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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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沙姆索

……這時,在距離皮亞洛琳的洞窟數十法爾米遠的荒野上,有個人正透過大氣的精靈之眼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四葉樹的徽章在他的胸前閃閃發亮,在他背後的狂戰士則是一副蠢蠢欲動的姿態。
「和情報不符……多了兩個人……」
法師公會四葉樹法師──海爾‧列‧溫拿──皺起眉頭深深的思索著。
他接到上層的命令,要他帶領狂戰士來抓住皮亞洛琳。巴爾巴斯告訴他,對方加起來總共有六個人(巴爾巴斯當時並沒有看見鈴羽),於是溫拿便率領了和對方人數相等的加納森趕來。為了策劃出完善的戰術,自己先在遠處以「天空之瞳」的法術觀察,卻發現對方的人數多了兩個。以上就是他皺起眉頭的原因。
(雖然對方人數比預想的多,但是狂戰士應該應付得來……有六個加納森在,勝算應該很高……不,連巴爾巴斯這麼厲害的人都吃虧了,或許應該先觀察一下情況,仔細擬定必勝的戰略……)
溫拿支起下巴開始思考起來,右手不斷地摩擦自己的鬍子,這是他一貫的思考習慣。在經歷了長達五、六分鐘,就旁人來看實在很沒必要的研究後,溫拿終於下達了決心──使用正面攻擊。
「以撒爾達之印下令,獄界之火前來!火焰之形未曾固定,火焰之相變幻不停,憑吾之心志編織,依吾之意念塑造,隨我心意燃燒吧,我將賦予爾等一瞬之命。出來!火傀儡!」
溫拿吟唱起咒文,兩團綠色的火焰隨著咒語憑空燃起,一一變成沒有五官的人形,於是兩個綠色的火人就這樣出現了
「嗯,這樣應該就可以了。」
看著由自己創造出來的火焰人偶,溫拿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這種「塑造傀儡」的魔法是溫拿的專長,由於這些傀儡擁有不怕物理性攻擊的特性,經常用來被當成魔法師的重要護衛,除此之外還有像水傀儡、土傀儡等類似的魔法,每一種傀儡都有不同的特殊力量,但是要塑造一個傀儡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去吧!我的傀儡與狂戰士啊!將那些人給我毀掉!」
隨著溫拿的大手一揮,火焰傀儡與狂戰士加納森總計八個非人者,朝向皮亞洛琳的洞窟快步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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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要進行手續很繁雜的治療,所以你們四個給我滾去外面看守,不要讓任何可疑的傢伙進來。」
東方的天空才剛破曉,皮亞洛琳就把正義四騎兵從睡眠中挖起來,然後頤指氣使的要他們去洞窟外面充當守門犬。法蘭克睜著半閉的雙眼,對收留他們一晚的女巫提出抗議。
「沒差啦,除了我們,不會有人想來妳這個鬼地方的。」
「是沒錯,可是每當我正在辛苦工作,旁邊卻有人閒著沒事在睡覺的話,我就會很想把腐酸汁往他們身上潑。」
「我、我們出去了!」
一看見皮亞洛琳晃動手中的腐酸汁瓶,正義四騎兵便慌張的跑出去。夜鬼望著他們的背影,詢問皮亞洛琳是否自己也要出去看守。
「啊,你就不用了,跟我過來,我有事要你做。」
皮亞洛琳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一個裝著白色細粉的瓶子,夜鬼跟著她走到鈴羽的床邊。躺在床上的鈴羽臉色不再像先前那樣蒼白,由火蜥蜴所製成的秘藥十分有效果。正當夜鬼仔細的注意著鈴羽的身體狀況時,皮亞洛琳突然對他撒出瓶子裡的粉末,夜鬼在吸入的瞬間就被奪走了思考能力,強力的催眠藥粉將夜鬼拖入睡眠的深淵中。
「這算是特別奉送的服務,醒過來時別太感激我啊!」
皮亞洛琳從袖口掏出一個瓶子,將手指沾了裡面的紅色液體,在夜鬼與鈴羽的額頭上畫上相同的魔法文字。接著閉上雙眼施行秘術,高低起伏的獨特發音從她的口中流瀉而出,夜鬼與鈴羽額上的文字開始發光。
同一時間,洞外的法蘭德正對法蘭克低聲埋怨著。
「老大,我總覺得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好像改變了耶。」
「不要再說了,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
身為賞金獵人的他們,現在竟然在幫可說是宿敵的重大通緝犯守門,這種遭遇實在是十分可悲,法蘭特與法蘭斯已經對著初昇的金黃色太陽流眼淚。法蘭克拍著法蘭特與法蘭斯的肩膀,露出笑容溫言鼓勵他們。
「不過我們也是明白事理的人。皮亞洛琳那個死巫婆就先不管,夜鬼好歹也算救過我們一命,所以這算是還他一個人情。」
「原來如此。我們是因為要還夜鬼一個人情啊!」
「我就說嘛,原來我們不是因為打不過他們,才被叫來看門的啊!」
經過一番聽起來像是在自我安慰的解釋之後,法蘭特與法蘭斯終於露出釋懷的表情,只不過這次換成法蘭克的笑容變得有點勉強。這時法蘭德大聲提醒三個同伴:
「小心!真的有人來了!」
正義四騎兵立刻進入了備戰狀態,拔出了長劍嚴陣以待。他們眼前出現了三個騎著馬的人影,隨著馬蹄揚起的沙塵逐漸逼近,接著正義四騎兵發現這三個人正是朧與希莉,以及一個穿著斗篷的不明人士。
「怎麼你們四個傢伙還在這裡啊?」
面對朧的詢問,正義四騎兵垂下長劍,理直氣壯的說:
「我們是為了還夜鬼的人情,秉持著正義之心在幫他看守。」法蘭克說道。
「皮亞洛琳正在進行治療,不能讓其他的閒雜人等進去打擾。」法蘭德說道。
「為了貫徹我們的信念,所以才會站在這邊。」法蘭斯說道。
「絕對不是因為打不過他們,才被叫來當看門的。」法蘭特說道。
「……那還真是辛苦你們了。」
朧冷淡的回應。這時斗篷男子翻身下馬,捉住法蘭德的肩膀慌張地問道:
「你說誰受傷了?夜鬼嗎?很嚴重嗎?」
「幹、幹嘛!你是誰啊?」
斗篷男子將連帽後翻,露出他的臉孔。正義四騎兵個個張大了嘴巴,完全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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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殺伐之劍
「和平是戰亂的序幕,統一是分裂的開始,人類的歷史就是由殺伐與血腥所堆積起來的循環。」
曾有某位史學家提出以上的感嘆。雖然這段描述中明顯摻雜了過多的悲觀色彩與偏見,但是就事實層面上來講也並沒有錯。翻開人類的歷史記錄本,戰爭這個字眼總是伴隨著一頁又一頁的時光不斷出現。
邦萊姆、比洛夫丁、塔薩克、馬卡迪蘭、巴比特倫,這五個國家遠在四百年前也曾經冠有相同的名字。「劍帝」西凱‧穆斯洛結束了混沌時代以來長達將近一千年的分裂,建立了人類史上最大的帝國──亞索布蘭薩。
在西凱死後,亞索布蘭薩帝國只維持了兩百多年的歷史便宣告終結,巴比特倫率先脫離亞索布蘭薩,邦萊姆與比洛夫丁也一一獨立,人類的歷史再度步入了分裂之路。就在此時,魔法史也進入了最為輝煌的金輝時代,接著人類史上最強的魔法師──大魔道士艾洛斯‧威森──也在這個時期登場。
雖然有人認為將艾洛斯‧威森視為最偉大的法師未免太過誇張,然而在同時期的眾多法師裡,也的確沒人能夠超越他。除此之外,也有人提出了「三巨頭」的稱謂,並把艾洛斯也列於其中。
所謂的「三巨頭」是近代才出現的名詞,其實就是在各個魔法時期裡挑出其中最出類拔萃的法師,就像是「懸賞金額最高的排行榜」或「最強的戰士排名」之流的東西。
黑暗時代的「不死者」──沙姆索‧蘭迪亞。
銀耀時代的「影法師」──夏洛克‧邦多。
金輝時代的「大魔道士」──艾洛斯‧威森。
這三個人各自在所處的時代大放異彩,締造出驚人的作為。傳說沙姆索的魔法能夠克服死亡,其實力甚至能夠與龍一決高下,他曾經挑戰過將近三位數的魔法師,而且未嚐敗績。夏洛克則是幫助某個流浪的王子復國,並在復國成功之後瀟灑的離去,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至於有關艾洛斯‧威森的傳說更是不勝枚舉,他最為人所知的兩項事蹟,就是建立法師公會與創造出無屬魔法。
艾洛斯‧威森創立魔法公會,將菲瑞克斯大陸上的魔法師納入統一的體制之下,藉由約束惡劣法師的不良行為,同時給予鑽研魔法的法師們一個良好的修行場所。當時有超過九成以上的法師願意加入法師公會,這可說是艾洛斯‧威森的個人威名之故。
法師公會不隸屬於任何國家,它以製造魔法道具、接受魔法相關諮詢、承攬非戰爭性質之委託來籌措營運經費,同時也替生活有困難的法師(的確有這種傢伙,而且人數還不少)介紹工作。由於不用為個人的財務情況憂心,加上有許多同業可以互相討論與砥礪,這項提議獲得廣泛的歡迎。當時在法師公會裡居留的法師,據說超過一千人,占了整個大陸上法師總數的五分之四。
然而,這對比洛夫丁來說實在很難將之視為好消息。
法師公會座落於比洛夫丁境內,而比洛夫丁的克隆尼王室對於這位近在咫尺的鄰居總是抱持著謹慎的態度與戒心。在經濟層面上,法師公會完全不需仰賴比洛夫丁,國境線對法師們來說毫無意義,他們甚至能在大陸另一端的邦萊姆採購民生物品,自給自足。在武力層面上,一千名法師所能造成的威脅性絕對比一萬名士兵來得嚴重許多。
克隆尼王室將法師公會視為潛在性威脅,從來沒有放鬆過對這個魔法師集團的監視。也因此,他們最先察覺到狂戰士計畫的存在,並暗中派人進行調查。朧與希莉便是接受了克隆尼王室的委託,收集關於狂戰士的任何情報。
「結果竟然在這裡碰上了罪龍,真搞不懂我們的運氣究竟是好是壞。」
希莉雙手捧著盛滿深紅色液體的玻璃酒杯,對天花板長吁了一口氣,也許是因為酒館的昏暗燈光作祟,她感到有點疲倦。朧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彈指叫了今晚的第四杯啤酒。
「喂,你的嘴巴被縫住了嗎?還是你喝的其實是膠水啊?」
希莉用酒杯輕敲桌面以示自己的不滿。朧依然一句話也沒說。
「輸給罪龍的打擊有那麼大嗎?你在氣什麼啊!」
朧的眼中閃過一道令人望而生畏的危險光芒,希莉沒有露出任何懼色,要是害怕互瞪的話,她也不會來幹賞金獵人。
「……我沒有生氣。」
「有。每次你一生氣的時候,左邊從上面數下來的第七根眉毛會一直跳動哦。」
「……妳的觀察還真是入微啊!」
朧露出了苦笑。希莉擺擺手,一臉無奈的說道:
「輸掉了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只要有命的話還能再討回來。不是我在自誇,我可是輸過很多次哦,可是到現在還是活得好好的。」
「……這的確沒什麼好值得誇耀的。」
「囉嗦。以前找上罪龍的賞金獵人從沒有一個能活下來,但是現在我們還能坐在這邊喝酒,這是值得慶幸的事喲。可是你的表情好像有人強迫你吃一整條壞掉的魚似的,難看得要死。你到底是在氣什麼啊?」
「我沒有生氣。」
「有!跟你認識這麼久了,我才不會看不出來你在生氣。」
希莉深深的凝視朧,朧與她互視了五秒之後,便舉手投降。
「好吧,我有在生氣。」
「對誰?」
朧猶豫了一下,給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對自己。」
「咦?對自己生氣?為什麼呢?」
「……那個傢伙說得沒錯,我只是個半調子而已。我是為了半調子的自己而生氣。」
朧一口氣把啤酒全部喝光,然後將嘴邊的泡沫擦掉。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
「我是……妖魔與人類的混血……」
朧一邊注視著自己的雙手,一邊陷入了自我的世界。
妖魔和龍是遠遠凌駕於其它種族之上的生物,牠們皆擁有強韌的肉體與巨大的魔力。妖魔與龍族之間的區別就在於龍族的肉身更為強韌,而妖魔的魔力則略勝一籌,若是以人類來比方的話,也許可以用戰士與魔法師來形容這兩者的擅長領域。
朧身上流著妖魔的血,這帶給他遠比常人還要優秀的身體,但是他並沒有繼承到妖魔的強大魔力,這是因為他身上的人類血統之因素吧。然而即使是有著天生的強壯身體,他的精神力仍然與尋常人沒兩樣。
朧的童年是在孤兒院內渡過的。他從有記憶開始就待在孤兒院中,那是一間專門收容戰死的士兵們所遺下的孩子的地方。由於朧在幼年時的髮色以藍紫的成分居多,這使得他的外貌與別人比較起來格外與眾不同,也因此讓他成為受欺負的對象。而妖魔血統中的暴戾性就是在那時被引了出來,朧在七歲的時候就發揮出了妖魔的一小部分力量,讓年紀比他大上一倍的孩子滿身染血的躺平在地上。
之後,他被趕出了棲身之所,開始飄流於大陸各地。值得一提的是,朧並沒有將憎恨的目標指向人類,而是歸罪於自身的妖魔之血,於是這股火焰在他心裡不斷的靜燃著,成為他越變越強的主動力。
朧希望變強,強到足以克服體內的妖魔之血。
為此,他接受了希莉的邀約成為賞金獵人,以狩獵魔獸為主要目標,在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中砥礪自我,藉此提昇實力。每當朧面臨了死亡的威脅時,妖魔之血便會開始竄動。朧的眼眸與髮色會變成神秘的藍紫,不論是體力、恢復力與運動能力都會大幅度的提昇,這種情況朧私下把它稱之為「妖魔化」,並對這種變身感到厭惡。隨著年紀與實力的增加,他妖魔化的次數也變得屈指可數。
「我最討厭的妖魔之血,卻要靠它才能站得起來……而且最後還是敗了……這完全是因為我太過天真的關係……」
聽見朧的喃喃自語,希莉充滿了不解。有時候她實在是很難了解朧的思想,那簡直跟偏執狂沒什麼兩樣。
「總之,你是要自我反省還是自我厭惡都沒關係,可是不要露出那種陰沈的臉,看了就讓人難過。」
「我的臉色跟妳難不難過有任何關係嗎?」
「沒有關係,純粹只是看不順眼而已。」
「妳這傢伙……」
就在朧與希莉進行無意義的閒聊時,酒館的門被悄悄地推開了。
帶著滿身的月光與風沙,一位背著長槍的斗篷男子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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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給人找麻煩的傢伙!」
皮亞洛琳不停的抱怨著。她的身旁擺滿了紗布、數種不知名的藥草、裝在玻璃瓶裡的怪異溶液和色彩斑爛的粉末,雙手沒有間斷地揮舞著,為了負傷的人進行治療。即使皮亞洛琳所居住的洞穴十分寬敞,一下子擠進了將近二位數的人,難免令人感到有點氣悶。
「叫你去捉隻火蜥蜴,你卻另外拖了兩個重傷的東西,連自己也搞得顱內出血,夜鬼的名號乾脆改成白癡算了!」
皮亞洛琳邊說邊把一堆顏色詭異的藥粉塗在希莉的腿上,粗魯地用紗布纏起來。她的醫療方式實在是十分粗糙,在她的暴力治療下,原本已醒過來的正義四騎兵又被她弄得痛暈過去,像死屍般橫七豎八的倒成一堆。她本人對於這種可能使人致命的危險情況只說了「老娘本來就是用藥害人的,不是用藥醫人的」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抱歉,又給妳添麻煩了。」
夜鬼滿懷歉意的道謝,但其他被治療的人就沒有夜鬼那樣好的修養。希莉至少還會老實的表達感激,而朧只是一聲不吭的坐在角落。好不容易才從痛覺的深淵中爬出的四騎兵則是破口大罵女巫的暴力醫術,但在皮亞洛琳掏出一罐橘紅色的溶液,並且很不小心地將它倒在地上腐蝕出一個淺坑之後,四騎兵識相的變成了沉默的木頭人。
「說吧,一隻火蜥蜴是不可能把你搞成這樣的,更何況還有朧與希莉‧塔夫雷爾這兩個賞金獵人作陪。」
皮亞洛琳將所有人做完治療處理後,開口詢問夜鬼之前的遭遇。當她講出朧和希莉的名字時,被道出姓名的兩人露出驚訝的表情。女巫似乎以看見別人訝異的表情為樂,發出了令人聽了感覺十分不愉快的笑聲。
「我是莎嘉莉‧皮亞洛琳,這樣你們了解了吧!」
「『女巫』皮亞洛琳!」
希莉與朧的身體像是被安裝彈簧似的跳了起來,接著立刻與她拉開一段極大的距離。他們兩個都聽過皮亞洛琳的名號與伎倆──一個以秘藥和秘術來混亂大陸的可怕老太婆。
「把你們的拳頭與劍收進口袋和劍鞘進面,毛躁的傢伙!現在先暫時休兵,還是你們想嘗嘗腐酸汁的味道?我保證會讓你們耳目一新。」
皮亞洛琳將手中那個裝著腐蝕了地板的溶液的玻璃瓶晃了晃,朧與希莉考慮了一下之後互相點了點頭,在原地坐了下來。不論怎麼說,他們還是不願意跟一個擅使各類毒藥與秘藥的人太過靠近。事實上,四騎兵坐的位置距離皮亞洛琳也有一段距離,七個客人裡只有夜鬼最靠近皮亞洛琳。
「其實,我們遇見了罪龍……」
當夜鬼提到這個人的名字時,四騎兵與皮亞洛琳同時倒吸一口氣。「罪龍」這兩個字對賞金獵人來說代表著死與破壞,而對其他榜上有名的通緝犯而言則是意味著比自身更兇惡一百倍的怪物。當夜鬼說出了在洞窟內的經歷時,皮亞洛琳不可思議的大喊出來。
「那個傢伙放過了你們!有沒有搞錯?這根本是奇蹟!」
四騎兵很快的跑到夜鬼旁邊,七嘴八舌的想要確定他們剛才聽見的東西。
「你確定沒有搞錯嗎?對方是那個罪龍!罪龍耶!」法蘭克說。
「他可是那個將所有對手幹掉,連個活口都不曾留過的罪龍啊!」法蘭德說。
「哭泣的小孩聽到他的名字也會嚇得閉嘴,黑榜排名第一位,賞金一億里恩的罪龍耶!」法蘭斯說。
「真的是那個罪龍嗎?連女人和小孩也不會放過,從來沒有人能在與他為敵後還能活著離開的罪龍?沒搞錯吧?」法蘭特說。
「囉嗦的傢伙!我們沒看錯,他的確是罪龍!」
對於四騎兵的聒噪感到厭煩,朧終於不耐煩的開口了。
「我見過他的畫像!像獅子鬃毛一樣的銀色長髮、雙腕有著奇怪的鐐銬、身材高大、獨眼,這些特徵他全有!現在給我閉上你們的嘴,不然我就一個個塞滿稻草後再把它們縫起來。」
朧將自己敗給罪龍後的怒氣轉移到四騎兵的身上。四騎兵越是講出罪龍曾經幹下的事情,他的心情就越是低落不滿。但是四騎兵並不是那種會乖乖當人出氣包的集團,五個人就這樣吵了起來。
「看來要讓你這個小子明白什麼叫做『對前輩的尊敬』才行!」
「我會怕沒有四個人就成不了事的搞笑集團嗎?」
四騎兵之首的法蘭克與朧就以這兩句話為開戰的導火線,彼此間燃起了憤怒的火種。四騎兵與朧同時站起,準備以武力為這場爭吵畫下休止符,這時皮亞洛琳將手上的玻璃瓶擲到兩人之間,五個人立刻一臉驚慌的往後彈。
「假如有哪個人想提早離開人世,我很樂意幫忙。」
皮亞洛琳雙手各端兩瓶腐酸汁,語帶脅迫的說道:
「對於你們這群不請自來兼無禮到極點的客人,我有的是方法可以對付你們,少給我在這邊惹事。沒事的就快滾!要是有人想捉我去領賞金的話,老娘也隨時奉陪。」
「這種事不用妳說,我也不想一直待在這裡。我們回去古魯古吧!」
朧最後這句話是對著希莉說的,希莉嘟起嘴提出抗議。
「喂,我可是腿骨斷裂的傷患哦,怎麼可以到處跑來跑去啊!」
「……妳想在這裡養傷?在皮亞洛琳這裡?」
「啊……」
希莉恍然大悟,接著立刻大力搖頭。身為賞金獵人的她在黑榜通緝犯的地盤裡養傷,這就像是跑到獅子面前睡午覺的小鹿一樣不知死活,何況皮亞洛琳遠比一般的肉食動物還要危險。
這時四騎兵彼此互望一眼,瞬間達成了心靈上的契合。
「擁有寬大的心胸是我們四騎兵最大的特色。」法蘭克說道。
「對前輩的無禮行為我們可以先忘掉。」法蘭德說道。
「今天暫時放過你這個沒禮貌的傢伙。」法蘭斯說道。
「我們之間的勝負以後再說吧!」法蘭特說道。
正義四騎兵邊說邊往洞外退去。朧嘆了一口氣之後,也扶著希莉走出洞穴。走掉了六個人,洞裡的空間頓時變大了不少。
「一群亂七八糟的傢伙。」
皮亞洛琳嘟嚷抱怨著。她走到隔壁的房間,準備處理夜鬼帶回來的火蜥蜴,望著眼前那分為兩截的巨大生物屍體,皮亞洛琳皺眉跺了跺腳,最後拿起放在牆角的手杖,往夜鬼的後腦輕敲一下。
「喂,過來幫忙啦。我一個人要怎麼把牠扛起來啊!」
「啊,是。」
無視於夜鬼身為傷患的事實,皮亞洛琳毫不客氣的把黑榜排名第五位的黑色劍士當成傭人在使喚。這時洞外突然傳來紛亂的腳步聲,皮亞洛琳與夜鬼疑惑的探頭觀看。
原來是正義四騎兵去而復返。法蘭克搔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那個……我們的馬已經不見了……妳可以借我們嗎?」
「不要。」
皮亞洛琳冷酷的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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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巴斯坐在摩天塔最高層之內,面對著巨大的圓桌,三位同僚以及一個就名義上來說屬於他的上司的人。
連巴爾巴斯在內,室內的五個人全都是精通魔法的一流法師。包含了五葉樹與最高位階的六葉樹在內,這一群可說是大陸上最頂尖的法師菁英們,全都圍繞著一張大圓桌進行定期會議。
「巴爾巴斯……我想知道昨天你會狼狽回來的原因。」
拉加斯以質問巴爾巴斯的事情做為會議的開頭,胸前的六葉樹徽章和他的眼神閃著同等銳利的光芒。被質詢者緩緩地站了起來,他的年輕臉孔與其他法師們的年紀顯得格格不入──雖然他的年齡比他們更大上許多。
「事實上,這是我太大意所致。」
巴爾巴斯先為自己找了一個臺階。
「皮亞洛琳不願與我們合作,對我施予暗算。」
「暗算嗎?這真是太了不起了啊!」
一個前額半禿的法師立刻丟出了輕蔑的嘲諷。他的名字是加洛‧克里恩,和巴爾巴斯一樣同屬於五葉樹階級,可算是法師公會裡操縱火系魔法的第一把交椅,在夏茵脫離了法師公會後,他接替了夏茵的位子成為術法研究所的所長。對於巴爾巴斯一直有對抗意識的他,迫不及待的先行發難。
「只要暗算就可以讓五葉樹吃虧到這種地步,真是讓咱們蒙羞啊!」
「克里恩,現在不是幸災樂禍的時候,想嘲笑別人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建樹是否有那樣子的資格。」
坦丁‧霍比斯出聲為巴爾巴斯解了危。他是管理魔法道具的負責人,是公會中少數研究冰系魔法的法師之一。遭到同僚的喝止後,克里恩報以帶有不滿意味的眼神慢慢坐下。這時拉加斯終於開口了。
「皮亞洛琳的事就先按下,我們得先處理更重要的事。」
拉加斯伸出右手的食指輕點,這時每個法師的面前都出現了一份卷宗,當他們仔細看著這份資料時,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這是本週的『週世紀』,我想大家應該看到它的標題了吧?」
法師們隨著拉加斯的話點了點頭。在「週世紀」上的最大消息為:「逃出屍骸遊騎兵索命之劍的商人們」,拉加斯朗誦出其中的一段記載。
「……不知名的法師加入對抗屍骸遊騎兵的陣容。水龍在荒骨草原之上恣意飛舞,接著數不清的冰槍也跟著出現,重創屍骸遊騎兵……霍比斯,這些話讓你想到什麼?」
「……水系魔法『水龍帝怒衝』、冰系魔法『森羅冰槍』。」
霍比斯臉色凝重的回答拉加斯,其他法師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裡去,那就像是將許多染料混合後所調和出的混沌色彩。他們都知道,這世上有辦法施展這種魔法的人只有一個,而且那個人還是一個被法師公會列為必除名單的女性法師。
一反往常他們聽到冰色魔女消息之後的情緒,這些法師們以截然不同的心情看待這次的事件。原因只在於「屍骸遊騎兵」這個字眼的出現。
即使是身為法師公會之精英的他們,也沒有一個人有把握和屍骸遊騎兵交手後還能全身而退。這些不死亡靈們有著難以估計的魔力,想和他們正面對抗的法師除了要有相當的實力之外,還得加上雙倍的膽識才行。
「狂戰士計劃的推動因為佛蕾朵而被破壞,她是要成就霸業之前必須列為最優先剷除的障礙!」
克里恩做出了在場每個人心中的結論。這時一個在旁一直不說話的法師站了起來,他的名字是班恩‧布拉德,除了擅使風系魔法之外,對於情報收集也很有一套,幾乎各個國家中發生的大事及秘密他都能夠瞭若指掌。
「會對我等造成妨礙的還不只佛蕾朵一個人。有消息說她找上了邦萊姆,彼此締結了同盟關係,哈登‧巴喀爾已經著手調查狂戰士的事了。」
「哼,那隻邦萊姆的老狐狸和冰色魔女有協議了嗎?」
「真是了不起的搭配啊,好一個低賤的組合。」
克里恩和霍比斯雙雙吐出惡毒的言詞來發洩心中的不滿,布拉德環顧四周繼續說道:
「比洛夫丁的克隆尼王室也有所動作了。他們早就雇用了一批賞金獵人在調查狂戰士的事,根據現有的情報來看,有一組人最應該注意,他們的名字是朧以及希莉‧塔夫雷爾。另外,辛納金與古雷也曾經說過有類似吟遊詩人的傢伙在阻撓,這些人都是障礙。」
「區區的賞金獵人不足為懼,這也是克隆尼那邊放出的煙霧也不一定。」
「吟遊詩人能幹什麼?古雷和辛納金的腦袋被灌了泥漿是吧?我看那兩個笨蛋的腦袋簡直跟侏儒差不了多少。」
「最大的威脅還是來自佛蕾朵吧?她就像一顆被引燃火線的炸彈。」
「哈登對我們有防備的意圖相當明顯,是不是要讓他提早個幾年辦葬禮呢?」
會議的討論一下子活絡了起來,這些魔法精英們不斷進行著黑色的對話。對這些人來說,只要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就算是要犧牲掉無關的人,對他們而言也是不痛不癢,長期持有的權力與力量使得他們的人性與感性一點一點的被腐蝕,就像是一株被白蟻不斷啃食的樹木,最後殘留下來的只有枯槁的外貌。
最後,他們很快就底定了今後的行動方針。只是,他們並不知道,這次的會議結果也為今後大陸的未來發展奠定了決定性的基礎。
「皮亞洛琳的事就先讓下面的人負責,只要用上幾隻加納森就夠了吧!」
拉加斯交叉著雙手十指說道:
「接著,佛蕾朵的事一定要解決,這交給布拉德和霍比斯負責,要調多少個狂戰士隨便你們,只要把她給我捉回來就行了。」
圓桌會議就此結束。當法師們準備離開時,拉加斯暗地裡對巴爾巴斯比了一個手勢,當其他人都出去之後,巴爾巴斯又再度返回室內。
「巴爾巴斯,你應該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麼吧?」
「……狂戰士參型──加納威森。」
「沒錯!長期以來的研究終於進展到最後的階段,但是還得先找出個可以試驗加納威森力量的地方,畢竟加納威森和以前的狂戰士完全不同。」
拉加斯似乎為了此事苦惱了許久,他的煩惱不是沒有理由。參型狂戰士是他的最後王牌,可能的話,他希望能將加納威森化為自己背後的影子戰力,以確保在必要時所需的依靠,但咒靈王沙霍克不停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想瞞過這個危險老人的眼睛絕不是件容易的事。這時巴爾巴斯提出了建議。
「假如影子不能對付在光明之下的事物,那麼就讓影子去對付同屬於黑暗的事物。」
「你的意思是……」
「只要將那些被光明捨棄或追殺的人做為試驗品,那麼加納威森就不會被知道了。就讓那些被懸賞的通緝犯成為狂戰士的獵物吧!」
「很有意思的提案,對象是誰?」
「這個嘛……要獵就獵最高級的東西……就找黑榜上的頭號人物來祭旗如何?」
巴爾巴斯想到了大陸有史以來賞金最高的人物,拉加斯似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們對狂戰士加納威森的實力似乎有著絕對的自信,腦海裡已經浮現了罪龍倒臥於血泊中的景象以及未來的輝煌藍圖。
「對了,那個混血的雜種呢?」
巴爾巴斯詢問起撒拉的去向。原本一直藏匿在法師公會裡的妖精逆光者,不久前突然消失了蹤影。
「我派他去塔薩克那邊了。溫拿那邊的計畫進度嚴重落後,需要有人幫他一把才行。」
「唉呀,那傢伙也真是小心謹慎呀!」
巴爾巴斯搖頭發出苦笑。法師公會內的四葉樹總共有七人,各自負責在大陸各處搜集狂戰士的原料。已死的古雷與馬休分別駐留於比洛夫丁與馬卡迪蘭,而溫拿就是塔薩克的負責人。
海爾‧列‧溫拿雖然是一流的法師,不過卻有著過份小心的性格。他處理事情的方式說好聽是謹慎,說難聽點就是判斷力不足,這也就是他雖有優秀的資質,卻遲遲無法升上五葉樹的原因。
「四十歲的年紀,四歲的膽子。」這是同為四葉樹的法吉亞對溫拿的評價。
「就讓溫拿去對付皮亞洛琳吧,他原本的任務就交給撒拉負責。」
「這樣好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古雷、辛納金、馬休都死了,為了逮到一個佛蕾朵,讓我們折損了三個四葉樹,真是可恥。」
拉加斯的語氣與臉色充滿了陰鬱。
「為何不讓那位尊者動手?難道我們辛辛苦苦栽培出來的果實,就這樣讓他什麼都不做的分食掉?」
「我也有這個打算。不過那個老人是個不可輕視的角色,要讓他有所行動並不是容易的事。你先去告訴溫拿他的新任務吧!」
「我知道了。」
巴爾巴斯轉身走出房間,輕輕閤上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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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菲瑞克斯大陸上,假如要人們指出「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那麼十個人之中會有半數以上提起「罪龍」這個名字。
無敵的極惡人物──罪龍──在菲瑞克斯大陸上崛起的時間不過三年,然而,他的犯罪紀錄卻足以編寫一部比辭典還厚的故事。他恣意擾亂並破壞大陸各地的祭壇、神殿、寺院,而且埋葬了超過三位數以上的賞金獵人,曾經毀掉過六個城市的警備隊,將四座城鎮造成半毀的狀態,所有和他挑戰的對手沒有一個成功的活下來,賞金的數目以飛躍的勢態不斷倍增,如今已經是身價一億里恩,被列為黑榜頭號人物,賞金排行榜第一名的極惡罪犯。
「原來你們是賞金獵人啊!」
罪龍站起身來,他的身高比夜鬼還要高上兩個頭左右,但是在朧他們的眼裡看來卻似乎更加巨大,壓迫的感覺就像是在面對截然不同的巨大生物。
「如果我身上有任何你們想要的東西,那就賭上生命來打倒我吧。滾回去或是死在這裡,你們可以自己選擇。」
「你比傳說中的還囂張嘛!」
朧一把將夜鬼推開,立刻展開了突擊!蓄滿力量的右拳劃開空氣瞬間擊出,電光石火般的一拳成功命中了罪龍的臉部。朧並沒有使用什麼假動作,以全力揮出必殺的一拳,是最符合他個性的攻擊方式,而以往這種戰法都能獲得極大的成果。
但是這次他那足以打碎岩石的得意重拳並沒有發揮出意料中的效果,罪龍只是倒退一步,他的表情和身體一點都看不出有受到任何創傷。
此時希莉宛如影子般從朧的背後躍出,手中的雙劍瞄準了罪龍的雙肩用力下刺。罪龍猛力揮動左臂,以手上的鐐銬迎擊雙劍,伴隨著鋼鐵碎裂的聲音,雙劍成為飛散的無機物碎片。
同一時間,罪龍展開了反擊。
罪龍輕易抓住了仍處於離地狀態的希莉的右腳,被抓住的部位發出了細小的悲鳴,她的腿骨在同時斷裂。接著罪龍就像丟石頭般將她甩了出去,脫離重力影響的希莉猛烈地撞上了石壁。
「你這傢伙!」
朧正想揮出第二拳,但是罪龍的動作比他更快。
朧在瞬間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衝擊,接著身體整個飛了出去。彷彿是在諷剌他剛才的無用攻擊般,罪龍一拳就將他的肋骨打斷四根。朧半跪在地上,嘴裡吐出了猩紅色的血液。
這只是不到五秒間所發生的事情,大陸上首屈一指的兩個賞金獵人就這樣被輕易擊潰。
看見罪龍那近乎於恐怖的力量,夜鬼的呼吸不禁為之紊亂。
「剩下你一個了。如果你有辦法讓我流血的話,我就饒你一命,火蜥蜴也可以給你。」
罪龍斜眼注視夜鬼,他的脅迫中帶有絕對的自信。
對方的實力強得無法估計,但是夜鬼也不能就此退縮。即使現在面對的是龍或巨人,他還是必須打倒對方才行。夜鬼舉起食魂者,接著一個跨步衝向右側,如旋風般砍出迅捷的一劍。罪龍的左眼顯然失去了視力,夜鬼企圖利用這一點,大劍從死角襲向對手的身體。
清脆的鋼鐵交擊聲響遍了整個洞窟。
罪龍毫不猶豫地揮動左臂,輕鬆以腕上的手銬擋住了來自視覺死角的一劍。夜鬼立刻後退擺出攻擊架勢,他剛見識了罪龍的力量,以純粹的近身戰而言自認沒有勝算。罪龍並沒有追擊過去,只是盯著夜鬼手中的食魂者。
「哦……看來你有把好劍。」
罪龍將目光移向自己雙腕上的鐐銬,夜鬼掌握了那一瞬間的空隙,銳利的突剌化為劃破空氣的黑色閃光,朝著罪龍的胸口射去。
漆黑的流星並沒有命中它所狙擊的目標。罪龍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夜鬼身邊,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他的頭顱,猛力往岩壁撞過去!夜鬼的視界剎那間變得一片黑暗,意識差點隨著撞擊離開了他的身體。
只用一擊,罪龍就打倒了夜鬼。
這時,地下室裡颳起了不應存在的風。
朧再度站了起來,他的眼珠和髮色由明亮的淡褐變成了藍紫。夾帶了妖氣的殺意擾動了氣流,成為紊亂的風。
「哦……妖魔?和以前遇到的感覺不同……嗯……是混血嗎?」
乍見朧的變化,罪龍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反而像是在看一件罕有的玩具。朧的妖氣不斷增強,身上的傷勢也以驚人的高速自動痊癒著。力量大幅強化的朧率先發動了攻勢,以遠超越之前的速度欺近罪龍面前,藍紫的拳影不斷在罪龍的臉與身體上爆開,沉重的雙拳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速連環揮動。這是不論鐵甲或巨岩都能夠為之粉碎的攻擊。
下一刻,罪龍進行了反擊。
猛烈的一拳擊中了朧的腹部,前所未有的強大衝擊穿透了朧的身體,彷彿連內臟都為之碎裂,肺部的空氣混合著藍紫的血從嘴中噴出,相反的,罪龍的傷勢遠比他還要輕微。朧的身體一下子就軟倒了下來,罪龍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將他提起。
「半調子的傢伙,你只有這種程度嗎?跟我之前遇到的妖魔未免差太多了。」
罪龍一把將失去戰力的朧丟開,脫落的藍紫色髮絲從罪龍巨大的手掌裡飄落,恢復為原來的褐色。罪龍邁步走向朧,對方的氣勢讓朧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死亡的逼近。此時微小的鋼鐵磨擦聲響了起來,倒下的夜鬼再度站起。罪龍的目光從朧轉到夜鬼身上。
「不想死的話就繼續躺著,小鬼。」
「……很抱歉……我……做不到。」
剛才被罪龍重創的頭顱仍然隱隱作痛,這使得夜鬼連講話都有困難,他那被岩石撞擊的後腦不斷傳來疼痛感。假如再吃一記的話大概就真的站不起來了吧?
「我有非得要做的事,還有非得要救的人……所以我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夜鬼勉力站著,等著罪龍過來給他致命的一擊,但是他會在那之前做出先發制人的一劍。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戰法,對眼前這個不論是力量或速度都比自己高上數倍的對手,不以捨命的戰術是絕對無法窺見勝利的曙光,更何況他也沒有再進行快攻的力氣了。
(只能賭賭看這招……)
夜鬼集中思緒,將大劍扛在右肩上,雙手緊握劍柄,靜靜地凝聚全身的力量。他的眼神銳利,呼吸漸緩,殺氣成為無形的甲胄附著於其身。
就在罪龍跨步的那一瞬間,夜鬼揮下了劍!
地下室響起了尖銳的呼嘯,魔劍造出了銳利的劍風襲向對手。意想不到的攻擊讓罪龍完全來不及閃避,無形的劍壓波斬中了罪龍!
失敗了!夜鬼在心中發出無聲的吶喊。
以往只有在魔劍憑依的狀態下才能施展的劍壓波,如今雖然被夜鬼成功使了出來,然而威力卻有所不足。劍壓波僅劃破罪龍的衣服,在他身上留下淺淺的血痕而已。
「哼……」
罪龍不發一語地看著身上的傷痕。
黑榜的頭號人物抬頭注視著在他身上劃出傷痕的人,經過數秒的凝視之後,罪龍突然有所動作。夜鬼的神經一下子就繃緊到最大極限,但是罪龍並沒有攻擊夜鬼,而是轉身走向通道入口。
「就讓你們的命放久一點吧!」
罪龍遵守先前曾說過的話,夜鬼讓他流血了,所以他放過了所有人,並將火蜥蜴留了下來。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的。」
大陸史上最強的通緝犯只留下這句話在空曠的地下室裡迴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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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罪龍
黃昏時刻,夜鬼快速地趕往火蜥蜴盤據的廢棄寺院。
皮亞洛琳借給了夜鬼一頭畢力克,那是一種可自由在乾燥地形中快速移動的生物,外表看來有點像駱駝與山羊的混合體,具有六隻腳與兩對眼睛,而且只棲息於塔薩克,可說是十分稀有的動物。皮亞洛琳願意將牠借給夜鬼,不得不承認她也有慷慨的一面。
畢力克的腳程相當迅速,六蹄飛馳時所揚起的沙塵還在空中飛揚時,牠就已經移動到數十法爾米遠的地方。在這頭有如疾風的畢力克帶領下,夜鬼得以迅速地橫越荒原,不到一小時就到達了他的目的地。
以火紅色的夕陽為背景,佔地遼闊的建築孤獨地座落於荒野上。
眼前的景象與其說是一座荒廢的寺院,不如說是經過千錘百鍊之後才形成的廢墟。叢生的雜草、半毀的矮牆、傾倒的石柱,再加上挾帶塵沙的乾熱之風,要是配上一群漫天飛翔的聒噪烏鴉,驚悚度一定可以更加提昇。
在橙紅的夕陽下,廢棄寺院散發出一股莫名的詭譎氣氛。夜鬼將畢力克繫在一旁,走進廢棄寺廟。屋頂早已失去了它原本的功能,金色餘暉從巨大的破洞中灑落一地。
「比想像中的還要大……」
這座寺院以前是祭祀哪個神祇的呢?夜鬼不由得浮現了這個疑問。接著他搖搖頭,把無關的事情拋諸於腦後。這次的主要目的是把火蜥蜴抓來當藥材,沒時間沉溺於遙遠的歷史裡。
夜鬼仔細的搜索這座寺院,鞋跟在破損的地磚上敲出單調的節奏,替空曠的寺院增添了一份孤寂感。當他走到後院時,眼前出現了令人意外的景象。
數不清的大小魔獸橫死於地上,彷彿一大片由屍體所組成的地氈。夜鬼看著這些魔獸屍體,背上不禁升起了一股罕有的涼意,心中浮現強烈的不安。
夜鬼拔出食魂者,循著魔獸屍體小心翼翼地前進,不久他就來到了一間地下室的入口。夜鬼遲疑了一下,他沒有攜帶火把之類的照明物,貿然下去實在太過危險,然而他沒有時間再回去一趟了。於是夜鬼直接闖進這個未知的黑暗空間,一邊摸索腳下的階梯,一邊緩步前進。
當夜鬼終於走到階梯盡頭之後,一個挾帶著風聲的物體朝他的面部衝來!
夜鬼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偷襲,手中的魔劍同時逆斬反擊,但對方的動作超乎想像的靈巧,劍刃所劃破的只有空氣而已。夜鬼憑著空氣流動來判斷對方的行動,這時強烈的破風聲從他的正前方傳來,夜鬼掄起食魂者正面迎上這一擊,爆出了鈍重的交擊聲。
(這種感覺是?)
夜鬼在一瞬間感到不對。他想起了自己以前似乎也曾經和某人進行這樣子的對打,對方好像也開始感到不對勁。接著火光突然出現,一個手持火炬的金髮女子將四周的黑暗給驅退。
火光照亮了方才戰鬥的兩人,他們彼此發出了「啊」的驚訝聲音。
朧與希莉──這一對曾在邦加拉村見過的賞金獵人,此時正張大了眼睛與嘴巴,注視著與他們有相同表情的夜鬼。三個人就這樣彼此凝視了數秒,最後由夜鬼先開口。
「……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啊?」
夜鬼垂下了劍。朧也解除了戰鬥架勢,雙手叉在胸前。
「這是我要問的。你這個通緝犯沒事跑到塔薩克來幹嗎?」
「我想先問問題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哼,我可沒有回答你的義務。」
「……那麼這句話我也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看來你這傢伙的膽子還是一樣大嘛!」
朧發出帶有強烈挑戰意味的目光,向前邁了一步。完全無預期的,一個屬於第三者的拳頭敲中了朧的後腦,那是希莉的拳頭。
「不要沒事就想要進入戰鬥狀態啦!你到底知不知道『和平交涉』這幾個字要怎麼寫啊!」
希莉輕易的就阻止了即將可能爆發的戰爭。接下來朧就像破布般被丟在一邊,由希莉與夜鬼進行「和平交涉」,被遺忘的朧不發一語,只是轉身瞪著地下的深處。
「……為了抓火蜥蜴?」
「沒錯。」
聽見了夜鬼的目的,朧發出了冷哼。
「火蜥蜴?還不知道在不在哩。」
「什麼意思?」
「你沒看見外面那些死掉的魔獸嗎?那些原本可是火蜥蜴的手下。」
最接近妖魔一族的火蜥蜴身上會散發強烈的妖氣,而妖氣會吸引其它弱小的魔獸聚集。朧和希莉到達洞窟的時間只比夜鬼早一點,換句話說,洞外的魔獸屍體並不是他們幹的,而是其它的東西所造成。
「每隻魔獸的死法都很類似,大概是同一個人幹的。能夠獨自解決這麼多的魔獸……對方是超乎想像的厲害角色。」
朧的語氣中帶有難得的顫抖,這不是因為害怕與恐懼,反而比較像是興奮。
「怎麼樣?你也感覺到了吧?從黑暗深處所傳來的氣息……」
就如同朧所說的,夜鬼的確在黑暗的彼方感受到特殊的氣息,莫名的壓迫感有如浪潮般不斷湧現。假如這股壓迫感不是從火蜥蜴身上傳來的話,那麼可以斷定,有個更危險的傢伙正待在裡面。夜鬼的背上又升起寒冷的感覺,而且比剛才見到魔獸屍體時還強烈許多。
「總之,現在沒空跟你玩。我要先跟裡面的傢伙打聲招呼。」
「那是我要說的話。」
夜鬼與朧暫時休戰,不約而同的朝向洞窟深處前進。
綿延彎曲的通路上躺著許多魔獸屍體,在火炬的照耀下靜靜唱著與世訣別的哀歌。朧、夜鬼與希莉並不是那種會因為見到死屍而恐懼的人,但是他們的臉上卻都滲著冰冷的汗水──那是由黑暗深處所傳來的壓迫感所致。
通道終於走到了盡頭,延伸到更為廣大的空間。當三人踏入這個空間時,他們見到了難以形容的景象。
一頭龐大的生物分為兩截躺在不同的地方,牠是曾經被稱之為「火蜥蜴」的生物。深紅之血灑滿四周,由於火蜥蜴的血有發光的作用,因此四周都映照著暗紅色的光輝,在詭異的深紅空間中,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坐在火蜥蜴的屍體上,手中提著火蜥蜴的頭顱。
對方有著一頭如同獅子鬃毛般的銀色長髮,雙手手腕戴著某種類似手銬的物體,雙眼正瞪著突然到來的三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身上的衣服是尋常可見的普通布衣,卻染著暗紅的血之色彩,那無庸置疑的是火蜥蜴的鮮血。
夜鬼手中的魔劍響起不同以往的聲音,一種警告著危險的波動衝擊他的腦袋;朧的瞳孔與頭髮自動泛起淡紫的顏色;希莉的雙腳不自覺地產生細微的顫抖。他們各自感受到不同的警訊,而導致這些警訊的發生源就是眼前這個神秘的銀髮男子。他們並非文學家,無法將這種感覺化為實際的言詞去形容,但這三個人都知道,眼前的神秘男子具有超越想像的危險性。
前所未見的威迫感從銀髮男子的身上傳來。雖然他的外表看來只是個高大的人類,可是他的存在感與魄力卻遠遠超過了人類該有的極限。他們的背部就像被無數的冰針給戳剌,寒意與冷汗在衣服的裡側不斷蘊釀發酵,三顆心臟的鼓動節拍開始劇烈起來。由不安、疑惑與恐懼所混合而成的漩渦吞沒他們的知覺,一種難耐的沉默徘徊於深紅的空間中。
銀髮男子靜靜地凝視著三人。他的右眼閃爍著無比鋒銳的光芒,左眼卻呈現黯淡的色澤,視線宛如無形的針。
「……有什麼事嗎?」
經過一段長久的沉默之後,銀髮男子主動開口。深沉有力的聲音喚醒了三人的理性與意識。
「如果沒事的話就快滾吧。難得我的心情不錯,放過你們一次。」
「……開什麼玩笑!」
朧握緊雙拳瞪著銀髮男子,已經是一副備戰的姿態。銀髮男子的語氣中有著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味道,朧的怒氣壓倒了對方一開始所帶來的震撼,不,或許該說是朧故意借著怒氣來忘卻對方所帶來的震撼。
「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將火蜥蜴給我,我會馬上離開。」
與朧的態度相反,夜鬼沒有和眼前之人起衝突的意思存在。現在的他正迫切需要火蜥蜴來治療鈴羽的傷勢,在這裡和別人糾纏是沒有必要的事,這並不算是膽小,而是經過思考之後所得出的正確結論。
「火蜥蜴?」
銀髮男子聞言提起手中的頭顱晃了兩下。
「這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小子。」
「只要你願意把火蜥蜴交給我,任何價錢我都肯支付。」
「我拒絕。」
銀髮男子很乾脆的回絕了,這讓夜鬼楞了一下。朧向前跨了一步,語帶威脅的說道:
「那就以武力來爭取如何?」
跟夜鬼的作法比較起來,朧的提議更像是惡棍才會有的想法。銀髮男子冷淡的看著他們,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夜鬼皺起眉頭看著朧。
「……喂,你是賞金獵人吧?」
「搞不清楚狀況的是你,笨蛋。你知道這傢伙是誰嗎?」
朧伸手指著銀髮男子,以謹慎的語氣揭露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他是罪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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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看見雙子不祥的雙子
有沒有看見雙子惡運的雙子
用斧頭砍斷雙子的脖子用矛尖刺穿雙子的胸口
兩個人有一樣的臉不吉利不吉利
有沒有看見雙子災厄的雙子
有沒有看見雙子罪孽的雙子
讓火焰燒乾雙子的身體讓烏鴉吃掉雙子的灰燼
雙子不能活雙子不能活

……夜鬼想起了以前曾經聽過的童謠。
那是一首早已忘卻在何時何地所聽過的童謠。在一片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這些字句逐漸由記憶的湖底慢慢浮起,像荷葉般在腦海裡游移著。
然後,他睜開了眼睛,將意識從睡眠中拉回。
(這裡是?)
在一段不知經過了多久時間的睡眠,首先映入夜鬼眼中的是一片不規則的礫石天花板,眨了眨眼睛,以身軀與五感確認週遭的情況之後,夜鬼推斷他所在的地方應該是洞窟一類,而自己正躺在鋪著草席的地板上。當夜鬼坐起來時,一道陌生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醒了嗎?你可是睡了一整天。」
皮亞洛琳的臉孔出現在夜鬼的視界裡。這個擅使秘藥的女巫正坐在木椅上仔細地看著夜鬼所使用的魔劍,黑色大劍被平放於圓桌上,閃爍著細微至無法察覺的紅光。接著他發現正義四騎兵像是被拋棄的垃圾一樣疊成一堆躺在他旁邊。
「使用這種像怪物一樣的劍,你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皮亞洛琳將食魂者丟到夜鬼面前,以銳利的眼神盯著他。
「說吧,惡名遠播的夜鬼找我這個老人有什麼事?」
「妳認得我?」
「人年紀大了也就見識得多。黑榜裡的人物我大多都認識,光看那把黑劍就可以猜到你是誰了。」
皮亞洛琳是成名已久的重大犯罪者,「女巫」的名號在十幾年前就廣為人知,長期的犯罪生活也讓她建立起一套屬於自己的情報網,就連賞金獵人之間的內部機密她也都有辦法弄到手。
「你運氣還不錯,剛好碰上了我,不然早就被那把劍吃掉了。」
「……吃掉?」
「喲,已經忘記了嗎?記憶力怎麼比雞還要差啊!你剛剛被那把劍憑依了對吧?是我把你拉回來的。」
身為秘葯與秘術的大行家,皮亞洛琳一眼就看出夜鬼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順手將已經被食魂者拉走的夜鬼靈魂給喚了回來。當初艾斯平息了食魂者的狂氣,這次則是皮亞洛琳及時幫了夜鬼。
(連續兩次都被人搭救,我的運氣似乎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好啊……)
想到這裡,夜鬼不禁露出苦笑。
「對了,那個小鬼是你帶來的吧?」
皮亞洛琳用拇指比了比她的後方,夜鬼順著她的拇指方向伸延視線時,看見了一個小女孩渾身纏滿繃帶倒在床上的景象。
夜鬼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他以幾乎是奔跑的速度走到重傷的鈴羽身邊,輕輕地撫摸著小女孩的頭,眼中流露著揉合了憐惜與不忍情緒的色彩。鈴羽的小臉有如白紙般沒有任何血色,呼吸的微弱程度只比死人要好上一點。
「她被捲進巴爾巴斯的魔法裡,沒當場消失也算是奇蹟,應該是那匹變成碎肉塊的馬當了她的墊子。不過我看也差不多了,這小鬼撐不了多久。」
「請救她!」
面對夜鬼的請求,皮亞洛琳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喔喔……也是可以啦,不過嘛,先告訴我你們兩個是什麼關係。」
「我和她沒有關係。」
「啊?」
夜鬼直接將他和鈴羽如何見面的事,以及想讓她恢復正常的旅行目的講了出來。隨著夜鬼的陳述,皮亞洛琳的臉部表情越來越怪異。
「你是白癡呀?」
皮亞洛琳聽完後立刻捧腹大笑,連眼淚都飆了出來。這陣狂笑整整持續了五分鐘,最後是皮亞洛琳喘不過氣才勉強停止。假如再笑下去的話,皮亞洛琳可能會死在當場也不一定,到時夜鬼大概就成為兵不血刃幹掉女巫的人了。
「你真是……哈哈……真是……哈……有意思的傢伙……哈哈哈哈……」
年紀一大把的女巫邊喘氣邊笑著說話,臉上的表情則是快樂與痛苦的綜合體,當然,痛苦的起源是因為要壓抑笑意來講話,這可是一件很難過的事。
撇開皮亞洛琳的人生前半段不說,她的後半段人生從來沒有建築在「為他人著想或做事」的基石上,也因此當她聽到夜鬼的目標時就像聽到一段國寶級的笑話般,強烈引動了腦裡掌管笑意的神經。
「啊──真是太好玩了──受不了──這會讓我壽命縮短不少──」
皮亞洛琳終於停止了狂笑,勉強以正常的聲調對臉色已經不太好看的夜鬼透露出珍貴的訊息。
「太有意思了,我可以幫你治好她,不要露出那種想殺人的臉。」
「真的嗎?」
「不,當然是有條件的啦!」
皮亞洛琳將目光再度調整回指向「銳利」的刻度,嘴角牽起了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是不懷好意的弧度。這個老太婆挺危險的!夜鬼瞬間浮起這種想法。
「那小鬼的傷太重了,我只能讓她勉強維持呼吸而已。想要治好的話,須要稀有的藥材來治療,你去幫我拿吧!」
「稀有的藥材?」
「你聽過火蜥蜴吧?」
火蜥蜴是一種強悍的魔獸,牠的身軀通常可以成長至公牛一般的大小,還具有可吐出高熱火焰與毒氣的異能,強而有力的尾巴能夠打碎岩石。在眾多魔獸之中,牠們是最接近妖魔的一族,而且極為罕見。
火蜥蜴有著恐怖的強大生命力,即使是只剩半截的身體也可以活上半年,使用秘藥的人看中牠們那旺盛的生命力,以火蜥蜴創造出不少神奇的秘藥。不過「像火蜥蜴一樣的生命力」這句話有時所代表的不只是讚美,有時候也有「臉皮像火蜥蜴一樣硬厚」的意思,通常都被用來諷剌馬卡迪蘭的商人。
「你的運氣不錯,附近就有一個荒廢的寺廟遺跡,那裡就有一隻火蜥蜴。」
「在哪裡?」
夜鬼將食魂者收回劍鞘中,一副準備動身的姿態。皮亞洛琳發出一貫的嘲諷冷笑對他說:
「你現在走的話不到一小時就會死在路上,沒有人會蠢到在塔薩克的下午趕路,那是自殺的行為。」
由於夜鬼處在洞窟中所以沒有感覺,但是洞窟之外的陽光確實強烈得嚇人,皮亞洛琳說得沒錯,要是在這種時間走出去一定會死在半路中。
「你就等到黃昏吧,憑你現在的體力想打倒火蜥蜴簡直是作夢。」
「……我知道了。」
夜鬼老實的接受了皮亞洛琳的建議,在原地坐了下來,這讓皮亞洛琳感到有些訝異,她原本以為夜鬼會先跟她強辯一陣子才是。這使得她失去了再捉弄夜鬼的興趣,轉而探望在一旁倒成一堆的四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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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劍‧食魂者發出了尖銳的劍嗚!
夜鬼的右手拖著黑色的劍影瞬間砍斷狂戰士的雙手,就在被斷手的一方還沒回過神之際,牠的身體也被劃出十字的傷痕斷為四塊。紫紅的血大量噴上半空中,宛如瀑布般降落大地,成為食魂者的夜鬼從血雨之中走出,雙眸宛如燃燒著紅色的火焰,被狂戰士打傷的腹部傷口也停止了流血。
夜鬼靜靜地佇立著,強烈到幾乎能使人為之窒息的濃厚殺氣瀰漫了四周。四騎兵與狂戰士皆被夜鬼的氣勢所震懾。
「這……這是?」
巴爾巴斯也為夜鬼的逆襲而震驚,然而,他立即展現出身為一個魔法師該有的冷靜。
巴爾巴斯的五葉樹稱號並非憑空得來,在法師公會裡的眾多法師之中,巴爾巴斯只在沃卡.拉加斯和夏茵.佛蕾朵的手下吃虧過,這代表著他有著不可忽視的力量和腦袋。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夜鬼是個危險的存在,所以他決定不再讓對方有任何反擊的機會。
「埋藏於血脈深處,隱匿於靈魂之底,沉睡於深淵盡頭的紅色王者,與我一同放聲高歌。我吟唱血之頌歌,在比羅丁之印的名下,開啟地上與地下的大門,斬斷表與裡的門扉之鎖,血啊,燃燒吧!焚血煉魔陣!」
在咒語吟誦完畢的同時,夜鬼的腳下突然出現血紅色的魔法符號,巴爾巴斯的魔法與夜鬼體內的血液產生了共嗚,下一秒間,夜鬼的身體自動燃燒了起來!
在以零為單位的時間裡,夜鬼立刻被包裹在火焰之中!由身體內部發起的高熱焚燒足以使一般人立即斷氣,但是被魔劍憑依的夜鬼只是高舉著食魂者,用力朝腳下的魔法符號刺去。魔劍的強大力量瞬間爆發了出來,巴爾巴斯的魔法被魔劍食魂者的魔力壓倒了。
「什麼!」
巴爾巴斯的眼睛就像要突出來了一樣。「焚血煉魔陣」是他得意的魔法之一,在這種以魔力引燃對方血液使其自焚的殘酷咒語下,巴爾巴斯剷除了不少成功之路上的勁敵,而現在這個咒語竟被一個劍士破除,這簡直是難以想像的事。
「狂戰士,殺了他!快!」
巴爾巴斯對懷裡的藍色珠子下達指令,得到新命令的狂戰士甩下法蘭斯和法蘭德兩人,以咆哮聲暫時壓下了心中的恐懼朝死神衝去。但是牠所邁出的步伐尚未超過三步時,比剃刀還要銳利的劍壓波已經迎面而來,一下子就在牠的身上刻出深可見骨的傷痕。
不過,這只是巴爾巴斯的拖延戰術。
「奉上我的血,祈求開啟血獄之門。以血還血,比羅丁之印請和我的靈魂契合,我將和魔印共嗚、我將和魔印共存。以無盡的鮮血構築而成的紅色三角,請借予我至高的力量。偉大的比羅丁啊!降臨吧!與您締結契約者在此祈求,請賜予您偉大的庇護。從深淵喚醒,在現世降臨!破滅吧,禍魔災血地獄!」
巴爾巴斯祭出了他最強力的魔法!他將雙手合併成漏斗的形狀,紅色的倒三角法印立刻浮現於雙手前的空間中,大氣捲起了難聞的血腥味,耀眼的紅色光波以扇形的方式猛然爆發!
荒野有如被血之海潮所吞蝕般,紅色的波浪朝夜鬼他們湧去,連在遠方的鈴羽也被籠罩在這股魔力波的殺傷範圍內。咒語的恐怖威勢讓四騎兵們全部被震撼住,雙腳就像被釘住似的不能動彈,只能等著被這股魔力波給轟成碎片。
夜鬼掄起魔劍,和這股驚人的魔力波正面硬撼!
食魂者的魔力擋住了血浪,將這股紅色的波浪猶如撕布般正面切開,造出了一個銳角的空白。也許是巧合的緣故,四騎兵的位置正好在死神的背後,於是被死神正面破開的魔力波並沒有攻擊到他們,然而,在一旁的鈴羽卻被這個魔法給捲了進去。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怒吼著,夜鬼奮力抵擋魔力波。他的手臂與頸部浮現青筋,身形宛如磐石。
雖然擋住了第一波的攻勢,但巴爾巴斯的咒語有著出乎意料之外的強大威力,魔力波就像真正的浪潮一樣不斷湧來。夜鬼的身體漸漸被逼退,雙腳在地面上劃出深深的兩道痕跡,失敗看來是免不了的事情。
就在此時,魔力波的攻擊突然停止了。
同一時間,巴爾巴斯正掩著頭倒在地上,以兇狠的眼光瞪視著剛才一直按兵不動的女性。
「……皮亞洛琳……」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的藥不小心從懷裡掉出來了……你吸進去了嗎?那真是太不幸了。」
「女巫」皮亞洛琳露出在三十年前或許稱得上是美麗的笑容俯視著巴爾巴斯。她在對方專心施術時放出了令人暈眩的秘藥,巴爾巴斯的咒語因此被迫中止,而夜鬼他們也得以撿回一命。
「妳想跟法師公會為敵是嗎!」
「哼,女巫皮亞洛琳不需要跟任何人合作。我對拉加斯那混蛋已經不滿很久了,那傢伙在想些什麼我一清二楚。回去告訴他,『返時』的秘藥是不可能給他的,順便告訴那隻只會躲在殼裡的老蝸牛,叫他早點去死吧!」
「……以普路托和法師公會的名譽起誓,我絕對會殺了妳!」
巴爾巴斯吐出怨毒的詛咒。皮亞洛琳對他勾了勾食指,一臉輕蔑的表情。
「我等著,隨時奉陪啊!」
由於頭暈的緣故,巴爾巴斯決定不再和這個女人糾纏下去。他從袖口掏出了銀羽毛,離開了現場。
皮亞洛琳在確定對方真的離開了之後,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假如是正面對決的話是不可能會贏的,這點皮亞洛琳很清楚。巴爾巴斯是法師公會裡少數最高階的法師之一,要不是趁他在施術時放藥的話,是不可能會成功的。
「那麼……接下來該去看看那些不怕死的小鬼了。」
皮亞洛琳朝力竭倒下的夜鬼和四騎兵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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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上掀起了人與非人者之間的戰鬥,四個身穿骯髒鎧甲的人類正和兩隻魔獸纏鬥著。魔獸的身體呈現不祥的紅色,猙獰的長相足以使任何人過目不忘,牠們就是由人工製造出來的魔獸──狂戰士。
在距離戰場的地勢稍高處有兩人正目視著這一切。其中一人身穿黑色的斗篷,有著罕見的藍色頭髮與年輕的臉孔,在胸前佩帶著屬於法師公會的五葉樹徽章。另一人是個衰老的女性,暗紅的髮色裡混雜了不少銀絲,就五官來推測的話年輕時應該是個美人。而在這兩人的身後,還有兩隻狂戰士靜靜地站著待命。
「皮亞洛琳女士,妳認為如何?狂戰士的原始型『加納』的威力。」
藍髮的年輕男子以暗含驕傲的語氣對身旁的女性說著。
「的確厲害……這麼強的魔獸還是第一次看見啊!」
「女巫」──沙嘉莉‧皮亞洛琳──毫不吝惜的給予狂戰士相當高的評價。巴爾巴斯露出得意的笑容,微微欠身。
「感謝妳的賞識。事實上,我後面的『加納森』在戰鬥能力上還要更加厲害。如果妳想確認一下的話,我很樂意立刻讓牠們動手。」
「……看來拉加斯真的很想找我加入他的計劃是吧?巴爾巴斯。」
「那是當然的,女士,不然我們不會讓妳看見這張王牌。」
被稱作巴爾巴斯的藍髮男子有禮的回應。一個身負五葉樹的法師公會幹部竟然會對一個通緝犯如此恭敬,這在旁人的眼中看來一定是件怪事吧。不過,最讓人不敢相信的是這名男子的年紀,如此年輕的臉孔看來可能連三十歲都不到,但是卻佩帶著五葉樹的徽章,這在法師公會的歷史上也只有「冰色魔女」夏茵‧佛蕾朵才辦得到。
這名藍髮男子的名字叫做比爾‧巴爾巴斯,並且的的確確是法師公會的五葉樹階位。巴爾巴斯以研究黑魔法裡的禁忌之術而在公會內聞名,以六魔王之中的「嗜血比羅丁」之力為主要的研究對象,利用不為人知的禁忌魔法維持自己那年華已經老去的容貌,事實上,他是一個超過六十歲的老者,那罕見的藍髮就是禁忌魔術烙下的印記。
「支配火焰的撒爾達」、「水與冰的挪洛威」、「掌管暴風的庫克尼爾」、「操縱地脈的加法那」、「棲息黑暗的貝普」、「嗜血之魔比羅丁」。只要是魔法師都以這六個魔王為訂定契約的對象來借取力量,其中以撒爾達的火焰之力最容易上手,挪洛威的力量最難取得,而最邪惡的則是比羅丁之力。巴爾巴斯大膽的以比羅丁做為訂定契約的對象,而他也因此坐上了五葉樹的位子。在四個五葉樹之中,他算是和拉加斯最契合的法師。
「妳的秘葯知識對我們正在研究的狂戰士參型『加納威森』有相當大的助益,拉加斯會長真的是誠心邀請妳加入我們的行列,只要有妳這大陸第一的秘葯師,再加上我們的力量,一、兩個國家簡直是垂手可得。」
巴爾巴斯鼓動舌頭不斷對皮亞洛琳進行煽動的手段。然而,皮亞洛琳也不是普通的角色,她還不至於天真到全然信任這位藍髮的法師。巴爾巴斯一定還隱瞞著些什麼,事情絕對不像他所講的那麼簡單。
「對了,聽說那個有名的冰色魔女似乎讓你們吃足苦頭是吧?既然有如此了不起的生物兵器,怎麼連一個年輕的女娃兒也抓不到?」
皮亞洛琳毫不留情地貫穿了法師公會的痛處,一針見血的問題令巴爾巴斯的臉孔瞬間扭曲了一下,在那扭曲的剎那,所透露出來的情感是憤怒與羞慚的綜合體。幾乎對所有法師公會的高階幹部而言,夏茵‧佛蕾朵是一個讓他們恨透了的名字。
「根本沒必要為了抓一個小魔法師而動用狂戰士,這可是為了完成更為遠大的霸業所隱藏的王牌。」
「小魔法師?一個有辦法瞬間讓號稱魔法精英的公會幹部們差點全滅的人不過是小魔法師是嗎?」
「請不要叉開主題了,妳是否沒有和我們合作的誠意?」
「我只是想,當你們能夠逮到佛蕾朵時才比較有資格來說這種狂妄的話。」
皮亞洛琳的語氣帶有辛辣的諷剌色彩,巴爾巴斯的臉上也已經露出明顯的不悅,但是他還是必須完成拉加斯所賦予的任務,於是他極力將不快隱藏起來,試圖進行更進一步的說服動作。
戰場之外是暗潮洶湧的舌戰,而戰場中則是血與汗的辛苦廝殺。被兩隻狂戰士攻擊的四個賞金獵人分成兩批在作戰,但是非人者明顯佔了上風。法師公會製造出來的狂戰士,不論是力量或速度都高於一般魔獸的平均水準甚多,一般的賞金獵人很難在牠們的手上取得優勢。
四個賞金獵人一邊發出聒噪的聲音一邊扺禦狂戰士,並且加上劍與爪的交錯響聲,聽起來格外吵鬧。
「老大,我快撐不住了!」第一個人大喊。
「振作點,法蘭特!我和法蘭德等一下就會幹掉另一隻了!」第二個人吶喊。
「法蘭特,你和法蘭斯要撐住呀,我和老大等一下就來了!」第三個人怒喊。
「救命啊,法蘭克老大!」第四個人哭喊。
就他們之間的對話來判斷,似乎這四個當中的老大是法蘭克,排行第二的是法蘭德、第三是法蘭斯、第四是法蘭特。沒錯,這四個人就是曾經在修米城中和夜鬼作對,大鬧酒館的賞金獵人集團,自稱是「正義四騎兵」的一群怪人。
法蘭克與法蘭德的實力稍強一些,雖然陷入了苦戰,但還不至於立刻落敗。可是法蘭斯和法蘭特的情況就沒這麼樂觀,面對狂戰士的硬鱗與銳爪,他們身上的鎧甲已經出現了多處破損,劍刃也鈍了。
「可惡啊!」
法蘭特使盡全力揮出一記斜身斬,狂戰士閃過了這動作過大的一劍,一爪打碎了法蘭特的肩甲,將他整個人擊飛出去。法蘭斯想從後面趁機刺擊,他的劍穿過了對方的鱗甲,但是並不足以構成致命傷。狂戰士發出怒吼,回身將法蘭斯打倒在地。
死亡的陰影籠罩了法蘭斯。狂戰士壓住了法蘭斯,對準他的頭部咬下去!
突然颳起了黑色的風。
狂戰士的上半身成為翻轉的肉塊,飛翔於半空中。
法蘭斯所看見的是僅存下半身的狂戰士,以及夜鬼的身影。
黑色大劍將兇暴的赤紅魔獸攔腰斬為兩截,食魂者的銳鋒化身為漆黑之風,一下子就奪走了狂戰士的性命。法蘭斯將眼睛與嘴巴張成大大的圓型,失神地注視著一劍斬掉狂戰士的夜鬼。
無視於被救助者的驚訝,夜鬼立刻轉身對付另一個狂戰士,法蘭克和法蘭德一看見夜鬼時便楞在當場,而狂戰士則是直覺的感受到生命威脅,拋下他們兩個轉而撲向新出現的敵人。
夜鬼低身避過狂戰士的爪子,接著一劍砍斷了對方的手臂,黑色魔劍的攻勢並未就此停止,夜鬼以左腳為軸心旋轉身體,下一秒便將狂戰士的頭顱給斬了下來,動作之俐落令人咋舌。
「你們不就是修米城的那四個傢伙嗎?」
夜鬼一眼就認出正義四騎兵來。這不是因為他們的臉孔很好辨認或是很有特色的關係,而是由於他們的骯髒鎧甲和聒噪的言詞。
「夜、夜鬼!」
身為四騎兵之首的法蘭克驚恐地大喊。
這時,在遠方觀戰的巴爾巴斯眼睛浮現了難以置信的色彩,這世上竟然有人可以這麼輕鬆的就毀掉兩隻加納。皮亞洛琳也先是呆了一下,接著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對身邊的巴爾巴斯吐出嘲諷的毒氣。
「你們的王牌還真是脆弱啊,竟然這麼輕易就完了。」
「……加納森!把那群人給我宰掉!」
巴爾巴斯咬牙切齒地對身後的兩隻狂戰士發出指令。他無意反駁皮亞洛琳的嘲笑,因為那也是事實,不過只要將這個事實隨著夜鬼和正義四騎兵一起入土就可以了。等待已久的貳型狂戰士收到了巴爾巴斯的命令,拔足奔向牠們想要撕碎的目標。
比加納更兇惡的加納森揚起沙塵,衝向夜鬼和四騎兵,巨大的咆哮聲中隱藏著嗜血的欲望。
「怎麼又有一樣的魔獸?」
法蘭特很沒必要的用大呼小叫來表示眼前的事實,四騎兵的其他三個人臉上露出近似於灰色的表情,那是用名為「絕望」的染料所混成的色彩。
「我現在不想跟你們算帳,先解決這一邊如何?」
夜鬼一邊擺出備戰姿態一邊說道。
雖然四騎兵在職業上是相當於夜鬼之宿敵的賞金獵人,而且還曾經使用卑劣的手段對付自己,但是夜鬼對狂戰士更是一點好感也沒有,因此他的敵人是誰很快地就決定了。
原本頹喪的正義四騎兵頓時又燃起了一點希望,假如夜鬼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話,事情應該會有轉機也不一定。
「我知道了,我們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就先站在同一邊吧!」
法蘭克代表其餘三人發言,其實這根本就是他們最想要的情況。於是,賞金獵人和通緝犯所組成的奇妙戰線就這樣連成了。
貳型狂戰士加納森以驚人的速度逼近他們,死神和四騎兵以理所當然的默契各自應付一隻狂戰士,激烈的戰鬥迅速展開。
四騎兵用以眾擊寡的戰術對付敵人,貳型的加納森擁有比壹型更高的防禦力,紅色硬鱗宛如優質的鎧甲般阻擋住四騎兵的劍刃,足以裂石的怪力和利爪皆是不可輕忽的武器,在速度上更是高上一籌,然而四騎兵似乎對於圍攻戰術有著相當高的天賦,在四打一的情況下並沒有露出占下風的趨勢。
夜鬼的戰況則是壓倒性的優勢。他曾在邦加拉村被三隻加納森圍攻而吃虧,最後在魔劍憑依的情況下才把牠們解決,不過若是換成一對一的局面,那麼勝負就會完全改觀。流暢的劍技配合銳利的魔劍,狂戰士的身體每一秒都出現新的傷痕和血沫。
夜鬼和四騎兵佔了優勢,但是巴爾巴斯絕不會讓這種情況持續太久。
「沉沒於深紅的暗流,請回應吾之呼喚;飄蕩在黑暗的虛空,請回應吾之祈求。游蕩在深淵之底的虛影,以比羅丁之印命令爾等前來,我將賜予你們糧食,我將滿足你們的心願。啃食我眼前的愚蠢之輩吧!精血吞蝕!」
巴爾巴斯唸出了咒語,大地上鋪起了深紅的魔法陣。
死神和四騎兵的背部突然附著了黑色的虛影,瞬間他們感到身體的力量急速消失。巴爾巴斯的咒語成功的吸食了他們的精血。
五個人的力量在同一時間全部降到最低點,以純粹的戰鬥本能為唯一意識的狂戰士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和夜鬼對戰的狂戰士一拳命中對手的腹部,銳利的爪子貫穿鎧甲刺入了敵人的身體,接著以巨臂的強力橫掃將夜鬼打飛出去。四騎兵則是每個人各吃一擊,連鎧甲都被打碎。在巴爾巴斯的偷襲下,賞金獵人和通緝犯組成的戰線潰滅了。
「哼哼,五葉樹親自出手啊……」
皮亞洛琳刻意省略接下來的句子,但是揶揄的意味已經十分明顯。巴爾巴斯臉色顯得不太好看,不過也沒反駁她的話。他只要敵人被消滅就可以了,用什麼手段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於是在皮亞洛琳的嘲笑和巴爾巴斯的注視下,狂戰士準備撕碎被剝奪了戰鬥能力的五個人
在遠處的鈴羽的身體出現了些微動搖,但是眼神仍然空洞。在她那失去光輝的眼眸裡,映著夜鬼被狂戰士一把抓起的畫面。狂戰士的雙手用力的抓住夜鬼的頭顱,似乎是想使用捏爆對方腦袋的方式為這場戰鬥畫下一個血腥的休止符。而另一個狂戰士似乎也相當喜歡這種方式,一手一個地抓起法蘭斯和法蘭德,準備仿效這種殘酷的技巧。
由於嘴巴也被狂戰士的手給包裹住,夜鬼連呻吟也發不出來。他的身體被咒語奪去了力量,現在連掙扎的能力也沒有,縱然右手仍緊緊握著劍,卻喪失了揮動的力氣。
(想要力量嗎?)
在這樣的瀕死之際,夜鬼的腦海裡響起了深沉的聲音。那是他長久以來不斷聽到的魔性細語,一個屬於魔劍的呢喃!
(……揮動我……將身體交給我……你就能得到力量……)
夜鬼的意識逐漸遠去,眼中所能看到的世界慢慢地狹隘起來,四周的光線彷彿被無形的手給抽離了,視界由明亮變得昏暗。
就在夜鬼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食魂者的意識佔據了夜鬼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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