嘴邊還不停夢囈,我很肯定用普通方法是叫不起他了。
於是我二話不說把他扛起,朝著窗外推了出去。看著慢慢沉到街道上的他,我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感。
「你起來了喔,該出發了。」
說話的是我的青梅竹馬斑馬燕,我們從小一起在這條街上長大。她的皮膚很白,而且在光下隱約閃著金黃色的光芒,很美,常令我看的陶醉。
她坐在我家門前的階梯上,望著灰暗的夜空,背影看來孤單、滿腹心事的感覺。
「怎麼了?臉怎麼這麼臭?」我靠在她身旁,肩並著肩,想傳給她一點溫暖。
「我覺得我今天會被他選上。」她說。
「那很好啊,幹麻不開心?」我說。
「這樣真的好嗎......?」
她無奈的笑了笑,故作堅強的笑臉,也感染到我心頭。
是啊,如果被選上了,那我們就不能再見面了。我心想。
心中頓時百感交集。被選上是值得驕傲的,一輩子光榮的事蹟。但此時此刻,看著她孤寂的側臉卻讓我想緊緊抱著她,不想放開。
兩人間一陣沉默......。
「喂!兩位,時間到了還不走?」
嚇!
黑寶馬的大頭突然從陰暗中浮現,嚇了我們兩個一大跳。他原本就是一身黑了,在黑暗中仔細觀察,除了他身上的黃線曝露了他的蹤跡,不然每次跟他在街上閒晃,常會一時間突然找不著他。
雖然不識時務,但還好他的出現化解了我們兩個間的尷尬。
「走吧,走吧。遲到可就沒機會了。」她笑道。
她強裝精神的笑臉卻像根針刺在我心上,但是我只能順著她,敞開嘴大聲笑著說:「走吧,今天我一定會被他選上!你們看著吧!」
「來了!」「他來了!」「別擠啊,別讓他看笑話了。」「再靠近點,再靠近點。」
街上的居民聚集在一處廣場上,大家你推我擠,仰望著夜空中的光亮。
白色的禮服,伴隨著光亮降臨在我們的夜空,一次又一次。
「是天使!出現了!」大家瘋狂的朝著光亮處叫著。看著他的出現,我興奮到幾乎被自己灼熱的血液給燙傷。
他就是天使!不容置疑!這就是神蹟!
他的降臨,總是替這條陰暗潮濕的街道帶來了一絲曙光。光,遙不可及,卻在這時後,我們的皮膚上都有了光,光彩奪目,艷麗無比。
他的身後,帶著龐大的糧食,讓我們不至於挨餓。食物,在這世界上多少的挨餓受凍,因為他,我們得以飽食。
每當他的來臨,我們簇擁在他身旁,感受著他的光亮,膜拜著他為我們帶來的糧食。
如果他不是天使,那還有什麼比他更接近天使的嗎?唯獨只有他,帶給了我們希望。
所以他是天使。
我像一個頑皮的孩童一樣,興奮的在他身旁嬉戲、跑跳,問著每次見面一定會問的問題:「你是天使嗎?」
是。
他沉默,於是我在心中替他回答。
「快來吃啊。」黑寶馬朝著我說。
但是我沒有理會他,繼續跟白衣天使說:「為什麼不帶我到天堂?我的父母不是都已經到了嗎?我想去見他們。」我跟他撒嬌,用發著七彩光亮的皮膚磨著他的白色衣服。
他還是沉默,好像是訓斥著我年紀還太小。
「但是我只是想上去看看我的父母而已,看完了我也可以馬上下來......。」帶著泡沫,我語帶哽咽的說。
他仍然不語。
「那至少......,不要把她帶走......。」我哭了出來,但是卻沒有眼淚。
他無語。
風向改變。
時間差不多了,每當這時候他會挑選出合適的信徒前往天堂。
黑色的網狀聖梯放了下來,老一輩的人說這就是通往天堂的梯子,只有經過篩檢的人才能搭乘。
「選上了!我被選上了!」「沒想到我被選上了!每天祈禱果然有用。」被選中的人不停的啵啵說著。
被挑選出來的人們中,有我的阿姨、叔叔和隔壁鄰居,他們的眼神有著對天堂的嚮往和喜悅。真令我萬般羨慕。
驚見,她也在裡頭!我......,該笑著恭喜她嗎?無助的黑影攻佔了我的心靈。
她回頭瞥見了我,微笑。
我不懂她的微笑是什麼意思,是喜悅?是無奈?還是對我的萬般不捨?
升起,他們消失在光的盡頭,天堂的光芒也漸漸黯淡。
不死心!說什麼都不想死心!
我朝著那微弱的光亮狂速疾奔!就那麼一瞬間,我感覺我到了天堂,空氣的阻力、壓力頃刻間蒸發了!
「等我!我快到!別消失!」我朝著逐漸消失的光芒著急的大吼。
一股乾澀自喉嚨鑽到血管、鑽到肺部,全身上下的血液就像凝結了起來。我拼命的喘氣,想為乾癟的肺裡帶來一絲氧氣,卻是越喘越咳,越咳越重。
『噗咚!』
一不小心失了重心跌回地上。
縱使跳的再高,沒有翅膀就只能遙望天堂的光芒嗎?身上的七彩光芒消散,我抽噎,流不出眼淚。
低著頭,我哀傷的問白色天使:「什麼時候才能帶我走?」
漸離漸遠的他,沉默。
我靠在冰冷的街道上,把手伸向漆黑中。這天我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她。
「你是天使嗎?」那活潑可愛的小傢伙不停在我身旁問著。
我是天使?我沉默,無法言語的罪惡感。
「為什麼不帶我到天堂?我的父母不是都已經到了嗎?我想去見他們。」他在我身旁繞著,輕輕的摩擦著我,有點癢,卻很窩心。
天堂?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上了天堂,我只知道是我帶走了他們往後的生活。說不出口,於是我沉默。
「但是我只是想上去看看我的父母而已,看完了我也可以馬上下來......。」他語帶哽咽耶的說,令我心疼。
上去了,就回不來了。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解釋,他的希望並不存在我身後。
在我身後的,只有絕望。
於是我沉默。
「那至少......,不要把她帶走......。」他哭了,我感覺的出來。
無法選擇,我只是盡自己的職責運載著無數的生命,送進火山口。是我親手將他們推進火山的,無法推卸的責任。我只能選擇沉默。
每次的出航,身上所背負的就重了些,許多的期待,以及最後瞳孔中的死寂重重壓著我。
天使,太沉重的名詞。
如果我能選擇,我希望自己是一艘載著夢想遨遊世界的郵輪,而不是現在這生命的劊子手,漁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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