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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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沙姆索

菲瑞克斯大陸上有所謂的「賞金獵人」這種職業。他們的工作內容就如同字面所顯示般,是以逮捕罪犯領取賞金為生的人,雖然並不是什麼低賤的職業,但是也高尚不到哪裡去。
為了能夠捉住或是追殺兇惡的罪犯,賞金獵人通常都擁有很好的身手。他們和傭兵一樣同為死亡率相當高的職業,這是因為有很多罪犯不僅強大而且狡猾,本領不夠的賞金獵人找上他們的唯一下場只有死亡。值得一提的是,多數的賞金獵人在個性上總會有些奇怪的地方,諸如「怪人的集合體」、「遊盪於正常與瘋狂的灰色邊緣人」、「怪奇異人收容所」等奇怪稱號也就因此應運而生。
賞金獵人所獵殺的對象不只是人而已,也包括了替人們帶來困擾的魔獸。只要出錢他們就會幫當地人掃除魔獸,就某方面而言,賞金獵人可說是一種變相的冒險者。以獵殺魔獸為主的賞金獵人通常都擁有比同行更高水準的身手,朧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朧是比洛夫丁人,雖然今年才二十一歲,但是他的實力卻已經可以排進全大陸賞金獵人的前幾名之內。他最為人所知的特點就是戰鬥時絕不用武器,完全只憑空手來進行格鬥。他本人對於這點的解釋是「因為保養武器很麻煩」,不過他的拳頭也足以算得上是一種兇器了。

暗青之月將天與地染上了微薄的淡藍色彩。修、艾斯與朧三個人悄悄潛入了礦區。封閉礦坑區的大門附近比昨晚多了一倍以上的守衛,不過礦區內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在數小時前,朧聽說了修與艾斯的遭遇之後,很感興趣的要求修晚上帶他去封閉礦坑看看,並成功的以第二枚銀幣的代價達成了他的目的。而為了証明自己並不是叔叔級人物的好勝心,以及對詭異事物的好奇心之雙重驅使下,艾斯硬是吵著要跟過來。
修輕易的越過了柵欄,當他招手要另外兩人也進來時,艾斯以無力的口氣做出回應。
「請不要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辦得到這種事。我是正常的人類,請想出連正常人也進得去的方法。」
「你剛剛不是還信心滿滿的說絕對不會給我們添麻煩的嗎?現在怎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修強人所難地要求艾斯翻過兩法爾米以上的柵欄,但是這對於除了喝酒與彈琴之外別無所長的吟遊詩人來說,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最後朧乾脆一把拎起艾斯,以驚人的臂力單手把他拋過了柵欄。
接著一行人毫無困難的走到了目的地。封閉礦坑外並沒有如他們所預想的出現一堆魔獸吃礦石的景象,只有夜風吹拂大地而發出的呼嘯。
然而,理應無人的封閉礦坑內卻透出了光芒,這顯示了它並非是屬於無人在內的狀態。
「到這裡就可以了。辛苦了,你們可以走了。」
朧說了這句話之後就逕自往礦坑裡走去。但是修與艾斯也跟著走進去。
「你們想幹嘛?」
朧以訝異的眼神望著兩人。
「反正都已經到這裡了,不進去看看太可惜了。」
「我也是這樣想。」
「有危險時我可管不了你們哦!」
朧的表情帶有恫嚇的意味,不過他也指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礦坑裡面很有可能會發生危險情況。修哈哈笑了兩聲,拍著艾斯的肩膀說道:
「別擔心、別擔心,我這邊有絕對不會死的人形盾牌。」
「是的,我們有不會死的……你在說誰?」
「不,沒事。我的意思是指我們也有保護自己的方法,不用擔心。」
朧聳了聳肩,說出「隨便你們」之後就走入了礦坑,修與艾斯也隨後進入。
通道只有約一人半的高度,不過寬度足以容納四個人。每隔約五法爾米時通道上方就會掛著一盞燈。這是一種魔法燈,只要在白天將它放在地上吸收太陽光,晚上就會自動放出光芒。它的造價並不便宜,因為它的燈蕊就是利用晶礦所打造的,這種高價品會在已封閉的礦坑裡面出現,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
朧走在最前面,修與艾斯跟在他後頭。他們沿著坑道走了很長一段距離,中途有許多岔路,但是有燈光照明的通道卻只有一條而已。不久之後,艾斯停下了腳步。
「我聽到前面有奇怪的聲音。」
「什麼樣的聲音?」
「就像是兩塊石頭互相摩擦時發出的喀吱喀吱聲,又像是骨頭被咬碎時產生的嘎吱嘎吱聲,不過也有點像是車輪輾過人體時製造出來的喀啦喀啦聲……」
「不要用那種噁心的比喻!」
修捂著嘴做出有點反胃的表情,然而朧卻依然無畏的前進,修與艾斯只好繼續跟在他後面。很快的,他們走入了一個較大的空間。
等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個絕對和「安全」這個字眼無關的情景。
地上撒滿了晶礦原石,而赤紅的魔獸正佇立在閃耀著暗紅色光澤的原石堆殿,一邊咬著礦石一邊盯著三名闖入者,牠的眼睛放出了期待撕碎眼前這些不速之客的光芒。就在艾斯轉頭想去尋找安全的避難所時,第二隻魔獸不知何時出現在通道中,堵住了他們的逃生去路。
「後面也有!」
艾斯邊吶喊邊貼著岩壁,修立刻取出碎禍之爪擺出了應戰姿態。
「你們先擋一下!」
朧說完便朝裡面衝進去。為了避免產生遭到夾擊的悲慘情況,朧決定先處理第一隻魔獸。
魔獸以粗壯的巨臂往朧的頭顱打過去,朧卻在一眨眼之間側身閃過,在欺進對方懷中的同時揮出一記沈重的右上勾拳,他的拳頭擁有不尋常的破壞力,魔獸的臉直接揚了起來。
接著朧迅速地回轉身體,左勾拳再度直擊對方的下顎,並且利用慣性在出拳之後整個人凌空翻轉,在空間中劃出漂亮曲線的銳利迴旋踢,猛烈地砍向魔獸頸部,體重超過朧兩倍有餘的龐大生物一下子就倒在地上。朧沒有就此放鬆,而是利用全身的體重補上一記垂直落下正拳攻擊,魔獸的後腦勺和地面之間響起了恐怖的碰撞聲。
朧緊張地轉身準備對付第二隻魔獸,但是他的眼中卻映出了令人驚訝的場面。第二隻魔獸渾身染血的躺在地上,而修與艾斯則安然無事,一點傷也沒有。
「……看來我好像太小了看你們嘛!」
朧是真的嚇了一跳。艾斯看起來實在是無法對他抱以關於戰鬥方面的期待,而修看起來則是跟女孩子一樣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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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坎德薩斯市籠罩著不同以往的氣氛。
坎德薩斯市的對外要道比往常多出了兩倍的警備隊員,他們以銳利的視線審視著每一個人的行動。他們對意圖出城的人展開嚴格的盤查工作,除了繁雜的詢間外還把對方的行李拿出來翻查,這樣的舉動理所當然引起了民眾的不滿,但是警備隊員卻取出劍來強制壓下了抗議的聲浪。
空氣中瀰漫著無形的緊張,不過這股氣氛尚未完全渲染至全坎德薩斯,而身為這股氣氛之肇始者——修‧坎特‧葛羅西亞——卻悠閒地走在街上,朝黑市的方向走去。艾斯‧奇瓦拉好奇的跟在後面,他也學修將全身包起來,只用一雙海水藍的眼睛到處探索這個一般人不會進入的世界。
修走進了上次那家空白招牌的店。禿頭老闆依然是斜坐在位子上擺著用眼角瞄人的表情。禿頭老闆皺起眉頭,以厭煩的語氣對他們說道:
「媽的,怎麼最近怪人特別多?這裡沒有看得見的東西,想買土產的話出門右轉就有了,想要女人的話就左轉。」
「看不見的東西即是真實。我有好玩的情報要賣給你。」
禿頭老闆轉身正對修,雙手交叉抵住下巴。
「這個聲音我認得,你是昨天那個傢伙。想賣什麼情報?」
「關於封閉礦坑的真相。這個情報值兩百里恩。」
禿頭老闆楞了一下,接著發出冷笑。
「哈哈,你很會算嘛!想把昨天的錢討回來是嗎?那種程度的情報我多到可以疊到天花板那麼高。」
「你那邊的情報絕對沒有我的正確,這可是關係到整個坎德薩斯市存亡的大事,而且還附上市長的秘聞。這些都是昨晚才有的事,你想弄到起碼要等個三天。立即的消息不是情報屋最需要的東西嗎?」
「哼,哼哼……」
禿頭老闆仔細地打量著修,接著把左手伸到檯子底下,掏出一把硬幣放在櫃檯上面。
「五十里恩,起頭價,開始吧!」
「礦坑的封閉跟魔獸有關,而且足足有二十隻。」
禿頭老闆瞪大了眼睛,二話不說就掏出一把硬幣叮鈴噹啷的放在桌上。修數過確定是兩百里恩之後,把昨晚自己在礦坑與艾斯在酒館遇上的事說了出來。當禿頭老闆一聽到朧的名字時,整個人立刻彈了起來。
「連那個朧也出現了嗎?混蛋,那麼這是真的了!」
「你認識他嗎?」
「你不知道嗎?他可是比洛夫丁有名的賞金獵人!那傢伙最拿手的就是狩獵魔獸,只要他在哪裡現身,哪裡就會有魔獸的影子。不幸這個字眼簡直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
禿頭老闆很激動地揮著手,彷彿打算用全身的肢體動作來表達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毀謗他人時請小聲一點。」
陌生的聲音伴隨著開門聲同時傳進眾人的耳朵裡,一個有著茶褐色短髮的年輕人倚著門柱,以看不出情緒的眼神盯著禿頭老闆。禿頭老闆齜著牙擺出非善意的表情。
「你是誰啊?想買東西的話就滾去隔壁的店,這裡沒有看得見的東西。」
「我就是不幸的哥哥,那個所到之處老是會有魔獸跟著出現的傢伙。」
禿頭老闆的表情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立刻變得啞口無言。朧關上了門,雙手在胸前交叉。
「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們在談論關於我的事,我想身為話題主角的人應該也有旁聽的資格吧?」
朧走到修的面前,掏出了一枚銀幣。
「這個情報,我買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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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樣的夜空下,成為話題的主角們正聚集在一起。位於坎德薩斯市高級住宅區的市長官邸裡,有兩個人正坐在客廳內交換著灰色的對話。
「真是對不起。」
阿薩姆僵直了身體,十分惶恐地低下頭,擺出無比的低姿態。阿薩姆是個有著一頭灰髮的四十歲男子,由於衣食無虞和長期缺乏運動,再加上他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投注在汲取財富與鞏固地位的緣故,身材已經有些發福,不過跟眼前的老者比起來,他的體型根本不算是缺憾。
「古雷先生,我一定會儘快捉到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偷。請您放心吧!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
將肥胖的軀體包裹在黑袍裡的古雷牽動了嘴角,露出了無言的冷笑。
這名老者就是在修夜闖礦區時,隱藏於魔獸之後的魔法師。他的名字是古納‧古雷,在魔法上擁有不低的造詣。古雷面對眼前站得有如石像般僵硬的阿薩姆,輕輕用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起來。有節奏的敲擊聲替寂靜的室內帶來了奇妙的緊張感。
「哼……我真的是無法放心啊!阿薩姆。」
古雷的話讓坎德薩斯市長的背部發涼。
「光是封閉礦坑這件事你就已經辦的不是讓人很滿意了,現在竟然還會讓人偷溜進來。如果狂戰士的存在被宣揚出去的話,我很懷疑你的腦袋還保不保得住。」
「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只給你兩天。兩天之內你要把那個傢伙給逮到,否則你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了。」
古雷說完之後便站了起來,走向門口的方向。阿薩姆趕緊趨前搶先一步開門,畢恭畢敬的將古雷送了出去。當黑袍人消失在他的視野時,阿薩姆臉色難看的喚來了僕人,吩咐他們找來警備隊的隊長。
「徹底清查這一個星期以來進入坎德薩斯的外來份子!所有想要離開坎德薩斯的人全都要徹底盤查!只要有一點點可疑之處的人就立刻給我捉起來!反抗者一律逮捕!」
以上是阿薩姆下達的命令,同時也是坎德薩斯市動亂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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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回到旅館「三輪馬車」時已經將近半夜的事了。當他走回房間時,修正坐在床上擦拭刀子。
「喲,要錢不要命的夜賊先生,今晚的收穫如何?」
「收穫是零,可是驚險的情況倒是多到讓我受不了。」
艾斯的諷剌就像是輕風拂耳般,完全對修的精神層面造成不了打擊。接著修說出了他在礦坑遇到魔獸群的事,艾斯聽了再度佩服這個人為了錢而不要命的膽子。一人挑戰大批魔獸這種傻事,也只有修這種人才幹得出來。艾斯覺得總有一天他會為了錢而去綁架國家元首也不一定。
「看來我們今天都很不順的樣子。」
「你也遇到麻煩了嗎?百分之九十九是因為搶人女友被追殺吧!」
「剩下那百分之一呢?」
「被你拋棄的女人。」

艾斯說出自己在酒館的遭遇。修聽完之後仰頭看著天花板,做出思考的表情。
「礦坑有魔獸,市長秘書官跟罪犯私通……這兩者好像沒有什麼關係。」
「似乎是沒有,可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呃?你想到什麼了嗎?」
「靠直覺!以我豐富的人生閱歷與靈敏的第六感。」
「你不是才二十八歲而已嗎?」
「我才二十七!總之,我的第六感命中的機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三點七九一,可信度很大哦!」
「你那個精確的數字到底是怎麼算出來的啊?」
「這種小事別計較。依我驚人的洞察力與敏捷無比的思考來推斷,其實這兩件事應該多少是有關連的。」
「理由呢?」
「我打聽到一些事,可以解釋市長秘書官會和那些通緝犯混在一起的原因。」
接著艾斯便開始描述從酒館老闆那裡問來的情報。市長阿薩姆封閉礦坑的作法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連他的部下也有人開始看不下去了。不少商家和礦工聯合起來準備發起抗議行動,阿薩姆極有可能雇用那群罪犯,把反對者給剷除掉,藉此收到威嚇的效果。以上是他以「驚人的洞察力與敏捷無比的思考」所做出的推論。
修聽了只是吐吐舌頭,做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這完全只是你個人的猜測而已嘛!沒有人規定市長秘書官勾結罪犯,就表示市長一定會知情吧?你乾脆反過來說『秘書官雇用罪犯準備幹掉壞事做太多的市長』好了,至於理由可以有很多種,譬如被市長搶走了心上人。」
「哎呀,修啊!我現在才發現你也很有說故事的天份喲!」
「是你的推論太爛了!何況這和魔獸有什麼關係?」
「這個嘛……因為出現了魔獸所以封閉礦坑……」
「這種事有什麼好隱瞞的?光是準備趕走牠們都忙不完了。」
「說的也對。」
討論至此陷入了膠著狀態。到目前為止,他們所得到的情報尚未達到足以拼湊出一樁完整事件的地步,魔獸與封閉礦坑之間可能有關連,也可能純粹只是偶然。相較起後者,前者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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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風和女人為友的不良吟遊詩人艾斯正享受夜晚的坎德薩斯之景。
他才沒興趣去和修那種想要以金幣做為將來墳墓建材的人亂搞。自詡為「菲瑞克斯大陸女性之救星」與「散播愛與真實之傳教士」的他,在夜晚時當然是和美女談情說愛才符合他的本性。
坎德薩斯和一般的大城市一樣,白晝和黑夜都有著不同的風貌。販賣與白天時不同商品的攤販、醉酒鬧事的人群、街頭攬客的妓女形成了夜晚的風景圖。艾斯悠閒的穿梭在街道之中,最後找到了一家酒館推門而入。
酒館之中出乎意外的冷清。在偌大的空間裡只有三三兩兩的男女在走動,另外有八個人圍著一個圓桌坐著,其中除了一個暗金色頭髮的中年人以外,另外七個都穿黑色的大斗篷,其中有一個人還用兜帽遮住臉,整體氣氛看起來簡直可疑到了極點。
「這票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在談什麼好事吶!」
艾斯輕聲的嘟噥,並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來。很快的,以女性為生命原動力的吟遊詩人一下子就跑去對坐在吧台的黑髮美女進行搭訕,輕易地就把那些可疑份子給拋在腦後。
「能在遼闊的人海中和猶如女神化身的妳相遇,我們兩個真是有緣。」
「你倒是很會說話呢!」
「不,在我喜歡的美麗女子面前,我就會說一些話來掩飾自己的緊張啊!」
「一般來講都是相反的吧?」
艾斯很快的就和女子笑談起來,黑髮女子看到了艾斯懷中的東西,吃吃笑了兩聲。
「哎呀,你竟然還帶豎琴啊?你會彈嗎?」
「假如妳願意和我渡過這個寂寞難耐的夜晚,我當然十分樂意獻彈一首讚揚妳的美麗。」
「那得先看看你的琴藝如何了。」
艾斯微笑了一下,取出銀色的小豎琴,雙手輕快的在琴弦之間舞動起來。清澄有如流水的樂曲開始飄揚在酒館之中。

夕陽的墜落血紅如火 黑夜之紗終會降臨 安眠之刻是普路托的世界
讚揚那夜空之月 為漆黑的道路給予明光
皎潔的月光呀 請聆聽我心懷感激的歌吟
緋紅之月的利雷啊 華銀之月的姆蕾啊 暗青之月的利雷姆蕾啊
連眾神也難以捉摸月之真相 您的面貌是永恆的綺想
我乃世間的過客 依光而生 歸闇而亡 因愛人而喜悅 為喪愛而悲傷
請垂憐試圖欲一窺您面貌之愚者 我願為其賭上此生
新月如鉤 我的靈魂已被您虜獲 在夜裡為您歌吟的愚者 那是我的名
我乃世間的過客 依光而生 歸闇而亡 因愛人而喜悅 為喪愛而悲傷
在盈虧之際揭開薄紗 與我一同在黑夜裡婆娑起舞吧
今夜您的光芒請讓我獨佔 即使失去性命也無妨

艾斯彈的是最常聽到的「詠月曲」。歌詞裡的月之神共有三種身份,傳說當祂出現在女性面前時會變成男性(利雷),面對男性會用女性身份(姆蕾)現身,若是在男女皆有的場合中則是以野獸(利雷姆蕾)的姿態登場,常常把諸神耍得暈頭轉向。
這首歌同時也是求愛時最常被使用的曲子。只要把歌詞裡面的月神更換成自己心儀的角色,它就能搖身一變成為露骨的情歌。雖然是常見的歌曲,但是艾斯的歌藝與琴音依然把它襯托得有如天籟,酒館裡的人一時間全部停止了喝酒與講話的動作,只是注視著吟遊詩人。
就在這時,酒館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
由於酒館內正沉浸在靜謐的氣氛當中,因此每個人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向來者。
那是一個有著茶褐色短髮的年輕人,身高普通,但是那一身因無袖上衣而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看起來十分嚇人。年輕人有著精悍的臉孔與銳利的眼睛,當他發現整個酒館裡的人都看著自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接著轉頭查看自己後方有沒有什麼值得別人大驚小怪的東西。
酒客們愣了一下,接著便繼續喝酒。年輕人用手指搔了搔臉頰,帶著困惑的表情踏進酒館。
不過當他一見到那一桌看起來很可疑的人物時,眼神突然變得尖銳異常。
「沒想到竟然會看到你們這些傢伙聚在一起呀!」
年輕人邊說邊走近他們,臉上帶著挑戰性的微笑。其中一個人以嫌惡的口氣回應他。
「媽的,我們不認識你,識相的就快點滾開。」
「只要我認識你們就可以了。雖然諸位嚴格說來並不算是什麼大角色,很少有人會記住你們。不巧的是,我的記憶力還不錯,你們的臉我絕對看過。」
「哦?你是在哪裡看過我們?」
另一個人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但是右手卻慢慢地伸進斗篷裡。下一瞬間,年輕人以一記迅雷不及掩耳的裡拳命中了對方的臉部,遭受攻擊的男子流著鼻血,身軀往椅背一仰,就此昏死過去。
其他人立刻有所反應,正當他們想站起來時,年輕人一腳踢翻了圓桌,連帶翻倒了八個酒杯與酒瓶。由水平面變成了垂直面的桌子擾亂了他們,年輕人趁機揮拳重擊兩個人的臉。他的速度快到難到置信,而且挨了他拳頭的人當場飛了出去,然後就此癱倒在地上。最後他賞了一記迴旋踢給第四個人,對方的身體竟然在半空像陀螺一樣轉了一圈半之後才倒地。
年輕人眨眼間便撂倒了一半的敵人。其他四人驚慌的退到一旁,而年輕人則是退到酒館門口的前方,將出路給擋住。
「我想起你是誰了!你是朧!那個完全不用武器的賞金獵人!」
其中一人以緊張的語氣喊出了年輕人的名字。朧冷淡的看著他,說道:
「一堆通緝單上的人物沒事混在一起,而且還穿得那副模樣,想也知道絕對幹不出什麼好事。雖然你們幾個加起來的賞金才那麼一點,不過我還是湊和著收下了。」
「你、你竟敢輕視我?我的懸賞至少有一千五百里恩啊!」
你倒底是想炫耀些什麼啊?艾斯實在忍不住想要發問。朧站在原地,輕鬆的對他們揮揮手說:
「我懶得走過去,你們就一起上來吧!」
面對朧的挑釁,有兩個人殺氣騰騰地抽出了武器。他們各持一把長劍朝朧殺過去。朧毫無懼色的站在原地,就在長劍劈過來的同時,他才開始有所行動。
一個人的下巴揚了起來,另一個人則是往後彈了出去。朧的動作沒有人來得及看清楚,只花了兩秒就將持有兇器的敵人給擊敗。只剩下唯一沒穿黑斗篷的中年人和用兜帽遮住臉的人。
「喂!那個沒臉見人的傢伙是法師。他好像正在唸咒。」
艾斯突然大聲提醒朧。吟遊詩人一直站在附近,很容易就聽到那個「沒臉見人的法師」正在吟唱咒文。朧一腳踢起地上的杯子,被賦予力道的木杯吻上了法師的臉,響起了聽起來很恐怖的敲擊聲,法師「碰!」地一聲直接倒地。
「啊……啊啊……」
僅存的那位中年人嚇得坐倒在地上,嘴巴發出意義不明的微弱叫聲。朧瞄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毛說道:
「你的臉似乎沒有出現在通緝單上,也有可能是我見過卻忘掉了吧!假如真是這樣的話算你運氣好。這裡沒你的事了,快滾吧!」
朧的話給予了對方逃跑的勇氣,中年人趕緊跌跌撞撞地衝出門。然後朧向酒館老闆借了繩子,把被他打倒的七個人手腳全部捆起來,接著他走到艾斯面前。
「你剛才的提醒幫了我的忙。為了表示謝意,你今晚喝的酒請讓我來請客吧!」
「哈哈哈,這只是小事一件而已。不過拒絕他人的好意是失禮的事,我就不客氣了。」
朧笑了一下,接著指了指後方那群不醒人事的罪犯們。
「那麼請再幫我一個忙吧!我得去找人把他們扛走才行,這段時間就請你幫我看管他們一下。」
「他們不會突然醒過來吧?」
「這個嘛,除非他們的賞金再翻個兩倍左右才有可能。」
朧的話明顯帶有「這些傢伙還差得遠呢」的意思。艾斯爽快的答應了。朧走出了酒館,其他所剩不多的客人們也逐一跑掉,其中當然也包括被艾斯搭訕的黑髮女子,於是吟遊詩人與酒館老闆的臉同時垮了下來。
「可惡。既然如此,今晚只有用醇酒來撫平我寂寞的心靈了。老闆,把最貴的酒給我拿兩瓶過來,一瓶現開,一瓶外帶。」
老闆立刻換上職業笑容,以雀躍的腳步拿來兩瓶紅酒。偌大的酒館裡只剩兩個人,於是艾斯和酒館老闆開始攀談起來,話題很自然的轉向剛才跑掉的那個中年人。
「市長的秘書官?」
「是啊!剛才跑掉的那個人才不是什麼通緝犯,我見過他,他是市長的秘書官喀爾特。」
老闆的話讓艾斯有些訝異。
「市長秘書官與七個通緝犯嗎?我好像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喲!這座城市看來私底下蠻不平靜的。」
「大人物之間的權力鬥爭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只希望稅率能夠快點調低一點就好了。」
酒館老闆說出了小市民的普遍心聲。艾斯點點頭表示同情,結果老闆開始拉著艾斯拼命吐苦水。此時的吟遊詩人只盼望朧能快點回來,好脫離老闆那一連串關於市政和養兒子的冗長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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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漆黑的羽翼蓋住天幕,夜晚也就隨之來臨。在暗青之月的詭譎光芒下,一道黑色的影子進入了坎德薩斯的礦區大門。
自稱獵寶者的修輕鬆翻過柵欄以避開大門的崗哨,雖然礦區門口有好幾個魁梧的大漢在把守,但原本應該在礦區裡巡夜的人卻一個也沒有。修仔細觀察了四周之後便彈了一下手指。
「哦哦,還真的一個人都沒有。這個地方真的有問題。」
根據修打探來的情報,近年來坎德薩斯的晶礦產量有大量減少的現象。而這全都是因為坎德薩斯市市長阿薩姆在從中搞鬼的關係。阿薩姆的風評沒有多好,他利用賄賂當上了市長,接著卻熱衷於將自己的精力投注在充實個人身家財產之上,完全將市政工作丟到一旁交給部下去處理。最近阿薩姆還封閉了不少尚有產量的礦坑,很多人都認為這個傢伙終於將腦袋動到想吞掉晶礦以謀取利潤的企圖上了。
「也就是說,我為了在這座城內辛苦生存的百姓們,決定給那個市長一個教訓。」
當修以一副正氣凜然的臉孔說出這句話時,艾斯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絕對稱不上是正氣凜然的光芒。艾斯給他的唯一評語是「早點去看醫生比較好」。
「礦坑當然有很多人在工作,晚上也不例外。再說這不是小偷的行為嗎?」
「哼哼,這你就不懂了。」
修搖著手擺出「見識淺薄的傢伙」之表情。以一臉教導學生的口吻對艾斯說出他的理由。
「阿薩姆禁止其他人進出封閉的礦坑,晚上採礦的那些人是在另一邊,完全沒問題。這是莎潔絲的庇佑呀!就連神明也認為我應該伸張正義。嗚哦哦哦,我心中的熱血正熊熊燃燒!」
「……」
最後吟遊詩人還是堅決地表示不願加入修的計畫——潛入礦坑之中偷取晶礦原石。不過艾斯之所以會拒絕的原因,卻是「晚上在礦坑閒晃會貶損他貴公子的氣質」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
修揹著背袋迅速穿梭在礦區裡,姣好的容貌在淺藍月光下更顯得美麗異常,略長的亞麻色頭髮隨著夜風飄揚,在昏暗的夜空下,不仔細看還真會以為他是個女人。修的動作猶如貓一般輕巧敏捷,很快的就到達了他想要的目的地。
當修來到封閉礦坑的附近時,竟然有眾多的黑影在那裡徘徊。修緊急停下腳步,躲到一邊窺看情況。當他看見黑影的真面目時,整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魔獸!)
和「善良」這個形容詞完全扯不上關係的生物正到處走動。暗青之月的光芒把牠們的臉孔襯托得兇惡異常。奇特的是,這些魔獸長的幾乎都是一個樣子。身高將近兩法爾米的壯碩赤紅軀體,以及魔獸的招牌武器——利牙與尖齒,再加上牠們均是兩足步行的類型,在修眼中看來簡直像是未進化完全的人猿。
「這些傢伙不會在這裡開派對吧……」
修的臉孔掛上了不安的表情。魔獸通常不喜群體行動,平常只要兩、三隻魔獸就可以毀了大半個村落,現在竟然一口氣出現了二十隻以上的數目,這足以把整個坎德薩斯鬧得天翻地覆了。
再怎樣也不能拿生命開玩笑。將命和錢放在同等地位的獵寶者正準備收工回去時,一種奇怪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修好奇的觀察魔獸的舉動,但是卻出現了令他下巴差點掉下來的景象。
這群魔獸竟然在吃礦石!
魔獸們輪流走進礦坑,出來時每隻的手裡都多了一個隱約透露著紅光的晶礦原石,然後張嘴把數個價值昂貴的無機物放在嘴裡大嚼。修看了心臟跳動的次數立刻激增,差點沒爆血管。修的身體比理智更快的行動,一個飛踢便朝離自己最近且正要把礦石給啃了的魔獸踹下去。
「你們這些身材和腦筋呈反比的肉食動物就該去吃老鼠和蜥蜴才對!沒事換口味幹嘛!而且換的還是這麼貴重的食材!一群暴殄天物的笨蛋!」
修一邊斥喝一邊把好不容易拯救回來的礦石塞進自己的懷中。遭到不速之客騷擾的魔獸們紛紛轉頭,修立刻沐浴在超過二十對以上的赤紅色目光之中。獵寶者這時才想到他竟然把自己放到了最危險的情況。
數量佔壓倒性優勢的一方不久就投出混雜著惡意與殺氣的視線。所有的魔獸紛紛朝修走來,用喉嚨發出奇怪的聲音,雖然聽不懂,不過用膝蓋想也知道那當然是不懷好意的信號。
在暗青之月的夜晚,魔獸的力量可以發揮到最大的地步,而且也會變得更暴戾。距離修最近的魔獸率先行動,揮動看起來足以打死水牛的粗壯手臂從後方攻擊。爪子撕裂了大氣,但是並沒有命中目標。修以輕巧的空翻躲過,右手同時伸入背袋裡取出武器。
「碎禍!」
刺眼的閃光伴隨著鮮血與哀嚎組成了三重奏,魔獸的肩膀被撕出三道傷口。修在著地時又有兩隻魔獸攻過來,被攻擊者以驚險的角度及時閃避,但是接著又有更多的魔獸站在前面等著他。
修轉眼間便陷入了重大的危機,面對魔獸這種強悍的生物,想要以寡擊眾太困難了。
修閉上雙眼用右手手掌撐住了地面,光之爪猛然爆發!這次他用上了更大的力量,飛揚的碎石與塵沙登時到處瀰漫,成功擾亂了魔獸眼睛的能見度。就在此時,修已在背袋裡取出了另一把匕首。
「醒來吧!走劫!」
匕首瞬間伸長了兩倍有餘。劍身變成了一截一截的形狀,而連接著它們的則是灰白色的柔軟物質。接著被稱為走劫的匕首長出六隻腳,整體造型看起來就像是某種詭異的節肢動物。修一踏上走劫的背部,牠便冒出綠色的閃光。
「人生有時總是需要戰術性的撤退!衝啊!讓我們一起逃到天涯海角!」
在經過一番語意不詳的吶喊之後,走劫開始有所行動。只見一道綠色的流星從塵沙之中迅速竄出,以驚人的速度穿梭在魔獸之間。不一會兒就脫離了重重包圍,拖曳著綠色的尾巴揚長而去。
所有的魔獸停止了動作,宛如石像般僵在當場。有一個穿著黑袍的身影從魔獸之間走了出來,他是個有著灰白色頭髮的肥胖老人。
「哼……被逃走了。」
黑袍人以挾帶著不滿與憎惡的語調,用會令人聯想到「陰慘」這個詞的目光注視離去的獵寶者。
「早知道我就設下結界。沒想到阿薩姆那個白痴會讓人闖進來,對笨蛋果然不該抱持著期待。」
黑袍人對坎德薩斯的最高權力者吐出輕蔑的毒剌,接著轉身混入魔獸裡。
「愚蠢的窺視者啊!你逃不掉的。」
冰冷的呢喃隨著夜風飄舞,最後歸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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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引起騷動的人們
菲瑞克斯大陸上有五個人類國家:北部的比洛夫丁、東部的馬卡迪蘭、南部的邦萊姆、西部的巴比特倫、中部的塔薩克。假如翻開人類的地圖,可以發現這五個國家統治的疆域幾乎涵蓋了整個菲瑞克斯大陸。
不過這只是人類一廂情願的說法而已。
十一個種族在大陸各自擁有屬於自己的地盤,人類實際上所統治的土地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然而不知是基於無意義的自我滿足還是愚蠢的自我膨脹,人類五國均不約而同地將領土範圍隨意擴張,甚至為了虛幻的國境線而彼此大動干戈。看在其他種族眼裡,這種簡直跟笑話沒兩樣的舉動竟然還能持續這麼久,這才是最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事。
位於比洛夫丁東南方的坎德薩斯是著名的礦業之都,同時也是菲瑞克斯大陸上繁榮程度可排進前十名的大型城市。這完全是因為此地所開採的是價值不遜於任何寶石的特殊礦物——晶礦。
所謂的晶礦,指的是某些特殊的礦石在吸收了自然的精氣之後所形成的結晶體,本身即帶有相當的魔力,因此是打造魔法道具或特殊武器時不可或缺的材料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晶礦原本一向是由大陸上最優秀的礦工兼工匠——矮人——所負責開採的。這些火之神依曼威森的孩子們在地底下構築自己的世界,並將開採出來的各種貴金屬賣給其他種族(以人類居多)。而這座坎德薩斯的礦山,其實就是比洛夫丁王室從矮人手中奪過來的。
「矮人應該也是很想搶回來的吧?可惜沒有証據。」
修以替矮人惋惜的語氣訴說著過去。
「啊!這件事我也聽說過,好像因為最早發現這座礦脈的矮人失蹤了。」
在修身旁的艾斯拍了一下手,努力從腦海中挖掘出關於歷史的情報。
十年前,坎德薩斯城原本還是偏避的地方,只有少數的人類在這裡組成村落。當時矮人古加爾出來替所屬部落尋找新的居住地點,卻在此地發現了前所未有的大礦脈。古加爾在狂喜之餘跑到附近人類的村子裡喝酒慶祝,在酒精的催化之下,興奮的年青矮人不小心洩露了這件機密。
不久古加爾失蹤了,接著某一天突然有人類軍隊開到此地駐紮,並且帶來了許多礦工開始挖掘。
古加爾的事情終於傳了出去,不久便被矮人們給聽到了。雖然他們很想查証傳聞的真假並取回礦脈,但是在古加爾行蹤不明的情況之下,矮人們也無法採取任何行動。無論如何,這件事已經在比洛夫丁與矮人之間劃下了一道疏離的鴻溝,原本矮人與人類之間的關係就不是很好,比洛夫丁的行為無異是火上加油。
「這世上最恐怖的兩件事就是關於食物的怨恨與金錢的怨恨,我能理解矮人的不滿。」
修摩娑著下巴,擺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沉重表情。一整座晶礦礦脈能夠創造出來的財富之龐大簡直難以估計,對金錢特別敏感的修因此十分同情矮人。
這時的修與艾斯正坐在某個商隊的篷車裡。先前他們幫忙蕾亞逮捕到妖精族的逆光者撒拉,於是坎德薩斯城與艾利雅安城之間的道路又恢復了暢通。他們等了六天之後,終於成功搭上商隊便車來到這裡。當修以艾斯的琴音為背景音樂,用閃著淚光的雙眼發動請求攻勢時,商隊主人立刻同意分文不取的把他們送來這裡,就某方面而言,這兩個人可算是堪稱絕配的組合。
隨著車輪摩擦石板路所發出的「嘎吱」聲,商隊終於通過了城門崗哨的盤查而進入了坎德薩斯。修與艾斯在打聲招呼之後便離開了商隊,找尋能夠過夜的地方。
不久他們就找到一家名為「三輪馬車」的旅館。訂完房之後,修連背袋都不放就準備外出。艾斯躺在床上,以虛弱的語氣開口:
「你還真有活力啊!坐了一整天的車還有餘力去閒晃。」
「這就是我與你之間決定性的差異啊!叔叔級的你體力當然不可能比我好。」
「誰是叔叔!?我才二十七歲!正值人生最光輝燦爛的年紀!」
「男人一過三十就有提早步入中年危機的可能,況且你又是屬於因縱慾過度導至早衰的高危險群,說不定很快就會變成不良中年了喲!」
艾斯立刻在這次爭執中敗下陣來。
「我要去黑市繞一繞,你就待在床上好好調理自己的脊椎吧!艾斯叔叔。」
修就這樣拋下了受到強烈精神衝擊而憂鬱的吟遊詩人,獨自走向他的目標。
「黑市」是指專門買賣無法光明正大在市面上流通的貨物的地方,會在裡面出入的分子當然也絕不單純。坎德薩斯的黑市在地下業界可說是相當有名的,在這裡甚至也能買到晶礦原石,不少人在此買進之後再到別的地方轉賣,價格常常抬高到足以讓一個老人看見價碼表之後,立刻因高血壓而暴斃的恐怖程度。
修用布巾蒙住臉,再加上斗篷的遮蔽,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而已。這樣的裝扮假如走在大街上的話,簡直就像是在對別人說「我是可疑份子」一樣,但是在黑市裡卻不會有人過問。基本上,這裡本來就是可疑份子的大本營。
修以這副詭異的裝扮在黑市裡繞了兩、三圈。在約莫一個小時之後,他走進了一家招牌上沒有繪上任何文字或符號的商店。店裡面只擺設了幾個裝滿了奇怪雜物的木櫃,空氣中飄浮著灰暗的感覺。禿頭老闆斜坐在最裡面的櫃檯,盯著眼前剛進來的客人。
「想要什麼?這裡沒有看得見的東西。」
老闆以毫無敬意與誠意的方式開口,若以客人的角度來看,他的態度絕對是零分。
「看不見的東西即是真實。給我關於晶礦的情報。」
修以暗語回答之後,老闆才轉身正面對著他。
「哪一方面?」
「告訴我為什麼這裡突然買不到晶礦了。」
「什麼程度?」
「最仔細的情形。」
「兩百里恩。」
「你想騙誰啊?這個價錢早就超過一般行情,太貴了!」
「哼,那是你不懂這裡的情況。最近關於晶礦的消息變得很難得手,上面的傢伙開始在進行奇怪的動作。」
禿頭老闆點上了煙等著修的回答。兩百里恩等於五分之一的銀幣,這筆數目雖然不大,但是也小不到哪裡去。修考慮了一下,最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堆硬幣,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我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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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德薩斯城與艾利雅安城之間的混亂之源——撒拉,在掀起了為期一個月不到的短暫混亂之後終於被逮到了。
「十分感謝你們的幫忙,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謝意。」
蕾亞右手握拳並擺在心口上,以優雅的姿態微微彎腰,這是妖精們用來表達感激的禮儀。接受蕾亞感謝的人正是修‧坎特‧葛羅西亞與艾斯‧奇瓦拉這兩位人類。
其中修或許是在這場混亂中唯一得利的人。修不僅趁機在昏迷的撒拉身上大舉搜刮(當然是偷偷的做),蕾亞還給了他兩瓶治療葯水做為補償。
「妳太客氣了。雖然在下只是個小小的吟遊詩人,但見義勇為和懲惡除奸是我個人最大的興趣,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哈哈哈哈。」
「你什麼都沒做到,當然是小事一件。」
「什麼啊!我可是犧牲自己去充當誘餌,幫忙分散敵人的注意力耶!」
「那叫挾持!挾持!不要把被當成人質的糗事隨便美化。」
「你還敢說我!你竟然不管人質死活,草率的採用強襲策略,這對我的精神層面有很大的打擊啊!如果有一天我對人性感到失望的話,你要負大半責任哦。因為我可是親眼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無情無義。」
「那是你自己要求的啊!你不是很篤定的說自己能活到一百二十歲?反正你現在還不是活蹦亂跳的。」
艾斯和修又陷入了可笑的爭執之中,蕾亞靜靜地站著等待兩人,臉上帶著很有耐心的微笑。最後他們發現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丟臉,於是不好意思的跟蕾亞道歉。蕾亞搖搖頭,笑容不減地回答:
「不,不會。我真的覺得你們很有趣。雖然我很希望和你們多相處久一點,但是我必須把撒拉帶回去。」
「啊!說到這裡……妳要怎麼把他帶回去?」
修看了躺在地上的撒拉一眼。這名妖精的逆光者在被修打暈之後,艾斯還很不放心的用蕾亞的細劍多刺了兩下,因此他現在正沈溺在甜美的睡夢之中,只差沒有發出鼾聲來証明現在的他正處於人畜無害的情況。
「妳要把他扛回去嗎?」
修疑惑的問道。蕾亞的左肩胛骨由於被月狐給打碎,因此用繃帶固定住,正處於行動不方便的情況,要她獨自一人把撒拉給扛走的話,恐怕不太可能。
「不,我有其他的方法。」
蕾亞從腰間口袋裡掏出一根銀色的羽毛,上面還鑲著金色圓珠,看起來是個很有價值的物品。
「這是『瞬動的銀羽』,上面附有魔法,可以讓我立刻回到族裡。」
「是嗎?那麼我們就要在這裡分手了……」
艾斯的表情和口氣都充滿了遺憾。
「如果命運之線尚未斷絕的話,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願兩位在曙光之下領受祝福,前進之路常駐陽光。」
「今日的離別是為了明日的再會,希望我們能有再相遇的一天。」
「生命之光彼此匯聚,全都是因為來自於同一個泉源。這句話是妳說過的,現在我很高興能拿來用在這裡。再見了,蕾亞。」
艾斯和修分別對妖精美女告別。蕾亞轉身背負起行李,右手緊緊握住了羽毛,左手捉著撒拉。下一秒鐘,一層淡淡的銀色光暈籠罩了她。此時一陣風吹過了林蔭,當風止息之時,蕾亞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
「走了啊……」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淡淡的愁悵感。兩個人類突然陷入了短暫的沈默,最後是由艾斯先開口。
「修,你旅行的目的地是坎德薩斯城嗎?」
「是邦萊姆。坎德薩斯城只是經過而已。」
「邦萊姆?你幾乎是橫跨大陸了嘛!」
菲瑞克斯大陸上有五個人類國家。他們兩人現在正位於最北邊的比洛夫丁,而邦萊姆則是在最南邊,兩者之間的位置正好相反。
「好,決定了!我就跟你一起到邦萊姆。」
「為什麼你會得出這種莫名其妙的結論?」
「呼,這當然是因為你有成為傳說人物的資質呀!」
「咦?」
相對於修疑惑的表情,艾斯很認真的逐一彎曲手指在數著:
「身上帶著亂七八糟的匕首、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臉孔、詭異的袋子、橫越大陸的長途旅程、跟長相完全不搭軋的身手、死要錢的性格。綜合以上數點,我判定只要跟在你身邊一定會遇上有趣的事。我覺得你具有成為冒險詩歌之主角的潛力。」
艾斯的話實在讓人無法分辨這倒底是恭維還是諷剌。不過修認為自己根本沒必要照著吟遊詩人的期望而起舞,因此毫不考慮的拒絕。
「我才不想帶著一個毫無用處的累贅到處跑呢!」
甩下了刻薄話之後,修轉身準備走人。艾斯故意壓低聲音,輕聲說道:
「我會付錢的喲!」
艾斯的話獲得了意料之中的良好效果。修的動作在一瞬間僵住了。
「只要你答應的話,旅費我全包了哦!」
修的精神層面開始動搖,腳步也停了下來。
「以後晚上不用一直掛在樹上當簑衣蟲了,而且飯錢也是由我出哦!」
修仍然沒有回應,但是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他身體正在不斷顫抖著。
艾斯鼓動簧舌不停訴說著甜美的誘惑,此時他的影子看起來彷彿長出了角與尾巴。吟遊詩人完全捉住了修的弱點,進行威力十足的心理戰術,遭受到魔性呢喃之攻擊的修緊咬著牙,從嘴中吐出了「呃呃呃呃」的微弱呻吟。
「……好吧!」
美少年的精神堡壘終於被攻陷了。艾斯以勝利者的姿態對修伸出右手。
「成交了。那麼我們就秉持著真誠的態度重新自我介紹吧!我叫艾斯‧奇瓦拉,二十七歲,是個隨著風與雲行走四方的吟遊詩人。」
「我叫修‧坎特‧葛羅西亞,今年十八歲。職業是獵寶者。」
修與艾斯在陽光的見証下互相握手。奇怪的旅人組合就此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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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對我們很不利。」
蕾亞說了這句話之後,便將細劍交給了艾斯,自己閉上眼睛開始施法。接著蕾亞分別觸摸了兩棵樹,樹幹立刻發出了強烈的光芒,將四周的黑暗給驅退。發光的樹加上地上的營火,把四周變得明亮不已。
妖精有很好的夜視力,即使在無光的深夜裡也能毫無顧慮的放手作戰,不過其他的兩個人並沒有這種看穿黑暗的本事。正當修想對蕾亞道謝時,前面的樹林冒出了一個黑影。
有一頭體形像老虎一樣大的魔獸走入了他們的視界。
魔獸有著閃閃發亮的銀色皮毛,渾圓的雙眼宛如飽滿的銀色滿月,額上還有著紅色的菱形晶石。牠以優雅又輕柔的動作緩步而行,每走一步,身上的銀毛就會閃爍著微光,彷彿只要牠一動,就會有銀粉從牠身上撒落似的。
當這隻漂亮的生物將身形全部展露出來之後,艾斯的臉色變得很蒼白,大喊一聲:  
「是月狐!」
修的表情很緊張,蕾亞的神色則是凝重不已,因為他們都知道月狐是什麼樣的魔獸。
月狐和火蜥蜴一樣,是屬於最接近妖魔的魔獸。月狐只會在夜晚出沒,兼具力量與智慧,對魔法的抗性與感受力頗高,同時還具有隱身的異能。貪圖月狐的銀色毛皮而企圖狩獵牠的獵人與冒險者,最常見的下場就是變成牠的食物。這位夜晚的狩獵者美麗又敏捷,狡詐且殘酷,牠具有能夠獨自將一座城鎮變成半潰滅狀態的能力,可說是惡名昭彰的魔獸。
「可惡!月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修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蕾亞的解答。
「是撒拉引來的,魅惑寶石的力量對夜晚的生物最有用。撒拉會在這裡待這麼久,大概就是因為在等牠吧!」
撒拉在這裡一邊跟蕾亞周旋,一邊引來月狐做為幫手,假如有月狐這個強力幫手在的話,蕾亞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贏。
蕾亞雙手合十準備施法。月狐一下子就瞭解了眼前妖精的企圖,立刻縱身朝蕾亞衝過去。
當月狐有所動作的那一瞬間,修的飛刀就已經疾射而出,但是月狐的速度快得難以想像,銀色的身影一閃即逝,剎那間便欺近了蕾亞。此時一直待在蕾亞身後的艾斯一面發出「嗚哦哦」的無意義喊叫,一面刺出細劍。
月狐感受到細劍有著不尋常的特異處,不願正面對上,以一個靈巧的側躍避過了刺擊。就這此時,修揮動了左手的匕首,並叫出了他的名字。
「醒來吧!災鱗之爪!」
匕首的劍刃部分突然暴伸,宛如鞭子般迅速襲向月狐!  
銀色的魔獸驚險地避過了劍之鞭,然而災鱗像是有意志的生物般在空中劃出了一個銳角的軌跡,以詭異的角度擊中月狐。
同一時間,蕾亞也完成了魔法。
激烈的暴風開始颳了起來!
風的怒嚎、樹枝的斷折聲、落葉的沙沙巨響、月狐的嗚叫,數不清的聲音融合成驚人的呼嘯,強力的旋風術不僅把月狐給捲上了天空,甚至把營火都吹滅了。
「太棒了!真是好魔法!」
艾斯很感動似的點了點頭,但是他的歡欣並沒有持續多久。月狐在半空中輕巧地翻身,然後以爪子抓住樹幹,輕輕鬆鬆的就重回地面。旋風術的攻擊方式是讓敵人從空中摔下來使其受傷,但是這對靈敏的月狐沒有用。
重回地面的月狐並未發動攻擊,而是謹慎地注視眼前的妖精與人類。
蕾亞的心之痕已經用光了刻下的咒文,細劍又借給了艾斯,因此拔起腰間的短劍防身。修、艾斯和蕾亞仔細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不久便看見了足以讓他們的呼吸為之停頓的景象。
月狐的身影逐漸變淡,最後與四周的景色溶為一體。
「他隱身了!」
艾斯發出了近乎哀嚎的喊叫。蕾亞立刻開始施法,但是這次月狐快了一步,牠在隱身的同時便有所動作。月狐竄到他們背後,以前肢擊中蕾亞的背部,爪子撕開了衣服與皮肉,血液隨之飛濺,蕾亞的肩胛骨被這一擊打斷了。
「嗚啊啊啊啊啊啊!」
艾斯不斷地揮動細劍到處亂剌,不過這種攻擊當然收不到任何效果。
「艾斯!趴下不要動!」
修揮動名為災鱗的匕首,劍刃之鞭在空中不停的來回穿梭,造出了有如蛛網般的防禦圈。雖然同樣是漫無目標的攻擊,但是修的範圍與規模比艾斯還要大上好幾十倍。
災鱗很快地擊中了月狐,負傷的銀色魔獸再也無法維持隱身狀態。
當對方的身影顯露出來之時,修立刻掏出另一把匕首衝過去。面對迎面而來的敵人,月狐毫不猶豫的揮出前肢展開攻擊。
「醒來吧!碎禍!」
閃光迸散!月狐的前肢被撕裂,爪子成為碎屑四散飛濺。銀色的魔獸發出了尖銳的嚎叫聲,轉身逃入樹林裡。
這時第二波的突襲降臨了!
數道閃光之箭從空中射了下來,命中了修與艾斯,他們手中的武器也被打落。撒拉手執長劍從樹枝上跳了下來,他從剛才就一直躲在上面觀察整個情況,找尋攻擊的契機。
當修伸手想將匕首撿起來的時候,撒拉立刻趨前劈出一劍,逼得修不得不後退,兩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竟然能把月狐給趕跑,看來是我小看你們了。不過要殺掉你們其實是很簡單的事,只是之前我不想浪費力氣罷了!」
撒拉是以人類通用語講出這些話,而艾斯的嘴角則牽成了嘲諷性十足的角度。
「唉,為什麼故事裡的惡人角色虛張聲勢時,說出來的話都那麼沒創意呀?下一句是不是『要命的話最好乖乖投降』啊?」
「……」
「啊,真的被我猜對了嗎?」
「給我去死吧!」
撒拉吐出毫無創意的句子揮劍朝艾斯砍來。修立刻一腳踢開吟遊詩人,並藉著反動力跳開,趁機撿起了匕首。
「醒來吧!災鱗!」
劍鞭回應了修的呼喚,迅速襲向撒拉。撒拉揮劍撥開了災鱗的攻擊,同時以滑步瞬間拉近與修之間的距離,從斜下方的角度往上揮劍。修及時用匕首架住了他的攻擊。
「小女孩,乖乖離開才是保命之道。」
撒拉的話一下子就把修的情緒切換到危險的標誌。修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恐怖,並且用力彈開了長劍。就在撒拉驚訝於一個女人竟然會這麼有力時,修以一記沈重的迴旋踢讓他跪倒在地。
「喝!立誓貫徹愛與正義的艾斯‧奇瓦拉,將以充滿了蕾亞情意的劍鋒刺穿邪惡之徒!」
艾斯一面喊著不知所云的話,一邊從撒拉背後展開偷襲。但是他的攻擊不但落空,還被撒拉制住用長劍抵住脖子。
「我說你啊,下次要偷襲之前請先省略掉那些噁心的開場白好不好?」
修的表情可說是哭笑不得。這世上竟然會有天才到在偷襲之前還提醒對方的人,只能說世界真是太大了。撒拉扳回了劣勢,以冷酷的口氣開口:
「丟下武器,不然現在這裡立刻就會再增加一具屍體。」
「是嗎?那得先問一下你後面的卡耶爾小姐哦!」
「……她不是正躺在妳後面嗎?」
撒拉疑惑的問道。
欺騙戰術遭到拆穿的修羞紅了臉。這次輪到艾斯做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你啊,下次要說謊之前先看一下周遭環境好不好?」
「囉、囉嗦!」
「哎呀,哈哈,我不可能死在這傢伙的劍下的。你根本不用擔心我,儘管出手就對了。放心吧!」
艾斯說出了讓人覺得很感動的話。這番台詞聽起來似乎充滿了犧牲精神,然而吟遊詩人完全沒有出現任何悲壯或是覺悟的表情,照樣是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模樣。撒拉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殺意。
「啊,對了,你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的嘛!我懂了。」
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著毫不猶豫的發動攻擊,劍鞭的尖端直接射向撒拉的頭顱!被襲擊者因為沒想到對方真的敢不管人質的死活,因此慌張地往旁邊跳開閃躲。
「別想逃!」
劍鞭並沒有變回來,而是繼續以詭異的角度朝撒拉不斷攻擊。修揮動手中的匕首柄,而災鱗之爪則是迅速地在撒拉身上創造出許多傷口。
撒拉根本來不及像剛才一樣用長劍來格檔,因為修巧妙的操縱劍鞭的攻擊角度,不斷從死角處進攻。最後劍鞭狠狠的擊中撒拉的後腦勺,將他打昏了。
脫離險境的艾斯急忙跑到蕾亞身邊,輕拍她那已經轉為蒼白的臉頰。修跑去翻他的背袋,從裡面掏出一小瓶葯水,並且丟給艾斯。
「這是治療葯水,把這個給蕾亞喝一點。記得不要喝太多!那很貴的!一瓶要五百里恩哦!」
修說完便走去看撒拉的情況。艾斯吐了一下舌頭,接著拔開瓶栓,慷慨的把整瓶葯水往蕾亞嘴裡灌下去。過了幾秒之後,大量的出血停止了,而且傷口也開始癒合。
「看來已經沒問題了。」
艾斯放心的呼了一口氣。這時他的背後出現一個充滿殺氣的人影。修的手中緊握著空葯水瓶,視線中帶著無形的熱雷。
不久,樹林裡開始傳來吟遊詩人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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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青之月取代了夕陽的橘黃色餘暉,大地被舖上了若有似無的淡藍色光芒。營火所激出的微弱火星順著上昇氣流往夜空攀昇,最後溶入了虛空,成為夜色的一部分。
修靜靜地盯著火焰,紅與黃的色彩映照出他美麗的側臉。現在他正擔負著守夜的任務,雖然表情看起來跟發呆沒兩樣,但是當蕾亞以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動作坐起身子時,修還是一下子就察覺了。
「啊,已經換班了嗎?我以為還有一段時間呢!」
「不,我只是睡不著而已。你剛剛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蕾亞側頭整理了一下因睡覺而變得有點雜亂的金色長髮,白皙的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迷人。假如是艾斯的話一定會死盯著不放吧?不過修並沒有被吸引過去,他從旁邊的柴火堆裡抽出一根樹枝丟入火中。
「嗯,我是在想那個撒拉是如何逃走的。」
「咦?」
「妳在持劍刺他的時候,我很確定他並沒有做出施法的動作或是吟唱咒語,但是那個傢伙的動作還是突然變快了。我一開始以為他身上帶有什麼能夠加速的魔法物品,但是從他攻擊我們的表現看起來,好像又不對。」
「是心之痕。」
「咦?」
這次輪到修發出疑問聲。蕾亞面帶微笑的對他說:
「我也有使用啊!當魔獸撲過來的時候,牠們不是突然著火了嗎?火球的攻擊不是突然被消滅了嗎?那就是因為我用了心之痕。」
「心之痕是什麼啊?」
「就是鏤刻於心中的魔法。」
「這個嘛……我個人是覺得現在要我轉職成魔法師的話或許太晚了一點。能不能麻煩妳儘量避免使用艱深的術語或是專業用詞,以淺顯易懂的方式為我這個初學者中的初學者解說一下呢?」
「啊……我儘量試試看。」
蕾亞偏頭沈思了一段時間,只剩下火焰燃燒樹枝時所發出的嗶剝聲。最後蕾亞決定從心之痕的起源與發展目的開始說起。
「心之痕是為了克服魔法的最大障礙而發明出來的魔法。」
修稍微想了一下,接著彈指說道:
「啊,妳是指時間嗎?」
蕾亞露出了讚許的微笑。
「沒錯。心之痕的出現,就是為了對付時間這個大敵。」
就連修這樣對魔法外行的人也知道,魔法師在施法時需要集中精神進入冥想狀態,然後吟唱咒文,最後才能成功使出魔法。在這段過程裡魔法師不能受到任何干擾,而這也是魔法師最無防備的時間之一。不論哪個種族或是多高明的法師,在施法時都必須經過這個程序,無一可免。
在魔法造詣上擁有最高水準的種族——龍——對於「時間」這個大破綻相當痛恨。於是牠們想出了利用魔法將幾個咒文鏤刻於心中,創造了只要憑著意志的力量就能啟動咒文的方法,這就是心之痕的起源。
然而心之痕是一項十分困難的法術(因為是龍發明的)。魔法是一種根源於施術者的「意志」與「智慧」所使出的高深技巧,想要使用心之痕更是需要堅毅的意志力與聰敏的智慧。心之痕可說是一種最能反映施術者之實力的技術,魔法實力越高,心之痕所能刻上的咒文就越多。
「我修練魔法已經五十多年了,但是也只能用心之痕刻上三個咒文而已。」
「這個……雖然有點失禮,不過請問妳幾歲了?」
「我今年一百零六歲。」
蕾亞吐出了一個很嚇人的數字,修聽了差點整個人往後倒。妖精族的壽命大約是五百歲左右,蕾亞以平均標準來看算是很年輕了,但是對人類來說這還是具有某種程度的恐怖的數字。現在坐在修面前的,可說是一位人生經歷比他多出了六倍以上的長者。
或許是察覺到修那略帶尊敬的眼光,蕾亞不好意思的說:
「我一直住在森林裡面,一直到最近才為了追撒拉而跑出來。」
「啊,原來如此。」
「雖然我大概知道外面世界的知識與法則,不過這是我第一次跟人類談話談這麼久。我很高興能遇見你們,人類似乎並沒有那麼壞呢!」
「小姐,這可是一種危險而且極度錯誤的想法!」
修露出相當嚴肅的表情,用手指著在一旁睡得不醒人事的吟遊詩人。
「在妳面前就有一個號稱人類不良風氣病原體的角色。這傢伙做為惡之模範可說是當之無愧,請千萬要小心這種人啊!妳是個美女,最容易吸引這種邪惡人物的覦覬了。下次看到類似的人的話,請不要猶豫,先一劍刺下去再說,活著算他命大,死了也別管他。」
「你們不是同伴嗎?」
「我們是因為偶然才會暫時湊在一起。假如把我看成跟他是同路人的話,那真是天大的誤會。」
「命運的聯結是出生就註定的牽引。生命之光彼此匯聚,全都是因為來自於同一個泉源。」
蕾亞說出了抽象意味濃厚的話,修楞了一下。
「你早上也說過同樣的句子,請問這是什麼意思啊?」
「一切的生命,都是由生命之光所塑造出來的。如果說普路托是死之終點,那麼莎潔絲就是生之起源。祂是生命之光的創造者,也可以說生命全部來自同一個泉源,每個生命都是莎潔絲所賦予的光芒。光與光之間的相遇是無可避免的,因為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在牽引著。就像是由同一個母親所生出來的孩子們一樣,有著血緣的羈絆。」
修愣怔地看著蕾亞,試圖努力消化這些話。
「翱翔天際的翼人會與悠遊大海的人魚相會、以森林為家的妖精會與居住山脈的矮人接觸、驕傲可敬的龍會與默默觀星的人馬碰面,這些全都是因為他們之間有著不可磨滅的無形連繫。若是以你們人類的說法來講,這應該就叫做『命運的邂逅』吧?」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耶?」
「我為了討回寶石而追趕撒拉,你們則是因為撒拉阻擋了旅途而幫助我,這或許就是命運的牽引。」
蕾亞以清澈的眼神看著修,漂亮的紫蘿蘭色雙眸彷彿無形的針不斷地戳著修的良心。修轉頭凝視著火焰說道:
「命運的牽引……我總覺得這聽起來像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話。」
「為什麼呢?」
「欺騙者與被騙者、施暴者與受虐者、殺人者與被殺者,如果說這些事情也是歸究於命運之牽引的話,那麼就等於否定了法律與公理的存在吧?我欺騙了別人,但是卻以『你被我欺騙是命中註定的事情』來辯解,這種話怎麼聽都像是在耍賴。」
「在人類的世界裡,這種說法可以成立嗎?」
「理論上……不能。只有犯了錯卻硬想把自己的犯罪行為正當化的傢伙才會這麼講。總體而言,會提出這種說法的人表示他心虛。」
「不是因為單純缺乏邏輯概念而已嗎?」
「妳之前也提過邏輯這個東西,那是什麼啊?」
蕾亞歪著頭思考了一下。
「嗯……可以說是一種關於純粹思維的規律與合理性,其中也有牽涉到哲學的範疇,可以應用在很多事物上,讓人能夠了解並明辨真實。你有興趣嗎?這是足以用一輩子來研究的理論哦!」
修試著利用臉部肌肉做出眉毛打結的表情。就在這時,遠方突然爆發了強烈的閃光與沉悶的雷嗚聲。蕾亞立刻站起身來,露出緊張的表情。
「結界被破除了!」
「什麼?」
修楞了一下,接著迅速地將仍在夢鄉裡打滾的艾斯給踹醒,遭受強烈踢擊的吟遊詩人立刻彈起身子,以一臉茫然的表情環顧四周。
「想死的話就繼續睡吧,客人已經來了!」
修握緊匕首擺出備戰姿態,艾斯終於搞懂了現在的情況,趕緊站起來準備面對深夜來襲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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