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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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沙姆索

「真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見討厭的臉孔。」
撒拉以冰冷的眼神注視著修。這名妖精族的逆光者就是施放魔法光箭的人。
撒拉刻意不使用弓箭或匕首之類的實體性武器,而改以魔法光箭攻擊,就是為了隱瞞自己的存在,使古雷與辛納金以為修是不小心失足才摔倒的。雖然他也很想親手把修給解決掉,但是現在他還不能太過暴露自己的形跡,於是退而求其次,藉由第三者之手來完成自己的心願。
正如撒拉所料的,古雷與辛納金並未發現藏身於樹上的援助者,而是將注意力放在掉入低谷裡的修。
被黑夜羽翼所覆蓋的紅石山脈之低谷間,充斥著血與瘋狂的宴會。
狂戰士忠實地貫徹古雷的命令,全部離開洞穴朝獵寶者發動攻擊,這也間接給了矮人喘息的機會。修面對複數的異種魔獸,展現了高明無比的身手。
修的身影迅速穿梭於狂戰士之間,碎禍之爪每放出一次閃光就會伴隨著淒厲的吼叫與血花,獵寶者彷彿與黑暗溶為一體,偶爾在矮人的火把照耀下出現,接著立即隱沒於黑暗之中,然後光爪再度促使另一頭魔獸痛苦的吼叫。
葛羅西亞家有三代都在擔任某國王室的暗衛,因此修從小就一直在暗衛使的嚴苛訓練中渡過他的童年。雖然他被認為擁有葛羅西亞家有史以來最傑出的才能,不過他的性格卻剛好和這個需要隱沒於黑暗之中的陰沉職業不合,而且他也不想去當什麼暗衛。最後在王室的「陰謀」下,他被迫要賺回將近天文數字般的金錢才能自由,因此才踏上獵寶之路。
在光明中一閃既逝;在黑暗中穿梭潛行。
動作之輕柔宛如流水,攻擊之凌厲猶勝鋼鐵。
在異種魔獸的圍攻之下,修的集中力提高到了極限。狂戰士的動作他完全看得一清二楚,以絕妙的動作與步法自由穿梭於狂戰士的銳爪之下,並趁隙施予重擊。在旁人眼中,數量較多的一方不僅沒有佔得優勢,反而面臨了潰敗的危機。
此時更多的矮人戰士從洞穴裡衝出來。雖然修是人類,但是矮人們很快就判明了自己應該站在哪一方,並將其判斷付諸行動。於是在異種魔獸群的攻擊下,人類和矮人聯手作戰的難得景象便產生了。
「沒用的東西!」
辛納金吐出飽含恨意的輕蔑話語之後,舉起右手準備吟唱咒文。
「流動的火焰,凝聚吧。在我的掌中舞蹈、在我的掌中閃耀、在我的掌中燃燒、在我的掌中咆哮!以撒爾達之印匯集四方之炎,接受我的意志,摧毀我的敵人。聽我之命,出來!焦熱魔炎彈!」
這時辛納金的掌心竄出數點火星,隨著咒文的吟誦逐漸化為飛舞的火焰,不久便形成一顆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球。辛納金冷笑一聲後將火球朝修投了出去,狂暴的高熱火焰彈如同隕星般對著低谷落下!
數百度的高溫熱氣在火球到達前先行喚醒了修的警覺!在火球著地爆燃之際,他及時跳出火焰彈的直接燒殺範圍,但是火球所掀起的爆風將他整個人吹了起來,狠狠地撞向一顆大石。被焦熱魔炎彈直接命中的矮人和魔獸則是瞬間就消失無蹤,飛散的火焰把其他人也捲入了赤色的渦流,他們全身被炙熱的火焰所包裹,在身體慢慢變成焦炭的同時倒地不起。低谷之內的光景就如同地獄一般。
「辛納金!下面還有狂戰士在!誰叫你用魔法攻擊的!」
古雷低聲斥責辛納金,語氣中充滿了憤怒與激動。
「不用這麼緊張,狂戰士再製造不就有了?現在重點是不能讓那個女的活著,這點犧牲不算什麼。」
辛納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一手製造出來的災難畫面,當他發現修並未被燒死時,忍不住發出了啐聲,舉手準備再施放第二個咒文。古雷捉住辛納金的手腕,以兇狠的眼神瞪著這位粗暴的同僚。
「拉加斯說過『原料』的採得已經引起很多人的懷疑,短時間內不能再製造狂戰士,你不要給我隨便亂搞!」
「我知道了。」
聽見法師公會會長的名字,恐懼頓時壓倒了怒氣,辛納金不甘心的停止了吟唱咒文的行動。這時,低谷內又出現了另一場騷動。
因火球的出現而驚惶,暴戾性被完全引出的狂戰士們開始暴動,甚至連自己的同類也同樣攻擊。瘋狂的野獸往往最難應付,但是要對付瘋狂的魔獸更是難上加難。剩下的七隻狂戰士發出刺耳咆哮,不分敵我地進行破壞。
先撤退到洞穴裡等待牠們互相殘殺至死,這是比較聰明的作法。然而矮人是那種與「怯懦」、「退縮」等名詞絕緣的種族,同族的死亡激起了他們的戰意,只見矮人們個個手持武器衝上前去,想將這群惡劣的闖入者全部砍碎。
修因為背部撞上岩石,短時間內還無法恢復其行動能力。就在這時,一隻狂戰士發現了獵寶者的身影,即使陷入了狂亂,牠還是記得敵人的樣子。於是狂戰士就像發現獵物的獅子般,瞬間突破了矮人的攻擊,一口氣衝到了修的面前!
「糟!」
修驚覺時已來不及,狂戰士的巨臂捲起黑夜的空氣猛力揮出。修緊閉雙眼,已經有硬受對方一擊的覺悟。
下一瞬間,狂戰士的頭顱消失了。
狂戰士的動作隨著首級的消失而停了下來。當修睜開眼睛時,除了已經倒地的無首魔獸之外,還有一名手持黑色大劍的黑鎧劍士映入他的眼簾。
「夜鬼!」
修喊出劍士的名字。
「看來我好像錯過了不少精采情況嘛!」
夜鬼臉上帶著「好不容易趕上了」的表情。在聽見艾斯透露了修的計畫之後,夜鬼有點擔心,所以想來看看情況,然後他很快便發現了狂戰士移動時所遺留下來的腳印與痕跡,因此才能找到這裡。
看見強力的援手趕到,修放鬆的吐了口氣。
「不,你正好趕上最高潮。」
「那麼接下來就讓我陪這些傢伙跳支舞吧!」
夜鬼在簡短的寒喧後立刻有所動作。食魂者在無月光的夜晚悄無聲息的飛動,強力的劍技以及流暢的行動為狂戰士帶來厄運,死神猶如黑色的風暴般橫行全場!狂戰士的血變成魔劍風暴的點綴,嗜血旋風之中挾帶斷肢和鮮血。混亂的狂戰士們根本就無法有效反擊,在食魂者前,牠們就像紙紮的娃娃般脆弱。
突然,濃霧取代了黑夜的大氣,迅速的籠罩了整個低谷。
面對這陣突如其來的濃霧,夜鬼移動腳步退到了修的身邊,背對著峭壁以防止來自背後的狙擊。除非腦袋裡被灌了混凝土,不然誰都看得出這陣不自然到極點的濃霧一定是魔法的傑作。矮人們並未因此陷入混亂,而是彼此用矮人語大聲叫嚷了幾句之後就安靜下來了,這是為了防止狂戰士會用聲音來確認攻擊方位,由此可知這些矮人的戰鬥經驗很豐富。
「看來對方是魔法師啊!」
「這下子難搞了呢!」
修與夜鬼彼此背靠背的警戒著。原本他們擔心對方又會從空中丟一顆火球下來,但是這陣濃霧一下子就散去了。
褪去了霧之薄紗的低谷裡,魔獸的蹤影已不復見。只剩下死亡的矮人屍體以及站著的矮人。
狂戰士趁著濃霧撤退了。
谷裡的矮人一發現魔獸不見了之後,個個氣得直跳腳。
不過谷裡除了矮人之外,還有兩個不屬於矮人族的人類男性。於是十幾個矮人戰士手持武器,包圍了這兩個異族生物,也就是修與夜鬼。
有幾個矮人大聲喊了一些話。修雙手叉腰,對他們大吼:
「你們胡說什麼啊!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如果不是我幫忙的話,你們早就被那些紅不啦嘰的傢伙幹掉了!」
矮人們繼續叫喊。這次修很生氣的指著他們說道:
「起碼也要給點慰問金以及醫療津貼!這世上可沒有免費的正義,不要太天真了!」
看著修與矮人們你來我往的對話之後,夜鬼用手肘頂了頂修,低聲問道:
「他們說什麼?」
「不知道。」
「咦?」
「我又不會矮人語。」
「原來如此。」
就在夜鬼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修的時候,矮人的包圍圈打開了一個缺口,有一個撐著榛木拐杖的矮人慢慢走近他們。從臉上的鬍子長度與皺紋密度來看,這位老矮人的年齡搞不好突破了三位數也不一定(矮人平均年齡是五百歲)。
「人類。」
老矮人用不甚標準的發音說出人類通用語,接著平舉右手,讓修與夜鬼得以看見他右手掌心上的東西。
「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放在老矮人掌上的是一對耳環。修見了發出「啊」的聲音。
「啊呀!混戰中掉了嗎?那是我的東西。」
「這不應該是你的東西。」
「當然是我的東西!這是妖精送我的!」
「哦?是哪個妖精送你的?」
「是柯特長老送我的。」
聽見修報出了「柯特」的名字,老矮人便露出了在修看來簡直跟鬼臉沒啥兩樣的恐怖笑容。老矮人用矮人語大喊了幾句話,矮人們便垂下了武器,同時也解除了敵意。然後老矮人又用不標準的人類語言開口。
「『賜予火星之源,必還予燎原之炎』……雖然你是人類,但幫了我們的這份恩情,我們必定償還。你有柯特所贈予的『妖精的信任』,看來不會是惡人。」
「你認識柯特長老?」
「雖然我很想否認到底,但說謊並非矮人崇尚的美德。我認識那個滑溜的傢伙已經有一百多年了。」
「滑溜……?」
「能夠任意遊走翡翠王樹海和樹皇樹林兩邊的妖精,兩百年來也只有他一個而己。這傢伙以前跟烏里勒混太久了,連性格跟手段都變得滑溜起來。妖精一族竟然出了這個怪胎,實在是太不幸了啊!」
老矮人撫著鬍子做出感嘆的表情,戲謔的成份大於認真。這時有兩個矮人各扛著一大一小的布包過來,老矮人命令他們把東西放在地上,接著用榛木枴杖的杖尖挑開布包。
大布包裡面放著一把銀色長劍,小布包裡面的則是一柄紅色短劍。兩把武器的劍刃隨著四周火把的照耀而閃爍,銀白與深紅的光澤彷彿擁有吸引人心的莫名魔力。老矮人說道:
「收下吧,這是矮人的謝禮。我不希望你們認為這是友誼的證明,請你們把它當作是因為與魔獸奮戰而掙得的獎勵。」
修與夜鬼楞了一下。老矮人的話換成白話一點的話,就是「我們不希望跟你們扯上太多關係」的意思。老矮人的作法無論如何都讓人感覺愉快不起來,這簡直像是被貶低了人格,要是一般人碰上這種情況絕對會氣得跳起來吧?不過修與夜鬼並沒有為此發火。
對方不想和自己有所關連的話,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這是夜鬼的想法。
反正只要有報酬的話,對方態度如何根本不重要--這是修的想法。
「持盔者!請您等一下!」
有一個年輕矮人走了出來。他有著一臉濃密的棕色鬍子,從他身上穿的鎖子甲以及手持的斧頭與盾牌來看,他的地位似乎比起其他的矮人戰士還要高上一截。
「坎博爾,你有什麼意見嗎?」
「是的,我有。」
這個年輕矮人並不是使用人類通用語,但是修與夜鬼從他的口氣和表情就知道對方是在抗議。坎博爾指著地上的銀色長劍大聲說道:
「這是我用來獲得『鍛』之資格時所打造的劍,我不知道您為何要把它送給人類。」
並非每一個矮人都可以打造武器,就像人類的鐵匠都要從學徒身份開始一樣,矮人要獲得打造武器的資格也是要經過認可與考試的,凡是要獲得這個資格的矮人必須繳出一樣親手打造的東西,經由嚴格的審評,認為這個矮人已經具有足夠手藝之後才會授予資格,這種資格就稱為「鍛」,擁有「鍛」之資格的矮人即是「鍛匠」。
「坎博爾啊,我不記得什麼時候鍛匠開始具有決定武器持有者的資格了。」
老矮人有點不高興的說道。
「我知道是我僭越了,但是,我實在無法忍受自己的武器被邪惡之徒所使用!」
「邪惡之徒?」
老矮人詫異的問。坎博爾用手指指著修。
「他持有妖精的信任,那也就算了。但是……」
坎博爾指向另一個人類,也就是夜鬼。
「看看他手上的那把劍!那絕對是魔性之劍!您不會感受不到那把劍的邪惡之力吧?您也曾是紅石山脈最好的鍛匠,絕對不可能看不出來!」
「是的,我感受得到。」
「那麼您為何還要把我們的武器送給他?讓邪惡者持有我們以心血鍛造出來的器具,這不僅是污辱了鍛匠,也污辱了矮人的名聲!」
四周的矮人聽了坎博爾的話,紛紛點頭同意並鼓噪起來。老矮人用力將榛木枴杖往地上一敲,制止了騷亂的擴大。老矮人以嚴肅的眼神望著坎博爾。
「坎博爾,你能用眼睛分辨鐵礦石的優劣好壞嗎?」
坎博爾無言地注視老矮人。
「蘊藏於岩石外衣之下的事物,要親自觸摸之後才能明白。有誰能只憑眼睛就可以判斷出事物的本質呢?坎博爾啊,難到你的眼睛只看得見魔劍而已嗎?莫非是鍛匠的身份讓你的目光變得如此狹隘?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真的該退休了,因為你的『鍛』還是我授予的,只能說我老眼昏花,看錯了人。」
「那麼,您是以什麼來推論那個人類並非惡人?」
「妖精的遊星--柯特,獲得這個值得敬仰之名所授予的信任之物的人,會與邪惡之徒來往嗎?會幫忙我們擊退魔獸嗎?」
「很多事是說不準的,而且他並非幫我們,而是幫另一個人類。」
「你這傢伙……不論是腦袋或個性都硬得跟青鋼石沒兩樣。」
老矮人搖了搖頭,有些矮人發出無聲的竊笑。坎博爾依然不為所動。
「那麼,坎博爾啊,年輕的鍛匠,你要如何證明此人真是惡徒?」
面對老矮人的質問,坎博爾舉起手中的斧頭。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月亮被隨風流動的厚重黑雲所遮蔽,空氣飄浮著沈悶感與些微的溼氣,看來再過一段時間就會下起雨來,原本用來指引道路的月光間斷性的失去蹤跡。但即使在能見度如此低劣的情況下,修還是能迅速的在山路中行走,憑藉著視力與直覺穿梭於道路上,就某方面來說,他的確是天生就有做小偷的才能。
然而,修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完了……我迷路了……」
修沮喪的蹲在地上,為自己的大意而嘆氣。
儘管從村人口中打聽到大約的位置,但是彼此畢竟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來往,矮人群落的位置有所改變也是很正常的事。當修看著眼前的高聳峭壁時,也只有一邊發出不滿的嘮叨,一邊搔著頭準備回到旅館去睡覺。
當修走到半路時,卻遇見了出乎意料的景象。宛如夏夜的螢火蟲般,遠方有一顆閃亮的綠色光球正移動著,在黑夜之中格外令人注目。
「魔法光?」
那是用魔法製造出來的照明光球,起碼修還知道這一點。
修好奇的走近,他以悄無聲息的步伐迅速接近光球,但在距離光球四法爾米左右的距離時(一法爾米約一點五公尺),修立刻停下了腳步並伏低身子。
「啐,我怎麼跟這隻病死豬特別有緣啊……」
修嘟噥著抱怨著這個絕對稱不上是幸運的偶然相遇。
使用魔法光球的人--也是被修稱之為病死豬的人--正是在坎德薩斯曾見過的魔法師古納‧古雷。這次古雷的身邊依然帶了狂戰士,而且還是一次十隻。
「心術不正的魔法師在沒有月光的深夜裡,帶著一群長相醜惡程度跟性格之兇暴度呈正比的狂戰士到處亂走」依這種描述所衍生出來的情節,會得出正面性質之結論的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修不用想也知道這群傢伙絕對幹不出什麼好事。
(村人說這附近有奇怪的生物出沒,指的大概就是狂戰士吧?)
照這樣看來,狂戰士早就待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修做出了合理的推測,並且燃起了好奇心。獵寶者躡手躡腳地跟在這群隊伍的後面,想知道古雷到底來這裡要做什麼。
古雷率領著狂戰士不疾不徐地前進,他那肥胖的身軀並未成為行走山路時的阻礙,這是因為他使用了飄浮術的關係。這支由魔法師與狂戰士所組成的隊伍走了約十五分鐘之後,遠方出現了一個像是路標的紅色光球。
古雷往紅色光球處前進,隨著兩方距離的縮短,製造紅色光球的魔法師的身型也變得清楚起來。這個魔法師是一個臉型削瘦,並留著兩撇鬍子,還有一雙略顯神經質的細眼老人。
「辛納金,久等了。」
古雷開口跟對方打了招呼。辛納金看見古雷用飄浮術前來之後,只是「哼」地應了一聲,然後轉身準備領路。辛納金在轉身的同時,雙腳也離開了大地,學古雷一樣用飄浮術前進。
這個老人叫唐.辛納金,和古雷一樣同為身負四葉之樹(魔法公會的位階)的高等魔法師。從外表來看,他的個性明顯的比古雷還要焦躁數倍。事實上,他的殘酷性格也確實遠比他的耐心大上許多,他曾有多次以活人來做魔法實驗的不良記錄,其中更包括用火焰術依次將人的四肢慢慢燒焦、對懷孕的女性施用猛毒術使其生出異胎等行為,是個極危險的人物。
古雷與辛納金並肩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最後來到了一個低谷的上方。低谷裡燈火通明,有一些矮人正坐在地上抽煙斗以及閒聊,谷裡的峭壁上有一個很大的洞穴口,明顯地,這裡就是矮人的部落。
古雷取出了淡藍色珠子,轉頭對狂戰士喊道:
「徹底殺掉,直到最後一個矮人被撕碎為止!」
珠子隨著古雷的話語而發光,狂戰士也隨著珠子的閃輝而雙眼放光。
當第一隻狂戰士躍入低谷時,矮人們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在極短的時間裡便察覺到情況不妙。矮人們立刻衝進洞穴裡,此時所有的狂戰士也全部闖進了低谷,朝洞穴發動襲擊。
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響,由洞穴的天花板落下了石柵欄。狂戰士失去了在第一時間進入洞穴的時機,但是這並不代表牠們會就此放棄。這群狂暴的赤紅魔獸以身體、手臂和爪子破壞面前的阻礙物,厚重的石柵欄因為牠們的行為而撼動著,但是石柵欄之堅固宛如矮人的性格,狂戰士花了一段時間依然無法突破。
「真是麻煩啊……」
辛納金啐了一聲,舉起法杖準備施法。他所用的法杖不同於古雷,是一根長約一法爾米的胡桃木法杖,前端鑲有四顆大小不同的菱形水晶。
「吾眼注視應滅之物,吾眼注視愚蠢之物。沸騰的火焰啊,在撒爾達之印的名下化為閃光。搖曳的軌跡不曾固定,曲直之路隨心所欲。凝聚吧、閃爍吧、燃燒吧!吾是弓,無弦之弓,彼是箭,無羽之箭。飛翔吧!閃跡火焰牙!」
火紅色的箭矢射向洞穴,對準天花板炸了開來。石柵欄的上端固定處被轟出了裂痕,耐久力登時直線下降,最後狂戰士以力量將石柵欄全部推倒。然而矮人們也完成了應戰準備,數十位穿戴鎖子甲的矮人戰士已經從洞穴裡衝出來。
手持斧頭與盾牌的矮人戰士們一湧而上,跟狂戰士進行戰鬥。矮人戰士的攻擊法是以盾牌護住上半身,再利用身高瞄準敵人下盤進攻,這是矮人最常用的戰法,也是威力十足的攻擊模式。然而狂戰士的身體包覆著硬鱗,矮人的斧頭無法斬斷對方的腿,反而是狂戰士利用怪力擊碎盾牌,同時也擊碎矮人的腦袋。
「看來成果很不錯呢!」
古雷露出了微笑,那是揉合了殘忍與暴虐的笑容。辛納金無言的點了點頭,眼神中同樣流露出因矮人的死亡而愉悅的笑意。古雷與辛納金並肩站在低谷上,欣賞這場血腥的歌舞劇。
兩把冰冷的匕首同時抵住了兩位魔法師的脖子。
「只要你們敢動一下,我就切斷你們的喉嚨。」
修乍出冷酷的聲音,同時制住了古雷與辛納金。
「別想使用那個什麼奇怪的心之痕。只要我一發現有哪裡不對勁,你們也要跟我一起死。」
修的恫嚇獲得了良好的效果,古雷與辛納金全身僵硬,一邊流著冷汗一邊思索該如何逃離這個不幸的情況。這時修微微用力,以刀刃製造出擾亂兩人思考的疼痛感。
「叫那些狂戰士停下來,我知道你們是用那顆奇怪的珠子在發號施令的。」
面對修的脅迫,古雷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起珠子,準備下達住手的命令。
就在這時,一道光箭擊中了修的背部!
修被這具有強大力道的光箭給撞倒,古雷與辛納金也和修跌在一團。當然,這個無預期的突襲也使得兩位魔法師暫時脫離了修的控制。古雷和辛納金趁機發動了心之痕,強力的衝擊波與旋風術一口氣襲向了獵寶者,把修擊入低谷。
「你這他媽該死的混蛋垃圾!」
辛納金以欠缺獨創性的句子表達出自己的憤怒,身為法師公會高層人物的他,可從來沒遭受過這種屈辱。古雷也是臉色鐵青,並對著珠子下達了新的命令:「殺了掉入谷裡的人」。
修和狂戰士的戰鬥再次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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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加拉村是馬卡迪蘭境內少數商業活動不甚頻繁的地方。它位於人類與矮人的勢力範圍交界,居民與矮人曾經來往過。由於矮人的影響,居民們除了進行農作外以打鐵之類的職業為最多。
曾經有個多管閒事的矮人傳授一點秘訣給村民,因此這裡的武器品質很不錯,雖然算不上是一流水準,但還是有一定的程度,每個月有一、二次會有從其他地方來的商人來此採買武器。後來因為人類的愚蠢,使得矮人與邦加拉村的人們不再有所互動。
矮人可說是全菲瑞克斯大陸上最頂尖的工匠。在他們手中所誕生的各種工具和武器,全都是一流的高級品。不少人類國家想和矮人打好關係,企圖取得高明的製作技術,但是矮人也不是傻瓜,他們很清楚人類在打什麼鬼主意,因此壓根就不理會人類的示好。到最後,有些利慾薰心的笨蛋竟做出了最蠢的事情,導致事情變成了最糟的情況。
七十年前,某個武器商人十分想取得矮人的技術,於是在用盡各種方法都失敗後,他竟然雇了大批傭兵偷襲某個矮人的部落,擄回不少矮人逼問他們製作武器的秘訣。然而矮人的固執是有名的,他們在被商人擄回後不久,就因為堅持不肯吐出製作技術而被殺身亡。
當這件事情傳到了各個矮人群落後,理所當然的產生了大騷動。這股憤怒的潮浪化為了實際的行動,矮人派出了大批的人馬前去尋仇,跟那個被利益矇住眼睛的武器商人大戰一場。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憤怒的矮人們得到了勝利,而那個商人在戰鬥中僥倖逃出,企圖取得王室的庇護,甚至謊稱自己已取得矮人的技術,只要國家願意保護他,他將全部吐露出來。於是國王很高興的接受了,並派人去向矮人進行交涉。這個國家就是塔薩克的前身--威爾頓。
結果當然是被回絕了。矮人王哈克聲明若不交出主兇,全大陸的矮人將不惜挑起戰爭。矮人們並且邀妖精、翼人兩族一起動手,喊出若不在十五天之內交出人來就開戰的宣言,此為有名的「三族聯軍事件」。
其他國家深怕失去三族的信任,將會對國家的未來有不利的影響,於是聯合對威爾頓施加壓力,同時,由於國境被三族所封鎖,無法和外界進行交易,這對地處內陸的威爾頓人民生活十分不利,最後導致革命的發生。短短一個禮拜,王位就易主了,國名也改為塔薩克。新上任的國王交出了那個商人,這場風波好不容易就此結束了事。但是這件事情卻已經引起了大部份矮人對人類的敵意。
「也因為這個事件,附近的矮人變得不太跟村子裡的人來往。而且聽說最近有奇怪的生物在山區出沒。」
聽著修訴說著從打鐵舖得來的情報之後,艾斯以疲憊的語氣問道:
「你出去一整天就為了打聽這些事情嗎?」
「當然不是。我想賣掉一點晶礦,但是這裡的人買不起。」
修從坎德薩斯偷來的晶礦是種高級的魔法武器原料,普通的鐵只要在熔鑄的過程中加上一點晶礦,就會變成含有抵禦魔法攻擊性質的高級武器,因此在這個以製作武器為業的村落裡,晶礦可說是難得的高檔材料。然而晶礦的價錢絕不是平凡的武器店或打鐵舖負擔得起的,修在出去繞了村子一圈之後,只賣出了不到一成的存量。
「所以我就說早點離開這裡嘛。一點娛樂性與刺激性也沒有的窮鄉僻壤不適合我,待在這裡簡直是種酷刑。」
「小心老闆聽到後把你轟出去。」
「我己經無所謂了。這裡的空氣讓我身心俱疲……」
艾斯虛弱地把頭靠在桌面,一臉無力到極點的樣子。艾斯的精神狀態和美女有著十分密切的正向關係,但邦加拉村中有的只是身體健壯地跟牛一樣的男人和大嬸而已,這使得吟遊詩人的身心已經瀕臨崩潰邊緣。
「不是我愛說你,不過人生除了女人之外應該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吧?」
「你不覺得這種話由你口中說出來完全沒有說服力嗎?」
「我覺得你比我更嚴重哦!」
「我只想快點離開這裡。這種一點年輕人的氣息都沒有的地方,會讓我的靈感生銹。」
「生銹的不只是內部吧?我看你的外部也是,尤其是下半身。」
「你在說什麼東西啊!有空的話就先睡飽一點,明天好早點上路。」
「哼哼,我可是還有大計劃要實行呢!」
修的臉上又出現了不能稱之為善良的表情,潛藏已久的惡魔尾巴再度露了出來。艾斯看了修這個表情就知道他百分之百不是在想什麼好事。
「你又想幹什麼好事?」
「矮人就住在附近……」
「算了,我明白了。」
艾斯的臉上有著「我看你怎麼死」的神色。矮人族在戰鬥時的勇猛可是相當有名,特殊的機巧工具及武器使他們的敵人常常望而卻步,甚至還有流傳著「想打矮人的主意之前必須先有三條命」的諺語。
「對了,夜鬼跑去哪裡了?」
修左右張望問道。艾斯再度把頭靠回桌上,搖搖手回答:
「他在陪鈴羽散步。」
「這兩個人還真是分不開。」
鈴羽除了睡覺的時間外,幾乎沒有離開過夜鬼的身邊,兩個人就像磁鐵的正負極一樣。一開始艾斯以為夜鬼老是帶著她跑而懷疑夜鬼是否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後來才發現是鈴羽死抓著夜鬼不放,就連他彈琴時也要夜鬼陪在一旁。這種行為似乎給了艾斯一點打擊。
「算了,戀童癖是危險的嗜好,對未成年的少女下手有違我的宗旨。」
艾斯努力為自己的自尊找理由,最後卻得出了「小鬼是無法明白我的魅力」的奇怪結論。
就在兩人的談話中,黃昏漸漸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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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緋紅月光下的災厄
黑暗中,有一個人正朝著艾斯揮手。因為沒有光線的關係,所以無法看清楚這個人的面相,但是,艾斯卻有一種和對方似曾相識的奇妙感覺。
(是誰?)
艾斯試著走近一點以看清楚對方的臉,但是他的腳卻背叛了自己的意志,雙腿被莫名的沈重感所攫獲。
「不行的……現在的你還無法過來……」
人影講話了,那是女性的聲音。
「你還沒想起來嗎?」
(想起來?我要想起什麼……)
「這樣不行喲,約定的時刻快到了呢!」
(約定的時刻?)
「快點想起來吧,這樣你才有見到我的資格哦!」
(資格?)
「加油哦,我一定會等到那個時候的。」
猶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逐漸遠去。艾斯想要開口,但是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舌頭此時也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聲音消失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飄浮在黑暗中。
突然,四周的一切開始模糊起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遙遠的彼方呼喚著他的名字。
「艾斯!起床了!」
睜開眼的艾斯見到的是清晨的曙光,以及一張熟悉的美麗臉孔。
「還沒清醒嗎?讓我來幫你吧!」
修直接提著艾斯的後領把他從溫暖的床上拖了下來,然後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離,接著把吟遊詩人丟出了房間,可憐的艾斯至此完全清醒。修最近似乎以用狠招叫艾斯起床為樂。
「好痛……我說你呀,就不能用其他比較婉轉的方式叫人起床嗎?」
「那下次我就用冷水如何?」
「維持原樣就好。」
艾斯打著大大的哈欠走進盥洗室,利用熱水的刺激來恢復清醒,同時思索剛剛的夢。
這個夢並不是第一次。
從很久以前,艾斯就開始不定時的做著類似的夢。飄浮在黑暗中的自己、看不見臉孔的女人,以及女人的聲音。以往在清醒之後,艾斯都只會留下模糊的印象,而這個印象在累積許久之後,終於成為促使他辭去宮廷樂師之職位的原因。艾斯變成一位浪跡天涯的吟遊詩人,在遼闊的菲瑞克斯大陸上找尋夢中的人。
不過,關於這次的夢他卻記的很清楚。「記憶」、「約定」、「資格」等名詞在他腦子裡不斷盤旋,艾斯努力的想要把這些名詞跟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知識給串連起來,藉此解開心中的疑惑。
不過很快地他就把這件事擺在第二順位,將填飽肚子當作首要重點。
艾斯和修從旅館的二樓下來,這時已經有一男一女坐在大廳中吃著早餐,其中男子發現修和艾斯後輕輕的揮手打了招呼。假如這個旅館中的人知道他的身份的話,大概有九成九會跑的不見蹤影吧。因為他就是傳聞中的夜鬼,另外還擁有諸如「黑色惡夢」、「屠城劊子手」等恐怖稱號的男人。
「鈴羽,睡的好嗎?」
對於男性的招呼完全不感興趣的艾斯,只向夜鬼身旁的小女孩打了招呼,但對方彷彿沒聽到似的,只是低頭不說話。仔細一看,會發現她的眼神並不像常人一樣有活力,像顆被蒙上一層灰的琉璃珠般黯淡。
事實上,這四個令人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的人們並不是什麼善良的老百姓。相反的,他們是幾乎每人身上都繫有莫大賞金的通緝犯,可稱之為如同颱風般的暴力集團,破壞力絕對是不用懷疑的強。
艾斯.奇瓦拉,四人中最年長(雖然他本人一直極度否認)的人,身為一個旅居四方的吟遊詩人的他,不去追尋稀奇的傳說和故事,反而一年到頭都跟在女人的屁股後面轉。是個以臉孔、琴聲、嗓音做為武器,自稱「女性救星」的男性敗類(修說的)。由於法師公會的緣故,現在的身份是「涉嫌殺害坎德薩斯市市長的重大通緝犯」。
修.坎特.葛羅西亞,有著非常的美貌和同等程度之壞心的十七歲青年。雖然職業是尋寶者,但是幹的都是和小偷沒兩樣的事。由於他身負龐大債務,因此對於錢和數字精明到令人受不了的地步。身手十分敏捷,甚至還敢跟一群魔獸大打游擊戰,背上的旅行袋是從某遺跡到手的寶物,可以裝下任何東西。長得像女人但討厭被當成女人的他,跟艾斯一起被比洛夫丁政府通緝中。
夜鬼,本名與過去經歷均不詳的男子。被魔劍‧食魂者吃掉記憶的他,為了毀滅這把不祥的武器而踏上旅途。他具有高明的劍術與正直的性格,並具有抵抗食魂者魔性之耳語的堅毅精神力。身繫賞金一千萬里恩,黑榜排名第五,是個人人聞之色變的劍士,而他現在的假名是「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凡斯隆‧列‧比亞多夏‧拉爾拉提‧卡涅多提三世」。
鈴羽,也就是夜鬼身旁的小女孩,心靈隨著過去遭遇破碎的女孩子。自從被夜鬼「撿」到之後就沒有說過任何話及顯露出任何表情,當然夜鬼也就不知道她的名字與來歷。
「鈴羽」這個名字則是艾斯幫她取的,修對於他所取的名字提出毒辣的批評,兩人曾為此展開了無意義的一場唇槍舌戰。
「沒品的人也只能想出沒品的東西,假如這個小女孩知道幫她命名的人是一個操行和智商同等低下的傢伙,她可是會哭的。」
「什麼啊!你不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充滿了美感嗎?」
「你的美感水準也太低了吧!」
「既然你這麼說的話自已想一個如何?不要只是在一邊吹熄別人好不容易燃起的火種。」
「不了,看在你拚命攪動你那個生銹已久的腦袋的份上,就用這個名字吧!」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於是,繼夜鬼的「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凡斯隆‧列‧比亞多夏‧拉爾拉提‧卡涅多提三世」之後,小女孩也被取了一個叫「鈴羽」的名字。
艾斯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一邊咬著夾有萵苣與培根的三明治,一邊說道:
「法梭肥來,偶含以為吼秀蒙加的忍餵跑來暴戶呢!」
「你給我把嘴裡的東西吞下去之後再說話。」
「話說回來,我還以為海夏蒙家的人會跑來報復呢!」
由於艾斯一行人接受了拉夏‧佛雷倫斯的委託,前去保護雷之祭司哈爾的安全,使得海夏蒙家那些覬覦龐大財產的貪婪份子難以得逞。原本他們以為海夏蒙家的人會因為不甘心而派人報復,不過這兩天以來的旅途倒是十分平靜,也因此他們順利進入了馬卡迪蘭的中部地區,並在這座名為「邦加拉」的寧靜村落裡進行休息。
「就算派再多人來我們也不用怕,只是打發起來會很浪費時間而已。」
獵寶者發表了簡單的豪語,話語中藏著足以與他的美貌相匹敵的尖銳自信。雖然修才十七歲,但是就戰鬥力來看,就連年齡比他大上兩倍的戰士也贏不了他。如果再加上夜鬼的話,除非對方派出一支傭兵團來圍剿,不然再多刺客也殺不了他們。
「你不會是又想把刺客的衣服跟武器全部剝光拿去賣錢吧?」
艾斯想起第一次跟修見面時的情況。當時修把攔路打劫的強盜全部撂倒,並將這些人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搜刮走,還把對方的衣服和武器拿去變賣。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呢!」
「為什麼把視線移向旁邊?」
「啊,你好囉嗦哦。我們明天就走,你趁現在上去休息恢復體力啦!」
「明天?不是今天嗎?」
「啊啊,我還有點事要辦。」
艾斯瞇起雙眼注視著獵寶者。
「你是什麼眼神啊?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沒事亂惹麻煩嗎?」
「很可疑喲。」
「可疑什麼啊!」
修一臉不高興地站起來,拎起了放在腳邊的背袋走出旅館大門。雖然修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在生氣。但要是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到他其實是以雀躍的小跳步離開的--這個現象夜鬼和艾斯都察覺到了。
艾斯和夜鬼大概猜到了修的意圖,彼此互看一眼,搖頭嘆氣後便繼續享用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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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光輝為大地舖上了一層金色絨氈。象徵利雷姆蕾的月亮和即將墮入地平線的太陽同時並存。在豔紅與金黃的晚霞中,天空的月亮顯得格外不起眼,就算是即將盈滿的緋紅之月,也只有在漆黑中才能彰顯自身的存在價值。
修坐在旅館「寶石輪軸」的大廳裡,為了今早的過度勞動而補充營養。艾斯仰躺在椅子上,並且把臉用濕毛巾覆蓋住。他們的疲倦來自於一整天的打鬥。
在今天早上,修、艾斯與夜鬼三人護送哈爾前往海夏蒙家。在路上曾有一輛被一小隊士兵所護送的馬車前來迎接他們,但是哈爾一下子就識破了對方的身份,他們偽裝成拉夏派來的人,實際上卻是海夏蒙家的人派來的刺客。當然,情況立刻演變成一場大亂鬥。
後來拉夏所派來的真正士兵及時趕到,把這批人給驅退了。不過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他們在路上還遇到了兩次伏擊,甚至在哈爾進入了海夏蒙家的大宅時,尚有暗殺者躲在屋子裡虎視眈眈。於是他們只好耗了一整天的時間驅退這些擾人的傢伙,還得注意食物中有沒有被下毒。一直等到哈爾對海夏蒙家族的每個人都進行完了測謊工作之後,拉夏才在這時出現,並告知他們可以先回去旅館休息一下。
「哎呀呀,怎麼一個個看起來都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雷之祭司一跨進寶石輪軸的大門,便見到圍著桌子吃晚餐的他們。夜鬼停下了餵小女孩吃東西的動作,詢問哈爾是否要一起用餐。哈爾搖頭拒絕,只要了一杯茶而已。
「哎呀,真是受不了。結果全是假的。」
哈爾一坐下來就嘆氣說道。艾斯拿下蓋在臉上的毛巾,以一種打過瞌睡的人才有的朦朧眼神注視哈爾。由於海夏蒙的人強烈要求不能有外人在場,所以哈爾是在一個房間裡進行測謊,而他們則在外守護。
「啊?您是說那些遺囑和私生子全是假的?」
「是啊,最後繼承權落到長子維傑手上。」
哈爾一口氣把茶喝完,彈指要求再來一杯,並且很不滿的說:
「海夏蒙那些傢伙個個都露出想把我吃掉的樣子。有個搞不清楚狀況的混蛋還質疑我不是真的祭司,是維傑派來的冒牌貨。」
「哦?那您怎麼回答他?」
「一開始我展現了西法的權能,結果那混蛋竟然說只是發出閃電的話魔法師也辦得到,反正不管我做什麼,他都反駁到底,最後竟然還說要考驗我。」
「考驗?」
「這混蛋腦袋還不錯,他說:『我說明天下午會是晴天,請判斷我說的對不對』。這個傢伙真是狡猾。」
看見大家露出不解的神情,哈爾「噗哧」一笑。
「西法賦予我們這些追隨者的能力是看穿真實,但是『未來』是由過去所累積的,因『現在』之影響所堆砌出來的不確定性事物。我們能看穿謊言,但是看不穿預言,那是星之祭司才辦得到的事。……總之,那混蛋就用這種矛盾的問題來考我。」
「矛盾的問題?」
修反問道。哈爾搖了搖手。
「是啊!我知道他是在胡扯,我也可以指責他是在說謊,但是假如明天真是晴天的話,那麼就是我的錯了。但是我也不能說他是對的,因為西法不會允許我說謊,我們這些聖職者絕對不能扭曲神意。所以說,這個問題有矛盾。」
「也有其他的情況吧?你說他是在說謊,而明天下雨了。」
「喂喂,馬卡迪蘭可是還要一個星期左右才會進入雨季啊!那個傢伙根本是故意的,挑這個明顯對他有利的問題。你以為西法會為了這種微不足道的情況幫我改變氣候?這世上可不是只有祂一個神明喲,而是藉由各種不同的偉大意志與力量交錯運行,才有了這個世界,這是最基本的道理吧!」
「我懂了……那麼最後您是怎麼反駁他的?」
「哼,我當然直接跟他說:『西法不負責預言』,那傢伙就發出冷笑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是假貨。不得已,我只好拿出最後的方法。」
「最後的方法?」
哈爾笑嘻嘻的從胸口掏出一個圓鐵片,上面除了刻有複雜的花紋外,還有一道鋸齒狀的閃電圖紋。
「我用了『神威』,這可是魔法師絕對學不來的。結果那傢伙只有承認我是真正的雷之祭司了。」
艾斯接過圓鐵片,興致勃勃地一邊把玩一邊問道:
「我聽說過那個,那是指一種讓神之威儀在自己身上展現的方法吧?用這個怪鐵片可以辦到嗎?」
「什麼怪鐵片?這個是聖徽!而且只有具備一定水準的祭司拿著它才有作用。」
「施展給我看可以嗎?」
「喂喂喂,你說得真是簡單啊!你以為要展現『神威』很容易嗎?我告訴你,這是藉由特殊的精神統一方法來控制精神波長以便對高位次元的存在做出感應進行同調,以聖徽內蘊含的力量為媒介開啟兩個不同世界之通道以便使巨大且純粹的高能量得以降臨,並且還要克服因為現世容器與高位能量之不相容性以及因為靈魂激烈碰撞所引發的……」
「呃啊!對不起!是我的錯!請原諒我!」
哈爾一口氣吐出包含了大量專業術語的神力導引理論,艾斯立刻捂著自己的雙耳求饒。假如對方是美女的話,他或許還會裝出一幅若有所悟的樣子耐心傾聽,但是換成嚴肅的中年人則另當別論。
哈爾聳聳肩,把剛送來的第二杯茶也一口氣喝光。
「啊,忘了跟你們講,佛雷倫斯說明天他就會把報酬送過來。你們會在這邊停留多久?」
「我們明天就要出發了。」
修搶先代替大家做出決定。被佛雷倫斯使喚一次就很夠了,如果再待下去的話,難保那隻狡猾的隼不會繼續利用他們。哈爾聞言點了點頭。
「是嗎?那麼明天就要跟你們分手了。我還要在這邊再待一陣子。」
「您還有事要辦嗎?」
面對夜鬼的詢問,哈爾點了點頭,說道:
「我土產還沒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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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和小女孩早就躲在地窖裡面,因此當三人走入地窖時,迎接他們的就是吟遊詩人的悠閒琴音,以及小女孩陷入睡眠時的淺淺呼吸聲。
「怎麼這麼久啊,終於結束了嗎?我等得好無聊。」
艾斯的發言可說是完全無視於他人之辛勞,於是修把準備用來充當宵夜的硬麵包往他臉上砸過去,使吟遊詩人的腦袋因衝擊而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一想到我們在上面賭命,但是卻有個傢伙躲在地下唱歌,我就一肚子火!」
修邊說邊對艾斯砸麵包,一直到手中的麵包丟完為止。經過艾斯一番看起來誠意不足的道歉之後,四個人便圍著油燈坐在地上啃麵包。在聽了大家戰鬥的經過之後,艾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夜……啊,不,看起來像戰士的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沒有殺人,但是聖職者和未成年人出手卻毫不留情啊?聽起來真諷剌呢!」
「隨便用手去抓針而被刺傷,那是伸手之人的過失,不是針的錯。面對想殺自己的人還刻意手下留情,不是太有自信,就是不要命。我只是個凡人而已。」
修的回答顯得很平靜。他在擔任暗衛使的期間裡,所幹掉的刺客不論是數量或是兇狠度,都不是今晚這些等級的小角色所能比擬的,因此他不會陷入「無論如何都不會殺人」這種天真的思考邏輯。
哈爾則是哈哈笑了兩聲,一邊把手裡的硬麵包剝成兩半,一邊回答艾斯:
「你認為聖職者一定不會殺人嗎?」
「不,只是有點好奇而已。」
哈爾把麵包塊放進嘴裡咀嚼。
「既然有敢以刀子指向別人的勇氣,那麼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責任。西法是守護真實之神,同時也是懲戒之神,如果西法認為敵人的罪不致死,那麼我們下手也就會有所保留。」
「西法認為那些刺客應該要死的嗎?」
「應該說,西法認為那些傢伙過往的惡行足以讓祂下達死亡宣判。」
「那麼,西法有沒有考慮到另一種可能性?比如說,讓他們改過向善,以助人來扺消自身的罪孽……」
「那是不可能的事!」
哈爾突然以嚴肅的口氣回答,艾斯被對方態度的轉變嚇了一跳。接著哈爾輕咳一聲,以不好意思的語氣說道:
「啊,不好意思,我好像太兇了一點,哈哈。因為這牽扯到西法的存在意義,因此我才會這麼認真。」
「不,沒關係。您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不可能嗎?」
「西法守護著真實,而過去也是真實的一部分。時間之河無法回溯,已經發生的事情也絕不可能再改變。無法改變之物,才是最接近真實之物。」
哈爾露出了正經的表情,開始講述關於雷神‧西法的象徵意義。
「即使是凋零的枯木,在過去的春季時節也曾綻放過錦簇的花團;落葉隨風飛舞於空中,然而前一秒裡它們也是被連接於枝椏上的事物。因為有了過去,所以才會有現在。如果說莎潔絲是『起始』,普路托是『終結』,那麼西法就等於是『過去』,而過去絕不會改變。」
「聽起來好深奧哦!」
「舉個例子吧。殺人者改過向善,並不代表他過去所犯下的罪孽就此消失,已逝者不會因此復生。人們會認為這樣子的作法會更好,純粹是因此這麼做的話會得到更實際的好處,無論是對社會或是他人而言。」
「這樣聽起來也很不錯啊。」
哈爾搖了搖頭。
「那只是在折衷與利益的前題下,人們擅自所作的判斷。以為用未來的作為就能夠抹消過去──這種想法根本就是污蔑了西法!有了真實的過去,才會有正確的現在,並導引人們邁向不可知的未來。如果連過去都是虛幻不實的,那麼連向前跨步的勇氣都會喪失了吧。」
「原來如此……」
「西法會做出死亡宣判,代表那些刺客的罪孽已經到達了足以致死的飽和點。他們會在這裡死去,那是起源於西法的牽引,假如換成通俗一點的說法,可以用因果報應來形容。」
「但是,有些無辜的人被殺害又是為了什麼?」
「那是屬於阿修洛斯的管轄範圍,我不太清楚。」
阿修洛斯指的是破壞之神,同時也是龍族的創造主,其神格地位和莎潔絲、普路托不相上下。這時修插嘴說道:
「不過也有惡人沒有得到報應的例子在哦!」
「喂喂,你以為這世上只有西法一位神祇而已嗎?那當然是因為神祇們的力量彼此交錯影響的結果啊!」
「是這樣的嗎?」
「當然。這之間的原理足以寫出一大本書……對了,你們要不要來我們的修行總院看看?我記得秋天會開一場關於這個問題的研討會。艾斯滿有天份的,當個歌者太可惜了,有沒有興趣朝神學的領域發展?」
面對哈爾的熱心邀請,艾斯態度堅決地拒絕了。當哈爾失望地將視線移向修與夜鬼時,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移開目光,各自探索著天花板與地磚的世界。感到無趣的雷之祭司搔了搔臉頰,一邊嘆氣一邊找個角落躺下睡覺,而其他三人也仿效哈爾的行動。
在決定了守夜的次序之後,這群人終於可以享受得來不易的安眠。
「不會消失的罪嗎……」
夜鬼坐在階梯上,以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重覆著這句話。微弱的燭光映照出夜鬼的側臉,那是宛如岩石般僵硬,卻又帶著堅毅氣息的輪廓。
時光靜靜的流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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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沒有比這更愚蠢的巧合了。」
哈爾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用長槍貫穿了刺客的左肩。夜鬼點頭同意,並且揮動連鞘的大劍擊碎了另一個刺客的長劍。修輕鬆避過了第三個刺客的攻擊,同時悄悄地讓手中的匕首沒入對方的腹部。
現在大廳上聚集許多刺客以及更多失去行動能力的刺客。潛入這間宅邸的暗殺者有將近六十人,這個數字遠遠超過了修等人的想像。這些敵人不知是用買通還是直接幹掉外面衛兵的方式,如同潮水般湧入了屋子裡。

面對數量如此龐大的敵人,照理講修等人應該會面臨一場無比艱辛的苦戰才對。然而事情卻出現了奇妙的變化--這群刺客竟然互相殘殺!
原來這些刺客分別隸屬於不同的僱主。在沒有橫向聯繫的情況下,不同的勢力彼此把對方誤認為敵人,於是展開了一場深夜的大亂鬥。當刺客們終於發現到他們所針對的目標竟然相同的時候,人數已經少了一半以上。而戰場也不知不覺轉移到了屋子的大廳,形成了現在的局面。
「小公主和那個只會惹麻煩的傢伙跑哪去了?」
修在詢問的同時又踹倒一名刺客。
「他們躲在地窖裡,安全得很。現在只要把這群闖空門的混蛋擺平就好。」
哈爾邊回答邊以槍柄打碎了敵人的下巴。夜鬼明顯的沒有使出全力,因為他僅以未出鞘的食魂者給予對方重擊,即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因為他的攻擊而躺平在地。
修、夜鬼、哈爾組成了牢不可破的三角陣線,刺客的人數不斷減少,到最後只剩下七個人還站在他們面前。僅存的刺客們面面相覷,開始猶豫是否乾脆就此撤退算了。兩方的實力相差太多了。
「僱用的都是雜碎,難怪會有這麼多人被幹掉。」
尖銳又冷淡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剩下的刺客之中有幾個人一聽到這個聲音,臉上便露出安心的表情。被視為援軍的人正是上次襲擊哈爾的,名為歐克的傭兵法師,而且他還帶著一隻像是野牛般的生物一同登場。
「魔獸!」
所有人一見到那隻生物就立刻猜出了牠的身份。這世上哪裡有長著紅色鬃毛,頭上又有四隻角的野牛?歐克看著大家驚嚇的神情,很愉悅的笑了出來。
「本來不想帶牠出來的,不過你們這些傢伙實在太煩人了。牠叫焰角,是我好不容易得手的寶貴寵物。」
名為焰角的魔獸一聽見歐克叫了自己的名字,便大力甩了甩頭,鬃毛宛如隨風搖曳的火焰般晃動,頭上的四隻角泛著銳利的光澤,眼中燃燒著令人戰慄的炙熱光芒。歐克接著對僅剩的刺客們開口說道:
「喂,一起聯手吧?報酬咱們救平分算了。」
歐克提出了令人心動的提議。其他隸屬不同陣營的刺客彼此對看,在經過短暫的沈默之後,一致性的擺出了準備戰鬥的架勢。既然出現了強力的援手,再加上高額報酬的誘惑,那麼敵人是不是比自己強這種事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修一看到對方又重拾了戰鬥意願,不禁嘆了一口氣。
「啊啊,果然不論是好人或壞人,總是要成群結黨才敢做事呢!」
「你這囉嗦的女人,我就先幹掉妳!上,焰角!」
魔獸立刻順從歐克的命令和右手食指指尖的方向,朝修撲過去,修及時閃過焰角的突擊。當焰角回身準備再次攻擊時,夜鬼手持出鞘的食魂者站在牠面前。
「牠就交給我吧!」
或許是夜鬼那無畏的態度惹怒了焰角,魔獸發出了聽起來像是十分不滿的低吼聲。夜鬼巧妙的移動腳步,讓自己背靠著牆壁。這時焰角發動突擊,夜鬼以些微之差從旁閃過,於是焰角撞上牆壁。夜鬼原本想趁著魔獸出現破綻時趁機攻擊的,但是焰角竟然輕易「碰」地一聲衝破了面前的阻礙物!被魔獸的角刺中的磚牆變成了碎塊,並且瞬間燃燒了起來。
(力量好大……被角刺中的話還會著火,難怪叫「焰角」……)
夜鬼冷靜的發覺了焰角的特性,同時判斷出這不會是一場輕鬆的戰鬥。至於修和哈爾則和其他刺客周旋,在一旁的歐克舉起白楊木手杖,開始吟誦咒文。
「吾眼注視應滅之物,吾眼注視愚蠢之物。沸騰的火焰啊,在撒爾達之印的名下化為閃光。搖曳的軌跡不曾固定,曲直之路隨心所欲。凝聚吧、閃爍吧、燃燒吧!吾是弓,無弦之弓,彼是箭,無羽之箭。飛翔吧!閃跡火焰牙!」
手杖發出白光,無數的紅色光點聚集在杖尖,最後變成一顆拳頭大小的赤色火球。歐克低喝一聲,火焰球立刻朝修射了出去。修發現了自身的危機,連忙一腳把一個刺客踹向火焰球。然而,火焰球卻劃出了一個曲線軌道,繞過阻礙物射向修,並在接觸到目標的瞬間便炸開來。
歐克使用的法術是一種能夠追蹤敵人的高級攻擊魔法,也是他最得意的咒文。由於哈爾有雷神西法的加護,因此魔法的攻擊對他有可能會失效,因此他決定先把修解決掉。
歐克看著被包裹在熊熊火焰裡的修,露出了有如野獸捕獲獵物時的微笑。然而,他的表情卻在下一秒後凍結住。
火焰像是使什麼東西壓制住似的,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修的身邊環繞著淡黃色的微弱光芒,身上毫髮未損。修訝異的審視自己的身體,卻發現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閃爍著白光--那是妖精們送他的戒指。
「護、護圈!不可能!你竟然會有……」
歐克陷入了驚慌,雖然他不知道修手中的戒指是何來歷,但是他至少能夠判斷出那是附有魔法的物品,而且還是能夠完全抵消掉自己最得意的咒文的一流魔法道具。
就在這時,哈爾猛力將長槍尾端用力朝地上敲擊!藍白色的閃電瞬間爆發,一口氣將七個刺客拖入了閃電的激流之中。刺客們渾身麻痺,流著口水躺在地上不斷抽搐。
「醒來吧!災鱗!」
修喚醒了七曜之牙。他已經迅速的將自己的情緒拉回到戰鬥狀態,在看到包圍自己的刺客失去了威脅性之後,便立刻將目標指向跟夜鬼纏鬥中的焰角。宛如蛇一般靈活舞動的尖刃纏住了焰角的雙腳,使牠失去了平衡。夜鬼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食魂者捲起了劍風,黑色的鋼之刃畫出弧線斬下了焰角的頭。被斬首的魔獸緩緩跨出了牠此生的最後一步,然後倒地不起。
「啊……啊啊……」
歐克一開一合的張著嘴,不斷吐出無意義的呻吟。過去他曾以自身的魔法和焰角,獲得了大量的金錢、他人的恐懼與敵人的血,然而現在他所依賴的力量已經失去了作用。歐克蒼白著臉,轉身企圖逃跑,但修早一步堵住了大門口。
「臭婆娘!給我滾開!」
歐克翻手抽出了袖中的匕首,用力往修的脖子刺過去。在兩人彼此交錯的一瞬間,修的匕首貫穿了法師的胸膛。歐克睜大雙眼看著沒入自己身體的匕首握柄,眼神充斥著迷惑與驚慌的光彩,兩秒鐘之後,他倒了下去。
「你果然很會玩刀子呢!」
修摸了摸頸子上那道被輕微劃過的傷口,給予歐克缺乏誠意的讚美。
「哎呀呀,真是乾淨俐落的手法。」
哈爾看見修展現出來的技術,不禁吹了聲口哨。修剛才及時轉身閃過了歐克的刺擊,同時用右手把匕首送進對方的胸口,如果不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話,絕對無法察覺到修是何時攻擊的。
夜鬼掃視了大廳一圈之後,對兩人說道: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或許接下來還會有刺客,我們最好先去地窖裡面避一下。」
這個提議一下子就得到了大家的同意。於是他們著手佈置了一些看起來像是因為遇襲而匆忙逃離的假象之後,然後撤入了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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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了夢幻時代的摸索之後,人類終於得以窺視魔法的領域,學會了操縱外在力量的技術。就某方面來說,這也是不幸的開始。
人類毫不吝惜的將自身的愚蠢展現在魔法的使用途徑上。當第一個國王命令法師投入戰場的那一刻起,戰火便開始在菲瑞克斯大陸上迅速延燒,不久便演變成將大陸上所有種族全部捲入,長達七百年以上的超大型戰爭,這就是繼夢幻時代之後的第二個歷史階段--混沌時代。
在這七百年之間,以破壞和殺戮為目的魔法不斷被研發出來,連龍族也不得不為人類這種表現在無益之處的旺盛創造力咋舌。許多著名的法師也誕生於這個時代,不死的沙姆索、劍之阿基德、鳳凰艾德涅克、月之凡妮莎……這些魔法師曾在戰場上大為活躍,締造出驚人的事蹟與作為。
混沌時代末期,有一個小國在激烈的戰爭風暴中昂然而存。雖然這個國家並沒有龐大的兵力和資源,但是它卻是少數與其他種族保持著良好關係的人類國度。在人類的創造力、妖精的魔法、矮人的完美工藝、侏儒的奇想技術之下,小國製造了一個鋼鐵的守護神--銀騎士。
銀騎士的鋼鐵身軀不懼刀劍與魔法,奔馳速度宛如疾風,力量甚至能一劍劈碎巨岩。它具有在千軍萬馬中輕取敵將首級的能力,其戰力媲美一支軍團。只要銀騎士出現在前線,敵人的選擇幾乎就只有兩種--潰敗或退兵。
即使具有如此強力的守護神,小國依然沒有向外擴張領土的打算。事實上,這個國家並沒有足夠的人力與資源對外發動戰爭,若是除去了銀騎士,這個國家唯一的下場只有滅亡。小國的國王明白這一點,因此並未輕啟戰端。
小國旁邊有一個具有強大軍事力量的國家。對這個國家而言,小國是個極為礙眼的存在,他們屢次對小國展開軍事行動,卻從來沒有成功過,對這個大國國王來說,這是件十分難堪的事。複數的失敗化為了憤怒,最後終於在長久積壓之下發酵成壓過理智的執念,這個國王發動大軍,一口氣派出五支軍團前去攻打使他感到極度不快的小國與銀騎士。
即使銀騎士具有誇稱無敵的戰力,但是光憑他一人也無法同時阻止數萬大軍的行動。最後,有兩支軍團攻入了小國王都,展開無慈悲的殺戮行動。
在陷落的王宮裡,小國國王渾身染血,虛弱的坐在地上等著末路的到來。站在國王面前的人全部是敵方的士兵,敵方的將軍手持染血之劍,準備割下小國國王的首級回去邀功。就在此時,銀騎士趕回來了。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
血與斷肢四處迸散,超過百名的敵人傾刻間就化為無生命的肉塊。銀騎士的劍光在以秒為單位的時間裡斬殺了所有敵人。純白的大理石地板被黏稠的紅色液體所浸染,在淒絕的血之風暴中,銀騎士佇立在小國國王面前。
「你回來了。」
國王以顫抖的語音迎接歸來的鋼鐵巨人。銀騎士身上佈滿了因激戰而產生的傷痕,這個宛如孤狼般在戰場上奔馳的鋼之戰士究竟打倒了多少人?在敵人眼中,他恐怕是令人最為憎惡的存在吧?不過對這個小國來說,他卻是唯一值得依賴的守護神。可是,那也只到今天為止。
這個國家已經滅亡了--小國國王悲傷的體認到這個事實。
時代的浪潮是殘酷的。在這個混亂的世代裡,弱者被強者所吞噬是必然的趨勢。雖然銀騎士憑著一己之力抵抗這道潮流,但是他的能力畢竟有其極限。小國國王走到皇宮外的平臺上,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陷入火焰之海的都市。
「長久以來,一直都在麻煩你。」
國王對身後的銀騎士輕聲說道:
「今後你自由了,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束縳你。即使面對龍也夷然無懼的鋼之騎士啊,請再借我一次力量,為我完成最後一個願望。然後,請隨你自己的心意而行吧!」
在國王說完最後的心願之後,銀騎士便以疾風之姿劃過天際,沒入了地平線的彼端。皇宮不久也被火焰吞沒,隨著國王一同成為歷史。
「然後,小國滅亡了,而此後再也沒有人見過那位鋼鐵的守護神。」
艾斯以悠然的語氣為故事劃下了句點。
「等一下,那個國王最後的願望到底是什麼啊?」
由於吟遊詩人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於是哈爾代替大家提出了疑問。艾斯聳聳肩回答:
「我知道的也就到此為止。」
「那麼銀騎士去哪裡了?」
「沒有人知道。」
「這算什麼故事啊?沒頭沒尾的。」
「你不覺得充滿神秘的謎樣結局比較具有誘惑力嗎?」
總之,艾斯的故事讓他們打發了一整個下午的時光。
在夕陽墜入地平線後,緋紅的弦月便隨之露臉。點綴著閃爍星光的夜幕與映照大地的淡紅月色,兩者共同譜出寧靜的安眠曲。而拉夏的別館也在此時被數道黑影侵入。
為數眾多的人影悄悄潛進了屋子裡。他們巧妙避過了警衛的耳目,以靈敏的身手翻越圍牆,推開窗子進入房間。這群潛入者自認沒有發出任何聲息,然而卻在黑暗中遇見意想不到的攻擊!
有兩名入侵者的後頸遭到強烈衝擊,直接昏倒在地。就在其他入侵者察覺情況不妙,企圖拔出短劍應對時,他們的手臂與身體同時被利刃刺中,這些入侵者在還來不及見到襲擊者的面孔下被逐一打倒。
蠟燭的微光驅退了一部分的黑暗,映照出修的美麗臉孔。他輕輕踢了踢昏倒在地的入侵者們,確認對方並不是在裝死。
「這是第一批,接下來還有多少呢?」
修說出了絕對會成真的預言,語氣中期待多過於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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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夏蒙家族在華洛斯泰城裡,是地位僅次於佛雷倫斯家族的名門。
海夏蒙家掌握了城內半數以上的武器工坊、鐵、銅、寶石和奴隸市場的交易權,其財富與影響力之大難以估計。海夏蒙家的第四任當家主狄克‧海夏蒙曾是拉夏最得力的助手,在馬卡迪蘭建國的過程中立下許多功勞,後來甚至坐上了宰相的位子。
之所以使用過去式來描述他,是因為狄克‧海夏蒙不久前突然因為急性腦溢血去世,雖然不少人對於他的死因感到懷疑,但是這個一般性的疑問很快就被另一個問題所取代。
這個問題就是--誰將是繼承下一任海夏蒙當家主的人?
由於當時狄克正值四十一歲的壯年,並沒有明確的決定繼承人,因此海夏蒙家族內部便掀起了激烈無比的風暴,為了確立海夏蒙家族第五任的當家主而陷入了鬥爭狀態。雖然在上層社會裡這算不上什麼特別的戲碼,然而,狄克生前的行為卻讓此事顯得更加混亂。
「是個私生活亂七八糟的傢伙,沒事就喜歡在外面隨便播種,結果就是掛掉後冒出一堆私生子來爭財產。」
艾斯毫無敬意的批評祖國的前任宰相。吟遊詩人並非對狄克的行為感到不滿,純粹是因為他向來就吝於對男性付出敬意。
若是成為海夏蒙家的掌權者,就等於間接掌握了價值三億里恩以上的土地、礦山開採權、黃金、寶石等相關動產以及不動產,於是身份不明的私生子與可疑的遺囑一個接一個跑了出來,再加上原本妻妾所生下的子女,還有不少直、旁系血親在一旁虎視眈眈,這場爭奪戰的規模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雖然拉夏對於這齣人性貪婪的戲碼感到厭煩不已,但是這種家族內部之間的紛爭,外人實在是不便插手。於是拉夏便想藉由雷之祭司的力量加以平息,這已經是他所能介入的最大極限了。
哈爾與修一行人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拉夏的別館。為了減少遭受攻擊的危險和便於保護的關係,他們捨棄了旅店,全部搬進拉夏所提供的暫時住所,而且還附有僕人與衛兵,不論是生活或安全方面都不虞匱乏。
「但是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的話,那就大錯特錯。」
拉夏發出這樣的警告,而這也的確是事實。
為了集合相關人士與証物,哈爾要在明天才會跟海夏蒙家的人接觸,如果說心虛的傢伙們想動手偷襲的話,這段時間是最後的機會。因此為了確保安全,修與夜鬼一致認為不要隨便外出比較好。
「所謂的吟遊詩人,就是跟隨著風的腳步浪跡天涯,以自由為道標踏上人生之路的人。受拘束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何況是被拘束在這種沒有醇酒與美女的地方?」
「所謂的雷之祭司,就是秉持著無限的凜然正氣,以神之威嚴懲罰惡徒的聖職者,怎麼可能因為一點威脅就畏縮不前?而且我已經答應神殿的朋友要買土產帶回去了。」
艾斯和哈爾提出了強烈抗議,當然,以上的非常識性發言並未得到認同。於是他們一起待在大廳裡打發時間,除了艾斯獨自站在窗邊嚮慕自由外,其餘的人聚在一起聊天。
「早知道這次的委託竟然價值一千萬里恩的話,我就跟佛雷倫斯多收一點費用了。」
哈爾一臉遺憾的說。夜鬼聽了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們要收錢的啊?」
「當然。要維持神殿的經營與運作也是要錢的,這些費用籌措起來可不輕鬆啊。況且難道連旅費也要我們自己出嗎?」
西法追隨者們修行的總院位於菲瑞克斯大陸西南部,哈爾是從邦萊姆搭船到馬卡迪蘭的潮風城,再南下來到華洛斯泰,光船資就是一筆大開銷。
「對了,你們那個小姑娘是怎麼回事?她看起來狀況不太好。」
哈爾把話題帶到了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從一早便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沒於外界的刺激完全不做任何反應,只是一直以沒有聚焦的眼神望著前方,彷彿是美麗精緻的人形娃娃般。當夜鬼說出小女孩的事情時,哈爾挑了挑眉毛。
「是精神傷害嗎?這種病最棘手了。」
「您有辦法治癒嗎?」
「這個嘛,我們雖然能使肉體的傷口癒合,但是要讓心靈的創痛恢復則是全然不同的另一回事。雖然有能暫時讓她正常的方法,不過我不建議這樣做,那些方法會有嚴重的後遺症,憑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才是最安全、最好的方法。」
「連祭司都沒辦法嗎……」
夜鬼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哈爾聞言搖了搖手。
「不,不是這樣的。如果是精神系力量的話,希絲娜的追隨者們的確比我來得高明,你找的方向是正確的,水之祭司或許有其他的方法治癒她。」
「原來如此。」
「不用擔心,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假如真的不行的話再來找我吧,我可以儘量幫你介紹一下這方面的高手。」
哈爾爽快的承諾會盡己所能的幫忙,夜鬼聽了之後笑了一下,其中苦笑的成分佔了居多。
哈爾口中的「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指的就是夜鬼。當初拉夏‧佛雷倫斯承諾要幫忙散佈假情報出去,於是修與艾斯便決定要幫夜鬼取個假名以掩人耳目。雖然乍看之下兩人的出發點是善意,但是他們取出來的名字卻是「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凡斯隆‧列‧比亞多夏‧拉爾拉提‧卡涅多提三世」這種聽起來簡直可疑到極點的名字,其中「三世」是艾斯堅持要加上去的。
「聽起來出身就很高貴」--這是吟遊詩人的說法。
由於兩人是好意,夜鬼也不好拒絕,因此只好採用了,不過他已經暗自下定決心,死也不會把全名給說出來。在向哈爾自我介紹時,他也只用「我的名字太長了,請叫我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就行了」這句話帶過去。
哈爾能夠看穿任何謊言,所以他也知道夜鬼是使用假名,不過這位雷之祭司卻沒有戳破他們,只是笑著說:「請多請教」而已。這世上也是有明瞭於心會比說出來還好的事情在。
「在討論未來的事情之前,我覺得各位應該先考慮一下現在才對。」
艾斯突然插進談話之中,吟遊詩人身上同時聚集了三對目光。
「枯躁的生活會使人心變得荒蕪,我現在的心情就如同無垠的沙漠。好不容易來到充滿歡樂與繁榮的大城市,卻要窩在這種地方直到心靈枯死,這簡直是不人道到極點的行為啊!」
「等你徹底腐朽後,我會挖個洞把你好好埋起來的,放心吧!」
「會說出這種無情的話,代表你的精神已經開始腐化了。修啊,我看見你的影子長出了猙獰的角喲!」
眼見修與艾斯即將展開低次元的揶揄諷刺,夜鬼提出了讓艾斯發揮吟遊詩人本領的建議,修表現出不置可否的神情。
「算了吧!再真實的故事,只要從他嘴裡吐出來,其可信度就只剩一半或一半以下。他最擅長的就是傳播錯誤的知識以及不當的思想。」
「那麼你們要不要研究一下西法的教義呢?我剛好有帶教典出來。」
「艾斯,請說故事吧,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修不加思索的便從「嚴肅的西法教義研討會」和「不可信的詭異故事」之間選擇了後者,而艾斯也為了不讓哈爾再想出更恐怖的點子,急忙開口:
「那麼,我就講述關於大約一千多年前,那段屬於黑暗時代的故事吧!」
「是『不死的沙姆索』嗎?」
修口中的沙姆索是黑暗時代著名的法師,傳說他研究出永生的魔法,並且得到了任意驅使死靈與亡者的恐怖能力。艾斯搖搖頭。
「那是跟不死的沙姆索同一時期的故事,不過故事主角也可以算是一個不死的人了。」
「有這種人嗎?」
「當然有。」
艾斯露出神秘的微笑。
「這個故事叫做『鋼之銀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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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吧?其實看到你的名字在裡面時,最驚訝的可是我喲!」
「您該不會是擔心我被逮到了之後,會被當成是馬卡迪蘭的間諜吧?」
「又被你猜到了,真是敏銳啊!」
「我看不只如此。您是那種下一步棋會帶有多重考量的人,請說出您的來意吧!我絕對不相信您跟我們今天是偶然遇見的。」
「哎呀,好傷心呀!你不知道微服出巡一向是我的小小興趣嗎?」
「我只知道您喜歡一邊喝酒一邊數金幣而已。」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不是那種容易欺瞞的人,我就直接扯開來談好了。其實我想拜託你們一件事。」
「可以拒絕嗎?」
「別這樣嘛,我會給你們豐厚報酬的,而且這件事並不會很困難。」
修、艾斯、夜鬼的眼神露骨地顯示他們內心的強烈懷疑。假如真那麼容易的話,只需要交給自己的手下去辦就行了,應該不需要委託來路不明的旅人才對。拉夏看透了他們的心思,露出了苦笑。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不過這件事不方便讓我的人出面,所以只好拜託你們。與其交由那些可疑的冒險家或傭兵,還不如請求你們要來得可靠,你們的實力比他們高太多了。」
「很有信心嘛?」
「影之劍加上夜鬼,再加上你這個好運的傢伙,我沒有信心也不行。其實事情很簡單,你們只要幫我保護一個人就行了。」
「美女的保鑣嗎?」
艾斯一臉期待的樣子,但是拉夏一下子就打碎了他的美夢。
「很可惜,對方是個男的,而且你們也已經見過他了。」
望著三人疑惑的表情,拉夏微笑著說出了對方的名字。
「哈爾‧麥理斯,也就是你們今天遇到的雷之祭司。」

暗青之月緩緩地滑過了夜空,悄無聲息地移到接近天頂的位置。馬卡迪蘭的最高權力者--拉夏‧佛雷倫斯--與其隨身護衛走在大街上,前往遠在一法里達(約零點九公里)左右的住處,也就是華洛斯泰城的王宮。
「大人,您為什麼要委託他們呢?」
走在拉夏身後的尼歐提出了疑問。就在十分鐘前,拉夏和艾斯等人終於達成了協議,以豐厚的代價讓他們接受了保護雷之祭司的委託。
拉夏所支付的報酬豪闊得令人驚訝,他不僅答應給予每人十枚金幣,同時還會散佈出關於他們的假情報,混淆企圖追查他們行蹤的人。不論從任何角度來看,拉夏出手都太過慷慨了。
「你認為他們的身手如何呢?尼歐、巴茲。」
面對拉夏的反問,黑髮男子與紅髮男子同時陷入了沈默。
「修‧坎特‧葛羅西亞的確厲害,不愧是哈登用來保命的影之劍。」
尼歐率先開口,老實承認了修的能力。剛才他感受到修的敵意,於是想要搶先動手制住修,尼歐素來以迅捷的快劍自豪,但是在他拔劍突擊時,修卻早已躍至長劍的攻擊範圍之外,這代表修的速度與反應還要勝他一籌。
「那你呢?巴茲。」
拉夏接著問尼歐身旁的紅髮纖弱男子。
「夜鬼很強。」
巴茲簡短的回答。這個沈默寡言的男人當時坐的位子最靠近夜鬼,當尼歐拔劍朝修攻擊時,夜鬼已經牽制住巴茲的行動,若是他一有準備出手的徵兆,夜鬼的大劍恐怕就會第一時間砍過來了。當尼歐與修交手的那一刻起,巴茲與夜鬼就已經進入了無聲的戰爭。
「是嗎?假如要你們分出高下的話,你們的勝算大概會有多少?」
尼歐與巴茲同時陷入沈默,他們兩人皆是拉夏的隨身護衛,同時也是整座華洛斯泰城裡最強的劍士,不過至少他們並沒有因為自大而錯估對手實力的惡習。雖然不一定贏得了,但是武人的自尊使他們無法把這個答案說出口。面對兩人的反應,拉夏搖搖頭發出了苦笑。
「算了,不需要急著斃了他。能利用的東西就要充分利用,這是佛雷倫斯的家訓之一。」
「您想招攬他嗎?」
「沒有用的,哈登那隻老狐狸八成設下了安全措施,不然不會那麼放心讓他一個人出來,這事就先放一邊吧!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您是指法師公會和夏茵‧佛蕾朵嗎?」
拉夏沒有回答,但是尼歐與巴茲已經知道了答案。
坎德薩斯城附近出現奇異魔獸的傳言已經悄悄地在暗處流傳開來,在拉夏的查探之下,他發現正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把法師公會、比洛夫丁與魔獸三者給連貫起來。某種詭異的風暴正以坎德薩斯城為中心逐漸成形--這件事拉夏‧佛雷倫斯非常篤定。
然而,拉夏所知道的也僅止於此。
即使馬卡迪蘭的情報網再怎麼完備,還是有其觸角伸展不到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法師公會。這個以神秘感為薄紗籠罩自身的魔法師集團,是外人難以一探究竟的地方。
馬卡迪蘭與法師公會之間雖然有著密切的商業往來,但是這不代表他們有多了解法師公會的底細與內幕。對拉夏來說,魔法師都是一群腦袋好到令人生氣,心機重到不行的傢伙,想讓他們吐出事情可說是極為困難的事,就算挖到了,其可信度也要大打折扣。對於法師公會的影響力與情報掌握的不足,是讓拉夏耿耿於懷的事情之一。
就在此時,夏茵.佛蕾朵反叛了法師公會。雖然詳細情形還不清楚,但是拉夏已經預見到這將會成為影響法師公會未來走向的內部鬥爭,沃卡‧拉加斯與夏茵‧佛蕾朵之間只能有一個人站著,假如自己能夠適時介入的話,那麼馬卡迪蘭的勢力就能更加滲透到法師公會裡了,而這也等於是為馬卡迪蘭的未來上了一道安全鎖。有了法師公會的數千名魔法師做後盾,其他國家無論如何也不敢輕舉妄動。
最大的重點在於:拉夏自己應該站在哪一方?
幫助佛蕾朵打倒拉加斯?還是幫拉加斯解決佛蕾朵?要想從這兩個方針之間做出最有利的抉擇的話,充足且正確的情報是不可或缺的。要是判斷失誤了,其後果的嚴重性自是不言可喻。
「大人,請小心。」
尼歐突然出聲發出警告,並拔劍大跨步走到拉夏前面,巴茲同樣拔出了劍,守住拉夏的後方。
九個人影無聲無息的從街巷的陰影處走了出來。這群人並沒有遮蔽自己的臉孔,雙眼中蘊藏著嗜血與殘暴的光芒,從他們身上可以嗅出傭兵的味道。
敵方人數是己方的三倍,但是尼歐與巴茲並沒有露出膽怯的神色。就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刺客正要揮劍攻擊時,一閃即逝的銀刃之光劃破了夜色與刺客的頸子。尼歐的快劍在一瞬間就讓對方的頭與身體分開,血液像是湧泉般朝著月亮狂噴四散。
其他刺客被尼歐的快速劍給震懾住,不約而同的楞在原地。就在這一秒以上、兩秒未滿的時間裡,巴茲展開了突擊,倒映了月光的銀色長劍立刻奪去了兩名刺客的性命。剩下的刺客這時才反應過來,但是他們已經失去了先機。
一分鐘後,地上多了九具屍體,尼歐與巴茲以亡者的衣服來擦拭長劍。
「潮風城的傢伙們已經開始急了呢,竟然僱用這種程度的雜碎來要我的命。不過這也表示他們終於想要行動了。」
拉夏以冷淡的言語做為祭文,贈予無法再反駁的刺客們。
統率潮風城的名門豪族史夫基家族,一向對拉夏抱持著不友善的態度,總是不放過任何能把馬卡迪蘭之隼雙翼給折斷的時機。對於拉夏這麼快就斷定刺客的幕後指使者,尼歐顯得不解。
「您是如何判斷這是史夫基家族指使的呢?」
「因為這是第三條路。」
拉夏給出了近似於啞謎的答案之後,就逕自繼續走向王宮,兩名護衛急忙隨後跟上。
尼歐與巴茲並不知道,拉夏早已把「今晚會微服外出」的消息給放了出去,並且給了各個敵對勢力完全不同的行經路線,所以他能夠輕易掌握敵人對他所抱持的敵意大小與其真面目。這必須有詳盡的情報管道與可靠的消息來源做為依據,同時還要具備智謀和膽識才能辦到這種事。
拉夏每週會微服出巡一次,這並不純粹只是為了查探民情,試探敵人的態度與行動更佔了大部分的原因。
就算是遇襲,也能夠完全掌握並加以利用,這就是馬卡迪蘭之隼--拉夏‧佛雷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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