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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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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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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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時間能倒轉的話,我寧願那包垃圾放在店裡放到爛掉我也不會出去倒垃圾。

 

 那是個下著大雨的天氣,生意閒到可以讓我在電腦玩上整天的RO。
 「老闆…都沒客人耶。」服務生阿秀坐在椅子上看著雜誌,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我將視線從電腦移到牆上的鐘,指針指著八點。
 「唔……那今天就作到這裡吧,桌子等下我再整理就好…」我伸了伸懶腰。
 「謝謝老闆!那我先走了!」阿秀興奮的說著,迅速跑去換便服。



 嗯…應該是趕著要聯誼吧,年輕真好。



 「這次別再出包了,到時又把女生嚇跑。」
  我按著滑鼠,讓我的武僧走到pvp場的中央,作出備戰狀態。
 「我走囉!」阿秀笑著對我揮完手,跑出店外。


 
 

  當我痛宰掉幾個亂殺人的小白,再度回神的時候已經是十點了。
 「什麼味道…」我環視四周,是從垃圾桶裡發出的。
 「竟然沒倒垃圾…真是的…明天非得說說他不可…」
  我皺眉,讓武僧走到旁邊的屋子後方坐著,以免被白目砍死。

 

  我一手拿著雨傘,一手提著垃圾往旁邊的暗巷內走去。
  雨似乎越下越大,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唔…看來衣服又不會乾了…」
   我自言自語著,走進暗巷,視線搜尋著垃圾箱的位置。

  
  
  一開始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個微微側著身的背影,
  和印在左臂上的老虎刺青。

  整個暗巷裡瀰漫著鮮血與死亡的氣味。
  我這才注意到地上躺著一個人,沒了頭顱的身體還顫動著。
  


  我呆住了,手上的垃圾和雨傘同時掉落在地。
  「你看到了?」背影轉過身,一張俊美的臉看著我。
  我視線往下移,對方手上還拿著一把染血的長刀。
  


  天啊!我才二十七歲就要死了嗎?!

  我還有好多事沒完成啊!預訂的鋼彈都還沒去拿,還有一堆完成品沒上色啊!





  我本能的想逃跑,卻絕望的發現雙腿早就不爭氣的麻痺了。
  所以只能像個等著領死的犯人一樣站著發抖,看著對方一步步向我靠近。

    
  「哦?你是旁邊的咖啡店的員工啊?」
   對方笑著,用手背抹著臉上的血污,滴著血的刀身不斷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不…我是老闆……」我的聲音顫抖著。
  「喔?正好,替我準備水和乾淨的毛巾可以嗎?」
   對方的手搭上了我的肩,我的肩膀瞬間發麻。
  「我手上這把剛砍完人的刀告訴我你會答應的,走吧。」
   


  平常應該會有人經過的街道,此時卻見了鬼的沒半個人。
  於是我就在沒人可求助的狀態下被拉進店裡。


  
  「既然都進來了,就順便幫我泡杯咖啡吧。」
   對方拿起毛巾擦著臉與手上的血。
  
  在生怕一違逆就會被斬首的情況下,我只能乖乖照辦。
  
   
  照他的態度來看,絕對是個慣犯,說不定還是個通緝犯。
  該死的!台灣的警察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敢情都是在家睡大頭覺領薪水是吧!
  竟然可以隨隨便便就遇上殺人事件,
  難怪成天到晚都報著不間斷的殺人案件,
  我還想說自己應該不會那麼衰小,結果還是遇上了。
  這下好了吧,看來明天就可以上蘋果日報的頭版了。
  也不錯,順便替店打打廣告也好…


  就在我不斷的在心裡碎碎念的時候,他已經摸到我旁邊來了。

 
  「搞什麼,怎麼泡咖啡可以泡這麼久,難怪一個客人也沒有。」
   他拿起我剛倒進杯子裡的咖啡,
   我白了他一眼,反正橫豎都是要死,誰還怕他。
  「看看,作老闆的竟然用這種態度對客人,還有啊…」
   他竟然開始對我說起教來了,甚至教我該怎麼泡咖啡?!
 
  
  我臉上一定浮現了三條黑線,
  難道這年頭的殺人犯都是這樣子的嗎?
  還是我遇上的是個有精神病的?


  「耶?你有玩RO啊?借我看看……哪個伺服器的?」
   他拋下剛才的咖啡演說,跑到我的電腦旁邊。
  「……狂人…」對他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態度,我逐漸起了一種無力感。
  「喔?這麼巧,我也是狂人的喔。」他指著自己的臉,對我微笑。



  天啊!!
  現在到底是怎樣?
  難道狂人的玩家殺人殺不過癮殺到現實裡來了是吧??


  「你的配點配的不錯嘛…」他打開我的裝備欄開始看裝。
  「那還用說…」想當初我爬遍多少遊戲網站,不斷去蕪存菁再加上自己的見解,
   歷經千辛萬苦的手動狂練,才造就了今天的武僧。
  「那技術應該也不賴吧?殺個人給我看看。」他將我拉到電腦前。


  我越來越迷惑,
  這傢伙到底想幹嘛?
  照常理說應該要把我這個目擊者殺了煙滅證據才對啊?
  他卻在那裡東扯西聊,現在甚至討論起RO來了。

  
  我讓武僧站起,走到地圖中央。

  「啊!是那個死白目!就宰他吧!」
   他指著螢幕裡正追殺著一個無辜玩家的鐵匠,
   我看著鐵匠的ID:強人猛哥,的確是伺服裡人人得而株之的死白目。
  「就算你不講我也會殺他。」我讓武僧進入備戰狀態,衝過去秒殺了鐵匠。 
  「哇,技術那麼好!你純手動的喔!?」他讚嘆著,用欣賞的眼光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技術再好也只到今天為止了吧,反正等下就要被殺了……


  這時,他搶過電腦,打開了雙視窗。
  輸入了帳號密碼,畫面上出現一隻神官,
  他將神官送進pvp場,走到我的武僧旁邊。

  武僧的視窗裡,一個訊息跳了出來,我被邀請加入公會。


  我驚訝的看著他,他點點頭,又對我露出微笑順便比了個YA。
  正猶豫著,他握住我的手,按下了確定。  
  

  「恭喜你加入我們啦,有你這個戰力,我們公會的防禦線又更強了。」
   他對我比出大姆指,接著轉身看向時鐘。
  「啊…這麼晚了,我該回去了。」他跑到櫃檯外,拿起長刀。
  「啥?你不是應該要殺我滅口嗎?」我指著自己。
  「蛤?殺你?為什麼?你金色摩天輪看太多了吧。」
   他偏著頭,思考了一下。
  「不過,如果你退了公會,我就真的會殺你喔,這樣子口以嗎?」
   竟然裝起可愛來了。

   
  我徹底的無力了,只差沒在櫃檯後擺出Orz的動作。


  
  「那我先走了,城戰的時候一定要上線守城,不然一樣殺了你喔。」
   他笑著,輕輕帶上門,離開前還對我眨了眨眼。


  


  我攤坐在椅子上。

  這樣算是撿回一條命了嗎?

  那具屍體又要怎麼辦啊?

  我預感,以後的日子一定會更加混亂。
  
  嗚,早知道就不要倒什麼垃圾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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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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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你的挖掘,讓我找回我對遊戲遺失已久的熱情,但我還是很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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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店門,今天是久違的好天氣。
 阿秀頭上飄著一片慘霧在整理著桌子,
 因為一個禮拜前的事件,我狠狠的扣了他的薪水。
 知道自己差點害老闆掛掉,阿秀當然不敢出言反駁,但臉上常常囧成一片就是了。


 「爸爸,抱抱。」一隻小手拉扯著我的褲管,我低下頭。
 


 只見哲生用可愛的笑臉望著我,我微笑著將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抱起來。
 從哲生的母親決定在他一歲時和我離婚開始,我便一直和他相依為命。
 現在哲生已經六歲了,但偶爾夜裡還是會被惡夢驚醒,哭著要找媽媽,
 為此,我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他,算是補償他,也補償自己的良心吧。



 「都幾歲了還要抱抱,不怕被同學笑羞羞臉喔。」
  阿秀撐著拖把,將口袋裡的糖果塞到哲生的小手裡。
 「因為哲生最喜歡爸爸了啊。」哲生笑著回答,語氣很理所當然。
 「嗯,爸爸也最喜歡哲生了喔。」我笑著,磨磨哲生的鼻頭,逗的哲生大笑。
 阿秀已經習慣每天早上必定有的父子溫情劇碼,聳了聳肩,拿起水桶走開。
 
   
 
 「爸爸再見!」哲生有活力的在娃娃車上對我揮著手,我也向他揮手道再見。


 
 接著,開始一天的生活。
 煮咖啡、烤餅乾,等客人上門,打開RO衝等。





 還有,招呼惡客光臨。






 「哈囉~我又來報到了。」
  只見阿瀧很有精神的踹開門,手裡抱著一台筆記型電腦。
 「先生,那是玻璃門,而且你只要等個三秒鐘他也會自動開啟的OK?」
  我托著下巴,視線連移動都懶得移動。


 一個禮拜前,我還正慶幸自己死裡逃生。
 直到第二天他又光顧,然後第三天、第四天也是一樣。
 現在,我已經由一開始的驚嚇轉變成無力,無力到會作失意體前軀的那種無力。

 
 這一個禮拜內,我已經對這傢伙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左文瀧,二十五歲,身高卻是比我高的一百八十二點五,
 他堅持要四捨五入,又不是四捨五入就可以加入一八三,不曉得他在堅持什麼鬼。

 是著名幫派烈虎堂的繼承人,三不五時就得出去砍人。
 也因此,一個禮拜前那個死人案件早就被習以為常的警方默默吃掉了。
 台灣警界的黑暗如此可見一般。







 「瀧老大!你的老樣子!」阿秀熱情的端出一杯咖啡和一盤麵包。


 這傢伙真是個背骨小孩,對大方承認自己是黑道的阿瀧崇拜的要死。
 你老闆差點就成為他的刀下亡魂耶!
 看到他的態度我的臉就不禁大囧兼爆青筋,
 混帳,我發獎金時也沒那麼狗腿。
 現在的小孩是怎樣?
 古惑仔的重播看太多被洗腦了是不是?動不動就想加入黑幫?
 嘖!你們加入也只是當砲灰的份啊!真的以為自己是陳浩南還是山雞不成?
 死阿秀!老闆有講你有沒有在聽!有沒有在聽!?




 很明顯的是沒有。 嘖。




 





 RO裡,中央南門外。

 「藍山~帶帶人家嘛,人家一直升不上去~」同公會的舞姬靠著我的身體嬌嗔。

 我一陣惡寒,
 不是我要說,現在的女孩真是………算了,我最近真是越來越愛碎碎唸了。



 但是一提到舞姬我就不爽,
 加入公會的第二天我還差點以為自己是不是進了什麼舞姬協會,
 公會有四分之三是女人,四分之二是舞姬,而公會人數已經爆滿了,誇不誇張?


 經過小四,也是公會裡唯一的搞笑藝人兼大老團員多羅羅的解釋。
 我才知道那些舞姬全是那個臭流氓,阿瀧的後宮,而且還常常更動成員。
 而會長夫人的變動率更是嚇人,最近這個是歷經後宮重重的心機惡鬥才爬上位,
 聽的我是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不過再怎樣也不關我的事,所以置身事外才是明智之舉。
 

 因為女人間的派系鬥爭真的不是外人,尤其是男人可以介入的。
 我和前妻三年的婚姻讓我的智慧及處世能力上升不少。 


 「好嘛好嘛~」舞姬整個人貼到我的右臂,磨蹭著,
  看來是被阿瀧冷落太久了,竟發起膽子勾搭我這個新成員。
 「我現在有點忙…」我想著該怎麼打發她。
 「咳?」一聲輕咳,讓我和那個舞姬嚇了一跳。
 是阿瀧,正咬著煙蹲在我們身後。
 「隱匿夾真是個好物?喔?」他笑著,笑意深的令人發寒。
 看來他已經在後面埋伏很久了。
 「要我翻臉嗎?對妳不太好喔。」他對著女舞姬的臉,吐出一圈圈的白煙。



 我知道他所謂的不好是什麼意思,就是人人聞之喪膽的封殺行動。
 之前另一個女舞姬就是這樣從RO裡消失的,
 至於她現實裡有沒有被封殺,我不知道。

 
 短短幾秒,女舞姬已經被逐出公會,原因是:婊子。
 

 「唉,最近的女人素質越來越差囉…」阿瀧輕嘆,一臉受傷的樣子。
 「人也是你挑的,這叫現世報。」我送出這行字。
 「嗚,藍山欺負我啦。」
  阿瀧掩嘴作出淚眼汪汪的表情,只差沒拿條手巾咬在嘴裡。


 「不要裝可愛,噁心死了。」
  綠浪裡回應的是多羅羅,公會裡他和我最對盤,所以我們常常聊天。

 「對啊,被你害的分心,掉%了啦。」
  第二個回應的是阿飛,和玫瑰形影不離,我常常懷疑他們兩個的身份,
  但他們都說已經有心儀對象,阿飛已經出擊成功了,正幫玫瑰助拳中。

 「嗚哇~你們都欺負我啦~筱筱、儷瑪,看他們啦!」
  阿瀧在綠浪裡哀叫。

 「咳,老娘在忙著讀同人本…沒空。」
  筱筱回應,她平時是個柔順的大姐姐,
  看同人本時則會變身成女王,因此她的閱讀時間我們都不敢打擾她。

 「這這……」
  儷瑪,一個乖巧的好小孩,常常被大家虧和玩的新人。
 「你敢聲援他,接下來的時間自己去練。」
  多羅羅說著。
 「你也聽到了,對不起啦瀧哥>"<!」
  修正,一個乖巧〝而且對多羅羅唯命是從〞的好小孩。

 「哼,都欺負我,我不依我不依我不依啦~」
  阿瀧用瓊瑤語氣說著,聽的我都起了雞皮疙瘩,因為他也在現實裡這樣大叫。
  


 附近的幾桌客人不禁測目,我不得不站起來出聲。




 「請安靜點,這樣會打擾到其他客人。」
  我從櫃檯內賞了他一個衛生眼。

 自己發神經就算了,別作出營業防礙啊。
 生意已經夠差了,不用他再雪上加霜。

 「好啦好啦,阿秀,再一盤牛角麵包。」阿瀧彈指。
 「是!瀧哥!」狗腿阿秀立刻回應,從沒看他這麼熱心服務過。



 
 唉,唉,唉,三聲無奈啊。







 下午三點半了,我站起身來,走到阿瀧旁邊。
 
 「喂,該走人了。」我推推他的肩膀,他已經超過每桌限定的時間二小時很久了。
  雖然他每次都這樣,但我總堅持他得在三點半時滾出我的店。
 「這麼快就三點半了喔…」他抓了抓頭髮,按下Esc結束遊戲。
 「阿秀,結帳。」他輕聲叫喚,阿秀立刻飛奔過來。 
 

 「多的當服務費。」他笑著丟出一疊鈔票,數都不用數就知道是一萬。


 因為一個禮拜來他都是這樣子的付款。 
 這也是我為什麼能容忍他待這麼久的原因。

 


 沒辦法,總不能跟錢過不去,我還有哲生要養啊……


 

 看著他走出店外,我坐在離門口最近的椅子上。
 四點了,娃娃車準時開過來。
 哲生活潑的跑進店裡,我把他抱了起來。



 「今天怎麼樣啊?」我笑著問。
 「老師教了我們好多東西喔,下課我有跟小傑他們玩遊戲,還有…」
  哲生高興的跟我分享著他今天發生的事情,我當然是微笑的聽著。



 阿瀧並不知道哲生的事,當然也不知道我離過婚。
 還常常在遊戲裡笑我是單身漢,現實裡則是因為我的娃娃臉不斷虧我。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阿瀧接近哲生。

 這變成我最近的人生目標和座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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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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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我討厭你,但沒了你,就是覺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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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vp場,劍士村地圖。
 

 「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是豪洨的下場!」阿飛蹲起馬步,擺出太極拳的架勢。
 「來就來!誰怕誰啊!啊打!」玫瑰一手擦過人中,擺出李小龍的誇張表情。
 


 事情的起因:玫瑰說他看到GM在抓外掛。



 別說阿飛不相信,我們也不相信。
 就算隨便抓個路人來問好了,人家的答案只會有三種。
 「你唬爛。」、「不可能。」跟「神經病。」
 但玫瑰堅持有,阿飛堅持他在豪洨,所以兩個就決定用武力解決。
 還為了這種無聊的爭執找我們當見證人,真是夠了。 


 「快點好不好?老子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的。」泡泡不耐煩的說著。
 「玫瑰,畫唬爛是會下拔舌地獄的啊,不三思一下?」多羅羅淡淡的說著。
 「就讓他們打到死吧,正好可以讓耳根子圖個清靜。」筱筱用小指掏掏耳朵。
 「我看就各退一步吧,好不好?」阿杰汗顏。
 
 
 「好個屁。」
 「好個頭。」
  兩人很有默契的喊回來。

 「告訴你,上次你偷吃我晚餐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這次一併結清!」阿飛。
 「唉呦?還敢扯案外案?別怪我無情,上次你把工作全丟給我作,
  自己跟曉香跑去快活還敢講,我吃你一頓晚餐算客氣了!」玫瑰。

 
 「喂,我們對二位的恩怨情仇沒興趣,要打就快點。」
  多羅羅冷靜的賞了兩人一箭,爆頭。

   
 於是,一場關乎信譽與舊帳的世紀末無聊戰鬥就這樣開始了。 
 由於過程太長又無趣,所以我根本沒去注意。
 只知道打完時大家已經睡的東倒西歪,泡泡還差點被偷打的白目殺掉。


 
 「哼哼,我贏了!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豪洨啦!」
  阿飛扠著腰,指著玫瑰的屍體仰頭大笑,泡泡慢慢的站起身幫玫瑰復活。
  玫瑰氣的坐在地上,嘴裡還不時嘟嚷著:明明就有看到…之類的話。


 「你今天怎麼特別安靜?」
  多羅羅輕敲我的肩膀,坐到了我身邊。
 「不是我安靜吧…是公會太安靜了…」
 「也對…阿瀧沒上,整個公會實在安靜的不像話…」
  多羅羅輕嘆,我也是。


 






 四天了,阿瀧沒上公會,也沒來到咖啡廳內。
 我關上電腦,趴在櫃檯上。
 今天是雨天,生意理所當然的差。
 送走最後一桌客人,看看時鐘,下午六點半。
 要關門還嫌太早,但似乎不會有客人光臨了。
 我托著臉,猶豫著。


 「老闆,瀧哥怎麼都沒來啊?你們吵架啊?」
  阿秀坐在椅子上,喝著冰水。
 「我哪知道。」
  我回答,心裡一直有股悶氣充斥著,但是為了什麼,我卻說不出來。
 「瀧哥不在,變得好無聊喔。」
  阿秀嘆氣。

 

 
 是啊,就是因為他不在的關係。
 如果他在的話,一定會開始鬼扯一些話題,不然就是他以前的故事。
 雖然有時會出現兒童不宜的話題,但大體上我都能接受,
 也覺得自己無趣平凡的生活似乎多了一點有趣的事。

 不知不覺中,我的思緒已經充斥著他的存在了。
 











 等等……什麼?
  
 剛才那是什麼鬼東西? 

 那是我所想的嗎?

 該死,一定是那傢伙之前每天跑過來洗腦的關係。

 我甩甩頭,將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










 八點了,我提早放阿秀下班。
 當然這次有叫他先去倒垃圾,我不想再遇到第二次殺人事件。
 對了,不知道哲生在那裡待的好不好。
 今天是哲生一個月一次的,可以和他母親同住的日子。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我順手接起。


 「喂?是藍亦昀先生嗎?」電話那頭,一個粗獷的中年男音響起。
 「我就是,請問你哪裡找?」我疑惑著,對這個聲音並沒有印象。

 「我們這裡是警局,剛才我們的警員在街上遇到你的小孩,他一個人在街上遊蕩,
  所以我們把他帶了回來,從他的隨身物品裡發現了這個號碼,所以打過來確認,
  你的小孩是叫藍哲生沒錯吧?」對方一口氣說完。
 「是,他是我的小孩沒錯!」我抓緊話筒,還沒辦法反應過來。
 「嗯,那麼請你現在過來接小孩吧,我們這裡是……」
  對方唸出一串地址,我連忙拿紙筆抄起來。

 

 一路上,我的心臟急促的跳動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哲生會被丟到街上遊蕩?
 我的思緒不斷的轉動,卻整理不出個所以然。

 
 

 警局內,我迅速的辦完手續,
 一會,哲生從裡面向我跑來,緊緊抱住我的手還在發抖。
 「…嗚嗚…爸爸…嗚…」哲生哭泣著,我的心一陣抽痛。
 「爸爸在這裡…沒事了…沒事了…」我蹲下身,抱起哲生,輕輕的拍著他的背。
 


 在車內,哲生已經停止哭泣,但還是小聲的抽噎著。
 「…爸爸…我想回家……」哲生用小手胡亂的抹著自己的臉。
 「嗯,爸爸現在就帶你回家,不用怕,已經沒事了…」
  我一面開著車,一面替哲生擦掉眼淚,思索著等下要怎麼詢問哲生。


 


 彷彿是嫌今天發生的事不夠多似的,當我抱著哲生走到店門前時,
 一個人正攤坐在店門口,而且還渾身是血。

 令我震驚的是,那個人是阿瀧。


 我放下哲生,跑向阿瀧。
 「喂!你怎麼了!別嚇我啊!」我拍打著阿瀧的臉。
 「……晚安…」阿瀧緩緩掙開眼,輕輕扯了扯嘴角。
 真是的,這時候還說這種廢話。
 不過看來應該是不會死的樣子…但把他丟在這裡也不恰當。
 送到醫院去?…不行,從他手上的槍我就知道絕對不能送醫。
 好吧,好歹我以前讀書時也是唸護科的,就來幫他一次吧。


 我扶起阿瀧,搖搖晃晃的走進店裡,這傢伙真不是普通的重。
 一路扶上,應該說拉上了二樓,我把他丟在二樓的小客廳裡,跑去尋找醫藥箱。


 
 
 
 「呼…總算是弄好了…」
  我坐在阿瀧旁邊,幸好當初畢業時沒把讀的東西全還給老師。
 「…謝啦…」阿瀧輕輕戳著身上的繃帶。
  還好他的傷勢其實並不嚴重,都是些擦傷和挫傷而已。
 「嘖,整天給我找麻煩。」我關上醫藥箱,白了他一眼。
 「是怎麼搞成這副德性的啊?終於被女人找上門了是吧?」
 「是火拼啦,我以一敵二十唷,以後請叫我神槍手阿瀧。」他大笑。
 

  囧# 我猜這應該是我當時的表情。


 「對了,你剛才怎麼不在店裡啊…」他提出一個讓我瞬間驚醒的疑問。
 「啊!哲生!糟了!」我這才想起剛才丟下哲生的事情,
  正當我要起身跑下樓時,哲生已經慢慢的爬上樓梯了。
 
 「爸爸,我有記得鎖門喔!」哲生用剛哭過的臉對我微笑。
 「那個叔叔是誰啊?」他疑惑的看著阿瀧。


 「爸爸?」阿瀧的聲音提高了幾度,又看著哲生。
 「天啊!沒想到你竟然……」
  他指著我,八成又要說些挖苦的話,我伸手蓋住他的嘴。

 
 沒想到防堵了這麼久,還是讓他們倆遇上了。
 我大嘆。
 
 
 「藍哲生,我跟前妻生的兒子,六歲。」
  我指著不知人間險惡,還對著阿瀧揮手示好的哲生。
 「這個,叫他瀧叔叔就好。」
  我隨手戳了戳瀧的額頭。
 「什麼瀧叔,我才二十五歲耶,叫瀧哥哥就好。」
  阿瀧說著,還伸手拍了拍哲生的頭。


 很好,等下我一定要抓哲生去洗頭。


 
 我想起正事,坐下面向哲生。
 「對了,跟爸爸說,你剛才怎麼會在街上?媽媽呢?」
 
 哲生聽到我這麼說,猶豫了很久,低下頭。
 「媽媽不在…所以要我在客廳裡跟叔叔等她回家…」

 叔叔?我皺眉,應該是她交上的男朋友吧。

 「嗯?然後呢?」

 「……那個叔叔摸我的大腿,還想脫我的褲子…」哲生說著,眼眶又浮出淚光。
 「什麼!?」我和身後的阿瀧同時大喊出聲。
 「…我覺得噁心…所以跑掉了…」哲生說完,一張小臉已經流滿眼淚。
  我趕忙把哲生抱到腿上安撫。
  

 「告訴哥哥,那傢伙在哪裡,哥哥幫你砍……教訓他!」阿瀧坐起身子說著。





 這次,我沒有多說什麼,默默同意他的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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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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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已經習慣你的存在,為什麼,我自己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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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星期五,天氣很好,客人也不少,可說一切都很好。


 除了一個傢伙的到訪以外。
 

 「小哲~」阿瀧手裡掛著一袋糖果跑進店裡,
  原本在房間裡的哲生聽到聲音竟迅速的跑出來迎接。
 「瀧哥哥午安。」哲生很有禮貌的對著阿瀧微笑。
 「嗯,好乖,來,這袋糖果給你,這可是哥哥專程從日本帶回來的喔。」
  阿瀧笑著,將手上的糖果放在哲生的手裡。




 「喂,你確定那些都是可以吃的吧。」我放下擦到快裂開的盤子,看向阿瀧。
 「當然囉~怎麼可以不相信我呢,我可是受過買糖果的專業訓練呢。」
  阿瀧很不要臉的哈哈大笑,隨後坐到他的老位子上。
 「很冷,一點都不好笑。」我把盤子擺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說你剛從日本回來?你去那裡作什麼?」



 「喔,就是去跟那些小日本談判啊,差點就要當場翻臉了說,好可惜喔…」
  阿瀧一臉很惋惜的樣子,
 「我一直想試試拿日本刀砍人的說。」




 我翻了翻白眼,用力克制自己不要再暴青筋。 
 不可以罵人,不可以揍人,有其他客人在看,對,你要冷靜,深呼吸…




 「對了,我這裡有跟其他幫派火拼時候的記念照喔,你看…」
  阿瀧邊笑著拿一本相簿,不用看都可以覺得那本相簿在滲血。







 啪嘰,我聽到大腦裡某條線斷掉了。








 「你手上拿著菜刀要幹嘛?老闆?」阿秀在我旁邊說著。
 「砍流氓。」我聽到自己很冷靜的這麼回答著。
 「?!」阿秀拉住我的袖管,轉向阿瀧「瀧哥快逃,老闆又發作了。」




 混帳!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三不五時就拿一堆血腥到暴的相片或記錄來給我看,到底是存什麼居心啊!?

 敢情下次是直接要帶我或哲生去看砍人的現場就是了!?

 不行,為了哲生,我這次一定要為民除害………





 「唉呦,別這樣嘛,我只是想讓你習慣嘛。」
  阿瀧收起相簿,走到我旁邊,把阿秀打發走。

 「這種事沒什麼好習慣的!」我覺得自己的額上一定又開始暴青筋了。
 「是是是,那我下次拿給哲生看好了。」阿瀧作勢要去找哲生。
 「你敢!?」我抓住阿瀧的手,只差沒用另一手的菜刀砍下去。
 「好好好,我保證下次不會…」
  阿瀧說完,將臉貼近我。
 

 「讓你看到。」他補上這一句,接著飛快的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跑走了。
 我隱約聽到角落的一桌發出小小聲尖叫的聲音。
 那桌是固定的熟客,全是高中生腐女。

 



 該死的!下次我非砍了他不可!!!!






 
 


 今天生意不錯,所以一直開到了十二點。
 送走最後一桌客人,我打開電腦,連上RO。
 


 「喔喔,藍山上來啦。」泡泡對我打著招呼。
 「今天怎麼這麼晚啊?」筱筱。
 「店裡的生意不錯。」我之前曾經提過自己是開店的,但沒有仔細講是什麼店。
 「我們今天生意也不錯喔。」阿飛笑著。
 「是啊,剛好一輛遊覽車撞上山壁,我們可是忙翻了。」玫瑰。
 「哈哈,那有沒有生意掉進山下的?」阿瀧坐到我旁邊。
 「唉,就是有啊,派人下山去找還找不到,可能是掛在樹上了吧。」阿飛。
 「……」
 


 據說,今天阿瀧要決定網聚的地點。
 因為多羅羅還沒到,所以還不能討論,
 我托著臉,打算再去拿一杯咖啡來喝。
 當我起身時,注意到門外站了一個男生,他靠在牆上,臉色很差。



 「那個…先生,您沒事吧?」我走出店外,看著那個男生,他也看著我。
 「沒事…沒事…」他說著,揮動的手十分無力。
 
 沒事就見鬼了,他看起來就是一副隨時都會倒下去的樣子。

 果然,他正要走開時,竟然差點倒下去,
 幸好我早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已經作好接住他的準備。


 「反正這麼晚也沒客人了,您可以在位置上休息一下,等狀況好一點再走。」
  我說著。

 「不…真的沒事…」他勉強撐起身,似乎想離開。



 那怎麼行,萬一又倒在路上怎麼辦。
 我想著,便把他強架進店裡休息,幸好他的身體比我想像中的纖細、輕許多。


 


 「多羅羅怎麼了?已經十二點半了…」儷瑪說著,表情很擔心。
 「對啊…」筱筱搭腔。
 「…」



 「你跟多羅羅不是很好?知道他怎麼了嗎?」
  阿瀧密語。
 「我也不知道。」我回應。



 突然,我感覺到一陣視線正盯著我,是那個男生。
 

 「喔…你好一點吧。」我看著他。
 
 他沒答話,只是點了點頭,但臉色已經沒那麼差了。

 「那就好,你知道嗎?你剛才那樣子真像個快死的人一樣,嚇死我了…」
  我笑著說。
 「不好意思,這樣麻煩你…」他的聲音還有點微弱。
 「哪的話,人本來就要互相幫助嘛!」我大笑,這可是作人處世的基本。
 「唔…我該回去了…………這些總共多少錢?…」他站起身。
 「不用,只要以後你能幫我打打廣告就好啦。」
  我視線轉回螢幕上,揮著手。

 「嗯……那…謝謝你了。」
  他的聲音經過櫃檯。
  我揮手跟他道別,聽著玻璃門關上的聲音。


 


 一點了,突然,對話欄上出現多羅羅上線的訊息。
 
 「啊!小四他上了!」筱筱。
 「真早啊大哥。」泡泡。
 「你搞什麼!這麼晚上!到哪風流去了!」玫瑰。
 「還說你痴情呢,馬上就搭上別的女人了!」阿瀧。
 「喂!你們兩個別太過份了!……你怎麼了?怎麼今天這麼晚上線?」儷瑪。
 「快來聚點啦,我們有事要討論!」阿飛。
 
 大家此起彼落的發出聲。
 
 「對啊,快來快來!」我在最後補上。





 多羅羅一到聚點就被趕入我們圍成的圈圈內。

 
 「哼哼,人家說晚來罰三杯,別說兄弟不罩你,阿魯巴或跳火圈二選一吧。」
  阿瀧抱著手臂奸笑道,我白了他一眼。
 「啐,別浪費時間了,有什麼事快點講一講啦。」
  多羅羅早就對阿瀧的廢話習以為常。
 「哼哼哼哼哼。」阿瀧坐正「既然如此,就由你決定今年聚會的地點吧。」
 「啥?」多羅羅。
 「裝蒜啊,一年一次的聚會你也敢忘記。」阿飛往多羅羅後腦勺巴了一掌。
 「嘖,原來是為了這個啊…好啦,讓我想想…」他思索著。
 「有一間咖啡店不錯,我找找它的名片。」
  接著是十分鐘的沉默。




 「萌.男塾。」多羅羅送出訊息。




 我在螢幕前呆住,那是我的店。


 
  
 「噗哈哈哈哈--那那個店長會不會大喊他是萌男塾塾長.江萌島平八啊?」
  阿飛不留情的狂笑著。
 「笑死人了,什麼鬼名字啊,那個店長的品味也太謎了吧!」
  玫瑰也加入嘲笑聲浪。



 對於別人會有的嘲笑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猶豫了一下,送出訊息。



 「那間店,是我開的。」




 整個公會頻突然陷入驚駭的沉默當中。

 「剛剛那個老闆…是你!?」多羅羅。


 這次輪到我沉默。

 想起剛才的客人,以及多羅羅上線的時間。



 「剛才那個客人…………是你?!」
  

 


 這也太巧了吧?!
 
 巧到令我有點難以置信。



 「那是你的店?」阿瀧密語。
 「混帳,你來過幾次了,竟然不知道那是我的店?」
  我抬了抬眉毛,盯著阿瀧。
 「我沒注意到店名嘛…」阿瀧說著。
 「混蛋。」我踹了他一腳。







 「那,我們就決定去那家咖啡店。」阿瀧敲定。
 「可以。」泡泡。
 「OK。」阿飛、玫瑰。
 「沒意見。」筱筱。
 「我那天要上學,可能會遲到一下。」儷瑪。
 

 



 關上螢幕時,我的右眼皮跳個不停。
 
 總覺得聚會那天似乎會有事情發生。

 嘖,有阿瀧這個麻煩在,發生事情似乎也不奇怪。






 隱約覺得,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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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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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你,我的四周逐漸起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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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我回神,已經身處黑暗之中了。

 躺臥地上的男人,流過我眼睛的血液,緊握在我手上的刀。

 被鐵鏽般的血腥味包圍的空間。

 耳邊迴響的是尖叫,不停歇的尖叫,那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男人掙扎著,爬行著,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紅色。
 
 顫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我。
 
 我動彈不得,終於被黑色吞噬。









 「啊!…」我張開雙眼,在床上坐起身,胸口不斷起伏。
 我喘著氣,擦著額上的冷汗。
 望向身邊,哲生沉睡著。
 我小心的移動腳步,離開黑暗的房間。


 吞下醫生給的藥,我坐在廚房裡。
 

 究竟有多久了?…
 這個從以前就一直夢到的場景,究竟是什麼?…
 夢境裡那個男人的臉,痛苦的表情,逼真的令人害怕。
 我放下水杯,看著自己的雙手,思考著。
 還有那個聲音,很熟悉,是媽媽的聲音。
 

 想起媽媽,我也很久沒去探望她了。
 也該找個時間去看看她,正好明天有空呢,
 順便帶哲生一起去吧,她看到哲生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將水杯放在桌上,轉身離開廚房。
 





 在車上,我略為不滿的坐在後座,看著前座的哲生指著窗外的風景。
 「為什麼你也要來啊?」我出聲,扭開熱水瓶的蓋子。
 「好奇嘛~而且小哲也很高興我來啊~對不對?小哲?」
  阿瀧一邊開著車,一邊對身旁的哲生笑著。
 「對啊,小哲喜歡瀧哥哥一起來!」哲生吃著糖果,天真的笑著。


 我此時心裡完全囧到一個不行。
 看來哲生似乎已經被阿瀧收買了,最近常常黏著阿瀧不放。
 到底誰才是你爸爸啊!………
 我略帶怨恨的盯著阿瀧。


 「我知道我很帥,可是你也不必用這麼仰慕的眼光看我嘛。」
  阿瀧看著後視鏡,對我微笑。
 
 
 你要冷靜,現在在開車,而且哲生在車上。
 絕對不能拿熱水瓶砸他的頭,冷靜!…我在心裡不斷默念。


 
 




 我牽著哲生的手,走進療養院內。
 熟識的護士長帶著我們,走到長廊最裡面的房間,那是媽媽的病房。
 我向護士長道謝後,打開房門。

 「奶奶~」哲生半跑半跳的跑到床邊,親熱的抱著坐在病床上的媽媽。
  媽媽看向我,對我露出笑容,接著對旁邊的阿瀧露出疑惑的表情。 
 「啊,忘了跟伯母自我介紹,我是亦昀的朋友,叫我阿瀧就可以了。」
  阿瀧一面說一面還拍了拍我的肩膀,
  媽媽看了看阿瀧,輕輕點了點頭。
 「我媽媽她沒辦法說話…」我輕聲的說著。
  
 從那天以後,媽媽就不再出聲了。
 我腦海裡又出現那一天的畫面。


 留著哲生和阿瀧在病房內,我獨自走出去,想到外面透一透氣。 
 走到長廊邊,我隱約聽到轉角有幾個輕微的女聲。
 
 「沒想到她有親人啊…」
 「妳說109號的那個病人?」

 109?那不是媽媽的房號?
 我輕輕的走近,靠在牆上聽著。



 「當然有啊…」
 「發生那種事,她兒子竟然還肯來看她喔…」
 「那種事?什麼事啊?」一個年輕的女聲加入談話。
 「對喔,妳是新來的不知道吧。」
 「那個病人,在十二年前殺了她的丈夫啊…就在她兒子面前呢。」
 「嗯,那個事件當時還鬧蠻大的…」
 「那她怎麼會在這裡?」女聲似乎很驚訝。
 「還不是因為她以前常被丈夫虐待,好像因此得了精神病吧…」
 「咦?可是我看她好像很正常啊…」
 「嗯…可是我們要給她轉院的時候,她又會在那裡大哭大鬧的,還會……」



 聽到這裡,我沉著臉踏出去。
 看著面前三張尷尬的笑臉,我只是冷哼了聲,轉身離開。






 靠著院外的牆壁,腦中又閃過那件事情。


 十二年前,那時我才十五歲。
 從小,我的面前就一直重覆著爸爸毆打媽媽的畫面。
 有時候是為了錢,有時候是為了媽媽阻止他出去買毒品。
 而有時打的順手,會連站在旁邊的我一起揍。
 媽媽常常滿臉是血,在爸爸出門後抱著我哭。
 雖然親戚都勸著她,叫她離開,
 但媽媽就是不肯,總癡癡的以為爸爸會有回頭的一天。
 
 十五歲生日當天,父親終於被殺了,
 我一直努力想回想當天發生事情的經過,
 很奇怪的,怎樣都想不起來。


 醫生當時告訴我,這可能是因為刺激而喪失了當天的記憶。


 後來,我就開始夢到那個夢。



 到底現實是真的,還是夢是真的,我已經分不出來了。

 為什麼每當別人一提起那件事,我的心就會如此的沉重?

 或許,真正殺了爸爸的人是我吧。

 



 我抱著頭,坐在地上。
 突然,一隻手輕輕的拍著我的背。
 我抬起頭,是阿瀧,旁邊還站著哲生。
 「爸爸受傷了嗎?」哲生指著我,雙眼滿是疑惑「爸爸在哭呢。」
 我摸摸自己的臉,真的溼溼的。
 「沒有,我沒事…」我勉強笑著,不想讓哲生擔心。
 「你爸爸是因為看到奶奶,所以高興的哭了啦。」
  阿瀧拍拍哲生的頭。
 「我們該走了,小哲,去跟奶奶說再見吧。」
  他揮揮手,哲生竟也乖乖的聽話跑走。


 「真搞不清楚哲生到底是誰的小孩了…」我看著阿瀧。
 「嗯,要說是我的也沒關係啊,孩子的媽?」
  阿瀧伸出雙手捧起我的臉,用手指替我擦去眼淚。
 「誰是孩子的媽啊…而且你這樣子不怕被路人看到誤會?」
  我不禁笑了出來,沒阻止他的動作。
 「誤會就誤會啊…」他淺笑「對了,伯母要我轉答一句話。」
 「她要我跟你說,對不起。」



 沉重的感覺,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又哭了出來。
 
   

 「那不是你的錯,不要再去想了。」
  阿瀧看著我,似乎知道了一切。
 「……」我無法出聲。
 「在你走出來以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他笑著,眼神卻很認真。
 「……謝謝…但是你不必這樣作的…」
 「有必要。」他靠近我。
 「為什麼?」我望著他,隱約知道他下一步的行動,但我卻沒有抵抗。
 「你知道的。」他又笑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的吻很溫柔, 
 還參雜了一點我的眼淚,甜甜鹹鹹的味道在我口中散發著。





 回程的車上,我看著窗外,這次我和哲生換了位置。

 「爸爸不哭了耶。」哲生高興的指著我。
 「因為哥哥剛才用愛治療他了啊,所以他不哭了~」阿瀧笑著。
 「怎麼治療?」哲生好奇的問道。
 「小哲想看嗎?」
 「我想看。」哲生用力點頭。
 
 


 「你白痴啊!現在在開車!喂!不要靠過來!-----」






 晚了,我看著哲生的睡臉,闔上故事書。
 「每次都唸不完呢。」我微笑著,輕輕蓋好哲生的被子。
 伸了伸懶腰,我關上燈。
 


 今晚,似乎不會再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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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迷你單篇番外.與正文無關係的一篇XD

  〈莔〉.痛處
  

  「好嘛好嘛,讓我試試看,一次就好了啦。」
   阿瀧坐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放下手裡的雜誌,猶豫著。

  「可是我沒有經驗耶…」我停頓一下「而且我很怕痛。」
  「沒關係啦,之前被我試過的人都不會痛啊,還稱讚我技術很好耶。」
   阿瀧越靠越近,我越來越往後。
   

  你又不是被試的人,你當然不會痛。 我在心裡暗想。



  「唉呦,我會慢慢來的啦,不會痛,真的。」阿瀧合掌。
  「…可是……」我掙扎著,實在不想大白天就作這種事,
   等會休息時間結束還要站上半天呢。
  「可是?」
  「……我看電視上那些人都很痛的樣子,還要被別人架著作耶。」
   我想起前幾天看到的畫面,光看就覺得很痛。
  「那是他們的技術差啊。」
  「這種還有分好壞啊?不是都一樣痛?」我挑眉。
  「習慣了就不會痛啊。」阿瀧笑著說,一臉經驗老道的樣子。

  

  「好啦,一次就好了,如果你覺得痛我就停止嘛。」
  「………好吧。」我闔上雜誌。




  「深呼吸,吐氣。」阿瀧抬起我的腳。
  「真的,只有剛開始會痛而已,你別緊張啦。」 
  「……」我試著將身體放輕鬆,聽書上說作這種事越緊張會越痛。  






  「痛!好痛啊!---」我掙扎著,卻被阿瀧壓住。
  「剛開始都會這樣,你忍著點,等下就比較不會痛了。」
  「你騙誰啊---放開啦,真的很痛--」
  「唉呦,別這樣嘛,這也是為了你好啊,誰叫你都不運動。」 
   阿瀧邊說,邊加重力道。
  「…快住手…啊…啊啊……」此時的我已經痛到快哭出來了,開始死命掙扎。
   



  「沒辦法了。」阿瀧一面動作著,一面看向門。
  「阿秀!」他大聲叫喚。
  「你…你叫他…啊!痛!……作什麼…」我才不想在這種狀態下被別人看到啊!
  「叫我幹嘛…啊,你們在作這個喔。」阿秀看著死命掙扎而顯得很狼狽的我。
  「是啊,誰叫他都不合作一點。」阿瀧又偷偷加重力道,我大聲尖叫出來。
  「快,把他手壓住,別讓他跑了。」
   阿瀧下令,阿秀馬上照辦。



  阿秀!你竟敢窩裡反!該死的混帳啊啊啊!!!!



 
  「老闆身體很差喔,這樣就在叫痛。」阿秀一面壓著我的手一面說道。
  「對啊,誰叫他平常都不運動,告訴你,有空多拉拉筋,多走一走
   這樣以後作起來才不會那麼痛。」阿瀧說著。
  「啊啊!---」我已經沒辦法回話了,完全只剩尖叫跟喘息的份。 



 


  「…夠了沒啊!?……好痛!…啊…不要那麼快…」
   我已經接近痛到崩潰的邊緣了。   
  「還沒呢,這種事通常都要作上一小時以上…」阿瀧說著。
  
  

  
  一小時?!

  聽到一小時,我已經被整的很慘的身體突然生出一股力量。

  後來看過書籍,才知道那是人在面臨生命危險(如:火災)時會有的力量。





  「你去死啦!!!-----」我用力一腳踹開阿瀧。
  「阿秀!休息時間結束了,去打開店門!」
   我爬起身,一跛一跛的逃出門。  
  


   
   
  「老闆的身體真的很差喔。」我隱約聽到阿秀在門後這麼問。
  「是啊,按到哪裡他就痛到哪裡,下次我們把他架出去運動好了。」阿瀧。




  該死,我下次絕對不會再作這種事了。















  我最討厭腳底按摩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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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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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在我這麼對你說的同時,我也說給了自己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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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說二位愛你團的,麻煩請移駕到桌子那邊慢慢聊好嗎?」
  我收拾著咖啡杯,經過靠在櫃檯上的阿秀旁邊,順便踢了他一腳。
 「很痛耶。」阿秀轉頭看我,接著又轉過去對他的女朋友哭訴。
 「嗚~小靜妳看啦~老闆都虐待我這個苦命員工啦~」
  阿秀哀叫,我端著餐盤經過,又補了一腳。
  

  小靜和阿秀是在前天開始交往,告白的人是阿秀。
  她是固定坐在角落的腐女高中生熟客的一員。
  想起前天阿秀告白時的結巴畫面,我不禁笑了出來。
  
 
 「瀧哥今天會不會來啊?」阿秀突然問道。
 「我哪知道。」我沒好氣的說著,順手打開電腦。
 「對了,老闆,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小靜。
 「嗯?可以啊。」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跟瀧哥作過了嗎?」
 「!!」我差點被茶噎死,連忙放下茶杯狂咳起來。
 「啊,太直接了嗎?」小靜思索了下。
 「換個方式問,你被他推倒了嗎?」很標準的腐女問法。
 「……為什麼是我被他推倒啊。」
  我擦著眼淚,又咳了幾下。
 


 嗯?不對,我不應該這樣回答吧?


 
 「喔?!難道你想逆攻?」小靜驚訝的看著我。
 「不行啦不行啦,這比逆天還難啊。」
  腐女二號.泡泡摸到了櫃檯邊搖著手指否絕。
 「……」我半氣半無奈的看了她們一眼,閉嘴不再說話。

 
 


 
 

 RO裡,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南門外面。
 突然,一個刺客解除了隱匿,莫名其妙朝我開打。
 我愣了下,隨即站起身作好備戰動作,豪邁的一拳秒殺了它。
 它躺在地上,一開口就是亂吠。
 我用出打呵欠的表情,走到聽不見狗吠聲的另一邊。
 


 「小四。」我用密語,對象是默愁。
 「……」對方遲疑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是我。」
 「筱筱告訴我的,他們很擔心你。」我坐在草地上,
 「現在有空嗎?能不能來南門聊聊?」
 
 五分鐘後,一隻祭司坐到了我身邊。

 「怎麼了?」我看著他。
 「沒什麼…不過是發生了一些事…」默愁低著頭。
 「跟儷瑪有關吧。」我裝上咬草,看著它隨風搖擺,
 「因為那天在我店裡發生的事?」

 他用驚訝與錯愕交雜的眼神看著我。

 「我裝醉罷了,說起來那天還是我救了你。」我笑了笑,
 「是我叫玫瑰扛著阿瀧去敲廁所門的。」
 「……我該跟你說聲謝謝?」他虛弱的笑了笑。
 
 
 「說真的,你跟儷瑪的事我實在沒立場去管,
  但是鬧的這麼僵,整個公會的氣氛都很不好…」
 「…」他沉默。
 「你和他都算是成年人,對感情這種事不會說完全不瞭解吧,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你不喜歡他嗎?」
 「……」他猶豫的看著我,輕輕的搖頭。
 「…」我嘆了口氣「有理由?」
 「我家……不會允許的。」

 
  雖然隔著螢幕,我卻能感覺到那股淡淡的哀愁。

 
 「但是,這樣子的結果,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我的視線逐漸望向遠方。
 「明明和對方有相同的感覺,
  卻因為現實社會的拘束而放棄?」
 「夠了吧,我們也是人啊,
  為什麼我們得要跟著那些自稱為〝正常人〞規定的道路走?
  難道我們就是不正常的人嗎?
  一切只因為我們愛上的人是同性嗎?」

 我不自覺越說越激動,他看著我的眼神應該很驚訝吧。

 「為什麼?
  難道我們愛上同性有妨礙到別人的生活嗎?」
 「這個社會太不公平了…
  同性戀也是人,也有靈魂,也有尊嚴,
  並不是什麼會傳染的疾病,
  我們只是愛上和自己相同性別的人啊……」
  我停下來,喘著氣。


 我到底是說給誰聽? 
 給小四?給我自己?給這個世界? 

 也許吧。
 也許是在說服自己害怕的心吧。
 也許是在對這個世界嘶吼,作出無力的掙扎吧。
  
  

 我想起自己的初戀,一直被埋在心底深處的那個回憶。
 對方嫌惡的臉我一直都記得。
 後來我也在一對同志友人向他們家人坦承時,
 在雙方家長們臉上的表情看到過。

 
 


 「但,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啊…」小四看著我。
 「…是啊。」我沮喪的嘆了口氣,
 「就算再怎麼說也一樣的…
  那些自以為是正常的人絕對不會了解的…」
  


 這也算是出櫃了吧?
 我看向螢幕裡反射出的自己,淺淺的笑了笑。


 從初戀失敗之後,我就不再去試著喜歡同性了,
 但我對女生並沒有興趣也是事實,
 想起了前妻,還真是對不起她啊…
 

 
 
 「你讓我想到我的一個同學。」小四沉默幾分鐘後開了口,
 「但是他後來自殺了。」
 「……我不會死的,別忘了我還有兒子要養。」
  我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是啊,你不能比我早死,知道嗎?年輕人?」
   


 「好好再想想吧,看要怎麼解決這件事。」
 「嗯…」他點了點頭,看起來有精神多了。

 

 「在那邊!就是那個武僧!」
  一個聽起來有點熟悉的狗吠聲從旁邊傳來。


 我和小四同時看過去。
 是剛才的刺客,後面還跟了三個進階的人,
 從外型裝備來看就知道是喜歡殺人的白目。


 「現在?」我站起身,順便把小四也拉起來。
 「還能怎樣?跑囉。」小四迅速丟出藍石放傳陣。



 聖誕村內,
 我們坐在潔白的雪地上一邊討論剛才那些白目的表情,大笑著。
 
 「對了。」
 「嗯?」我看著他。
 「不要只說我,你覺得阿瀧怎麼樣?」
 「…問這個幹嘛?…」我皺眉。
 「少來,我們幾個都看的出來阿瀧那傢伙跟你有關係。」
 「……」這次換我沉默。
 「不要裝死,快說。」他抓住我的肩膀搖晃。
 「…還好,我不討厭他…」猶豫了許久,我才說出來。

 我突然想起了他那天的話,和他的吻。
 或許他真的是個不錯的對象?
 也許我該對他改觀?…
 



 這時,公會的綠色字體出現。
 
 「喂,我新收到一個漂亮的正妹喔。」阿瀧。
 「哇,你真敢耶,不怕又引起後宮的戰爭?」玫瑰。
 「怕什麼?反正舊的養久了也無聊啊…」阿瀧。
 

 囧#



 我把對話欄切換成公會頻道。
 
 「我收回剛才的話,阿瀧是個混帳。」

 接著完全不去看阿瀧的回應,順手關上密語。



 雪地裡,小四大笑,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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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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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覺得眼前的你是如此陌生,陌生到令我害怕。

 -------------------------------


 今天店裡休息一天,但阿瀧還是很厚臉皮的跑來打擾。
 迫於無奈,我只好把他趕到小房間內看書。
 在等待阿秀帶哲生採買貨品回來的同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問你,你要老實跟我講。」
  我關上電腦,轉向正在閱讀醫學書籍的阿瀧。
 「嗯?」此時的阿瀧已經整個臉貼在書上,儼然是一副快睡著的樣子。
 
 我想起儷瑪和多羅羅和好後,儷瑪不小心透露出的一個事實。


 「上次在店裡的事,是你唆使儷瑪去作的吧。」
  我盯著阿瀧的眼睛。
 「啊…被發現啦。」阿瀧一臉害羞的樣子。
 

 囧,果然是混帳,竟然唆使青少年去犯罪。

 
 「我只是教他應該怎麼作嘛…」他抓了抓臉,
 「誰知道他真的會實行…」

 還誰知道?!
 你明明最清楚這年齡的青少年根本就是(自律消音)蟲上腦的啊!


 「我會記得把你抓住,讓小四來砍你的。」我白了他一眼。 
 「是嗎?」阿瀧放下書,突然貼近我。


 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偏偏我的這種預感又特別準。


 我下意識的移動身體,逐漸轉向門口。
 正想逃跑時,才發現手早已被阿瀧抓住了。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阿瀧已經一把將我壓在牆邊。
 

 「你幹嘛?」我皺眉,已經微微冒起冷汗。
 「讓你沒那個力氣可以找他來砍我囉。」他笑的很自然,卻也很邪惡。 
 「你在說什麼…」我伸手想推開他,卻被他反手牢牢的固定住。
 
 我想開口說話,卻被阿瀧用吻給封住。
 而他的手正不規矩的滑進我的襯衫內,
 我卻因為行動被固定住而無法掙扎。
 
 
 
 「老闆,我們回來----」
  阿秀的聲音從門邊響起,還夾帶貨品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爸爸,你跟瀧哥哥在作什麼啊?」哲生的聲音也跟著出現。
 「對不起,不打擾了!」我看到阿秀抱起哲生跑走。
 「啊啊啊啊----!左文瀧!你去死啦!!」
  我一腳踹開阿瀧大叫,緊接著轉身跑去追阿秀。   
  隱約,還聽到阿瀧的笑聲從房間傳出,這個混帳啊啊啊啊!





 PVP場,夢羅克地圖。

 「哇,你今天很拼耶,怎麼啦?」
  阿飛咬著煙斗,看著我的武僧又轟飛一個敵對公會的人。
 「沒事。」又一個豪邁的上勾拳,KO!
 「你沒看他在爆青筋了嗎?八成是阿瀧又耍白了吧。」
  小四一面彈著吉他一面說著。
 
 聽到阿瀧的名字,我一股氣又爆上來。

 
 「小四,那次店裡的事是阿瀧唆使儷瑪這麼作的。」
  我一面說,一面追殺敵對公會的騎士。
 「!」小四的臉色突然以高速開始下沉,
 「下次阿瀧去你店裡的時候幫我綁住他。」

 「我會的,不過最致命的一刀要讓我來砍。」我回應,轟飛了那個騎士。

 



 
 
 夜深了,我跟阿瀧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要是敢再在店裡做一次,我就殺了你。」
  我低頭數著紙袋裡的咖啡罐。
 「好嘛,下次不會了啦。」他笑著「不會在店裡做。」 
  

  囧###




 「你!…」我正想開口罵人,卻被他伸手掩住。
 「安靜。」阿瀧的眼神變了。
 「你先回去,有人在跟蹤我。」他推了我一把。
 「可是…」


 「回去。」他的語氣很冰冷,讓我不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剛才的阿瀧。

 但他的眼神,和從身後抽出的短刀,卻告訴我他是說真的。





 我抱著紙袋跑走,在繞過巷子後,我停下腳步。
 為什麼我得乖乖照著他的話作?
 這傢伙不怕自己又像上次那樣?…

 我不滿的想著,
 於是,我賭氣的往回走。


 豈料,卻讓我看見了比初次見到阿瀧時更驚人的畫面。


 阿瀧的臉上沾上了血,手裡握著的短刀也是,血液不斷灑落。
 閃著紅色與銀光的刀身不斷的在一個黑衣男人的身體裡穿刺著。
 而阿瀧的另一隻手抓起了男人的短髮,
 重重的砸向石磚地,石磚地上綻放出一抹紅色的血花。
 我看著眼前的畫面,無法出聲,也無法移動。 


 「誰派你來的。」阿瀧撿起地上的槍,應該是那個男人掉的。
 「…」男子顫抖著,血抹不斷從嘴裡吐出。
 「誰,派你來的?」阿瀧一腳踩上那男人的頸,
  黑色的槍口抵在男人的眉心間。


  刀身刺進了男人掌心,男人痛苦的大叫。
  阿瀧的眼神很冰冷,絲毫不受到尖叫聲的影響。
  拔出刀子,俐落的砍斷了男人的小指,慘叫聲在我耳邊迴響。
  無名指、中指,食指,姆指,全都被一一砍成碎肉塊。
  男人的慘叫聲越來越淒厲,我的身體也發顫的越厲害。
  阿瀧輕輕的將刀身抵在男人的耳朵邊,男人發抖著搖頭求饒。
  輕輕的,唰一聲,男人的耳朵彈到了地上,血液灑出。
      

 
 「不要讓我問第三次。」槍枝被拉開保險的聲音響起。 
 「……我…我說…」男人吐出一灘血,眼神跟聲音都在顫抖。
 「是白老大…派我……」


 槍響連發,男人再也說不出話,血液在地上擴散。

 阿瀧拿起刀,順手用男人的衣服將槍擦拭乾淨後塞到男人手裡。



 我站著,看著阿瀧的行為,無法將意識從剛才的血腥裡轉回來。
 終於,阿瀧注意到我,眼神從剛才的冰冷變為驚訝。
 而我的雙眼逐漸被一片黑暗覆蓋。 

 「你…」阿瀧出聲,後面的話我沒聽到。

 因為我昏了過去。




 

 「老闆,你知道瀧哥在道上的名號是什麼?」
  阿秀一邊沖著咖啡,一邊用炫耀似的語調問我。
 「什麼?死流氓嗎?」我翻著最新一期的週刊,托著臉。
 「唉呦。」阿秀一臉受不了的樣子,拜託,我才受不了咧。
 「叫兇神!兇神耶!超帥的對不對!?」


 「神經病。」想起遊戲裡阿瀧的痞樣,我搖頭。
 「老闆你太不識貨啦,殘酷暴虐的兇神不是人人叫的起的耶。」
  阿秀搖搖食指。
 「是,你這個識貨的,如果不想被扣薪水最好是快去工作。」
  我盯了阿秀一眼。

    





 我掙開眼,天花板上是熟悉的褐色印子。
 是我的房間,看來我最後是被阿瀧帶回家了吧。
 我的目光往下移,阿瀧趴在床邊睡著了,但卻緊握住我的手。
 
  
 我坐起身,看著衣服與臉上還沾染著血跡的阿瀧。
 他的睡臉很溫和,和剛才死神一般的可怕表情完全不同。
  
 

 我搞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是第一次見面時像個精神失常的殺人犯的他?
 是平時吵吵鬧鬧的他?
 是面對朋友有難時重義氣的他?
 是對我說出那些話的他?
 是把我壓制在牆邊的他?
 是剛才彷彿被死神附身一般的他?
 是現在毫無防備在我面前沉睡的他?



 都是?
 亦或都不是?



 我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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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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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一樣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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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天之後,我將咖啡店掛上暫時休業的牌子。
 將哲生托給姑姑照顧,我去一個關係較好的表哥家裡躲了起來。 

 現在的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阿瀧。
 我只覺得很混亂,很迷惑,很累。
 
 之前聽阿秀說,他在找我。
 現在都已經過一個月了,他應該放棄了吧。
 誰知道呢?


 


 「你要吃什麼嗎?我順便幫你買回來。」表哥坐在門前穿著鞋子。
 「隨便…」我看著書,隨口應答。
 「嗯,我等下就回來。」表哥笑著,關上門。


 親戚裡唯一知道我性向的人只有這個表哥,
 我倆從小關係就比較好,因為媽媽常會帶我到姑姑家裡躲著。
 幾年前他出事時也跑到我店裡躲過,
 所以這次當我提著行李到他家時,他只是笑了笑,沒有多問什麼。


 放下書,我躺在沙發上,視線卻停在桌上的筆記型電腦。
 那是我整理行李時一起放進去的。
 嗯…已經快一個月沒有碰到RO了,不知道小四他們好不好…
  

 
 「不曉得還有沒有點…」
 我一面心算著上次點卡的儲值日期及登入次數,一邊輸入帳號密碼。


 選擇了武僧,我進入遊戲。


 
 「阿藍!你可終於上了!」小四馬上用黃字問候我。
 「怎麼了?」我一邊回應,視線盯著公會的視窗,在線的只有我和他。


 看著阿瀧的會長位置沒有出現人物頭像,我暗暗的鬆了口氣。  


 「你知道阿瀧他怎麼了嗎?」
 「我不知道…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我們也不清楚,之前你沒上的時候,阿瀧的心情似乎很差。」
  小四的語氣裡透露出擔憂。

 「對了,你這一個月怎麼都沒上?咖啡店怎麼又休息了?」
 


 我看著螢幕,快速的思考要怎麼矇混過去。

 「阿藍?」
 「…」我的手指停在鍵盤上,這時,門鈴聲響起。


 怎麼回事?
 表哥應該有鑰匙的啊?還是東西拿太多開不了門?
 我離開電腦,走向門前。


 門鈴聲持續響著,似乎很急似的。
 我轉開鎖,打開門。


 門外並沒有人。


 怎麼可能?那我是見鬼了嗎?


 我將上半身探向門外想看清楚,
 這時,一道黑影襲向我的面前,掩住了我的口鼻。
 一股濃郁刺鼻的怪味竄進了我的鼻腔內,我本能的想掙扎,卻逐漸失去力氣和
意識。



 唯一有記憶的是,在我昏倒前看到的,一雙冷漠而銳利,卻很熟悉的目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意識才逐漸回轉過來。
 但是眼前卻是一片陌生的畫面。


 我身處在一個寬敞的房間裡,但這房間的牆壁卻是詭異的墨黑色。
 而我正躺在這房間裡的床上,床單的顏色是血紅色。
 我環視四周的環境,不禁看傻了。
 黑色的牆,血色的床,因為是唯一的亮色而顯得特別白晰的地毯。
 這房間裡除了床之外,就只剩一個灰色的鐵櫃,和一台放在地毯上的電腦。
 這是一個正常人的房間嗎?還是我是被什麼精神失常的人給綁架了??

 

 我想移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被繩子給牢牢捆綁在上方了。
 低頭將視線移到腳,只看到自己的腳被兩條長長的鐵鍊給繫上,鎖鍊分別綁在
床角的兩側床柱。
   

 這時,門打開了。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午安,你睡了一天呢。」阿瀧微笑著關上門,笑容裡帶著一絲令人發毛的寒
意,向我走過來。
 「是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阿瀧,聲音竟不
由得顫抖了起來。

 阿瀧坐到我身邊,手掌伸向我的臉,手指撥弄著我的頭髮。

 「這種事很容易啊。只要我下令,就算只是隻螞蟻,那些人也會替我挖出來
的。」
  他笑著,語氣很輕鬆,我聽起來卻很沉重。
 「……」我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那你鬧夠了嗎?可以放開我了吧。」


 阿瀧的手停止動作,滑向我的頸子,快速而用力的壓下。
 雖然不是用掐的,但卻足以令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咳…你作什…」我止住聲,因為阿瀧的眼神變了,像那天晚上,那是兇神的
眼神。
 「放開你,然後,再讓你逃走嗎?」阿瀧一邊說,一邊貼近我的臉。 
 
 我看見從他雙眼裡倒映出的自己,滿是恐懼。

 「我一直以為你跟那些人不一樣…為什麼…你還是要逃呢?」
  他伸手輕輕貼住我的臉,手指滑過我的額頭。
 
 明明他的動作很輕柔,我卻覺得自己像是被獅子抓住的兔子一般,好像隨時都
會被撕個粉碎。

 「你在發抖?」他笑著,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讓我不得不看著他。
 「……」我咬著嘴唇,不回應他,強迫自己將視線轉向別的地方。
 「這樣子就怕的話,那你等下要怎麼辦?」他的語氣帶著一點戲謔,惡意的。
 「你想作什麼?……」我的額邊冒出冷汗,看著他壓到我身上。
 「你說呢?」他在我上方俯視著我,眼神又變了,那是雄性動物的侵略性眼
神。

 
 我還想回話,唇卻已經被他奪走。
 他的吻時而粗暴時而輕柔,舌頭纏繞著我的舌翻攪著,
 突然,一陣冰冰涼涼的液體流過我的舌根,流入喉嚨,是一股淡淡的甜味。
 我驚覺的張開眼,眼神應該很驚慌吧,
 他看著我的反應,離開我的唇,淺笑著。
 






 等我再醒過來時,手上的繩索已經被解開了,手腕上紅色的綁痕還在。
 但腳上的鐵鍊仍然繫著,我的視線下移,阿瀧的雙手環抱住我的腰。
 他緊貼著我的身體,規律的呼吸聲在我耳邊輕響著。
 我忍著下半身傳來的疼痛感,慢慢將身體轉過去面向他。
 

 他的睡臉仍然是那樣安詳,跟稍早前的樣子完全連不起來。
 我看著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輕輕的觸摸著他的臉。
 

 為什麼?
 他對我作出那樣子的事,為什麼我還是無法討厭他?
 難道我真的………



 突然,阿瀧的眼睛緩緩張開,我嚇了一跳,手就這樣停在他臉上。
 
 「……晚了……快睡吧…」阿瀧喃喃的說道,將我的身體用力貼緊他,又睡著
了。
 
 我呆了下,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嗯,晚安……」
 
 我在他的唇上輕輕印了下,接著靠在他的頸邊,閉上了眼。




 或許,

 我是真的愛上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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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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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原來我們是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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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關在這房間裡已經三天了,不知道哲生那裡怎麼樣呢?…
 照表哥的個性,大概已經找我找得快瘋掉了吧。
 當然依他對日本黑道漫畫中毒的狀況來看,
 八成會以為我是被仇家找上門砍死,
 或是被沉進水泥桶丟到海裡………因為我住的市區常常發生黑道火拼的關係。

 
 我吃著手中的麵包,視線盯著仍然繫在腳上的鐵鍊。
 這條鍊子很長,可以讓我在房間裡繞上一大圈,但離門口仍然有段距離。
 我一度還認真考慮要不要學奪魂鋸把腳鋸斷算了,
 當然最後還是沒實行,也跟房間裡根本沒鋸子可以讓我鋸腳有關。 

 話說回來,這三天簡直是活地獄,至少對我來說是。 
 扣除掉吃飯睡覺,剩下的時間我都是被阿瀧壓倒在床上。 
 我甚至懷疑自己有可能會因此死在床上,死因……這種丟臉的死因還是別想的好。
 所以今天一聽到阿瀧要出遠門去處理事情,也就是砍人的時候,
 我還悄悄的鬆了口氣,甚至還希望他能砍久一點。


 我坐在阿瀧的電腦前,登入RO,敲打著鍵盤。

 「也就是說…你現在算是被阿瀧綁架?」小四看著我,一臉請保重的樣子。
 「是啊,那傢伙竟然還派人在窗戶下面守著,想逃都逃不了。」我嘆氣。
 「看來他這次是來真的…」小四送出一句毫無反駁餘地的話,我點了點頭。
 「那你的小孩要怎麼辦?總不能一直丟在親戚那裡吧?」
  小四的話準確的敲中了我的要害,的確,我不能一直被關在這。

 我離開電腦,獨自躺在床上思考著如何能逃走的計劃。
 但沒一個可以實行,而且如果被阿瀧知道我想逃走,
 下場光是我稍微想像一下都覺得不寒而慄。
  
 

 晚了,阿瀧似乎沒有要回來的跡象。
 我趴在地毯上,手指輕輕敲著鍵盤,視線停在電腦上的最後一行字。

 「我想辦法去救你。」小四。
 當我想勸退他時,他已經下線了。

 
 我看著螢幕,整個人的心境是又悔又憂。
 雖然我很感謝他這麼重義氣,
 但被阿瀧的手下抓到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這時,一陣敲門聲將我的注意力從螢幕裡拉了回來。
 我轉向聲音來源,是一個看上去有些嚴肅的老人。


 那是欽叔,是從小照顧阿瀧到大的僕人。
 當阿瀧的爸爸出去處理事情時,幾乎都是他在身兼父母二職。
 阿瀧對他比對親生父親還親暱,事實上,他早就認了欽叔當他乾爸爸。

 欽叔是個標準面惡心善的人,而且還很忠心。
 據說是年輕時不小心跟瀧爸賭香腸賭輸了,所以被拐來他們家當僕人。
 這一當,就當了五十年,中間當然不乏有敵方幫派想挖他角,聘他當臥底。
 每每都是被他回絕,甚至去跟對方火拼,由此可以看出他對瀧爸一家的死忠。 
 

 我趕緊坐正身子,看著欽叔抱著一本看似帳簿的東西坐到我面前。

 「藍先生…我得為我們家少主的事跟你說聲抱歉。」
  欽叔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害我當場愣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是,我希望你能原諒少主,他年紀還小,不懂事……」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不禁OS了一下。 是啊,好個不懂事的小孩………囧#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原諒他就是了…」
  我連忙止住欽叔的連續道歉攻擊,即使我根本就沒有說過我討厭阿瀧。
 「…其實他的本性並不壞,只是小時候發生了一些事……」
 「一些事?」這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著欽叔的眼睛。
 「是啊…這件事要從少主十歲的時候說起…」
  欽叔取下眼鏡擦拭著,表情突然蒼老許多。
 我仔細的聽著,畢竟我也想多瞭解阿瀧一些。

 
 

  故事要回溯到十五年前。
  那時,有一個小男孩,十歲。
  男孩的父親是當地已經創出名聲的幫派大哥,
  從小,男孩就被一個忠心的傭人照顧著,
  但在男孩的心裡一直有一個疑惑,一個詢問多次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為什麼我沒有媽媽?」男孩總是這樣問著身邊的大人。
  大人不是敷衍的應過,就是唯唯諾諾的轉移話題。

  於是,男孩只能繼續過著沒有媽媽的生活。 
  當學校舉辦什麼活動時,男孩總是孤單的坐在大樹下,
  望著其他被父母陪伴照顧的同學。
 
  當時,男孩結交了一個朋友,
  那個朋友和男孩的狀況一樣,只是他沒有父親。
  因此,男孩十分珍惜這段難得的友誼,
  畢竟,班上大部分的同學,都被父母再三叮嚀要離男孩遠一點。

  「那就是那個流氓的小孩…」
  「噓,別亂指!他在看這邊了啦!」
  「離我們遠一點!我媽媽跟我說你們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
  
  男孩一直是孤單的,但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讓別人接納他。
  幸好,他還有一個朋友。
  所以男孩一直小心翼翼的經營著這段友誼。
  他認為他們一定能當永遠的朋友。

  時光飛逝,轉眼間男孩已經十三歲了。
  有一天,有一個打扮的十分豔麗的女人出現在男孩家門前。
  當天男孩與那位朋友約好要出去,所以他獨自一人坐在門口等待著朋友。

  那女人告訴男孩,她是他的媽媽,要男孩跟她走。
  男孩一直以來都希望能有一個母親,所以,跟著她離開。


  結果,男孩被綁架了。
  令男孩震驚的是,那女人其實是他朋友的媽媽。
  
  「如果不是為了錢,我才不屑跟你這種流氓的小孩交朋友。」
   那個曾經和男孩十分要好的朋友,此時用一種十分不屑的目光盯著男孩。
  「你的媽媽早就跟著別的男人跑了!真是個笨蛋!」
  
  長久以來的問題終於得到了解答,
  此時的男孩只覺得自己似乎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般疼痛,
  男孩哭了,這是他第一次流淚,也是他最後一次。
  在這樣雙重的打擊之下,一股深不見底的黑色竄入男孩的靈魂。

  
  夜晚,男孩奮力解開繩索,
  拿出了從父親那裡偷來的,一直藏在身上的槍,
  轉開了那個曾經被他稱為〝朋友〞的人的房門。

  
  男孩看著縮在牆角發抖的,一臉驚恐的母子,舉起槍枝。
  男孩笑了。

  笑聲與槍聲在狹小的房間內交替迴響,  
  整個房間被染上了紅色的血,和從男孩眼裡滴落的透明淚水。

  血液的腥臭味和眼淚的淡鹹味在房間飄散著,死亡與哀傷,攪和著。
  

  這件案子被男孩的父親用權力強壓下來了。
  但在之後,男孩變了,
  面對不同的人,男孩學會用不同的姿態去面對。
  
  男孩的父親似乎很欣慰,自己的兒子總算有所成長。
  但長久照顧男孩的僕人卻察覺到男孩眼中的黑暗。
  僕人懇求男孩遺忘掉那傷心的一切記憶,重新來過。

  「已經不能回頭了,我也不想再回頭。」男孩說。

  之後,黑色的世界開始多出了一隻兇悍殘酷的老虎,
  從純真的蛹殼裡蛻化而出的…


  兇神。


  

 欽叔戴上眼鏡,我再度陷入沉默。
 「那,我得走了,少主說他大概明或後天會趕回來。」
 欽叔微微向我點了點頭,起身離開房間。


 我閉上眼,靠在牆角。
 在一片黑暗裡,我似乎可以窺見那個男孩流著眼淚,大笑著殺人的場景。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無法去瞭解阿瀧的原因嗎?
 我的腦海裡不斷閃過阿瀧過去給我的印象。 
 男孩開著槍的畫面,開始與另一個男孩握著短刀的畫面重疊。


 原來,我和阿瀧也差不多啊……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會互相吸引的原因之一吧?…

  

 我張開眼睛,仔細思索著之後該如何面對阿瀧。  
 不可否認的,我和他對彼此都很有好感,
 但我能就這樣接受他嗎?…
 我要顧慮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哲生的笑顏出現在我腦中。


 是啊……
 我能冒險讓哲生活在隨時都有可能襲來的危險之下嗎?
    
  

  
 「阿藍!」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窗邊傳來。
 我驚訝的轉向窗戶,半透明的玻璃映著一個纖細的人影。
 「是我!我是多羅羅!」人影敲打著玻璃窗。
  
 我起身跑向窗邊,打開了鎖。
 窗被推開了,是多羅羅,後面還有儷瑪。
 地上躺著兩個似乎是被儷瑪打昏的手下。

 「你們怎麼會知道這裡?!」我看著他們兩個。
 「阿瀧之前有給過我名片…上面有地址。」多羅羅掏出一張黑底紅字的名片。
 「別管這個了!你腳上的鎖真的解不開嗎?」他邊說邊爬進房間內。
 「你說呢?」我拉了拉長長的鐵鍊。

 「嘖,這個阿瀧也真是的……還好這種鐵鍊沒有說很堅固…」
  他轉向窗邊對儷瑪作了個手勢,一把巨大的鉗子被遞了進來。
 「把鐵鍊拉著,我把它弄斷!」
   
 我抓起鐵鍊,看著它被鉗住,撐了幾分鐘後,終於斷成了二截。


 「好了,我們走吧,要是給那些人看到就糟了…」
  多羅羅拉起我的手,將我推向窗邊。  
 「可是…」我猶豫著。
 「還有什麼好可是的!你不想見哲生了嗎?!」
  我不再出聲,被他推到窗外。


   
 坐在多羅羅的車上,我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致。
 多羅羅埋怨阿瀧的聲音,和儷瑪替阿瀧求情的語句在前座交替著。
 但我一句也聽不進去,只是沉默著。
  

 我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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