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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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深山裡下著傾盆大雨。

一名男子扛著沉重的登山背包,獨自走在無人的濃密樹林中。

大雨將地面沖刷得一片泥濘,樹林裡盡是凹凸不平的泥沙石坑,教人一不小心腳底就要打滑。

「啊!」

這名男子果然未能倖免,他一個不留神,身軀狼狽地向前撲去,背上的重量讓他深深一頭栽進泥沼中。

他奮力抬起頭,抹了抹臉上的污泥,正準備從泥坑裡爬起來,眼神卻不經意瞧見裡頭埋藏的東西。

「嚇!」

待男子看清裡面埋的是什麼後,他卻因恐懼而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身體不停打著冷顫。

一具頭大身小的幼兒骨骸悲慘地泡在浸了水的泥洞裡,上頭的衣物破敗陳舊,唯有胸前項鍊吊著的一塊金屬片

墜子尚能辨識出上頭的記號:兩個大大的英文字母「P.D」。

[ 本文章最後由 哆啦蔣 於 10-6-4 09:0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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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魔術夜 第一幕

一、

「真是無聊的表演。」

潘朵拉大學期末魔術社成果發表會場上,一個頭戴著惡魔尖角的米粉頭女孩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大聲地

對她身邊咬著吸血鬼尖牙的女伴說。

「神經喔,不要那麼大聲啦……」吸血鬼女伴「噓」了一聲,順手打了米粉頭女孩一下。「接下來是壓

軸的,這一組的表演很棒,妳耐心看下去啦。」

米粉頭女孩「哼」了一聲,兩手在胸前交疊了起來,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舞臺上簾幕拉了開來,燈光照射在舞臺正中央一個長方形平臺上,平臺上兩端嵌有二具木框鎖,整個臺

子也是由兩張普通桌子組合而成的,每張桌子以四根裝有滾輪的桌腳支撐,透過桌下的空隙還可看見後

方不遠處放置的兩個長方形箱子。


「各位紳士淑女們(英翻中),讓我們歡迎今晚的壓軸魔術秀:德古拉伯爵、德萊斯男爵和美麗吸血女


妖伊莉莎白!」

在會場一片熱烈掌聲中,兩名身著黑色立領斗蓬,梳油頭戴尖牙的人物:德古拉和德萊斯伯爵連袂登

場。鎂光燈首先追隨的角色是瘦高挺拔的德萊斯,臉孔冷艷並蓄有長髮的他舞姿綽約,令人雌雄難辨;

德古拉則身形粗壯,動作詼諧,他面朝觀眾齜牙咧嘴的滑稽模樣,把前排觀眾逗得樂不可支,看到這

裡,米粉頭女孩又大嘆一聲,索性閉目養神,眼不見為淨。

德古拉隨後轉身從舞台右側迎入一名身著性感馬甲、迷你蓬蓬裙和白色網襪的妙齡女子:伊莉莎白,鎂

光燈頓時轉移到這位絕色美女身上,艷麗的容貌配上比例完美的曼妙身材,她的出場頓時吸引了全場觀

眾的目光,尤其是前排的男性觀眾,在伊莉莎白跳舞轉圈和抬腿踏步之時,每個人都努力伸長了脖子想

一窺其裙底風光。

在美女舞蹈陪襯下,德古拉和德萊斯走近舞臺中央的長方形平臺,這時華麗的擂鼓音效響起,兩人突然

一起欺近伊莉莎白身後,一左一右地捉住她兩隻胳臂,將她硬生生壓到平臺上,並用平臺上首尾兩端的

木框鎖分別鎖住伊莉莎白的頸部和腳踝,還用繩子綁住她的手腕,看似渾身動彈不得的美女奮力掙扎

著,一雙腿又蹭又蹬的,卻還是無法掙脫ㄇ字形木框鎖的束縛。

確認伊莉莎白被牢牢固定在平臺上後,兩人繞到後面搬來兩只長方形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平臺上,用

箱子罩住她上半身和下半身軀體,並用皮帶將箱子固定住,緊接著將面對觀眾這邊的箱門打開,可清楚

看見伊莉莎白在裡頭扭動掙扎的軀體。

像在折磨美女取樂似的,德萊斯還將伊莉莎白被綁縛的雙手舉高,拉到長形木箱上方挖好的圓洞外,以

一條更粗大的繩子綁在平臺前端,只露出一雙不停揮舞的手掌,此時箱門也被德古拉關上了。

低沉鈍重的恐怖音效驀然響起,伴隨著箱子裡不斷發出的美女哀嚎求救聲,就連手腕處都因掙扎過度而

被繩子勒出隱約血痕來,但這些舉動卻引不起兩人一絲一毫的同情憐憫之心。

鎂光燈重新集中在德古拉身上,他從身後取出一把長而銳利的鋸刀,對準兩個長形木箱中央的細縫,與

德萊斯分別手持鋸刀的把手兩端,在箱子兩側一抽一拉,身體充滿表演的激情,極為賣力地鋸著。

伊莉莎白的叫聲愈來愈淒厲,手指扭曲得不能再扭曲。

最後箱裡終於沒了動靜,先前掙扎如花開的雙手也沒了生機。

德古拉感到異狀,便停下拉扯鋸刀的動作,但德萊斯似乎沒有停手的打算。

「夠了,夠了,有點不對勁。」

德古拉顧不了此時正在表演,忍不住出聲勸阻道,並搶下德萊斯手中的鋸刀,高舉過頭,卻被瞬間灑落

的某種液體沾溼了臉頰,霎時間,全場響起一片驚聲尖叫!

「搞什麼?」被叫聲吵醒的米粉頭女孩驀然睜開眼睛,目光瞥向前方舞臺,一種奇特的情況吸引了她的

注意。

對嘛,這才有意思。米粉頭女孩摀住身旁一直尖叫的吸血鬼女伴的嘴,低聲在她耳邊警告道:

「不要叫這麼大聲,耐心看下去吧。」

德古拉驚訝地看著臺下觀眾的反應,下意識摸了摸臉上沾到的異物,定神一看,這才發現那液體竟是紅

色的,手上的鋸刀也全沾滿了這種濃稠殷紅的液體,此時他腦子裡一片混亂,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

好。

一旁的德萊斯力持鎮定,鼓起勇氣解開箱子上的皮帶,和連接兩個箱子的鎖扣,取下罩在伊莉莎白身上

的長形箱子。

觀眾們的尖叫聲更為慘烈了。

在舞台強烈的燈光照射下,清晰可見伊莉莎白大腿根部和下腹部交界處被切了一大口子,傷口切面流出

的異物和大量血液充塞在平臺中央,向平臺兩端和臺下的地板溢流著,像一朵疾速擴張中的憤怒血

花……

德古拉臉色蒼白,兩腿一軟跌坐在地,渾身不住顫抖;德萊斯則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腦海裡空

白一片。

潮水般洶湧的尖叫逃亡聲中,少女身體迸出的鮮紅血花如同頭一位進場賓客佩戴的胸花般,象徵一場史

無前例的盛大血宴即將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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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魔術夜 第二幕

二、
我在這裡做啥?

賈斯文守著一大包工具袋,愣愣地坐在一家小牛肉麵店裡想著這個問題。

「加油!加油!快破紀錄了!」店裡的女客們紛紛圍了過來,鼓勵著正全力與眼前超大碗牛肉麵奮戰的

高大女子。

「啊!熱死了!」高大女子將身上軍用夾克脫去,隨手扔到坐在一旁的賈斯文頭上。

我……我要冷靜,不能生氣,她畢竟是未來要帶我的前輩呀。

賈斯文忿忿地將夾克從頭上拉下,一臉大便地將夾克和工具袋收在胸前繼續生著悶氣。

高大女子大口大口吸著碗裡的麵條,幾乎沒多作咀嚼就吞下肚,她的胃彷彿是個無底洞,不到一小時那

麵碗就已堆了一尺高。

在女客們加油聲中,高大女子繼續埋首大吃,但不久後她卻突然抬起臉來,以一種興師問罪的態度指責

攤子前的年輕老闆道:「小四,你好大的膽子,連老娘都敢騙!」

被喚作小四的年輕老闆被她這一吼,臉上頓時刷的一下沒了血色,支支吾吾地說:

「沒有啊,大學姐,我怎麼敢騙妳。」

「還說沒有!你以為在麵湯裡偷加半把麵,我會吃不出來嗎?」高大女子繼續責罵道:「我不是跟你說

過了,做生意要實實在在,童叟無欺,你既然辦了牛肉麵大胃王比賽,就要有始有終,不要只想作弊不

給獎金!」

「大學姐,小四哥他真的沒有偷加麵啦,麵是我在放的。」年輕老闆身旁一個看似老實的青年替他作證

道。

「那你自己吃吃看!」高大女子強拉著那老實青年坐了下來,命令他吃了口麵。

「咦?這麵條口感怎麼不一致?」老實青年臉色變了。

「阿威,你哥在後面那幾碗湯裡做了手腳,想拖慢我的速度。」高大女子理直氣壯地說。

「喂,你這老闆做人怎麼這樣嘛……」

「對啊,一點都不老實,看不出來你是這樣的人呢。」

「以後別來吃這家店了。」

女客們七嘴八舌地幫腔道,逼得小四只得連連道歉:

「對不起啦,大學姐,我不是故意要作弊的,我只是一時糊塗嘛,想說一般人舌頭沒那麼靈敏,應該吃

不出剛煮好的麵和泡過幾分鐘湯底的麵的不同,想不到大學姐妳還是這麼厲害嘛,哈哈哈……」

小四打著哈哈,想就此矇混過去,卻被高大女子一把揪住領子,在他耳邊一字接著一字用力地說:

「廢─話─少─說,快─還─錢─來。」

「別這樣啦,這個月手頭比較緊,給我寬限幾天嘛……」小四求饒道。

「請問……妳是感性徵信社的鄭溫柔小姐嗎?」

在這關頭,隔壁桌竟走來一位斯文白淨,風度翩翩大學生模樣的俊美青年,朝高大女子有禮地問道。

「我就是,請問你哪位?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鄭溫柔一點也不溫柔地放開小四的領子,板著臉反問對

方。

「喔,因為上次小四老闆有跟我提到您,說您是這附近最有名的徵信社偵探,我便依照他對您的外表敘

述,猜想您就是他口中說的那位像模特兒般高挑有型的名偵探了。」俊美青年話裡盡是恭維

之詞。

「嗯,還好啦。」鄭溫柔忍著心裡的暗爽,酷酷地回應道。

「對啊,看在我幫妳不遺餘力拉生意的份上,這次就先放過我吧,嗯?」小四趕緊抓住這個

機會,再次可憐兮兮地求情道。

「嘖!」鄭溫柔對小四比出二根指頭,威脅道:「獎金二倍,下個月我再來收。」

看著小四敢怒而不敢言的委屈模樣,賈斯文頓時感到自己在徵信社的前途一片黑暗。

「話說回來,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呢,委託人。」鄭溫柔心情顯然變得比較好,口氣也溫

和了不少。

「真抱歉,我居然忘了先自我介紹。敝姓方,名孟容,我是潘朵拉大學推理研究社現任社

長,這次是為了日前發生在敝校的命案才來向您請教。」


「嗯,我知道,各大報的頭條都有刊登這條新聞,聽說是在魔術社成果發表會上出的差錯


吧,魔術表演的道具被人動了手腳,保管道具的學生被警方當成嫌疑犯連夜偵訊,後來不是


因為證據不足,無罪釋放了?」

「是的,」方孟容沉痛地說:「那名被當成嫌疑犯的學生是我的好友,若沒能抓到兇手,他

肯定會一直痛苦自責下去的。」

「所以你要我怎麼做?」鄭溫柔輕聲問道。

「我要你幫我找到真正的兇手,將他繩之以法,還我朋友一個清白!」方孟容堅定地提出要

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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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魔術夜 第三幕



潘朵拉大學表演廳裡,方孟容領著鄭溫柔和其跟班賈斯文步上舞台中央,展開初步的現場調

查。

「這就是案發當時的現場擺設?」鄭溫柔挑著眉問道。

「是的,由於當時在臺上的所有魔術表演器具,包括作為凶器的鋸刀,都被警方列為證物帶

走,所以我去借了另一套一模一樣的道具代替。」

鄭溫柔從口袋裡掏出乳膠手套戴上,吩咐一旁的賈斯文為臺上罩有箱子的長形平臺拍照後,

將目光轉移到平臺桌腳上架著的大片鋸刀。

「喔,這玩意兒倒是驚人。」鄭溫柔用手碰了碰刀面說:「刀口很鋒利,難怪會出人命。」

「為讓您更了解案發經過,我簡單寫了份筆記請您過目。」方孟容從包包裡取出一本黑色手

札遞給鄭溫柔。

不愧是推理研究社社長,感覺比這女人可靠多了。賈斯文心想。

鄭溫柔翻開首頁,逐字讀著方孟容的文字記錄:

死者姓名:程芝婷,女,十九歲,潘朵拉大學生物系大二生,魔術社副社長,綽號為伊莉莎

白。

案發日期:二xxx年十一月十七日星期五晚間九點四十分左右。

案發地點:潘朵拉大學一樓表演廳舞臺上。

致死原因:鼠膝部被鋸刀切開,當場死亡。

犯案動機:不明。

「用看的太累啦,」鄭溫柔閤起手札說:「你直接用講的比較快,這魔術到底出了什麼紕

漏?」

「那麼,我就用這些道具為您作簡單介紹,」方孟容取下平臺上的兩個箱子說:「我需要一

個自願者。」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賈斯文身上。

「什麼?為什麼是我?」賈斯文臉孔開始有點抽筋:「這東西安全嗎?不是才剛死過人?」

「安啦,危險的那個警察早收走了,這一臺應該沒問題。」鄭溫柔不負責任地勸進道。

「恕我說句冒犯的話,賈先生您的身形和死者較為符合,鄭小姐似乎太高大了。」方孟容解

釋道。

「對啊,難怪我們兩個走在一起,別人從背後都認不出誰是男的,誰是女的?真有趣。」鄭

溫柔自以為幽默地說。

受到最大打擊的人應該是妳吧,男人婆。賈斯文氣忿地想,卻還是在鄭溫柔的淫威下屈服

了。

賈斯文依著方孟容的指示躺到平臺上,將頸部和腳踝以木框鎖鎖住,又罩上兩個箱子,打開

面對鄭溫柔那一面的箱門讓她觀察箱內情況。

「賈先生,請您腿部用力,把木框鎖從平臺上順勢頂起來……」

賈斯文半信半疑地照做了,果然很容易就被他連腳帶鎖拔出平臺的束縛。

「喔,原來木框鎖只是嵌在平臺上,並沒有固定住。」鄭溫柔恍然大悟道。

「腳上的木框鎖只是個幌子,原本活動式的木框鎖足以讓動作靈巧的芝婷迅速縮起腳踝,彎

曲膝蓋,將下半身藏到前半部的箱子裡,以躲避隨後的鋸刀切割步驟。」

「我可以起來了吧?」賈斯文忍不住催促道。

「對不起,我這就來幫您解開。」方孟容連忙道歉,取下平臺上的箱子後,替賈斯文打開了

頸部的鎖。

「問題出在鎖腳的木框鎖吧?」鄭溫柔猜測道。

「是的。」方孟容難過地說:「說也奇怪,當時木框鎖竟被牢牢固定在平臺上,所以芝婷才

會……這是魔術社創社以來從未發生過的怪事。」

「魔術社在表演當天有做過預演吧?那時木框鎖沒有問題嗎?」鄭溫柔緊接著問道。

「詳細情形我也不很清楚,您待會可以直接問和芝婷同組的伙伴。」方孟容慎重其事地說:

「他們在後臺等著,表示願意配合您的調查。」


  ◇  ◇

後臺休息室裡,幾名男女或坐或站地等候著,像一座座蠟像般呈現著詭異的靜謐氣氛。

一名戴著墨鏡,長髮妖艷的女子面無表情地坐在靠近舞臺階梯的化妝臺邊,站在她身後的是

位神情不安的短髮嬌小女孩,L型化妝臺轉角處一個穿著入時的俊俏男孩蹺著二郎腿,略顯不

耐地坐著;一位氣質高雅的長腿美女和兩名長相普通的女孩站在化妝臺另一端,靠近休息室

隔間的角落坐了個垂頭佝僂的瘦小男子,站在休息室正中央面對眾人的則是個高大壯碩的黝

黑男人。

賈斯文一眼就被那位氣質美女吸引住目光,一時之間竟無法移開。

「這場魔術秀所有相關人員都到齊了?」鄭溫柔不客氣地打量了在場所有人一遍,像警方辦

案般頗有架勢地問。

「是的,請容我為您介紹,這位是魔術社社長郭肇原,他是我相識多年的好友。」方孟容回

答道。

郭肇原合身的休閒服下有副粗壯的身材,臉孔卻給人一種成熟穩重的印象,他率先向鄭溫柔

伸出雙手說:「妳好,我是郭肇原。這傢伙就是愛咬文嚼字,請妳別見怪。」

鄭溫柔聞言大笑二聲,接著問道:「你和他當初是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我們是高中的同班同學,」郭肇原笑著說:「大一入學時他也曾參加過魔術社,現在自己

當推研社社長了,卻常藉機過來我們魔術社搶新生……總之,這次我們召集的目的是希望能

將事件真相查個水落石出,洗脫我們社員的嫌疑。」

「謝謝你們……」坐在角落的瘦小男子低聲說道,外表看起來憔悴異常。

「這位是管理道具的社員侯貫中,我可以用人格保證,這件案子絕不可能是他做的。」方孟

容斬釘截鐵地說。

「你們也是高中同學嗎?」賈斯文發問道。

「不,我們是上大學才認識的,但他的為人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方孟容堅定地回答道。

「是嗎?你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怎會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啥壞念頭。」

出聲的是那位戴著墨鏡的長髮女子,她目光冷冷地注視著低頭不語的侯貫中說道。

「這個說話不留情面的女人是我們魔術社重要社員之一,楊容謙小姐。」郭肇原學著方孟容

介紹時的語氣,還特意加重句尾「小姐」兩字以示嘲諷。

「我不需要人家介紹,這件事本來就不是我的責任。」楊容謙冷淡地回應道。

「她在表演裡扮演德萊斯伯爵的角色,肇原的角色則是德古拉伯爵,他們和芝婷飾演的伊莉

莎白女爵一樣,都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吸血鬼,也就是說,吸血鬼魔術秀裡真正上場演出

的,僅有他們三人而已。」方孟容向鄭溫柔解釋道。

「可是真正有機會下手的,只有你們這些檢查道具的人吧。」楊容謙挑釁地說道。

「妳這八婆別在那裡興風作浪!」穿著時髦的男孩忍不住開口罵道,站在楊容謙

身後的短髮女孩臉色也微微一變。

「你們別吵了!」郭肇原沉著臉叱喝道,充分展現出社長的威嚴。「鄭小姐,這沉不住氣的

年輕小伙子叫許建豪,和楊容謙後面那個叫邱欣欣的女孩子,都是我們社裡有潛力的新進社

員,他們當時被派去幫忙貫中搬移道具,但沒有人能在這麼短時間之內,而且還是在眾目睽

睽之下,對表演道具動手腳!這一點我們都可以作證。」

「嗯,這部份我待會兒會詳細詢問。」鄭溫柔轉移話題道:「那麼剩下那三位漂亮小姐呢?

委託人你還沒幫我介紹呢。」

「對不起,這位是魔術社成果發表會的主持人白曼寧,其他兩位則是在觀眾席上看表演的學

妹……曼寧,妳幫忙介紹一下。」方孟容對著那位氣質高雅的美人說道。

白曼寧有張動人心魄的清麗臉龐,她聞言微微頷首道:「好的,鄭小姐,這位是劉美甄,這

位是范冰冰,她們當時在座位上看秀,是我特地找來的證人,希望對您的調查有所幫助。」

「太好了,妳這個聰明的舉動省去我助理很多麻煩呢。別一直盯著人家看,口水都流到地上

了。」鄭溫柔啪的一聲往賈斯文呆愣的頭上打了下去,這動作惹得那兩名叫美甄和冰冰的女

孩笑出聲來。

也給我留點面子嘛,死男人婆。賈斯文怨毒地瞪了鄭溫柔一眼,懷疑這男人婆和風情萬種的

白曼寧真的是同一種生物嗎?

「好啦,那我先從管理道具的侯先生開始問起。」鄭溫柔望向角落的侯貫中說:「請你把當

時道具的移動過程,仔細地敘述一次。」

「我們這組的道具早在表演前一天就從社團辦公室搬到後臺的隔間裡了,」侯貫中指著身旁

隔間的門,低聲答道:「就是這裡,這扇門用的是普通的喇叭鎖,隨便人家用硬幣或卡片一

弄就可以弄開的,所以平常鎖和沒鎖都是一樣的。」

「這麼說來,除了你以外,任何人都可以進去動手腳固定木框鎖囉?」鄭溫柔問道。

「這是不可能的。」侯貫中露出痛苦的神色說:「預演時一切正常,一直到表演前五分鐘,

我和建豪把道具平臺和木箱搬到舞臺簾幕後方時還檢查過一遍,當時木框鎖還是活動式的,

沒有被人釘死,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建豪,你那時也在現場,你可以幫忙作證吧?」郭肇原轉向許建豪徵詢他的意見。

「嗯,這個嘛……應該可以。」許建豪遲疑了一下說道:「雖然我沒有親眼看見侯哥檢查木

框鎖,不過他也沒辦法在我面前搞鬼啊。」

「你是白痴啊,這樣你的證詞對侯貫中那可憐鬼就沒用了。」楊容謙冷冷地說:「你沒確認

過木框鎖,又怎麼知道侯貫中的話是真的?預演後道具被放進隔間裡,如果不是其他節目的

道具管理進去動的手腳,就是我們這組的侯貫中了,他有的是機會進去搞鬼啊。」

許建豪聽了又想發作,卻被眼明手快的郭肇原阻止了。

「如果貫中是凶手,他大可不必堅持木框鎖在開演前還沒被釘死,相反的,他會推託說他不

確定鎖的狀況,來強調任何人都有進去動手腳的可能性吧。」

「不錯,正是如此。不愧是社長,腦袋很靈光嘛。」鄭溫柔讚許道。

「那麼社長你是懷疑我們其他人也有嫌疑?」楊容謙挑著眉問道。

「不,肇原不是那個意思,」方孟容終於開口:「我們一致認為,在場所有人,不論是舞臺

上的表演者,還是後臺的工作人員,都不可能是固定木框鎖的凶手!」

「這句話有什麼根據?」鄭溫柔頗有興味地問道。

「基於貫中的證詞,我們相信他的話是真的,因為他沒有理由堅持對自己不利的證詞,這一

點,鄭小姐妳也同意我和肇原的想法吧?」方孟容接著說道:「假設貫中說的全是真的,在

開演前五分鐘舞臺上的木框鎖是活動式的,那麼木框鎖在隔間裡被其他人釘死的機率就是

零,我和肇原的推論就成立無誤了。」

「嵌有木框鎖的平臺在舞臺上閒置了多久?這段時間都有人在旁邊看守嗎?」鄭溫柔問道。

「經妳這麼一問,我才想起有個突發事件,應該和案情沒有直接關聯。」郭肇原說道:「開

演前不久,芝婷和容謙因為一件小事起了衝突,甚至還打了起來,妳也是女人,大概知道女

人打架的情況有多可怕吧,扯對方頭髮,用指甲抓臉,亂踹人家腹部……無所不用其極,所

以在那一刻我們全都衝去勸架了,欣欣還把當時在舞臺上檢查道具的貫中和建豪叫下來一起

幫忙,事後幫她倆重新補妝和換衣服,又多耗了好幾分鐘,這段空檔多虧曼寧在場外幫我們

撐著,才不致於讓觀眾空等太久。」

「哪裡,這是我身為主持人應該做的。」白曼寧謙虛地回應道。

「她們為了什麼事打架?」鄭溫柔直接問道。

「就由我這個當事人來說吧。」楊容謙臉色充滿不屑地說:「雖然對死者有點不敬,但程芝

婷那女人真是有夠卑鄙,專門幹些下三濫的事,明知道我有潔癖,還故意在我表演服上沾了

好幾團噁心的黏膠和毛髮,而且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惡作劇了,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才動手

的。你們來評評理,看這女人是不是欠打?」

「芝婷的確常常做出一些誇張的舉動,不過我想她大多時候都不是惡意的。」方孟容為之辯

護道。

「哼,我知道你們這些男人是不會說她壞話的,在這裡的所有男人全都跟她有一腿吧?她最

近又勾搭上許建豪這小白臉,正打得火熱呢。」

「妳不也曾被她耍得團團轉?我看妳是由愛生恨吧。」許建豪反唇相譏道。

被揭發隱私的楊容謙臉色頓時漲得通紅,怒不可遏地罵道:「你這吃軟飯的在胡說些什

麼!」

「夠了,都給我閉嘴,誰再吵就退社!」郭肇原再次出來維持秩序,兩人才餘怒未息地別開

臉冷靜下來。

「當時死者有承認是她做的嗎?」鄭溫柔不以為意地繼續問道。

「她怎麼可能承認?」楊容謙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

「侯先生,」鄭溫柔轉向侯貫中問道:「你和許建豪被邱欣欣突然叫到後臺之後,有再回到

現場檢查道具嗎?」

「沒有,我們的秀因為這件事已延遲了好幾分鐘,他們能順利上場表演就不錯了,哪還有時

間檢查。」

「這樣啊……」鄭溫柔摸著下巴思考道:「也就是說,平臺上的木框鎖有好幾分鐘的時間是

閒置在舞臺上的,而且旁邊都沒人看著,那這段時間到底是誰將木框鎖釘死的呢?而且從凶

手特意將目標放在木框鎖上的情況看來,這個人必須是熟悉這項魔術的人,否則他怎麼知道

固定木框鎖就能置死者於死地?」

「在後臺發生紛爭的這段時間,貫中和建豪回後臺幫忙後,我記得欣欣一直站在靠近舞臺階

梯口的化妝臺前為容謙補妝和弄頭髮,因為階梯入口和化妝臺間距很窄,沒有人能趁亂上去

釘鎖而不被她發現,欣欣,妳說是吧?」郭肇原說道。

「嗯。」邱欣欣怯懦地點了點頭稱是。

「換句話說,當時舞臺上唯一出入口被封住,簾幕前又有主持人和一票觀眾作見證,雖然這

樣問很蠢,但是我還是要說:曼寧,節目開演前有人在大家面前衝到舞臺簾幕後去搞破壞

嗎?」肇原認真地問道。

「沒有,我不可能容許任何人這麼做。」白曼寧堅定地回答道,劉美甄和范冰冰也同時搖了

搖頭。

「哇,這不就是完美無缺的密室殺人?」賈斯文忍不住驚嘆道。

「我還有一個疑問:郭先生你們兩人拿著鋸刀在鋸死者身體時,難道都完全沒感覺,也沒聽

見她的呼救與掙扎?」鄭溫柔皺著眉問道。

「可能是鋸刀太過鋒利,或是表演太投入的原因,我們一開始都沒發現事情不對勁,後來想

想我應該更謹慎些,或許芝婷就不會死得這麼慘了。」郭肇原的聲音有些哀傷。

「而且那女人很愛惡作劇,我之前就說過了,她常常故意在表演時叫得很大聲,動不動就說

自己被割到被打到之類的謊話,久而久之,就沒人吃她這一套了。」楊容謙沒好氣地說。

「現代版的『狼來了』。」鄭溫柔喃喃自語地說,隨即又對方孟容低聲說道:「委託人,我

們到旁邊去一下。」

兩人刻意走到休息室角落,方孟容不禁問道:「鄭小姐有什麼事要單獨問我?」

「我想問你有關殺人動機的事。在場哪些人對死者懷有恨意?」鄭溫柔直接問道。

「關於這一點,我的筆記後面有記錄。」方孟容沉痛地說:「雖然我不相信有人會恨芝婷恨

到這種地步,但她的我行我素的確傷害了不少人。」

鄭溫柔一面拿出手札稍作翻閱,一面讚嘆道:「寫得真詳細,除了動機的部份外,居然還附

有節目流程表和觀眾拍的照片……」

「這要歸功於曼寧,關於節目的資料和照片都是她替我蒐集來的。」

「最後一個問題,」鄭溫柔以一種慈愛的目光注視著對方:「如果你畢業以後找不到工作,

就來我們徵信社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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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魔術夜 第四幕

四、

「嗯,死者私生活還挺複雜的,幾乎每個人都有殺人動機……」賈斯文一手拿著黑色手札頂在下巴處,

另一手環抱胸前,學著鄭溫柔的語氣喃喃自語道。

「喂,你在看什麼?」

「黑色筆記本呀,討厭,好像死亡筆記本呦……」

一對身著黑白女僕裝的可愛少女跑到他身後大驚小怪地叫道。

「天啊,好吵。」賈斯文低聲抱怨道,卻還是被耳尖的兩人給聽見。

「喂,你這新來的,不要看我們兩個還是高中生就好欺負喔……」

「我們在社裡可以說是老資格了,當初還是看在你的名字和鄭姐很登對,長得又像個小白臉,才錄取你

的呢,快叫我們一聲前輩!」

兩個女生壓著賈斯文的椅子狂繞圈圈,這番折騰讓賈斯文忍不住出聲求饒道:

「好了,別再轉了,我頭都暈了,兩位前輩!」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鄭溫柔臉上的大賣場廣告單不小心滑落至地,她不甘願地從午寐中醒來,揉著佈

滿血絲的雙眼抱怨道:「奇怪,你們小孩子都不睡午覺的?整天吵死人。」


「哇,剛睡醒的鄭姐也好man喔。」其中一位直髮女孩以愛慕的口吻說。

「對啊,鄭姐午睡的樣子讓人好想撲上去。」另一位捲髮女孩口沒遮欄地說道,注視鄭溫柔的眼神也充

滿了崇拜。

「噁……波波、蜜蜜,妳們夠了喔。」鄭溫柔露出不敢領教的臉色,轉向賈斯文解釋道:「不要看她們

這副三八樣,在臺灣的徵信界裡,她們可是變裝跟監和蒐集情資的第一把交椅。」

真的假的?賈斯文看著這兩個沒腦花痴繞著鄭溫柔打轉,萬分懷疑地想。

「對了,你身上有多少錢?先借我。」鄭溫柔突發驚人之語。

「什麼?」賈斯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點快點!」鄭溫柔把手伸得長長的,理直氣壯地催促道。


「要趕快還我啊,不然我下半個月會沒錢吃飯。」賈斯文擔心地叮嚀道,苦著臉掏出皮夾裡所剩無幾的

鈔票,在拿出的瞬間卻被鄭溫柔一把搶去。

「知道啦,我有錢會儘快還你。」鄭溫柔態度敷衍地回答。

「唉呦,不要欺負我們可愛的新人啦……」

一個嬌滴滴的女聲伴隨著一陣白茫茫的熱氣從廁所敞開的門裡傳來,一位風姿綽約,上圍豐滿的熟齡女

子全身只圍了條浴巾,神態嬌懶地從廁門裡緩步踱出,繞到賈斯文面前故意彎下腰來撥弄腋下的浴巾,

呼之欲出的胸部就在他面前晃盪著。

「美珠喔,跟妳講過多少次不要在廁所洗澡,現在還是上班時間欸。」一位戴金邊眼鏡的標緻女子忍不

住開口指責道,她方才一直沉默地待在座位上打電腦,身邊堆積如山的文件幾乎要將她的身影淹沒了。

「我去年就改名叫志玲了啦,妳這平胸女。」林志玲抗議道,隨即轉向賈斯文說:「如果缺錢儘管來找

我,志玲姐姐介紹你好康的打工機會喔。」

「她是想老牛吃嫩草啦,賈小弟你要小心點喔。」戴金邊眼鏡的女子頭也不抬地警告道,這話惹得林志

玲衝過去對她發了一陣飆。

「那位是我們尊貴的會計小姐,符一珍,對錢和數字這世上沒人比她更敏感。」鄭溫柔低聲向賈斯文解

說道。

就在這時,位在角落的一扇銀色金屬製大門驀然開啟,從裡頭走出一位國中生模樣,極為斯文俊秀的美

少年,講話的聲音有如曲子般動聽:「棉花糖呢?還有沒有棉花糖?」

「喏,阿翔,接著吧。」鄭溫柔取出包包裡的棉花糖,擲向美少年方向,他迅速接住後便迫不及待地將

糖球塞了滿嘴。

「嗯,舒服多了。」美少年吞下大量糖球後,又逕自走回銀色大門內,刷的一聲關上門。

「那個怪人名叫蕭智翔,負責鑑識工作和研發新徵信工具,是個無所不能的天才。他常常為案子忙得廢

寢忘食,是我們社裡最優秀的人才。」鄭溫柔豎起大拇指盛讚道。

「翔還比我們小一歲呢,可是因為太聰明,從小到大一路跳級上去,現在已擁有碩士學位,超級厲害的

喔。」留著浪漫捲髮的蜜蜜熱心地介紹道。

「還有還有,翔生來就是富家少爺,父母對他的栽培不遺餘力,他專屬的鑑識室設備可是世界級的呦,

臺灣的刑事鑑識中心設備都沒他先進呢,號稱『一人鑑識小組』。」直髮清純的波波笑瞇瞇地補充說明

道。

「對了,你們現在調查的是什麼案子?好不好玩?」蜜蜜好奇地問道。

「是關於魔術的密室殺人案喔。怎樣,妳們有興趣?」鄭溫柔不動聲色地問道。

「哇,是之前上新聞頭條的那個案子嗎?好羨慕啊……」波波涎著口水說。

「反正最近接的案子都很無聊,不如我們來助你們一臂之力吧。」蜜蜜興奮地提議道。

「我也參一腳吧,有時也得換換口味,轉換一下心情。」林志玲插話道。

「她都接什麼案子?」賈斯文低聲問鄭溫柔道。

「當然是外遇抓姦,或扮成狐狸精測試人家老公忠誠度之類的……」鄭溫柔和賈斯文咬完耳朵,便高聲

提醒眾人道:「醜話先說在前頭,我可付不起調查費。」

「啊?難道鄭姐妳又背著老闆查案囉?好帥喔……」蜜蜜拄著下巴愛戀地望著鄭溫柔道。

「沒關係,孟子說過:『何必曰利?』,維持社會正義,保護善良百姓,是我們感性徵信社恆久不變的

神聖使命!」波波嘴裡繞著古文,還擺出自創的正義女超人的姿勢。

「看在可愛的新人份上,我也自掏腰包來幫忙好了。」林志玲挺著自傲的本錢一步步逼近賈斯文道:

「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今晚來找我吧,就今晚……」

「這女人很危險的,你自己的清白要小心維護。」鄭溫柔低聲警告賈斯文道,便拿起桌上的軍用夾克對

大伙擺了擺手說:「我先走一步。」

「等……等等我啊!」

千鈞一髮之際,賈斯文終於躲過波霸版林志玲的襲擊,驚恐萬狀地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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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魔術夜 第五幕

五、

「你們想知道我女兒的交友狀況?那些早已不是祕密,她是校內數一數二的美女,有很多人追是很正常的。」身形嬌小纖細,頗具姿色的朱素敏斜躺在沙發椅上,避重就輕地說道。

鄭溫柔和賈斯文來到死者程芝婷家中拜訪,其母朱素敏面對他倆的態度意外地鎮定,還邀請他們入內喝茶。

「雖然這麼做有些失禮,但為了早日抓到殺害芝婷的凶手,務必請妳幫我這個忙。」鄭溫柔極力勸說道。

「沒關係,妳問吧。」朱素敏臉上看不出明顯喪女之痛的痕跡,淡淡地回答道。

「關於動機的部份,我們發現魔術社社長郭肇原、社員侯貫中、新進社員許建豪,甚至還包括女社員楊容謙,都曾和芝婷有過一段情,感情的事最容易令人失去理智,不能排除這些人有因愛生恨的可能性。」鄭溫柔循徵信社常規,將委託人方孟容的名字略過不提,其實方孟容和程芝婷也一直保持著曖昧的男女關係。

「另一位新進女社員邱欣欣也有嫌疑,據說許建豪和她交往多年,卻為了芝婷和她提分手,這樣看來,目前邱欣欣的嫌疑是最大的,妳認為呢?妳有從芝婷那裡聽到什麼線索嗎?」

「我倒覺得楊容謙那神經病比較有問題。她曾經像鬼一樣纏了我女兒半年之久,半夜狂打無聲電話來騷擾她,我看她十之八九就是害我女兒的凶手。」

「命案發生前,芝婷本身有沒有什麼異樣?身邊是否曾發生過不尋常的事?」

「我想沒有,她心情一直都很好。」

「嗯……」鄭溫柔沉默半晌,突然要求道:「讓我進她房間看一看,可以嗎?」

「請便。」朱素敏爽快地答應道,便領著兩人來到程芝婷房內參觀。

程芝婷的房間收藏極為驚人,大至床鋪和電腦,小及文具和隨身用品,全都是凱蒂貓系列的商品,一堆粉紅色讓鄭溫柔看得有點反胃,因為那正是她最討厭的顏色。

「奇怪,只有這東西不是粉紅色的。」賈斯文順手將書櫃裡獨具民俗風味的木雕拿在手上把玩,另一方面鄭溫柔卻不客氣地在房裡左翻右找,她拉開書桌抽屜,發現信紙、卡片、原子筆和修正液等文具,還有一些女生喜歡的小吊飾等雜物,卻一直找不到某種物品。

「程太太,在我們之前有人進過芝婷房間嗎?」鄭溫柔狐疑地問道。

「除了警方以外,我印象中就沒有了。」

送兩人離去前,朱素敏又強調了一次:「去找楊容謙吧,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一定跟我女兒的死脫不了關係!」


◇  ◇  ◇

「那女人這麼說嗎?」楊容謙用湯匙攪了攪杯中的咖啡,卻因用力過度而濺得桌上到處都是。「好笑!她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跟這件事有關?」

「你別誤會,我特地約妳出來是為了釐清案情的疑點,並不是把妳當成嫌疑犯,不需要那麼激動。」鄭溫柔意味深長地說。

「哼,我不是激動,是生氣!」楊容謙開始有點語無倫次:「妳當時也聽到了,我哪有機會對道具動手腳?不管是在後臺,還是在舞臺上,我一直都和其他人在一起啊!」

「那麼妳認為社裡誰的嫌疑最大?」鄭溫柔追問道。

「就是那個管道具的可憐鬼了吧。他被程芝婷那女人整得可慘了,不僅多年的積蓄被徹底榨乾,最後還把他當用過的衛生紙一樣隨手扔掉,我沒看過比他更窩囊的男人。」楊容謙語帶不屑地說。

不知怎的,一聽到「窩囊」兩字,坐在一旁的賈斯文突然心裡覺得不太舒服。

「這麼說來,他的殺人動機是很充足的囉?」鄭溫柔喃喃說道。

「凶手一定是他沒錯,你們上次說他沒有必要堅持對自己不利的證詞,但如果這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呢?他也可能故意說些矛盾的話來誤導偵查方向啊。」

「這樣說也不無道理,證明木框鎖在開演前還沒被釘死的只有他一人,如果他自己本身就是凶手,又或者他為了掩護某人而說謊的話,舞臺上的密室殺人就不成立了。」

唉,完全跟不上她們討論的速度。賈斯文努力翻著方孟容給的筆記,試著回想案件發生的經過。
就在此時,一陣哆啦A夢片頭曲的手機鈴聲驀然響起,鄭溫柔連忙從夾克口袋裡掏出手機,接起電話說:「喂?好,好,你說……」

她小聲地講了幾分鐘電話,結束後竟迅速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對楊容謙說:

「抱歉,我有事先走了,謝謝妳出來陪我喝咖啡。」

「發生什麼事?」楊容謙和賈斯文幾乎同時發問道。

「我再跟妳聯絡。」鄭溫柔對楊容謙陪笑過後,回頭卻一把拎起賈斯文吼道:

「快走啦,別婆婆媽媽的。」

「到底發生什麼事啦?」被鄭溫柔粗暴地扔到車裡的賈斯文,在她發動車子後可憐兮兮地問。

「方先生打來的。」鄭溫柔面色凝重地說:「他接到邱欣欣的語音留言和文字簡訊,她可能會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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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魔術夜 第六幕(問題篇)

謝謝這裡的讀者,尤其是「叛逆」,之前每篇都回,謝啦!

這次是命案的問題篇,請大家動動腦囉。

六、

「邱欣欣給方孟容的語音留言(收到時間是二xxx年十二月三日星期日晚上八點二十六分):貫中哥沒有說謊,請你叫大家相信他!我……我不能再說了……

邱欣欣給方孟容的文字訊息(發送於二xxx年十二月三日星期日晚上九點零五分):我再也受不了,再見了。

方孟容星期日下午回南部老家,順手關了手機,隔天下午才開手機,發現邱欣欣的留言和簡訊,因還在回台北的車上趕不回來,便先打電話通知感性徵信社的偵探們……」

賈斯文目光瞥見鄭溫柔從褲袋裡拿出的東西,不禁停下抄筆記的動作,驚訝地問:

「哇賽,這什麼鑰匙?」

鄭溫柔用特製鑰匙俐落地打開邱欣欣住所公寓樓下大門,隨口答道:

「這是阿翔精心製作的萬能鑰匙,全球限量一千零一支(就是只有這一支),你有需要也可以跟我借來用。」

有了這種萬能鑰匙,不就隨時隨地都可以拿去闖空門?賈斯文一面爬著樓梯,一面邪惡地想著。

「不過,有件事我得先提醒你,老娘以前是幹警察的,你敢拿去做壞事我就拆了你。」在前面帶頭的鄭溫柔聲音像從地獄裡傳來。

「怎……怎麼可能!」被說中心事的賈斯文脖根冒出冷汗,連忙否認道。

兩人很快抵達目的地門口,鄭溫柔率先按了門鈴,卻好一陣子沒人應門。

「我們直接進去看看。」

鄭溫柔戴上手套,用先前那把鑰匙開了外門,發現內門從裡面反鎖,又用鑰匙開了內門,走進邱欣欣的住處。

「啊……」賈斯文被眼前景象嚇得叫出聲來。

邱欣欣頭朝屋內,腳向門口,姿態狼狽地倒在血泊中。
她兩手沾滿血漬,左手前伸,右手肘略彎,上半身以一種膜拜的姿勢趴在門口延伸到客廳的地板上,右掌心有明顯方形割痕,右手腕也被劃了道頗深的創口,流出一大灘觸目驚心的血,往地板磁磚縫隙蔓延成詭異的圖樣;另外,身上雖穿著整齊的家居服,腳上的拖鞋卻全掉了,一隻掉在門邊,另一隻則被壓在小腿下方,手機則單獨遺落在遠處客廳地板上;門口到客廳距離頗長,靠牆一側放了張三人座沙發,中間擺了張大茶几,對面放了臺液晶電視,室內電話安裝在客廳最角落。

鄭溫柔蹲下身來,仔細檢視邱欣欣身體各處,顯得十分專注。

「要打119嗎?」賈斯文連忙問道。

「從屍體狀況研判,死者已死亡超過十個小時,我們先作現場勘查,再打110報警處理。」

「這……這樣不好吧?我們又不是警察……」賈斯文打著哆嗦說。

「我沒空等你把膽生出來!你負責拍照就好,其他什麼都不要碰。」

訓完賈斯文一頓後,鄭溫柔便開始勘查現場的工作。

除了死者手腕邊大片血跡外,她也發現從門口到陳屍處佈滿由滴墜式血跡形成的一條血路,但和一般滴墜式血跡不同的是,這裡的血跡邊緣呈橢圓形,一端如星芒狀突起,突起的尖端指向通往客廳的方向。

「喏,這裡拍幾張……」鄭溫柔一邊指揮賈斯文做事,一邊喃喃自語道:「從血跡形態推斷,死者手腕割傷後,便拚命從門口往客廳裡跑,所以門口應該是她受傷的第一現場。」

「那裡掉了一塊刀片……」賈斯文怯怯地指向牆邊提醒道。

鄭溫柔聞言便往他手指方向望去,果然有塊刮毛刀片遺留在牆邊,刀片上頭除了乾掉的血漬,還凝著紅褐色不明物質,呈現像焦油般的黏稠狀,她蹲下去貼近地上的刀片用力聞了聞,皺著眉說:

「好噁心的煙臭味,這該不會是尼古丁濃縮液吧?」


「啊!艾勒里昆恩的『X的悲劇』和綾辻行人的『迷路館殺人』也有用過這種毒藥……」賈斯文驚訝地說道。


「帶回去給阿翔查一查就知道了。」鄭溫柔從口袋裡掏出棉棒,從刀片上沾了些樣本放入塑膠袋裡密封,又塞回口袋內。


「尼古丁可是劇毒啊,一進入血管裡過不了多久就會毒發身亡的,邱小姐未免太傻了。」賈斯文惋惜地嘆道。


「不一定是自殺喔。你看看客廳桌上放的東西。」


賈斯文依言往茶几方向看去,只見桌上放了兩杯分別以小碟子盛裝的咖啡,一杯是滿的,盤子上放了兩包糖和一顆奶球,完全沒被動過;另一杯喝得只剩下一半,碟子上空無一物,顯然沒加任何糖和奶精。


「她死前有客人來過?」賈斯文困惑地歪著頭問。


「從兩杯咖啡的飲用和擺放狀態看來,這應該是為兩個習慣不同的人準備的咖啡,如果她想自殺的話,還幫人家泡咖啡幹嘛?你再看看門邊放的那雙全新紙拖鞋,像是才剛從袋子拆封拿出來的,折痕都還在呢,這表示她死前跟某個人有約,又怎麼會貿然自殺?」


「我還是覺得怪怪的,先不管她的留言內容好了,我們剛進門時裡面那道門是由內反鎖的,若是他殺,凶手怎麼逃得出去?」

「我們去找找屋裡有沒有其他出入口。」鄭溫柔提議道。

兩人分頭檢查了屋內所有窗戶,發現全都是從裡頭鎖上的,沒有異狀。

「這就奇怪了……」鄭溫柔一時之間也陷入了思考的困境,她又走回門口附近仔細探查,突然發現重大線索似地喊道:
「小子快過來看!看這牆上的血跡噴濺痕……你想邱欣欣會選在門邊割腕自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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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魔術夜 第六幕(迷惑篇)

是他殺還是自殺呢?再想想看吧!


  
「後來呢?你們去報案了嗎?」

感性徵信社裡,波波和蜜蜜圍著賈斯文嘰哩呱啦地追問,她倆今天分別穿著粉紅色及天藍色水手服,下搭超短百褶裙,大方露出玲瓏有致的美腿,看起來既俏麗又性感。

「最後當然是由委託人方先生出面報警處理啊,妳們不要一直轉我椅子啦……」賈斯文求饒地叫道。

「說的也是,作筆錄很麻煩的……」波波頗能理解地說。

「不是那個原因好不好?如果由我們出面,要怎麼解釋擅闖民宅的事?萬能鑰匙的事不就曝光了?」賈斯文翻著白眼反駁道。

「說到這個,我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你進到命案現場以後有脫鞋嗎?還是有穿鞋套?」蜜蜜故作神祕地問。


「脫鞋?為什麼要……啊!」賈斯文一開始還未會意過來,後來突然想到以前曾發生過的真實事件:一名警員沒穿鞋套進入命案現場,造成混淆犯罪跡證的嚴重後果。
「你慘了,居然在命案現場留下鞋印,那雙鞋還是趁早丟了吧。」鄭溫柔不知何時已從午寐中醒來,她撥開臉上的美妝店廣告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用事不關己的口吻說道。
「妳……妳那個時候有穿鞋套嗎?妳以前不是當過警察?為什麼不提醒我一聲……」賈斯文用一種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

「我?我早就穿好了,是你一直在作筆記沒注意。還有,我的確幹過警察沒錯,不過我當的是交通警察。」

波波和蜜蜜合力制住想衝上去打人的賈斯文,在他耳邊安慰道:

「放心啦,只憑一個鞋印,警察不會找上門的。」

「哎呦,又在欺負我們可愛的新人了。」林志玲嬌聲嗲氣的聲音從賈斯文後方傳來,令他不禁寒毛直豎。「沒關係,你有任何困難儘管來找我,志玲姐姐會無條件幫你的喔。」

林志玲自傲的本錢在深V的洋裝裡擠出了一道鴻溝,還刻意往他面前一挺,賈斯文的鼻血頓時一陣暴衝逆流。


「小心精盡人亡。」謎之聲好似從極遠處飄來,原來是符一珍趁機放出的冷箭,惹得林志玲又照慣例衝過去對她發了一陣飆。

「你們對邱欣欣自殺事件有什麼想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總覺得會是連續殺人事件的前兆欸……」波波故意學起名偵探拄著下巴的動作,分析案情道。

「是啊,好像金田一和柯南的劇情喔……」蜜蜜也在旁興奮地附和道。

「邱欣欣是不是自殺還不能確定,現在就等阿翔出差回來再說啦。」鄭溫柔百無聊賴地伸了個大懶腰說。
「出差?這跟案子有什麼關係?」賈斯文疑惑地問。

「你居然不知道!翔是市警局偵辦重大刑案的祕密武器,號稱『一人鑑識小組』,臺灣鑑識界權威中的權威啊……」波波大驚小怪地叫道。

「簡單地說,阿翔正好接下這個案子的鑑識工作,有他在,一切都妥當啦。」鄭溫柔打了個悠閒的呵欠說。
「太誇張了,警方居然會找徵信社的人做這種事?」賈斯文不可置信地說。

「這沒什麼,我們本來就不是普通的徵信社,以後你慢慢就會習慣了。」鄭溫柔含糊地回應道。

「說曹操曹操就到,翔回來了喔。」蜜蜜歡呼了起來。


蕭智翔精神抖擻地從銀色金屬製大門闊步走出,他手裡捧著特大包「輪胎人」經典口味棉花糖球,俊秀的臉龐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一口接一口地吃著。

「為什麼他又是從這個門走出來?」賈斯文不解地問。

「他的VIP鑑識室有直接通往外界的通道,就像蝙蝠俠有蝙蝠洞一樣,他的基地也很驚人喔。」蜜蜜向賈斯文解說道。

「鄭姐,您久等了。」蕭智翔來到鄭溫柔跟前,無限敬畏地說。

「辛苦你了,把鑑識結果跟我報告一下吧。」鄭溫柔特地為蕭智翔拉了張椅子請他坐下,滿臉慈愛地說。

大小眼的男人婆!待遇怎麼差這麼多?賈斯文心裡雖很不是滋味,但還是盡職地拿出筆記準備記下有用的線索。

「結果正如鄭姐所說的,門邊牆上的血跡確定是死者割腕時噴濺出的血痕,右掌心的方形割痕也和刮毛刀片的形狀吻合。另外,刮毛刀片上的紅褐色物質,檢驗出含高濃度尼古丁,死者確實是因尼古丁而中毒身亡。」蕭智翔頗為專業地報告道。

「那血跡噴濺痕和掌心的方形割痕很令人在意呢……」鄭溫柔繼續問道:「指紋證據的部份呢?」

「屋子裡打掃得很乾淨,除了死者本身的指紋,現場沒有採集到近日內特別清晰的指紋,作為凶器的刮毛刀片上則是沒有任何指紋。不過有一點很奇特,我倒是在第二道大門內側檢驗出染髮霜的成份,和死者頭頂上的染髮霜成份相同,不曉得對案情有沒有幫助。」

「那是當然,你觀察得很仔細,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嗎?」

「住家環境方面,死者所住的樓層只有正對面兩戶,但對面那一戶是閒置已久的空屋。關於病史部份,死者是中度血友病患者,一旦受到外傷便出血不止,所以家裡找不到任何刮毛刀之類的用品,連指甲剪都沒有,可見死者在這方面非常小心。」

「嗯,原來是這樣啊……」鄭溫柔自顧自地喃喃說道。

賈斯文抄寫筆記的速度有點跟不上進度,卻不敢打斷兩人的談話。

「哎呀,聽得我頭都昏啦。」波波裝出暈昡狀抱怨地說。

「為了釐清案情,我們不如來分組辯論吧,我認為邱欣欣是他殺,我是他殺組的喔。」蜜蜜趁機提議道。

「哇,好像很有趣,我就算自殺組的好了。」波波又恢復了活力:「翔你就當顧問吧。」

「那我要和誰一組呢?」林志玲不知何時又貼近賈斯文身後,別有用意地問。

「拜託不要找我……」賈斯文剛要推辭,卻被林志玲連人帶椅從後面熊抱住:「決定了!我們參加自殺組囉。」

「一群智障。」謎之聲又從符一珍的位子隨風傳來,這次卻沒人理她。

「真搞不懂妳們腦子裡裝啥。算了,反正真相是愈辯愈明,陪妳們玩玩也好。」鄭溫柔苦笑著說。

「首先,是我們自殺組的推論。」波波率先發言道:「邱欣欣死前發了封簡訊給方孟容:『我再也受不了了,再見了。』,表示她有尋死意圖,這是第一項證據。」

「等一下,我有異議。」蜜蜜舉手發言道:「沒有證據證明那封簡訊是邱欣欣親自傳的,也可能是別人用她的手機傳的啊。」

「可是前一通八點多傳的語音訊息是邱欣欣的聲音沒錯啊,難道才隔半小時而已,就有人殺了她,搶她手機發假簡訊給方先生?」賈斯文查著筆記反駁道,他實在很佩服波波和蜜蜜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力,明明只看過一次筆記而已,居然記得這麼牢。

「不一定要殺了她才能用她手機傳簡訊,那個人可以當面用借的,或趁她不注意偷用手機。」鄭溫柔總結道:「以他殺角度來看,凶手九點零五分發文字簡訊給方先生可能有兩個原因,第一,他要讓方先生作證人,塑造邱欣欣想自殺的假象;第二,因為他不是本人,所以只能傳簡訊,卻不知道邱欣欣之前對同一個人發過語音訊息,而造成奇怪的分別,亦即為何前一通用留言的,後一封卻要傳簡訊?」

「但從自殺角度來看,這其中或許有微妙的心理因素,由於方先生手機關機,所以她電話一直打不通,第一通留言話也說得彆彆扭扭,想再留言一次,轉語音信箱的過程卻讓她等得很難受,後來乾脆把心一橫,傳了句乾淨俐落的簡訊,再跑去買家裡沒有的刮毛刀片割腕自殺?在我看來很矛盾,可是這世上什麼人都有,也不無可能。」

「但我們再回過頭來想想,第一通留言的內容是什麼?『請大家相信貫中的話,我不能再說了。』從內容得知她心中藏有重大祕密,這祕密和當天我們召集所有關係人,在後臺調查程芝婷命案有關,讓她有苦難言,甚至到要自我了斷的地步,她到底有什麼苦衷呢?」

「難道是她殺了程芝婷,受不了良心的苛責?」賈斯文推測道。

「所以侯貫中為她作了偽證,其實木框鎖是她在後臺隔間裡釘死的?既然凶手本身就要自殺了,為何不痛快點說出真相?還要叫大家相信侯貫中說的謊話?」

「女人心是深不可測的,」林志玲挺著傲人本錢擠出的深溝,說起這話來還蠻應景的:「也許她就是好面子嘛。」

「好吧,那麼我們再想還有沒有第二種可能?」鄭溫柔鼓勵地說。

「她是凶手的共犯,想袒護凶手到底所以自殺?」波波勇敢提出假設。

「她要袒護的人難道是侯貫中?可是侯貫中已被警方釋放,她出面頂罪的時機早就過了,若凶手是其他人就更無此必要。以上的假設,都是從自殺的角度出發,若換成他殺會怎樣?」

「因為她知道事實的真相,所以被凶手滅口了?」蜜蜜很快反應道。

「很好,如果她是完全無辜的旁觀者,無意間知道事實的真相,為何不直接告訴方先生?為何要有所隱暪?我們大膽地假設,其實邱欣欣根本就是凶手的共犯,只是後來她立場動搖,想跟方先生坦誠一切,於是約凶手談判,大概是想勸他自首之類的,卻反遭毒手……這樣的推論如何?」鄭溫柔連珠砲似地說了一堆,那自信的表情像在等人踢館。

「但光憑這些,妳還是無法完全推翻自殺組的論點吧?」賈斯文不知哪來的勇氣,脫口而出道。

「沒錯,目前還不行。阿翔,死亡時刻推斷是幾點到幾點之間?」鄭溫柔突然問道。

「推估為晚間九點到十一點之間,可以有前後一個小時的誤差。」

「所以不能排除邱欣欣九點零五分還活著傳簡訊的可能性囉。」波波迅速回應道。
鄭溫柔笑著點點頭,沒再說話,波波卻勝利地喊著:「第一回合,兩組平手,無人得分!」

「換我們他殺組先攻了啦。」蜜蜜搶先說:「現場茶几上擺了兩杯咖啡,門邊放了一雙全新紙拖鞋,這難道不是邱欣欣招待客人的證據?都要自殺了還找人來喝咖啡喔?」

「關於紙拖鞋,我可以提供一項鑑識證據:那雙鞋沒人穿過的機率極高。」蕭智翔插了句話。

「看吧,拖鞋沒人穿過喔,而且聽賈斯文提到方先生透露邱欣欣是喝黑咖啡的,所以另一杯有奶精和糖包的咖啡是為別人準備的,那一杯也沒人動過,根本找不出有客人來的跡象啊,會不會是她精神錯亂,還是一時興起擺家家酒?」波波趁機反駁道。

「或是她在等人,那人卻沒來?」鄭溫柔補充了一句。

「對喔,會不會是她等的人沒來,傷心過度,所以自殺了?依我看,她等的人八成是她前男友許建豪,搞不好她袒護的凶手也是許建豪。」波波使出打蛇隨棍上的本事。

「難道侯貫中也要袒護他嗎?他們都和程芝婷交往過,對情敵會那麼好?」蜜蜜質疑道。

「總之,因為這位客人沒在屋裡留下他曾來過的證據,所以不能當成他殺的證明,」鄭溫柔打圓場道:「相對的,也不能當成自殺的證據。」

「第二回合,兩組又是平手,無人得分!」這次換蜜蜜喊了。

「又輪到自殺組的進攻了。」波波自信滿滿地剛要說話,卻被賈斯文打斷:「邱欣欣陳屍的屋內是不折不扣的密室啊,這一點我們不是確認過?」

「是的,所有窗戶和大門的內門被反鎖,鑰匙安放在房內,的確是一間完全的密室。」蕭智翔附和道。

「太好了,我們自殺組要得分了!」波波難掩話裡的興奮。

「還有人有她家鑰匙嗎?」蜜蜜不甘心地追問。

「有,那就是我,我後來借給鄭姐用了。」蕭智翔認真地回答道。

「什麼?」波波和蜜蜜同時驚訝地叫道。


「邱欣欣家裡那兩道門剛好是我的作品,內門設有鎖舌聯動裝置,具多點鎖閉功能,特色是可以用腳反鎖,而且鑰匙本身是無法複製的,除了她那一副以外,就只剩下我有了。妳們應該知道政商界名人邱顯生吧?她是他的私生女,雖然她的身份不能曝光,但邱顯生對她疼愛得很,多年前以高價請我幫忙訂做了那兩道門,讓邱欣欣住在那雖少了電梯,卻充滿了邱顯生與她母親回憶的地方,所以這次也是他指名要我參與她女兒案子的鑑識工作,警方也不敢不從。」蕭智翔一口氣說完,賈斯文在旁聽得目瞪口呆。

「……所以囉,邱欣欣是自殺沒錯!」波波趕緊下結論道。

「話不要講得太快。」鄭溫柔從容不迫地說:「還有一個決定性的證據,足以證明死者不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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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魔術夜 第六幕(解答篇)

答對囉!

「是什麼?」眾人不約而同好奇地問道。

「刮毛刀片上沒有任何指紋。若是自殺,應該至少會有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紋,死者右腕傷口很深,在沒戴手套的情況下,不留下指紋是不可能的。」

「是的,由於刀片上的尼古丁濃度頗高,在死者毒性發作倒地前,沒有足夠時間將手套摘除丟棄或藏匿到遠處,所以也排除了死者故佈疑陣的可能性。」蕭智翔補充說明道。

「不會吧,難道是他殺?那密室之謎又怎麼解釋嘛……」波波忍不住抱怨道。

「就像玩一組難度很高的拚圖一樣,我們先把最顯眼的圖塊挑出,假想拚圖的大概樣子,鎖定方向後再動手組圖,現在就讓我們來拚湊真相吧。」

「先從我最介意的拚圖開始。刮毛刀片的形狀和死者右掌心的方形割痕吻合,刀片上沒有任何指紋,死者的右腕卻被刀片割傷……這是不是代表有人戴著手套(由於是冬天,戴手套也是很自然的事),割破她的右手腕後,將刮毛刀硬是塞到她右掌心,再將她右手捏成拳狀,造成掌心的方形割痕?兩手沾滿血漬,是因為她用左手止住右手腕血流不止的創口造成的。」

「然後我們再回想一下,門邊牆上的血跡噴濺痕,證明那是邱欣欣受傷的初步位置,然後順著血跡地圖走,知道她在死前拚命想趕到客廳去,客廳有什麼呢?有可拿來止血的面紙,和可供求救的手機及室內電話,由此可知她到最後一刻還不放棄生存的希望。」

「今天從阿翔的鑑識報告裡,又得知了另一項令人振奮的消息,這更證實了我腦海裡的推論,第二道門內側檢驗出死者頭頂上染髮霜的成份!有人在自殺前會特意染髮嗎?就算是想美美地死去,也得先等頭髮弄乾再說吧?再深入追究,死者為何要在這時以頭用力頂門呢?是被人強壓在門板上?亦或是自己用頭和身體用力撞門不小心造成的呢?」

「最後,我們不禁要大膽假設,凶手其實就站在門外!他跨進門裡一步,殘忍地割傷了邱欣欣,有血友病史的她驚慌不已,下意識地用左手壓住右手止血,反身逃回屋內,以剩餘的力量用頭和身體頂住大門內側,將凶手推出門外,再用腳反鎖,頭頂上的染髮霜就是此時留下的。這樣一來,所謂的密室之謎也就不存在了。」

「會讓邱欣欣毫不防備開門迎接的人,應該是熟人吧。」沉默許久的林志玲終於開口。

「是的,而且是她非常信任和熟悉的人。凶手原本的計畫,是想製造出邱欣欣在密室裡自殺的假象,所以當面跟她約好要去她家見面,當然,凶手也注意到雙方不能用會留下通話記錄的家用電話或手機聯絡,誰知邱欣欣事先竟為他準備好拖鞋和咖啡,在等待的時刻喝了一半咖啡,還在八點二十六分時留言給方先生,這些都是他意想不到的狀況。」

「凶手到了門口,可能編了個理由不進屋裡,就站在門外跟她說話,由於她住在五樓,對面又是空屋,不必擔心有人會撞見凶手來找她。後來凶手又跟邱欣欣借了手機,傳了那封九點零五分的簡訊給方先生,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丟向屋內,趁她分神時抓住她的手腕,用沾滿尼古丁劇毒的刀片切開她的腕動脈……」
  
  「後來他刻意將刮毛刀片塞到死者掌心,是要讓人誤認為死者是自殺,以完成他的密室殺人魔術。凶手對死者的動作和反應瞭若指掌,連毒藥濃度和發作時間都計算得剛剛好,所以死者還來不及到客廳撥打求救電話,便毒發身亡了。就這樣,凶手處處下險棋,就像重視噱頭的魔術師般,一舉完成謀殺死者和製造密室兩項任務。」鄭溫柔挺直了身子站起來說:「所以……最後結果,他殺組大獲全勝。」


[ 本文章最後由 哆啦蔣 於 09-11-6 08: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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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魔術夜 第七幕(失蹤之謎)

這次的作品不是以血腥取勝,所以推理案件會一件一件的來喔……

七、

「結果事情又回到原點了。」鄭溫柔沉吟著,像是陷入一種無解的苦悶思索中。

「為什麼?」賈斯文茫然地問道。

「邱欣欣留言說,要我們相信侯貫中的證詞,不就代表木框鎖是在舞台停放的空檔被釘死的嗎?一個密室的解開,居然導引出另一個密室的誕生,我真是愈想愈糊塗了。」鄭溫柔把她那頭亂髮抓得更毛了。

「名偵探也會這麼沉不住氣啊?」賈斯文忍不住悄聲咕噥道。

啪的一聲,鄭溫柔一掌又對準賈斯文的頭海K下去:「老娘又不是柯南和金田一,我只是在小徵信社混口飯吃而已,想不到這外快這麼難賺……」

「啥?妳不是因為對這案子有興趣才接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錢?」

「要不然呢?你以為是在寫小說還是演電影啊?我沒事逞什麼英雄?」鄭溫柔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這男人婆果然是天生冷血又貪婪的動物!賈斯文不禁估算著把錢從鄭溫柔那兒要回來的可能性,感到前景頗不樂觀。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方孟容滿臉歉意地從外頭走進咖啡廳,拉開兩人對面的座椅坐了下來。

「哪裡,我們也才剛到。」鄭溫柔客套地說。

「為了不浪費你們寶貴的時間,我就直接向你們報告我最近的發現好了。」方孟容抑制住心中的難過,力持鎮定地說:「短時間內便無端失去兩名好友,對我的打擊很大,可是也因為這樣,更加深我發掘真相的決心。欣欣的案子發生後,我又分別跑去找肇原他們問話,我主要的問題是:道具放置在舞臺上無人看守的那段時間裡,誰有機會趁亂從後臺溜到舞臺上動手腳?當時肇原要欣欣為這一點作證時,欣欣的答覆雖然是肯定的,但她的態度有些遲疑,我想妳也看到了吧?」

「嗯,現在回想起來,好像真有那一回事。」鄭溫柔附和道。

「從鄭小姐妳傑出的推理結果看來,欣欣的死讓人不禁要懷疑她有作偽證的可能性……雖然我不想相信這一點,但事實擺在眼前,就算再痛苦也得接受,否則又怎麼對得起無辜慘死的芝婷呢?」方孟容的表情看得出他內心的掙扎。「抱著追尋真相的決心,我向每個人丟出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令人欣慰,但也同樣令人困惑:有兩個人可以證明,在後臺發生騷動到上場演出這段時間裡,沒有人從後臺登上通往舞臺的階梯入口!」

「是哪兩個人?」賈斯文緊張地倒抽了口氣問道。

「是健豪和容謙。這份錄音帶裡有他倆的證詞,我偷偷錄下來了。」方孟容遞給鄭溫柔一包紙袋,繼續說明道:「健豪作證說,他一直注意著欣欣的動向,發現她在這段時間裡沒有離開過階梯和後臺交界處;容謙也是,她透過梳妝臺的鏡子可以看見人們走上階梯的身影,但在這段時間裡她什麼人也沒看見。」

「許健豪為何一直盯著邱欣欣看?他不是跟程芝婷在交往?」鄭溫柔好奇地問。

「他手頭不方便,想找欣欣借錢。」方孟容的答話裡掩不住氣憤。

喔……原來楊容謙說他吃軟飯是其來有自。賈斯文恍然大悟地想。

「先不管他們兩人的話是否屬實,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爬上階梯不被人發現,的確是不可能的任務。」鄭溫柔謹慎地向方孟容確認道:「我再問一次,當時邱欣欣叫侯貫中和許健豪兩人到後臺去勸架時,最後一個離開舞臺的人是誰?」

「是貫中,可是他一刻也沒停留,他幾乎是同時與欣欣和健豪兩人一起抵達後臺的。」方孟容斬釘截鐵地說。

「這麼說來,這密室是牢不可破的了。舞臺簾幕外面有主持人和一大堆觀眾作證人,唯一的出入口又無人進出,到底凶手是從哪裡潛入舞臺後方的呢?舞臺地板下面沒有裝設機關入口吧?」

「據我所知,我們大學的演藝廳沒有這種裝置。」方孟容搖搖頭否認道。

「我認為有必要再檢討一次後臺的情況,再怎麼想凶手也只能從後臺階梯這條路登上舞臺,但當時後臺情況可以說是一片混亂,要他們交代這段時間內每個人待過的所有位置,又太強人所難了。」

鄭溫柔的口吻像是在對自己說:「所有案件背後一定都有個合理的解釋,除非我們在追查案件時被盲點所迷惑,到底凶手是怎麼瞞過許健豪和楊容謙……不,是所有在後臺的人的耳目,大大方方拿著釘錘等工具,登上階梯進入舞臺後方犯案的呢?這真是太奇怪了,這麼詭異的案件我還是第一次碰上。」

就在這時,方孟容的手機倏然發出收到簡訊的聲響,他有點緊張地按下打開簡訊內容的按鍵,在看見內文的一瞬間,臉色如紙般刷白,極為艱難地開口說:
「是容謙寄來的簡訊……」

鄭溫柔神情嚴肅地迅速接過對方遞來的手機,手機畫面簡潔地顯示著如下文字:

我再也受不了了,再見了。


◇  ◇  ◇

「真煩人……」

在鄭溫柔等人驅車趕往楊容謙住所過程中,她口袋裡的手機每隔五分鐘便大響一次,奏著充滿熱帶風情的曲子,她卻一點也沒有想接的意思。

「為什麼不接電話啊?」賈斯文忍不住問道。

「你幫我接吧,是你女朋友打來的,八成是想邀我們去看她今晚的SM女王舞台秀。」鄭溫柔話裡指的是林志玲:「你手機怎麼沒響?她不可能沒通知你吧?」

「我想起來了,我今天手機忘了帶。」賈斯文用逃過一劫的語氣說。

「奇怪,你為什麼不乾脆接受她算了?美珠也算得上是個身材火辣的美女,不過就是年紀大了點……」鄭溫柔不解地問。

「不是啦,我總覺得會被她吃了……哎呀,有別人在不要問這麼多啦……」賈斯文想起後座的方孟容,連忙住口。

鄭溫柔眼神從後照鏡略過方孟容心事重重的臉孔,簡短地回答道:

「那好,我現在專心開車,坐穩囉。」

在鄭溫柔玩命般的飛車趕路下,他們用最快的速度抵達了目的地,賈斯文一下車就忙著到旁邊嘔吐。

「楊容謙住的地方也是舊公寓,真巧。」鄭溫柔隨口說著,讓神色焦急的方孟容走在前面帶路。

樓下大門正好沒關,他們便趁機快步通過大門直接上樓,來到楊容謙所住的樓層。

「不會吧,鐵門和內門也都沒關?鄰居都沒發現嗎?」賈斯文有點驚訝。

「在臺北,人們不會想管這種閒事,除非火燒到他家。」鄭溫柔用了點比喻,接著輕輕拉住想衝進門內的方孟容:「方先生,先別急,小心你的腳步。」

「容謙?容謙?妳在家嗎?聽到就說一聲。」方孟容聽從她的建議,一面緩步走進房內,一面大聲呼喊道。

「楊小姐?妳在嗎?」鄭溫柔他們也加入這個行動,但在屋裡繞了一整圈,卻無人回應。

「看樣子她不在家裡。」賈斯文下結論道。

「你們來看一下這個。」方孟容停在某個房間門口,對其他兩人說道。

這顯然是間學生的臥房,床邊放了張偌大的書桌,書桌上擺了張雪白的宣紙,紙上佈滿用紅墨水寫的書法字,看來份外醒目。

鄭溫柔率先走進房內,墊著手巾拿起宣紙,內容如下:

芝婷,妳去死吧!

我要殺光妳所愛的人,

讓妳也嚐嚐這種被絕望囚禁的痛苦……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後面是一堆殺字連篇,紙面沒有明顯的折痕……很有意思的信件。」鄭溫柔喃喃說道。

其他兩人也湊過來看完內容後,方孟容克制著激動情緒說:

「原來殺害芝婷的凶手是她!太過份了。」

「如果楊容謙是凶手,那她刻意傳簡訊給你要做什麼?」鄭溫柔面無表情地問。

「也許是她想認罪,不願再背負謀殺的十字架,企圖尋求解脫。」方孟容吐出充滿宗教救贖的話語,重覆著方才的簡訊內容說:「『我再也受不了了,再見了。』這句話不就表示她想一走了之?」

「有自殺的可能嗎?」賈斯文突然想到凶手代邱欣欣發的簡訊內容,和這封簡訊竟然一模一樣。

「她那種人不可能自殺。」方孟容用異於平常的冷酷口吻說。

「目前還無法確定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先將屋子完整地搜索一遍再說吧。」鄭溫柔冷靜地提議道。

臥房裡窗明几淨,棉被完美地摺疊在床尾,書桌上除了那張紙外,伸手探進活動書架下,發現一個空的名牌眼鏡盒,其他書籍物品則沒有動過的痕跡,只少了幾瓶保養品,抽屜裡的雜物、文具和信件也排得整整齊齊;電腦桌也看不出異樣,只有一個充電器被插在桌下的插座處,吸引了鄭溫柔的注意。

「是手機充電器,但是沒看到手機,可能和墨鏡與皮夾等隨身用品一樣被她帶走了。」方孟容也注意到了。

鄭溫柔蹲下確認後,便迅速站起,打開房裡另一側的衣櫃和抽屜繼續查看。

「衣櫃裡有很多名牌包包,抽屜衣物有被翻找的痕跡,少了很多件衣服,有一件還被夾在抽屜裡面。」鄭溫柔疑惑地說。

「你們來看,牙刷和漱口杯好像都不見了。」房內浴室傳來賈斯文的聲音。

方孟容聞聲趕至,隨後鄭溫柔閤上最後一層衣櫃抽屜,也進了浴室。

「她果然已經收好行李,畏罪潛逃了。」方孟容沮喪地說:「她在臺灣好像沒有親人,母親很早就去世,父親遠在美國定居,一個人租房子住在這裡,要找她是很困難的。」

「你們看洗手臺旁邊的桿子,洗臉毛巾後面還夾著兩條眼鏡布,據我所知,楊容謙有戴墨鏡的習慣吧?」鄭溫柔突然問道。

「好像是吧,這讓妳聯想到什麼嗎?」方孟容敏感地反問道。

「嗯,現在還不能確定,我想好再告訴你。」鄭溫柔賣關子說。

三人走出臥房,又分別進入客廳和客房查看,皆一無所獲,最後來到廚房的冰箱前。

「肚子有點餓了。」在打開冰箱前,鄭溫柔忍不住開玩笑地說。

冰箱裡放了不少食物,鄭溫柔一一檢視後,指著生鮮食品的外包裝說:

「從盒上的標籤日期推斷,這一大堆吃的都是楊容謙今天上午從超市買來的。」

方孟容不發一語,低頭沉思著,賈斯文則在旁振筆疾書,認真做著筆記,一不小心筆滑出手,掉在地上。

「啊,筆不知道會不會斷水……咦?垃圾筒下面好像壓著一張紙……」蹲在地上的賈斯文指著該處露出的一截便條紙頭叫道,方孟容聞言連忙將它拾起,和鄭溫柔一起觀看。

「是記錄芝婷一週生活作息的表格,她曾跟蹤過芝婷。」方孟容壓抑著內心的憎惡說道。

「嗯,好像是這樣……」鄭溫柔仔細地閱讀紙條內容,隨即眼睛瞪了老大,聲音有點失去冷靜:
「女王蜂?程芝婷到那裡去幹嘛?這不是美珠今晚表演舞台秀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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