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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用符紙來測試靈氣了。緩慢逼近的什麽東西帶著刺骨的寒冷,讓王風無法呼吸。這裏有多少人被附了體?王風不知道,也用不著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間屋子已經成了鬼屋!他回頭一看,另外三人原本生動的表情已經開始凝滯,只用一個僵硬的微笑對著他,而且緩慢地向他挪過來。王風定睛看陳家明的下身時,真正地大驚失色了!他的雙腿後還有兩條腿正慢慢沒入他的身體。王風沖出門去,一股陰氣幾乎立刻籠罩在他的全身!
胸前的護身符光芒一盛,趁著陰氣被逼退,王風拼命向另一側的漆黑樓梯跑過去。一個令人發狂的尖細嗓音唱起了歌謠,回蕩在詭異的空
間裏,歌謠中間或夾雜著吃吃的輕笑。
錦繡衣裳白玉樓,
最繁華時最憂愁。
而今一旦全抛卻,
與君同做少年遊。
長攜手,天地久,到白頭。
問君家鄉路幾許,
岸上燈火是瓜洲。”
王風拼命捂住耳朵,跑入了這一片漆黑之中,四周沒有任何光芒,他好象忽然之間瞎了一樣,分不清方向,只有那簡單淒涼的歌聲和腳步聲不斷逼近。王風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一個夢:在一個漆黑的旅店之中,自己和許多人在一起住宿,到了半夜忽然被腳步聲驚醒,醒來之後四周就傳來這樣不祥的腳步聲,而周圍的人卻都已經死去多時。記得在夢中王風就這樣不斷地跑,但幸運的是他最後總能醒來。王風不由得大聲叫起來:“如果這是夢,趕快讓我醒吧!”
但是他沒有醒,只能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奔跑。王風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原地兜圈子,很多人都曾經掉到這種俗稱“鬼打牆”的陰陽陣中,無論往什麽方向跑結果都是一樣的。但王風不能停,他不敢停,他怕一旦停下來自己就會思考這一切。
護身符上的光芒越來越弱。王風知道,鬼氣正在侵蝕著護身符。當光芒完全消失的時候,自己也就完了。
在眼前的漆黑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人。王風愕然擡頭,那個人竟然是周楚楚!周楚楚正哼著歌,微笑著向他慢慢地走來,和剛才恐懼柔弱的模樣判若兩人。王風的心沈了下去。因爲他已經看出來:周楚楚並沒有被附體,但是剛才她之所以裝樣子,就是想引得自己陷入這陣
勢。繼續跑意義不是很大了,王風停了下來。
“爲什麽要把我引到這裏?”王風問。
周楚楚看著他,美麗的臉上儘是忿忿之色。“因爲你是個沒有本事又自大的麻煩。本來你這樣的人我可以不理的,但是你三番五次的壞事也讓人不舒服。”
“你要幹什麽?殺掉我?攝我的魄?叫別人附我的身?”
“用不著。只要在這裏困你幾天就可以了。也算給你的一點教訓。最後,謝謝你昨天的夜宵,我比較喜歡烤肉。”周楚楚轉身,緩步向無邊的黑暗中走去。
“賤人!王八蛋!”王風終於忍耐不住,而且經過長時間的奔跑他也快要累虛脫了,又急又氣之下破口大駡:“枉我一直那麽信任你,把你當朋友看待,而且還失心瘋了想要泡你!你居然做出這種事情!”
周楚楚聞言站定,轉過身來:“我做出什麽事情來了?沒有人需要你的信任,我可是什麽都沒有說,你知道我想做什麽?哈哈哈,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不過就是個一直被蒙在鼓裏的可憐蟲而已。再見,我沒時間和你廢話。”
“等一等!”王風擡起臉來,“別小瞧人!你看,這是什麽?”
他的手中夾著一張符紙,黃色的紙面上畫著紅色的符:“想困住我?做夢!我這就破了你的鬼陣!有本事你走近一點!”
周楚楚微笑起來:“幹嘛啊,激將?我不吃那一套的。你要真有本事就走出去,我可以給你加油……”
話音未落,王風手一抖,那張符紙見靈即燃,在空中直奔周楚楚。周楚楚輕輕一側身,往左邊移動一步,擊空的符紙掉到地上,很快點著燒光了。周楚楚輕笑道:“這就是你的救命法寶啊?”
“是。”王風終於站起來,氣魄顯得非常從容:“對不起,我贏了。”
周楚楚想笑,原來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狂妄自大的人。但她立刻發現自己沒辦法笑,也沒有辦法移動。周楚楚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地面:
她正踩在一個太極圖案的陽極上。
王風在剛才轉圈跑動的時候,居然有意用腳跑出了太極形狀,然後用那張根本不會起任何作用的符紙,引誘她踩在了法力最具陽氣的陽極!一瞬間,在太極圖陽氣的衝擊下,周楚楚的法陣消失了,王風發現自己還在經理室門前,周圍圍著已經被附體、表情呆滯的陳家明、龐偉等人。隨意結下的太極陣不能持久,王風用力推開想要抓住他的陳家明和龐偉,沖進經理室,反手鎖上門。空氣中幾道寒氣立刻向他逼來。
王風咬破手指,一指點在自己額上,隨後把自己的血塗在護身符上。立刻,護身符光芒大盛,王風沖到窗戶旁邊,向外面無邊的黑暗一頭紮了出去。
玻璃破碎和物體掉到地面上的聲音。
王風象口袋一樣笨手笨腳地紮在酒廊門前的地面上。傍晚。微風輕輕掠過他的耳膜似乎是世界的歎息。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寧靜星光下的人們安詳快樂,誰能知道他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回來?王風神態自若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聽到動靜的幾個人愕然地看著他。
王風慢吞吞地走到馬路對面,心裏卻緊張得很。太陽沒了,自己身上一張符紙都沒剩下,退一萬步說就算是還有符紙,瞧周楚楚所布法陣和她躲避符紙的身手,自己萬萬不是她的對手。轉瞬間,王風大腦裏掠過了無數種念頭和問題,但所有的念頭都無濟於事,所有的問題也沒有答案。看來,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打電話叫警察來了。
王風輕輕地歎口氣,擦掉額頭上的冷汗,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了,可是正在這時,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王風吃了一驚,手機上面的號碼顯示竟然是一串亂碼!
電話鈴在持續地響著。王風遲疑半晌,終於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邊沒有聲音。王風試探著問:“你是誰?”
還是沒有回答,王風等了半天,把電話拿在手裏看,只見顯示幕上慢慢打出幾行字:
我是龔大偉,你可以說話,我聽得到。
龔大偉!!!!王風幾乎要跳了起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在知道自己正和一個死人通話而面不改色,如果有一百個人面臨這樣的事情,只怕有九十九個人會跳起來,其中更有五六十個會暈過去。
王風是那第一百個,是那個“幾乎”要跳起來然而又沒有跳起來的人。
他只是沈著冷靜地問道:“我如何相信你?”
第一次打出的字消失了,接著是第二行字:你用心感覺,你知道我是的。
王風看著這行字呆了呆,但是須臾之後,他相信了。有時候直覺比任何推理更准確。接著,令他觸目驚心的字一個一個打在手機顯示幕上:
你
在
酒
廊
“你怎麽知道?”王風脫口而出:“得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我已經出來了,我要知道關於酒廊的一切!”
那行字迅速消失,接著幾個字迅速出現,似乎在打字的人已經慌了一樣。手機的顯示屏太小,而他卻有很多話要說。
你在酒廊!
你現在酒廊!!
你現在還在酒廊!!
你現在還在酒廊內部!!!!!
“什麽?”王風的冷汗涔涔而下,他擡眼望望四周,熟悉的夜景,空氣新鮮可人,星光暗淡,人來人往。這不是酒廊外面又是哪里?可是手機上龔大偉還在不停地打字。
你以爲自己被困住以後後用你掌握的法力脫離了其實你還在酒廊裏這些都是你的幻覺你根本還沒有離開,那些活屍還圍著你,周楚楚現在正在努力擺脫太極陣你只是覺得自己已經逃離
這行字又急又快,顯見得對方已經心急如焚,但他再著急,也遠遠比不上王風看見這些字時的恐懼所震撼和強烈!那行字消失,然後龔大偉繼續瘋狂打字:
你要相信我你現在還在西鄉酒廊裏快點找出路吧最多再過兩分鐘周楚楚就能掙脫你那個匆忙布下的太極陣不要被幻覺欺騙你現在就在酒廊經理室門外你看周圍的人就知道都是不動的活屍
王風擡頭看身邊的人,果然那身邊那些人或坐或蹲或躺,但是沒有一個活動的,而且都意味深長地望著他,“你怎麽知道的?”王風對著電話狂吼。他從來也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害怕到這種程度。
顯示幕上的字消失。瞬間又有一行新字出現。
因爲你現在見到的景象和經歷的事情和我死那天一模一樣!
這行字最多也只存在了五秒種,接著,兩個鮮紅色的大字重重地落在
顯示幕上:
快!!! 跑!!!
“怎麽跑啊!”王風大怒,無論如何發怒總比害怕好,當然也比等死好得多。“我四周都是被附體的人,我又不知道路,何況我現在在陰陽陣裏,怎麽跑都是轉圈!你這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傢夥!”
顯示幕上忽然顯示出一條彎彎曲曲的線,下面附帶著說明:
記熟這種走法,然後閉上眼睛,向法力最弱的地方走!
沒別的辦法了。王風心想。他緊張地研究著逃跑路線,然後閉上眼睛,向這未知的恐懼一步一步摸了過去。立刻,幾隻冰冷的手摸到他臉上,想用力拽住他,這些活屍雖然不能動,但抓人的力氣還是有的。王風拼命擺脫他們,戰戰兢兢地按照腦子裏勾畫的圖移動:前三,左一,右一,右八……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過去。王風手裏的手機已經被冷汗濕透。他忽然喊道:“這酒廊是誰造的?把答案打在手機上!還有,周楚楚是怎麽成爲你們員工的?我需要關於酒廊的一切資料!”
他當然是喊給龔大偉聽的,但他的聲音沙啞而發顫,任何一個熟悉他的人,包括他自己,換個環境都絕對聽不出來那是王風在說話。現在唯一還支援著他不倒下去的,已不是他平常所學關於風水與神怪的知識,而是人類最基本的求生本能。同時,王風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是一個酒廊,或者一個周楚楚那麽簡單!
手機也在顫抖不停,顯見得龔大偉心情也極爲焦燥,急切地往手機上打他所知道的一切資訊。
時間最多只剩下三十秒,而王風還有最後的四步要走,但要命的是他忘記了這最後四步是左一右三還是右一左三!手機上應該已經沒有線路資訊,他也不能打斷龔大偉,所以只能自己來做這個選擇:左或者右?天堂或者地獄?
人的一輩子要做無數次選擇,但是大部分選擇都是輕鬆愉快的。“今天中午吃米飯還是饅頭?”“我是要A美眉還是B美眉?”也有稍微緊張一點的:“這道判斷題是對是錯?”但是只要是人,總會遇到那個性命攸關的選擇來臨的日子,這個時候恐怕就不那麽輕鬆愉快了。
左還是右?生或是死?
左還是右?生或是死?
左還是右?生或是死?
!?!?!?!?!?
王風的背部,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
還有十秒!周楚楚差不多就要掙脫太極陣了!王風橫下心,向左邊邁了一步。
空間裏響起周楚楚的笑聲,同時另外一個破鈸般的嗓子冷笑著說:“你終於還是走錯了!”
王風心中一動,一直閉著的眼睛睜開了。手機一陣劇烈顫抖。
這是一個自己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白雪皚皚,枯樹上孤零零挑著一片葉子,幾戶人家的小小村落。但平靜得出奇。一個活物都沒有。陰沈的天空中似乎隱隱傳來轟鳴之聲。(奇怪,冬天怎麽會打雷呢?)眼前的風景就象一幅畫一樣引人入勝,但這畫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情調。
瞬間,好似號令一般,屋子裏走出了拿著刀斧的人,他們衣衫襤褸,眼神空洞,他們的刀上都有血。他們把其中一個沒有拿刀的女人架到一扇磨盤上開始肢解。
一邊肢解一邊吃,生吃。
王風只感到一陣噁心,但是忽然間,他好似心境空明醍醐灌頂一般大聲喊起來:”雙水屯!這裏是雙水屯!!!”
伴隨著這喊聲,眼前的一切迅速消失,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周楚楚陰惻惻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猜得不錯,這裏就是從前的雙水屯,但又遠遠不是雙水屯那麽簡單。可惜啊,王老師,最後一點機會你沒把握住,你終於還是沒能走出這間屋子。”銀鈴一般的聲音聽在王風耳朵裏非但讓人不受用,反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護身符那點有限的光芒終於被吞入了黑暗,王風連什麽都看不到了,只聽到周楚楚的聲音忽左忽右地傳來。
忽然,手機開始猛烈震動起來!伴隨著這種震動,一陣深渾雄沈的音樂從手機中傳出,竟然是密宗的梵音!王風的眼前出現了景物:他就在西鄉酒廊門口,如果剛才往左走,就可以出大門口,但現在他面對的只不過是一面鏡子!
鏡子裏的人不是王風,是周楚楚,她的身後還有無數看不到面孔的黑影躍躍欲試。她的臉色並不好,顯而易見那梵音對她來說也並非全無作用。王風趁著這個機會,飛速跑出了酒廊,只聽“嘩啦”一聲,酒廊的房子象漏氣一樣癟了下去。
西鄉酒廊塌了!
外面還是一樣的傍晚,一樣的人流,一樣的空氣一樣的星光。王風的臉煞白,過了半晌才強笑著問道:“現在是真的嗎?”
沒有回答,手機非常安靜,好似從來沒有動過一般。王風一驚,翻檢前面的資訊,什麽也沒有。突然,他想起了什麽事情:鬼是無法唱佛經和聽佛經的,因爲佛經與道經這類東西可以使修行差一點的鬼形神俱滅。而自己手機的默認鈴聲也並非梵音,一定是龔大偉剛才爲了救他,萬不得已播放了佛經。
所以,世界上不但已經沒有龔大偉這個人,而且已經沒有龔大偉這個鬼。
他所看到的一切,他所知道的秘密,已經隨著他一起消失。可是他爲什麽願意犧牲精魄來挽救自己呢?難道他認爲我能夠揭示出這整個事件的秘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王風呆坐在地上,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這些事情、這些地點到底有什麽聯繫?周楚楚又是誰?王風感到自己的頭大了一倍有餘。他只是茫然地坐在一邊,應答警察盤問的同時看著西鄉酒廊的廢墟,看著一具一具屍體被從他眼前擡過。心裏一團亂麻,無頭無緒。但是在不大的現場被清理乾淨之後,他只知道一件事:
那些屍體中有陳家明、有龐偉,有所有當時在場的顧客和侍應生,但是沒有周楚楚。
絕對沒有。
[ 本文最後由 大頭小松松 於 07-6-6 06:59 PM 編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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