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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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連載】 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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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大家看到小懶公子的文而不沈版,根據先前的例子,將置頂文章到故事結束,若大家對劇情有所討論,也歡迎在聊天區反應。

                     by  哈娜

嗯,因為好久沒有更新,之前的文章過期了 ...

重開一個主題應該不會怎樣吧?抱歉,不大懂這邊的規則。

之前讓大家回應,好像真的有點會妨礙閱讀耶,

心猿意馬的我還是決定未完勿回比較好 (慚愧)

放上最新的第四章 下 了,請拉到最下面觀賞。








﹝一﹞


刑人

(一) 受刑之人。周禮‧地官。司市:「國君過市,刑人赦。」

(二) 對人處以殺戮之刑。禮記‧王制:「刑人於市,與眾棄之。」



「就用它了!」耕司興奮地敲著鍵盤。

之所以架設這個網站,一方面為不服輸、一方面是想藉此賺一筆。

女友小昏在幾個月前弄了一個網站,風評不錯,還有廣告商找上,付錢貼廣告。兩人當初打賭,各架設一個站,看誰的人氣高,輸的要接受懲罰。耕司根本不是小昏的對手,當小昏瀏覽數破萬時,耕司還沒到五百,還有將近一半的數字是自己點出來的。

最後,耕司在熙來人往的街上,換上兔女郎裝,用兔跳的方式追逐前方拿紅蘿蔔的小昏將近一百公尺,全程被攝影機拍攝下來,成了小昏網站上的熱門話題,其愚笨鏡頭刷新站內影片的下載次數。

不服氣的耕司,懷疑小昏是因為放她的照片上去,才吸引那麼多豬哥來點閱,他準備已這個新網站再戰一局。

「到時我就用從廣告商那賺來的錢,買一套蛤仔裝讓你在街上扮脫水的蛤仔。」螢幕中,這個名為「刑人」的網站,就是耕司頗為滿意的作品。

從六月十五日開始,台灣的殺人案件突然激增,雖說每天的社會新聞總是報些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的消息,早已見怪不怪,但最近的殺人新聞產量是多的驚人,一天下來十件已成平凡,多時更超過二十件。桌面上的剪貼本,貼滿耕司收集而來的剪報。

“十六歲少年持刀殺害無辜路人”

“機車騎士蓄意衝撞夜歸女子”

“少女殘忍掐死幼稚園兒童”





之所以命名為刑人,是無心的靈光一閃,這個詞彷彿已藏在內心深處許久。查閱字典後,發現注釋正和自己的本意相近。「對人處以殺戮之刑」形容那群殺人潮中的犯罪者,真是貼切。

光浮上檯面的殺人案就這麼多,要是加上未曝光的,真不知會有多少。

令耕司想不通的是,此種社會亂象,理當成為政論節目、報章雜誌討論的主題,但卻沒見到半點關於事件討論、砲轟的報導。難不成是新聞局下令封口?傳播媒體真有如此聽話?就算媒體被封口,網路上為什麼只能看到新聞,卻沒看見任何相關的網友討論?這是其中最匪夷所思的地方。

殺人潮只持續十天便退去,殺人案件已經連續四天低於五起了,更加深耕司對於政府封口的懷疑:事件還在持續發生,只是真相被矇蔽罷了。現在,只由他帶頭揭露事實,搞些如「政府的陰謀」、「世紀初的殺戮潮」等聳動的主題。憑他天花亂墜、加油添醋的文筆,必定能吸引眾人注意。

耕司的計畫為:

一、吸引眾人注意

二、?

三、出名賺大錢,外加欣賞脫水蛤仔。

簡單來說,就是還未對後續作計畫,目前先搞定第一步就好。

耕司將數篇自己撰寫的文章放上網站,再貼些新聞報導,配合從網路抓來的照片,看起來真煞有其事。將網址貼到幾個熱門網站打廣告後,準備工作大致完成。再來就是看網友反應熱不熱烈了。


看看螢幕右下的小時鐘,已經晚上八點半,也該出門買晚餐,等回家再一邊收看新聞一邊用餐。關掉螢幕,換上休閒T恤,口袋中的皮夾薄的可憐,今晚又不能大魚大肉了。





夜市就在住處附近,步行大概十分鐘,獨自居住的耕司晚餐幾乎都在那解決。照理來說星期四的夜市人潮不多,高峰是在星期五和星期六,不過今天逛夜市的人數較往常來的多,大概是靠近暑假的緣故吧。

該吃什麼呢,米粉湯只要十塊、還可以買杯二十元布丁豆花當作甜點,一餐只花三十,乾癟皮夾先生應該還能接受。

麵攤前跪了一個狀似和尚之人在行乞討之實,以前的耕司可能還會丟個銅板給他,但是看完電視報導後(真正的佛教弟子根本不會跪地,只會端正的站好化緣),他深深厭惡這類好手好腳卻不去找件正當工作,光在這幹搏人同情的無本生意的敗類。

而自己,讀了一年大學便休學,從小相依為命的父親又到大陸經商,一方面父親賺的錢不多,一方面不好意思伸手要太多生活費。目前是靠到便利商店打工,賺取微薄的薪水度日,未來該如何走,並不清楚。

想到這,老闆也把米粉湯打包好了。

下一站是豆花攤。

面前是一位背影漂亮的妹妹,目測身高約一五七,紮著馬尾,露出白皙的脖子,還挺性感的,八成是考完期末考出來夜市放鬆。耕司暗想,要是她轉過頭來看見自己,會不會來要電話呢?

顧著欣賞美景,耕司無意中撞到別人,連忙別過頭去道歉。

「對不起。」

是個男人,好似沒聽見耕司的道歉。

走了幾步,耕司回想起,剛才撇過頭時,眼角餘光好像有瞄到什麼,銀色的反光物,該不會是刀子!?

……不會吧,只是不小心撞到一下,就要抄傢伙?

可是,這很有可能呀,大概是去年吧,報紙寫著一對男女在小吃店用餐時,因拿了隔壁桌的辣椒醬,而被砍殺的新聞。

身旁是賣衣攤,掛了一面換衣鏡,耕司藉著鏡面反射瞧見對方的模樣。

是個年輕小夥子,看起來年紀比自己小些,身穿黑衣黑褲,剛好是混混的標準裝扮,表情呆滯,難不成是喀了藥。

果真沒看走眼,他手上的確握著一把摺疊刀。

……完了,真的要在這裡開幹嗎?看樣子他是在夜市混的小混混,八成有同伴在附近,打起來的話我很吃虧。也快到出口了,不如先離開這。

身後持刀男子逐漸逼近,耕司抓準時機,快步跑開。

……跟上來了。





在人群中一路推擠後,耕司順利地從出口跑出,轉進一旁的公園。

入夜的公園人煙稀少,只有幾對情侶散落在各角約會。

一對一,耕司有自信能撂倒對方,畢竟以前學生時代常打架,對身體有一定的自信。

停下腳步。

「要打是嗎?」耕司厲聲問道。他希望這樣能使對方怯步。

話語方落,對方刀刃已撲面而來。

耕司本能側身閃過,此刻,他感受到對方強烈的殺意,這並不是普通的打鬥,而是以讓對方死亡為前提的攻擊。

長椅上的情侶見到此景,趕緊離去。

第一次攻擊失手後,男子馬上轉身再刺,耕司見避無可避,將手中裝有米粉湯的塑膠袋朝男子砸去。

利刃畫破塑膠袋,裡頭的熱湯飛濺在男子臉上。耕司逮到空門,一腿結實踢中對方腹部,順勢抓住持刀的手,用過肩摔的方式往前猛力一摔,將男子摔進公園的水池中。

明明已打敗對方,但恐懼卻仍在體內蔓延。

空氣中的殺意並沒有退去,而是更加濃烈…

……我在顫抖?這、怎麼可能?

「逃,快逃,會被殺的。」心底有個聲音正對耕司喊著。

趁男子還未從水池中爬起,耕司轉身就跑。


「呼、呼、呼…」

耕司站在大樓門口,一面掏鑰匙,一面回頭觀望男子有無追來。

看樣子已經沒事了。

口袋裡忽傳來咒怨電影中伽耶子的獨特鬼吼,耕司嚇得將手中鑰匙落在地上。搞什麼,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嚇成這樣,還真是蠢。

耕司並沒有發現,在彎下腰撿取鑰匙的同時,背後,一把散著寒光的刀刃,正對準自己。

「賴有田!我會給你嚇死。」

打來的人是有田。他父親可能希望這個名字能替家裡帶來免費農地,就像耕者有其田那樣,因為名字逗趣,所以朋友們都直呼他本名。

「靠,耕田的,你這麼大聲要死啊!」電話那頭罵道。

「你不知道我現在的狀況很緊張啊。」

「因為現在正在偷鄰居內褲?」

「我什麼時候和你的嗜好一樣了,剛剛啊,我在夜市被人追殺。」耕司轉開大門,走進大樓。

身後人影不知在何時消失無蹤。

「哦!你又買盜版光碟不投錢囉。」

「我很久沒做這種事了好嗎,只不過是撞到人,他就拿刀砍我。」

「真的還假的?」

「比素還真更真。等,進電梯。」

按下數字鍵“五”,電梯緩緩上升。

「喂,好了。」

「那你沒事吧?」

「還好,斷了兩隻手。」

「那你用腳接電話辛不辛苦,現在是用老二在走路嗎?少跟我亂哈啦。」

「哈,沒事啦!謝謝有田哥的關心,你找我幹麻?」耕司覺得和有田討論這件事也沒什麼用,將話題轉開。

「你不是託我幫買那款限定版項鍊要送女友嗎?搞定了,現在可以過去拿給你。」

「謝囉,不過今天晚上不行,小昏要來找我。等明天下班再去你家找你。」

「你車不是送修嗎?」

「我坐火車吧,先不說了,明天見,掰。」

到底今天出門是幹麻的?被追殺就算了,連晚餐也泡湯。耕司黯然的走到廚房燒水,準備用泡麵果腹。趁著等水開的空檔,耕司打開刑人網站,看看有沒有網友留言。

比想像中好,開站沒多久,點閱率已經有一百六十七,留言板共八篇留言。

其中兩篇留言讓耕司深感興趣。


----來自 無間 的 S.S 說:

有趣的站,刑人這詞取的妙。呵,也許刑人都充斥在你我身邊吧?我推測是種新世紀的病毒,如愛滋病毒一般突然崛起,感染後會有殺人的慾望,藉此破壞人類社會。你的言論我很感興趣,我留下我的即時通,希望能和你聊聊。


---來自 桃園 的 Jason 說:

我曾想上網發表類似話題,發表後有的是“無法顯示網頁”、有的是不到一分鐘被移除。假如留的是普通的留言,則完全能放上網站。這讓我很疑惑,政府真能作到如此地步?


S.S是BIO迷嗎?病毒…講得未免太像惡靈古堡。

「種田男呼叫北原山貓,R小隊目前被刑人包圍,急需火力支援,急需火力支援!」耕司開始幻想殘餘的人類拿著機關槍掃射滿山滿谷刑人的畫面。話說回來,S.S似乎很認同自己的看法,和他聊聊也許不錯。耕司動了動滑鼠,將即時通帳號加入好友名單。


另外,Jason所說的如果為真,又該作何解釋?若要全面封鎖消息,應該連新聞都禁播才對,為何單單禁止討論?讓民眾光知道消息而不能討論,藉此壓抑,進而使人民耐不住恐懼而爆發?

這種天馬行空的陰謀論實在太扯。


「嗶--------------------」

水壺響聲打斷耕司思緒,他起身準備烹調那道他最拿手的料理。








玄關外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耕司連忙抽張舊報紙舖在桌上,將泡麵安置好,上前迎接這位重要的客人。


「嗯?好香,你怎麼又吃泡麵啊!」小昏關上門,輕蹙眉頭的說道。

「不!這是有原因的,請大人先上座,再聽草民道來。」耕司搶著解釋。

「就知道你三餐都沒照顧好,拿去。」

小昏遞給耕司一個塑膠袋,兩人互看一眼,雙雙露出甜蜜地微笑。

「哇哦,蔥油餅、蚵仔煎,小昏昏你好體貼,還幫我買消夜。」

「呵,我猜你會餓,所以順路去夜市買的呀。」

……夜市。

耕司收起笑容,正經的說:「以後你要上來,先撥通電話給我,我下去接你。」

「何必那麼麻煩?我不是有你家鑰匙了。」小昏不解。

「不一樣,你不知道現在治安很亂嗎?大樓出入的分子又複雜,我下去接你安全些。」

「呵,聽你的就是,什麼時候變這麼保護我。你快吃吧。」

雖覺耕司突然冒出這種話有點怪,但小昏也不想多問。拿起桌上的遙控,打開電視,漫無目的的亂轉。

「對了,你一放暑假就跑來找我,媽媽不會唸嗎?」耕司夾了一大塊蔥油餅,塞進嘴裡。

「我哪可能跟她說來你家住,是拿同學當藉口的。」

耕司點點頭,「為了獎勵你的聰明伶俐,轉一下新聞看。」

看了近十分鐘的新聞,各台新聞都沒報導兇殺案的消息。

「今天也沒有兇殺案…」第五天了,消息全面被封鎖不成?耕司把吃完的垃圾裝進塑膠袋中,拋向垃圾桶。

「幹麻,很失望呀,幸災樂禍的阿耕。」小昏倚靠在耕司的肩膀上。

嗅著髮香,耕司說道:「不是,記得之前的殺人潮嗎?」

「墮胎潮我是聽過…」小昏向來不看新聞,她認為新聞盡報些五四三,報紙也差不多,猶以某家愛用“裸體加屍體”照片、“醜聞加緋聞”消息為號召的報社為佼佼者。

「好吧,我知道你沒有看報紙新聞的習慣…乾脆直接到我的網站上看比較快。」

不知道哪來的衝動,竟然不小心把網站的事說出。耕司本來是想等網站人氣高點再秀出來讓小昏看的。


「你的網站?之前那個介紹靈異鬼怪的站不是宣告惡性倒閉了嗎?」

「少提我的糗事。」耕司尷尬的繼續說下去,「我又弄一個新的了,這次要徹底打敗你。」

「哈,你認真的嗎?」小昏咯咯笑著。

「如果當初追你的認真程度是紙飛機,這次的認真程度就是波音七四七。」

「唷唷,我可要好好見識你的波音七四七。」

「明天看吧,我再把網址傳給你,今天就先…」耕司緊抱住小昏,「好久沒親熱了…」

小昏感受到對方熱情的體溫,吻了耕司臉頰一下以示回應,輕輕的說:「色鬼,飽暖思淫慾呀。」然後又好像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將嘴靠在耕司耳旁竊竊私語。


耕司先是猶豫,後點頭答應。


二人繼續纏綿。










「喂,耕司少爺,你在累什麼,今天的歡迎光臨很沒元氣。」說話的是小惇,和耕司一同在便利商店工作的夥伴。

「報告小惇姑娘,我在要上班的路上,聽見天空有人呼喊著:『地球人,快舉起手來。』我就跟著舉手,想不到元氣就全被吸走了。」耕司雙手一攤,滿臉無奈。

「那你還真是打倒魔人普烏的功臣,還不趕快去把雜誌排一排!」對於耕司,小惇只覺好氣又好笑。

……早知道昨晚就別那麼操。

看著領口夾的隱藏式攝影機,耕司搖搖頭,不該一時糊塗答應小昏戴上這玩意一整天的。也不知道她從哪弄來的,說什麼:「戴上一整天,看會不會拍下什麼有趣的事,活動名稱為:耕司的一天。」去,就不信今天會發生什麼趣事。乾脆故意拍自己的便便,給小昏欣賞好了。

耕司排著雜誌,臉上不時露出傻笑。在店內掃地的小惇看了,抓起東西往他身上丟去。

「拿去!」

耕司精準接住目標,是罐奶茶。

「請我喝的呀?」耕司笑著問。

「是啊,看你喝了傻笑病會不會好。」

耕司走向櫃檯,拿了一枝黃色吸管。「謝謝。不過,就算這家店是你乾爹開的,偷飲料也不好唷。」

「誰說偷的,我可要出錢呢。」小惇語重心長的說:「你新來沒幾天,有不懂的事多問我。還有,看你迷糊迷糊的,錢可要算清楚,不然一個差錯,一天的工資可要被扣光。」

「嗯嗯。」

「知道嗎,我之前打工的那家店,店內的錢就常無故失蹤,連攝影機都沒拍下來,害得我們這些店員賠慘了。」

「靈異便利商店喔。不過,小惇你只大我幾個月,說話還真像個老太婆,哈哈。」耕司走向飲料櫃,又拿了一罐奶茶。

「什麼老太婆!」小惇正想臭罵耕司一頓,沒想到耕司把奶茶遞給自己,「這罐換我請你。插粉紅色吸管好嗎?」

「想討我歡心啊,那我就收下吧。」自動門在這時打開,叮咚聲將小惇那句小小聲的「謝謝。」給蓋下去了

「歡迎光臨。」

看見那位客人的面孔,耕司霎時睜大雙眼。

……這不是昨晚那個想殺我的人嗎?找上這了啊。

耕司握緊拳頭,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男子走向便當區,選了一個排骨便當,又到飲料櫃內拿出一罐咖啡。

「耕司,我去整理一下倉庫,你看著。」小惇說。

耕司點點頭。

……很好,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你要來就來吧。

不如耕司所想,男子非但沒有衝向自己,反而在店內晃來晃去,不知在找什麼。可能是怕便當離冷藏太久會壞,又回到便當區放下便當,接著到雜誌區隨意翻閱雜誌,把剛才耕司辛苦整理好的雜誌區又弄得一團亂。

……他到底要幹麻?

之後還有幾位客人上門,來來去去後,男子仍待在店內。

過了十多分鐘,小惇回到櫃檯。

男子好似下定決心要來結帳,捧著便當和飲料走到櫃檯前。

「請問便當要微波嗎?」小惇問。

「要……」想不到男子的聲音如此羞怯,毫無昨日之殺氣。

突然,男子眼神一變,將手伸往褲子後面的口袋。


……要掏武器了嗎?


耕司決定先發制人,準備出拳。


「小姐!」男子從口袋拿出一枝筆和一張白紙。「我、我很喜歡你,可不可以請你留下電話,和我作個朋友好嗎?拜託你……」


小惇和耕司二人同時愣住,先恢復反應的耕司忍不住問道:「啊?你這算什麼?」

「你、你是她的男朋友嗎?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已經有男朋友了。」男子一臉惶恐。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很抱歉,這位先生……我的電話不能亂給人。」小惇滿臉尷尬。。

遭到拒絕的男子,顧不得自己的便當還沒拿,拔腿就跑。

「你可真受歡迎。」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耕司感覺全身軟綿綿的。

「才沒有,這麼大膽的客人我倒是第一次遇見。」小惇看著手中的便當,無奈的笑了。

店內的氣氛很快就恢復回來,二人繼續工作。

耕司表面裝做沒事,其實對於男子的怪異行徑,他十分耿懷。

……我很確定他和昨天那人是同一人,但為何態度差如此大?他又好像不認識我的樣子,那種臉也不是演出來的。

突然而來的殺人慾望、失憶、遺忘、被操弄、對人處以殺戮之刑

幾個詞彙在耕司的腦中旋轉。

他下了結論。



是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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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路上小心。」耕司說。


「你也是,拜拜。」小惇揮了揮手,催起油門,背影漸漸走遠。


本想拜託小惇順道載自己去火車站的,但現在身上裝了一台攝影機,萬一給小昏看見自己和其他女生共乘一台摩托車,真不知她會怎樣想,還是避免瓜田李下好。


許久不曾在公車站牌下等公車。上一次等車已經是高中時代的事,以前每天都要起個大早,特地騎腳踏車繞到小昏家附近的公車站,和小昏一起搭車上學,在車上一同吃早餐、聊天。


那是從前耕司每天最期待的時光。


弦月下,耕司吹起口哨。每當他心中有感觸時,總會不自覺地吹口哨。


不知名、悠揚的樂色隨著晚風散去。


公車來了。


投下十五元,公車繼續往火車站開去。


火車站似乎沒什麼變,同樣,好久沒來這了。也許是想搭火車的心情使然,耕司才會想親自到有田家拜訪一趟。


火車站內設置的時鐘顯示,五分鐘後便有一班電車。


「真幸運。」耕司開心地說。


在自動購票機中買了一張往楊梅的電車票。走向剪票口時,剪票員告訴耕司,現在電車不用剪票,也不是從這走,是要從旁邊新設立的電車讀票機那條走。


……原來現在那麼新潮呀。


耕司連忙向剪票員道謝。


把票插進插槽,小閘門便打開,讓他通行過去,隨後從另一端的取票槽取票。讓他覺得十分新奇有趣。


耕司找個位子坐下後,拿出手機,玩起內建的賽車遊戲打發時間。


過沒多久,車站內的廣播系統傳來廣播,這班原訂七點十八分的電車竟然還要晚十五分鐘到。


往月台裡的時鐘一看,接下來也沒其他車可以坐了,看來只好繼續等這班車。不過,也慢太多分了吧。


「也許是電車出了什麼問題。」耕司自行幫這次的誤點事件作下註解。


繼續玩著賽車遊戲,似乎越跑越順,在第十三次挑戰時,跑出一分二十三秒五六的佳績。打破小昏之前一分二十四秒,保持將近三個月的紀錄。


「哈!這下可以回去跟小昏臭屁。」耕司將手機放回口袋,電車就快要來。





耕司踏上電車。


他所乘坐的那節車廂並沒有其他乘客,耕司可以用最舒服的坐姿坐在椅子上,甚至用躺的都可以,不用在意他人眼光。


望著窗外的景色,雖稱不上美,卻使耕司著迷。


對耕司而言,從火車內往窗外看風景,就是和在汽車內看有不同風味。


小時候,耕司和媽媽兩人搭乘火車要到外婆家,耕司指著窗外說:「媽媽,外面的風景動得好快,好可怕。」


媽媽微笑地說:「呵,這有什麼好可怕,你知道嗎,要是火車的速度能夠再快點,就能超越時間,回到過去,回到你想回去的時光。」


「媽媽你想回到哪裡?」


「回到年輕的時候,再和你爸爸談一次戀愛。」


年幼的耕司發起脾氣說道:「這樣就沒有我了!不行。」


「耕司可以和媽媽一起回到過去呀,你就可以看見年輕的媽媽。」


「我才不要,現在這樣就很好。」耕司氣嘟嘟的說。


聽到耕司這麼說,媽媽笑得更開了,摸摸耕司的頭,說:「你現在還小,當然不會想回到過去,不過當你到了某一個年紀,你就會想囉。」


時隔多年,媽媽當時的話現在仍猶記在心。


如果火車能再快一點,就能回到過去。


如果我當時能再快一點,就能夠救媽媽。


耕司又吹起口哨。




從窗外已經可以看見楊梅車站的站牌,耕司撥了通電話給有田,要有田到車站接他。


甫下車,便聽到小孩的嘻笑聲,原來是兩名孩童就在月台玩起鬼抓人的遊戲。當鬼的那名孩子手中正拿著一塊玻璃碎片,朝另一名孩子追去。


「弟弟,等一等,這樣太危險了!」耕司唯恐小孩因此受傷,連忙上前阻止。


那名小孩好像以為耕司是要來責罵他的,拔腿就跑,還撞了耕司一下。


只見兩名小孩越過鐵軌,往一旁的民舍奔去,最後消失在夜幕下。


……是住在附近的小鬼吧,不過都那麼晚了,還跑出來玩,父母難道都不管嗎?


還沒出車站,耕司便瞧見那台年邁的水牛號,有田正坐在上頭抽煙。


「賴有田,動作很快喔。」耕司打招呼道。


「是啊,我什麼都快。你的臉色怎麼怪怪的?」


「有嗎?」耕司走到機車旁,用照後鏡檢查自己的臉。


「靠夭!你的手……」有田驚呼道。


「啥?」耕司低頭一看,右手有道約十公分長的傷口,正不停流出鮮血。


「雪特,你不說我都沒發現,一定是剛才的夭壽小鬼弄的。」


「手上的神經是都抽去賣嗎,什麼小鬼呀?」有田把抽完的煙蒂隨手一彈。


先載我去你家止血上藥吧,路上再說。」耕司跨上機車。







在有田家內,耕司清洗掉血跡後,簡單的處理傷口,先拿棉花棒沾上藥水消毒,再用紗布蓋上。


「還好傷的不深,不然我們現在是在急診室吃晚餐。」有田端上一大盤生魚片和炒螃蟹。


「快來吃,我媽到漁港買的,算你挑對時間來。」


「真不好意思呀,還要讓你們家請。」好久不曾吃上海鮮的耕司眼睛一亮,吞了吞口水。


「哎唷,耕司你好久沒來我們家讓我請囉。」有田的媽媽端出一大鍋魚湯,開心地說道。


有田的爸爸則去附近商店買了幾瓶飲料回來,一家人和耕司和樂融融的吃起宵夜來。


耕司心裡不禁又羨幕起有田有個美滿家庭。


四人一面寒喧一面用餐,倒也過的十分愉快。享用完海鮮大餐後,有田媽又端出一盤水果。


「耕司呀,幫我們家田仔介紹一個女友啦。」有田媽說。


「沒問題,我在便利商店打工時搭檔就是個超可愛的女孩子。」耕司想起小惇似乎沒有男友。


「那你還不快點辭職,換我來接。」


有田爸往嘴裡灌一大口啤酒,拍了桌子說:「對!叔叔帶你去工廠幫忙,給田仔去便利商店工作,然後他就可以在飲料櫃後面搞……」


「瘋酒鬼,你跟小孩子胡說什麼。」有田媽擰著有田爸的耳朵罵道。


耕司和有田二人對視一眼,然後哈哈大笑。


看著壁上的時鐘已走到十點,耕司起身說道:「阿姨,時候不早,我該回家了,今天謝謝你們的招待。」


有田爸已經醉倒在一旁,於是有田媽吩咐有田載耕司回家。耕司則是推辭說自己坐火車回去便可。


「少七七八八,走吧。」有田扔了頂安全帽過來。


接過帽子,耕司也不再拒絕有田一家的好意,點頭說道:「今天真的謝謝你們。」


乘著夜風奔馳,身心倍感暢快,很快地,摩托車已行駛到耕司所居住的大樓下。


躍下車,耕司將安全帽還給有田,叮嚀道:「滿晚了,騎慢點。」


有田揮揮手,車尾燈消失在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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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刑人

耕司回到家中,小心翼翼地將要送給小昏的項鍊收進抽屜後,便拆下紗布、攝影機,走進浴室洗澡。


他刻意避免讓右手碰水,傷口碰水的感覺可不好玩,只能用毛巾沾水擦拭其他部分。現在仔細想想,那道傷口真是給玻璃劃傷的嗎?若是由玻璃造成,傷口應該較為平整,而被劃開的傷痕除了有些偏不規則旁,還有部分擦傷破皮。


可見造成傷口的東西並非如玻璃般鋒利物。去年到河邊玩水時小腿曾被石頭割傷,石頭除了尖銳處,還有一些不規則的隆起,那時的傷口就和現在類似。


自己也真遲鈍,連什麼時候受傷都不知,要是給小昏看到,又要被唸一頓了。


洗完澡,重新替傷口上藥後,耕司按下電腦開關,打算把今天上班時所想的推論放上刑人網站。


這時,手機響起。(昨天的教訓讓耕司把鈴聲換掉)


是小昏。


看看時間,已經超過十一點。


……哎呀,過了講電話的時間,不知道小昏會不會罵人。


之前小昏在大學唸書時,十一點便是兩人講電話連絡感情的時間。


耕司連忙接起電話:「嗨,小昏。」


「你跑去哪了!打兩通電話都沒接。」電話那頭傳來高分貝的嗓音。


「剛在洗澡沒聽到嘛…」耕司不好意思地說,


「我現在和賴有田在壢新醫院,他被人刺傷。」


「什麼!怎麼回事?」


「我去便利商店買東西,怎知道回來的路上就看到他倒在路旁……」


「有田傷的怎樣?」


「好險被刺的地方只是大腿,沒有生命危險。」


「嗯,你現在來載我,我過去看看。」耕司掛上電話。


……怎麼連有田都遇上攻擊。


耕司穿上衣服,走到樓下等小昏,壢新醫院離耕司家只有一小段車程,不久後,便看見小昏騎著車出現。


「你的手怎麼受傷了?」小昏劈頭就問。


「沒事,不小心割傷而已,快走吧。」耕司不想多作解釋,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一路上,兩人沒再說過一句話。


趕到醫院時,有田還在急診室動手術,耕司和小昏只能先陪同有田父母先在外頭等候。

四人中瀰漫一股沉悶的氣氛,耕司有一句沒一句的安慰有田爸媽,小昏似乎覺得坐的難受,拉著耕司的衣擺,表示要到販賣機買瓶喝的。


「不要那副樣子,有田又不會有事。」小昏忍不住說。


「除了這個,我還有在煩惱別的。」耕司掏出硬幣,按下紅茶的按鈕。


「什麼東西?」小昏按下咖啡按鈕。


「能說一下你遇見有田的詳細過程嗎?」


「嗯,我走在路上,看見一台車搖搖晃晃地前進,車上的人還不停回頭,好像躲避什麼。不久,就倒在路旁,因為沒戴安全帽,於是我走近後認出是有田。」


「有沒有看見類似兇手的人呢?」


小昏搖搖頭,接著說:「因為離醫院很近,後來我就直接送有田進醫院了。」


耕司又買了兩瓶飲料,打算拿給有田爸媽。


回去的路上,看見有田媽迎面而來,說道:「我先去幫有田辦住院手續,有田現在已經送到普通病房,你們先過去找他,房號是…」


耕司轉頭對小昏說道:「你先陪阿姨去辦手續吧。」


小昏點頭。


進了病房,便看見有田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左腿纏繞著繃帶。見到有田沒有大礙,耕司也放心了。


走近床邊,耕司安慰道:「還好吧?會不會很痛。」他知道自己問這種話很蠢,。


「醫生說他有傷到什麼什麼地方,要住院休息幾天,唉,可憐呀,好好一個人竟然傷成這款。」有田爸插話道。


「叔叔,這個給你。」耕司遞過一罐烏龍茶,接著說:「有田,這罐給你,想喝的時候就喝吧。」耕司把自己那份紅茶放在桌上。


「謝啦。」有田有氣無力地說。


有田爸灌了一大口茶,問道:「你是怎樣被人弄傷的?」


有田想了想,說:「在等紅綠燈時,路旁突然有個人衝上來,就往我身上刺,還好我機伶先閃開一刀,不過還是被他刺傷大腿,後來我就趕快烙跑,最後就碰上小昏了。」


「有沒有看清楚兇手長相?」耕司問。


「那時周圍沒啥路燈,沒看清對方長相,不過倒有看見那人戴著一條骷髏頭項鍊。」


……骷髏項鍊,今天在便利商店碰著那人,好像也有戴,等回家再打開攝影機找找好了。


「你啊!平常都不等紅綠燈,不知道那時在守法什麼……」有田爸不停的嘀咕,看來之前的酒還沒退。


小昏和有田媽兩人也來到病房內。


「時間不早了,你們兩個就先回去吧,小昏,謝謝你送我家田仔到醫院。」有田媽說。


「嗯,有田,我明天再來看你。」耕司牽起小昏的手。





小昏載耕司回家後,耕司雖慰留她一同上樓,但小昏表示她不能連續兩天都在外頭過夜,耕司只好吩咐她要百般小心,回到家中打通電話報平安。


幾分鐘後,小昏依約打來,兩人小聊一下後便掛上。


接完小昏的電話,耕司放下忐忑的心,準備撥放今天所拍下的內容,看看那位怪異男子是否真有配戴骷髏項鍊。

從盒中拿出說明書,上面有詳細的中文說明。耕司不由得讚嘆,科技果真日新月異,印象中的隱藏攝影機大到要藏在皮箱中,沒想到現在卻有了這種超迷你型號。


看著說明書操作,倒也不難,對機器不拿手的耕司感覺這比上次修電扇還容易許多。


「成功囉!」


影像開始撥放。


耕司原以為這種偷拍器材得畫面一定不怎麼清楚,沒想到,畫面卻是意外的清晰,連聲音都有收錄進去。


營幕中出現一位美麗的女影,是小昏。這是早上幫耕司裝攝影機時的畫面,小昏上半身只穿了件內衣。


……也難怪有人愛玩自拍、愛搞偷拍,原來用電腦看比看現場還刺激嘛。


按下快轉,畫面加速前進,很快地,就來到耕司想看的地方。


「叮咚」這是自動門打開的聲音。


因鏡頭裝設在胸前,畫面便隨著耕司當時的身體擺動而轉換角度。


男子的身影進入畫面,從這個角度並看不清楚男子的胸前,耕司繼續快轉,他的目標是結帳時的鏡頭。


男子慢慢走向櫃檯,耕司瞪大眼睛。


果然。


銀色骷髏項鍊。


耕司躺在床上,仔細地思考這一切的關連。


目前並不知刑人的犯案動機,也不曉得是如何選定目標的。假設之前新聞上犯案的全是刑人,被找上的目標最後下場應該都是死。而我只受一次攻擊,會有後續的動作出現嗎?


雖說就算真有項鍊,也不能確定兇手就是同一人,畢竟這種東西不算稀有,但是,直覺告訴我,兩次事件的兇手是一樣的。一個刑人能有好幾個目標?或者,刑人會自行轉換目標?被害人是從我的人際關係擴散出去嗎……


一切都只是假設,還需要更多證據才行。


想到這,耕司不知不覺沉沉入睡。









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的音量讓耕司從睡夢中驚醒。


是通沒有顯示號碼的來電,耕司不耐煩地喂了兩聲,對方沒有反應。


八成是惡作劇電話。


看看時間,自己已睡了三小時。耕司是屬於被吵醒後就難以入睡那類人,在這大半夜被吵醒,是件很嘔的事。


電腦螢幕還亮著,看來是自己之前忘記關上。


耕司起身,走到電腦前,營幕內還在播放攝影機拍下的畫面。


自己正呆坐在月台等車。


電車緩緩駛進月台。耕司撇見畫面中的時間顯示為七點十八分。


……七點十八的電車不是誤點?


只見自己走上電車,坐定位後,鏡頭便一動也不動,就這樣過了五分鐘。


「埔心站到了,請準備下車。」這是靠站時提醒旅客下車的廣播。


鏡頭移動。


走出車門,耕司踏上月台。


第一人稱視角讓耕司彷彿進入螢幕內的世界,腦中記憶開始錯亂,雖然沒有到過埔心車站,車站內的一景一物卻都好像見過。


鏡頭開始上下晃動,代表那時正在跑步。


耕司這時已經睡意全無,屏氣凝神地盯住螢幕。但當時前進的速度很快,擺動的幅度也很大,加上燈光昏暗,沒辦法清楚看見當時的畫面。


鏡頭再次停住。


暈黃的路燈光線從窗外洩進,從周圍景象來看,這是棟施工中的房屋。


彎下腰,拾起一支鐵條。


電腦前的耕司,手心彷彿也感覺到金屬的冰涼觸感。


屋內角落,正躺著一個狀似遊民的老人。


上前。


心跳加速。


腳步無聲。


揮下,確實擊中對方的胸腔,骨頭碎裂聲後,便是痛苦的哀嚎,鐵條再次的揮下,將老者的哀嚎聲給分割開。

鏡頭再轉,耕司從老人身後架住他的脖子。老人奮力掙扎,抓起一塊碎磚頭,朝耕司右手劃下,可惜,沒能得到掙脫,只換取對方更強烈的殺念。

年邁的老者再也無力反抗,生命正一分一分急速消逝,在他即將失去意識時,背後之人突然鬆手。


老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耕司起身。


殺念沸騰到最高點,


鐵條的尖銳端對準老者的頭顱。


「不要!」耕司對著螢幕喊道。


一攤血水緩緩從旁流出、擴散。


老者停止呼吸,


直到永遠。



耕司攤坐在地上,他無法置信眼前所見的一切,卻又真實到讓他無力辯駁。



「刑人……」



「我也是刑人。」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刑人

﹝三﹞




當你發現你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殺了人,你會?

逃避?

質疑?

接受?

耕司關上畫面,在腦中努力找尋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不肯全然接受眼前所見之景,急欲找出攝影畫面的破綻。雖然機會微乎其微,但耕司心裡仍期待這只是一個預先錄好的惡作劇。他走到床邊,拿起手機,打開遊戲區。

賽車遊戲的最高分是 ─── 一分二十四秒。

這是小昏的紀錄。

反覆地檢查,自己並沒有看走眼。手機上的數字確切告訴耕司,先前刷新的紀錄已不翼而飛,或是……

根本不存在。

……好樣的,看來不是惡作劇那麼簡單。

連上台鐵網站,查詢當日火車時刻表,耕司拿筆抄下中壢到埔心和埔心到楊梅晚上七點到八點間所有車次(中壢和楊梅間只隔埔心一站)。

「七點三十八分埔心有一班到楊梅的車……」轉著手中的原子筆,一個想法從耕司腦海閃過。

當時搭乘的是7:18分電車,月台廣播說那班車次會晚15分鐘,意思是自己7:33才上車,中壢離楊梅約十分鐘車程,所以到站後是7:43分。

從拍下來的畫面來看,實際上火車並沒有誤點,在7:18分時就搭上電車,經過五分鐘車程來到埔心站,下車行兇後,坐上7:38分的電車,加上五分鐘車程,到楊梅站的時間是7:42分。


這是耕司在紙上列下的流程:


(假象)

7:18

↓ 誤點15分

7:33 上車



7:43 到站


(真實)


7:18 上車



7:23 埔心站

↓ 行兇

7:38 上車



7:42 到站



十五分鐘足以讓人行兇,加上兩者到站時間只差一分鐘,要察覺難的很。

「啪」一聲,手中的原子筆掉在地板上。

耕司彎下腰撿筆,發現原子筆壓在一片紙片上頭。

是張電車票,可能是之前自己坐在地上時從口袋中掉出的。

對於車票上的內容,耕司心裡已經有個底。

拾起車票,果然……

“埔心 到 楊梅 ”


現在傷口、影像、手機、車票等證據都指向自己曾殺過人那方,看來不得不接受這件事實。

既然殺人的事實已成定局,接下來就是要面對警方、面對殺人的後果。

萬一被捕,別說要離開小昏,就連自己的人生也將玩完。

紊亂的雜念讓耕司無法靜下心思考,他揮拳打向牆壁,因為痛處能讓自己冷靜去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趕回埔心處理屍體?

不對,目前不能這麼做。就算真找到那棟房屋,也不敢保證沒人搶在前頭先發現屍體,而且貿然回到現場,只會更惹人懷疑。最重要的,是該怎麼藏匿屍體,光就這點就需要工具和不少時間思考。

換個角度想,當時並沒有發出引人注意的聲響,所以應沒有目擊者。死者又是狀似遊民,既然是遊民,光是調查身分就是一件麻煩事。要是警方接下這件案子,很有可能單純以為死者只是和其他遊民等起衝突後遭殺害,草草結案。這樣根本沒有有理由會懷疑到我頭上來。

想到這,耕司也暫時鬆一口氣。

把玩著手中的車票,耕司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為何車票到站後沒有繳回?

他再次開啟攝影機拍下的畫面,並且快轉到電車停靠楊梅站那時,畫面中自己下車後便走向月台,當然,月台上沒有小孩子在嬉戲。到了出口,自己也確實把車票拿給剪票員。

怎麼回事?也許……

將畫面回轉到行兇後,跑回埔心車站時。接下來的鏡頭就如同先前所預測,自己走向自動購票機買票,準備搭乘7:38分的電車到楊梅。

「嗯?」耕司按下暫停鍵。

畫面中,自己投下一枚五十元硬幣,並且在購票張數選項按下「2」。

為何要買兩張?

還有同夥?

不小心按錯鈕?

還是……是故意要讓我發現車票!?

自己會在這大半夜醒來,是因為一通莫名的電話,這也是為了讓我即時起床看見攝影機拍下的東西?

攝影機……

曾經在節目上看過,這種小如指甲的攝影鏡頭雖不算罕見,但至少還會配個發報器之類的東西。

而眼前這台攝影機除了鏡頭,什麼都沒有。

光靠裡面的記憶晶片就能儲存一整天的影像嗎……

本身雖對偷拍類的器材沒有多少研究,但直覺就認為這東西價值不斐,甚至市面上買不到。

果然,上網搜尋後,也未發現同樣機型的隱藏攝影機。

到底小昏是怎麼把它拿到手的……

耕司迫切想知道答案,已經沒有耐性等到天亮再問小昏,拿起手機就撥。

響了幾聲後,小昏接起電話。

「喂……」小昏的聲音十分疲倦。

「小昏,是我。」

「什麼事?」聽見耕司口氣不太對勁,小昏硬是打起精神聽電話。

「我想問你,那台攝影機你從哪拿到的?」

「問這個幹麻?攝影機怎麼了?」

「沒什麼,你快跟我說就是。」耕司覺得目前不需要讓小昏知道這件事。

「之前加入網站會員時抽獎抽中的。」

……贈禮送隱藏式攝影機。

「現在能把網址給我嗎?」

「等等哦。」小昏睡前正好沒關電腦,起身走到書桌前。

「嗯。」耕司將另一隻手放在鍵盤上

「我唸囉,網址是………好了嗎?」

耕司照著小昏所說的輸入網址,按下Enter,進入一個名為「楓糖樹」的網站。

「楓糖樹?這網站主要是在做什麼的呢?」

「賣些精美的小飾品,還有介紹一些流行的事物吧,我也只逛幾次而已。」

「你怎麼發現這站的?」

「是對方站長先主動和我結為友站的。」

……主動和小昏結為友站?

「謝謝,先這樣,你繼續睡吧。」

「等等!」小昏還來不及開口,耕司已掛上電話。


攝影機、車票、還有那通電話,若是聯想在一起,就是一環扣著一環的佈局。

小昏之前就曾在她的網站提出「耕司的一天」這活動的構思,假設楓糖樹的站長已經看過。那麼,他先主動接觸小昏,藉著抽獎之名將攝影機拿給她,料想小昏必會把腦筋動在我身上。接下來,讓我在成為刑人,再讓我看見自己犯案的畫面。我的反應除了自暴自棄,應該就是會想找出真相,然後就踏入兇手所設下的遊戲中。

故意讓我發現真相?用這種方式來邀請我是吧……

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話說回來,我是如何成為刑人的?

若把它想成一種會傳染的病毒,感染會產生強烈的殺人慾望也不對,因為我本身的殺人過程還考慮到時間差等較複雜的問題,感覺上像整個人被操縱一般,而不是隨意蠻幹殺人。

操縱……莫非是偏向催眠類?給我殺人的指示,鎖定某個目標攻擊,然後我按照指示去做,完成後在給予錯誤的記憶覆蓋上去。

這麼說就比較講的通了。不過用催眠術操控人真能做到如此境地?自己又是在何時何地被下達暗示的呢?

總而言之,目前先從楓糖樹網站著手調查,不過憑我一人之力尚嫌薄弱,我需要幫手。

周圍沒幾個對電腦精通的朋友,也不希望他們因此捲入事件。

該找誰好呢……

「對了。」耕司打開即時通,查看好友名單,他打算從名單中尋找一位昨天才加入的好友──S.S。

S.S說過對刑人很有興趣,又只是網友,是個合適的人選。

正巧,S.S在這大半夜還待在線上,著實讓耕司興奮了一下。

“嗨,你還在嗎?” 耕司輸入訊息,期待著對方回話。

“嗯。你是刑人網站的站長?” 沒多久,視窗上便出現S.S的回應。

“沒錯,你好。怎麼這麼晚還在線上呢?”

在兩人的寒喧中,耕司得知S.S是國立某大網路工程系的學生,現在正在幫人設計網頁。

對網路拿手……現在那名S.S更是加入調查的不二人選。

“你對刑人很有興趣吧?” 耕司將話題切入核心。

“沒錯,感覺很好玩。”

“很好很好,這兩天我對刑人又有新的見解。”

“哦?說來聽聽。”

耕司把自己昨天遭遇到刑人攻擊的事說給S.S聽。

“想不到這麼恐怖。”S.S說。

“還有,有某位網友私下傳訊給我,他說他好像也再無意中也變成刑人,然後殺了人。”

“可是,變成刑人後不是會產生錯誤記憶覆蓋過去嗎?”

“那名網友認為自己是人格分裂,所以用攝影機把自己的行為都給拍下來後才發現的。”耕司隨口胡謅。

“我現在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既然你對於網路很在行。你有沒有認識懂得入侵別人網站的駭客,或是告訴我哪裡能學入侵網站的方法。”

“你想學呀?其實我本人就是一名駭客。”

……賓果!

“為什麼想學呢?” S.S問道。

“我想入侵一個網站,我相信那裡頭藏有關於刑人的情報。能否請你幫忙呢?”耕司開門見山的說。

“這簡單,等我網頁做完就幫你動手,不過你可別騙我,要我做白工的下場可是你的電腦報銷哦,呵。”S.S爽快地答應。

“那太感謝你啦,能找到那網站的主人是誰就更好了,最好把他祖宗八代都找出來。”其實耕司也沒十足把握那網站裡頭真藏有秘密,只是那網站是目前唯一能掌握的線索。

再三道謝後,耕司將楓糖樹的網址複製給S.S。S.S也向耕司承諾明天半夜給他消息後便離線去。

耕司深信這一切幕後藏有主使者,他要揪出那個人。


「躲在暗處的黑影,我等你的下一步動作。」


在耕司正式接受這場遊戲的邀請後,


刑人事件也即將浮上檯面。


【三章未完】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刑人

﹝三下﹞


耕司打開窗戶,想讓空氣流通些。

抬頭一望,這才發現天空已經泛白,大口一吸,早晨的空氣可真是清爽。

清晨五點了,S.S下線後,耕司便埋首於更新網站上。他將親身經歷用故事方式貼上,並補充對刑人的新見解,使得網站內容越來越有規模。現在,刑人網站不單單是為了打敗小昏而存在,耕司認為自己有責任把訊息傳遞給大眾知曉,他要藉著這網站記錄隱於黑暗中的一切。

他預感,暴風雨前的寧靜即將結束。

不久之後,將有大事發生。

還有三個小時多,今天還是要上班的,身為一個殺人兇手,突然改變作息只會啟人疑竇。

在浴室盥洗完,耕司覺得自己精神異常亢奮,一點睡意也沒,就索性不休息,直接上街吃早餐,打算殺時間到上班。

出門前,他將攝影機別在襯衫上,以方便掌握自己的行蹤。

到早餐店叫了份培根蛋,找座位坐下後,攤開那以裸體加屍體為賣點的報紙,社會版上還是沒有半點兇殺案的痕跡。

「來,請慢用。」老闆親切地將食物端到桌上。

「老闆,你有沒有注意到最近都沒有兇殺案。」耕司打開免洗筷。

「咦,好像是真的,這樣很好呀,四海昇平,哈哈。」老闆發出爽朗的笑聲。

無知真是種幸福。

但這安逸的表象能維持多久?

看著流裡台的菜刀,耕司不禁想,老闆也許也是刑人,說不定昨天才拿這把刀砍過人。

在這早餐店內的客人也可能是刑人,刑人就埋伏在人群中伺機而動,誰也不知道殺機何時降臨在自己身上。

耕司吞下最後一口蛋餅,突然想起,也差不多可以去拿回送修的機車了,老陳的店向來開的早,又離早餐店不遠,不如順路去看看。

還沒走進車行,就看見那台眼熟的銀色JOG停在店門口,車尾閃爍著陽光,好像在對主人搖尾巴一樣。

「老陳,我的車修好了嗎?」耕司對著店內喊著。

「好了、好了,憑俺的手藝沒幾天功夫就修好。」老陳一拐一拐的從辦公室走出,左小腿纏滿繃帶。

「你腿怎啦?給對岸的解放軍打傷的嗎?」

「耕仔,俺去你的,俺昨晚碰到小偷,就追小偷,然後打小偷,然後跌倒,然後就受傷啦,去他的小偷還是給俺跑了。」老陳講話的腔調還是一樣好笑。

「沒事吧?」耕司忽然看見地上有把前端染紅的老虎鉗,上面好像是乾掉的血跡。

「沒事、沒事,俺給紅衛兵的大砲轟到也沒事。」

「地上這把是?」耕司指著老虎鉗問。

「哦哦,俺昨天拿這把敲那兔崽子賊的頭,他頭上流出來的。」

「頭都破了還能逃走,可真是厲害的賊。沒損失什麼東西吧?」

「沒有、沒有,俺昨晚想說把人物練到升級再睡,剛升級,正要睡,沒想到聽見樓下有怪聲,就趕快去看,好險俺趁早發現,一點錢也沒損失。」

……老陳的店破破爛爛,看起來就沒錢,怎有賊會選上這邊下手。

「對了,耕仔,那個天堂是不是又給俺回朔呀!俺昨晚明明練到升級,沒想到今早一開經驗值又給俺退回去。」老陳氣呼呼的說。

遊戲回朔、小偷、老虎鉗。

該不會又是……

「應該啦,那個天堂本來就常這樣,你就努力練回來吧,先走了。」耕司跨上摩托車,插入鑰匙,向老陳揮揮手。

「拜啦!俺繼續給他練到升級。」

……希望老陳沒事。

接下來,耕司就和往常一樣,等到上班時間,急急忙忙的衝進便利商店,和小惇一面上班一面抬槓鬥嘴。



下班。

耕司下午便傳訊和小昏約好一道去探望有田,遂繞到小昏家樓下接她。

「嗨,你的車修好了耶。」小昏跳上車。

「輕點、輕點,等下車被壓壞。」

小昏捏了耕司腰際一把,說:「對了,你半夜打電話給我問攝影機的事幹麻,什麼事那麼急?」

來了,就猜到小昏會問這個,耕司早想好搪塞過去的說詞。

「因為……我昨天不小心把它掉在地上,然後一腳踩壞,機器碎裂的聲音可真銷魂。我找了網站,都沒相同型號的東西,所以才打電話問你,想賠給你嘛。」

「什麼!你很粗心耶,好不容易抽中的說,計畫都泡湯了。」小昏的反應沒有預期激烈。

「後來我到了楓糖樹,也沒看到它有賣相同的東西,所以囉…」耕司將車停在一攤烤地瓜攤前。

「你要買給有田呀?」

「嗯,他很愛吃。」

「好啊,我們一人出一半。」








耕司提著一袋地瓜,和小昏走進有田的病房。

「賴有田!你猜我帶什麼給你。」

「用聞的就知道是地瓜啦!」看見耕司來探病,在房內悶壞的有田不禁喜出望外。

「拿去,這兩顆天霸王等級是你的。」

有田的病床對面躺著一位中年婦人,耕司深怕自己的聲音打擾到對方的休息,連忙放低音量。

三人一面吃東西一面聊天,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二個多小時。

「你們來這麼久沒關係嗎?」有田問。

「哎呀,一個不注意就這麼晚了。」小昏說。

「我媽也快要來陪我了,你們可以先回去沒關係。」

「好,那有田我明天再來看你。」耕司牽起小昏。

「等我腳好了要陪我踢球。」

「算了吧,六師弟。」二人告別有田,離開病房。

「你能夠交到有田這種好友真不錯。」小昏道。

「對呀,我們從國小就認識了,人一生中一定要有一兩個知心好友嘛。」有田在耕司心中佔了很大的份量,就連小昏也是有田幫忙才追到的。

「等有田傷好,一定要介紹女生給他認識。」耕司暗想。

兩人走到醫院外的停車處,耕司遞給小昏安全帽,自己也對著後視鏡整理頭髮。

在後視鏡裡,耕司看見一位著黑色上衣的人影朝醫院內急奔而去。

那眼熟的身形……

是他!?

「你在這等我。」耕司放下安全帽,往裡面就跑。

……他的目標是有田!

耕司奔向有田所在的病房。


「啊啊啊啊!!!!!!」


走廊上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一位打著赤腳的女子奪門而出,是和有田同房的女人。


耕司衝進病房。


病床上 ───


有田倒在床上抽搐,鮮血大量從喉部噴出,將天花板染成一片腥紅。


病床旁 ───


持刀的兇手,冰冷的雙瞳,毫無感情的面容。


耕司呆站在原地。


當他回過神時,自己的拳頭已揮向對方的臉頰。


男子一擊倒地。


耕司抓起一旁的木椅,朝對方身體砸去,

木椅應聲斷為數截,男子好似毫無痛覺,將身體彎曲成拱橋狀,用超乎人體極限的姿勢站起。

撲上。


刀尖只離面部十公分。


九公分……


耕司眼中,世界運行的步調變得極為緩慢。


刀刃就像慢動作般往自己刺過來。


八公分……


背後是無人的病床。


七公分……


耕司向後騰身,雙手撐著床沿,身體在空中畫下圓弧,雙腿順勢踢開對方刺擊。


著地。


男子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持刀再攻。


耕司用雙腿踢翻床鋪,擋住對方的攻勢。


男子手中的刀刃深深刺進床鋪內,一時無法拔出。


抓準時機,從床後躍起。


使盡全力往男子持刀的右手腕處關節踢下。


兩耳可清晰聽見骨頭位移發出的聲響,他卻不吭一聲,右手雖已完全變形,但男子殺意絲毫不減,打算用左手反擊,可惜……


耕司快了一步。


雙手緊捉著對方的頭顱,用膝蓋朝男子的面門作致命的蹴擊。


砰一聲,男子後腦觸地,不再掙扎。


眼見危機解除,耕司連忙上前捂住有田的脖子,想為他止血。

「混蛋……醒醒啊!」

「你怎麼這樣就……」

「為什麼!?他的目標應該是我才對、是我才對!!」耕司嘶吼。


無奈聲聲呼喚,也喚不回死去的好友。

背後,原以為昏死過去的男子已悄悄站起。

「危險!」

聽見小昏的呼喊,耕司霎時反應過來,避過背後來襲的銀光。

數位員警一股腦從外頭湧入病房,將男子壓制在地,並銬上手銬。

「耕司……」小昏撲向耕司懷中。

「我沒事。」

地板上閃爍著一條反光物,是男子佩帶的骷髏項鍊,可能是在剛剛的打鬥中所掉落。

耕司將項鍊收進口袋中。




檢查完身體上沒有傷痕後,應警方要求,耕司和小昏前往警局作筆錄,警局內除了警察,角落還銬著數位狀似罪犯的男女老少。

第一次進警局作筆錄,小昏有些緊張。沒想到警察只問些簡單的問題,好像例行公事般敷衍,便打算讓他們回去休息。

耕司聽見一旁的警員在嘀咕著。

「唉,我猜這幾個抓回來的過不久又會……」

「應該快了。」

這時,銬在一旁那位直嚷著「我沒有殺人」的老伯突然停止吵鬧,轉而發出痛苦的呻吟。

那是種是喘不過氣的痛苦聲。

「阿龐快來幫忙。」

「他要掛了。」

「心肺復甦術啦!」

警局內的員警圍了上去。

「看樣子沒救了。」耕司對桌的員警吐了口煙圈,搖搖頭說。

「請問,你們怎麼一付見怪不怪的樣子?」小昏問。

「最近抓回來的都這款,突然暴斃在警局,好像中邪一樣。」

「怎麼個暴斃法?」一直沉默的耕司發問道。

「給法醫解剖,死因是呼吸困難,死者就好像是自己憋氣到死一樣,你們說邪不邪門?」

「白目雄!又有一個嫌犯嗝了,你還在那邊抬槓。」一旁的員警喊道。

「來了啦。你們可以走了,謝謝二位的協助。」對桌這位叫白目雄的員警說。

「警察先生,請問最近的凶殺案多不多。」耕司問。

「我當警察那麼多年,就最近最多,你說多不多?」



小昏進家門前,直問耕司需不需要她過去陪他,耕司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需要的是一個人靜靜。

回到家中,口袋裡的手機便收到一封訊息,裡頭盡是小昏鼓勵、安慰的話語,耕司已無心回訊,整個人仆倒在床上。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被擊倒,一定要弄懂這一切。

耕司打起精神將今天拍下的畫面大略瀏覽過,確定都不是錯誤記憶後,拿出紙筆,開始勾勒出事件的形貌。

殺害有田的那人只是棋子,就和警局那群人一樣。

被捕後就會遭到銷毀……以防洩露秘密嗎?

從警方口中得知凶殺案並沒有停止,意思是刑人不斷產生,又不斷被銷毀。

刑人如何產生?

又是如何選定目標?

新聞為何不報?

到底有多少刑人?

我不懂,真的不懂,目前所做的皆為推理,我需要更多證據和線索。

拿出從男子身上得到的骷髏項鍊,也不知自己當時為什麼會想拿走它,在手中把玩了一陣,什麼也沒得到,耕司發現自己只是在浪費時間,便將項鍊扔進抽屜。

即時通傳來訊息。

是S.S。

“這是我從楓糖樹網站裡頭找到的,可真是驚人的發現。”

S.S發出傳送檔案的請求。

按下確定,耕司的心情也隨之七上八下。

……快呀,到底是什麼驚人發現。

檔案傳送完成。

是從網頁上擷取出來的畫面。

耕司仔細地讀著每行字,內容果真讓他瞠目結舌。

如果網頁所言為真,

那有田不就是……



「砰、砰、砰、砰」

大門外傳來規律的敲門聲,打斷耕司的思緒。

這麼晚了,還會有誰來找我?

耕司起身走到玄關,透過門眼,能看見站在門外的是誰。

是警察。

「砰、砰、砰、砰」

如果是要問有田的事,打電話給我即可,又何需親自來拜訪。

「砰、砰、砰、砰」

難不成是為了昨天的事來逮捕我?!

不可能,我應該沒有留下證據,為何警方會找上門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敲門聲越來越大聲且緊湊。

要是被逮捕,我也會和警局那人一樣暴斃的。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開門吧,不可能是來逮捕我的。

耕司不斷說服自己。







他打開大門。




【三章完】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刑人

﹝四﹞


「警察先生,請問…」

話未說完,危機已悄悄降臨,但見眼前的員警右手按在腰間,將深黑色的配槍拔出。

……完了。

心臟失控的劇烈跳動,逃,是腦中唯一訊息。

槍口擦出的火星,綻放出剎那的光芒,耕司清楚看見對方的眼神,是那樣地空洞,殺人,對他來說彷彿只是一道指令,不摻雜任何感情。

子彈旋轉。

逼近。

耕司還來不及反應,只感左肩一陣灼熱,子彈擦過肩頭肉。

眼前的危機使他產生這輩子第一次的死亡覺悟。

後退,使勁將大門關上,員警卻早一步將手伸進門縫,阻止鐵門閉合。

大門硬生生夾住員警的手,要是正常人早就因為疼痛而鬆手,不過,眼前的是刑人。

耕司死命抵住大門,試圖阻擋刑人侵入他的住宅,手心不停沁出冷汗,劇烈的心跳使他喘不過氣,面對如此突如而來的攻擊,實在無計可施。

員警再開一槍,槍管微斜,只打穿大門後方的窗戶玻璃,耕司心想,要是這樣繼續下去,自己的身體早晚會被子彈貫穿,他決定棄守而走。

一鬆手,耕司宛若離弦之箭,奮力往房間方向跑去。

身後再傳槍響,耕司本能反應的護住頭部,卻因腳步不穩而摔倒,倉皇之間,又聞槍聲,擊中身旁花瓶,耕司隨手抓起一塊碎片,往員警扔去,員警再開一槍,飛擲過去的碎片應聲再化作數十片小碎末。

玄關到耕司房間的距離並不遠,只需十秒的路程,對耕司而言,從未覺得這段路程這麼遙遠。

藉著轉移刑人注意力的空檔,耕司踉蹌爬入房間,鎖上房門。若要逃跑,窗戶外頭有加裝上鐵窗,無法從那脫身,現在等於被困在這房間內。眼前只有兩條路走,一是和刑人大幹一場,看看身邊,能作為武器的只有放置在一旁的電扇和椅子,恐怕是敵不過手槍,硬上的話風險實在太大。

第二條路,則是……

門外傳來劇烈撞擊聲,看來是刑人企圖撞破木門,耕司連忙將床墊、衣櫃拖往門邊頂住,決不能失去這道最後防線。

坐在電腦前,看著方才S.S傳來檔案,保命的契機就在上頭。

……就是這段話。

“被殺戮體鎖定的目標,只要在殺戮體耳力所及處,說出目前位於自己方圓二十公里內的任一人名,殺戮體則會轉移目標為該人名。”

……但,要是我說出了別人的名字,那麼那個人將會代替我受害,這樣真的好嗎?

房門已被撞出一點縫隙。

……要找誰代替我?還是要離我方圓二十公里內的才可以……

所想出的人名,皆為住在自家週遭的朋友,根本狠不下心來害他們。

……對了,畢業紀念冊!

砰的一聲,床墊已經被撞倒,只剩下衣櫃頂著,耕司祈禱能衣櫃能再為他爭取一些時間。

拿出國小的畢業紀念冊,裡頭還附有別班同學的通訊地址,印象中,附近的班級有一名討厭的同學,好像就住在附近。

他快速的翻閱著畢冊。

「應該是他了!」

六年六班,巫宗翰,地址:中壢市…………

就住在離自己家不遠之處。

耕司還是下不了決心,這種為了自保而陷害他人的行為實在太卑鄙。

「砰。」又一聲槍響,轉頭一看,彈痕打在牆壁上,僅僅離自己身體約十五公分。

刑人撞開的縫隙足以擠進半個身體,就要完全破門而入。

……沒辦法了!

逼於情勢,耕司只能作出如此下策。

「巫宗翰。」耕司對著門外喊道。

……拜託,巫宗翰你可千萬不要搬家。

就在耕司說完的同時,刑人也立即抽身離去。

全身因為筋肉放鬆而發軟,想再追上去打倒刑人也無力施為。

“殺戮體在轉移目標後,會再選取時間地點攻擊。”這是螢幕中的另一排字,現在能做的,是馬上打電話提醒巫宗翰,要他多加小心。

「該怎麼跟他說好……」耕司苦惱,他決定先撥再說,對著通訊錄上的號碼,一一用手機輸入。

一連撥了好幾通,都是無人接聽。

……會不會是換電話,還是睡了。

耕司鍥而不捨,就再第二十一通時,電話終於接通。

「幹!你是誰。」話筒內傳來一位男子的罵聲,背景音是麻將洗牌時所發出的聲響,對方好像正在打麻將。

「不好意思,請問巫宗翰先生在嗎?」

「幹!恁爸正在輸錢,你是誰?打來哭啥?」看來他就是巫宗翰本人沒錯。

「巫仔,緊來!」巫宗翰的牌友正催促他快點掛上電話。

「先別掛,聽我說!我是你國小同學,你快逃,逃越遠越好,最好離開台灣,還有,一定要小心一名警察。」

「操恁娘,逃?逃你去死啦!瘋子。恁爸打麻將,警察來幹麻?」

「不是,我跟你說……」耕司聽見電話那端傳來拍擊鐵門的聲音。

「聽你龜在嘯,我要掛電話了。」

「巫仔,有警察。」牌友說。

「靠么,是你報警說我們打牌太吵是吧!」巫宗翰對著話筒厲聲罵道。

……不會吧,刑人這麼快就過去。

耕司將耳朵緊貼手機,模糊聽見開門聲。

「警察大人,請問有什麼事?」牌友問。

「幹麻?警察先生,有人投訴我們太吵是嗎?我們會小聲點啦。」巫宗翰不滿的說。

「快跑!」耕司大喊。

先是一陣寂靜,再來傳出槍響、慘叫聲,已經太遲……

「巫仔死了!」

「快叫叫救護車!」

「警察殺人啦!」

耕司掛斷電話。

是自己害了他,有田也是在巧合中被自己所害。有田所居住的楊梅鎮和中壢差距超過二十公里,可能性有二,也許是昨日到楊梅找有田時,不經意喊出他的名字,或者,是在前天遭受黑衣刑人攻擊後,和有田通的那通電話,有田那時正好從中壢下班……

對於這件事印象十分模糊,耕司也無從追究。

自責、羞愧、哀傷,種種情緒湧上心頭,從發現有田慘死的那刻開始,耕司便不斷抑制情緒,他認為傷心只是浪費時間,最重要的是找出幕後主使。現在,壓抑的悲傷徹底釋放出來,耕司倒在床上,淚水從眼角滴落,口中吹奏著那首不成調的曲子。

……我不能就這樣被擊倒。

他起身,抹去淚水,回到電腦桌前,左肩感到一陣疼痛,差點忘記先前被刑人所傷的事。衣服肩處的布料被子彈劃破一部分,耕司脫下上衣,拿出醫藥箱。

還好只是輕微擦傷,此回面對刑人也算全身而退。

和刑人面對面時的第一槍,距離如此之近,為何還能逃過一劫?只是單純的幸運?耕司疑惑,或許,對方根本不是想取自己性命。

當然,這只是推測。

為了保命還是要有必要的防禦,耕司將大門鎖上三道鎖,再到儲藏櫃找出爸爸以前買的十字弓,作為防身用。

因為許久沒有回覆S.S的話,視窗上盡是S.S的留言。

“我回來了。”耕司敲著鍵盤。

“你剛才跑去哪,怎麼那麼久都沒回話?」

“剛剛刑人來敲我家大門,我受到攻擊。”

“……沒事吧?”

“我用了那個方法。”

“轉移目標那個?”

“沒錯,我是不是很卑鄙?”

“想不到真的有用。這有什麼好卑鄙的,不是你死,就是別人亡,生存罷了,何來卑鄙。”S.S似乎覺得理所當然。

“你好像不怎麼吃驚。告訴你,被我指名的那個人死了。”

“哦,是嗎?是你沒看到我現在的臉吧,我可是嘴巴張得大大的 ”S.S從即時通表情圖示中選了一個代表目瞪口呆的表情。

“那個檔案放在楓糖樹的網站裡?”耕司不想繼續搭理S.S,轉移話題。

“嗯,隱藏的手法極為簡陋,似乎是故意要給人發現的。”

……故意的?

“答應我,先不要把這件事散撥出去,好嗎?”

“理由?”

“社會會造成動盪,人人自危,更可能有人利用刑人來當作殺人工具。”耕司說。

“這樣不就也阻止他人保命了,可真自私。”

S.S說的也沒錯,憑什麼不許別人也能知道保命的方法……

“反正現在知道刑人這回事的人也不多,公布好像也沒什麼用,先繼續觀察,暫時聽你的就是。”S.S說。

“嗯,謝謝。”耕司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

“呵,如果刑人事件越鬧越大,我等著看保命法公開後的天下大亂。”

“不說這個,你有辦法由藉由IP位置找出網站主人的所在地嗎?”

“楓糖樹是固定IP,容易的很,明天給你留離線訊息,我先下了。”

“好,再見。”

重新將S.S得到的檔案開啟,上面有數點和自己所持的看法類似,得到如此重要的情報,對於刑人的了解更加深一層。

可惜的是檔案內並無描述刑人是如何產生,不然便能思考阻止其形成的方法。

“成為殺戮體的人體,一日內左胸口會長出暗紫色斑點,並隨著成為殺戮體的次數而增加。”

耕司低頭一看,心臟部份果然有一小塊暗紫色斑點,這是昨天洗澡時所沒有的。

不過,原本要S.S入侵網站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沒想到裡頭真有玄機,按照S.S的說法,這簡直就是請君入甕的計謀,故意要把情報洩露給我知道。

想那麼多也沒用,總之,現在當務之急是保護小昏。

耕司撥電話喚醒小昏,兩人約好明日十點咖啡廳見面。


【四章未完】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刑人

﹝四下﹞


翌日,耕司被手機鈴聲喚醒,小昏在看到訊息後馬上回電,兩人相約上午十點咖啡廳碰面。

出門前,耕司認為既然已有判斷自己是否成為刑人的依據,就不必再裝設隱藏攝影機,他拋下攝影機,打開書桌的抽屜,將要送給小昏的項鍊取出。

十點整,小昏身著白色上衣,搭配粉紅小外套、短裙,俏麗的身影準時地出現在咖啡店門口。

「我這樣穿會不會太花俏?」小昏問,她擔心鬱悶的耕司看到自己這身裝扮會反感。

「不會啊,你今天的頭髮還有特別弄過。」耕司看著小昏盤起來的捲髮說。

「好久沒約會了,所以才弄漂亮一點。」

……的確,我們好久沒有這樣約出來吃飯,也難怪小昏花了不少心思在打扮上。

因為時間還早,店內只有幾組客人,看似享受閒暇時光的主婦、偷懶翹班的上班族、和幾位年輕女子。二人選定角落的靠窗老座位坐下後,小昏開口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翹班囉。要吃什麼?」耕司遞過點餐單。

兩人勾選完點餐單,耕司起身去結帳。

回到座位後,耕司沉著臉,一派正經的說:「今天約你出來,是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你。」

「什麼事?」小昏皺著眉頭問。

「刑人。」耕司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訴小昏,包含他殺人那件事。

小昏沒有插嘴,只是表情越見乍異的盯著耕司,好像在聽什麼不可思議的故事一般,的確,就正常人的反應來說,這的確是個荒誕無稽的故事。

服務生送來的飲料,二人一口也沒動過。







談話中,外頭不知不覺下起雨來。

「大概就是這樣,原本不打算那麼早告訴你,但,昨夜的經歷,讓我不得不對你吐漏實情,教你的方法一定要謹記,我不希望你出事。」耕司語重心長的說,語罷後吸了一口奶茶。

「……我才不希望你出事!令人擔心的傢伙是你不是我。雖然不是你的本意,不過你還是殺了人啊,萬一你被逮捕該怎辦,還有,刑人又來時該怎辦。」小昏刻意壓低音量,防止讓旁人聽見。

「不會的,警方沒理由找到我。我不是知道保命的方式了嗎?所以也用不著害怕刑人。」耕司故作輕鬆,想藉此讓小昏寬心。

一陣沉默後,小昏才又開口:「就剛才你說的,這是個佈局是嗎?讓你一步一步走向事件核心。」

耕司點頭。

小昏繼續說:「可是,整件事未免摻雜太多巧合。要是真有主使者,他怎麼知道你那天會去夜市買吃的,你也可以去便利商店啊。怎麼算準我一定會把攝影機給你,又怎麼知曉你會去火車站?」

「我想,有些事是表面看似巧合,實際卻是事先排好的佈局。記得我們的初次相遇吧,你在操場被一顆球打中,於是我們就因緣際會的認識了。那顆球也不是偶然,其實我早就注意你很久,那顆球是有田打算丟到你面前讓你幫忙撿,結果就不小心的砸到你頭上,把你給打昏。」

小昏這綽號就是這麼來的。

「好啊!到今天我才知道實情。不過,這是個超爛例子,球意外的砸到我頭上,也是巧合呀。」小昏不滿的說。

「我也不會說啦!反正我感覺是佈局就是。搞不好我正被監視勒。」

被監視……對啊,之前怎麼沒想到。

無意脫口而出的話,是一直以來沒注意到之處,耕司緊盯咖啡廳內的每個人,懷疑主使者的眼線就在其中。

眾人都專注在自己的事上,並沒有人往耕司這個方向看。

「那主使者的動機呢,他為什麼找上你,又為什麼要殺你。」小昏再問。

「不知道……」不是耕司刻意避開問題,而是他的確不明所以。

耕司與小昏就這麼一問一答的談話著,直到某個段落時,耕司提議先去探望有田父母,二人這才離開咖啡廳。離去前,耕司拉小昏到廁所檢視她的胸部有無紫色斑點,慶幸的是,小昏沒成為刑人。








由於協助有田父母處理一些瑣事,送小昏回去後,時間已經來到傍晚。小昏離去前,吵著要和耕司一同行動,不過耕司不肯,硬要她乖乖待在家中。

回家後,耕司換下衣服,到浴室洗了個頭,將先前沾在頭上的酸雨給洗淨。

一邊擦著頭,他一邊在家中翻箱倒櫃,想在各個可疑的地方內找出針孔鏡頭。

不過,頭髮都乾了,還是什麼也沒找著。

耕司似乎想起什麼,連忙走到電腦桌旁,針孔的事也就先暫時拋在一旁。

期望沒有落空,螢幕上,是S.S離線前傳來的訊息,一組IP,後面附上地址。

拉開椅子坐下,耕司緊盯著畫面瞧。

訊息的內容讓耕司倍感意外,他「啊」了一聲,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

那地址熟悉到不需思考都背頌的出來,因為,只有句末的3F和2F之差。

楓糖樹的主機就架設在自己腳下。

……竟然就在二樓。

印象中,大樓B棟二樓曾有過一任住戶,但已是許久以前的事了,住戶早已遷移到他處,現在的B棟二樓是處於無人居住的狀態。

該去二樓一探嗎?

耕司內心掙扎,得到情報卻不好好利用,著實浪費。

但不管怎麼看,這都像是一個挖好的陷阱,正等待自己傻呼呼的跳進去,先前拜託S.S入侵網站,超乎預料,找到關鍵的檔案,而今天,又再次得到意料之外的結果。

事件的進行順利到令人覺得詭異,對方似乎完全料中自己的思維模式,正排好巧妙佈局,讓人不自覺地跟著劇本走……

再者,S.S真的值得信任嗎?瞧他一派輕鬆的樣子,也許他正是幕後主使也說不定。

耕司不斷地來回踱步,實在拿不定主意。

他看見電腦桌旁的彈痕,這是昨夜被刑人追殺時所遺留下的。

從房間門口到書桌的距離,不過五公尺,真該慶幸刑人的槍法不準,才得以保命。

……等等。

這個問題昨天好像也曾在腦海中一閃而逝,當時並沒有認真思考過,今天和小昏在咖啡廳時也曾提及。

扣除刑人槍法很差這個因素,換個角度想,刑人是否根本意不在殺?在大門時面對面的那槍,距離更近,按照常理自己理當爆腦而亡,卻幸運地只有輕微擦傷,在客廳的那兩槍也是,皆打中身體附近,毫無半點損傷。

……刑人只是在嚇唬我?難道就為了讓我體驗保命法的確有用,所以追殺我?

昨夜的追逐戰,只是劇本上的一齣戲碼罷了,若自己是編劇,也不會那麼快就讓主角身亡。

耕司若有所獲的點了點頭,這樣想也就沒什麼好害怕了。

依照RPG遊戲一貫的劇情,二樓的房子內大概藏了什麼重要情報吧。主使者八成殷切期盼我前往二樓。

耕司決定先打電話確認裡頭是不是真有人在。

他想起某任主委曾發給各戶一張全大樓住戶的聯絡電話清單,忙了一陣後,從父親書桌抽屜中翻出那頗有年紀的單子。

循著紙上所寫,找到當時B棟二樓住戶的電話,拿起話筒撥號,話筒內只傳來語音訊息,這個號碼是空號,可見二樓的確成為空屋已有一陣子。

……沒辦法,只好親自走一趟了。

靠著莫名得來的勇氣,耕司毫不猶豫的走下樓,來到B棟二樓住家的大門口,門外沒有放置鞋櫃,地板盡是灰塵,照眼前所見來說,裡頭應該沒住人。

耕司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輕輕握住門把,轉動。

大門上鎖。

這並不令人意外。

大門的旁邊有顆電鈴,原本的鵝蛋白因為久未使用,時光使它蒙上一層灰,轉為黯淡的白。

耕司伸手欲按,就在指尖輕觸電鈴的同時,他先前的勇氣驟然消失。

萬一開門的是刑人……

為何方才自己那麼天真的認為裡頭並沒有危險?現實人生可不比電玩,一旦失敗便無法重來。

剛剛到底在想什麼?竟然傻到單靠臆測就斷論刑人對於自己意不在殺。

這可是拿命來賭呀!

險險被那從毫無依據的推論中所生成的莫名自信誤導,耕司心有餘悸地伸回手指,輕輕搓揉掉指頭上的灰塵。

這時,樓下傳來開門聲,應是其他住戶回來了,耕司決定不再逗留,返家仔細考量後再作動作。


回到家中,耕司兀自坐在沙發上思考對策。




大門已上鎖,若要從正面進入,只能找鎖匠或強行破壞大門,不過這兩者皆不是好方法。

……既然二樓和我家都同為B棟,那麼格局應該也相同才對。

耕司走進房間,打開窗戶,往下一望,發現二樓的窗戶並沒有加窗鐵窗,窗戶旁又有一根水管立在那。

那是個絕佳入侵處。

碰巧今天是雨天,天色暗的早,路燈又還沒點亮,窗外一片灰茫茫,要是趁此時攀爬到二樓,也較能避免引起路人注意。

好奇心再度點燃耕司的鬥志,雖說還是有風險,但旁敲側擊總比正面迎敵來的保險。

秉持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精神,他決定冒這個險。

十字弓太為顯眼且笨重,此行派不上用場。耕司從廚房櫃子拿出一把久未使用的生魚片刀,那是爸爸為了DIY下酒菜才買的,裹上報紙,將刀插在腰間,

再從工具箱裡拿出手套、鐵鎚、膠帶、剪刀、手電筒,傢伙也準備的差不多,現在只要趁路燈點亮前潛入二樓就大功告成。

耕司站在位於大樓側面的小巷道上,天空依然飄著細雨,空氣鬱悶的讓人難受。

左顧右盼、確認附近沒有路人、來車後,縱身一躍,攀上水管。雨水讓水管的摩擦力減弱,耕司費了一番功夫才攀爬到二樓窗外。

屋內一片漆黑,並不能窺見什麼。

由於水管與窗戶間還有一小段距離,耕司必須將上身往左屈,維持難受的姿勢,雙手才能進行作業。下盤緊夾住水管,取出膠帶,口手並用地將膠帶分成數段,貼在窗戶的玻璃面上。

「呼……」耕司喘了口氣,將身體恢復成舒服的姿勢,臉上分不出是汗水還是雨水,不料,由於雙手過度放鬆,膠帶和剪刀落在一樓地板。

好在沒有引起他人注意。

緊握著鐵鎚,準備作出擊破的動作。

手卻懸在半空,遲遲無法下手。

……真的要急於今天嗎?改天有空再進去也可以。

他舉棋不定。

「去你的窩囊廢!」耕司在心中大喊,使勁一揮,鐵鎚敲破玻璃。

將窗戶下緣的碎玻璃挑去後,耕司雙手抓住窗沿,用擺蕩的方式讓雙腿跨上窗戶,一翻身,已進入屋內。

側耳傾聽,屋內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外,沒有存在任何聲響。打開手電筒掃視四周,空蕩的外表下,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耕司步步為營,小心翼翼的緩緩前進。

他抽出腰間的利刃,推開主臥室大門,那股因久無人居住而產生的氣味撲鼻而至,耕司乾咳兩聲,緊握著短刀,在臥房內檢視。

根本沒有類似電腦的東西存在。

探索完主臥房,接著轉往另外的兩個房間,但除了難受的氣味和灰塵外,並任何沒有留有任何蛛絲馬跡。

就在耕司進入廚房的同時,一個怪異的聲響從附近傳出。

嘰…… 嘰……

嘰…… 嘰……

嘰…… 嘰…… 嘰……

聲響發出的頻率十分規律。

這個聲音似曾相似,好像,是搖椅。

追尋聲音所在,耕司來到客廳。

天色已全面轉為黑暗。

手電筒的黃色光線掃過客廳各角,發現有張純白搖椅就佇立在一旁,外表簇新,椅背和椅腳皆有精緻雕刻,華麗的外表和四周的環境格格不入。

不過,窗戶緊閉,又怎有動力使搖倚動起來……

黃色光線坐落處有張紙條,簡單的對折,置在坐墊上。

耕司走近,用手中的刀,將紙條挑開。

“Welcome to my show ”楓紅色的字體寫著。

身後傳來腳步聲,耕司感到背脊一陣颼涼,腦中,高速旋轉的色彩班斕風車向四面八方潰散,恐懼的黑、困惑的灰、憤怒的紅、悲哀的藍……最後各種情緒纏繞,
形成一個巨大黑洞,裡頭藏著絕望。

聲音。

是刀刃落在地板上。

聲音。

是空屋內的無助哀嚎。




【四章完】





對不起,未完勿回。

原諒我的出爾反爾 ...

若對劇情有問題請傳私訊,或者到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king8egg/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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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超好看...雖然你說不要回..但是我要先推...這樣你才有動力寫~~~好像偵探小說超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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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一日之計在於晨。



這句子對於植二來說,就像天上虹般,夢幻且遙不可及。



他不甘願的踢掉被子,原本這個能夠睡到中午、睡到全身痠痛的暑假,因為「補考」這件事而破壞了。



補考,真是沉重的字眼。



由於目前就讀的高中是採留級制,九月份能不能順利升上高二,就要看今天法外開恩的考試,老師特地給予僅差一學分的植二再次的補考機會。



……萬一沒考過,爸媽不知道會怎麼教訓我,唉,早知道就讀高職了,學人讀什麼狗屁高中。昨天晚上也不該玩遊戲玩到那麼晚,唉……



植二仍躺在床上自怨自艾。



「許植二,起床!你還不趕快去補考!」門外傳來一陣大吼,聲音是來自植二的姐姐,許惇惠。



「唉,我說小惇,你等一下載我去學校,我就不用那麼趕了啊,還可以再賴床一下勒。」植二慵懶的說。他從小就討厭稱呼小惇為姐姐,久而久之,小惇也習慣了。



「懶的理你。」小惇甩下這句話後便不耐煩地走下樓。



被小惇這麼一叫,植二這才打著哈欠,緩緩走到浴室刷牙洗臉。















發現餐桌上擺的早餐是豆漿油條,植二不禁搖頭抱怨:「媽今天買的早餐怎麼這麼差勁呀!這樣我怎麼能發揮出大腦的實力呢?」



「媽很早就出門了。是我買的,那你就不要吃。」小惇雙腿翹在桌子上,隨性切換電視頻道。



「哎呀,真冷淡啊!」植二嗅了嗅油條,繼續說道:「挺香的,嘿,還紫色的哦。」



「什麼?」



「內褲囉,要坐有坐相,聽到沒?哈哈哈。」植二咬了一口油條,哈哈大笑。



對於眼前這個小油條,小惇實在沒輒,記得小時候弟弟是知書答禮的乖,現在卻變成家屬答禮的壞,也不能說是壞,應該說是痞,痞子的痞。



“板橋一婦人在超市內公然遇害,兇手遭逮捕不久,即氣絕身亡。”



“藝人xxx簽唱會中遭到槍擊,病情二度危急,兇嫌到案時已死亡,死因還待查明。”



“今晨一小客車衝撞早餐店,老闆當場慘死輪下,駕駛佯稱毫不知情,警局內離奇暴斃。”



「怎麼都是這種新聞……」小惇將頻道切換至其他新聞台。



“夜校生課堂上持刀襲擊師長……”



“知名作家陳屍家中,警方研判……”



“公園內發現女子屍首……”



一連換了數台看,昨夜加上今早的兇殺案件起碼有十多起。



「植二,最近兇殺案都那麼多嗎?」小惇擔心的問。



植二已經將早餐嗑光,粗魯的抹抹嘴後說道:「不,之前也有一陣殺人潮,接著平靜了十多天,都沒有發生殺人案,直到今天才有。」



……咦?這段話還真熟悉,是哪裡看來的呢。



他尋找存於暫時資料夾的細微記憶。



「啊!我知道了。」植二想起,這些知識是來自一個叫做「刑人」的網站,自己好像是在前天無意間連結進去的,裡頭講的東西古裡古怪,所以才會留有印象。



看看時間,還挺充裕的,植二走到電腦桌前,按下開機鈕。



「喂,不趕快出門,還玩電腦!」



植二並不搭理小惇,敲著指頭,等待冗長的開機程序完成。



連上網路,打開IE



「喂!你幹麻把首頁改了。」植二問,映入眼簾的首頁並不是熟悉的雅虎。



「發神經哦。」小惇頭也不回,繼續轉著電視頻道。



「你過來看呀!」植二叫道。



小惇這才勉強將頭轉向螢幕那方向,只見純白的底色,配上兩個斗大黑字。



「……刑人?這是什麼?不是我弄的。」



看小惇的表情,似乎不是在說謊。反正正好連上他想點選的網站,至於真相為何,植二也懶的追究,首頁只要再改回來就好。



「哇靠。」他驚呼,用手指數著網站左上角的記數器,沒有眼花,的確是六位數字,想不到這網站的人氣竟高達五十多萬。



……前兩天才幾百,今天變五十多萬。站長可真王八,拼人氣也不是這樣拼,未免改大太了吧。



植二看著右下角的站長名,心中暗罵那位愛慕虛榮的站長,不過光是罵在心理實在不快意,他決定到留言板裡譙個幾句。





---來自 阿榮叔家豬寮 的龐齊 說:



“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





---來自 三重 蘆洲小刀 說:



“誰和我一樣,首頁被這狗網站綁架?肏!有種坐火車來三重找我相殺喔。”





--來自 星期六猴子愛去 斗六  說:



“大家一起把留言板灌爆啦!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





……原來不用我出手,已經一堆人在罵了。不過,網頁被綁架?大家的首頁都被改了嗎?



植二繼續看下去。



---來自 台中 曼麗姐 說:



“新聞上報的那些是不是都是刑人呀?人家不敢出門了啦。”



--來自 基隆八堵 蔡珮君 說:



“大家聽我說,網站是說真的,我半夜在網咖玩遊戲,突然有人衝進來拿刀要砍我,我就馬上大喊住附近同學的名字,還真的給我得救勒。”



--來自 愛台灣 笨糊 說:



“蔡佩君你是盼仔哦,幹嘛留本名給大家知道。“



--來自 基隆八堵 蔡珮君 說:



“哈哈!這又不是我名字,害別人好爽哦。”



才沒看幾頁留言,植二就覺得頭暈目眩,他查閱總留言數,根本不是他所能閱讀完的數字 ───



九八一六篇流言。



龐大的流言數量可以證實首頁的人氣並非假造的。



植二宣告放棄,他轉往文章區,想看看站長發表了什麼新文章。



最新一篇文章,是今天凌晨二點所PO上的,用滑鼠左鍵輕點兩下,一個新視窗隨之打開。



視線緊盯畫面,認真地讀著一字一句,植二並不能理解自己為何對於一個只有小說、漫畫內會出現的虛構情節如此在意。



就在植二看的出神時,畫面突然一黑,身體也隨之微微顫抖一下,顯然是被[/url][url="https://www.gamez.com.tw/newreply.php?do=newreply&noquote=1&p=2618141#_msocom_1"][u1] 這突如而來的狀況給嚇著。往旁看去,小惇的手指正停在主機的重新開機鈕上。



「喂!你幹麻啊?」植二由驚轉怒的大聲吼道。



小惇則由怒轉更怒,比植二更大聲的回罵:「馬上給我滾去學校!」



原來不知不覺已過了二十分鐘,植二訝異的看著時鐘,要是再不快點就要趕不上火車了。



他這才拎著書包狼狽地衝出門外。



小惇拿起桌上的鑰匙,在背後喊道:「等一等,我載你去比較快。」



植二一愣,隨即露出痞子般的笑容:「嘿嘿,還是你最好。」



摩托車很快就來到火車站外,算算時間,還有七分鐘電車才到。



「謝啦!要不要乾脆陪我去學校考試呀?」植二跳下車。



「誰理你。」小惇輕催油門。



「嘿,拜啦。」



目送小惇離開後,植二進入火車站內。



還是和平常一樣,火車站內熱鬧非凡,成群歐巴桑坐在椅子上看電視等車、甫下車的男男女女往出口走出、站內附設的便利商店盡是旅客。



植二搖搖頭,暗笑自己的愚蠢,原來一切只是自己在白擔心。



他走到購票機前買票。



是的,乍看下一切就和平常一樣,不過,植二並沒有注意便利商店的報架上,各家報紙正用大幅版面報導刑人事件。



恐懼,正在人群中蔓延。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刑人

在電車上打盹的植二差點就坐過站,聽見廣播才驚醒的他連滾帶爬衝下車,好在沒真坐過頭,不然要從下一站折回楊梅,又得花好一番時間,到時補考時間早就過了。



「嘿,真幸運。」植二一面竊喜一面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暑假中的校園,比平日安靜許多,輔導課也還沒開始,放眼望去,穿著制服的學生似乎只有植二一人。



好不容易,植二才從學務處外看見同為今天補考行列的幾位同學。



一會,老師清點人數,等到該來的人都到位後,便發下考卷。



連臨陣磨槍都懶的植二,應答起來當然格外吃力,寫沒幾題就開始心不在焉,他左顧右盼,想一探別人卷子上的答案。



旁邊坐的是一位頭髮整齊分出髮線又帶著厚重眼鏡的男同學,一臉就是用功樣,植二轉著手中的原子筆,暗自猜測這位用功男為什麼會落得補考的田地。



……應該是段考時不小心拉肚子才考不好、不然就是對老師頂嘴所以被當,不對,這種窩囊樣應該不敢頂嘴,不管啦!反正橫豎不會寫,就順從渴望的抄下去吧。



辦公室內的老師好像被電視新聞給吸引住,完全沒朝考生的方向看去,正是作弊的最佳天時,厚重眼鏡男坐的距離不遠,正是作弊的最佳地利,自小偷窺女生褲底的植二又練有一身好眼力,考卷上的答案們很快的就開始享受被視姦的快感。



餘下幾題,因要避免答案完全和眼鏡男一樣,植二隨便填上答案後便準備交卷,如果這次考試順利過關,快樂的暑假就要開始了。



將答案卷放在辦公桌上,老師點點頭,示意可以離開,臨走前,植二瞄了一眼電視機,是在報導關於刑人網站的事。雖好奇,但也不便繼續逗留,他拎起書包,走出辦公室。



植二沒有馬上回家,他站在外頭等待眼鏡男交卷,準備問問他的考後心得,如果眼鏡男說自己考的胸有成竹,那就真的太爽了。



看來眼鏡男還有花時間檢查,過了七、八分鐘,才見他步出辨公室。植二馬上跨步上前,和這位恩公打聲招呼。



「嘿,同學你考的怎樣啊?」裝熟男植二發問道。



眼鏡男似乎被眼前這位同學的舉動給嚇著,唯唯諾諾的說:「嗯…應該還過的去啦。」



「哈哈,那就太好了,如果我考試有過,可要請你吃路邊攤吃到癱。」植二傻笑。



「呃,希望你也有過,不過我不敢保證哦…」眼鏡男似乎聽懂植二的話意,一邊撥弄整齊分線的頭髮一邊說道。



「我是八班的許植二,你呢?」植二看了看眼鏡男胸前的姓名學號,又說:「你叫做林俊男哦?果真英俊,哈哈。」



「還好……我是三班的。」



二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談話中植二得知眼鏡仔俊男和自己一樣是住在中壢,於是就邀請他一同回家。



搭上電車,植二說著自己在網路遊戲中如何神勇,靠著砂鍋大的拳頭一個人打跑八個玩家,還叫俊男一定要和他一起玩。



也不知俊男有沒有興趣,植二自顧自說的很開心,甚至越說音量越大聲,他就是那種不怎麼顧慮他人感受兼沒公德心的粗線條痞子。



四周乘客對車廂內這位大肆喧嘩的白目高中生不是很滿意,有的人皺起眉頭,有的人輕輕「啧」了一聲,有的人則把手上mp3的音量轉大。



植二身旁站著是一名背著吉他袋子男子,他並沒有被植二的大音量所干擾,垂著頭,兩眼緊緊盯著地板,可能是因為待會的演奏會而煩惱。



吉他袋男子前方則是四名結伴出遊年輕人,四人排排坐,清一色男性,穿著長相就像馬路上隨處可見的平凡大學生,十分可能是為了參加聯誼活動而坐上火車,不過他們並無發出嘈雜聲,十分有公德心,其中兩名正在看報紙,一名看窗外發呆,一名正在研究手指上的耳屎。



大學生對面是一位年輕媽媽,帶著大包小包,懷中的小寶寶正在熟睡,並沒有大聲啼哭,寶寶年紀不滿週歲,年齡雖小,卻是位有公德心的嬰兒。年輕媽媽很有可能是和老公吵架後憤而回娘家。



年輕媽媽旁則是坐著一位年事略高的歐巴桑,滿口黃板牙,口中不斷發出「唧唧唧」的怪聲,算是車廂內第二吵的人物,她可能是想把口中的早餐菜渣給嚼出當中餐。



歐巴桑右斜方是一個矮胖中年男性,挺著大大啤酒肚瞧著植二,心想要不是今天難得放假,不想破壞待會打小鋼珠的手氣,早就拿手銬逮捕這名比自己外號白目雄還白目的高中生。



白目雄身旁坐的則是一位漂亮的小姐,看年紀應該也是大學生,她捧著一本厚重日文書,正用心閱讀,穿著短裙,雙腿白皙。白目雄不想再把注意力集中在白目高中生身上,他決定好好享受眼睛冰淇淋一番,雙眼半閉裝睡,好掩飾自己色瞇瞇眼神,雙腿也改為翹腳坐,好掩飾自己那起反應的大老二。



數分鐘過後,白目雄注意到,這位小姐怎麼連翻頁都沒翻,就一直看著那頁。不過他也懶的多管,只要自己有美腿看就好。



電車上傳來廣播,列車要暫時停靠,請旅客不要下車,好像是前方的軌道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白目雄身旁的小姐站了起來,往列車右方走去。



「她要上廁所不成?」白目雄猜測。



「不過她上廁所幹麻還帶著書?怪哉。」



年輕小姐慢步走到四名大學生面前,突然,將捧在手中的日文書一翻,一把裁縫用大剪刀被膠帶固定在書背上。



小姐將剪刀從書背上扯下,緊握在手中,沒有絲毫猶豫,快速朝四名大學生中看風景的那位男子刺去。



研究耳屎的大學生老宏首先發現不對勁,連忙大喊:「阿達小心!」



看風景的阿達雖立即反應過來,但仍被窣不及防的剪刀刺中腹部,身旁三名膽小大學生紛紛四竄逃命。



眾旅客驚叫,年輕媽媽懷中的寶寶也被眾人發出的聲響所吵醒,開始大聲啼哭。



車廂內一片陷入混亂。



白目雄發覺情勢不對,身為警察的他理當要出面保護民眾,他起身欲上前抓住女子,卻和逃命的耳屎男老宏撞著正著,一屁股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女子將剪刀從阿達肚子裡抽出,準備再作出攻擊。



癱坐在座位上的阿達眼看就要被女子所殺,阿達停止哀嚎,從口中擠出三個字:「許…閔…智。」



女子好似接收到指示般,轉頭攻擊縮在一旁發抖的阿智。



大學生四人組老宏、阿達、阿智、小詹四人中,只有老宏未讀過今天的報紙,而報紙便是阿達所買,報紙的頭版中,就有明確記載出刑人網站上的內容,當然包括轉移刑人目標的保命法。



阿智見到女子朝自己殺過來,也不惜出賣同伴,趕緊報出他人的姓名保命。



「……詹益偉。」



女子再次掉頭,撲向縮在另一角的小詹。



小詹慌張的手足無措,本能反應的揮舞雙手,試圖防護自己。



不料,剪刀尖端沒入小詹的手掌心,他慘叫。



四周旅客無一肯上前幫忙,除了少部分機警逃至其他車廂的人外,全都傻坐在位置上,包括植二,他正六神無主的看著眼前的殺戮戲碼。



就在小詹即將被女子殺害之際,白目雄從地板爬起,在危急時刻抱住女子。



女子雖受制於白目雄,仍不停揮動手中的剪刀,小詹身上又再添三道傷口。



「葉、葉俊宏。」小詹有氣無力的說。



聲音雖微小,仍傳到女子耳中。



女子掙扎,企圖往老宏的方向走去,老宏杵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十秒過去,女子不再抵抗,手中剪刀鏗然落地。



白目雄見到此景,也慢慢鬆手,觀察女子的狀況,伸手至女子鼻前,得知已無呼吸,看來她已氣絕身亡。



「刑人轉移目標時,若新目標身處刑人五十公尺內,刑人將直接攻擊新目標。」



「刑人只能轉移兩次目標,發生第三次轉移目標狀況時,刑人則自我毀滅。」植二喃喃自語,他回憶刑人網站中出現的文句。



「全都應驗了……」



四周旅客看見兇手已經死亡,又紛紛冷靜下來,熱心的民眾替受傷的阿達、小詹打119,也有其他旅客從兩旁車廂跑來看熱鬧。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歐巴桑嘴裡不停唸道。



「囝仔麥看!」歐巴桑伸手擋住年輕媽媽懷中寶寶的眼睛,年輕媽媽顯然還沒回過神來,緊咬著嘴唇,雙手微微顫抖。



植二轉頭對俊男說道:「剛才真是好險。」



俊男沒有答話,用手指著站在植二身旁那位背著吉他的男子。



植二不明所以,只見男子拉開吉他袋的拉鍊,從內中拿出一把凶器。



斧頭。



男子飛快似揮動斧頭,他的目標……



正是眼前的植二。



植二後退兩步,以些微之差閃過第一次攻擊。



原本鼓譟的車廂,又再次安靜下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歐巴桑看見又有殺人狂出現,嘴裡唸經的速度是越來越快。



她和年輕媽媽皆沒注意到,小寶寶緩緩從媽媽身上爬到地面上。



白目雄連忙丟下手邊的驗屍工作,趕到另一端支援。



背靠在椅子上,已經沒有退路,男子劈頭又是一斧,植二雙手抱頭縮成一團,。



「砰」一聲,斧頭砍在車廂玻璃上,玻璃碎片往周圍飛去,植二雙唇微動,幸運逃過一劫。



就在眾人認為植二已無生機、爭相掩面避看之際,男子突然轉身,一斧砍在只距植二兩步之遙的俊男脖子上。



鮮血從俊男脖子上的傷口噴出,飛濺到一旁旅客身上,俊男左右搖擺數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瞪著植二,隨即倒地。



白目雄從背後將男子制服,男子這才猶如大夢初醒般恢復過來,他不明究理,直叫白目雄鬆手,對於方才動手殺人的舉動,男子絲毫沒有印象。



植二鬆了口氣,他別過頭去,不忍觀看眼前這名因他而亡的替死鬼。



他慶幸,好險有找俊男一同上車,不然現在倒在地板的會是自己。



而另一名死裡逃生的人,阿達,躺在地板,緊閉著雙眼,兩手緊捂住腹部的傷口。



歐巴桑這才發現小寶寶已經爬到地板上,連忙搖搖發愣年輕媽媽,示意她抱回寶寶。





寶寶抓起地上一樣東西,爬行到阿達身旁。





歐巴桑連尖叫都來不及,失禁的尿液從她的碎花褲中暈開。





寶寶在笑,把玩著手中的剪刀。





紅色的液體從阿達的太陽穴處流出。





眾人再次驚叫。





【五章完】







之前一直忘記在各章節開頭標上時間。



現在稍微作一下整理。



2005

6 30 星期四 - 耕司完成刑人網站,首遇刑人。



7 1 星期五 - 耕司從攝影機內發現自己成為刑人的訊息



7 2 星期六 - 有田遇害,耕司晚間遭到刑人持槍襲擊。



7 3 星期日 - 耕司約出小昏,於傍晚一探2F,下落不明。



7 4 星期一 - 植二登場,刑人已漸漸在台灣引起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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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o1879038    發表於 06-8-11 19:09 聲望 + 1 枚  回覆一般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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