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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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行經拉米蒂蘭大陸的商人與旅行者們,無一不為這雖分裂卻各有發展的國家驚嘆著。他們的眼睛因南國「賽隆」的神教明亮、思想因東國「圖書王城拉妮雅」活絡、雄心壯志因北國「惑普蘭」而強軔,但鮮少人知道這分裂的大陸和一個名為「劇本」的遠古記事有著密切關係。

根據「劇本」,記載著拉米蒂蘭大陸的三國割據,處處濃染著對立與仇恨,惡者以褻瀆神明的罪名處死善人、舉起光的旗幟爭戰血染平野、架著理想之士上叛國的斷頭台,凡是在沒有希望的角落,都能聞到嗆鼻的血腥味。最後在混戰的末期,神明降下三名代理人,各自以一己之意對三國進行天罰;而人世之國,另有三名不於神罰前低頭、不懼怕宿命的人們,為了各自的未來,燃起了名為革命的狼煙。最後他們在同一片黃昏下,結束了醜陋與絕望的娛神喜劇。

四季流轉數百次,時間的流動讓「劇本」轉回了混沌的開始,即將讓盛極必反的道理再一次刻印在歷史上。他們吐出仇怨的字語、在政治棋盤上佈下猛毒的陷阱、高呼行刑的聲音,種種皆按「劇本」完美地演出。

一位為了振興家族的貴族少女,獨自與亡靈守護著最後的國界。一位迷惘少年符文師,和死亡定下了見證盡頭的契約。一位被命運捉弄的魔女,找到了通往真相的鑰匙





預言 It tells.由貓的收穫季製作,以創用CC 姓名標示-非商業性-禁止改作 2.5 台灣 授權條款釋出。
此作品衍生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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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與國家介紹:


東國─ 圖書王城拉妮雅

大陸上以知識為傲的國家,從帝國分裂後,保有相當財富的中產階級聚集地,以著能運用環境周遭魔力的「符文師」
為主幹,大量鑽研魔法與召喚術。


帕瑪‧奧普西斯

年過二十多的年輕符文師,職務為分類圖書,對使用使魔有相當的心得。
在一次的偶爾下,發現了「劇本」這掌管人世運行的線索。


夢娜‧普雷芬

圖書王城市郊外的農家女孩,帕瑪的現任的助手,但對符文的使用並不甚了解。
專長為照顧農作物與收割,切割物品也十分精確。身旁有著自稱「艾紋」的奇妙
聲音陪伴,時常給與夢娜指引與意見。


艾紋

沒有型體的靈魂,自稱掌管人世歷史的死神,喜歡說教與開導他人。



南國─賽隆


帝國分裂時,窮苦的農家與工匠在少數軍人的保護下,徹退到了大陸南端的沃土,在山間廣大的區域中建立了難攻
易守的城市。人民生活單純卻充滿緊張,不時來襲的軍隊常讓城外陷入戰火中。


菲特妮絲

被士兵稱為「執行官」的少女,外表看來約十七歲,感情豐富卻不擅於自律,喜
怒行於色。擅長使用符文與煉金術,武器是可利用魔力建構的劍柄,賽隆的王牌之一。



雷蒙貝納

年近六十的將軍,賽隆公認足智多謀的老狐狸,跟菲特妮絲有著奇妙的關係。


吉德

過去帝國優秀的工匠,輾轉流浪三國後最後定居在賽隆,菲特妮絲所有武裝皆出自他手。
貪圖美色卻異常能幹,喜歡捉弄菲特妮絲。


北國─惑普蘭

帝國分裂後,王室與貴族徹退到了冰冷的北國避開戰火。為了在沒有兵力的狀態下進攻他國,王室的研究員開發了
魔導與機工的結合物,「鋼鐵士兵」。由於普通武器無法致他們於死地,在戰場上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對手。


*目前沒有人物
                                                                        


[ 本文章最後由 模界的大魔王 於 09-3-9 15:4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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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圖書館內,有著想看的書籍或資料,那必定是從書架取下,並拿至櫃台辦理閱讀、或是悠閒
的取至有大朵燭火的閱讀區,聽著圖書館運河悠長的水聲,坐舒適的躺椅上享受著書香。這大概就
是在這個「閱讀為靈魂之泉」的國家,有如下午茶般的享受。



然而,今晚有人卻為了閱讀,而在危險的鋼索上搖晃不定。


那是不見光影的圖書倉庫,巨大高聳的書架沒入不見光線的天花版,無止盡似地的爬入黑暗中。由
五個巨大書櫃組成的巨塔,滿滿架載著有如屍體的書籍。從地面上能目測的高度,最少也有五十公
尺高吧,
無法目測的部份就像看不見的墓碑,密麻的禁書有如銘文般的整齊排列著。

空氣中佈滿了侵蝕性即極強的濃紫魔霧,如夢魔一般貪婪的在倉庫中尋找任何帶有魔力的物體,若
是哪位帶有魔力的雅賊,在未經予取許的情況下侵入,必定會被魔霧劇毒穿刺內臟、腐蝕皮膚,然
後吸許最純粹的魔力吧。

雖然即使擁有這樣完善的保全系統,但在書架上,確實有個張不該存在的影子。那是隻收起翅膀的
翼魔,他的羽翼稍掩蓋著強壯且精悍的四肢,
而相對於翼魔大過兩公尺的巨大身驅,反被抓住的男
子身型就相較小了一點。


翼魔毫不費力的單手抓住書架
,不動的姿態有如石像。另一手抓住穿著白袍的男
人,其名為帕瑪‧奧普西斯。



他穿著白手套的手指閃爍著微小的綠光,快速的在厚書上一行行的劃過,滑過的字體一字不漏的縮小
,並染在手套上。在沒有燭火的漆黑世界,那樣的光點是不足以供他閱讀的,更不要說維持這樣的姿
態,帕瑪盡可能在時間內劃下最多行,哪怕多出一個字也好。
指間的綠光消失,男子嘆了口氣。



「只能到這邊了嗎?真是…」



帕瑪將書本闔上,並用手摸索原先書櫃中空下位子。
在打算物歸原主時,維持不良姿式的手掌忽然一陣抽痛,硬書自麻痛的手掌滑落。




「…糟!」

書本如帕瑪手腳溫度般的極速下降,一瞬間伙食費、研究費、薪水的降格,心愛的使魔被抓去馱獸、
降格處份、種種刑罰如如
跑馬燈地在帕瑪腦中閃過,這種恐懼比死前迴光還來快速可怕。


在還來不急嚇出冷汗時,翼魔旋即瞬間查覺到主人的反應。
如黑夜本身般安靜且優雅,單手放開書架、反身抱住帕瑪、如跳水般的落下姿態、接住高速落下的書
本,銜接上中途安靜無聲地飛回書架,翼魔這一系列動作完成時,帕瑪才意會這意外早已解
決。若是任何人看到這樣動作優雅的使魔,一定會讚嘆不已吧。



「呼啊…真是好險…」



男子擦了擦冷汗,感嘆自己在使魔上的用心果真沒有白費。在將書放回書架與確定不會有第二次意外
後,帕瑪決定
不再多待,一邊深呼吸、一邊悄聲命令著翼魔往著天花版出口飛去。


像是傷痕,一道巨大的裂痕自石質天花版露出,冰冷的風不斷地吹出。符文師閉緊了眼,耳邊除了風
的嘶吼外,連翼魔拍翅的聲音都聽不到,暴風的飛行過程讓男子緊抱著使魔。
在確定髮絲不再亂飄,聽力恢復正常時,帕瑪睜開了眼睛。


通過了天花版的出口後,經過一小段的下降,兩人正在運河隧道中飛翔。男子喘氣著將脖前的迷你試
管拔下,其中密封著濃紫的魔霧像火燄般的蠕動著。


「主人,通過魔霧室了。」

「是啊,感覺隔了八百年第一次呼吸,就知道我們出來了。」



帕瑪無心的抱怨道,順手將迷你試管隨意丟棄。


「主人,在魔霧室中看書是會傷到身體的。」
「你說的沒錯。」
「根據我的計算,您身體要再休息四天又十七個小時,才能恢復在魔霧室一小時的體力,如果可以的話
,請盡量避免去這種會奪走他人魔力的場所。」
「喔。」
「我沒有要求主人的權力,但請告訴我主人在魔霧室中,到底在做什麼?這樣長時間的耗損自身性命,
是不明智的。」

「唉呀,你這使魔也真夠死腦筋。」


不知是否真的想回答使魔的問題,男子開口道。


「在魔霧室中,當然就是找些珍貴又帶不走的館藏了。」



帕瑪拉緊了手套,另人意外的,藏在衣袖中是套住整隻手腕的布套,上頭染滿了扭曲怪奇的文字。



「圖書館就是這種封建階級社會啊,像我這種最低階的『符文師』,誰有辦法能看到這些書啊?」

「主人您不是最低階的,容我修正您這點。」

「噗哈哈,我可不記得我在製作你的時候,材料有加蜂蜜還是糖粉啊,嘴巴這麼甜?」



帕瑪開懷的大笑。
幾艘渡船人抬頭看著兩人朝城內飛去,雖然在像巨大隧道的水渠中,利用使魔抱著

自己飛行並沒有任何問題,但大多數的人還是寧可請船夫行船。或許該說,他們絕對不能忍受隨時有
可能變成落湯雞的行為。
這樣的飛行,在人們眼中還是有如異類的存在。



「總之先回答你的問題。」
「是的。」

「我找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吶,就是我我手上這些文字。這很有可能是一份預言世界毀滅,一份相當
有歷史證據考究的資料。」


「世界末日?」

「如何?聽起來很像傳說故事吧?我前一陣子在分類圖書的時候,發現一本有關歷史輪迴論的書籍。
明明只是單純歷史假說與研究,但那本書卻被圖書王城歸類到第五級,將近到禁書的等級呢…呵呵。」



禁書,一個連使魔也稍加驚訝的字眼,在學術風氣開放的圖書王城拉妮雅,即使是反對神教、推翻王室
、鼓吹革命這類文獻與資料,也僅在三級以下的閱讀權限。

一般來說,圖書王城的第一級與第二級,是予許平民自由使用的閱讀權限,第三級需要有「符文師」、
或是圖書館員的許可才能閱讀。

而第四級開始就單純只限於圖書館員才有的閱讀權力。第五級和被稱為「禁書」的第六級,除了高階的
圖書館三大職位:「符文師」、「召喚師」、「魔法使」外,其餘一律禁止閱讀。就內容而言,除了圖
書館不願意外露的科技、法術、召喚咒外,大至沒有其他。

換言之,禁書的庫存可說是屈指可數的稀少。

問題是,什麼樣的歷史研究能進入第五級的危禁區域?



「那真是另人印象深刻啊,那天我把整本書都『複製』了一本,我看完後覺得嘛…」


「覺得?」


「真是不得了呢…如果書中所寫的內容是真的的話。」




男子發出興奮的微笑,一股快意從腦部湧出,長時間待在魔霧室中的疲勞早已不存在於臉上。
「探求刺激」與「好奇」兩者穿插著帕瑪每一絲想法,忍受五級藏書區的猛毒魔霧、利用使魔從書庫中偷
出一點一點的資料、夜晚再回研究室施法代謝身上所殘留的魔力毒素,尋求新鮮刺激的本能引導著男子「驗
證」書中的內容。




「由於內容實在太長了,我就長話短說吧。」


「是的。」

「書中寫道,在我們所居住的『拉米蒂蘭大陸』,國家分裂跟統一有著一定的周期。大陸上有一個叫作『劇
本』的寶物,上面精準的記載這國家所有人的生命事件,還有他們一生中所有會發生的事情喔。」

「這種東西,應該不存在吧?」

「我打從剛開始也是這樣想,但書裡面提出了各種鐵證,證實計算人類行為是可能的。這個叫作劇本的東西
,既然記載世界所有人的生命事件,那麼當然也能計算出一個國家的歷史...  這東西要是真的存在就有趣了,
呵呵呵...」




的確是個天馬行空的假設,若作為童話故事,那應該還挺具有看頭的。但一本子虛烏有的理論假設書籍,會這
樣秘密地被歸類在第五級,不禁讓人多作暇想。
書本唯一被提高閱讀權限的理由,無疑的是為了禁止多數人了
解、且吸收知識,這並不難了解。


問題在於,不予許多數人觀看的理由為何?

若解釋為有人不想讓這個情報漏出,而且「劇本」這項寶物的確存在人世之中,一項能改變歷史的寶物,一定
是為早已分裂為三國的大陸必爭之物。即使荒謬無比,但被禁止閱讀的理由就充
分滿足了…

那麼,主人有如賭命的行為也能被完整的解釋吧?
翼魔思考著,一切彷彿就變得明朗一般,不論是思緒和眼前的景象。


「呼啊…總算回來了。」


從運河出口露出像樹根般密麻的運河、數以萬計,如城邦般高低起伏的書櫃、不輸繁華都市夜景的點點光明,這
龐大且嚇人的
規模,正是符文師---帕瑪‧奧普西斯的工作場所,圖書王城「拉妮雅」。

光線逐漸明亮,在帕瑪穿過那片純白的瞬間,影像變得清析起來。溫度和觸感慢慢的回到帕瑪手中。風不再將他
的黑髮吹的凌亂...  

在男子眼前的,是搖動不定的燭火,空氣中少許的霉味提醒他這裡是圖書館的分類室,眼前堆放著成山的羊皮紙
捲、包著硬皮的論文集、研究員鬼畫符般的手寫本、還有未整理的排列的魔法文字。  


居然睡著了,這還可真不是好事


強撐著身體在魔霧室偷取資料,即使擁有鋼鐵般的意志力,遲早也會因大量的魔力損失造成疲勞,再加上施法去
除體內魔霧毒素的療程,更是殘害身體最大的元兇,在工作中累倒在早已是必然的結果。

帕瑪不願地想起,在黃昏前必須把工作交差了事,即使把圖書分類整理這工作,對這文弱書生是漸求生不得求死
不能的苦差事,送來辦公區的書本有可能為了分門別類,就需跑上百米,與其說是文書工作,還不如說是傳信兵。

雖然在書架群中,少不了能快速滑行的梯子,但很顯然這設施極討厭這剛入館的菜鳥,每當帕瑪用腳輕蹬滑梯的踩
板時,滑輪有如野馬上身,從辦公區一路衝過總數八百七十三櫃的符文研究區,將他狠狠的摔到圖書館的內部運
河。


常言道,經驗會解決一切。但接二連三被甩出去的跡象,老一輩的同事們只能解釋為這館員有惡靈上身的跡象,但帕
本人只單純覺得這是設備不良罷了,或者他只能這麼想。


男子望向窗外,準備盡早結束工作,迎接那個每在黃昏才會來拜訪的人。





[ 本文章最後由 模界的大魔王 於 09-2-14 04:4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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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國『賽隆』主城的統率會議廳外,菲特妮絲特意選了較舊的木長椅坐下,即使現在也才入秋
日,不時來襲的冷天還是讓大理石椅冷無比,而不知道只是為了將情緒放鬆、或是氣溫過冷
的原
故,少女幾乎以不動之姿沉默地坐著,若仔細觀察胸膛還是能看到微微的呼吸起伏,但這樣
已夠
與刻滿歷史浮雕的背景完美融合。



為了因應作戰需要的長期訓練,即使不用移動眼球,仍然擁有觀看印入眼簾所有影像細節的視覺
,這樣一邊注視景象、一邊調整呼吸頻率至一分鐘一次,讓自己彷彿如虛無一般,將景象單純放
進腦海中烙印再加以變型,在空洞中思考卻不影響情緒,這樣概念式的消化是菲特妮絲獨有的冥
想術。



會議室外長廊的背景是南國「賽隆」是如何從「拉米蒂蘭」帝國中分裂再成立的歷史,訴說著受
到戰火波擊的人民在開國武侯的保護下,逃離了混戰的中土國都、來到了賽隆這肥沃的土地。遠
離是非之地後,抱懷理想的人們開始建築著夢想之地,為了祝福這塊土地,廣為流傳在賽隆的民
間信仰,不但成為了國教,還擁有了正式名稱----「安息樂園」,讚揚這遠離塵世的夢想之土…



但若事實真像壁畫所言,那菲特妮絲持劍又為的是什麼?



多次在國界上抵禦來自北國「惑普蘭」與東國「拉妮雅」的侵略,看著士兵被惑普蘭的鋼鐵士兵穿
刺肉身、被拉妮雅的召喚獸蹂躪國土,多到另人厭煩的戰鬥讓少女對血腥味與屍臭早已麻木,那浮
雕壁畫上祝福的話語,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而在有完美隔音的大門後,正是所有決定血與鐵去向的「會議室」,少女在那裡接受過無數次的命
令,即使厭惡,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全力完成任務,上頭的人或許自私、可能貪婪、而且令人作
嘔,但這群無能的寄生蟲絕對不會讓這一塊可以寄生的土地遭其他兩國侵佔,由這點來想的話,菲
特妮絲願意獻出她所有的一切保護自己的國土。


心跳逐漸加快象徵著再一次的失敗,想平定心情的訓練卻變成了不悅的情緒,每當在會議室外等待
就做一次,但似乎沒有一次是成功的,但反過來想,當自己能平心面對時,那會是成長還是墮落?



沒有解答,那是暫時無解的問題。



傳令兵的叫喊聲刺破了這一系列的冥想。




「菲特妮絲執行官。」
「…嗯。」
「不好意思打擾您,會議室有請。」

還沉浸在空洞中的意識突然被一把拉起,原本瞇起的眼睛中旋即多出了幾道猛禽的色彩,一股結合
嚴峻與淨美的凜然身姿充滿著全身。


判若兩人。

這就是少女給所有人的印象。即使直屬將軍的士兵也要行以重禮,不得怠慢。

「居然過了這麼久啊,真是不知道什麼會議可以這麼長。」

自放慢意識至冥想結束,走廊的巨燭盤上早已堆滿了蠟淚,不得讓少女驚奇。
長靴的踏地聲響遍迴廊,比起大門開鎖的聲音還來得清脆,進入過無
數次的會議室還是如同以往令人厭倦,既沒有任何通風的窗戶,也沒有明亮的燭燈,十分適合這些
鼠輩。

「坐,菲特妮絲。」



藍衣軍服的男子,面帶些許的倦容指示少女坐下。





「戰略會議最後朝妳的工作進行,菲特妮絲。」
「是。」
「由斥候與間諜所提供的消息,在入秋後惑普蘭將會有一次大舉的進攻,慶幸的,目標是拉妮雅的
國界,而我們打算從中土熱砂西側直接給予一次奇襲,一次削減前線防禦,當他們西境外城池一但
被攻陷,那麼內城便是條剝殼的幼蟲了。」
「進攻!?內城的兵力絕對不可以小看,只要…」





不悅的情緒還留於胸口,少女的嘴巴比理智快了那一步。
正當少女發現那並不是插嘴的時機,男子同時發出喳的不悅聲,且抬手制止菲特妮絲。





「一被攻擊了就會派遣更多『鏽鐵士兵』出征對吧?而且有可能是故意放送假情報,讓我們送上門
是嗎?我們的士兵已不夠出征了?妳早該學著放下成見,聽別人把話講完。」





菲特妮絲低下了頭,側綁的馬尾也了無生氣的垂至黑袍上。
剛在外頭冥想後的情緒仍殘存於胸,不能將情緒控管確實是少女的一大缺點,而且剛剛才發現會議
的時間應該也過了三小時,男子一定相當的疲勞吧?為什麼自己會沒有注意到這些?


在座的將士毫不保留的將恥笑的表情露於臉上,對於只處立冠之年的菲特妮絲早有反感,一抓到羞
辱的機會完全不放過,而還沉在愧疚的少女,旋即帶著不悅氣息瞪著對方,曈孔的怒火有著能燒死
對方
的恨意。



「唉…夠了夠了。」



嗅到火藥味的男子揮揮手示意停止。





「我知道鏽鐵士兵那東西,光憑我們那幾把爛劍或攻城武器是沒有辦法有效摧毀的,但是這一次我
們可不一樣。」

粗厚的手掌拍了拍,傳令兵走向前,端過銀盤,上頭亮著一只小小的箭頭。
黝黑的金屬箭頭上彷彿有什麼細
密的溝槽。
長方桌上的將士玩味的看著這異樣的物品,在一般人面前看來或許像製作精美的物品,或許男子待
會以這箭頭講述什麼老掉牙的理論。

但全場只有一個人嗅到那箭頭散發出的危險氣味。

從契形的面上看,那一連串的溝槽紋路並不是裝飾,從尖端為出發點和終點,環繞的文字代表著
「魔力」流動的方式與容量,稍微懂得符文學的人都能知道這代表的是什麼。



「雷蒙貝納大人,這是……」



開口的不是別人,正是菲特妮絲。
但並非詢問,身為兇手就不會有錯認兇器的道理,同樣身為執劍者,就不會有錯認自身武器的可能
,那單純是出於難以致信的確認。



「是的,就是量產的『符文兵器』。」



安靜的會議室發出了驚呼與恐懼的神色,從寂靜如水面至波濤洶湧,這過程只花了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男子稍稍抬起了嘴角,得意地看著這惡魔的贈禮。



「妳的任務,率領一師的軍團,攻破惑普蘭西側城池『鏽鐵王城』,有了量產的符文兵器,一師軍
團將可媲美整城將士…菲特妮絲啊,妳就帶著這天罰軍團,好好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吧,接下來有
什麼問題就同老樣子詢問他們,我就先離開了…呵呵呵。」


「另外明天下午會有符文兵器的配給跟演習,好好享受吧,菲特妮絲執行官。」




將軍雷蒙貝納趁著吵雜簡單結束了交代並起了身,伴著腰際楔劍的清響走出會議室。





少女咬起下唇,目送著藍衣的身影。

[ 本文章最後由 模界的大魔王 於 09-2-13 12:2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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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單純重覆著刀鋒割斷麥莖,整起麥堆的動作,割麥聲從日出至黃昏從不有過停歇。
新月狀的刀口摟向
麥群,然後在溫柔下賜與無痛的傷口,麥穗落下的過程,看起來比
刀刃滑下奶油還來得順暢,但若仔細觸摸刀鋒,會驚訝的發
現那外表駭人的巨鐮並不
鋒利,能割下麥梗全憑著少女熟稔的技術。




在一望無際的麥原上,黃昏為田野蓋上了金色的薄紗,在微涼的空氣中吐息著少許的
暖意。於如此秋日
下收成,照理應當愉快舒暢,但在夢娜‧普雷芬臉上只留有一片死
灰。



平野上只有夢娜隻身一人,很難相信田中大量倒下的麥草是僅僅一人份的勞動成果,
但這樣的景象只讓
少女顯得更加可悲。


沒錯----那些只不過是死屍罷了,割下麥梗只有半數結有種子,而且其中大部份都是如

蟲屍乾扁的爛殼與枯草。



她收割的動作只是希望在死者中找尋生命、需應責任又做作的行為罷了。


「哈哈,失敗了吧?自認為萬無一失的妳,也會有今天吶?」
這樣的嘲笑聲不斷的在心中響起,而發笑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伴隨一聲無力的嘆氣,一束麥梗被割落在乾草上,發現為數不多的良好麥穗並沒有讓她提起精神,
這一區田地的麥穀總數可能不超過二十袋吧。不管怎麼說,盡力了,這不是少女能力範圍所及的事。



因收割技術的高明,夢娜被農家雇為收割者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年紀輕輕就對刀具擁有過人的
手感,與其說是長年練習的成果,還不如說那是一種與生具來的天份吧?彷彿自己就是鐮刀,鐮刀就是自己,
刀具如同自己身體的延伸一般,只要重覆「觸碰」、「從指尖劃弄過去」,木草花樹便會被筆直精準地切開…



這並不是什麼好才能。
或許是孩童時期的夢娜對這動作產生恐懼,當父母要求自己至農家工作時便一口答應,在小朋友的認知中,
若使用鐮刀是種奪取生命的行為,那麼耕種或許就是一種對殺生的彌補。

簡單的加與減。
切下一束,就要盡可能種活另一株,這樣的想法並沒有隨著年歲的增長而
改變,現在的夢娜雖然不再像孩童
時期一樣對收穫感到恐懼,但心中卻多了一份對生命的尊敬。



夢娜的表現的確是讓所有人驕傲且肯定的,除了做事明快、個性開朗,有能力幫忙家人耕種,能精準的判斷氣象
,使農
家們有時間提早準備暴雨的防範。隨著時間的經過,能完善照顧農作物早已是夢娜期視為理所當然之事。

所以,才對眼前的狀態感到一片混亂。
少女很肯定自己沒有出錯,從播種灌溉,就如同往年一樣,土地也是經休耕施肥過的,養份充足、日光跟天氣
都沒有特別的變化…沒有理由
麥子會變成這樣。

應該說,麥子確實按照步奏成長,成果卻慘不忍賭,這樣的異變在以往不曾見過。

「算了…」

在滿野的草堆中找尋生還者的動作太過殘酷,每一刀都一點一點地侵蝕信心。

不會有什麼奇蹟的....

夠了,
反正太陽也快下山了,在入夜前還有事情要完成,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反正累了也做不下去了嘛。


而且




「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在這邊了吧。」



略帶疲憊的夢娜兩手將鐮刀反轉於地撐住,說出預言般的話語,字句沉重。


「不會的啦,事情若是進展的平安且順利,妳就能在下一個秋天回來囉。」


荒無一人的原野傳出另一個聲音,那應該是與夢娜年齡相仿的女孩吧?但聲音爽朗且明亮和少女失意的臉
龐有著少許的不合適。


少女嘆了口氣,手指玩弄著鐮刀的長柄。


「艾紋喔,妳一向都沒有失算過啊,這次也算對啦…這些麥子恐怕還不過叔叔一家渡過…」

「唉呦,事情會發生就必有它的道理在啦,我說會欠收就是會欠收嘛,妳還打死不相信呢,人啊,嘴巴就是
不要太硬,否則


「…!」


像是被什麼刺激到的,夢娜挺直了背脊,背起鐮刀快步延著田徑回頭走著。

「夢夢妳怎麼了?」
「沒有。」
「這是我活了這麼久的經驗耶。」
「嗯。」
「打起精神咩!」
「…」
「夢娜?」
「我沒事啦…」
「亂講,妳眉頭都皺起來。聽好喔,心情不好啊,會連帶身體一起影響到喔,妳啊,沒事別給自己太多壓力
,待會去洗洗臉好咩?」
「就跟妳說我沒事。」
「心情不好就好好承認嘛,又不是什麼……」
…嗚…」


聲音的安慰失效了,少女停下了腳步,斗大的淚珠落下沾濕深紫的圍巾領。



「啊啊啊啊勒?別、別、別哭咩!我…我只是想安慰妳嘛…唉…」

「妳…妳每次都把事情講的這麼準……那…那…嗚嗯…那這裡會有戰爭的事…不就也會成真嗎…」



聲音沉默。


「我、我一直都很相信妳啊…嗚嗯…但…但是要是這次能推翻妳的預言…戰爭就不一定會發生了…」

「對不起嘛


「所以
…今年才這麼努力的照顧它們…這是還是失敗了啊!還有…這次有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在這邊收
割…不也可能是真的嗎…嗚…」


「唉呦…預言歸預言,但有可能妳會在別的地方啊?喔呦,乖啦別哭喔,我在妳旁邊,別緊張嘛,待會我們

一起去看帕瑪好不好?嗯?」


夢娜垂下的雙手緊捏著衣服,兩人陷入一小段只有哭泣聲的沉默。

該來的還是會來啊…妳以為證明了我的預言失敗,事情就不會發生嗎?傻孩子
聲音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不理解這道理的夢娜,畢竟閱歷的差距並不是兩三句話即可彌補的。

「唉…孩子,妳會回來的,我答應妳,事情雖然會有點難以接受,但我會保護妳跟他的好嗎?憂慮啊,就

像是搖椅,讓妳有事做卻前進不了嘛。」

「嗚嗯…」

「妳將會帶著世界重生的喜悅,以安詳和平播種,在夏日以愛情灌溉,且在秋日微笑收割,在冬日安穩渡過
嚴寒。妳所創作的世界將如花田般繁盛,妳期待的美好世界必來於妳眼前,以著我『艾紋』的名字發誓。」

溫柔堅定的語氣,無疑是天使的嗓音。

以夢娜來說,
猶豫的表現並不是真的對未來感到無力,只是不確定感總讓夢娜感到「不完美」和「充滿變數」
,想要突
破這樣的不安全感,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自己將通過難關,深知這點的少女並沒有打算沮喪很久,哭泣
也只
是發洩挫折感的管道罷了,她擦去淚水的動作就是最好的證明。

「嗯…知道了。」
「真的沒問題呦?看妳還是沒有精神耶。」
「就說沒問題了啦!」

少女拿起手帕擦拭鼻子,經過幾次調整呼吸後,繼續往著王城的方向走去。

「早知道我年初就少做一白工了,被艾紋妳說今年欠收,我還像白癡一樣想推翻妳的預言…」
「命運不可違嚕,小夢夢。」
「很吵耶,笨艾紋。」

心情稍微平復的少女隻身走在暮光下,當兩人講到嘻嘻哈哈的時候,不知覺早回到了「拉妮雅」的外城,
城外的
車馬今日異常喧鬧,大排長龍地等著入關的許可,相較於居民的夢娜,他們還要等上很長一段時間吧。


「喔呦,小姐!剛從麥田裡幹活回來嗎?」


城門的守衛在登記商隊貨物的同時,也不忘記跟有名的豐收姑娘打聲招呼。


「是啊,今天也很忙呢!對了,最近是有什麼節日嗎,外面排了很長的隊伍呢?」

「後天就是圖書王城的大日子啦,畢業的符文師會從各個地方來這找工作,人數一多,就一定會
有食物跟商品的需求嘛,這些商人可最會聞金幣跟紙鈔的味道,這是天性、天性吶。」

在大門的守衛共有二十人,每人手忙腳亂的登記著商品與商隊人數,早應過度勞動脫下頭盔的士兵
大有人在,每個都是汗若雨下。


「小哥你說得真好啊,通關費少收一點如何?哈哈哈。」

蓄有小鬍子的商人愉快地插嘴道,遞上一小包金幣。守衛快速的登記完資料後,後排的馬車迅速接上空位,

另一人趕緊將裝著金幣的小袋子全數鎖入鐵箱,丟上馬車往城內運去。

「啊…原來是這樣啊?」

少女看著城門另一邊數量比擬商隊的旅人群,年齡層都相當的混雜,看著他們的長袍和衣服,都鏽有符文
字,應該都是來找尋工作的符文師吧。


城內的的天空被四周的建築圍成一條直線,入夜的淺紫在試管狀的黃昏漸漸染上深藍的夜色、應合著燈火和
交通繁忙的街道,讓人有著身處香格里拉的錯覺。

那正是拉妮雅最有活力的時間。外城的市集開始擠得水洩不通,小販的叫賣聲很快的吸引了聲音艾紋的注意。

「妳看妳看!!賣炸洋芋捲的!這種時間居然還有耶!!」

充滿了雀躍那聲音再度響起,和在麥田時的溫柔穩重判若兩人。

「嘿!那邊居然還有混合果汁!水蜜桃的耶,夢娜妳不是很喜歡嗎!」

「喔.....?」

少女嘴角露出邪笑。

「還什麼『喔』啦!快買快買!妳很小氣耶!務農人不是都很有人情味很好客很親切嗎!唉呦,不要走那麼
快啦…」

「誰叫妳剛剛害我心情不好,報應!」

「嗚…」


「而且吃那些肚子會胖的,我才不想讓帕瑪看到哪裡又多了塊肉。」


「妳本來就很胖啦…」

「妳剛剛說什麼…」

「沒、沒有什麼來著…!」


夢娜笑著走過賣力吆喝的商店街,市民擠得街道與廣場水洩不通,即使纖瘦的夢娜也感到寸步難行。真不愧
是入學的前夜祭,旅館外多的是擠著學生的人潮,路上也不乏喊著『本店最便宜』的老套口號。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通過市集最吵雜的街道後,少女已經相當瘦弱的身體感覺被壓得更平,要是能像小說中的
人物一樣飛天遁地,應該就能跳過這群人潮了吧?


「嗚喔,這才是圖書王城的主城嗎?」


一群穿著白袍的學生讚嘆道,驚豔著那龐大的存在感。


沒有辦法判斷的高度----
與其說那是座如夢的潔白巨城,倒不如說那形狀更像繭。和外城中規中矩的設計相異,從遠處看,交織的
走道與窗口就像蠶絲般的錯綜交纏,若是哪天從裡面蛹化出什麼,應該也不足為奇吧。


「像殼一樣的外城只是供商隊或旅人短期居住,還有一般農家耕種期的住所,中心的主城才是拉妮雅真正的
屬地喔。」


夢娜笑著解說道,學生們連連發出驚嘆。
在夜晚下的純白巨繭,是拉妮雅所有人的驕傲,多少學問、多少研究都是自此破蛹成蝶,小自農業技術大至
重工與鍊金,隨著時代的往前,這巨城的光芒只會更加閃爍…只要是拉妮雅的國民,對此不曾有任何懷疑
就連夢娜也不例外。


但這大的恐怖的主城,顯然有個相當大的問題。


「帕瑪今天是在分類室對吧?星期四嘛。」

「是啊,分類室分類室...」


少女搖了搖頭,把靴子綁得寬鬆點。

「一個要爬過很多階梯、很累人的地方。」

即使嘴上抱怨連連,但想見到帕瑪的興奮神情全寫在臉上。

然而向前的腳步並沒有注意到即將來襲的危險,就連艾紋也沒有。

[ 本文章最後由 模界的大魔王 於 09-2-16 15:3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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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使魔的幫助,符文師面臨了空前的危機。
急著將符文複印至書捲上的動作,差點把兩本進階統合學燒為灰燼、高估自己的搬運能力,結果在樓梯
間把書摔得滿地都是、或在咒罵起身中踩到自已的披風,再度華麗的翻下一樓。


抱持著僅剩不多的責任感,帕瑪忍住怒吼的衝動。如果不要在昨晚讓使魔消耗這麼多體力的話,或許現
在就能有人分擔粗活...昨晚複製下為數可觀的禁書頁數,現在讓帕瑪得到了痛苦的教訓。


跌躺在地的帕瑪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明天是什麼日子?沒有了使魔,在分類室工作的確媲美刑罰,但
男子很快發現情況並沒有想像中的嚴重。


明天即是圖書王城拉妮雅不定期選拔優秀人才的祭典,同時也代表著在接下來的數星期中,忙著審核新人
的各大部門不會有時間進行研究,分類室自然不會收到任何研究報告。再者,活動與祭典將會在接下來的
一星期內進行,也就是說煩忙的工作崗位將便得一片死寂,就算是老一輩的學者也會趁這機會活動筋骨,
享受拉妮雅最熱鬧的時間。

換言之,乏人問津的禁書庫想必是進出自如吧?除了自動禦敵的系統外,看門者一定不在的,今天有時間
讓使魔充份休息或許正是正確的選擇,若是幸運女神肯賜與一笑,或許明天能將整本書的內容完整複印吧。
愉悅之情如泉水湧出。


「所以!今天收工!」


符文師開心的跳起,盯著像果凍般在空氣中晃動的符文字,粗魯地抹去不必要的部份後,他決定剩下這些討
厭鬼收集起來,再行解決。帕瑪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符文啊,烙印在生靈的皮上!宛如黃昏的奶酪灑落在鮮蔬上、烤肉般的將鐵紋烙在鮮美多汁的嫩肉上!」


文字閃過橘黃的色澤,重力似乎重新回到飄浮的文字上,如墨水般滴下染黑紙張。對所有魔法師與符文師來說
,不斷地創作與試驗最適合自我的咒文,是項極大的考驗,除了找出對自己最具有意義的字彙組合外,還需切
合咒文本身的性質。而這一段令帕瑪引以為傲的符文收集咒,不知道讓多少同事噴飯過,當初在符文師審
查時差點讓在場的見習生全數笑昏,諷刺的是,帕瑪也是第一位成功把符文烙在紙上的考生,雖然施法者本人
也在詠唱中途不爭氣的爆笑出來。


「噗….」


即使這不是第一次聽到,少女強忍強襲而來的腹痛。


「噗哈哈哈哈!拜托你…下次換個正經點的啦!噗哈哈哈…」


不知何時早已站在分類室門口的夢娜正用力鎚牆,另一手緊裹腹部。


「妳就是專程過來笑我這一段的對吧?」

「哈哈…喂,我沒在開玩笑啦,你聽聽看啊,『我以帕瑪之名,要你們這些肉片,成為美味的料理!蔬菜啊,
甩去那晨露,配著奶酪和肉片成為我等的濃湯!』嘿,這樣一定大受歡迎耶!圖書館符文師跑去當魔法廚師…
啊痛!」


棉木紙質的「談論禮節之藝術」,頁數約一百五十七頁,精準的命中額頭,比實際重量還來得輕薄的警告讓夢
娜乖乖的閉上嘴。


「下一次就是精裝本囉?」


男子的背後上冒著惡質的黑影,右手拿著與標題不符的「符文學簡述與概論」精裝書,厚達五百頁的「概論」,
讓帕瑪露不知是笑還是瞪向夢娜。


「好好…不開你玩笑了,那麼認真幹麻。」

「符文師器量都很小的啊,跟他們的工作職等一樣呢。」

「喔,真的嗎?」

夢娜興味濃厚的盯向桌前的書堆,往身旁的躺椅大方的坐下。


「那麼我就坐在這邊,等著你把這些驚人數量的書分派完,我們再一起回研究室...你覺得怎麼樣?」


「分派」兩字兇狠地敲醒男子,不需要分類的書籍確實可以拖延一下,但當日必需配給的書籍若不準時送達
,只有被炒魷魚的命…現在日落時分,要一人衝往二十個部門,不是辦不到、但出人命是意料中事。看著一臉得
意、掌握男子要害的夢娜,符文師臉色慘白。


「我是今天的符文主廚…請大家多指教…」


手拿書籍與羽毛筆,帕瑪擺出炒菜架勢。
少女搖搖頭翹起下唇,示意不足。


「.....喀喨!咪趴~ 大家好!今天又是『丘畢妮』主廚的教學時間了喵!今天我要教大家一個魔法咒語喔!只要一分鐘,你家
的菜餚也能變得美味無比!」

夢娜忍著嘴角上揚的衝動努力搖頭。

「還不滿意嗎!我快遲到了啦!!」

羞紅臉龐的男子聲音中明顯含有淚水。

「雖然有氣無力,不過看在你誠意十足的份上,本姑娘就大發慈悲的幫你一次!」

熄掉最後一盞燈後,兩人開始在巨大迷宮的圖書館中奔跑,在各部門送上指定的書籍,巨橋、人造湖、還有處處可見的
艾紋樹,兩個部門相隔約十分鐘的距離,若是一人行動的話,至深夜無法完成。

事實上帕瑪一人也是能完成工作,男子與少女兩人皆深知這點,但這持續了兩年的默契,誰也不想點破,這樣送書
的工作,只要少了其中一人就不具有任何意義了。

男子知道,只要在早晨提早十分鐘分類,下午就能完成一整天的工作,不需要等至黃昏就可以結束。而少女也知道,
符文師都會將工作留到最後一刻,這樣少年就能以慰勞感謝之名,行共進晚餐之實。深知對方的想法,雙方都是自己
最為信賴的伙伴,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是如此。

兩年前,帕瑪偶然的見識了少女精準的刀法,在麥田裡有如收穫女神的化身,深深的吸引住少年的目光,在一次的機會
下,成功的邀請夢娜一起進行符文雕刻的作業。從農的少女從沒有機會接觸符文,在好奇與興奮的心情下一口答應了帕瑪。

有趣的是,少女雖然工於刀法,卻毫無自信,但這心理障礙,卻在符文師的引導下碾成了碎石,兩人第一次的合作完成了
水準以上的符文陣,那是雙方第一次見面,也是第一次有著好感的開始。

之從那之後,每當務農結束,到圖書館報到成了少女的例行公事,而為少女準備學習文字的教材與晚餐,也變成了符文師
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份。一個有天份卻沒自信的少女,和一個實力不足、但確信自我的符文師完美的契合,兩年過後的今天
,夢娜已經是帕瑪無法失去的助手。



──就是因為如此,才能在一來一往間,用著心靈溝通。

就是因為如此,才能在不同時空下,同時露出分毫不差的微笑。

這就是帕瑪與夢娜。


遞件結束的終點為王城東側出口,晚到的人要負責晚餐的招待與費用,飄逸的紫髮跟著少女輕巧的快跑甩動,欠收
之事早已被遠遠的甩至腦後。而遠在另一頭黑髮的符文師,正漫步著等待少女跑向終點。

[ 本文章最後由 模界的大魔王 於 09-2-16 15:4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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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王城西南方,賽隆城內。


一排閃爍銀光的劍柄平排在木桌上,不論是與指節的契合、重量、防滑,都是為一人所製的。劍柄
光澤有如上天允諾的不敗誓約,
那是經不下數千次,由炎山石粉研磨出來,封印了大陸中最接近地獄
的烈燄,連製作者都無可挑剔的極品。




但劍柄充其量只不過是魔力的「容器」,真正叫眼前所有敵人血灑沙場的劍身,必需要由操劍者自身
完成,但就以一只容器來說,這樣的容量似乎過大了。


沒有接受如符文師或魔法師般嚴密的訓練,一般人的魔力流量可以說是少的可憐。而經過長年累積的
自我暗示,體質調整,自我生產額外的魔力並不是不可能,但這樣的行為有如拿生命換取能量。





不過,少女的體質卻完全的相反。

宛若自身即為使用異能而生,心臟有如魔力核心,不斷地製造實現一切空想的能量。將魔力這種純能
量浪費在「構築實體事物」上,不論在任何人眼中看來,都是愚蠢無比的行為吧?但也正是因為這樣
體質的差距,才能讓她擁有展現她精湛的才能。




人類中僅次於魔法師、開展精神世界的追求者。
其名「魔女」當之無愧。

比起魔法師專精於往精神世界、五大元素使用的風格,魔女更崇尚於現世物質的煉金術。而將煉金與魔
法中央取於平衡的菲特妮絲,工匠為她造就了所有人都沒辦法想像的戰場兇器。



閉上眼睛,將劍柄隨後一甩,一股熱流自指尖流入握柄的螺旋紋中,有如冰炎交峰的指節開始隱隱作痛
,當手掌感受到重量不再增加時,她停止魔力的輸出。



「喀嗡…」







銀白的劍身凜然乍現,地下室迴盪著長劍劍鳴。



「哼──。」



沉醉在聲音的餘韻後發出不知情報為何的哼聲,那是少女對兵器獨有的讚美,嘴角單邊的冷笑表示對兵
器的滿意。握柄承受著強大的能量壓縮,經過多重煉金術與符文字的處理,將虛空能量具體實質化的技
術得以展現。







「看來您對這把獨有鐘情呢,菲特妮絲執行官…」






綁起花白長髮的老人摸著下巴看著。






「吉德翁,我只是在感嘆你是在這裡,而不是惑普蘭或拉妮雅。」

「啊哈哈哈哈!聽大人這麼一說,真是吾等榮幸吶,但終究還是要有懂得兵器之人,才能讓我這半衰
不死的老糊塗盡點利用價值,感謝、感謝啊。」




老人冽嘴笑道,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






「拉妮雅一向認為利用魔力與異界力量毀滅才不會弄髒自己的羽毛啊,惑普蘭就某方面也跟那群膽小
鬼很像…打著無敵的名號指使鋼鐵玩具進攻,那兩個地方都沒有老朽存在的價值吶。」

「這樣好嗎?拉妮雅不是一向對符文師特別的招待嗎?來到這種窮鄉僻壤,我還怕不合你的胃口呢。」

「拉妮雅本身就是拉米蒂蘭封建下的遺骸,符文師說好聽點是勞動階級,說實在的就是幫上位者把屎
把尿的螻蟻,去惑普蘭就更誇張了,只是一群還活在舊時代的腐爛貴族。」


「意思是說,這邊就是你的歸屬了…吉德翁?」





菲特妮絲放下劍柄,老人並沒有給予回答,只輕輕抬起手杖指著新完成的武器。少女便不再深究,興味
濃厚的看著其他各式各樣的武器。






「這次魔力灌輸的效率更好了,構築劍身的速度快到連我自己都不太習慣。」

「呵呵呵…當然快速中也是攜有代價的…由妳用魔力構築的武器耐久將會不如以往喔…」

「這樣不就等於要一直重複製造了嗎?吉德翁,武器是我的性命,請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

「小妹妹,要打造一把妳專屬的兵器要花上多少人力妳知道嗎,是妳才不要對我的發明有意見…」

「呵,刀劍不就是要配合主人才誕生的嗎?不能配合我個性的物品,沒有必要跟在我的身旁。」





不見在會議室的低下姿態,即使還尊稱對方為刀劍翁的少女,語氣有如暴君。
畢竟是要在戰場上一同出生入死的物品,劍亡人亡這亙古不變的定律更讓菲特妮絲對武器的要求日漸
增大。

但老人也有身為刀匠的自尊,直起腰指點道。









「『武器』與『使用者』的配合強度本來就是互相的…但若武器強到要讓妳跪下時,妳最好改變一下
使用的方針,是妳配合武器,而不是武器配合妳啊。」

「意思是,一把隨時可能會碎裂的武器,跟得上我的力量嗎?」

「石腦袋,好好感覺一下妳剛剛用了多少的魔力吧。」





少女赫然發覺,體內流出的魔力量異常的稀少,完全感受不出任何損失,忙著跟吉德翁鬥嘴發洩在會
議室的壓力,卻不自覺忘掉魔力的消耗感。









「妳這ㄚ頭一定只想著『構築』吧!給她更多的魔力吧,劍型和威力都會變的,去好好理解她肚子還
有多少魔力存量,堆在她身體裡的魔力是依妳意識釋放的,去好好給像欣賞裸女一樣的撫摸她啊。」

「雖然不像,不過我好歹也還是女的啊,把它想成男的,我或許會心動點。」


「喔?妳是女的啊?那脫下妳誘人的上衣讓老朽飽飽眼福如何?呵呵呵…」





菲特妮絲愣了一會,看著自己胸前幾乎平坦的小丘…


的確少女發育並沒有特別差勁,但胸部對戰鬥與揮劍的動作總是造成她的困擾,特意穿戴緊繃的衣物並
不為別的,就是希望盡可能把阻礙壓得越平越好。但即使如此,被一個年過六十的老頭開這種玩笑,還
可真不是滋味。





「去,死老頭你還是去找些淫亂豐滿的妓女吧,我這種貧弱身材可滿足不了你這…」






正轉身自嘲的少女冷不防被長滿厚繭的雙手湊上,雙掌裹起深紅布料的上衣,嫩柔嬌軟的平胸被集中
擠出深溝…

當自己領口處被擠出露那桃白的粉肉時,菲特妮絲才猛然意識到…





「喔吼,其實挺有料的嘛?」

「咿呀────────!!!!!!!!!!!!!!!!!」









地下工坊迴響著尖叫,在一旁煉鋼的工人只看見一記手肘重頂,將吉德老人轟飛。
好險打鐵與火爐的聲音能蓋過工人們偷笑的聲音,否則一定會被執行官大人打個半死吧?





「喔呵呵呵呵…果然是極品啊!老朽看遍三萬美人的眼睛可是不曾失誤的,小ㄚ頭妳果然是極品啊
,美麗是種嬌傲何必害羞?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吉得翁啊…看遍三萬美女的你倒想不想再見識一下三千世界…?老娘就送你進黃泉看看前世代的美
女如何…?」





面如白蠟的少女臉上被活生生的潑上紅漆,拔起配劍朝躺在地上的吉德翁吼到。與其說充滿恐怖的壓
迫感,還不如說像被濺到水的小貓嘶吼。
  

地下工坊,再一次傳出慘叫,而發出慘叫的是門口的工匠。
就在全部人認為就是吉德翁的忌日時,工坊門口一群士兵彷彿被什麼東西丟了進來。更仔細說的話,
是盔甲被殘忍削去,無力的屍塊。






還來不急聯想這一件事背後代表的意義,戰場的本能火速地喚回「執行官」的本能。奔向桌前抄起三把劍柄與雙角法師帽,菲特妮絲向著樓梯口奔去。

「小子們還在幹什麼!拿起武器就快跟著小姐的屁股跑啊!」

吉德翁搖晃的站起,大聲對圍觀的眾人吼道。

在寧靜的夜色下,出現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災禍。

[ 本文章最後由 模界的大魔王 於 09-3-18 00:0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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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央求我等的力量,而讓我降臨人世?


我所存在的這驅殼,又是誰賜與的?





不過這都不是問題


因為如同降世的契約


他答應我一定能見到她…





公主殿下啊


即使經數百年的輪迴…


我一定會是第一個迎接妳的人





為了慶祝妳我再一次的轉生


讓我們來舉行舞宴吧





好好地,揚唱著地獄的讚美頌──




能清楚感覺將要發生的事的人並不多,畢竟一切來得如此的沉寂。
涼爽的秋天,正是水蜜桃豐收的時候,對於剛結束工作的人們,東城市場與主城間的距離簡直有如天際
般的遙遠。早已買好柔軟甜蜜的桃子,夢娜坐在吵雜市場外的木箱上,望著城門出口。穿著白袍的身影
,一定會散步般地走來笑著說「每次都是妳贏呢」,然後再帶著少女去打打牙祭吧?這樣的幸福感實在
過於虛幻,也太過真實,彷彿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緩緩走來的樣子。

隨著微風睡來,這樣舒服的感覺實在太誘人了,不過空氣中似乎被混入了什麼?濃密的細塵,捏於手中
卻完全感覺不到存在,算了,就算睡著,他也一定會輕輕的搖醒少女,所以就算現在小睡一下也好…





少女就這樣,跟著世界一起進入了夢鄉。
火燄安靜被陰風捏熄、螺旋的密雲遮去了月光。被麻醉的人們無法點起油燈、可憐的小生命憑著本能奔走。







能見度近零的世界,悄然降臨。

以拉妮雅東城為中心,它翻開了黑暗的聖經,它將混沌的血脈如狡蛇一般深入拉妮雅的領土。它鮮紅的觸手
愛撫著每一寸充飽魔力的土壤,濕吻著誘惑著沉入夢饜中的靈魂進入它的國度…

乾涸的喉嚨得以暢飲一切它所欲求的,能匯為長河的無盡鮮血、能製作無盡煉獄的魂魄數量,啊啊,禮讚
吶。

即使現在無法成立王座也無所謂,這人世之國,今夜已成為它的王國。


「這…這是什麼…」


艾紋帶著不安的問道,燈火通明的街道早已不見光明,人們像停止機能的玩偶倒在各處。


「喂、夢夢妳還好嗎!醒醒啊!」


像中了麻藥一般,沒有辦法叫醒夢娜,沒有經靈魂控制的肉體從木箱下滑下,甜桃從紙袋中滑落出來。


「真的很不妙啊…」


「惡魔的種子」。普通人類的血肉之軀,經過社會制度化的教化過後,難以進行對於自我暗示和強大的冥
想。最簡單讓人們進入虛幻的途徑,一來就是酒精,二來就是讓人進入深睡,而惡魔的種子正是擁有極強
控制人精神狀況的秘藥。

不是不可能解除夢娜現在動彈不得的身體…只是要花上一點時間,艾紋知道分秒必爭,能分秘這種控制人
心的物質,除了「惡魔」外,沒有其他的可能。

而不巧的,預感下一秒即成為了現實,慢步行走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即將現身的人,艾紋再清楚不過…


「預言,要被抬上舞台了…」


艾紋用著帶有幾份慘淒的聲音念道。

在光線極弱的空間下,建築物被拉長扭曲,天空不知何時結合至了地面,房屋成為了魔界的隧道天頂。三
維世界的形態扭轉融合,成為了迎接「王」到臨的覲見階梯。


「怎麼不說話呢…?許久不久了,艾紋啊…」

嘶啞的聲音中混著如瀕臨死亡痛苦的雜音。
盔甲從深海般的黑暗浮現,細長的頭盔與有著百節蛇腹溝的長角,造型讓人不禁聯想到山羊的頭骨,頭
盔護目的接合縫下,彷彿有著火燄在其中燃燒。


「人世之國有句話我很喜歡的說,『離別就是為了下一次的相遇』,但我一直沒料到會跟原本該下地獄的
傢伙再相會耶?真是不想看到你這張嘴臉吶。」


還倒在地上的少女,喃喃自語。


「還是不改改妳講話的習慣啊,遊戲人間的死神。雖然隔了挺長的時間,不過妳的美麗依舊不見退色凋零…」


盔甲深深的彎腰行禮,自影子中露出的骨節,夢娜才意識到這黑騎士如矮房的高度…


「嗯,雖然你應該沒看到我臉,不過懂得欣賞就好。但這些好聽話可不是我想聽的,你在這邊做什麼?」
  

「就像是妳在這裡的原因一樣吶,死神艾紋…」


把對方的質問拋了回去,顏似山羊的黑騎士走近了少女幾步。



「回應著神旨──『劇本』所撰寫的命運敘事詩,我在此轉生,備妥芳醇美酒給予這邊每一位懂得欣
賞的觀眾…」

「喔…很抱歉,麻煩你把要請客的東西打包回家,因為這裡是我要定居的地方,請你回去吧。」

「『不要接受敵人的贈禮』是嗎?艾紋,歷史的教訓的確讓妳比其他古神來得聰明,不過今晚並不
是妳我衝突的時間,我是來想跟妳聊聊的。」

「嗯?」

「依照劇本,為數眾多的古神中將有三位降臨人世,各以幫助其中一國為目的,完成帝國分裂後的再統一…」

「而對我們的酬勞…勝利的古神自然會被人世之國讚揚奉祀,享有無盡盛名。」

「哼,你應該是最清楚那滋味不過的。」


「我有個提議…先暫時忘卻一下主神定下的規則,我們一起將第三古神輕柔的化成灰燼、把那可笑的劇本從這
片大陸給挖出來,納為我們的所有物。」

「…」

「改寫劇本…讓我們成為這片大陸最後的『主神』如何…我為惡,妳為善,人世中最為平等均勻的治世,一定
會讓這片大陸的歷史綿延不斷,直至時間之河的盡頭。」


特意強調歷史兩字,艾紋不禁暗自翹起了眉毛。


「果然是惡魔式的合作宣言,對我一點媚力都沒有。你一向是個沒什麼信用的傢伙吶,我要怎麼相信你,啊?
要說服『善神』可是有點難的喔?」
  

「…厭倦了。」

「…什麼?」


和預期的回答不同,艾紋怎麼樣也想不到,這句話居然是自惡魔之口講出來的,不論怎麼毀謗或攻擊它,它總是
有辦法花言巧語的輕鬆讓死神心動。如今只淡淡的回應一句膩了?


「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數百年的輪迴,永遠只能是『古神』。我就和那些悲慘的人類並沒有什麼不同,我
們也只不過是主神掌中的玩物罷了。」

「艾紋,妳期望人類脫出永夜世界的心情,只有我最了解,為什麼拒絕我?只要…只要能找出劇本的話,不論是
人類或是我們都能得救啊!」

「呵呵,身為獄卒卻也身為囚犯,你想要造反嗎?墮落的騎士,『巴風特』呦…」


吐出黑騎士真名的瞬間,周圍氣氛明顯有著冰冷的感覺。


「不過勒,很可惜你的信用就像張破成兩半的公會紙鈔,沒人想用。就算國王說這樣的貨幣還能交易,我也只當
他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昏君。就算要找劇本也是由我來,人世之國不需要主神,只要有我默默的在他們身旁當沉寂
的守護者即可,由我來保護他們生與死的輪迴,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不用你操心。」


黑影中再度掀起一陣波動,浮現的是武器的光澤。



「喔…巴風特啊,對喜歡的人這麼無情喔?害我好傷心耶…你應該學學人類的騎士精神,不求一切的保護任性的公
主啊!」

「艾紋,剛剛就是我最後的通告了,我可以給妳時間考慮,一點都不…」

「巴風特,我一點都不愛著你,不要再認為我會跟你一同當上善與惡的掌管者。」

「…」

「我愛的是人類的感情,我在第一次轉生,就知曉了世界最純潔無垢的愛欲,我會為這個小小世界安靜地奉獻我的一
切,而絕不是讓人類盲目地將靈魂獻給虛空無能的神祇,我滿懷激情只屬於人,不屬於你…」


從披風中抽出的巨劍上刻有過度華麗的雕琢,呈魔犬一般的獠牙中伸出的漆黑劍身看不到一絲光澤。


「那麼,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話好說的了。就算要污染妳,我也要將妳從那血肉的臭皮囊中拉出來,脫離肉體的拘束,
妳一定會變得聰明點…」


頭盔接合處的縫隙,露出火燄的目光,迅雷不及掩耳的出鞘聲讓少女猛然向後一躍,在空中如貓一樣地轉身在異界的
「天空」上著地。艾紋定眼一看,原先倒躺的位置被魔劍摧毀的慘不忍賭。

魔劍士的動作,總算得以讓艾紋一窺這瘋狂的全貌。
裝備在漆黑盔甲下的,是纖細的白骨與幾乎腐蝕的筋肉,似乎為了要維持在人世活動最低要求而生長一般,背披與黑夜
背景混為一體的斗蓬,將不堪入目的脊骨與腐肉遮去。


僅僅一擊,讓攻擊和迴避雙方情緒波濤洶湧。

為了讓拉妮雅東城淪為巴風特在世的據點,早先釋放的「惡魔種子」讓所有的生命沉沉的睡去。雖然藉著人類肉體活動的
艾紋,同樣也因摧眠的效果動彈不得。但沒想到,在談話的短暫時間內,就完全解除了種子的攤瘓作用。不愧是身經百戰
的人類守護者,不管是麻醉、昏睡,大概連中毒的狀態都能這樣輕易解除吧。


而逃過巴風特魔掌的艾紋也不禁捏一把冷汗。以夢娜這樣嬌弱的身體,只要接上一擊…不,哪怕是魔劍士最普通的
一拳,絕對、絕對會立即死亡。為了與巴風特對抗,不得不以魔力稍微加強一下基本的體力,但對夢娜脆弱的人身,若是強
化過度,也一定會有不堪負荷的時候,尺度相當...相當的難拿捏。



不給予喘息時間的第二擊緊接而來。
高瘦的身軀讓巴風特得以用更快的速度接近夢娜,巨如石碑的異型大劍看似完全沒有重量,不管揮砍、刺擊都沒
有出任何不順手的地方,加上自深淵而生的過人感知力,讓巴風特持有著魔界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可怕戰力。



狂暴,奔放的每一擊都結合著驚人的精準,但沒有任何一擊刮下少女一根髮絲。
正確來說,是『沒有辦法命中』。

即使將人類的肉體提升至極限,也沒有辦法和轉生至世的古神抗衡,更不要說閃避魔劍士的攻擊....

但艾紋的確這麼做到了。


流動的時間,掌管人世歷史的守護者正精準的操作著這第四象限,將個體在空間中最細微的斷層內進行移動,即
使是應該命中的致命一擊,也在少女移動至下一個定點時,變為徒勞無功的空刺。

但艾紋發現,揮空的大劍並不是什麼都沒做,很快的艾紋已經沒有辦法在短距離的兩點上轉換位置,異型之劍在兩人
戰鬥中,將空間的連續性擊出了裂痕。

看似亂無章法的狂暴攻擊,仔細思考後就會發現,每一擊都如有著精密的計算。
最能閃避攻擊的地點正一一被破壞著,每一擊都讓土地發出碎裂的悲鳴,
彷彿是來自深淵的惡鬼。
一波波解放的魔力融蝕、粉碎、暴怒的魔劍士斬斷所有可見事物,
扭曲的世界很快地被摧毀得不堪入目。


「這樣真的會有危險…」


手無寸鐵,想要反擊也相當困難,能做到間不容髮的迴避已經是死神的最大極限。

黑騎士單手奮力將武器擲出,異型之劍如猛禽俯衝呼嘯而來,伴隨數排金屬磨擦開啟的聲音,劍身彈出無數鋒利的刃齒,
經過物體不均勻表面的氣流,將巨劍在高速中舞動翻滾,形如黑騎士最為人懼怕的釘鎚。


殘暴的釘球緊追著紫色身影,少女壓低身體將三維空間如平地般奔跑、全速逃亡。

以死神龐大特殊的魔力為標記,魔劍咬下肥羊的慾念就如同執劍者一樣深厚,不論往哪裡移動轉換,獵物的味道如劍上的血
跡一樣明顯。被艾紋做為掩蔽的建築化成碎片向四方激射而出、如被龍爪兇狠地刮出駭人的傷口。


但這代表著武器沒能補捉獵物的最好證明,再者,將獵犬甩得團團轉,正是守護者的本意,一但猛犬不在主人身邊,就代表
了黑騎士正處手無寸鐵的狀態,
只要沒有了能追蹤魔力氣息、或粉碎空間的武器,那麼近身戰艾紋還有相當的自信。


「...狂犬!」

不論怎麼樣逃,都逃不出魔劍的法眼。能擁有這樣追蹤魔力氣息的惡魔,全地獄有就只有他了吧?
──地獄的守門三頭犬、
克爾博勒斯﹝
Cerebus﹞。

既然確定了惡魔的屬性,那麼逃跑也不是辦法。盤算好戰術後,死神再度華麗操演物質世界不可能完成的動作,自巨樓牆面來
回跳躍,長裙被疾風刮起無數
的漣漪,守護者從容不迫的面向魔犬。

奔馳而來的魔犬,就在確信獵物到手的瞬間,再一次失手。
  
正確來說,艾紋是「移動」至巴風特的面前,自釘球的路線就能大約了解空間被破壞的狀況,一逮到能做出完整路徑的瞬間,
死神完成了兩點間零時間的移動。

在巴風特面前瞬間出現的,是他永遠逮不到的紫色身影,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少女正式的回覆了共同合作的邀請,雙掌貼至漆
黑胸甲。一瞬間紫光併裂,高濃度的魔力經
壓縮後,零距離的在魔劍士胸膛炸裂。


「這樣的程度還不夠嗎...真是怪物啊...」


正面承受如此威力的巴風特並沒有倒下,硬是撐住襲來的推力站住腳,同時、在後窮追不捨的魔劍迎頭趕上,如狂犬般地
咆哮著,夾雜著粉碎一切的暴風彷彿要獵物喪命於此。

只要在接觸到的一瞬間,再一次移動到巴風特背後...
以魔劍這樣的速度,巴風特一定得徒手接下,不可能即使改變直線前進的軌道,就算真的拐了彎,第二發魔力炸彈還可以
試圖硬擋下來,一次應對他所有動作,這絕對又是艾紋搶到的第二步。

但被奪下先手的魔劍士並沒有遲疑,腰際第二、第三,地獄犬側旁
以銀為主、黑為副的兩頭猛犬副劍,正隨出鞘劍鳴嘶吼。
隨三劍完全解放,在魔劍、夢娜,巴風特三者相間不過十公尺的距離為直徑,瞬間劃出地獄犬的五芒星結界。


「糟糕!」


正順手準備第二發魔力炸彈的艾紋發出驚呼,急忙中發現被結界困死於其中,身處五芒星線條交會的「惡魔之門」,正是
空間移動能力的最終殺手。

少女死神必死無疑,瘋狂的異型魔劍
迎面而來、手持惡夢的執念惡魔則自背後襲擊
直至一秒都無法浪費的最後一刻,艾紋才頓悟到這早落入惡魔的圈套了。早在談話時,就該看出天空景象扭曲的意義。


即使再強大的惡魔,也不可能改變三維世界的結構,但若真的要想出解釋的話,那一定就是結界所另外創作的異空間了。

利用還來不急附身至夢娜肉體的談話空檔製作獵殺牢籠,這樣開戰時就能避免少女的一口氣逃脫至百里之外。但巴風特邀請兩
人合作之事並非虛假,也就是說,打從一開始惡魔就早有毀掉死神肉體的打算,為她至美的靈魂找到能配上自己的軀殼。

身處五芒星絕對封鎖的惡魔之門、加上外圍的異界空間,都是沒有出口與生路的死胡同。


絕對…這次絕對要讓束縛死神的肉體在此化為血泥,用自己的手…抓住那個永遠握不住的靈魂,要讓她和自己成為人類唯一尊
崇、至高無上的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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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啊啊啊啊啊啊!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士兵們怒吼得聲嘶力竭,除了數分前被襲擊的守衛,已經成了劍下亡魂外,剩下的六人拼命將大門
往反方向推擠。

在士兵們死命的壓住工坊大門的同時,只要稍稍側頭向門縫望去,反射月光、發出灰暗光澤的魔導
裝甲──「鏽鐵士兵」,正狂暴的衝撞大門。

不論是刀與劍,強力的劈砍碰上他們磨亮的裝甲,也只能無力的從上滑過,不存在肉與骨的機工身軀
,除了使用攻城武器自遠處砸碎外,使用白兵戰武器可說是無用武之地。

鋼盔深處亮著詭異的藍光,鎚擊大門的聲音響遍著工坊內部,每一聲都是大門被擊破的倒數。





「該、該死!哪個人來頂一下啊啊啊!」





留著腮幫鬍的士兵力聲往樓梯嘶吼。





「隊長!你可以用前面頂住啊!這樣就等於多一人份的力量啦!」





瘦高的男子喊道,頓時失聲笑出來的士兵差點脫了力,被壓制住的大門差點應聲撞開。





「王八蛋!!希羅德,不準開黃腔!」
「不要那麼死腦筋嘛,反正要真的守不住還可以笑著上天堂啊!」
「隊長,我不要跟那腦袋只有女人的色狼下地獄!」
「那就給我頂住啊!」





一陣熟悉也令人振作的腳步聲自地下室傳來。





「希羅德,我欣賞你的臨危不亂,不過請記住我還是女的,我不喜歡聽這種黃腔。」
「唉呀,晚上好,執行官大人。」




維持後靠姿式的男子抬了抬頭微笑示意,少女的出現讓眾人振奮了起來,只要是在絕境的地方,就一定
能看見那紅黑交錯的身影。





「大人,突擊!鏽鐵士兵!」
「數量!」
「三個正試著撞破大門!但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多在外面守著!」





法師帽被甩至身後,銀白的劍柄自黑披風抽出。





「全部人聽我倒數,不想被轟飛的人待會我放手放快點!」





死命用背撐住大門的士兵們,眼睛多出了堅定的色彩,不論怎麼樣的逆境,只要跟著少女都可以改變。
叫喊與玩笑聲跌入了沉默,只剩鎚擊聲迴盪在緊張的空氣中。

少女閉起雙眼喊道。





「三…!」




『從外頭的撞擊聲,過去賽龍軍團大敗的回憶讓少女心跳鼓動著、手筋微震,宛若正在身處當年被火舌吞
沒的村莊。』





但緊繃的神經與情緒,並不影響兵器的築構過程。
由吉德翁打造的第三號劍柄,結構確定為葉狀長劍,設定只將中量魔力構為劍身,不要無意識給予魔力任何
屬性,只要將能量集束成放射狀的爆破即可…





「二…!」

『火燄焦熱到無法呼吸,脂肪燒灼的臭味充斥四周…』





不要,不要去想,不要害怕,冷靜注意周遭。雖然聽似同步,但外面襲擊大門的聲音稍有相當、相當短暫的時
間差異,左邊先右邊後,完成魔力飽和的充電後,自左到右斬擊。
鋼鐵巨兵依印象,最脆弱的核心部份在頸以下六公分處,只要確實完成砍擊動作就不會失手。





「一…!」

『婦女的哭喊聲與嬰兒被踩為碎泥的聲音,那時就像活生生的地獄。』





這裡並不是地獄,只要用盡一切,就不會讓戰火再一次燒燬家園…
從殘留在視網膜的印象來判斷,一次攻擊造成的損害大概直徑約三十七寸,從大門鋼鐵的薄厚判定對方是中量
級的士兵,六個成年男子的力道,大概也證明了對敵方力量的猜測。

將蓄積魔力使用量調整到不手麻的程度,若無法一擊解決,也要盡量爭取讓士兵有關上大門的機會。

條件完備,不需緊張、不要遲疑,就算失敗也沒什麼好怕。

一定會成功,做得到。

讓那個聲音成為過去,不想再聽到…





「放手!!」


眾人鬆手的一瞬間,大門應聲開啟。
時間在少女眼中慢速的流去,門外的光線如天國一樣射進走廊。





『不論她怎麼努力的揮劍,身為命運牢獄中的無翼之鳥,就是無法砍斷這糾結的命運。』





住口…





『正是因為少女不曾相信這是命運帶給她的折磨,所以少女才會如此的痛苦。』





住口…





『她暗淡無色的未來,正如她被所戰火摧殘的一切。』





我叫妳住口…





『取名為命運無關﹝Fateless﹞的少女,正為劇本上無可取代的角色。』





「住口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線已從狹縫展開至可見三具魔導士兵的身影,扛著巨大砍劍,與如鐵鎚的拳頭,將家園蹂躪成焦土的魔導士
兵正如回憶一般,血淋淋的清楚。

決意不再讓歷史重演的決心,化成光芒向大門砍去。


同一時間,軍隊正快速的調動著,早被陷阱困住,被鈍器毀成廢鐵的巨人,正一一被拖往最近的工坊。

延山嶺地形而建的賽隆王城,大教堂與政廳座落在全國的至高點,平原與山丘上的景色能盡收當權者眼底,當然
吉德翁工坊外部的爆炸聲與光線,自大教堂會議室內也是一覽無遺。

而夜晚發生的這一切,就如同雷蒙貝納所料,菲特妮絲在長達三小時的會議後,果然準時地去尋找吉德翁問話,
小小一只符文箭頭為工坊不留聲色地佈下了防禦的棋子。

同時會議進行途中,雷蒙貝納的軍團也不動聲色地在攻城武器、糧食倉、工廠等據點派遣人員駐守,夜襲行動完全
掌握在雷蒙貝納掌中。

被輕敲了兩下的木門打斷了老將軍的思考。





「將軍,抱歉打擾了。」





一名同樣穿著藍色軍服的男子站在門外,輕聲的語調與慢步聲,讓人很難將窗外金鐵交擊的聲音想像在同一個空間上。





「敵襲是吧,進來把門關上。」





雷蒙貝納搓揉著金鬍看向藍衣金髮的男子,將腰靠在躺椅上。





「正如同將軍所預料,將軍指定佈下的重要據點上,十七個中有十四個遭到敵襲。」

「十四個嗎…真是好數字,證明我這顆老腦袋還有點用處的。」





老人掏出煙斗,點起火柴的左手在光線不明的會議室中仍能看到顫抖。





「結束會議後約三小時後,國土北前的伺侯傳來報告,指出惑普蘭駐軍馬上就有所行動,少數噸位較輕的『鏽鐵
士兵』也開始空降到市區內部,這些都在您的預料中,損害極小。」

「呼……裝備如何?」

「跟過去的是同一類型,身高約兩尺,分顏色深的『鏽鐵』與較白亮的『鋼鐵』兩種,武器仍使用巨型的大砍劍
和巨斧。」

「據點沒被攻擊的是?」

「農倉與馬廄,被襲擊的都是重工區域。」

「呵呵呵…知道那邊一點重要的東西都沒有嗎?那麼…答案果然呼之欲出了,啊?」





搖動的燭光將老人的笑容割出一道駭人的黑影。





「可否問一下,將軍是怎麼知道會議室其中有內鬼?」

「常識跟直覺。」





緩緩吐出灰煙,老雷蒙貝納看著天花板,彷彿是對著自己說。





「直覺是個好用的東西,或許你在理性上覺得可能不是,但直覺往往比你想像的還要準,只要記得,任何反常
理、會讓你覺得『不對』的地方,就有問題在那。我這老煙槍要是現在跟說話不叼煙斗,你就要覺得有問題了
。記住,人不可能會突然做出違反常規的事,一定是受到刺激或是改變才會做出讓你覺得『反常』的事…」





年輕的男子點頭表示理解。





「在我們這群半死不活的老人裡,有哪個傢伙還會想改變的?在會議室長桌裡可沒有像你這樣活蹦亂跳的年輕人,
一隻腳都踏進墳墓裡還想改變的,除了當內賊外還想做什麼…?」

「那麼…老鼠既然這麼急著就上鉤了,將軍想先處理內呢,還是外?」

「你覺得如何…?」





老人放下煙斗,懶散的將問題丟了回去。





「在下嘛…既然城裡有預先準備,那就是代表咱們早就料到誰是內鬼了。即使老鼠的資質沒好到理解這點,他背後的
飼主畢竟還是個人,相信這次事跡曝光後,不會再委以重任吧?」

「喔…?」

「在下認為,內賊要抓到也是遲早的事,從伺候的報告來看,惑普蘭駐軍離這邊也不過一兩小時之遠,計畫一曝光就
趕著進攻,想必指揮者並不是什麼沉得住氣的人。」





男子停下確認自己的想法後,再度講道。





「顯然的,在會議中透露我們有符文兵器一事,早就傳至奸細耳中,但將軍的軍隊在許久之前就早完成符文兵器的配
給、使用訓練,在下想對方的資訊還停留在『明日是賽隆的演習日』這階段吧?原本想進行突擊的鋼鐵軍隊,今天是
不會有特別防範的,在下大膽認為。」





老將軍臉上堆滿著藏不住的笑容,自抽屜中拿起兩只小杯倒起醇酒。
戴著藍寶戒指的粗糙手指,將小玻璃杯緩緩推向男子。





「呵呵呵…看來我該提早將事情都交給你了,後繼有人吶。」

「多謝將軍賞識。」





男子準備拿起酒杯時,老將軍捏住了酒杯。





「你還忘了件事。」





不語的沉默中,男子露出發自內心的愉悅。





「城門的守軍今晚是我們的人,叛賊想逃脫的馬車也是在下準備的…」

「不愧是我的學徒,左手是掌握毀滅的菲特妮絲,右手則是你吶,呵呵呵。」

「不敢當。」





決勝千里之外的兩人,相互敬酒。
而近在身旁不遠處的執行官,也正依計畫動作著。

由魔力形成的高壓白刃將敵人撕裂成碎片,工坊前的廣場被菲特妮絲化成焦土。





「呼…呼…」

「執行官!」

「呼…所…所有士兵…通知各單位,能做戰的快點趕往受災地點…」

「菲特妮絲大人,」

「…啊啊,我沒事,聽到命令就快去吧。」

「主神與執行官同在!」





看著轉身跑向北方支援的士兵,少女不禁鬆懈坐倒在地上。





「又是那個聲音…該死…」





菲特妮絲將領口拉開、脫下長袍,精神緊繃再加上一次釋放大量的魔力,讓肉身比過往還來得疲憊。
只要開始使用魔力,聲音就如詛咒般的不斷出現。



「喔吼,使用得挺不錯的嘛,看來我能再為妳做出更多有趣的玩具吶,呵呵呵…」

「是是是…你這老頭多替我們打造點有魔力屬性的兵器啊,我可不想每天當士兵的保姆,保護他們不要被欺負啊。」





不以為意的看著工坊大門,吉德翁與跟上的工匠們檢查著受損狀況。




「執行官不就是這樣的工作嗎?大門似乎不厚就是因為有你們在,不過也不能每天叫妳來喔…老子還沒聽過有人叫小
貓咪當守門人的?」

「當然,我可不要每天都當你的看門狗。」





菲特妮絲轉轉關節,拍拍手上的灰塵後站起。
被高壓魔力破壞頸部盔甲,進而殼心粉碎的鏽鐵士兵化為一團廢鐵,鐵片像屍塊般散遍廣場。





「老頭,這些大傢伙你做得出來嗎?要是我們賽隆也有這種東西,應該就能跟惑普蘭拼個你死我活了吧。」

「這種垃圾不值我去研究,全大陸最沒有道德可言的拼湊物…」





老人踹走擋在門前的手腕碎片,一邊檢查著大門被鎚出的大坑。





「您老人家慢慢休息,我還要去會議室稟報一下。」

「不用去了,雷蒙要我跟妳說直接去北城門指揮作戰。」





少女停下了腳步。





「什麼?」

「雷蒙那老賊早料到突擊了,妳只管去北門,預估今晚會有場大戰啊。」

「什麼?早料到?」

「這個之後再跟妳說就好,反正主要是妳有來找我了。」

「什麼東西,老頭你給我講清楚…」

「ㄚ頭,還聽不懂?妳這個比貓還好奇的小傢伙,一在會議室看到箭頭就趕了過來不是嗎?所以咱們的工坊才沒
變成災區啊。」
  

「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這樣差遣我還真是令人不快。」

「想騙過別人就要先騙過自己人吶…小ㄚ頭,不管怎麼說,雷蒙對妳的能力相當信任,才讓妳獨自來這邊的。」





少女揚起眉毛。





「信任?」

「怎麼?被誇獎也不好嗎?雷蒙就是知道妳一人就擋下這些玩具,才不多分派其他人來工坊的吶,其他地方可是重
兵駐紮喔,像是…」







『被稱作執行官的少女,只不過是國家使用便利的物品。』
聲音再度響起。








相信到連開場會議都不讓我進去嗎?」

「雷蒙有他的理由不讓妳知道吧。」

「只把我當作棋子擺來擺去的傢伙?是啊,從我當上執行官以來,你們哪一次主動讓我知道內部作業的?每次都是
到會議最後一刻,隨便交待兩三句給我當指令,就這樣?我永遠搞不懂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嘴巴上說什麼戰略,
不讓前線知道你們要做什麼,這叫哪門子的指揮!」

「戰略本來就是這樣,每次事後妳不也知道雷蒙每次都判斷正確嗎?要不是雷蒙沒在會議室讓妳看到箭頭,妳這面
如喪夫寡婦、晚上只會待在自己房間的小ㄚ頭會來我這?」





雙手捏緊得透紅、菲特妮絲猛向吉德翁跨進一步。





「我難道就不能事先知道嗎!為什麼你們這麼排斥我的存在?是因為我不值得信任嗎?還是因為我能力不足?還是因
為,我是『魔女』?像拉妮雅跟惑普蘭的人們一樣使用魔法,真抱歉我可是異類啊!」





夜空下,菲特妮絲喘息著叫喊,少數正在調動的士兵躲在角落偷聽著。





「給我講話啊,死老頭!!!」

「ㄚ頭,快去吧,與其有時間抱怨還不如去做點事證明妳的能力。」





冷徹的聲音從吉德翁口中而出,碧藍的瞳孔也如他的語氣一般散發寒意。
老人充滿皺紋與髒黑的手指指向後方,在賽隆至高處的兩人,看見北邊平原陣陣的光點並不是難事。

惑普蘭的行軍…
若說以目測的速度,不消三十分鐘就能抵達北邊城門,現在與其和老人爭辨,還不如多強先一分鐘準備迎擊。
以前幾次的經驗來看,先是攻城武器的攻擊,再來就是大舉的攻城吧。
執行官拾起黑袍,將橘金的柔髮用法師帽拉得死緊。





「先去做正事,跟你講再多也沒有用。」

「去吧。」





老人從懷中掏出黝黑的墨鏡戴上,揉揉拳頭。





「去給那些傢伙迎頭痛擊吧,我這老的也去做點老人家該做的事。」



「回去再找你算帳。」






黑披風隨執行官躍起甩動,黑紅交錯的身影快速向城門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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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舞的花瓣自天空而降,在一望無際的白花園中,艾紋獨自一人站在其中。
後髮有一部份被綁成整齊的麻花辮盤著,剩餘垂下的髮絲正隨著強風舞動著。




撫著自己枯白的髮絲,艾紋無法想起發生過什麼事。只記得最後在巴風特的結界中遭到了無可抵抗的攻擊,然後失去了意識。
很快地艾紋認知到了自己的處地,憑眼就能看見彎曲的地平線,一望無盡的白花園,正是只屬於艾紋的靈魂屬地。



會站在這裡,難不成已經跟夢娜的肉體分離了嗎?若真是如此的話,自己應該已經輸給了巴風特吧。





「醒來。」

「咦?」





艾紋轉過頭看著發出聲音的來源。





「是誰?」







風依然吹拂,花朵依舊飄散,但空氣中卻多了些許的涼意。





「妳認為妳的時間還有多少呢,妳覺得只要一直逃避,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流血嗎?」





直擊心中的聲響,艾紋不自覺地感到恐懼。





「什…什麼逃避?我逃避了什麼…!」

「啊啊…再優秀崇高的神明,一轉生至人類的臭皮囊內,也開始自甘墮落,跟著人類一樣犯下說謊、淫欲、貪婪、怠惰…可恥!!」





雷鳴的吼聲嚇得艾紋雙腳顫抖不已。





「命運…吾等要求悲賤人類尊崇的命運不可違逆…還可記得吾要求妳的…?」





神諭之聲響遍整片天空,每一瓣花朵都與著厚沉的嗓音震動。





「…我等…」

「如何…?」

「我等古神受您主神之命,劇本之令…同兩名代理人轉生於世,各自成全三名人類的願望,與彼此相互競爭,毀滅分裂之國、再建統一世界…」

「……且成拉米蒂蘭大陸永久的管理者。」

「正是,如上次的競賽一般,讓平野和妳的手上都染滿人類的臟器跟鮮血、演奏最慘烈、最美妙的詩篇,獻給吾等作為祭品。」





跪倒在地的艾紋不斷著流淚。
每一名神明都背負且象徵著人類的一種情操,而艾紋的存在,正是最與主神意旨違反的一人。





「……」

「宣示妳會按劇本所規則行動。」

「……我…我…我不要…!」





乾涸的喉頭,擠出絕望的話語。





「…死神與破壞神的名號,不正是自劇本中拿到的嗎?不為此感到光榮,妳是怎麼了?」

「可是我…我不是這樣的神明啊!」





用力甩過左手,少女向天空哭喊道。





「貪婪戰鬥、被美味靈魂誘惑的死神,為嘗一口魂魄,妳捨得戴上欺騙的面具,詐騙且吞噬人類,這才是妳真實的面貌。」

「我沒有!我…我從來沒有這麼做過!!」


「求求你,就算是我求求你了!不要再讓劇本運作了、不要了!!人類不斷地重覆這樣的死亡一點意義都沒有啊!」

「既然是神明,就一定要跟著劇本演出,沒有第二條路,因為這是我的決定。而且妳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因為是靈魂,才要接受苦難的輪迴。」





艾紋的四肢如同被灌了鉛般倒在花叢之中,不帶一絲憐憫的聲響只讓少女不斷地泣出淚珠。







如果自己擁有更大的力量就好了。
如果自己是至高無上的主神就好了。







必須要親手毀掉自己的所愛,主神會知道這樣的痛苦嗎?既然每一名古神都專司人類的一種情感,那為什麼沒有人懂艾紋的心情?







被人類稱為帶來毀滅與恐懼的「死神」。
被主神要求成為毀滅世界的「代理人」。







既然主神希望用破壞來統一一個分裂的國家,為什麼要找上自己?



「誰都好…哪個人或靈魂都好…」

「救…救救我…」


強風似乎呼應著悶昏的求助聲,隱約地能在其中聽到陣陣的低喃。
彷彿在叫喚著誰的名字,一股熟悉而且令人感到安心的聲音…

「夢娜…」

無力地向空中伸出手掌。
即使知道對方所叫的,並不是自己的名字。
但還是會希望,那雙手會將無力的自己拉起。














「第三陣列,開火!」

「開火───!!!!」

投石機炸裂大地,爆散的鋼鐵盔甲伴石土向四方激射。無數的弓手被發狂的鋼鐵士兵拖下城牆,被標槍刺下首級,濃腥的體液味與焦黑的金屬讓人昏眩作嘔。

努力不要讓自己視野有縮小的跡象,身為在線指揮的菲特妮絲,絕對不能在任何一個小地方產生漏看或是疏失。即使菲特妮絲已做到最大限度的人員調派,建於山腰的要塞已一半被敵人淹沒,既不需要攻城車也不需要攀梯,徒手刺入石牆攀爬的鋼鐵士兵,不禁讓人想到從地獄湧上的惡魔。





「沒完沒了…!」

「執行官、前方!!」





眾人站的城牆上,光線瞬間被黑影蓋過,沒有人能想像那個能蓋住天空的東西是多麼的龐大,如月亮掉至地面般,黝黑閃爍著鈍光的釘球呼嘯而來

城上所有人還來不急反應下,紛紛閉上的眼睛。

和足以一擊炸碎大門的釘球相比,菲特妮絲簡直無法與砲彈相比。
但只見閃爍銀光的大劍揮落在釘球上,和著足以將人耳膜震裂的金屬衝擊聲,執行官硬生生地將對方的禮物打擊回去。

如貓般優雅地落下跪於城牆之上,眾人目瞪口呆地再一次見證被賜名「執行官」的能力。





「執行官,這速度太快了,再下去遲早會敗下陣來…」



身旁回過神的士兵講道。
菲特妮絲不禁暗自罵道,可以的話,菲特妮絲是最不甘願使用魔力的人。但完全沒有反駁的理由,從賽隆這建於山腰上的巨城向下望去,對方聚集的兵力已經是另人感到絕望的地步。

被菲特妮絲擊回的巨球滾下山坡發出轟隆的聲音,憾動著菲特妮絲動搖的信心。





「讓城前的部隊開始撤退。」

「妳…」

「我不知道能撐多久,這段時間趕快做點什麼吧。」

菲特妮絲甩去劍上殘留的碎片,再一次開始築構武器。劍柄上與下拉出如彎月的弧線,菲特妮絲向空中拉著無箭的銀弦,彷彿將夜空一分為二,隨著掌心凝聚集中的魔力,黯淡的沉紅色逐漸照亮少女的臉頰。





『她要的,並不是一個理想的世界,』

聲音自少女的腦部再度流竄而出。





『她要的,純粹是一個能讓她發洩怒火的戰場。』

全軍後退的號角聲吹動著,菲特妮絲昏沉的腦袋卻無法聽到周遭的聲音。





『被稱為與命運無關的少女,戰場只是她將屠殺合理化的屠宰場。』

聲音輕巧如蛇地纏弄著耳朵、如指尖般地挑弄著菲特妮絲抖動的雙手。眼看自己拉弓的雙手不停地抖動,菲特妮絲咬緊牙根。





『她渴望更多的鬥爭,如此她的價值正才會像寶石一樣,璀璨地展發光芒。』

「隨便你怎麼講吧…!」

魔力聚集到飽合的瞬間,充滿燒灼感的雙手分秒不差地放開弓矢。
高速刺穿空氣的聲音穿破空氣直達戰場每人的耳中,在所有人查覺到聲音來源後,只看見那道直飛夜月的紅光。





「穩住…妳做得到…」

盡可能排除所有雜念的執行官,死命地緊握著手掌。



「還不夠…再高一點…再高

死命地集中想像著紅光飛過更高的天空,腦中卻不爭氣地讓畫面破碎、無法集中。




『只要想著殺死妳討厭的人就好了,很簡單不是嗎?』





「什





如刁著禁果的長蛇的呢喃,執行官散失的注意力。
而蛋型紅光正順利地通過夜空的正央。


在地面上看,那是一彈指的時間,十字的閃光消失的比任何事物還來得虛幻。

而破蛹而出的,是成千上萬的墮星。

無數的轟炸聲無情地蹂躪著山谷,藉流星之名的魔力箭枝,如燃燒的雨點劃出災禍的紅尾擊至地面。
而被設計為對人戰鬥所使用的鋼鐵巨人,隻隻消逝在燃燒的星點上。

殘留著火紅魔力的地面,遠遠看去宛如被烈火燃燒過的大地。
看到如此景象,恐懼的反而是賽隆的士兵。



「即使這麼大的數量,還能掌握住落下的範圍、地點、甚至不傷及友軍…那就是魔女嗎?」

見證兩次「奇蹟」的士兵說著。

「不,」

身旁的傳令官拍著他的肩膀。

「曾經有一次,執行官過去也使用過此技,不論哪時候看到,沒有人會認為執行官是魔女。」



「不然是什麼?」



「咱們的老闆曾說過一個很中肯的稱號給她,」


塞隆士兵大聲高喊著,奮不顧身地開始展開反擊,只要城牆上那名黑紅的身影還在,勝利女神便永遠站在日出之處的塞隆。
看著對方不解的表情,傳令官笑著把他的頭盔蓋上,拍著對方示意回到戰場。




「『烈燄的惡魔』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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