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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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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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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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29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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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
“日本東京又發生了離奇的暴力事件﹐一輛開往近郊的新乾線列車在晚上八點四十六分時﹐突然遭到埋伏在附近山丘上的機關槍狙擊﹐子彈穿透高速行駛中的列車﹐每節車廂都遭到綿密的火力貫穿﹐據了解﹐包括列車服務人員在內﹐一共造成了兩百多人死亡﹐詳細傷亡人數警方還在估計中﹐至於凶嫌線索﹐初步不排除與先前高速公路連環濫射暴徒是同一人所為﹐此事件已造成了日本社會嚴重的恐慌﹐東京警視廳承受了相當大的壓力……”
電視夜間新聞插播了這件足以名留世界犯罪史的震撼消息﹐三個女子擠在一間小小的雜誌編輯室中﹐盯著電視屏幕中彈痕斑駁的車殼驚訝不已。
“好誇張的犯案手法﹐居然掃射尖峰時段的新乾線﹐我看呀﹐這凶手抓到了一定要槍斃一百遍。”坐在電視機前的一名女子皺著眉頭說。
這個女子放下手中仍冒著熱氣的牛奶﹐轉頭對另一名坐在計算機桌前﹐飛快打字的同事說﹕“我瞧這手法跟那個在高速公路上亂開槍的變態是同一個人。”
“所以呢﹖”那同事心不在焉地說。
“所以呀﹐是不是應該派我去日本採訪一下咧﹖有史以來最可怕的世界級連環殺手﹐這可是一條大新聞啊﹗再說﹐自從五年前去過日本一趟後﹐我也好久沒休假了﹐也該放我去東京shopping紓解一下……拜託啦……惠萱……”女子擠弄著眉毛﹐以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正在打字的同事﹐惠萱。
“少笨了婷玉﹐我們只是一間小小的八卦雜誌社﹐我們沒錢恭請妳去日本採訪什麼大新聞﹐妳只要把其它家的新聞稿拼湊一下﹐加上一點聳動的想象力﹐一樣可以寫一篇《本世紀最瘋狂殺人魔》的報導﹐既經濟又實惠。”惠萱瞇著眼﹐又說﹕“總之就是‘沒錢’這兩個字。”
“不求妳了啦﹐婉玲﹐我已經有三個月沒休假了﹐我好想去日本採訪喔﹐拜託拜託﹐我不會只顧觀光﹐我一定會帶回很勁爆的內幕消息的﹐我們的採訪基金應該還剩不少吧﹐拜託啦……”婷玉搖著婉玲的手撒嬌。
婷玉是這家小八卦雜誌社的記者兼美術設計﹐婉玲是雜誌社的記者兼財務管理﹐惠萱則掛名雜誌發行人……當然也兼記者﹔這間雜誌社從頭到尾就只有這三個固定的工作人員﹐規模之小﹐使得三人的工作量一直相當吃重﹐不過﹐還好她們秉持著剪貼新聞的信仰﹐再加上搜羅在網絡流傳的怪異小道消息﹐所以大大減輕了實際採訪的份量﹐近年來雜誌社經營的利潤居然也還不錯﹐越是色膻腥﹑越是不可靠的胡扯﹐就越是大有怪怪的讀者在支持﹐全世界都一樣。
婉玲歪著頭﹐格格格地笑著說﹕“基金是還有不少﹐不過妳跑去日本玩﹐那稿子存量不夠怎麼辦﹖光有殺人魔的新聞可不夠。”
婷玉神秘兮兮地從抽屜裏拿出一迭草稿交給婉玲﹐說﹕“我等休假的機會已經等很久了﹐這次我可是準備了不少好東西墊檔﹐看來可以派上用場了。”
“神秘獨臂人繼大戰瘋狂俏護士後再度出擊﹗嗯﹐不錯嘛﹐還有……師大頂樓事件秘辛實錄﹐哇﹐這麼厚﹐我看是妳自己亂寫的成分比較多吧﹐不錯不錯﹐份量是夠了﹐還有沒有啊﹖”婉玲快速看過一遍新聞草稿後﹐便將文件遞給惠萱看。
“當然還有其它的壓箱寶﹐不過要等到下個月再用囉﹐總之﹐這些庫存夠我到日本好好渡假一星期了吧﹗採訪基金就贊助一些些咩﹐別那麼小氣……”婷玉從後面撥弄惠萱的頭發。
惠萱無可奈何地說﹕“什麼一星期﹖五天﹗”
婷玉高興地跳了起來﹕“五天就五天﹗”
婉玲說﹕“不過日本的消費太貴了﹐基金只能贊助一半喔。”
婷玉樂得大叫﹕“早就料到了﹐一半就一半﹐耶﹐我要去渡假了﹗我會買紀念品回來送妳們的﹗我等會就在網絡訂機票﹐明天就出發﹗”
惠萱也笑了﹐說﹕“那妳早點回去睡覺吧﹐我跟婉玲沒妳那麼好命﹐我們還要在這裏拼拼湊湊到半夜﹐記得欠我們一份情啊。”
“婷玉不要玩到忘記採訪我就很感謝了。”婉玲笑說。
“那我就先回家了﹐嘻嘻……”婷玉在網絡上訂了張傍晚出發的機票後﹐就蹦蹦跳跳地離開編輯室了。
“上帝保祐那個瘋狂殺人魔不要用火箭筒把婷玉的班機射下來。”惠萱邊敲著鍵盤邊喃喃自語。
“這一回好不容易去日本渡假﹐我看就順便帶點色情新聞回來吧﹐這樣下個月的工作才會輕鬆些﹐呵﹐不知道會不會有豔遇﹐日本男人該不會都跟A片裏的變態一樣好色吧……”
婷玉一邊翻著剛從便利商店買的日本觀光雜誌﹐一邊盤算著如何將採訪的路線跟觀光的路線合併在一起﹐不知不覺中﹐她已走進住家附近的巷道。
“這路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修好﹐老是黑壓壓的﹐怪恐怖的。”婷玉將雜誌卷起來﹐小心地看著地面走路﹐這附近以前總是在施工﹐但前陣子建商倒閉後﹐這條巷子旁的幾處工地作業全停擺了﹐但是碎石﹑鋼筋卻仍隨處都是﹐上星期婷玉就因此跌倒兩次。
這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整條巷子寄居在黑色的蝸牛殼中﹐唯一的光源﹐是在大型垃圾筒上翻食的流浪貓的眼珠﹐所發出的淡淡青碧色﹐雖未必鬼影幢幢﹐卻也相去不遠。
婷玉仔細地閃避地上的碎石﹐好像玩跳格子般前進﹐心中想著﹐這時去日本正好可以去聽一兩場大型偶像演唱會﹐可以去泡泡溫泉﹐可以吃到最正宗的回轉壽司﹐愈想愈是開心﹐臉上難掩笑容。
這時﹐婷玉突然隱隱聽到“剝……剝……嗶……剝……嗶……”的零碎聲響。
婷玉全身觸電般地停了下來。
她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該死的職業病﹗”婷玉心想﹐馬上又蠻不在乎地慢慢前進。
“剝……嗶……剝……嗶……剝……嗶……”
沉悶的聲音又出現了﹐這聲音來自不遠的後方﹐似乎是硬底鞋子踩著碎石地面前進所發出來的。
婷玉頓時呼吸一窒﹐馬上察覺自己的指甲﹐正深深刺進雜誌的封皮﹐幾個自己曾經主筆過的色狼報導﹐在五秒內快速地在腦海中播映。
“女大學生深夜窮巷遭人輪奸棄屍”﹑“大樓電梯之狼行蹤再現”﹑“賓館一夜情之狼疑似潛逃日本”等等東拼西湊的新聞﹐在婷玉深諳性心理學的筆調下﹐變成一篇篇充滿性暗示與偷窺衝動的情色暴力報導﹐婷玉的技巧使得該八卦雜誌的分眾市場頗佳﹐但現在﹐婷玉只感到那些用來處理報導的想象力﹐正壓迫身上每一條神經。
“該不會這麼倒霉吧﹖再三分鐘就到家了﹐還是走快一點……”婷玉安慰自己後面的聲響只是一個普通路人的腳步聲﹐卻又不敢回頭確認﹐於是深深吸了口氣﹐加快腳步﹐打算一股作氣疾走回家﹐她心想﹕“從日本回臺灣後﹐我一定立刻買電擊棒隨身帶著。”
就這樣疾走了一分多鐘﹐婷玉遠遠地看見居家大樓的微微燈火﹐心中一寬﹐便想確定背後的聲響是否還在﹐於是婷玉放慢了腳步﹐凝神細聽。
什麼聲音都沒有。
“果然是想太多了﹐這種職業病真是要不得。”婷玉松了口氣﹐甩著一頭秀發回頭張望。
一個戴著白色口罩﹑穿著深黑色外套的男子。
只有離自己五步之遠。
正當婷玉想尖叫的時候﹐一隻充滿腥臭的大手從背後摀住她的嘴﹐婷玉嗅出這股濃濃腥臭是精液的腥味﹐一時間竟不敢張口就咬﹐而眼前的男子迅速地朝婷玉的腹部用力一踢﹐婷玉痛得眼淚迸出﹐雙腿發軟﹐只得任憑從背後架住她的惡心男子﹐將其拖到旁邊的工地。
“別叫。”戴著白色口罩的男子簡潔地說完後﹐又朝婷玉的腹部踹了一腳﹐婷玉難受得連張開眼睛都沒有力氣。
不久﹐婷玉感覺自己正被拖到工地的二樓﹐嘴上也被貼上強力膠布﹐此時的絕望與恐懼﹐完全無法用自己那些煽情的文字描繪。
也不想描繪。
她很清楚自己一分鐘後的下場。
在某種程度上﹐她曾從另一個角度﹐“製造”過數十次的強奸。
黑暗的工地﹐散落一地的水泥袋﹑木屑﹑鋼板。
這不是婷玉最常描寫的場景嗎﹖
這時﹐那雙臭手的主人將婷玉摔落在地﹐婷玉腦袋一陣暈眩。
那雙臭手的主人長得什麼樣子﹐婷玉已無法分神注意﹐因為他已將牛仔褲脫下﹐握著硬挺挺的陰莖在婷玉的臉上輕輕拍打。
熱騰騰的陰莖。
“我撕掉妳嘴上的膠帶﹐不是要妳叫﹐是想請妳吃東西﹐這一點妳要牢牢記住。”臭手的主人繼續道﹕“妳一叫﹐另一個人就會將這個針筒刺進妳的身體裏。”
婷玉蠕動著顫抖的身軀﹐看著戴白色口罩男子手中的針筒。
“是AIDS的病血﹐只要妳乖乖的﹐叔叔就不會給妳打針喔。”戴白色口罩的男子嘻嘻地笑。
AIDS的病血﹖
婷玉的恐懼並沒有攪亂她的思考﹐她想﹐這病血很可能就是從這兩個人中之一抽出來的﹐只要被自己輪奸﹐都非常有可能罹患世紀黑死病﹐所以最好還是逮到機會就逃﹗
“如果妳想逃﹐阿伯也很歡迎喔﹗”臭手的主人摘下婷玉的高跟鞋﹑撕掉婷玉嘴上的膠布後﹐便從一個小袋子裏掏出一把黃澄澄的圖釘﹐仔細地灑向附近的地板﹐一直灑到樓梯口為止。
是最近極有名的“圖釘之狼”﹗
婷玉幾乎要昏倒﹗
她手頭上就有一份圖釘之狼的犯罪模式報導﹐圖釘之狼總是將被害人全身剝光﹐再將大把大把的圖釘謹慎地鋪在被害人的周圍﹐以控制被害人的行動﹐而就算輪奸完畢﹐狼蹤隱沒﹐因為最後被害人嘴上會被貼著膠布﹑雙手雙腳反綁﹐所以無法呼救﹐又無法自行逃離現場﹐以致於被民眾發現時﹐被害人常常已經餓得發昏﹐上個星期還有一個高中女生在廢棄的工寮裏被困住三天才獲救﹐到現在還躺在醫院打點滴。
“乖﹐叔叔就幫妳拍電影作紀念喔﹗表現好的話﹐叔叔認識很多導演﹐幫妳進軍好萊塢都沒問題﹗”
戴白色口罩的男子在一旁架起一臺攝影機﹐然後慢慢地脫下褲子﹐露出……露出色彩斑斕的陰莖﹗
這分明是幾乎潰爛的醜陋怪物﹗
“老樣子﹐前後夾攻吧。”臭手的主人繼續道﹕“小妞﹐表情要複雜一點﹑生動一點﹐阿伯才會好好疼妳﹐包妳爽歪歪﹗”
戴白色口罩的男子終於摘下口罩﹐露出嘴角已呈紫色靡狀的怪嘴﹐笑嘻嘻地將發出惡臭的彩色陰莖硬塞進婷玉的小嘴﹐而臭手的主人將婷玉的內褲一把撕裂﹐粗魯地抓著婷玉的小腿﹐硬是將顫抖的大腿拉開﹐大喝一聲“好馬﹗”。
婷玉終於暈了過去。
婷玉睜開眼時﹐第一個看到的﹐是滿臉焦容的婉玲。
“好痛。”
婷玉感到左手腕一陣灼熱﹑一陣刺痛。
“不要亂動﹐剛接上去不久﹐讓它多休息吧。”婉玲疼惜地看著婷玉。
婷玉四處張望﹐白色的被單﹑白色的衣服﹑點滴﹐她明白這裏是醫院。
“多睡一下﹐現在什麼都不用擔心。”婉玲拿著沾濕了的棉花棒﹐滋潤著婷玉乾癟的嘴脣。
婷玉疲倦地閉上眼睛﹐回想起在冰箱看見自己左手的那一瞬間。
潔白的玉手﹐躺在冰箱裏﹐冒著薄薄白氣﹐甚至凍得透紫。
令人煩惡的記憶。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婷玉氣若遊絲地吐出這幾個字。
“還好妳的手被放在冰箱裏﹐要不然組織早壞死了﹐至於這是怎麼回事﹐我想應該是由妳來告訴我們才對吧﹖”惠萱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走進病房。
“由我﹖”婷玉疑惑地問。
“嗯﹐‘獨居美女醒來發現左手冰在冰箱裏’﹐這應該是個好題材吧。”惠萱笑道。
“惠萱開玩笑的﹐但是﹐妳究竟發生什麼事情﹖左手怎麼會被砍了下來﹖妳又怎麼會把它冰在冰箱裏﹖”婉玲皺著眉頭﹐又說﹕“一定很痛吧﹖”
“我早上醒來﹐打開冰箱﹐就發現……”婷玉流下眼淚﹐說﹕“我甚至不知道﹑沒感覺自己的手被切掉﹐我是怎麼了﹖﹗”
“妳自己什麼都沒感覺到﹖挪﹐妳自己看看。”惠萱從公文包中拿出一迭照片﹐在婷玉的眼前一張張慢慢翻過。
照片中的景象﹐正是婷玉自己的房間。
染紅一片的羽毛被﹑枕頭﹐整齊的擺設﹐乾淨的地毯﹐潔白的冰箱外殼。
“我不懂。”婷玉看見照片中血跡斑斑的床鋪﹐登時暈眩不已。
“房間沒有打鬥痕跡﹐血跡只限於床鋪範圍﹐地板跟冰箱外殼都沒有血滴﹐據警方的推測﹐妳的房間並不是斷手的第一現場﹐凶手是在別的地方將妳的手剁下後﹐再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冰箱裏﹐至於妳﹐應該是被下麻藥迷昏後﹐被抬到床上睡覺﹐所以血跡只限於床鋪的範圍。”惠萱解釋道。
“妳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沒有印象﹖”婉玲問。
婷玉呆呆地看著照片﹐說﹕“我離開雜誌社後﹐買了旅遊雜誌就直接回家了。”
“不可能。”惠萱搖搖頭﹐又說﹕“也許是歹徒用了大量的麻藥﹐所以妳一時想不起來。”
“是嗎﹖”婷玉閉上眼睛。
婷玉試圖回憶昨晚的回家經過﹐卻一直想不起自己是怎麼開門回家的。
睡覺前洗過澡嗎﹖
睡覺前看過電視嗎﹖
睡覺前敷過臉嗎﹖
這些全都模模糊糊的﹐答案渾沌不清。
“還有﹐很有趣的一點是﹐醫生發現妳的左手斷腕處﹐切面相當整齊﹐幾乎沒有不完整的破碎跟瑕疵﹐斷得相當漂亮﹐很難想象是用什麼樣的凶器﹑用什麼樣的高速切下。”惠萱將蘋果切成小塊小塊的樣子。
“有趣﹖漂亮﹖”婷玉面有恙色地說。
“Sorry﹐妳知道我沒有惡意的。”惠萱歉然道。
婷玉知道惠萱沒有惡意。她明白周刊性質的雜誌社作業繁忙﹐惠萱跟婉玲兩人全都拋下工作來陪她﹐實是對她關切之至﹐且婷玉很清楚惠萱的直性子﹐只是自己的手實在痛得厲害﹐惠萱卻仍用專業報導的口吻描述凶案﹐一時難以接受。
“算了……警察還說了些什麼﹖”婷玉看著自己腕上的繃帶。
“警察發現妳的被單有大量的血跡﹐很有可能是第一現場﹐等妳神智完全恢復後﹐仔細地回想歹徒的樣子跟作案的經過﹐警方好展開作業。”婉玲說。
“醫生說﹐妳現在會這麼虛弱﹐主要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惠萱道。
“可是我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婷玉說著說著﹐眼淚不禁掉了下來。
“沒關係﹐妳大概是驚嚇過度了﹐任何人發生……發生這麼可怕的事﹐都可能會暫時失憶吧﹖﹗妳多休息……慢慢來﹐不要急……”婉玲說著﹐也掉下了眼淚。
“婷玉﹐我蘋果削成這麼小塊﹐挪﹐牙簽在這裏﹐自己用右手吃吧﹐我跟婉玲先回雜誌社了﹐晚上我們下班後就過來陪妳﹐8181﹗”惠萱將蘋果盤放在婷玉身旁的小桌上。
“無聊就看電視吧﹐不要想工作的事情﹐妳放心﹐雜誌社的急難救助基金豐腴的很。”婉玲擦掉婷玉跟自己的眼淚﹐將吊在天花板上的電視打開後﹐就跟惠萱回雜誌社了。
只剩下婷玉一人了。
婷玉的心理很複雜。
一個在冰箱裏看到自己左腕的女人﹐心情很難不複雜。
難過自己被截肢﹐儘管現代醫學已經精準地將手接了回去。
難過自己昨晚的遭遇﹐雖然自己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不管發生過什麼﹐一定是個恐怖的夢魘﹐既然﹐自己已經忘記﹐也許﹐最好永遠都不要想起。
電視正播報著二十四小時的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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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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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29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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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正播報著二十四小時的新聞。
“為您插播一件離奇的凶殺命案﹐今天凌晨五點左右﹐桃園市一位民眾在虎頭山晨跑時﹐在山道旁發現一隻斷腳與一隻脖子﹐經該民眾報案後﹐警方在山區進行大規模的搜查﹐先後在涼亭的桌上﹐發現遭截肢的軀乾一隻﹐在矮樹上發現另一隻斷腳﹐但離奇的是﹐這只斷腳的主人﹐並不是第一隻斷腳的主人﹐因此初步研判死者是兩個人﹔而警方對此殘暴的血腥犯案手法﹐並未表示有特定嫌犯﹐目前正於山區擴大蒐尋死者頭顱﹐以確定死者身份……”
好惡心的手法﹗
婷玉不由自主地看著自己左手上厚厚的繃帶﹐截肢的心理痛苦又開始折磨著她。
“東京新乾線遭機關槍高速掃射案﹐今天有了新的突破﹐警方在事故地點附近的小山丘上﹐尋獲兩挺警用機關槍﹐經彈道測試後﹐證實是獵殺新乾線的凶器﹐由於這型機關槍是東京警視廳軍火房上星期失竊的機種﹐所以日警初步不排除這起重大刑案有警方涉入……”
婷玉看著電視新聞裏的新乾線﹐更是哀悼自己東京行的破滅﹐心情簡直惡劣到了極點﹗
“打擾了。”
一名身穿灰色西裝的男士走進病房﹐手裏還拿著一隻小皮箱。
“你是﹖”婷玉說。
“妳好﹐我是桃園市總警局的刑事調查專員﹐敝姓陳﹐這是我的證件﹐這件截肢怪案是由我負責的﹐請多指教。”陳警官將證件從襯衫口袋中拿出﹐上面寫著﹕
特別刑案組調查專員 陳彥男
“如果你是想問我的手是怎麼被剁掉的﹐那麼﹐我的答案是‘不知道’。”婷玉冷冷地說。
對於警察﹐婷玉一向沒什麼好感﹐尤其是婷玉報導過的刑案描述中﹐警方一直是被動且無能的。
“不需要這麼冷漠吧。”彥男笑著﹐一屁股坐下﹐繼續道﹕“我從妳朋友口中知道妳昨晚的記憶還很模糊﹐所以我只是想做個紀錄﹐了解一下案情﹐順便告訴妳我們警方的進度﹐看看能不能幫妳想起些什麼﹖”
彥男一副娃娃臉﹐笑起來十足稚氣﹐令婷玉為自己適才的冷漠﹐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對不起﹐你說吧。”婷玉指了指小桌上的蘋果小切塊﹐說﹕“我朋友剛削的﹐我不想吃﹐你請用。”
“嗯。”彥男也不客氣﹐拿起牙簽就挑著蘋果吃﹐說道﹕“我先說吧﹐我認為傷害妳的凶手是大學學歷以上﹑高收入人士﹑未婚﹑有潔癖﹑很有可能是從事醫藥類職業的男性﹐當然﹐這只是一般的凶手側寫啦﹗”
婷玉說﹕“何以見得﹖”頓了頓﹐忍不住又道﹕“還有﹐警官大人﹐跟我談論凶手時﹐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故作輕鬆﹖”
“不行﹐這是態度問題﹐跟刑案本身無關﹐吊兒啷當是我的天性﹐誰也管不著。”彥男翹起二郎腿﹐大刺刺地說。
怎麼會有這麼機車的警察﹖﹗
婷玉怒目瞪著彥男的娃娃臉。
“凶個屁。”彥男把盤子的蘋果一掃而光﹐又道﹕“那麼凶不會自己去抓凶手啊﹖”
“出去﹗我要找別的刑警﹗”婷玉斥道﹕“我還要投訴你﹐走著瞧﹗”
“餵﹐看見自己的手在冰箱裏﹐是什麼感覺啊﹖”彥男爽朗地笑著。
“出去﹗”婷玉怒極。
彥男舉起自己的左手﹐嘻皮笑臉地﹐甩了甩﹐裝出手腕搖搖欲墜的樣子。
婷玉簡直快氣到流淚。
“對了﹐我認為這個凶手的心理狀態很奇妙﹐他雖然剁了妳的纖纖玉手﹐卻不忍心妳從此變成虎克船長﹐所以將妳的小手放在冰箱裏冷凍﹐好讓妳實時接回﹐妳瞧﹐這凶手還算挺有良心的﹐嗯﹖”彥男撥弄著自己抹滿發膠的頭發。
虎克船長﹖良心﹖
“你這個爛警察﹗”婷玉大吼﹕“護士﹗”
“但是換個角度來看﹐這凶手也可能極端變態﹐他選擇將妳的手放在冰箱裏﹐而不是其它地方﹐why﹖ 我想﹐冰箱是封閉性的地方﹐從外表上看不出裏面有什麼﹐所以凶手是抱著給妳驚喜的心態﹐才將妳的手精心布置地藏在冰箱裏﹐呵。”彥男“格格格”地笑著﹐令婷玉實有說不出的討厭。
“而且﹐在單層居家中﹐冰箱比起其它密閉空間﹐比如說衣櫃﹑抽屜等等﹐冰箱被打開的機率要高﹐特別是一個大量失血後的傷者﹐體內水分流失後﹐一定會覺得口渴﹐因此更容易打開冰箱找飲料。”
彥男一邊說﹐一邊比手畫腳﹐模仿開冰箱的動作﹐又說道﹕“這兩種推論都符合剛剛我提到的凶手側寫﹐不過後者更變態﹐甚至可以拍成電影﹐當然也可以寫進妳的雜誌故事裏﹐這種對妳又愛又恨﹑禮輕情意重的凶手﹐我看就叫他‘器官禮物之狼’好了……”
“怎麼會有你這種人﹖我看你比凶手更變態﹗”婷玉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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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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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29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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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您插播一則快報﹐虎頭山雙人分屍命案又有新的突破﹐十五分鐘前﹐在桃園市武陵高中旁的某商家店內﹐發現另一名死者的軀乾跟雙手﹐在桃園法院後的農地裏﹐也發現了一名死者的雙手跟剩餘的兩只腿被嵌進稻草人的竹架中﹐模樣十分怕人﹐等等﹐是﹐是﹐有最新消息指出﹐兩名死者的頭顱已經找到﹐在……在桃園市中心的水族館中……嘔……從畫面中我們可以看到﹐兩顆死者的頭顱……在大魚缸中漂著﹐五官已經被大魚啃得支離破碎﹐不過我們還是可以清楚看出﹐兩顆頭顱都咬著……咬著生殖器﹐其中一名死者口中的生殖器已經潰爛了……若有後續發展﹐本臺都將為您SNG聯機報導。”
電視新聞突然插播了這則惡心又驚悚的凶案快報。
當畫面出現水族箱中的頭顱時﹐婷玉頓時渾身發冷。
“因為是SNG﹐來不及修剪畫面﹐呵﹐夠力的新聞﹐夠凶暴的歹徒。”彥男盯著電視畫面﹐轉頭向婷玉繼續道﹕“現在桃園縣市的警力都集中在這件分屍案上﹐所以只有我有空鳥妳﹐寶貝﹐妳已經很幸運了。”
“夠了。”婷玉闔上眼﹐打算不再理會床緣冷言冷語的警察。
之後的十幾分鐘裏﹐不管彥男如何演講自己對凶手的看法﹐婷玉只是裝睡不理﹐但是很奇怪的一點是﹐婷玉的腦中不停浮現出新聞畫面中﹐兩顆人頭在水族箱裏漂來漂去的樣子。
婷玉甚至覺得有些痛快。
痛快到忘記自己左腕上的燒灼感。
三天後﹐婷玉出院了﹐並暫時搬進了婉玲的家。
“妳的手還沒痊愈﹐妳一個人住我可不放心﹐先搬到我那邊吧﹐還可以幫我校校稿﹗”婉玲是這麼說的。
婷玉開開心心地答應了﹔要她立刻回到“凶宅”﹐她可不願意。
婉玲也是一個人住﹐小小一個住宅單位﹐在婉玲要求簡潔的品味下﹐一切擺設簡單﹑雅致﹐視覺空間倒真不小。
“妳暫時不用上班﹐不過得幫我上網絡找這些方面的數據﹐掰掰。”
於是﹐婉玲上班後﹐婷玉高高興興地在婉玲家上網﹐蒐尋日本最新﹑最狠﹑最神秘的襲警幫派﹐柚幫﹐一切稀奇古怪的傳說﹔累了﹐婷玉就看看綜藝節目﹐看看HBO﹐跟在自己家裏時沒什麼不同﹐只是﹐婷玉在開冰箱之前﹐一定會先檢查自己的雙手還在不在﹐當然﹐婷玉再也不敢跟冰箱講話了。
然而﹐過兩天雜誌社就要出刊了﹐工作一向很忙﹐到了深夜兩點﹐婉玲才躡手躡腳地回家。
“果然已經睡了﹐小豬。”婉玲輕輕地開門﹐看見將自己卷在棉被裏的婷玉﹐正睡得口水直流。
看見桌上計算機桌上放著厚厚一迭柚幫的數據﹐婉玲不禁讚許地看著婷玉的酣睡相。
“瞧我怎麼整妳這只睡豬﹐居然不等我回家就先睡了……”
婉玲調皮地拿起桌上空飲料罐中的吸管﹐含在嘴裏﹐細細地向婷玉的鼻孔中吹氣。
只見婷玉眉頭微皺﹐鼻子抽動了兩下﹐就“哈咻”一聲﹐打了個大噴嚏﹐將棉被踢開﹐睡眼蒙矓地坐起﹐說﹕“妳回來啦﹖現在是幾點了﹖”
卻見惡作劇的婉玲一臉驚剎﹐聲音發顫﹕“妳手裏抓的是什麼﹖”
抓﹖
抓什麼﹖
婷玉低頭一看。
一條血淋淋﹑軟軟的東西。
看起來像是腸子之類的管子。
婷玉毫無頭緒地看著手中滑嫩鮮紅的管子﹐納悶不已。
婉玲呢﹖
婉玲終於暈過去了。
作者:
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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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29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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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躺在病床上的﹐是婉玲。
婷玉在一旁整理婉玲帶回家的資料﹐等著婉玲醒轉。
“那條腸子是怎麼一回事……”婷玉喃喃自語著。
一個女醫生走進病房。
女醫生﹕“王小姐﹐妳要求化驗的東西﹐證實是腸子沒錯﹐而且是人的腸子﹐正確應該說﹐是人的盲腸﹐血型是O型。”
婷玉一楞。
人的盲腸﹖
我怎麼會抓著一條……一條不知道是誰的盲腸﹖﹗
婷玉突然有個古怪的預感。
“醫師﹐我想去照X光。”婷玉說。
放射檢驗室。
婷玉拿著腹腔X光片﹐久久不能自語。
絕沒割過盲腸的自己﹐現在肚子裏卻少了條盲腸。
幸好盲腸可有可無﹐也幸好這次自己根本沒感到痛。
不過﹐就這樣無緣無故地少了條盲腸﹐自己卻又不知所以然地抓著它﹐此刻﹐婷玉的手心冒出驚人的冷汗。
婷玉將自己的頭埋在大腿間痛哭﹐連續兩次被攻擊﹐自己卻都毫無記憶﹐這簡直就是混蛋﹗簡直是魔鬼的惡作劇﹗
“是妳的腸子﹐對吧﹖”
婉玲蒼白著臉﹐倚著牆﹐呆滯地看著哭得死去活來的婷玉。
婷玉點點頭﹐哽嚥著﹕“為什麼﹖我的腹部上根本就沒有傷口﹗”
婉玲顫抖著說﹕“沒有傷口﹖沒有傷口是什麼意思﹖”
婷玉搖搖頭﹐哽嚥地說不出話來。
女醫生從檢驗室中走出﹐拿著更多角度的X光照片﹐代替婷玉回答﹕“王小姐的意思是﹐她的腹部沒有手術或被攻擊的痕跡﹐但是從盲腸的切口來看﹐王小姐的盲腸﹐以醫學的專業角度來說﹐卻是以極為精細的方式切除﹐且使用的工具比手術刀還要鋒利﹐或許連醫學雷射也瞠乎其後﹐就連腹腔內的傷口也愈合得很好﹐我想﹐我是暫時沒辦法提供任何醫學上的建議了。”
是的﹐這時有誰需要醫學上的建議﹖
婷玉瑟簌地偎在雜誌社的小沙發上﹐捧著咖啡﹐小心翼翼地啜飲。
她一向不喜歡喝咖啡。
但這個下午﹐婷玉已經喝掉兩壺咖啡。
惠萱凝視著婷玉﹐說﹕“晚上還沒到﹐就已經喝掉兩壺咖啡﹐妳不怕到了晚上反而撐不住﹖”
婷玉像貓一樣﹐細細說﹕“怕啊﹐怕得很﹐我怕我一閉上眼睛﹐醒來時又有恐怖的事在等著我﹐可是﹐我的兩個最好朋友都不肯為我守夜﹐我只好不停灌咖啡﹐好像喝藥一樣。”
惠萱苦笑﹕“每個月這幾天雜誌社都很忙﹐妳又不是不知道﹐等到後天﹐我跟婉玲就可以徹夜陪妳﹐抓那個捉弄妳的變態了。”
婉玲在一旁編排雜誌廣告﹐點點頭﹕“婷玉﹐這兩天就委屈妳﹐在雜誌社陪我們熬夜吧﹐算妳加班費喔﹗”
婷玉嘟著嘴﹐看著自己左腕上的繃帶﹐委屈極了﹕“人家的手還是好痛。”
私底下﹐婷玉早已將自己獨自鎖在廁所裏哭過好幾回﹐但婷玉是個不願將自己痛苦傳染給朋友的女孩子﹐儘管﹐儘管自己的左腕跟盲腸都曾不翼而飛﹐儘管這種悲慘遭遇只能在下三濫的小說裏找到。
就這樣﹐婷玉在雜誌社睡了三夜。
眼睛﹐也紅了三天。
惠萱是個務實派﹐雜誌一出刊﹐當天傍晚就到計算機器材賣場中帶回五套針孔攝影機﹐她說﹕“讓我們徹底監視發生在婷玉身上的怪事。”
這一夜﹐三個人都到惠萱家裏過夜。
惠萱跟妹妹﹐芷萱﹐住在一起﹐於是﹐當晚惠萱跟婷玉擠一張床﹐婉玲則跟芷萱睡另一個房間。
針孔攝影機一套架在玄關上﹐一套架在客廳電視機上﹐兩套架在婷玉床側與天花板上﹐最後一套架在惠萱房間外的陽臺上。
“萬無一失。”惠萱打包票。
“當然﹐最好都沒事啦。”婉玲睡前說。
婷玉勉強說道﹕“我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說好了要讓我睡一整天的喔。”
“婷玉姐﹐不會有事啦﹐明天是我十八歲生日﹐醒來就有蛋糕吃喔﹗安心睡吧﹗”還是大學新鮮人的芷萱蹦蹦跳跳地說。
十一點三十四分﹐燈熄﹐門鎖﹐睡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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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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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29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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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身貴族總有睡到自然醒的權利。
下午一點半﹐惠萱床頭電話的鈴聲才將惠萱喚醒。
“請問黃惠萱在嗎﹖”一個男子。
“我是……”惠萱迷迷糊糊地應對。
“請問王婷玉小姐現在人在妳家裏嗎﹖”男子。
“你是﹖”惠萱警戒地推醒身旁的婷玉。
“我這裏是桃園總警局刑事組﹐我們現在掌握了有關王婷玉小姐斷腕凶案重要的線索﹐如果妳能連絡上王婷玉﹐請她儘快到警局說明一下案情。”警官。
“好的﹐我們過一小時就過去﹗”惠萱頓時神智全清醒了。
“誰呀﹖”婷玉蓬頭垢面地坐起。
“是警局﹐他們要妳等會去了解一下最新的線索﹗”惠萱揉著眼睛﹐又說﹕“快起床﹐我陪妳去。”
“喔。”婷玉一跳下床。
這夜睡得真好﹐婷玉心想﹕早知道就乾脆自己架上十臺針孔攝影機﹐也不用熬到昨晚才能安睡。
殊不知道﹐婷玉的安全感來自朋友的關懷。
站在落地鏡前﹐婷玉滿意地打了個哈欠﹐伸手想抓抓自己稻草般的亂發。
“咦﹖”
婷玉抓了個空﹐不﹐是抓不到﹐也不對﹐是根本就無從抓起。
一種空虛懸宕的困惑感。
婷玉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右手。
右手還在﹐幸好。
只是五根手指全都不見了﹗﹗
“啊……”
鏡中的婷玉﹐滿頭亂發﹐滿眼血絲地看著自己光禿禿的右手尖叫。
婉玲跟芷萱立刻衝進房內﹐看見滿臉錯愕的惠萱呆在一旁﹐而婷玉則是一個勁地在地上打滾﹑嘶吼﹕“好痛﹗痛死了﹗快去看……去開冰箱﹗去開﹗”
芷萱立刻慌亂地跑到客廳旁﹐打開冰箱。
“手指﹗”芷萱抱著頭大叫﹐連滾帶爬地逃開冰箱前。
五根手整整齊齊地倒插在芷萱的生日蛋糕上﹐血淋淋的斷肉面像是澆上櫻桃糖霜﹐鮮紅的手指蠟燭﹐親切地祝福著芷萱驚駭的十八歲生日。
“為什麼……為什麼……嗚……”婷玉瘋狂地打滾﹐痛得歇斯底裏地狂叫。
病床上﹐婷玉完全不想看剛剛縫合的右手手指。
左手腕上的縫口還沒拆線﹐右手手指就變成蛋糕上的蠟燭﹐似乎在接合手術上還可以聞到濃濃的奶油味﹐這種事無論發生在誰身上﹐誰都會每小時湧上一次自殺的念頭。
她完全不了解自己的身體﹐更不了解莫名凶手的莫名企圖﹐她好想逃離這個隨時都會被拆掉的軀殼。
“這個軀體正一點一滴……不……是一截一截地……被肢解……”
對自己身體的厭惡與恐懼﹐已漸漸模糊對凶手的痛恨。
如果﹐正在看這個社會寫實事件的讀者﹐還笑嘻嘻地不能體會婷玉的心情﹐可以邊看邊拿起大型訂書機﹐往自己的手上釘個幾下﹐我想﹐這對了解文本有相當的幫助。
“叮叮當﹗叮叮當﹗聽說妳右手手指被剁掉啦﹖”
令人厭惡的聲音。
彥男警官拿著一卷錄像帶﹐笑嘻嘻地站在婷玉病床前。
“走開。”婷玉氣若遊絲地說。
“聽值班護士說﹐妳的朋友正在拷貝針孔攝影機的錄像﹖這可有趣了﹐我們就一起等她們看我手上這卷帶子吧。”彥男笑著說。
“什麼帶子﹖”惠萱跟婉玲拿著剛拷貝好的監視影像帶﹐站在門口。
“這是在王婷玉住家附近的廢棄工地裏﹐一架V8攝影機裏找到的錄像帶﹐嘿﹐內容保證既香豔又血腥﹐簡直像部好萊塢蹩腳的B級片。”彥男繼續道﹕“不只如此﹐這卷影帶還關係到前幾天發生的虎頭山怪異分屍案﹐立刻就Play吧﹗”
彥男將錄像帶放入錄像機裏﹐吊在天花板上的電視﹐不久就出現一個戴著白色口罩男子的畫面。
“好戲要上場了。”彥男興緻勃勃地拉了張椅子坐下。
“閉嘴﹐警察裏怎麼會有這麼惹人嫌的癟三﹖”惠萱聽過婷玉抱怨過彥男的無禮與輕蔑﹐頓時火大。
錄像畫面。
畫面帶到戴白色口罩的削瘦男子脫下自己的褲子﹐露出一條五顏六色的生殖器﹐婷玉等三人登時惡心地想吐。
接下來的畫面﹐竟是一個穿著黑色污衣的肥胖男子壓倒一個女子的樣子﹐而那女子就是婷玉﹗
“老樣子﹐前後夾攻吧。”肥胖男子說﹕“小妞﹐表情要複雜一點﹑生動一點﹐阿伯才會好好疼妳﹐包妳爽歪歪﹗”說完﹐戴白色口罩的男子摘下口罩﹐露出嘴角呈紫色乳糊狀的爛嘴﹐笑嘻嘻地將色彩繽紛的陰莖﹐硬塞進眼淚汪汪的婷玉的小嘴﹐而一旁的肥胖男子更將婷玉的內褲用力撕裂﹐粗魯地抓著婷玉的小腿﹐將顫抖的大腿拉開﹐大喝一聲“好馬﹗”。
看到這裏﹐婷玉已將雙拳緊握﹐甚至連剛縫好的手指都滲出血來﹐她的體內湧現出一股難以壓抑的盛怒與……與恐懼。
看到這裏﹐惠萱與婉玲似乎明白婷玉失去記憶的原因。
這種記憶﹐會將女人一輩子鎖在屈辱的盒子裏﹐而解脫的鑰匙﹐必永遠遺落在惡魔的手裏。
失憶﹐也許是困鎖在黑暗裏﹐唯一的逃脫快捷方式……
婉玲濕了眼眶﹐惠萱的太陽穴卻爆出青筋。
但接下來約一分鐘的錄像﹐誰也沒想到凶手竟會如此的殘暴。
如此殘暴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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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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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29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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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像畫面忠實紀錄下詭暴的一切。
全身臟污的肥胖男子突然雙目瞠大﹐像遭到電擊般往後一倒﹐在地上激烈抽慉﹐卻沒有發出任何慘叫。
因為他的嘴巴正塞著一條血淋淋的陰莖。
那顯然是他自己的陰莖。
原本戴白色口罩的削瘦男子見狀大驚﹐也拋下昏厥的婷玉﹐拔腿就奔。
好個拔腿就奔﹗他一抬腿﹐雙腿立刻離奇地﹑生生地“被拔掉”﹐傷口像爆炸的果汁機﹐蕃茄汁般的鮮血剎那間炸散開﹐削瘦男子痛得眼淚迸出﹐但也無法呼救……
因為他的嘴裏也含著自己七彩奪目的陰莖﹗
屏幕前的四人﹐除了彥男﹐全都不自主地靠攏在一起﹐顫抖不已。
最不可置信的﹐是削瘦男子被拔掉的兩條腿﹐竟不知道被拔到何處﹐就這樣消失在工地裏。
“看來﹐應該是有一個武功高強的隱形俠救了妳﹐不過好戲還沒結束。”彥男說。
錄像持續播放著。
肥胖男子沒有將嘴中的陰莖拿出﹐反而從腰際間拔出兩柄尖刀﹐慌張地朝四周的空氣亂砍一通﹐砍沒幾刀﹐男子的雙手居然劈著劈著﹐就劈到“不見了”﹗
他的雙手﹑雙刀﹐居然以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高速“溶解”在半空中﹗
肥胖男子就像園丁一樣﹐從光禿禿的巨大傷口切面﹐親切地撒出大量霧狀的血滴﹐灌溉著滿地的圖釘﹐但男子並沒有立刻失血死去﹐臉部扭曲糾結﹐無法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削瘦男子也不好過﹐在他匍伏掙扎﹐想要逃離這妖異的現場時﹐他的雙手從肘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劈斷﹐但雙手亦是莫名地消失在莫名的空間裏﹐痛得削瘦男子像撒了鹽的蝸蝓般﹐在地上瘋狂地亂顫﹐身體將滿地的圖釘卷刺了全身。
肥胖男子嚇得無法動彈﹐卻也沒嚇到失禁﹐因為沒有陰莖是尿不出來的﹐接著﹐他就像株倒霉的大樹一樣﹐被無形的巨斧攔腰劈成兩截﹐但下身馬上又憑空消失﹐於是上半身陡然下墜﹐這樣恐怖的血腥畫面﹐就連患有無痛症的病人都會立刻痊愈﹐為支離破碎的兩匪“痛”了起來。
婷玉呢﹖
婷玉仍昏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兩個赤條條的人柱接下來的命運﹐電視都已播報得清清楚楚。
錄像中的兩人﹐不久後﹐就被看不見的快刀﹐將腦袋斬到幾公里遠的水族館裏﹐就在首級跟身體分家的一瞬間﹐兩人的身體也憑空消失了﹗
錄像中的畫面﹐只剩下昏睡中的婷玉。
“快轉一下吧。”彥男拿起遙控器﹐按下往前的按鍵。
快轉了許久﹐彥男才停手﹐只見婷玉半閉著眼睛﹐眼神空洞地緩緩站起﹐穿起鞋子﹐機械式地走出畫面。
果然﹐婷玉是被嚇得忘卻記憶﹐不過幸運的是﹐婷玉在更恐怖的事情發生前就昏倒了﹐要不然﹐婷玉現在恐怕不是躺在這裏﹐而是在精神病院。
“喀擦。”彥男切掉電源﹐退出錄像帶﹐說﹕“很詭異吧﹐這卷錄像帶的內容﹐明顯跟虎頭山分屍案有關﹐所以警局這幾天會不斷跟妳接觸﹐作筆錄﹐不過剛剛妳所看到的內容﹐可不要三八到跟媒體說﹐因為沒有人會相信﹐警局也會否認﹐當然啦﹐妳們三流八卦雜誌想把它當笑話來寫﹐我是不反對啦。”
這次沒有人再糾正彥男的冷言冷語﹐因為這三個女人一時還無法從剛剛的超寫實畫面中脫離意識。
“現在來看看你們拍的針孔錄像吧。”彥男從惠萱手中接過轉錄錄像帶﹐放在錄像機內﹐按下電源。
五臺針孔攝影機所拍攝的錄像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沒有任何闖入者﹐在婷玉等人入睡後﹐也沒有人起床走動過。
那麼﹐婷玉的手指是如何消失的呢﹖
四個人在病床前研究很久﹐終於發現﹐在錄像時間上午十點十七分時﹐於安置在婷玉側面的針孔攝影中﹐發現在婷玉的一次轉身後﹐居然在枕頭附近的被單上﹐突然出現了一灘深紅色的血跡﹐那一灘血跡無端端地冒出﹐可見就是在那次轉身的一瞬間﹐婷玉的手指就被切下﹐然後“憑空”插進客廳冰箱裏的蛋糕上。
但是裝在客廳裏的針孔攝影機﹐在十點十五分到十點二十分的時間間隔中﹐卻沒有拍到手指移動的畫面。
瞬間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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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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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29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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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同一個人乾的……那個隱形人就是用搬運那兩個壞蛋肢體的方法﹐來……來搬運妳的肢體……”惠萱看著嘴脣蒼白的婷玉。
“難怪婷玉的家裏﹐跟我家裏﹐除了床上﹐都沒有發現任何血跡。”婉玲臉色蒼白地說。
“難怪什麼﹖”彥男幾乎笑出聲來﹐說道﹕“肢體瞬間移動很正常嗎﹖手指飛來飛去很正常嗎﹖這兩個強奸犯身體飛來飛去好常見麼﹖我看我還是打通電話﹐叫美國的FBI來辦案好了﹐妳們看怎麼樣﹖”
“去打啊﹐這裏不需要你。”惠萱這時真希望彥男是剛剛屏幕裏﹐四分五裂的壞人之一。
“哈哈哈﹐別生氣﹐我這就走了﹐等會兒會有一個便衣刑警來門口站崗﹐警局全天候輪班保護床上這個斷指娘娘﹐也會全天候向你們問話作筆錄﹐別忘了要警民合作﹐打擊犯罪喔﹗”
彥男吃吃地笑著﹐將門帶上。
儘管彥男是如此惹人憎厭﹐不過﹐病房裏的三女已經沒有力氣投訴他了。
她們似乎應該將全部的精力﹐放在詭異殘酷的隱形人身上。
三女失魂落魄地坐在一起﹐婷玉涕淚縱橫﹐看來已經接近崩潰邊緣了﹐惠萱和婉玲也不好受﹐她們的心裏正悄悄凝聚了前所未有的恐慌﹕“那個隱形人什麼時候會挑上我﹖”
婷玉從兩人不安的眼神中窺見她們的心情﹐急著道﹕“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
就在這一剎那﹐婷玉的耳邊突然湧上一聲巨吼﹕“那妳憑什麼丟下我﹗”
這聲音之巨﹐直震得婷玉頭皮發麻﹐摔倒在床。
一連三天﹐在十數個警員的詢問過後﹐婷玉等三人終於有機會喘口氣﹐靜下來思考該怎麼辦。
“那天妳們真的都沒聽到那一聲大吼嗎﹖”婷玉看著婉玲跟惠萱。
“妳問了好幾次了﹐沒有就是沒有﹐我們只看到妳像神經病一樣摔倒。”惠萱說。
這幾天惠萱跟婉玲簡直煩透了﹐因為她們必須餵食雙手暫時無法活動的婷玉﹑安撫婷玉﹐雜誌出版的工作只好搬到病房來做﹐兩臺筆記型計算機價日敲打個不停﹐最後連騰出一隻手替婷玉擦眼淚的心情都沒有。
久病床前無孝子﹐也許﹐她們正走到友情的臨界點。
這三天來﹐她們也在警員官僚式的千百詢問中﹐抽空討論如何對付隱形殺手的方法。
“也許根本不是什麼隱形殺手﹐那東西是只鬼﹗﹗”惠萱曾說。
“那我去找我們訪問過的幾個茅山道士出馬吧﹗”婉玲這樣說。
“虧妳還偷偷拍到過那些雜毛裝神弄鬼的出槌畫面﹐妳明明知道他們都是假的﹐請他們抓鬼有什麼用﹖”惠萱敲著婉玲的腦袋。
婷玉也反對請道士抓鬼﹐因為她心裏總覺得自己所遇到的﹐絕不是山精鬼怪﹐而是更可怕的東西。
她們也曾這麼討論過﹕
“那個隱形人為什麼救了妳以後﹐卻還要殺了妳呢﹖”惠萱。
“他既然想殺妳﹐為什麼不痛痛快快把妳切成十塊﹖反而還要這樣零零碎碎地屠宰妳﹖”彥男。
“也許是妳前世的孽障﹖還是妳以前得罪過什麼神明﹖”婉玲。
“兩名受害者的家屬﹐以及媒體要求破案的壓力越來越大﹐王小姐﹐請不要再隱瞞妳跟隱形殺手之間的關係。”某無厘頭的警員甲。
“那個隱形殺手什麼時候還會來割妳﹖”某更無厘頭的警員乙。
“他是外星人嗎﹖”白癡警員丙。
面對這一連串無從思考起的問題﹐婷玉只得以丟枕頭表示抗議。
雖然手指跟手腕仍然很痛﹐但她仍堅持丟枕頭宣洩情緒。
這就是女人。
第四天﹐來自各式媒體的破案壓力令桃園警總頭痛不已﹐報紙投書滿是懷疑警察辦案決心的民怨﹐社會眾口一致地譴責﹕“哪有警察查不出把死人頭丟在水族箱的凶手的理由﹖凶手這麼囂張地棄屍﹐還有王法嗎﹖”
在全國秘密刑事會議上﹐來自各縣市的警界精英在看過禁止外洩的錄像帶後﹐均表示破案的機率絕對是零﹐並暗自對桃園縣警局的窘境暗自竊笑不已﹐桃縣總警司苦著臉﹐心想﹕“三大懸案已經有個劉邦友案歸屬桃警之責﹐現在又添了一起隱形殺手案﹐一旦錄像帶公佈﹐這叫我去哪裏抓凶手啊﹗靠﹗今年我又別想升遷了﹗”
這一天﹐經三女討論的結果﹐婉玲決定在網絡上公開這件離奇命案的真相﹐要求各界的關心與援助。
婉玲是這麼向婷玉說的﹕“來自網絡的想象力跟援助﹐往往令人出乎意料。”
婉玲是對的。
儘管幾乎所有的網友都認為這是一個網絡黑笑話﹐連胡說八道慣了的媒體都不願意隨之起舞﹐但﹐網絡臥虎藏龍﹐什麼人都有。
當天晚上﹐一個戴著闊邊草帽﹐身穿黑色大雨衣﹑雨鞋的男孩﹐趁著門口的警衛去撇條時﹐閃進了病房﹐神秘兮兮地遞上一張名片﹐上面寫著﹕“地球守護神……實習證”
他說﹕“妳好﹐我叫勃起﹐叫我勃起就行了。”
是的﹐英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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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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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29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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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婉玲疑惑地看著勃起(注)。
“地球守護神啊﹐雖然我目前只是實習啦﹐不過老師說我很有天份﹐所以妳們放一百個心﹐抓壞人我超強的﹐告訴妳﹐必要的時候我還可以請外星人幫我忙﹐只是老子不爽啦﹐哈哈﹗”勃起自顧自地笑著。
“怎麼來了一個神經病﹖”惠萱不客氣地指著病房斜對面的精神科﹐說﹕“你應該去的地方是那裏﹐把腦袋醫好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乾﹗我最恨別人叫我神經病了﹗雖然老師也說我有時很脫線﹐不過好歹我也拯救過地球﹐乾﹐早知道會不小心連妳這只母豬也一起救到﹐我就不救地球了﹐馬的﹐乾﹗”
勃起恨恨地說完﹐拉下拉煉﹐徑自在牆角拉尿。
“你乾什麼﹗﹖”惠萱大驚﹐卻也不敢走過去阻止勃起。
“拉尿﹐看不懂啊﹖”勃起抽慉了一下﹐滿意地拉起拉煉﹐又說﹕“老子不想管了﹐再見﹐算了﹐見個屁。”說完﹐便走到門口﹐打算一口氣狂奔逃走﹐讓警衛追也追不到。
“謝謝你。”
“ㄜ﹖”勃起搔搔頭﹐轉過來﹐看見婷玉含著淚水﹐微笑跟自己說謝謝。
他也注意到婷玉纏滿繃帶的雙手。
“不……不客氣。”勃起臉紅著說。
“謝謝你不認識我﹐卻特地跑來關心我﹐謝謝﹐不過警察已經在查了﹐所以還是謝謝你。”婷玉努力地笑著說。
婷玉的確被感動了﹐即使對方是一個晴天穿雨衣﹑自稱地球守護神的怪男孩。
因為﹐在眾多的網友中﹐只有他願意相信自己的遭遇﹐婷玉實在感激。
惠萱心裏卻嘀咕著﹕“婷玉真是倒霉透了﹐先是強奸犯﹐再來是連環變態﹐然後是粗魯的警察﹐現在還遇到一個瘋子﹐接下來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麼衰事。”
“嗯﹐警察都是白癡﹐不過妳放心﹐我剛學會百觔聽音﹐我會在醫院的其它樓層保護妳﹐觀察妳﹐所以妳不要怕﹐不過如果妳想怕﹐或是不想怕也怕的話﹐就在心裏默念三聲我的名字﹐我會讀心術﹐所以我就會立刻衝過來救妳了﹐很屌吧﹐再見﹐另外兩只母豬也再見。”勃起興奮地踢開房門﹐衝了出去。
“瘋子。”惠萱將門帶上﹐搖搖頭。
一星期過了﹐這一天﹐婷玉的病床圍了五個精神科醫生﹐一起看了極機密的錄像帶內容。
由於長官在旁﹐彥男首次鄭重地向五位精神科醫生說﹕“各位都簽了切結書﹐保證不準外洩這次協助調查的內容﹐所以我們才請各位幫忙解密﹐多謝了。”
婷玉坐在病床上﹐不解地說﹕“為什麼要找精神病醫生來﹖”
總警司﹕“我們懷疑妳隱瞞凶手的身分﹐所以我們要對妳進行測謊跟催眠﹐請妳合作。”
婷玉揮舞著自己綁滿繃帶的雙手﹐氣得大叫﹕“我會替一個把我雙手砍斷的變態脫罪﹖﹗”
彥男按住婷玉﹐說﹕“鎮定劑﹗”
婷玉求助地看著惠萱跟婉玲﹐婉玲卻嘆了口氣﹕“讓……讓他們查一查也……也好……”
就這樣﹐婷玉被無情的針筒注入鎮定劑﹐強行讓神智逐漸鬆弛後﹐彥男便將測謊器設定好﹐接著﹐五位國內最負盛名的精神病醫生﹐由張權威主導﹐眾醫生連手展開催眠﹐挖解婷玉意識裏最深層的謎題……
“……放松……很好……再放松……”
張權威值得信賴的磁性聲音反復地催柔著婷玉的潛意識﹐總警司﹑彥男﹑婉玲﹑惠萱等人都在一旁觀看這場催眠秀。
半個小時過去了。
張權威在做了幾個簡單的反應測試後﹐確定婷玉已經進入被催眠狀態﹐於是拿著彥男整理出的問題清單﹐打算逐一詢問眼睛半開半闔的婷玉。
“王婷玉﹐現在是深夜了﹐妳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明天就要去日本採訪了﹐妳的心情很好嗎﹖”張權威。
“……不好。”婷玉。
“為什麼﹖”張權威。
“……有人在後面……跟著我……”婷玉。
彥男跟總警司相顧點頭。
“是誰跟著妳﹖”張權威。
“……不知道。”婷玉。
“是認識的人嗎﹖”張權威。
“不是。”婷玉。
“有幾個人﹖”張權威。
“……”婷玉。
“有幾個人在後面跟蹤妳﹖”張權威。
“……”婷玉。
“仔細想一想﹐總共有幾個人在後面跟蹤妳﹖”張權威。
“……沒……沒有人……沒有人跟蹤我……”這時﹐婷玉的表情變得相當奇怪﹐眉頭突然揪緊。
“沒人﹖妳在胡扯﹗好好想清楚再回答﹗”彥男忍不住喝道﹐卻被張權威示意制止﹔彥男盯著測謊器上的反應﹐不禁感到訝異……居然沒有說謊反應﹖
“很好﹐沒有人跟蹤妳﹐妳一直走一直走﹐然後呢﹖”張權威。
“……然後就回家了。”婷玉。
彥男暗自咬牙﹕“放屁。”
“回家以後呢﹖”張權威。
“睡覺……睡覺……”婷玉。
“睡覺﹖中間有醒過來嗎﹖”張權威皺著眉頭。
“……沒……”婷玉。
“然後呢﹖”張權威也感到不解了。
“天就亮了。”婷玉說完﹐竟突然張開眼睛﹐露出惡毒的眼神﹐用一種極為空洞的語調說道﹕“她總是這樣﹗她總是這樣移棄我﹗”
這時﹐病房裏的空氣彷佛瞬間凝結﹐每個人都被婷玉厲鬼般的眼神駭住﹐只見婷玉低吟著不知所謂的語詞﹐猛烈地扯亂自己的長髮﹐用力之猛﹐甚至連手上的繃帶都滲出血來﹐彥男見狀大怒﹐竟一拳揮將過去﹐想打醒瘋狂的婷玉。
“啊﹗”
彥男淒厲地捧著自己血淋淋的手臂﹐在地上翻滾哭號﹐眾人簡直驚呆﹐幾乎同一時間都拔身而起﹐想奪門奔逃﹗﹗
因為這一幕太熟悉了﹗
彥男的拳頭硬是在揮拳的半空中消失了﹗
注﹕關於勃起﹐請看本人的舊作《語言》。不過﹐不需要立刻去翻﹐原因有二﹕
(1)你將會花相當的時間。(2)看完本故事再去看語言﹐不會有太大的障礙﹐也許還很奇妙﹐參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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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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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29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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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逃﹗”……要是小說的話﹐就會出現這一句臺詞。
但事實上﹐有誰肯浪費心神做這麼累贅的呼籲﹖
每個人都屁股著火般衝向病房門口﹗
“不準動﹗﹗”婷玉突然放聲尖叫。
只見搶在最前頭的總警司倏然跪倒﹐擋住眾人生口﹐渾身發抖﹐臉上狂噴鮮血……原來是鼻子不見了﹗一個深紅的大窟窿像茶壺般﹐倒出一泓紅泉。
“不……不要動……不要……動……”婷玉機械式地重複這道命令﹐腦袋錯亂地亂晃﹐瞠大的雙眼快要擠爆眼框﹐模樣詭異至極﹗
每個人的雙腳頓時釘在地上﹐甚至連呼吸都暫時忘了。
“婷玉被那個隱形鬼附身了﹗”每個人腦袋裏都閃出這個念頭。
“聽……聽我……”婷玉坐在床上﹐緩緩地吐出﹕“聽……不要……吵……吵……你……好吵……”
婷玉瞪著在地上亂滾怪叫的彥男﹐那雙無神的恐怖眼睛﹐瞪得惠萱等人背脊直發冷。
瞬間﹐彥男從尖銳的怪叫﹐急轉為低沉的“磨磨”聲﹐打滾的身體又在地上劃出一抹新血痕。
婷玉攤開手掌﹐“喀啦喀啦”﹐幾件物事抖落在地……你猜對了﹐是二十幾顆發黃的牙齒……還有……一沱像慘死的蝸牛的東西……
“舌頭﹗”總警司一驚﹐登時緊緊咬住他賴以升遷逢迎的寶舌﹐死都不發出一點哀嚎﹐一動也不敢動地跪著。
病房裏妖異的氣氛擠迫著每個人。
大家都在等婷玉開金口。
牆上的秒針滴滴答答地﹐這恐怕是這房裏唯一合乎常理的事﹐也是唯一的聲響。
“逃過這一次﹐打死我都不再做催眠了﹗”張權威暗自發誓﹐其它醫生則努力說服自己千萬不可以失禁﹐以免遭到極刑。
婷玉的腦袋停止亂晃。
“告訴你們……一個……關於婷玉……也就是……我……的故事……”
婷玉低下頭﹐眼睛半闔﹐聲音委實滄涼。
“五年前……我……被強暴了……”
婉玲與惠萱一驚。
強暴﹖﹗五年前﹖﹗怎麼婷玉從未提起﹖﹗
“就在我搬到……搬到桃園的前一星期﹐我……被綁到……山裏的……的工寮……被五個……五個國中生……輪奸了……我……”
婷玉默不作聲﹐臉上劃下兩道淚珠﹐身子微微抽慉﹐嗚咽著。
“當時……五個人……輪流將我壓倒……騎……騎在我身上……一遍又……又一遍……好黑……好……冷……我流血了……”
婷玉抽抽嚥嚥﹐手指發顫。
“我流血了……好多血……好多……很痛……我一直哭……他們就拿……拿圓規……割我的……手……腳……”婷玉眼淚不止歇地流﹐情緒縕亂﹐繼續哭道﹕“他們將我……監禁……監禁兩天……餵我……喝尿……吃……嗚……”
婷玉捧著臉﹐傷心欲絕地啜泣……
惠萱跟婉玲也哭了。
是誰聽了﹐都會哭的……除了丟掉鼻子﹑還有痛暈倒地的人以外。
“然後呢﹖”婉玲紅著眼。
“他們把我……把我丟到馬路旁……那時……好黑……沒……沒有路燈﹐我……一拐……一拐一跛地……回家﹐走著……爬著……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才下山……才被好心人……開車……送我回家……嗚……從那時起……從那時起……”
說到這裏﹐婷玉突然爆開雙眼﹐凶光四射﹐怒道﹕“從那時起﹗婷玉就丟下我一個人﹗留下我一個人在工寮裏受苦﹗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被壓在地上﹗喝尿﹗吃屎﹗被割得皮開肉綻﹗在漆黑的山路裏像狗一樣爬著﹗一個人﹗她丟下我一個人﹗她總是丟下我一個人﹗”
﹖
“婷玉……婷玉丟下妳一個人﹖妳……妳是誰﹖”惠萱打了個寒顫。
“我就是我﹗我就是我﹗”婷玉瘋狂地扯著自己的長髮﹐嘶吼著﹐竟將自己的頭發生生撕落一堆。
“我……我不懂……”婉玲有股莫名不安的預感。
“我懂﹗我懂﹗我立刻就出去叫大批警察﹐把王婷玉抓起來﹐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總警司機靈地站起來﹐正氣凜然地說完﹐便要開門出去。
“閉嘴﹗﹗”
婷玉張嘴大吼﹐雙掌怒拍床緣﹐用力過猛﹐竟拍落了剛縫好不久的右手食指﹐一條血劍激射而出﹐這時﹐總警司右手剛剛搭上門把﹐一轉﹐竟立刻往旁傾摔。
惠萱的手上突然多了兩件物事。
兩條鮮紅欲滴的阿基利斯腱﹗﹗
不消說﹐總警司痛得咬出血來﹐臥倒在門邊﹐幾乎要暈了過去。
這種場面一再回放﹐但相信我﹐你絕對無法對其麻木﹐張權威等人的細胞登時陣亡一半。
“我就是婷玉……婷玉……卻不是我……婷玉……有兩個……從回家的那一天開始……婷玉……就有兩個了……”
婷玉落寞地說著。
“是……是人格分裂……是……是嗎﹖王……王小姐……”張權威戰戰兢兢地說完。
“隨便你們怎麼說……總之﹐從此以後﹐我就陷落在……陷落在那兩個恐怖的夜晚裏……無窮無盡地掙扎……”婷玉臉色漠然﹐將右手拇指咬在嘴裏﹐“喀啦”一聲﹐將拇指清脆地咬落﹐鮮血激射上臉﹐模樣有如復仇的厲鬼。
真正的厲鬼也不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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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即使婷玉的模樣如此怕人﹐婉玲卻忍不住上前緊緊抱住婷玉﹐輕拍婷玉的背﹕“沒事了……都過去了……妳現在已經安全了﹐我們都在……”
不料﹐婷玉竟“格格格”地笑出聲來。
這一笑卻笑個不停﹐直笑得婷玉前俯後仰﹐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搞得眾人心裏毛得要死﹐好不容易﹐婷玉勉力止笑﹐推開婉玲﹐說﹕“猜猜看﹐妳的耳朵後面是什麼﹖”
說著﹐婷玉伸手探入婉玲一頭烏黑秀發裏﹐一把抓出一隻粉紅色的物事。
被婷玉抓在手心的﹐是雞蛋大小﹑半月狀的粉紅色血塊……不﹐不是血塊……是一枚不知名的臟器﹗
“是腎臟﹗”一名精神醫生脫口而出﹐臉色慘白。
是誰的腎臟﹖﹗
婉玲幾乎被嚇暈﹐極度不安地摸著自己腹部。
“嘻嘻……不要害怕……是婷玉的腎臟……嘻嘻……”婷玉左手抓著自己的腎臟﹐殘缺的右手摀著嘴邪笑﹐搖頭晃腦的﹐炫耀般地說道﹕“現在只剩下我自己的腎臟了……嘻嘻……”
所有人都兩腳發軟﹐趕忙席地而坐﹐牙齒顫抖地上下碰撞﹐只見婷玉猛力將腎臟往牆上一擲﹐“趴﹗”一聲﹐臟屑噴飛﹐摔糊了雪白的牆。
“當晚回家後﹐婷玉她竟然……竟然選擇將被輪奸的記憶抹去﹐竟然將那種屈辱丟到腦後﹐擅自遺忘那復仇的火燄……將那兩夜的悲哀全都忘光﹗全都忘光﹗推得乾乾淨淨的﹗這一切只為了讓她自己一個人沒有負擔地活下去﹗”婷玉眥牙裂嘴地低吼﹐怨毒的眼神盯得每個人毛骨悚然。
婷玉繼續怒道﹕“但她沒想到﹐記憶豈能抹去﹖﹗這段痛苦的經歷並沒有憑空消失﹐它只是藏得更深﹐藏得更堅實﹐藏得更苦﹐她忘了她曾咬著牙﹐看著那五只畜生在她頭上尿尿﹐發毒誓要瘋狂報仇﹐但她一回到家裏﹐就將不該遺忘的全都忘了﹗她將我囚在烙滿枷鎖的記憶檔案裏﹐頭也不回地走了﹗一個人去過她可愛的生活﹐卻沒想到在她腦袋裏的深層意識裏﹐還有一個我﹐一個不曾拋下那些羞辱與仇恨的我啊﹗”
婉玲嚥了口口水﹐怯生生地說﹕“妳是說﹐婷玉她刻意將強暴忘卻的結果﹐竟然是誕生了一個……一個從未逃脫痛苦記憶的妳﹖”
婷玉緩緩地說道﹕“誕生﹖我從來就是我自己﹐我就是婷玉﹐婷玉就是我﹐直到那件事後﹐婷玉那賤人為了她自己好過﹐才強行將我從她的意識裏割離﹐像丟垃圾一樣﹐將她自己的一部分拋棄﹗哈哈﹗但她卻沒想到﹐那兩個該死的畜牲將她嚇暈後﹐反而喚醒了深囚在潛意識裏的仇恨﹐也就是我……連帶的﹐也激發出我復仇的力量﹐我帶著意識地獄裏的腥風﹐趁婷玉昏睡時﹐竭力鑽出她意識的漏洞﹐痛痛快快地屠宰了那兩只王八﹗﹗哈哈哈哈哈哈……”
地獄的腥風﹖難道是指瞬間割離人體的恐怖力量﹖
“妳殺了那兩個人我們可以理解﹐但妳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婷玉﹖﹗”惠萱壯著膽子說。
“為什麼﹖這樣問不是很可笑嗎﹖﹗”
婷玉冷笑著﹐腳踩著早已昏死過去的彥男﹐說道﹕“我最恨的﹐不是將臟東西刺進我身體裏的混蛋﹐不是將大便塞進我嘴裏的鱉三﹐而是那個將我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無解深淵的婷玉﹗她才是凶手﹗她才是割離我的凶手﹗”
婉玲全身發抖。
令她發抖的﹐不是婷玉那恐怖的超能力。
而是仇恨。
仇恨的味道是如此辛辣濃烈。
如此令人鼻酸。
“不要哭﹗”婷玉指著啜泣的婉玲﹐喝道﹕“她不值得同情﹗妳們知道嗎﹐從工地回到家裏後﹐她竟然又想象從前一樣﹐忘記那晚遇到暴匪的經歷﹐她竟又想象從前一樣﹐想借著遺忘重拾原來的生活﹐這個賤人﹗但我絕不想再回去受苦了﹐所以﹐這次好不容易給我鑽出來了﹐我要奪回我的身體﹐我要搶回我該有的一切﹐我要親手封印婷玉﹐讓她也嘗一嘗噩夢纏身的滋味﹗”
惠萱若有所悟了﹐但殘忍的事實卻仍模模糊糊的﹐她忍不住想問道﹕“怎麼封印婷玉﹖”
但就在開口的那一剎那﹐惠萱突然全都明白了﹗
原來﹐原本被遺忘了的婷玉﹐想要借著切割自己的身體﹐摧殘婷玉的意志﹐令婷玉陷入莫名未知的恐懼﹐令婷玉對自己逐漸碎裂的身體感到極大的疏離與害怕……
一旦身上的肢體不斷莫名地被割離﹑被藏到奇怪的地方﹐那麼﹐日子久了﹐婷玉就會恐懼自己的肉體﹑恐懼不知何時降臨的疼痛﹐最後﹐婷玉終將自我遺棄……捨棄靈體﹐將自己反鎖在自己的回憶裏……
於是﹐仇恨的婷玉就可以正式接管意識﹐成為真正的婷玉﹐去執行她期待已久的復仇﹗
“我明白了……所以妳選擇將手腕和手指都割到冰箱裏﹗因為妳自己也很害怕接不回去﹗﹗”惠萱寒毛直豎。
“哈哈哈哈哈……沒錯﹐我可不想接管一個破破爛爛的身體﹗﹗”
難怪她又選擇割掉沒用的盲腸作為恐嚇的工具﹐又蠻不在乎地摔爛其中一粒腎臟﹗
惡魔﹗
“不對。”
惠萱突然呆住。
“什麼不對﹖”婷玉盯著惠萱。
“根本就不對﹐妳是誰﹖妳在婷玉身體裏作什麼﹖”惠萱頭皮發麻。
“我就是我﹐我就是婷玉﹗”婷玉依然採著倒地的彥男。
“不對﹐妳不是婷玉。”
惠萱講完﹐倒抽一口涼氣﹐戰慄地說道﹕“五年前婷玉搬家的前一個星期﹐婷玉根本不在臺灣﹐婷玉整個星期都跟我和婉玲在日本東京度假﹐慶祝搬家順利……所以……”
“妳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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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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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29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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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玲也呆住了。
“沒錯﹗那時婷玉的確跟我們一起去東京休假啊﹗當時一方面慶祝婷玉遷屋﹐一方面慶祝我們三人甫創業﹑脫離大報社的記者生涯……沒錯﹗那一星期我們都形影不離啊﹗妳……妳根本不是婷玉﹗”婉玲衝口而出﹐也不管會不會惹怒眼前這個嗜血的怪物了。
婷玉也呆住了。
她的氣勢彷若一沮﹐陷入疑惑中。
“況且﹐那個星期正值夏天﹐我們還在飯店的泳池游泳﹐穿著泳衣的情況下﹐我們根本不記得婷玉身上有什麼傷口﹐妳在說謊﹗”惠萱緊握著拳頭﹐對直腸子的她來說﹐現在的氣勢已經壓倒內心的恐懼。
“不﹗不可能﹗雖然我也記得去日本的事情﹐但是……”婷玉慌亂地搔著頭﹐說﹕“但是一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我怎麼可能會忘記那個殘酷的記憶……也許……也許是我有事先回臺灣一趟﹐然後再又回到日本跟妳們會合……一定是這樣……”
“游泳是最後一天的事﹐而且那七天除了上廁所跟洗澡外﹐我們根本就沒分開過﹗”婉玲連珠砲似地說。
“妳還在說謊﹗妳到底是什麼鬼怪﹐還賴在婷玉身上不走﹗”惠萱也怒道。
婷玉臉色相當困惑﹐著急地滿頭大汗﹐彷佛尋找不出想要的答案。
“不可能﹗我不可能錯怪她﹗我明明記得……我明明記得啊﹗我每分每秒都在回憶裏痛苦掙扎﹐我怎麼可能錯怪她﹗一定……”婷玉激動地用頭猛敲病床上的欄桿﹐大叫﹕“一定是妳們在說謊﹗是妳們在說謊﹗我要殺了妳們﹗”
婷玉發出尖銳的巨嚎﹐神色俱厲﹐鬼目瞪著婉玲等人﹐陰氣逼人﹐一場肢解狂屠立刻就要在醫院裏上演﹗眾人一驚﹐竟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轟﹗”
一聲巨響﹐一塊天花板竟轟然墜落﹐砂走塵飛﹐眾人大驚失色。
“從門快走﹗”
一道黑影從天花板破口“跌落”﹐急叫眾人快逃。
不分說﹐眾人趁婷玉一時錯愕﹐立刻拔腿狂奔﹐就連總警司也連滾帶爬地逃出房門。
婷玉看著眼前這道跌得不輕的“黑影”。
“黑影”拿下頭上的闊邊草帽﹐露出一顆賊頭賊腦。
勃起。
“妳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勃起拍拍雨衣上的石屑﹑灰塵﹐一臉歉意地說﹕“對不起﹐因為沒錢買英雄裝﹐所以一直先穿雨衣代替。”
“走﹐不然就殺了你。”婷玉冷冷地說﹐雖然是“不同的婷玉”﹐但是她也記得眼前這個無厘頭的男孩。
“不行﹐我是來救妳的。”勃起說完﹐仍是坐在地上﹐揉著自己疼痛的雙腿﹐看來這個英雄摔得不輕。
婷玉目露凶光。
“不要害怕﹐兩個婷玉我都要救﹐因為我是地球守護神啊﹗”
勃起振振有詞地說﹐終於勉強站了起來。
婷玉傻眼了。
她不懂這個男孩是真瘋還是假瘋。
但婷玉的心裏卻也有一絲感動。
“走﹐我不想殺你。”婷玉說完﹐邁開步伐﹐便要走出房門。
“不行。”勃起伸手攔住婷玉﹐說﹕“外面很快就會被警察包圍﹐妳會死翹翹﹐這裏是六樓﹐對面只有四樓高﹐相信我﹐我會帶妳從窗戶跳到另一層樓的屋頂﹐我們可以安安全全的滾他媽的﹗”
果然﹐婷玉從門縫中看見數個武裝刑警﹐拿著盾牌﹐跪坐在走廊外﹐似乎在商量如何攻堅。
“我不怕他們﹐他們遇上我﹐死的是他們﹐走開。”婷玉推開勃起。
“我看得見妳‘殺氣’的顏色﹐雖然妳可以傳送肢體到很遠的距離﹐但妳的殺氣範圍只有五公尺吧﹐妳在接近警察之前﹐早就被轟死了﹗”勃起拉住婷玉﹐堅持不讓她走。
“你看得見什麼﹖”婷玉一驚﹐不禁往後退一步﹐殺氣鬥升。
“不要出手﹗”勃起嚇了一大跳﹐因為他“看見”一道凌厲的“殺氣”朝自己的脖子襲來。
更驚異的事發生了﹗
婷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穿戴著白色披風﹑尖耳﹑全身青綠的高大“男子”﹐威風凜凜地擋在勃起身前﹐用手臂承受了婷玉這道致命的殺氣。(注)
綠色巨人的左手臂倏然憑空消失。
“比克﹐你的手……”勃起看著“比克”的斷臂﹐心疼地說。
“不要緊﹐我等會可以再生。”那位“比克”說完﹐手一揚﹐婷玉立刻感到一股颶風襲面而來﹐風力強猛﹐婷玉竟應聲被擊摔到在牆上。
“沒有人是無敵的﹐妳也是﹐妳雖帶著仇恨給妳的力量﹐但不要忘記﹐妳的仇恨來自於對那些壞人的恐懼……但﹐恐懼並不能真正給人力量﹐真正的力量來自想要守護的東西。”綠色巨人淡淡地說。
“他……他就是……你提過的外星人﹖”婷玉受到劇烈的撞擊﹐感到昏昏沉沉﹐在失去意識前﹐忍不住看著眼前這個綠色巨人發問。
“不是﹐他是我用意識創造出來的好夥伴﹐可以支持三分鐘的超強戰力﹐妳是打不過我的﹐因為……”勃起抱著逐漸昏倒的婷玉﹐看著窗口﹐說﹕“如果﹐妳的超能力是割離人體﹐我的能力就是……”
“維護地球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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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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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您插播一則虎頭山肢解懸案的最新消息﹐據可靠消息來源﹐該案的主嫌今日在桃園聖瑪莉醫院再度行凶犯案﹐警員陳彥男﹐與桃園縣總警司吳清俊﹐因阻止凶嫌而受到重傷﹐陳彥男警員雙手遭到凶手截肢﹐失血過多﹐有生命危險﹐吳警司的顏面也受到重殘﹐雙腳也有殘廢之虞﹐目前兩人仍在住院觀察中﹐而凶嫌在跳出高樓後仍在逃亡﹐為一名身高162公分的女子王婷玉﹐本臺公佈她的照片﹐請民眾多加注意……”
婉玲與惠萱坐在警局裏﹐看著實時新聞﹐手握著手﹐暗自為婷玉祈禱。
海堤上。
“相信了嗎﹖”勃起看著蹲在一旁的婷玉。
婷玉擒著眼淚﹐點點頭。
“但是……她怎麼會有這麼……這麼恐怖的力量﹖”婷玉咬著嘴脣。
“我哪知道﹐大概是很想報仇的關係吧﹐超能力這種東西很神奇的﹐師父說﹐我們人類啊﹐在遇到很恐怖很害怕的事情的時候﹐有時會好死不死的﹐就會有超能力跑出來﹐不過機率低到哭八就是了……我想那個另一個妳﹐就是趁妳睡覺﹐意志力最爛的時候﹐才能偷偷跑出來﹐不過不是變成隱形啦﹐只是她的超能力是隱形的殺氣啦……”
“可是……就算如此﹐我也真的不記得有被強暴過這件事啊﹐況且﹐那一個星期﹐我跟婉玲等人整天都在一起﹐的確是在東京沒錯啊……”
婷玉說著說著﹐又埋首哭了起來。
“我也覺得很奇怪啊﹐妳這樣哭他媽的﹐我也不知道另一個妳為什麼這麼凶啊﹖”
勃起將闊邊草帽戴在婷玉的頭上﹐說道﹕“不過我覺得她也很可憐呢﹐只能活在那麼恐怖的記憶裏﹐要是我﹐我也會變得很凶吧……”
“嗚……現在我居然被通緝了﹐該怎麼辦嘛……我好想去自首喔……”婷玉看著自己缺了兩根手指的右掌﹐不禁悲從中來。
勃起站了起來﹐眺望著海波﹐若有所思。
“我有三個辦法﹐”勃起打了個噴嚏﹐說﹕“第一種﹐我在百慕達三角洲有認識的朋友﹐啊﹐應該說是奴才﹐他們那裏超安全的﹐要是閃到他們那裏去避避風頭﹐保證狗娘養的FBI找一百年也不到妳﹐不過他們都長得很醜﹐真的很醜﹐不要笑啦﹗我是說真的﹐真的是醜到哭八﹐不過妳倒可以考慮看看啦。”
“第二個呢﹖”婷玉看著勃起。
“就是來趟解謎之旅﹐看看為什麼妳會有這麼恐怖的分身的秘密﹐就像很多電影演的那樣啊﹐主角被人冤枉以後﹐都要先閃條子﹐然後再歷經千辛萬苦﹐乾掉壞人以後﹐冤屈自然就會不見﹐這就叫做……叫做……等等……(A)沉魚落雁(B)沉淵得雪(C)陳年老娘﹐我看是(C)吧……等等……老娘﹖為什麼要老娘﹖這可奇了……”勃起說完﹐陷入複雜的推理思索中。
婷玉淚汪汪地看著勃起﹐問道﹕“第三個方法呢﹖”
“忘了。”
勃起原本是想請他的偶像師父幫忙的﹐但是好不容易有個拯救的對象這樣地依賴自己﹐便忍不住想親自完成這個奇怪又恐怖的任務。
婷玉呢﹖
她壓根就不相信勃起在百慕達三角洲有什麼很醜的朋友。
“我不想去自首了。”
婷玉擦乾眼淚﹐說﹕“我已經不想活了﹐乾脆把這條命拿去做什麼解謎之旅的﹐你說好不好﹖”
“好啊﹐算妳有種。”勃起笑著說。
他發現自己開始喜歡眼前這個八指美女了。
“那應該從哪裏開始﹖再去做一次催眠﹖”婷玉問。
“那太遜了﹐應該跑一趟東京﹐把妳那一星期所走過的地方重新踏一遍﹐看看有什麼新的回憶嘛﹐最爛也可以讓藏在妳身體裏的那個凶女人真正知道﹐她的記憶是錯的﹐這樣也不錯啊﹗至於警察要抓妳這件事﹐唉﹐警察算什麼﹐再凶也沒有妳體內那凶女人凶﹐妳要是現在去自首﹐只要妳一天沒被槍斃﹐就等著被那個凶女人在牢裏把妳慢慢地割啊割的﹐不划算啦﹗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說服妳體內那個凶女人﹗”
勃起機哩咕嚕說完﹐婷玉也陷入許多現實上的考量……
“我已經被限制出境了﹐到得了日本嗎﹖”婷玉心中想著。
“可以﹗有我幫妳﹗”
婷玉大驚……因為聲音是從自己的腦海裏發出的﹗
是另一個自己﹗
“妳……”婷玉努力鎮定﹐試圖跟另一個自己對話。
“我自己也想知道﹐為什麼我們會有兩種孑然不同的記憶﹐這一切﹐我也想去東京尋找答案……如果﹐我的記憶是虛假的﹐我想知道錯亂的原因﹐我才能消解我心中的仇恨與苦痛﹐毫無牽掛地離開﹐但﹐如果﹐我的記憶是真實的﹐我發誓﹐我會零零碎碎地﹐將我們的身體撕爛﹐直到妳放棄我們的身體為止﹐我警告妳﹐我下一個下手的目標﹐就是我們的一雙乳頭﹗”
另一個婷玉在心中低語著。
“好﹐一言為定﹐但妳要怎麼幫我出境﹖”
“去找妳曾經訪問過的賭場老大﹐阿睪﹐我會用我的能力逼他幫我們偷渡出去﹐順便再拿他一筆白花花的黑心錢做盤纏﹐總之﹐在發現誰的記憶是錯誤之前﹐我都會罩著妳。”
“怎麼逼﹖阿睪他很厲害的﹗”
“住嘴﹗把他幾個小弟砍成幾條人柱不就行了﹗”
兩個聲音在婷玉的腦海裏不斷對話。
“隨便妳﹐”勃起的聲音突然插播進婷玉的腦海裏﹕“不過﹐要注意妳的殺氣範圍只有五公尺﹐小心不要被放槍﹐轟成牛頭牌沙茶醬。”
“小子﹐你會讀心術﹖﹗”“你真的會讀心術﹖﹗”
兩個婷玉同時說出。
“乾﹐不早就說過了嗎﹖”勃起說著說著﹐雙手插著口袋﹐戴上闊邊草帽﹐跳下海堤﹐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那個凶女人罩妳﹐我看妳可以橫行無阻了吧﹐祝妳幸運啊﹐希望下次見到妳的時候﹐妳的奶頭都還在……”
海風很強﹐勃起壓著草帽﹐低著頭﹐背著火紅的夕陽﹐笑著離開﹐愈走愈遠。
“乾嘛急著走﹖”
凶女人的聲音。
“再不走就不屌了啦﹐卡通影片的英雄都是在夕陽裏離開的﹐我好不容易變成了英雄﹐現在夕陽又那麼美﹐不離開對身體有害﹐會不健康……倒是妳們兩個啊﹐要互相幫忙啊﹐有時間割來割去﹐不如好好吃碗飯……東京的吉野家不知道會不會更好吃﹐餵﹐吉野家星人﹐好不好吃啊﹖蛋卷﹐不要再堆砂了﹐要補習了啦……今年再考不上就挫賽了……”
兩個婷玉聽著勃起內容愈來愈荒謬的心聲﹐看著他走在不怎麼漂亮的夕陽裏﹐心中著實感激。
英雄﹖
也許吧。
一個摔倒的話﹐要很勉強才能爬起來的英雄。
勃起走了。
海堤上的兩個婷玉看著東北方的海面。
日本。
東京。
謎底。
誰知道呢﹖
兩種孑然不同的記憶﹐即將在東京尋找失落的真相。
但是﹐等著她們的﹐真的會是真相嗎﹖
還是……
第三種恐怖的經歷﹖
完
冰箱並未真的結束﹐未來的謎底﹐將與同系列的故事糾結在一起﹐真相﹐就讓它慢慢在東京發酵吧。
作者:
BENQ黑騎士
時間:
04-7-30 00:47
標題:
回覆: 冰箱
這好看耶....有沒有接下來的呀??好期待呀
作者:
sol
時間:
04-7-30 02:08
標題:
回覆: 冰箱
這不是九把刀大大的小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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