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取回密碼
 註冊
搜尋

切換到指定樓層
1#
    (0)

  一切都源於十年前。

  那場意外,令他的頭部受到重擊,導致其大腦結構嚴重受損。

  性格…特別是掌管感情的部分更是被破壞至無法修復的地步……

  人類八種基本情緒中的「悲痛」、「恐懼」、「驚奇」、「接受」、「狂怒」、「警惕」、「憎恨」均磨滅殆盡,不復存在。

  唯一剩下的、唯一沒被毀爛的……就只有「愛」這個最單純的情感。然而,當中的本質已經大不如前了……

  他愛男性,他愛女性,他愛朋友,他愛親人,他愛大自然,他愛仇敵,他愛暴力,他愛戰爭,他愛路邊不起眼的小石頭,他愛世上所有被重視或被忽略東西--無差別地去愛,任何事物在他腦海中第一個響起的念頭就是「愛」……

  不!不是的!應該說,只能去「愛」吧?

  因此,他瘋狂地愛上我,每一天、每一天都來纏繞我,撫摸我,佔有我,對我輕吐愛語,最後……最後甚至愛得想殺掉我。

  因此,我拔出短刀。

  因此,我殺了他。

[ 本文最後由 石主乙個 於 07-8-13 01:14 AM 編輯 ]
 
轉播0 分享0 收藏0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總評分:  聲望 + 1   檢視全部評分
ICE-12  男人和牆壁的故事...真是太絕了!  發表於 07-4-29 18:42 聲望 + 1 枚

    (1)

  =男人&女人=

  兩股談話聲從公園中傳出,聲線低微的、錯愕的、悲傷的……

  午夜一時正,這裏顯得非常冷清,沒有半點人氣。偶然有一、兩下狗吠,卻只聞其聲,不見其影,令氣氛倍感滄涼,深夜散步的人顯然不多。

  然而,不多,並不等於完全沒有,公園的路燈由始至終都照射著兩個人。


  男人。女人。


  拌隨著昏黃的光線,兩人頭上的燈泡「啪喇--啪喇--」地閃個不停。成群的飛蛾迎著聲音胡亂地起舞。

  「分手吧。」男人冷冷說道,看不出一絲留戀。

  雖然是很沒新意的對白,可是卻非常適合在單方面甩人的情況下用到。沒有花巧的言詞,亦沒有多餘的修飾,簡單而直接,男人很明白這個道理。


  「嗯?」女人茫然,數秒後才終於反應過來。

  --他說了什麼?

  過去一個月,女人早注意到男人對自己的感情經已變質,猜想這一天的到來已是避無可避,卻完全沒預料到會這麼突然。

  --是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嗎?

  --難道我令對方感到不高興了嗎?

  女人苦思箇中的原因,但所有想法都在混亂中互相碰撞,互相抵消,化為空白。

  「為什麼?」女人本想這樣問,卻不知因何而說不出口,張開的嘴巴在空氣中凝結。

  她當然說不出口,畢竟那是自己最愛的男人,如今愛人既已表現得如此決絕,還有什麼好說的?強人所難向來不是女人的生存法則。

  女人低下頭,努力擠出一點聲音:「嗯……」

  語畢,實在很理所當然一般,女人的眼眶漸漸堆滿了一淌眼淚,轉來轉去。

  女人眨眨眼,淚水滑過臉頰,滑破心胸,滴落在地上。沒有咆吼大叫,沒有大聲哭鬧,卻低著頭默默地流淚。

  無言的痛哭。

  女人感到心頭一冷,整副身體彷彿霹靂啪喇的四分五裂,以往熟知的世界正式宣告全面崩潰,一切從此脫離開去,不再完整。

  「再見。」男人說罷,轉身就走。

  五個字,傷透了女人的心。

  女人兩腿一軟,雙膝跪下。

  在燈光的映照下,男人的身影漸漸遠去,輪廓愈變愈淡,最終消失於行人道上的另一頭,無影無蹤。

  --直到最後的最後,也沒有回過頭來。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女人都一直在這裏哭。時而回味昔日與男人渡過的種種,時而為剛剛男人的決斷痛哭流涕,一直重覆又重覆,在愛情中來回翻滾。

  三年了,竟然又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情。

    X             X             X

  =男人=

  離開公園後,男人在街道穿梭,欲返回自己的家。雖然身體自顧自的在動,不過注意力卻完全沒放在腳步上,反倒是滿腦袋都在回想剛才的情景。

  「『分手吧』、『再見』?區區五個字就結束了這段長達三年多的感情?就這麼簡單?」男人心底數著,臉上的冷漠表情漸漸消去,眼神有點落寞。

  男人很喜歡女人,很喜歡,很喜歡,即使是分手了,這種心情亦一直未變。事實上,一開始也是男人先主動要求和女人交往……本來再多等一年,待自己事業有成,男人就準備與女人結婚,實行他再三思考的未來大計。

  然而,一張紙……僅僅是一張紙,就把這一切都告吹了。

  自己開啟的戀情,最終竟由自己結束。

  漸漸地…男人回想起一個月前那永世難忘的經歷。與醫生的對話、當時的無助感、最深的絕望、驚異消息、錯愕……所有情緒均融合、壓縮起來,並化為一場極糟的音樂會,不斷往自己的神經轟炸。

  就是直到現在,男人仍然不敢相信那是事實。



  一個月前,公立醫院。

  男人焦燥不安地在侯診室踱來踱去。昨天他收到一個壞消息,一個壞得他得需要親自來確認一番的消息。

  縱然男人明知即使這樣做也不可能消除煩惱,卻因太過不安而始終無法好好靜下來……皮鞋一次又一次落下,疑惑和困擾的足音相互交替,發出「達--達--」的巨響,地板也快要被他踏破了。

  經過漫長的等待,醫生房門終於被打開,一位年輕的護士從裏面慢慢步出。

  「先生,請進。」

  甜美的聲音,同時亦是死亡的宣告。


  男人坐在醫生對面,扳著一副臉孔,氣氛甚為嚴肅。沒有人聽到這種話還能嘻皮笑臉……最少,這裏沒有。

  「醫生,你剛剛說了什麼?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男人出神地盯著手上報告書,顫抖,顫抖,顫抖。

  醫生很公式地嘆了一口氣,道:「肺癌,末期肺癌。」

  「竟然……會是肺癌?醫生,你沒有搞錯吧?」

  醫生頓了頓,立刻又搖搖頭。

  「不!鐵定是搞錯了,你們是把其他人的資料和我的弄混了吧!醫生,你聽好!我的名字是……」男人有點激動。

  男人話說到一半,醫生就打斷道:「先生,其實在通知你前來之前我們已經重複檢查多次了,不會有錯的。」

  說罷,彷彿為預防萬一般,醫生當場唸了一遍男人的名字,又再三複核其他相關的私人資料。結果是……沒有錯誤,亦不可能會有,事實證明這份報告書百份百屬於這名男人。

  於是……

  暗淡。

  漆黑。

  扭曲。

  漩渦。

  之後墮落。

  「不可能的……」男人聽完這準確無誤的消息,聲音發抖的道:「是開玩笑吧?對嗎?」

  ……

  「對嗎?」男人重複問道,典型的、了無新意的混亂反應。

  「先生,我們是不會拿病人來說笑的,尤其是這種惡質玩笑。」醫生。

  接著,又是一陣令人難受的沈默。男人說不出話,醫生則明白現在不應該說話。

  ………

  ……

  …

  「醫生,告訴我吧。我……我還可以活多久?」男人低著頭。

  「這個嘛……根據癌細胞擴散的速度來看,大概還有兩個月。當然這只是估計,多活一、兩個月其實亦不出奇。」醫生也低著頭。

  「兩個月……」男人臉色鐵青,顯然不滿意這樣的安排。

  自己窮盡此生努力換來的……竟是一場該死的肺癌?

  剛剛與醫生交談的數句說話,彷彿抽掉了男人剩下的生命力,才幾分鐘時間,就把他從三十歲的年青力壯變為八十歲般衰老。

  「真的……真的……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醫生歉然。

  男人垂下手,雙目無神,視線中找不著半個焦點,就像顆灰色的石頭一樣了無生機,恐怕再沒有什麼能引起他的注意了。

  「不!謝謝你!」男人站起來,往門口走去「再見。」

  「啊!請等等!」醫生及時叫道,男人一頓。

  「其實你也不用太絕望……你必須知道,現代的醫學昌明,科技更是一日千里,今天解決不了的問題,明天就可能有突破性的發展呢!而且……」醫生自知這事已無能為力,他能做的,就只有彷效電視劇裏的大夫般說一些既空虛又例牌的台詞。雖然說語中不乏積極正面的句子,不過說穿了其實也只是叫眼前這個將死之人乾巴巴的去靜待奇蹟的降臨吧?

  醫生是多此一舉了,因為男人壓根兒就不相信奇蹟的存在,從來沒有。實事求是的他絕不承認這種虛無縹緲的幻想。

  男人慢慢地回個頭來,嘴角微微上揚,擺出一張已不能稱之為笑的笑臉,神情間頗有抗拒的意味。醫生見了,也只好閉上嘴巴,目送他離開病房。

  木門大力關上,兩個月的時間正式倒數。

  「砰!」


  男人步出醫院,慘淡的陽光如瀑布般落下他的頭頂。他感到很詭異,三十五度的高溫竟然如此寒冷。

  男人感到世界的一切都退了色。

  未來?男人沒有未來了,他只有兩個月時間去回顧人生,可是他毫無興趣,因為他此生做的一切只為了將來。

  努力?男人不需努力了,努力的契機是為了未來,然而他已經從此失去。

  「我沒有生存下去的理由。」男人苦笑,臉色很白,很白。其實不用等兩個月,現在的他已經十足是一個死人。


  男人回到家,本以為不安的心情會一直困擾自己,至死方休。但很訝異地,他不久便驚覺這種驚慌心境竟隨是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遠去,繼而消失不見,然後更甚的……剛剛得知結果時所受的震撼彷如從沒發生。


  竟然會有這樣的事。


  男人用了兩天時間,認真地去想了想……

  自己沒有親人需要照顧,以前訂下的人生目標亦沒有一定要達到的執著。更重要的是……自出生到現在這三十年以來,每一天都自問過得頗充實。老實說,實在沒有什麼值得遺憾的,他其實可以坦然的去死。

  接受死亡?男人沒有這樣的覺悟,要是真的把死亡和生存兩者放在心中的天平一秤,後者所佔的份量仍然重得多。只是,男人覺得即使是再煩惱,死亡來臨的日子亦不會為他而延遲,與其如此,還不如放開心去面對這樣子而已。

  無論怎樣,男人現在對死沒有恐懼,亦沒有不甘心了。真的是……真的是很微妙的心理變化,男人本人也無法以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

  儘管如此,有一件事男人始終非常掛心——他最愛的女朋友。

  男人非常清楚女人對自己的感情有多深厚,同時亦明白自己一旦死了,沉重的事實將會把女人拉去最深的陰影中,不能振作。

  一廂情願?可能這真是一廂情願,卻不得不承認,這種想法反而更真切地表達出男人對女人有多專一,有多一心一意。

  男人在腦中慎重地覆思考了上千萬次,終於在其中一次裏決定了他理想的解決之道--劃清界線。

  起碼,趁還生存的時候互道再見,也好過到死的那一刻才哭著作永久的分離,生離比死別所帶來的傷害總是來得較小。男人是這樣想的。

  「她不需要被我的死束縛著,所以分手吧……她會重新站起來的,會有人比我更愛護她的。她很堅強,沒問題!她是好女人,沒問題!」男人下定決心。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男人表現得漸漸對女人冷漠,假裝對女人失去興趣。

  然後終於在今天提出分手。

  痛苦的選擇。




  當把意識從記憶中抽離,再次返回現實時已是十分鐘後了。不知不覺間,男人已經由公園回到住處。

  扭動鎖匙、打開大門之後,屋內沒有透射出光線,沒有傳來談話聲,沒有溫柔的問候,一如往常的並無任何人來接應。

  當然如此。

  男人的父母在自己出生後不久就去世了,而且亦沒有為其留下任何兄弟姊妹,這是他一個人住的家,名符其實的獨居。由於是獨居,單位自然也就不可能會有多大,狹小的空間裏就只有廁所、廚房和睡房,不過男人倒是住得很舒心。

  男人走往廚房,拿出一枝特地為今天而準備的紅酒,意圖藉著酒精來催眠自己,解解悶氣。男人本來還打算拿出酒杯,欲伸出手,卻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搖頭笑笑,最後把酒瓶對著嘴就喝。

  大口大口喝。

  已經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死神可以隨時收割他的靈魂。


(待續)


[ 本文最後由 石主乙個 於 07-8-13 01:16 AM 編輯 ]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2)

  =女人=

  「唔……」

  朦朦朧朧間,女人張開眼睛,哭得紅紅腫腫的。即使睡了一整夜,她依然感到無比疲倦。

  女人翻了個身,回想起昨晚的事情,眼淚企圖又再一次湧出來。

  現實再次衝破睡夢,侵襲她的內心。

  女人記不起自己昨晚究竟如何回到家,或許是得到途人的幫助,或許是無意識間走回來,又或許有其他原因……不管如何,女人對此毫不關心,她現在的心底只有男人。

  女人自己一個人住,本來她預備昨晚將會徹夜不眠,可是出奇地,女人躺在床上才幾分鐘就入睡了。

  然後就是一直睡至現在。

  女人在床上呆呆的躺了一會兒,最終決定起床,反正再睡下去只會令心情變得更憂鬱,與其一直頹廢,還不如找些事情來做,靜待過去的傷心事隨時間而淡忘。

  女人本是如此打算,但很可惜,真的是……很可惜,女人萬萬想不到,接下來面臨的將又是另一個地獄。

  「啊!」

  正當女人準備動身的千分之一秒間,一種怪異的感覺竟乘虛而入,往她的神經中樞猛鑽,且快速向四方八面擴散,迫得女人不禁打了個顫。最終出來的影響雖只是令身體輕輕一震,卻因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令女人難掩其驚訝之色。

  更重要的是……這種衝擊並非指物質上的,而是更深入、更難以形容的感覺,若非得要作描述的話……「感到微妙不自然」應該是最為近似的說法。至於具體如何,女人實在難以說出個所以來。

  一時間,女人還以為是錯覺,其實不然。

  女人疑惑歸疑惑,床還是得下,故又繼續動作。

  「等等?」豈料,腳尖才剛接觸到地板,數種混雜不清的不協調感剎那間滲透全身,由於事出突然,女人雙腳就像觸電似的彈了起來。

  「啊……不對勁。」

  「我的床……有這麼大嗎?」女人終於察覺出不妥之處。

  女人感到很奇怪。雖然她承認昨晚所發生的事情確是令自己非常失落,心臟猶如被人用利刀分割得肢離破碎,血肉模糊,不過也僅止如此……哀傷的力量並沒有強大得能污染、破壞其腦部,女人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有一定程度的信心,若認真的的話,把這這幾天發生的細微事件一一背誦出來更是小菜一碟,毫無難度!更何況是一張每天都會去躺、去睡的床?

  記性好是女人的少數長處之一,不可能會弄錯的。

  女人坐直身子,右手來回撫摸自己剛剛睡過的床舖、被子和枕頭。很稀奇,竟是一點都不習慣的觸感。

  接著,女人抬起頭,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地板,掃過四面牆壁,掃過整個房間,視線最後硬生生停著。

  女人瞪大雙眼,不能置信。

  「這……怎麼回事!」女人驚道。


  女人這下子總算完全清醒過來了。她四周張望,驚覺這種不協調感竟不單單源自那張床,而是整個房間!女人錯愕,隨即明白當中的原因--這間房間與她記憶中的房間有非常大的差異。

  記憶所及,女人自己的房間很細小,房內除了一張床以及其他日常用品之外,幾乎沒有其他東西,十分單調。可是如今從她身處的這個地方放眼望去,先不管現時坐著的床鋪,不遠處還有兩座沙發和一張桌子,甚至設有電視機!地板更是鋪滿了華麗的紅色地毯。


  這明顯是另一個房間。


  「這裏是……?」女人問道,當然沒有人答腔。

  這裏是哪兒固然是一個頗為重要的問題,可女人在心底裏其實有一點更急切的疑問,只是她並未說出口。


  --為何……我會在這裏?


  女人快速走下床,到達房間的正中央。

  女人雖然勉強冷靜下來,但也只能維持最初的幾秒鐘而已……隨著時間消逝,她愈發覺得詭異,問題在心中所佔的分量愈來愈重,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她身體裏爆發。

  對著漸趨緊張的自己,女人心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很壞的打算。

  「這該不會是綁架吧?」

  話音未落,女人馬上為自己所說的話大感後悔,因為她的腦海隨即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大多數被綁架者的下場。

  血腥、死亡、屍體……自己或許會成為其中一分子?

  「絕不!絕不!絕不!冷靜一點!我想太多了!」女人急道。

  真的是想太多嗎?女人並沒這麼單純。

  為了令自己真正放下心來,女人聚精會神地觀察著房間,眉頭緊皺的往各個角落來回掃視,視線之強烈彷彿要在牆壁照出個洞來。她明白自己必須要找到那樣東西,因為唯獨該東西的出現才能一掃疑團,讓一切釋懷。

  她找尋著,找尋著……滿心期望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誤會,但無奈事情始終往最壞的方向發展,這一下,可令女人的心情跌落谷底。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沒有門。


  女人感到一陣暈眩,猶如墮進旋渦,渾身發冷。

  沒有門,也就意味著沒有出口,這表示她的初步假設大概已經應驗了--有「誰」把她困在這裏。

  當然,區區沒有一度門,是不會輕易就把女人心中的希望之火弄熄的。

  接下來,女人發瘋似的翻弄房間每一件物件。床下底、床鋪下、沙發下、桌子下……等都成了她的目標,任何一樣她有能力移動的東西,都不放過。就連每面牆壁女人亦不厭其煩的摸摸、敲敲,仔細鑽研一番。

  可是,結果往往是令人氣餒的……女人走來走去、東番西找的忙了十多分鐘,竟是一無所穫。不單只發現不到所謂的「暗道」,甚至連通風小洞之類的亦找不著半個影子,更必提「出口」了。唯一有所發現的,只是更加確立這個房間的四面牆、天花和地板均被水泥鋪得密密實實。


  完美的密室。


  「噗通--噗通--噗通--」心臟猛地抽動,幾乎要跳出來了。

  女人得知事實,前所未有的慌亂。

  女人對上一次感到慌張,是在她應徵現職的時候,然而這回的情況更要嚴重上許多。

  剎那間,女人彷彿自己成為了驚慄片中的主角,可是……你明白的,驚慄片的角色永遠沒有什麼好糟遇。

  倒楣的一批,他們的下場自然是離不開被變態殺人魔屠殺,脆皮、噴臘、斬來斬去、鋸來鋸去的……花款層出不窮,慘死當場。

  幸運的……其實亦不見得有多幸運,雖說能夠脫離魔境,但當中絕大多數人都會因事件而大受刺激,精神崩潰,以至下半生都痴痴呆呆地渡過。

  --無論哪一種,都不會是理想中的結局。

  女人平時最愛看這類片種,加上想像力極佳,很清楚那種血腥場面一旦在現實重現會有多恐怖。

  剎地,情感一下子爆發。絕望、無奈、瘋狂、恐懼……

  「救命!有沒有人聽到呀!救命呀!」女人失控,十人份的力量。

  女人用盡全身的氣力大叫,這二十九年來她從未試過如此咆吼!然而,在此時此地下,哪還能再顧及那麼多?女人如今最清楚的是自己若繼續留在這裏準沒有好事發生,她必須使盡一切手段去求援。

  「救命呀!有人困在這裏呀!」由於剛睡醒的關係,女人實在沒有太多體力,卻依然不敢怠慢,儘管叫得聲音沙啞甚至走調,還是不肯停止。因為她隱隱約約間覺得一旦停下,一切就真的都完了。

  一時間,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歇斯底里的聲音,一波又一波的力量震動著整個房間,赤裸裸的恐懼往四周漫延……漫延……

  其實只要冷靜想一下,若犯人一心要把她困住,理所當然會在房間裝設隔音設備。隔音程度之高,哪怕就是用機關槍亂射,外界也不會聽到,大叫大喊無疑是浪費氣力的行為。

  但,一個已經進入恐慌的人又怎能以正常思維去解釋她的行為呢?

  短短幾分鐘,女人被帶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X             X             X

  =男人=

  「咚--咚--咚--咚--咚--咚--」

  很吵的聲音。男人追尋著聲音的來源,在大海中來去自如。

  大海?

  其實男人也不太確定,反正就是輕飄飄的感覺。

  奇怪的夢。

  「咚--咚--咚--咚--咚--咚--」


  一絲光線滲入黑暗中,衝破眼簾。

  男人張開雙目,才剛過半秒,隨即感到頭痛欲裂。他猛力搖搖頭,意圖令自己更清醒點,當然,白費心機。

  良久,男人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握著一個酒瓶--空的酒瓶,昨晚發生的事情開始在腦海中活骼回轉。

  每憶起一件事,頭腦彷彿變得更重更痛。

  男人搖了搖手上的酒瓶,殘餘的暗紅色液體在容器中翻滕。

  「哈哈……我還真的喝光了一整瓶酒呢!」男子口裏笑笑,卻帶著濃濃的失落感。

  說著,男人下床準備前往廁所洗把臉。

  雖然男人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漠不關心,不過一波又一波襲來的頭痛始終令人感到不好受,可很不幸地,首先抬出的左腳似乎被什麼拌住了,隨即一個失足,重重撻在地上。

  「啪!」這一下可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光是聽也覺得很痛。

  「嗚……很痛!是什麼東西呀!」男子一邊抱怨一邊重新站起來,正要破口大罵,映入眼裏的視物卻不禁令他住嘴。


  一張桌子。


  本來,桌子這種普通的東西是不會令人感到奇怪的,然而唯獨此物出現在這裏時,男人卻很清楚這絕對不平常。

  男人按著剛剛撞到的痛處,搖搖晃晃的走上前。

  「我的家有這種玩兒嗎?」男人摸著桌子,回想起自己那個單調的家,雖說酒精仍然令他神志不清,卻不至於把住處的模樣也忘記。

  男人感到頭腦極不靈光,始終未能把握現在的狀況。

  男人又站起來隨意走了幾步,只覺腳底軟軟的、癢癢的,踏著踏著,奇怪的心情變得更濃烈。

  男人低頭觀察個究竟,首先看見的是一片誇張的鮮紅色,由中央一直伸延至四個角落。

  「地毯?」男子感到很疑惑,自己當然亦沒有為那個狗窩鋪過什麼鬼地毯。

  像是確認什麼般,男人環顧四周。每望往一處,他都頓了頓,又把眼睛瞪大幾分,眼前的映像毫不掩飾地告知當下的事實。

  遲鈍的他終於發現,這裏竟沒有一處地方是自己熟悉的。

  廚房、廁所和自己住慣的睡房通通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出現了沙發、桌子以及電視機,映入眼瞼的是一間男人從未見過的豪華房間。

  「啊啊……這是怎麼回事?」男人訝異道:「這是哪裏?」

  哪裏也好,重要的是這裏不是他的家。

     X             X             X

  =女人=

  喊叫整整半個多小時,始終沒有任何回應。女人感到喉嚨乾裂,失望地坐在地上,一臉倦容。

  剛剛大鬧的一場,使女人真真正正的筋疲力盡。現在的她,沒有力氣亦沒有心情再去大叫大喊了。

  看著被自己弄得一團糟的房間,女人靜下來,感到鎮定了不小,灼熱的腦袋亦漸漸冷卻降溫。趁著頭腦難得清醒,女人趕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免得一會兒又殺出個什麼突發狀況,令她無法思考。

  女人在心中盤算,自己無端端被人移來這裏,粗略估計有三種可能性:

  (一)有善心人士幫自己的老套房間來個大裝修

  (二)電視台的整人遊戲節目

  (三)其他

  女人馬上就否定第一個可能性。原因很簡單……根本就不可能!女人只是對突如奇來的景象感到驚慌,並不是發瘋,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對於第二種可能性,女人稍微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否決了它。雖然沒有太大的把握,但是女人依稀記得若電視台當真這樣作的話,好像是違法的,嚴種程度更是與綁架罪名同等,她相信沒有人會笨到冒這種高風險去搞電視節目。

  等等!綁架?難道果真是綁架嗎?女人想想看,並不排除這個可能。因為比起一般家庭,女人家確是更為富裕上一點……除了仍然在國外留學的妹妹外,父母和自己皆是高薪一族,幾乎每個月都在賺錢。加上其生性節檢,除非是必須品和房租,平時都難以動用到金錢,這更是令錢愈儲愈多。因為以上種種原因而令一些變態聞著錢香遠渡而來也是不足為奇。

  至於第三點的「其他」……說來慚愧,女人還未想到。

  想著想著,女人發覺在毫無線索下思考,一切都只是空談,問題似乎又再次回到起點了。

  女人長長的嘆了口氣。

  「不……現在更重要的是,應該先考慮如何走出這個房間吧!」女人搖搖頭,又埋首於思考當中。

  雖然女人本人已費盡腦汁地去想一些較為可行的逃走方案,可很無奈地腦袋卻完全無法閃出任何好主意,過程可謂極不順利。

  首先,最基本的,這間房間有沒有所謂的「出口」都成問題……以女人剛剛的一番觀察,她如今身處的地方基本上是密封的。密封,不單單是指這裏沒有出口的意思,而是如字面所言就連一個通風口發現不到,因此莫說是整個人出去了,消息恐怕也難以順利傳送往外界。這個事實大大打壓了各種可能性,若果如今的情況是「知道出口在哪兒,卻無法輕易到達。」相信事情會好做百倍。

  起碼,會知道自己應該循著哪一個方向思考。

  女人當然亦明白既然犯人有方法把她送來這裏,自然就會有方法出去這個自以為聰明的道理。然而,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因為她找不到那個方法才會被困在這兒,在這種前題下,「找不到出口」和「沒有出口」除了說法不同外,意義是一樣的。

  稍為改變思考方向,以物理方式往牆壁打個洞又如何?這個方法聽起來很實際,但很不巧,女人尋遍整個房間也找不著一件合用的工具,加上牆壁可能比想像中要厚得多,所以似乎也不可行。就算真的有工具可用,亦不見得牆壁外必定是通向外界,在什麼也不清楚的情況下胡搞一番無疑是有勇無謀的行為,沒有把握的事她從來不會做。

  女人愈來愈心煩,各式各樣的想法在腦中左穿右插,卻始終無法理出個頭緒來。


  一閃。


  突然,真的是很突然,在不經意間,女人的眼角似乎瞄到了一些東西。那是一件很小的東西,如果在平時是絕對不會留意到它的……然而,在此情此境卻勾起了女人的興趣。

  是什麼東西?女人亦答不出來,她只是在無意間發現而已。

  女人重新抬起頭,在毫無親切感的房間來回搜索,終於發現房間的一角掉落了一本白色的小書本。說是小書本,是因為它真的很小,大約只有一隻手掌般大。除了體積小之外,小本子也出奇的薄,全部頁數加起來恐怕不超過十頁。

  女人這才記起這本書由一開始已經存在,只是它原本的位置是在桌子上而非現在的牆角。大概是自己剛剛抓狂時無意間把它丟來這兒吧!

  怎樣也好,女人已經急不及待把它撿起來。

  「password」--封面。古怪的書名。


(待續)


[ 本文最後由 石主乙個 於 07-8-13 01:17 AM 編輯 ]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3)

  =男人=

  「Password……」男人看著手中的書本,喃喃自語。

  真的是…很古怪的名字。

  就在男人驚覺自己身處這個房間後不久,他隨即在桌子上發現了這本書。

  男人很冷靜,很冷靜,甚至不用特別來個深呼吸以緩和該有的緊張,他不需要。

  正常來說,一般人若果遇到同樣的事,理應會立時進入恐慌狀態,這邊走走,那邊叫叫的,忙碌得不得了,哪來的心情留意這不起眼的書本?但是,男人如今卻正正如此反常。

  男人得承認,起初得知這事時確實是吃了一驚,然而很奇怪,他並沒有墮進更深入的恐懼之中。最少,他沒有這種自覺,人類該有的情感彷彿從身上抽離開去,與自己再無瓜葛。

  「這是非法禁錮?」環顧這個沒有出口的房間,男人當然如此考慮過。可是,即使循著這個方向去想,男人始終平靜……不!更正確點來說該是激動不起來吧!雖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內心卻無法隨至而起伏。

  一切都是如此令人提不起勁。

  兩個月時限的告知,似乎令男人起了極大的改變,不論從外到內。


  視點帶回書本。

  男人摸了摸最面頭的紙,凹凹凸凸的手感。

  這本書十分細小,即使躺開來也大概只有兩隻手掌的長度。純白色的封面上,印著鮮紅色的醒目字樣--「Password」。

  --密碼。

  男人稍微數了數,驚覺這本書只有區區八頁,實在很薄。

  如此薄的書究竟能記下什麼內容?

  既然名字叫作「密碼」,難不成裏面真的寫滿了一堆貨真價實的密碼?如果是像小說「達文西密碼」中的謎題那麼複雜難解那該怎辦?

  男人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他不是羅柏.蘭登,沒有這方面的專業知識,亦沒有毅力來個空前偉大的解謎之旅,若真的遇上如此倒楣的事,肯定束手無策。

  男人拿著「Password」,胡思亂想。


  終於,男人大概亦懶得再猜測下去了,兩手已不知不覺間在「Password」上游離。

  「啪喇--」男人翻開第一頁,一楞。不能置信道:「什麼?」

  正當眼珠不解地轉來轉去時,手腕隨即又急速挪動起來,翻過下一頁、下一頁、下一頁……

  每看一頁,男人也投予同等程度的驚訝。

  「竟然…會有這樣的東西。」男人張著口,一副目瞪口呆的蠢樣。


  果然,凡是有「密碼」二字的東西,都是一些令人錯愕又煩惱的玩兒。男人此刻有深深的體會。


  「這到底是…」男人感到很疑惑。整本書雖有英文字母,亦有數字,卻完全沒有完整的句子,一句也沒有。上頭寫著的全是一堆意義不明的古怪符號……一時間,自己竟完全無法明瞭當中的意思。

  書本的內容大致是這樣:「A.- B-... C-.-. D-.. E. F..-. G--. H.... I.. J.--- K-.- L .- . . M - -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0----- 1.---- 2..--- 3...-- 4....- 5..... 6-.... 7--... 8---.. 9----.」

  不明所以的標點就這樣寫滿了十六面紙。

  男人讀畢,又翻回第一頁從頭來過,仔細鑽研、鑽研一番。然而,幾個杯面的時間過去了,仍然無法得出任何結論。

  此時,男人發覺每看一遍,一種熟悉的感覺便漸漸湧上心頭。

  愈湧愈上。

  「這東西我好像在哪裏見過……」男人心裏默默唸著,腦海中快速翻找所有可能的線索。本來快要叫到口邊的名詞始終無法順利說出來,令人感到很不是味兒。

  「只要再多點提示的話……」男人。

  是網絡聊天室的表情符號嗎?不對!不對!男人早過了那個年紀,卻很清楚表情符號沒有這麼奇形怪狀。

  只是一堆胡說八道的垃圾?也不對!這本書小歸小,釘裝卻甚為精美,男人相信沒有人會大廢周張作這種無聊事,這東西鐵定大有用處。更何況,他對這堆符號很有印像。

  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看過這玩兒?……書本嗎?漫畫嗎?電影嗎?

  忽然,靈光一閃。正當男人感到納悶之際,幾個單字突然湧上喉頭,欲欲出口。

  「摩…」摩什麼來著?

  「摩.氏……」很接近了!還差一點點!還差一點點!

  「摩.氏.密.碼……」男人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道出。呆然。

  ………

  ……

  …

  想起了,終於想起來了。

  「摩氏密碼!對!這不就是摩氏密碼嗎?」男人雀躍,腦袋登時無比清晰。

  男人這才記起自己老早就從無數的電影和電視劇中接觸過「摩氏密碼」,特別是災難片和軍事片這兩類片種出現的頻率更為高,劇中的角色往往就是透過密碼與對方作遠距離通信或是求救而逃過一劫。常聽聞的「S.O.S求救信號」就是由此而來。

  男人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頭,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愚蠢,竟然花了這麼多時間才想出答案來。

  摩氏密碼是由「.」(短音)與「-」(長音)所組成的,它是在電話發明之前用作長距離的電報電訊技術。由於此密碼的使用方法簡便、易用,只須利用聲音或是閃光燈來表達節奏的長短即可分別表示各種信息,故人們在戰爭時期或是突發狀況中往往會使用到它。每一個字母或數字都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組合,人們只要根據該組合發出「.」與「-」的信息,即可表示該字母和句子。

  男人不知道有沒有遺漏,這只是他對摩氏密碼的個人認知。大概也差不了多少吧?


  好了,小書本的神秘面紗總算揭開了,可是很遺憾,看來對解決現狀沒有半點幫助。

  如字面所言,「摩斯密碼」是一種密碼,一種傳遞訊息的一連串暗號,充其量只能用作溝通工具,顯然不能作為離開房間的手段。況且,如今這兒只有自己一個,得到溝通方法又有何作為?

  男人對此大惑不解,低頭。


  「咚--咚--咚」

  差不多同一時間,某種聲音毫無先兆地在空氣中響起,把寂靜已久的局面打破……此一聲,亦同時把男人的注意力從當下的疑問中抽離開去。這僅僅是一瞬間之事,然而在這空洞的房間影響下,聲音卻清晰莫名,直堵腦門,振奮人心。

  男人當然亦注意到這件異常事態,卻由於發生得實在太過突然,一時之間竟未能做出反應,只得呆呆楞住。

  然後,一秒、五秒、十杪……都過去了,一切又歸於原狀,方才的聲音再沒有傳出,機會只此一次而已。

  「是錯覺嗎?」男人堅決地搖搖頭:「不!我肯定不是!」

  男人感到很懊惱。這並不出奇……雖說男人對如今的境況是真的打從心底不覺得害怕,一副看破生死的樣子,不過那僅是「表面上如此」而已。骨子裏,不論是軀體還是心靈,男人畢竟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人類」……這樣子不停地作精神轟炸,壓力長期積聚,終究還是會感到心煩,嚴重的……甚至有破裂崩潰的一日。此乃人之常情,本來沒什麼好驚訝。

  誰不知,困擾男人的卻是另有原因。

  雖然無法肯定,但男人對這種聲音很有親切感,正想更進一步去追尋根源,可無奈地腦袋就像塞住了一樣,完全無法憶起任何相關的東西。

  既陌生,又熟悉。

  男人發覺自睡醒那一刻起,自己的腦袋就一直處於這種近似便秘的狀態,迷迷糊糊的,不少事情雖留有印像,不過當一旦要尋根究底就往往派不上用埸,苦不堪言。常聽人說酒精會消滅腦細胞,男人終於在今日親嘗其破壞力。

  男人閉上眼睛,努力往腦袋中尋找著什麼。一耗就是四分鐘。


  「咚--咚--咚--咚--咚--」第五分鐘,同一種聲音猛然在男人腦海中回盪,終於勾起了自己的思緒。

  男人瞪大眼睛,眼前忽然間閃出幾個朦朦糊糊的畫面。

  「嗯?」茫然,他絕對聽過這個聲音,就在不久之前:「對了…那是什麼聲音?」

  「昨天聽過嗎?不是,要在更近的時間點。」男人回想:「究竟是什麼時候?」

  「咚--咚--咚--咚--咚--?」男人抓抓頭,慢慢唸道,意圖透過聲音喚醒埋藏於深處的記憶。

  --很耳熟……快想!快想!

  雖然沒有十足把握,可是男人卻異常在意那個聲音,好像只要搞清楚了就能有什麼方法似的。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是在什麼時候呢?

  剎地,男人彷如沉進廣闊的大海之中,身體如同失卻體重般四處漂浮,一種煩人的厚實聲音不斷地…不斷地在耳邊響起……而眼前所見的始終是一望無際的深藍--那個稀奇古怪的夢。

  敲開障礙,今早的夢境突然變得清淅可見。

  夢境?

  「那個…真的是夢嗎?」男人摸著頭,恍然大悟道:「不!根本不是夢!」

  男人憶起自己睡醒前矇矇矓矓間聽到的「咚--咚--」聲,當時他無法理解那是什麼聲音,現在回想起來答案實在明顯不過

  --那不就是敲打牆壁的聲音嗎?

  「對!有沒有人自己不是早就清楚了嗎?」

  慎重起見,男人站起來,隨便找塊牆壁輕輕地敲了幾下。

  「咚--咚--」意料之內,果真是一模一樣的聲音。

  可以肯定,除了自己,這兒絕對有其他人。

  是同樣被困在這兒的人?還是外界的人?男人不知道,希望自己還不會太遲就好。

  「四面牆,究竟是哪一塊呢?算了,每一塊也試試好了!反正沒有損失。」男人說著,把「Password」往腰間一收,現在他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儘管突如奇來的事件帶來了一絲光明,但男人的心情卻極不明朗,進而漸漸陰沈起來,問題的陰影始終揮之不去。

  說不通的地方依然太多了。

  最明顯的是……為什麼這兒會有一本「摩斯密碼」呢?這本身就是一件最不清不楚的事。雖說男人暫且不理會「Password」,卻並不打算將之完全拋諸腦後。

  究竟是從哪而來的呢?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不得不在意的疑問……犯人究竟為何要把他關在這兒?為錢?還是為命?如果要的是其中一樣,為何還遲遲不現身?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犯人似乎鬆容不迫,他究竟在等什麼?

  男人有點頭痛,猜來猜去始終也無法順利捕捉到犯人的意圖。

  正當男人費力沈思其中的奧秘之際……此時,腦海中忽然掠過一個古怪的念頭。

  那是一個離譜得簡直毫無道理,近乎空想的猜測,可是卻引得男人情不自禁作進一步的深思。

  明知不可能,卻又充滿真實感。

  男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作如此天馬行空的猜想,畸形的想法逐漸在心中瘟壤起來。

  --自己被捲入這件事背後的原因,會不會是基於一個更為單純的動機?不是為錢,也不是為命。而是一種粹緒的的理想?

  ………

  ……

  …

  男人有點混亂。自己想得太過了嗎?

  在茫茫的記憶之中…男人依稀,記得某電影的劇情與他現在的處景很相像……記得也是一行人被困在密室……也是發生了難以理解的事……也是充滿謎團……也是,也是一場考驗……

  考驗?

  男人回想起那場電影,一幕又一幕,心裏突然很不踏實,不明的思緒在身體中悸動。

  不安,不安,不安,除了不安,還是不安。未知的恐懼彷彿就像蔓藤纏擾他的腦髓,生根、膨脹。

  「不會吧…」由始至終都很冷靜的男人,此刻竟感到背脊發涼:「不可能有這樣的人的……但若果對方也持有同樣的『摩氏密碼』的話…」

  不知不覺間,冷汗淋顯了男人的襯衫,弄污了一大塊,然後一滴、兩滴、三滴……汗水通通掉落在地板,碎開。

  男人猛力搖搖頭,不再想下去。

  以後的事以後再算了,最起碼男人已經明白現在該怎樣做。

[ 本文最後由 石主乙個 於 07-8-13 01:21 AM 編輯 ]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X             X             X

  =女人=

  第三對眼衝破時空,衝破界限。

  另一個空間。

  「這是摩氏密碼?」女人翻了翻「Password」的內容,馬上就明白了。

  就在不久前,女人在網絡上閒逛期間,無意中看到了一些有關「摩氏密碼」的資料,由於日子尚淺,記憶猶新。

  「摩氏密碼」是美國發明者山繆摩斯於1843年所建立的……簡單來說,此密碼是一種透過「.」(短音)與「-」(長音)兩種節奏去組合出信息的溝通方法。

  縱然小書本的真面目已經清楚明瞭,可問題非但沒有解決,反而接蹱而來……為何這兒會有一本「摩氏密碼」?犯人留下的嗎?為了什麼?更加重要的是…

  「這究竟有什麼用?」女人皺眉,眼神再次失去光彩,對這本「Password」提不起興趣…應該說,與出口無關的東西,她都沒有心機多看幾眼。

  起先女人還以為能透過「Password」看出一點端倪,但現在期待顯然是落空了。

  「難不成,真的沒有其他更可靠的方法了嗎?」

  女人嘆息,再嘆息。感到自己已經到達極限了。


  「咚--咚--咚--咚--咚--」依稀中,牆壁傳來細微的聲音。

  女人猛地抬頭,暗自祈求這不會是自己的妄想。

  「咚--咚--咚--咚--咚--」毫無間斷地,敲擊聲持續傳出。

  女人轉身,向著背後的牆。幾乎是整副身體貼上去的,女人靠近牆壁,用全身去感受其中的動靜。

  牆壁震動著,震動著……雖然低沈而且微小,卻並非幻覺,而是無容置疑地震動著……是什麼會令牆壁無端狂震?

  「是人!」女人沒有想太多。

  有人發現自己了嗎?剛剛的大吵大鬧難不成很有效?我果然沒有做錯嗎?不!不!更重要的是,快來這裏!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叫:「有人嗎?我在這裏!快來救我!我困在這兒很久了!」

  女人嗓門大開,聲音響徹整個房間,空氣膨膨的震動起來。

  咆哮。聲斯力竭地咆哮!

  大喊,大喊,再大喊!

  然後衝刺!

  然而很可惜地,儘管女人一再大叫,牆壁傳來的始終是維持一定節奏的「咚--咚--」聲。一般來說,如果對方當真聽到她的叫喊,理應會發出一些表示「明白了!」的信息……也許會是快速連敲幾下,也許會是減慢速度,又或許是直接停下,總之就是會想盡方法讓她知道。如今,從現在這種毫不激烈的反應來看,顯然是收不到。

  「不行!聲音似乎傳不過去。」女人。

  說罷,女人五指緊合,以手掌為中心,不斷地灌注力量,隆起筋肉……鼓起……鼓起……然後揮下!

  彷效著隔壁的人,拳頭重重的落在牆上,聲音之大,不下於剛才的叫喊聲。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女人狂敲狂打,擊得骨頭也快要碎掉了!卻依然不肯停下,亦沒有停下的打算……她怎麼會敢停下來?這很可能是唯一的、最後的獲救機會。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不知過了多久,隔壁的聲音猛然停止。女人見狀,也停住當下的動作,手腕隨即傳來陣陣痛楚。

  「停了?怎麼回事?」女人聲線發抖地猜測:「難、難道……已經走了?還是…這代表已經接收到我的信息?」

  「噗通--噗通--噗通--」女人抓緊胸口,才剛放鬆的心情竟然再次緊張起來。

  急燥、
                 煩惱、
               害怕、
       恐慌……

  自來到這兒後頭一糟,女人為時間流逝之慢而感到不安。

  動作很慢,回應很慢,秒針跑得很慢,腦筋運轉得很慢……一切都很慢,甚至乎有停頓下來的錯覺。

  漫長的時間。


  ……


  約莫半分鐘後,隔壁才終於又一次傳來敲牆的聲音。

  可是這回不一樣,真的很不一樣……雖然聽得出那鼓低沈聲音依然是透過牆壁所發出來的,但手法節奏卻變得甚為怪誕,忽高忽低,時快時慢,全然無法看破當中的規律,令人大為不解。

  要說這是因對方亂敲一通所做成的麼?卻又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因為擊牆聲雖聽似亂七八糟、毫無法章,不過當更仔細去注意,就會驚覺其中的打法竟是亂中有序,另有一套法則在內。

  這種手法……簡直就像……

  「什麼?到底在搞什麼?玩暗號嗎?」女人側著頭,一臉不明白。

  暗號?

  女人拿著「Password」的那一只手不其然晃動了一下。

  暗號、信息、Code、Password……Password……

  密碼…

  密碼……

  ……密碼!

  起初,女人本亦無法理解當中的含義,直至到視線與手執的東西相互重疊時,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密碼……!」

  女人低頭看看「Password」,又側耳傾聽聲音,幾乎可以確定……對方正嘗試運用「摩氏密碼」與自己作溝通。

  女人拿起「Password」,翻開。

  果然!沒有別的可能了。

  「啪喇--啪喇--」的,女人手勢快速地在「Password」中揭來揭去,意圖盡快解開古怪節奏中所包含的各種意思。但很不巧,在使用「摩氏密碼」這個技術層面上,女人僅僅是一個新手,一切都得由零開始去逐步嘗試……對於初哥而言,無疑已是一個極大的戰,故亦不可能對其速度抱有任何期望。

  更糟糕的是…不知為何,對面所傳來的「摩氏密碼」在急速敲擊了一輪之後,就再無任何反應,整個房間都回到原先的寂靜狀態。沒有重覆敲打,沒有新信息,什麼也沒有……使得解讀密碼的難度大為倍增。

  幸而,女人這個人在其他方面的能力雖都只是平平,唯獨記憶力可是從不輸人……總算是勉勉強強把沈悶又難懂的密碼記起來。

  「頭…不對!不對!」女人埋頭苦幹,一輪砒砒砌砌,錯陋百出。

  ………

  ……

  …

  一直到信息重覆到第七遍,第二百四十三秒,女人方完成解碼。

  「有.人.在.嗎」女人慢慢唸道,出乎意料地…竟是十分簡短的句子。

  「就這樣子?」

  於是,女人又低下頭,慌慌張張地在「Password」中尋找自己所需的字句。

  肯定的答案。
(待續)


[ 本文最後由 石主乙個 於 07-8-13 01:20 AM 編輯 ]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4)

  =男人=

  接上了……

  終於都……接上了。

  「有人!」如果男人的耳朵沒有毛病的話,隔壁的確是這樣回應了他。

  男人很雀躍,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剛才男人一連敲了三面牆,誰知竟都沒有回音,正當感到灰心時方懷著最後一絲希望擊打剩餘的那一面牆,豈料這次倒立刻就有了反應。

  男人如吹了個失敗的口哨般呼了口氣,慶幸自己沒有因為一時的阻滯而泄氣,鑄成大錯。

  可是,男人沒開心得幾秒,臉上隨即又重新矇上了一層陰影。煩惱就像一隻纏人的怨靈,緊追在身後不放,完全不給他任何喘息的空間。

  「唉!」

  本來,「牆壁對面有人」這個猜想得到證實確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因為男人深知得出這個結果背後的原因總離不開以下兩個可能性:

  第一個可能性--這塊牆壁與外界是相通的,而現時正在和自己對話的則是外邊的人……要是當真這樣子,那事情一下子便變得出乎意料地單純,男人根本無需再作任何複雜的思考或是去為逃走作準備,只需要叫對方通知警察來救自己就可以了,到時即使是坐著乾等,他亦能不費吹灰之力就離開這個鬼地方,萬大事都得到解決。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最理想、最美滿、最皆大歡喜的局面。話是如此,但本著「希望愈大,失望愈大」的精神,男人還是不敢寄予太大的期望,免得一會兒受不住剌激,當場崩潰。

  相對之下,另一個可能性則略顯悲觀--牆壁的對面是另一間密室、一間和這裏一模一樣的密室,也就是說對方是與男人同病相連的難友……明顯地,這個猜測所帶來的興奮及鼓舞性都比前者低上許多,而且更要令人遺憾百倍,然而男人仍然試著安慰自己不需要太過灰心,畢竟多一個同伴去作商量,總好過獨力去面對這變調的一切,從心理層面來看,都算是一個不錯的收穫。

  由此可見,無論從那一個角度作考量,帶來的影響都是偏向正面的,雖未至於要開香檳慶祝,但也不必過份擔憂。

  重申一次,「本來」是這樣的,可惜事與願違,一件更大的問題牽引著男人的心思,迫使他不得不把才剛稍稍鬆弛下來的眉頭再次緊鎖起來。


  --何以對方會懂得用「摩氏密碼」去回應自己?


  開門見山地說的話,就是這麼一回事……雖然首先用「摩氏密碼」的是男人自己,不過這個舉動與其說是深思熟慮下的決定,還不如說是反射動作來得更貼切。起先男人首次收到對方的回應時,因為一時心急,沒有多想就打出「摩氏密碼」,然而對方竟也以同樣的方法來傳達信息,實在令男人始料不及。

  男人雙手抱頭,又是一場燃燒腦細胞的爭扎。

  男人很明白,「摩氏密碼」在軍事上故然是大有用處,可是在平民伯姓構成的社會中卻未普及過。想來其實也不出奇,在現今繁忙的都市生活中,每個人都為錢而拼上自己的生命,人們的眼裏除了錢,還是錢,哪有人會閒得放棄儲錢的機會,刻意不用快速便利的電話,卻反過來選擇通信速度慢上百倍的「摩氏密碼」?男人在心中猜想,若果在街上隨便找十個人來訪問,恐怕沒有一個人會答你他懂得使用吧?男人就是其中之一,要不是無端被人抓來這兒,大概發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認真用到「摩氏密碼」的一天。

  想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問題繞了個大圈,最終還是回到原點來,絲毫沒有解決。男人手指急敲,心中快速推論出所有的可能性。

  --會不會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其實對方根本就不懂得「摩氏密碼」,只是在胡敲亂打下,恰巧湊出個意思來?

  男人馬上就搖搖頭,連自己也覺得愚蠢。為什麼這麼荒唐的事也想得出來?

  男人從上百套的電影片集得悉,「摩氏密碼」是一種很嚴緊的通信方式,每一次擊出的節奏都必須沒有分毫錯漏才能表達出完整意思,稍有差遲,就句子不成句子,令對方不明所意,失去其作用。換個更簡單的說法,要是「摩氏密碼」真的兒戲得讓一個外行人亂敲一通就能傳遞出其中之精粹的話,那山繆摩斯老早就該回鄉下耕田了,其大名何德何能流傳至今時今日?

  下一個。

  --難道對方是因為職業需要而懂得「摩氏密碼」?

  聽起來很有道理,最少比起前者有說服力得多了。男人起先也很滿意似的猛地點頭,卻又隨即自行否定了這個推論。

  為什麼?因為以男人的認知,大概只有警察、機師以及消防員有可能會學上「摩氏密碼」,為預防起見,殺手、特務等一兩個較為偏門的職業他也一併算下去,畢竟自己的見識很少。可是,不論男人怎樣加加減減,符合這項要求的職業仍然不超過五隻手指頭。以或然率來計算的話,不高,真的不高。

  想當然爾,單是「很少」這個結果並不足以令男人推翻自己的論點,因為在機會率面前即使是再無稽的事也有發生的可能,不過男人隨即又想到對方光是傳達「有人!」這句簡單的話就足足花了四分鐘多,表現之差,任他怎樣去猜,也無法與「專業」二字畫上等號。

  無可抗辯,無可爭論,一切猶如鐵一般的事實。

  那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難不成……真的會是這樣?」一水滴滑落男人的下巴,在地上散開。

  滴溚!

  就像與之呼應般,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亦隨後湧上。

  男人胡亂地抓了抓自己那頭亂糟糟的黑髮,感到先前的疑慮正一一應驗。雖然絕不想承認,但無可否認,對於這個問題,其實男人心底裏早有答案……那是一個更加切合現實,更加合理的想法。

  --難道、難道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持有「password」……?

  男人的呼吸愈來愈急速,背脊又暴出大量汗水。由於血壓升高,不久前才勉強鎮定下來的手指頭再次不由自主地顫抖過不停,男人本想壓制住,卻是徒勞無功。

  看著那隻手指,男人的腦海不其然地又一次浮現出那套電影的各種情境……

  血腥、虐殺、考驗……

  男人清了清喉頭,不安的情緒再次佔據住整個內心。雖無法斷言,可是他隱隱約約間覺得事情正逐漸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而其中的後果是自己無法預見的。

  「不!不可能會這樣的!」男人急道,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整件襯衫均被弄得濕淋淋。

  ……已經沒有思考的餘裕了,已經沒有時間了!!

  男人翻開「password」,在無數的密碼間快速查找。

  話是這樣說……然而,不知道是否因為想要表達的句子很長,還是不習慣摩氏密碼的使用方法或是怎樣的,男人低著頭一看就看了三分鐘多。

  終於,到了第四分鐘,男人猛地抬頭,握緊拳頭走往牆壁。

  「嗯!我已經收到你的信息了。礙於溝通方法的不便,所以接下來我就長話短說了!」男人「咚--咚--」地擊打牆壁:「首先,有一件事我必須先要確認,請問你是外界而來的人嗎?還是和我一樣是被困在這兒的人呢?」

  男人打完,吐了一口氣。此刻深深體會到「摩氏密碼」確實是一種費神且麻煩的玩兒,希望自己能盡快從中適應過來。

  男人盯著牆壁,靜靜地等待對方的回應。雖然並沒有看緊的必要,可是若不這樣做,他就好像無法安心下來似的。

  ………

  ……

  …

  男人等著等著,感到他那本來就不多的忍耐力正逐漸被磨蝕。對方所用的時間竟不下於自己,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都過去了,仍然沒有丁點回音。

  愈等,男人就覺得愈心急,愈煩燥。

  由於男人沒有仔細算計過時間,所以並不清楚自己最終等了多久,五分鐘?六分鐘?還是十分鐘?……肯定不是一段短時間。無論如何,牆壁總算是在男人抓狂前再一次傳來咚咚咚的聲音。


  「這樣說…難道你不是什麼救緩人員?」男人唸道,隔壁的信息。


  雖然對方沒有直接回應自己的問題,可是男人從其說話中已得知所需的答案。

  「他果然也是被困在這兒嗎?」男人心想,並沒有很震驚,這是他預料中的結果。

  說實在的,男人打從一開始就不認為自己當真如此順利就能連絡上外界……必須知道,「非法禁錮」雖與「撕票」、「買兇殺人」等大罪仍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但它們之間卻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所牽涉到的風險絕對不少。犯人理應會確保一切周全,萬事都準備得妥妥當當才會行動,不太可能沒發現其中漏洞。

  現實始終是現實,電影裏那常見的廉價奇蹟並不會動不動就出現。

  牆壁的另一方,是另一個絕望。

  男人為此早做足了心理準備……然而,隔壁的人則似乎對他抱持著一定程度的期望,這下子應該令對方希望幻滅了吧?一點點…只有一點點的,男人感到自己好像做了壞事。

  儘管如此,男人現在可沒有空餘去安慰別人,他還有其他問題急需求證。

  「不是的!我和你一樣也是被『某人』抓來這兒的。至於那個『某人』的真正身份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對不起,本人亦毫無頭緒,倒是你若然有什麼重要線索的話,請必定要告訴我。」男人稍微回應了一下對方,速度仍然不敢恭維。

  打完後,男人深深吸了口氣。

  一口。

  再一口。

  直到肺部無法容納再多的空氣才一整個吐出。

  「呼!」

  縱然已經做過這一連串的放鬆動作,但男人依然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積儲著的壓力始終無法順利釋放出來,這也難怪……因為接下來將要談及的,是一個關乎自己往後命運的重大提問。

  可供選擇的,就只有兩條結局相異的極端道路--「生」或是「死」。

  「暫且先別說這個,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用的是摩氏密碼吧?你是被人抓來之前就懂得嗎?還是…」男人刻意問得很婉轉,意圖讓自己好過一點,暗自祈求答案所帶來的震撼不致太猛烈。

  不肯接受、不肯面對、不肯承認……都市人典型的逃避現實心態。

  可是,他不明白,他不明白在真相面前自己是多麼渺小,多麼微不足道。在世界的巨大步伐之下,男人猶如一條小蟲子般軟弱無能,任人擺佈。

  打個比方,如果這是一篇小說,男人所擔任的角色絕不是主宰大局的原作者,而是寫手筆下的一件工具,一顆小棋子,作者要他生,他不能去死,作者要他死,他就要死得不能再死。在這個房間內,男人的定位就是如此,也僅止如此。

  這一切都在某人的掌握之中,再激再烈的反抗逃避也是無所作為的,男人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地去接受,吃著、吞著那尖銳的恐懼。

  該來的,始終會來……於是,牆壁傳出答案了。

  「不,不是喲!我不懂摩氏密碼啊!只是……該怎樣說呢?我這邊的房間內有一本小書本,書本內寫滿了摩氏密碼,我是照著它去傳達信息的。封面是……」

  對方的話還未全部說完,男人就搶著擊道:「寫著『Password』嗎?用紅色的字寫著『Password』嗎?」

  「對……是啊!」

  聽完這個回答,男人的心口就像被人猛鎚了一下,力度之強足使全身上下都感受到劇烈的震盪。然後緊接而來的是破碎聲--清淅莫名的破碎聲,男人感到身體內有什麼東西龜裂毀壞了。

  所有常識都在剎那間全盤解。

  「啪嗒!」一聲,「Password」滑離男人的手掌。

  就像拍電影般,男人動作誇張地向後倒退了幾步,背靠著牆,滑落、滑落……最終跌坐在地上。

  這時,牆壁又傳來各種信息,但這一次男人再沒有理會,他不能。隨著剛才那陣衝擊,男人的心神、靈魂已被一棒打往黑暗的最深處,自身的世界被無限壓縮,現實世界發生什麼事彷彿都與他再無關連。

  就這樣子,男人沈淪著……沈淪著……下降著……下降著……

  而耳邊響起的,依舊是一輪沈重的敲牆聲。


(待續)


[ 本文最後由 石主乙個 於 07-8-13 01:21 AM 編輯 ]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5)

  =上官靜=

  這是……一個由藍與白兩種顏色相互交織而成的世界。

  觸目所及,從上而下,由左至右,四方八面皆被清一色的蔚藍以及為數不少的巨大雲朵團團包圍……隱隱約約的,空氣中彷似有一股無型的力量懸浮著,你看不見、觸不到,然而它的的確確存在……而且,這股力量正一直向無限遙遠的彼方伸延。

  強大的、巨大的、偉大的……

  由於位在高空的關係,麻雀、禿鷹、隼……地球上各式各樣的鳥類、生物都難以到達這個地域,四周除了呼呼的煩人風聲外,再沒有任何聲音,亦無其他值得駐足欣賞之物,只剩那如火球般的熾熱太陽一如平常地工作著。

  在那之中,有一架飛機--民用飛機空中巴士A380,一件劃時代的產物、強而有力的代名詞。

  龐然的閃亮機身、GP7200噴射引擎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運轉飛翔,將所有聲音都排除在後。包褢著飛機的,是另一片截然不同的寧靜。


  高度三萬三千英尺機倉裏的液晶顯示屏上,正播映著一條名為「大便神探」的電影預告片。據悉,這套電影的總制作費高達數十憶美元,並且經過十年籌備,四年拍攝,三年後期,動用上千名專業人員嘔心瀝血、粉身碎骨方於近日正式完成,堪稱業界內的奇蹟。

  可以看見的,由企劃、幕前工序以至電腦特技都是那麼一絲不笱,前所未有的認真。如此盛大,如此完美…若無意外,本應實能獲得一筆可觀的票房收入,甚至有絕大機會成為流傳後世的經典之作--要不是那爛透了的劇本礙事的話。

  其故事究竟寫得有多失敗,我們可以從預告片內的宣傳字句中略窺一二:

  「有一個人--一個悲慘的男人,一個身無分文、老婆跑掉、子女棄之不照顧、欠債五十多萬的男人……在機緣巧合下得到老智者「巴哈哈卡搭」的幫助,成功開發出一種「透過吃別人的大便來窺視未來」的超能力,從此展開非一般的人生。

  另一邊廂,邪惡組織「奸狡的黑暗勢力」亦派出以暗黑大將軍為首的浩大軍隊,為其統治世界的計劃踏出第一步……大戰,一觸即發!

  一光一暗,一正一邪,到底會擦出什麼火花?人類會戰勝嗎?「巴哈哈卡搭」的真正身份又是……?欲知答案,萬勿錯過!

  下月!全球公映!」

  實在是……一個近乎弱能的劇本,荒謬得令人不禁懷疑編劇與導演的精神結構是否正常……

  事實上,機上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九的乘客在看到「成功開發出一種『透過吃別人的大便來窺視未來』的超能力」這一句話時已對此電影興趣全失,立即轉去另一個頻道,不給一點機會……剩餘的那百分之一,到了「邪惡組織「奸狡的黑暗勢力」亦派出以暗黑大將軍為首的浩大軍隊」一段亦宣告棄權。

  唯觸一位少女…就只有那麼一位少女,能將這麼反智,這麼浪費時間的預告一字不漏地看完。

  「白痴!」少女的評語向來簡短而辛辣。

  「白痴……」彷彿要強調什麼似的,少女又一次重覆說道。

  由於真的太過無聊,加上其他頻道似乎也沒什麼好看,少女乾脆關掉顯示屏幕,轉而去觀賞窗外那早已看膩了的藍天白雲。

  和大部分通俗故事中的主角一樣,少女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罕見名字--上官靜。「上官」是姓氏,而「靜」是本名。

  大概是受到武俠小說的影響,在現今這個方便、繁榮卻又制式而規範化的社會中,人們大抵對複姓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瞳景,一廂情願的認為一個少有的姓氏不單能令名字聽起來更有型,更高深莫測,同時亦能更突出自己,成為茫茫人海中較為特別的存在。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很多人皆渴望得到一個獨一無二的姓名,以求在一成不變的沉悶生活中去證明自己的價值……嗯,說穿了其實即是拿來炫耀。

  然而,上官靜卻完全無法理解那些人的心態,這也難怪,因為身為當事人的她不但從未試過為此而感到驕傲,反而覺得羞恥和丟臉。對她來說,「上官靜」這三個字僅能令她聯想起三流愛情小說中那些成天都愛得要生要死、做作得教人作嘔的女主角,而不是身懷絕技的世外高人。

  這樣說或許是有點牽強,可是上官靜討厭自己名字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出於這種「隨隨便便的將那種不要臉的蠢女人和本小姐拉上關係我可受不了唷!」的想法。抱持這種心態的人通常都不受歡迎……上官靜亦不例外,是故她的人緣可謂非常差勁。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除了出眾的名字外,上官靜亦擁有一張叫人瞠目結舌的拔群美貌。及腰的柔順黑髮、黑白分明的眼睛、長而纖細的睫毛、高挺畢直的鼻樑、櫻桃般的小嘴……這一切上好的「配件」,皆以最華麗的姿態,最妥善的角度,準確無誤地安裝在她身上,閃閃發亮。

  完美的外表,完美的存在。

  「各位乘客注意,本班機即將下降,請扣好安全帶。目的地時間為……」擴音器突如奇來的廣播將上官靜從半發呆狀態中從新拉到現實來。

  「該來的……還是會來嗎?」上官靜看著窗外、飛機下方那塊逐慚靠近的、既陌生又熟悉的土地,一波又一波的煩惱不由得再次湧上心頭,盤旋不去。

  自前往英國留學至今已經三年了。

  整整三年。

  這幾年間,雖然上官靜的父母都有定期與自己連系,作所謂的親子交流,不過很諷刺地她本人卻打從心底認為這種「交流」是不平穩的、是不真誠的,同時亦是不必要的……起碼,在上官靜的立場和角度上來看是如此。

  為什麼?因為她非常討厭那個家,厭惡、憎恨得不得了。

  (上段完未)

     X             X             X

  =女人=

  踏--踏--踏--踏--

  橘紅色的房間內,女人來回踱步,神色凝重地思考隔壁約莫在半分鐘前丟來的一道問題。

  --你知道……我們兩人究竟為何會被困在這兒嗎?嗯……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其實在打出這句話更之前,對方曾經沈寂了好一段時間……粗略估計大概有十五分鐘吧?女人沒有手錶,沒法得知一個更精確的時間。總之,在那期間任女人再大聲呼叫,再敲打牆壁,隔壁的人也始終不為所動,一言不發,活像人間蒸發了似的。直到剛剛,才終於回復正常。

  本來女人亦非常好奇對方到底趁空檔去幹了什麼來著,但如今她顯然是對這條問題更有興趣。

  有興趣的,並非問題本身,而是提問背後的原因以及當中的意義。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存檔|手機版|聯絡我們|新聞提供|鐵之狂傲

GMT+8, 24-12-27 23:46 , Processed in 0.029444 second(s), 17 queries , Gzip On.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