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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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此文曾在台灣論壇發表過。

在看這篇文章時,可以同時聽著Glay的<夏音>


____________


Shino喝光最後一口牛奶,聽見手中的鋁箔包打了一聲嗝後,舔舔沾滿乳白色液體的嘴巴,他「啪」的一聲把牛奶盒拍扁,然後率性的扔到腦後。

被壓扁的鋁箔包落在頂樓的青磚,彈起時發出響亮而空洞的聲音。

Shino咬下剩下的一點點哈密瓜麵包,明顯人工合成的甜味不難吃,和哈密瓜味道牙膏差不多味道,只是麵包的口感乾澀了點,太早把牛奶喝光的他有點困難的吞嚥著。

靠在通往頂樓的門上,Shino有點倦意,手錶上的時間提醒他半小時後就要和織田信長見面,Shino忍不住張口打了大哈欠。

現在應該很少人會來頂樓吃午餐了吧?

側眼瞄了下身後冰涼的鐵門,藍色的漆落在白色的制服襯衫上,他趕緊用手拍拍,然後,一雙和自己差不多款式的黑皮鞋出沒在視線之中。

Shino很自然的抬頭想看看是誰,但耀眼的陽光阻止了他,他不耐煩的瞇起眼睛,最後是那個人的聲音讓Shino用很不以為意的語氣低叫了聲「什麼嘛」。

「Get。」狂妄,一點也不正經的語調,Natsuya用黑皮鞋點點Shino的臀部,「讓個位子給我。」

Shino看著對方「嘿咻」一聲坐在自己旁邊,Shino不以為意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就打算想回教室。

褲腳被一隻手指勾住,Shino有點想用塞在他口袋裡的垃圾往Natsuya臉上扔過去。

「我想回去睡覺。」Shino說。

站起身離開了那塊被陰影遮蔽的地方,Shino臉熱辣辣的。那根手指還是不肯放開,他嘆口氣,終於肯正眼對上Natsuya的臉。

震懾人心的長相,他只能這麼說,揉合邪氣和野性的五官,搭配上那頭刻意染得偏白的頭髮,Shino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心跳加快的移開目光。

真讓人感到害怕的侵略性。

「和我待在這裡有那麼令你難受嗎?」

Natsuya「咕嚕、咕嚕」豪爽了灌了幾口飲料,接著把金屬罐子放下,Shino注意到灌身印的字樣,最近才剛出的一款蘇打飲料。他喝過,味道極像啤酒,可是卻少了真正啤酒那種讓人值得回味的香醇。




他聽見對方嘀咕「真他媽的難喝死了」。



Shino動了下腳,那根手指沒有防備滑落,那個人不滿的「嘖」了一聲,Shino馬上不可思議的看向他。

「你真粗魯。」他說。

那一雙蜂蜜色的眼睛瞪了Shino,「少在那裡說大話。」

Shino沒有搭理他,打開鐵門要離開頂樓,門卻在下一秒鐘大聲的關上,在耳腔中迴盪金屬聲讓Shino肩膀縮了一下。一隻手撐在他的臉頰旁邊,用著一種自以為是的方式,Shino卻在這個時候該死的回憶起這隻手的溫度。

「欸,你知道嗎?」他的聲音不知該歸類在少年的暗啞,還是成人的低沉,就湊在Shino耳後,「剛剛B班的Morida把我拉到廁所……」

Shino吞了口口水,他有點不確定背後的溫度是不是太陽曬出來的。他不安的扭了下一邊的肩膀,考慮要不要轉過身,但或者他會直接近距離的和Natsuya面對面。

「所以呢?」Shino強裝鎮定,知道接下來的話肯定是不堪入耳。

「她問我要不要和她來一次,然後她直接把裙子掀起來……不過,可惜,就在我要拉下拉鍊的時候有人進來了--啊,你耳朵紅了。」

Shino縮起肩膀怒吼,「閉嘴!」

對方好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兀自接著道,「所以,我要你用手幫我解決一下。」

「……你自己不是有手?」

與少年纖細的聲音截然不同,介於兩者間的聲音煽情的說,「我想要你的手。」

Shino裸露在領口外的肌膚跟著灼熱了起來。

Natsuya又說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兩個男生互相幫對方解決生理需求,並沒有哪裏好難為情的,他拉著Shino坐下,Shino凝視Natsuya和蜂蜜顏色一般溫暖的眼睛,對方笑了起來,下巴理所當然的靠在Shino微駝的肩膀,牽起他的手。

Shino的掌心感覺到一抹不尋常的溫度,滾燙,他想縮回手,但手腕被Natsuya緊緊扣住。



金色的陽光讓Shino昏眩。



他能透過薄薄的夏服衣料感覺到對方滾動的喉結,Shino按照他的指示來回移動手掌,Natsuya悶哼,頭往他的方向又側了一點。

Shino怕有人會突然上來,腳緊緊抵住鐵門,手的動作因為分心停頓,被Natsuya念了一下。

真熱。

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的線條滑落,Shino舉起手想要擦汗,卻礙在有個低聲呻吟的的Natsuya,淡色的髮絲跟著他的動作在Shino的臉上搔癢。

掌間的溫度越竄越高,火熱得燙手。

Shino突然想起昨天媽媽坐在客廳裡,邊用扇子搧風,吃著西瓜對自己抱怨:日本已經看不到真正的藍天了呀。他聽完往窗外一望,混濁,像是用墨混合些西洋顏料畫出來的,有點虛偽的天空。


讓人想哭的藍色。


Natsuya這時候忽然抱住了他,讓Shino有點措手不及,指甲也許刮到了對方。Natsuya的身體緊繃起來,Shino著急的想推開他,脖子旁邊卻多了痠疼的感覺。




「--渾蛋!」



Shino不可置信的捂住脖子站起來,Natsuya哈哈大笑,扯下領帶幫Shino擦掉衣服上一些遺留下來的東西。

「嗯嗯,臉上也有一些,乾脆別擦好了。」Natsuya說,把領帶丟到一旁,整理好儀容找個位子躺下來準備睡覺。

Shino連忙往臉上摸去,發現被騙後,又罵了「渾蛋」,終於掏出口袋的垃圾往Natsuya臉上扔去。匆忙的走下樓梯,他聽到背後Natsuya的放肆笑聲。




明明是這麼的響亮,卻空乏得讓Shino鼻酸。



喂,Shino,我問你,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多少個夏天?


看小說的Shino從密密麻麻的片假平假漢字中回到現實。他仰頭看了天空一下,恍惚的回答:啊,比蟬多就是了,因為蟬一生只有一個夏天呀。

Natsuya的皮膚透過陽光,透明得好像能看到血管,他的白頭髮讓現在的他看起來像個厲鬼。

真可悲。不過蟬至少還認為它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差事,但是如果某天我和蟬一樣只剩一個夏天,你說我該做什麼?




Shino不去回應,而Natsuya也在指間的菸熄滅後,轉身離開。




在教室休息的Shino是被蟬聲給叫醒的。他茫然的睜開雙眼,窗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人拉開,滿目的翠綠映在Shino眼底,搖曳。

「真吵。」揉揉頭髮翻身想再睡,倦意卻不知道在何時不翼而飛。

教室因為體育課的關係空無一人,而裝病一向是他的專長,Shino常用這招安穩的在教室裡補眠。

Shino眺望窗外怔愣出神,蟬喊得聲嘶力竭,然而夏天一過,它們就無聲了。真是令人感傷的事實,但想歸想,Shino也只是象徵的嘆了一口氣就將這想法拋在腦後。

畢竟就再多愁善感,也無法改變什麼。

Natsuya最近很喜歡纏著他說些無管緊要的事,Shino聽聽就算,不過Natsuya總逼他認真回答。

「我和你並不熟吧?」他說。

「不熟嗎?」Natsuya將含在嘴裡的棒棒糖抽出,發出「啾」的水聲,「我倒是覺得和你挺熟的。」

草莓的香味在他開口說話的時候傳到Shino鼻子裡,他不自覺的舔舔嘴巴;能夠痛快吃著草苺的季節早過了。

「那是你單方面認為吧?」

Shino的手指在鍵盤上忙碌著,他的思緒想法滿滿載在螢幕上,他靠著Key-in文字堆砌出城堡,彈奏出音符,或者藉由它們飛翔。在這個讓人窒息的鋼鐵叢林,Shino將自己的所有寄託在這由類比構成的虛擬世界。

Natsuya看了下螢幕,「你想當第二個村上春樹?」


「夢想沒遠大到那種程度。我可沒興趣為了一本書吃了三年的義大利麵。」
「真沒想到你會寫文章,書呆子。」
「我不是書呆子。」
「你寫什麼;愛嗎?」
「我不寫愛。」
「那你寫什麼?」
「我寫我自己。」

然後Shino聽到Natsuya低聲說了句「自私的傢伙」,Shino的心情突然柔軟了下來,也許是瞥見Natsuya的眼睛的顏色。

他的目光停留在文章的某一段落,「我寫一切……從『我』的視點出發的一切。」

「啊,是喔。」Natsuya用棒棒糖敲著牙齒,野性的面孔讓Shino聯想到「轟轟烈烈」、「燃燒殆盡」、「什麼都不剩」諸如此類的詞。




還有,「蟬」。



「也許這只是一種自我滿足吧,這樣感覺我擁有了許多東西--不是一無所有。」Shino微笑。

Natsuya意味深長的瞅著他,Shino不是很自在的轉過頭去,笑聲從對方嘴裡偷偷的竄出,Shino埋怨自己為什麼要和Natsuya說這些。

他應該不懂。

Natsuya把頭撐在椅背上,雙腳翹在桌子,惹得旁人注目--但這只是原因之一,絕大部分的人是因為那一頭白蒼蒼的髮,還有在這種場合吃棒棒糖的緣故。

「明明還沒有成為大人,卻已經開始覺得空虛了起來;是因為你太寂寞嗎?」Natsuya冒出讓Shino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一句。

Shino皺起眉,「寂寞?」

Natsuya不正經的笑起來,把臉湊到Shino肩膀上,「心呀,是心的寂寞呀。」

這麼近的距離,Shino很輕易的就能夠聞到Natsuya身上的味道,濃郁成熟的香味,Shino能夠聽見血液鼓動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冷氣的關係,Shino的眼睛有點酸澀,昏昏欲睡。

Natsuya「喀啦」的咬碎糖果,他把腳放在椅子上,一直吸著管子,發出尖銳但細小的氣音。Shino在打完最後一個字後,身體放鬆向後倚靠,跟著肩膀一沉。

「真寂寞呢。」

Natsuya靠在他的肩膀上這麼說;而過了幾分鐘,那根管子靜悄悄的落在地上,Shino肩上的Natsuya規律而緩慢的吐息著,而在這麼寧靜的空間,他居然聽不到他呼吸的聲音。

他眨眨因為長期盯著螢幕而有點乾澀的眼睛,他不去驚動Natsuya,小心彎下身子撿起那根管子,無意識的用手指搓玩。

Natsuya淺淺的溫度滲進了Shino的身體,但須臾又蒸發在乾冷的空氣之中。




Shino,你最好在這個夏天寫幾篇關於我的文章。


--我為什麼要寫你?


因為我活在你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之中,所以你要寫我,一定要。這樣我就被你擁有了吧?






頂樓吹過的風讓Shino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但說著這些話的Natsuya令他的眼眶隱隱作痛。






______
TBC...(毆

[ 本文最後由 Zenkki 於 06-10-27 10:50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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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漂流  真是好看呀!在欣賞的過程中,不知道為何有一股鼻酸的感覺><對了~Zenkki大,  發表於 06-10-29 01:07 聲望 + 5 枚

Shino緊緊閉著眼睛,無力的埋在Natsuya頸窩喘息。腦中的內容物好像一下子都被太陽曬乾了,雜亂的畫面和聲音一直反覆交替著穿梭;游泳池、風箏、老師、拉麵、教室……所有他無意或有意留下深藏的記憶,一下子像浪花向他拍來。

已經不知道該對那些記憶做什麼表情了,耳朵甚至因為缺氧而開始耳鳴。

他的手插進Natsuya的髮間,淺色的髮被曬得有點燙,Shino在腦袋空白一片後,收緊了五指,趴在Natsuya身上調整紊亂的呼吸。

Natsuya連忙拿出衛生紙把液體都擦拭乾淨,嘴巴念著「要出來也不說一聲」,Shino懶懶說了聲「抱歉」,靠在鐵門上休息,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夏風拂過臉上,Shino疲倦的合上眼,大腿間因為剛才的過度緊繃,現在還有點痠疼。Natsuya靠在他的肚子上看著手指發呆,Shino原本想要推開他的頭,但指間還殘留的酥麻感讓他作罷。

再躺個幾分鐘就要回去上課了……他看下手表確定時間,小做休憩,Natsuya玩起他的手指,Shino擺了下手想把他揮開。

「你什麼社團的?」Natsuya問。

Shino遲了下,低聲回答,「家政。」

Natsuya看起來有點驚訝,「真想不到……我一直以為你是柔道部或野球部之類的。」他笑了起來,眼睛彎起月牙。

Shino沒好氣的說聲「謝謝喔」,Natsuya又往上蹭了點,Shino擰眉想推開他,不過Natsuya硬是緊緊抱住他的腰。他笑著喃喃「別鬧了」,Natsuya反而越收越緊。

Shino也只好嘆口氣,任他抱著。

「我能不能問你,為什麼你總是要這樣……纏著我?」

Natsuya的眼睛被光線照得像啤酒顏色一般淡,他出神的抬頭望著Shino,伸手碰觸Shino淺褐色的髮。Shino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閃躲,因為有些時候,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能讓片刻凝結。

就像是現在,那隻大手溫柔的拂過他的髮梢,一種結論似乎正呼之欲出。

「我也不知道。」Natsuya茫然若失的說,然後他爬起身來,盤坐著。

Shino心臟還在「砰砰」快速跳動,他掩飾般的微微移動身體,腹部上的熱度消失的比想像還要快,被風吹過有點冰涼。他同樣也坐起身子,怔忡望向天空。

萬里無雲,藍得有點壓迫感的天空,而Natsuya的背影在這一片廣袤無際的藍色之中,顯得有點欲振無力。

「發生了什麼事?」

Natsuya的頭只是往上抬了點,似乎在沉吟著,但後來他低下頭沒有說話。Shino屈起一隻膝蓋看Natsuya,後者站起身,雙手插在口袋,風吹著他瘦長的身軀。

然後Natsuya慢慢走向前,手掌抵住那深灰色的水泥牆沿,一個前傾,半個身體懸空。Shino的四肢在瞬間冰冷,他嘴裡喊了聲「Natsuya」,衝過去一把抱住他。然後兩人因為重心不穩,一起跌到地上。

Shino肩膀劇痛,但是他還是不敢放手。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Natsuya掙脫他的手,翻身壓在他身上,Shino在他臉上看見「莫名奇妙」四個字。

他看著Natsuya的臉,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我怎麼知道。」Shino賭氣的回答,轉過頭不去看Natsuya。

Natsuya沉默,隨後他冷靜的開口,「你該不會是以為我要跳下去吧?」

Shino沒有開口,手撐在Natsuya的胸前,正想要起身但又被Natsuya給推了回去。

「你以為我要跳下去嗎?」Natsuya冷冷問道,眼神銳利。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生氣,Shino用手肘擠開Natsuya的手臂,剛坐起身又被Natsuya壓了回去,就算脾氣再怎麼好,Shino的火氣也上來了。

「我才管你要不要跳呢!我實在是不知道我們到底是不是朋友,如果不是,那我很不解為什麼你要老做這種會讓人誤會的事。」

「誤會?」Natsuya茫然。

Shino氣得全身發熱,他努力用種很平穩的語調說著,「有事沒事就黏著我發牢騷,每天下課都把我當兄弟勾著肩膀去販賣部,老是和我說那些不知所云的話,我……」

「……你什麼?」

「……我怕我會自作多情。」

Shino說,語尾微妙的顫抖;他不去看Natsuya的臉,怕自己一看見對方蜂蜜色的眼睛,會想拔腿就逃離這個地方--

離這傢伙,遠遠的。









--Shino。

什麼事?

--沒什麼……我叫Mitsumoto Natsuya,今年十七歲,我在二年A班當體育股長,我最愛唱歌。

……這樣啊。

--哈哈,你可要記住這些,不準忘記。


Shino聳肩笑笑,安靜的啃著哈密瓜麵包。Natsuya唱起歌來,聲音在蟬鳴聲中模糊不清。




_______


Natsuya的眼角有些因為乾澀而留下來的紅痕,Shino注意到了。

「你最近很晚睡嗎?」Shino咬著麵包,一邊整理筆記,Natsuya坐在他前面的椅子上,高挺鼻樑下的嘴唇微微癟起。

「嗯,也還好。」

Natsuya打了個呵欠,手指掐了塊Shino手上的麵包,很自然的送入嘴裡,慢條斯理的吸吮留在手上的奶油。

Shino發現班上很多人雖然對Natsuya感到好奇,卻礙於凶狠狂野的五官還有那頭白髮,只敢坐在離他們兩個很遠的地方竊竊私語,而這是Shino第一次坐在教室和人吃午餐,所以他無法不去忽略那些令人扭捏的聲音。

他不安的垂下眼睫。

自從那天以後,Natsuya找他是找得更勤了,每次都是直接殺到教室裡來要人,Shino每次的反應都是愕然,要不就是皺起眉。Natsuya看見也僅是彎起嘴角,依舊固我。

「等等要不要去頂樓睡覺?」Natsuya開口,低頭專心的用叉子戳著便當裡的小章魚熱狗--這便當是不知道哪個班的女生,在前節下課遞給Natsuya的。

Shino看下時間,「時間恐怕不多吧?我等等還要複習歷史。」

Natsuya不耐煩的「嘖」了聲,一口咬住小章魚,「你不是好學生吧?」

「我不是啊。」Shino笑笑,舔掉嘴唇上的麵包屑。

「那麼浪費時間去讀那些沒有用的東西做什麼呢?」

「因為這是責任。」

「責任?」Natsuya輕蔑的低笑,手撐住臉頰從下方往上看著Shino,「是你自己的,還是對你父母或老師的?」

Shino擰起眉頭。「我要對自己的未來負責……」連他自己聽完都有點心虛。

Natsuya繼續看著他,不予置評的眼神。

「……加油吧。」他聳肩,專注在便當裡那些五花八門的菜樣,「偉大的Ayada Shino。」

「偉大個頭,我等等還要邊複習歷史邊幫那些人的圖像畫上鬍子。」

Natsuya聽完咧開嘴笑嘻嘻的說句「那我幫你」,Shino有樣學樣偷吃他的煎蛋,兩人莫名奇妙的開懷大笑起來。

那一天在頂樓發生的事,似乎在他們兩人之間產生些化學作用,他和Natsuya好像變得更像朋友了。Shino記得後來發生的事,他在說完自己的心聲後,手指發涼的看著一臉平靜的Natsuya。

「自作多情?」

有點沙啞的問出聲,Natsuya舔了舔下唇,深琥珀色的眼珠在光線照射下一瞬間變得有些冷冽。

「我們不是朋友吧……」Shino扯扯嘴角,「再這麼下去,我怕我會先把你當作朋友,然後像個白痴,以為什麼都能無所忌憚……」

他是寂寞慣了,還是寂寞怕了?Shino發現他已經分辨不清兩者的區別。他的世界已經過太長久的沉寂,Natsuya這些突兀卻理所當然的舉動,將他的生活秩序都打亂。

Natsuya似乎像是恍然大悟的喃喃「啊,這樣啊」,然後又不發一語的盯住Shino,那眼神令Shino發現自己一直都在自言自語,真的就像他嘴裡的「白痴」。

Shino對這樣的結論有點哭笑不得,他嘆口氣,逕自站起身,「抱歉……我……只是很不習慣有人這麼纏著我……這會讓我以為我是被需要的,所以……­­­­­­­­­­­­­」

Natsuya靜靜的望住他,Shino的影子籠罩住他的臉。

「所以,抱歉,以後只能請你自己去販賣部買麵包了……」他又背對Natsuya說了聲抱歉。

都像以前那樣就好,沒有什麼想不想太多的煩惱,像那些普通的男高中生做些不需要經過大腦就能完成的蠢事……Shino握緊拳頭,發洩似的大力拉開被鎖起的鐵門,邁開步子--

胸前忽地被一雙鋼鐵般手臂給攬住,他被背後炙熱的溫度給燙得暫時忘了呼吸。

「你一個人在那裡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煩死了。」Natsuya沙啞的聲音就在耳旁。

Shino微愣,後來很自然的想掙脫Natsuya的雙臂,被同性這麼抱著他很不習慣。Natsuya了然的笑笑,手臂又收緊些,把下巴放在Shino寬厚的肩膀。

「什麼朋友不朋友,我懶得理那玩意。而且我根本不知道那兩個字該怎麼寫,所以我也不想去了解你剛剛說的那些話。」Natsuya慵懶的說,和那狂野顏色不相符的柔軟髮絲搔著Shino的脖子。

Shino張口想說些什麼,但Natsuya手直接覆上他的嘴巴,含有威脅意味的說了句「閉嘴」,又把他給拖回頂樓。Natsuya半趴在Shino身上,從這角度他完全看不到對方的表情,Shino想從他的聲音去推敲些什麼,不過光憑耳朵猜想到對方心思實在是有點困難。

「我一開始是覺得你這傢伙滿新鮮的,長得這麼高頭大馬,可是偏偏就喜歡耍低調,而且還喜歡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憂鬱什麼,」Natsuya哈哈笑幾聲,Shino只覺得自己被嘲笑了,皺起眉聽他繼續說,「然後我就想……這傢伙高潮不知道是什麼表情,真想瞧一瞧……」

他泛著菸味的手指來回輕撫Shino的嘴唇,他的腦袋現在一片混亂。

「不過我還真沒料想到,那個表情居然會讓我有點無法自拔,想要更接近你這個人。啊,我並不是喜歡你,畢竟我對這方面沒什麼癖好,只是單純的對你感到好奇--」

Natsuya的嘴唇湊在他頸邊。

「原本只是好玩,但越到後來,我只覺得你和我好像。那時的我這麼想:『原來也有人把空虛和寂寞視為自己一部份呀』。」

濃烈的慌茫感隨著Natsuya的嘴唇,滲透到自己身體裡面來,Shino指尖有點發抖,陌生的感覺衝上他的眼眶,想化為一種液體的型態宣洩出來。

「我想要有個人記住我,所以呀,如果是Shino的話……」Natsuya鬆開手,語尾的餘音消失在空氣中,而他聽不清楚最後那一句話。

這樣的關係,該用怎樣複雜或簡單的言語去形容?或許他再怎麼想破頭也找不出適合的答案。

而現在,Shino面前的Natsuya大聲嚼著故意留到最後面才吃的小章魚,嘴裡嘀咕「還不錯吃」這種隨口發出的感言。Natsuya到底是個怎樣的人?Shino突然覺得很好奇,但另外一方面又覺得有些恐懼。至於是為什麼恐懼……他也沒辦法說清楚,只知道每次Natsuya一用那雙顏色溫暖卻銳利的眼珠子看他時,Shino就覺得胸口好像被掏空,難以言喻的徬徨油然而生。

有種Natsuya能一眼看透他在想什麼的錯覺。

「你在發什麼呆啊,牛奶你不喝我喝了喔。」Natsuya邊說手邊伸向Shino放在桌上的雞蛋牛奶,還來不及阻止,Natsuya就已經開心的「滋滋」喝著,眼睛還津津有味的看向Shino。

Shino翻個白眼,無可奈何的抱怨,「真是個幼稚的傢伙。」

「是你動作太慢了。」Natsuya促狹一笑,那樣子像個偷到糖吃的小孩。

……真想再多認識Natsuya一點。Shino想,搶過Natsuya手上的鋁箔包,嘴湊在吸管直接喝了起來。



蟬……還真吵。Shino望向窗外的一片蔥綠,夏天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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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傾影滅    發表於 06-10-25 20:43 聲望 + 1 枚  回覆一般留言

Natsuya習慣性的把右手食指和中指放在唇沿,若有所思的看著樓下的Shino,對方正一臉漫不經心的倒著垃圾,也因此許多紙屑落在他的腳邊都沒發現。Natsuya笑了起來,喃喃「真是個粗心的傢伙」,一把拉開窗戶。

「喂!」

Shino茫然的抬起頭,找不到焦距的樣子讓Natsuya心情大好。

「……啊,是你啊。」Shino用一隻手擋住陽光,向二樓喊著。

Shino的黑髮被陽光照得染上金黃,不過Natsuya知道他的頭髮其實是像巧克力一樣的深褐色,他發出低沉的笑聲,Shino仰起頭也對他靦腆的笑。

Natsuya嘴邊的笑痕更深了些。

徐徐和風掠過濃密的樹梢帶下幾片綠葉,Shino嘴角上揚,看Natsuya手插在口袋向他走來。風將襯衫吹得緊貼在他身上,Shino看見一些女學生不自然的低下眼眉,在經過Natsuya身邊時腳步加快。

「還沒好哇?」Natsuya和Shino並肩走著,率性的沒套上球鞋就走出來,泥土沾在白色的室內鞋上,Shino皺眉轉過頭。

「耐心點。」

Natsuya踢著小石子,「嘖,哪天不當值日生偏偏今天當……」

Shino笑道,「你這小子還真不是普通的急性子。」Natsuya怪異的看他一眼,然後飛快的把頭撇過去,Shino微愣,但不動聲色。

「……你還要清板擦嗎?」Natsuya問。

「唔。」

「那,日誌寫了嗎?」

「還沒有。」

「啊?」

Natsuya淡色的眉毛不滿的打個結,不耐的低聲嘀咕,乖乖跟著Shino的腳步上樓進到早已空無一人的教室,看Shino彎腰擺好垃圾筒。

Shino把兩個板擦互相拍打,細微的灰白色粒子在面前飄著,分散沒入空氣裡。Natsuya大概是回家了,剛才聽到他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他忍不住想「這傢伙真沒耐性」,拍打板擦的動作跟著緩了些。

既然是一個人回家,那麼動作再慢也沒關係吧。他沉吟,心裡有點失落,因為他以為Natsuya會和他一起走,但結果似乎是不盡人意。

粗嘎的聲音忽然冒出來,嚇得Shino差點把板擦掉到樓下的花圃,「你還敢慢慢摸蹭啊!臭小子。」Natsuya--是Natsuya……

Shino微微側過頭,那張揉合野獸的狂放與少年特有青澀的臉蛋正湊在身後,以略帶埋怨的表情看著Shino的手,兩手還各提一個書包。看見Shino訝異的眼神,Natsuya挑眉,晃晃手裡的書包,「看什麼?書包啦。你裡面到底放什麼玩意……重死我了。」

Shino「哈」的一聲笑出來,心情突然變得不錯,板擦的拍擊聲次數更頻繁一些。等他將一切安置得妥當後,太陽也快下山了,Shino甩甩溼透的雙手走回教室,他看見Natsuya正捧著他的小說,目光專注的字句閱讀,連Shino走到他旁邊都沒察覺。

「走了。」Natsuya愣愣的自書本中揚起頭,含糊「喔」的應道。Shino視線很自然的移到書的封面,那本書是他最近借的。

Natsuya遲疑了下,「Shino。」

「嗯?」

「這本書……借我好嗎?」

Shino點頭,Natsuya笑了起來,是那種為了應付而顯得極不自然的笑法。Shino很想問他,為什麼要露出這種笑容?但他思忖會兒,還是選擇將問題吞回肚子裡。

路上Natsuya的話題一直在那本書打轉,Shino也很有耐心的一一回覆。

「為什麼那個主角要那樣子做?」

「你是說回到家去和他爸爸見面嗎?」

「嗯。既然都快死了,還跑回去動那個手術,未免也太蠢了些。」

「怎麼說?」

Natsuya嘴唇微翹,茶褐色的蜂蜜眼眸瞇起,這讓他看起來有種不協調的天真。

「手術的機率那麼低,與其浪費,不如用那些有限的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更好嗎?」Natsuya聲音沙啞的問出口,Shino不禁側頭望住他,只覺得Natsuya似乎比他想得更深入。

他對Natsuya忽地感到莫名的茫然。「……這麼說很可笑,但是,」Shino開口,看著腳尖走路,所以他沒有看到Natsuya的表情,「就算機率再低,不是零,就代表他還有機會活下去。人生總是需要是放手一試的……」

Natsuya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沉默了很久很久,兩人各自回家前,Natsuya抿起笑容對他說了句話,這讓Shino心裡一陣翻騰,但他最後仍是按捺下欲脫口而出的疑問,對Natsuya扯起扭曲的笑容,道別。






Natsuya說:如果我是那個主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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