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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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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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自女主人的沙龍,作者草莓。

美味的復仇(一):

安百和不是個吃素的人。

這句話有幾個解釋,比方說,他嗜口腹之慾,酷愛肉食,每餐飯無肉不歡。

他也很有寡人之疾,好色,結婚與否似乎都不妨礙他時時幽會艷女。

他還是個出手狠辣的生意人,在他手上吃了明虧暗虧的對手不計其數 。

不過對於一個成功的商人,這一切似乎都不算什麼了不得的過錯,這個社會是笑貧不笑娼的,人們對多金的季子仍然敬畏,報章雜誌的財經版社交版常常可以看到安百和志得意滿的笑臉。

此刻,他正在情婦的香閨中盡享溫柔旖旎。

俞嬌柳把柔若無骨的兩條手臂掛在安百和脖子上,整個雪白豐滿的裸胸直貼上來,帶著點鼻音的聲音撒嬌的不得了。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跟你老婆講嘛?」

安百和剛剛熄滅的情慾簡單的又被挑起,他一手輕撫著嬌柳背上山河起伏的曲線,嘴裡像哄小孩一樣說:「很快,很快,我需要找個適當的時機……」

嬌柳不依,虎的一翻身跳了起來,那對碩大圓潤的乳房幾乎沒打在安百和鼻子上。

「你以為我是昨天才出生的?什麼叫適當的時機?你們又沒小孩,你老婆又沒絶症,要分手早就可以乾淨俐落的分手了,拖拖拉拉,你不是打算騙我吧?」

安百和一邊安慰著情婦,雙手一併忙碌著。

隨著男人手指嘴唇的游移,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只餘下女人格格的嬌笑和濃重的鼻息,小小的房間裡,春深似海。

從買給嬌柳的豪華公寓走出來,天色已經暗了,華燈初上的時分,路上滿滿是下班回家的人跟車,車行速度有點緩慢,可是安百和一點也不介意,性慾充分得到滿足的他,心情愉快得跟著收音機吹口哨。

桃花心木的方向盤光滑昂貴的觸感,摸在手裡就像嬌柳的身體,也是那麼的光滑昂貴,無所謂,反正負擔得起。

既然要有,就要最好的,這是安百和一貫的信條。

法國紳士有個優良的傳統,下午5-7點先款待完情婦,然後回家陪伴妻子,享受家庭生活,真是個兩全其美的方式,想到這裡,安百和得意的笑了出來。

愈接近家門,他的情緒就愈是高昂,那種期待跟謎底尚未揭曉的忐忑跟刺激,使他邁向自己那座獨立門戶西班牙式建築的房子腳步格外輕快。

並不是每個外遇的男人都有母夜叉老婆,在家裡過得生不如死才去偷歡的,安百和就覺得妻子毫無可挑剔之處。

熊馨遠是一個男人可以希望的最好的模範妻子。

馨遠自己有工作,經營頗負盛名的烹飪學院,穿著舉止談吐永遠合宜,體貼得無微不至,卻又完全不干涉他,聰明漂亮獨立,同時又溫柔馴順忠實,一切都是那麼恰到好處,站在他身邊,格外使他臉上增加光彩。

他並不是不愛馨遠,但是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

後來才明白,他們之中,缺少的是火花。

馨遠不錯是完美的賢妻,從不發脾氣,從不提高聲音,情緒平穩,控制得宜,最高興的時候也僅止於微笑,像一個無懈可擊的瑞士錶那樣精準,永不出錯,卻也那樣無趣,久了實在使他厭悶煩膩。

而嬌柳則是個完全的相反,一切全憑當下的感覺去做,總是搞得一團混亂,但是她像個有女神胴體的小女孩,天真浪蕩熱情,笑起來像公園裡玩耍的小孩,清脆響亮得簡直可以傳到天堂,從那兩片豐潤甜美的嘴唇裏吐出來的話語絶對不恰當,穿著永遠太惹眼太暴露,化妝一定太鮮豔,可是好玩也好玩的不得了。

真叫他跟馨遠離婚來娶嬌柳他才不肯,跟嬌柳過日子會是一場空前的大災難,嬌柳的家事程度跟小學生差不多,洗碗只洗碗裡面,咖啡杯裡一圈圈咖啡漬,脫下來的衣服鞋襪隨手亂扔,什麼綾羅綢緞都像抹布一樣糟蹋得不成樣子,然後再買新的。

最可怕的是她的廚藝,嬌柳是那種連糖跟鹽巴都不分的女人,連燒水泡即食麵都能弄成一碗漿糊,有自知之明也罷,嬌柳像是完全沒有味覺一樣,煎成焦炭的魚,鹹石頭那樣的紅燒肉,配著夾生的米飯都能吞下二碗公,還要逼安百和吃下去。

作為情婦,這是可以被接受的行為舉止,做妻子,開玩笑,怎麼可以?

古有明訓,娶妻娶德啊。

推開那扇2米半高西班牙熟鐵製的雕花大門,他很愉快的看見妻子穿著圍裙從廚房走出來,臉上帶著一個恰如其分的微笑迎上來,接過他的公事包和西裝外套。

「今天過得好嗎?」

安百和吻吻馨遠白皙的臉頰,「我簡直等不及要回家來。」

「餓了嗎?想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安百和躊躇了1秒鐘。

他一向小心,從嬌柳處回家之前一定先洗過澡,連香皂洗髮精都選跟家裡用的同廠牌。

「那先吃飯好嗎?燉著的湯剛好夠火侯,再放下去怕蠔肉要老了。」馨遠接著問。

馨遠總是能夠絲毫不差的揣摩到他的意願,有時候準確的程度簡直讓安百和覺得毛骨悚然。

說不定馨遠僱了一打私家偵探跟著他。

說不定馨遠在他出入之處都安裝了監視器。

說不定馨遠有讀心術。

他把那幾個一閃而逝的念頭摔開,馨遠要是真的有這種異能,她恐怕早已經把他剁成十八塊來紅燒了。



坐在那張紫檀飯桌上,看馨遠不疾不徐地端出三菜一湯,就是他每天最期待的時刻。

他閉上眼睛,深深吸進飯菜香氣,馨遠的手藝又更上一層了,看似簡單的菜色,其實不知道經過多少複雜的調理程序。

生蠔濃湯腴爽味正,在濃厚的乳香中巧妙的保留了蠔肉的柔嫩滑溜跟海潮香氣,蜜汁火方選取上好火腿的中腰封,拿紹興浸飽的干貝墊著底蒸得軟熟,蜜汁甘潤,甜而不膩,海棠百花菇乍看之下只是素白磁盤上擺著墨色香菇,翻過來才見真功夫,香菇上鑲著的餡肉透出新鮮蝦肉的點點粉紅,蟹黃芥蘭清鮮雋永,一張餐桌上紅白黑黃橙綠相映,視覺和味覺都得到極大的享受。

「好吃嗎?」馨遠總是會這樣溫柔的問一聲。「菜色可合你胃口?」

「棒極了,完全是我想吃的。」安百和由衷的說。

他才捨不得跟馨遠離婚,不是為了別的,光為了馨遠做的這一手好飯菜,就怎麼也得不離不棄。

安百和從結婚以來就極少在外面吃晚飯,為了生意非在飯桌上應酬不可,他也僅只淺嘗,一定留著胃口回家找補。

如果說通往男人的心那條路經過胃,那麼馨遠可以說是把他的胃牢牢的捆住了。

不過他的心仍然屬於他自己。

如果這是古代,根本就不成問題,大婦主持中饋,小妾陪他耍樂,何須煩惱?他只消把嬌柳娶進門來做小,馨遠負責打理家庭跟飲食,食慾跟性慾一樣能得到完全的滿足,嬌妻豔妾,兩全其美。

每個星期有幾天,他會去嬌柳的公寓,開心的看一場愚蠢的喜劇片,享受毫無負擔的歡笑,做愛,餓了叫外賣,偶爾吃幾口麥當勞或是披薩這類粗糙的速食也十分新鮮有趣。

娛樂完畢了,他總是回家吃晚飯,繼續扮演著忠實的丈夫角色。

他喜歡馨遠給予他那種井然有序的寧靜家居生活,也喜歡偶爾在嬌柳的地方放縱一下,這就是安百和想要的,一直維持這個樣子,什麼都不要改變。

吃過一頓適口充腸的飽飯,他正舒適的喝著馨遠泡的二煎龍井,電話響了。

馨遠接了電話,聽一會兒以後交了給他。「一位俞小姐。」

安百和接過電話筒,臉上不敢露出任何蛛絲馬跡,但是一顆心幾乎跳出喉嚨口。

馨遠似乎什麼也沒有懷疑,放下電話就又回去繼續研究食譜,溫暖的黃色吊燈把馨遠包裹在一團光芒中,讓她的臉像一尊沐浴在燭光裡的玉佛像般端凝秀麗。

他說完電話,發現妻子和婉的看著他。「沒有什麼大問題吧?」

「不要擔心,沒什麼,只是客戶胡鬧要殺價,他們業務部門的人一時之間不敢擅做主張,才來個電話報備一聲。」

馨遠在他的茶壺裡續了熱水,「我還以為什麼大事情,公司的人很少打電話打到家裡來的。」

安百和心裡忐忑。「沒事沒事。」

「沒事就好,我去給你放洗澡水。」馨遠走到一半,忽然停住腳歩,回頭說:「對了,說到電話,最近老有人打電話到家裡不出聲呢,怪陰森的。」

安百和有點氣,嬌柳最近愈來愈難搞,不但花錢愈來愈兇,時時逼迫他回家攤牌,現在居然打電話到家裡?

女人!也許該是時候冷她一冷,叫她知道要守點規矩。

可是他想到嬌柳在床上的風情萬種,不由得又有些氣餒,不捨得就此放手。

過二日是他跟馨遠的結婚紀念日,安百和特意在城中著名的法國餐館訂了座,雖然他情願在家裡吃飯,馨遠的手藝好過很多大廚,可是結婚紀念日總不能叫老婆蹭在廚房洗切煮,是應該出門慶祝的。

安百和還從Van Cleef & Arpels購下一式一樣的兩隻鑽表,妻子跟情婦都有,皆大歡喜。

結婚紀念日當天,他提早2小時離開辦公室,打算先去安撫情婦。

嬌柳精心裝扮過,粉臉櫻唇,粉紅色薄如蟬翼的紗衣鑲嵌著點點水晶石,裙角的荷葉邊如花瓣般打著皺摺緩緩展開,像黃昏的霧色一樣輕籠在她身上,把百分之八十的皮膚袒露在外,什麼不該露的都沒露出來,也什麼都遮不住,安百和立刻忘記他二天前本來還想跟嬌柳分手的。

他送上那個沉甸甸的盒子。「Surprise!」

嬌柳看到那只鑲成花型的COSMO鑽表,嘴巴張成一個O型,高興得跳起來,粉嫩的玉臂纏上他的脖子,獻上數個香吻,然後蒙著安百和的眼睛,豐碩柔軟的胸脯緊緊抵著安百和的背脊,「我也有個驚喜給你。」

心猿意馬的男人任由她帶領著走進屋子。

「OKAY,你可以看了。」

安百和以為會看到臥室那張舖著桃子色絲緞床單的四柱大床,沒有料到他們站在飯廳。

嬌柳笑嘻嘻的指著餐桌,「你從來不在我這裡吃飯,今天你吃完才准你走,我為了你特地去報名學烹飪哦。」

「嬌嬌,我們等一下再吃,先來開一下胃口…」

嬌柳一把打開在她胸前摸索的手,「你不吃,就不要碰我。」

安百和滿心不樂意,無可奈何的坐下。「這些是什麼東西?」

「我知道你老婆很會做菜,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這是蝦仁炒蛋,這是糖醋鯉魚,這是獅子頭,還有雞湯魚翅,老師還誇我有天份呢。」

安百和瞪著那盤黃灰色的塊狀物,覺得一腔熱情都冷卻了。「這是蝦仁炒蛋?」

嬌柳已經盛了飯出來,糊糊的一碗,水放太多了,安百和看著一桌不忍卒睹的菜餚,勉強的各吃了一口。

噁。

炒蛋乾硬澀,蝦仁老且柴,一咬下去一口沒打散的鹽,還有蛋殼。糖醋鯉魚火太猛,破碎的魚身外焦裡生,死甜強酸的醬汁也蓋不住鯉魚的泥土腥,獅子頭居然是甜的,嬌柳又把糖當成鹽了。

那碗雞湯魚翅上浮著厚厚一層黃油,翅子沒發夠,不爛不入味還腥氣,他嘆氣,放下筷子,搖頭。

嬌柳滿心盼望著他會說幾句讚美的話,沒想到男人是這等反應,立刻不高興起來。

「不合你胃口?」

「不,我等一下還有飯局,」安百和看了看表,「我該走了。」

「你跟誰吃飯?我也要去。」

「別胡鬧,我改天再來陪妳吃飯。」

「既然是飯局,我為什麼不能去?你以前談生意還不是帶我去。」

「今天不行。」

今天嬌柳也不好相與,抱起他的西裝外套不給,撒賴著一定不讓他走出門。

啪答一聲,另一個鑽表的盒子從西裝內側口袋掉了出來。

嬌柳狐疑的打開,發現是跟自己剛收到的禮物一模一樣的鑽表,「你到底要跟誰吃飯?」

見抵賴不過,安百和只好說實話:「跟我老婆,今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

「所以這是送她的禮物,」嬌柳臉上蒙上一層嚴霜,有點肅殺之氣。

「是。」安百和也豁出去了。

「跟送我的一樣?」

「是。」

嬌柳怒極,把那只價格不菲的手錶兜頭兜腦摔到安百和臉上,跟著撲上去撕打。「所以你這個烏龜養的死王八蛋從頭到尾都沒打算跟你老婆分手?!你之前說的什麼需要時間都是放臭屁!」

如此這般大吵大鬧起來。

可是盛怒的嬌柳更有一股說不出的誘人,秀髮蓬鬆,雙頰陀紅,呼吸急促,雪白晶瑩的胸脯跟著急速的起伏,看得安百和有點呆。

對付生氣的女人,最好的辦法,是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於是把亂踢亂打的嬌柳一把抱起,像扛米袋一樣,把她扛進臥室去。

安百和滿頭大汗的趕到餐廳的時候,整整遲到了近45分鐘。

他設想最糟糕的狀況,以為會看到馨遠生氣,甚至於已經離開餐廳。

可是什麼都沒發生,馨遠安寧優雅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好整以暇的品嘗著紅酒。

整個城市華麗璀璨的燈光在長窗外閃爍,映在她秀美的臉頰上,不知道為什麼,反而給人一種寂寥的感覺。

「我遲到,對不起,工地臨時有狀況。」

「你行動電話沒開嗎?我打了幾次都直接接到語音信箱。」馨遠口氣平和,不像要興問罪之師的樣子。

安百和順著自己的謊話接下去,口氣誠懇得連他自己都相信了。「行動電話關著,我沒有空接電話,工地挖地下室挖到水管,現場一團混亂,像是給炸彈炸過一樣,來不及打電話給妳,真是對不起。」

「工作忙,沒辦法呀,」馨遠溫柔的微笑,「你一定餓了,點菜吧。」

馨遠替他點了康凱爾地區的生蠔,蠔肉結實嫩滑,帶著海水天然的鹹鮮,她用精緻的小銀匙替他在蠔肉上淋了拌著切碎紅洋蔥的葡萄酒醋,比起鮮檸檬汁液的酸香,又是另一種層次的滋味。

他們靜默的品嘗佳餚,經過嬌柳家那一桌驚悚的菜色,安百和覺得東西吃在嘴裡滋味特別好。

再說,消耗了不少體力的他實在也餓了。

他一面吃著生蠔一面想起男人間的笑謔,吃生蠔可以增強性能力,大約也可以彌補損失,滿腦子無聊的胡思亂想,渾然沒察覺馨遠專注的凝視。

「我想知道,10年婚姻,你有什麼感想?」

「怎麼忽然這樣問?」

「我想知道。」

安百和沉吟片刻。「妳是不可多得的賢妻。」

「是嗎?就這麼多?」馨遠的笑容有一絲淡淡的寂寞,「你可還愛我?」

「當然我愛,不然我們早就離婚了。」安百和言不由衷的說。

馨遠淺淺的笑了,輕啜一口杯子裡的紅酒,改變了話題。「你喜歡吃法國菜嗎?」

「我只喜歡吃妳做的菜。」

「結婚紀念日我沒有準備什麼禮物給你,做法國菜給你吃吧,當賠禮,好不好?」

安百和這才想起來,他買給馨遠的鑽表忘了拿,還在嬌柳家裡。

「妳看我多糊塗,居然把妳的禮物給留在辦公室了,我明天帶回來。」

「老夫老妻了,不用計較那麼多。」

[ 本文章最後由 藍琉璃 於 08-11-7 12:3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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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美味的復仇(二):

第二天他在辦公室撥電話給嬌柳,卻一直沒人接聽。

他只好自己走一趟。

沒有料到嬌柳竟然不開門,他當初為了尊重嬌柳,自己也沒有留下鑰匙的副本,吃了老大一個閉門羹。

他可以聽到屋子裡隱約有聲音,嬌柳在家,只是故意不放他進去。

「嬌嬌,我知道妳在家,我拿了東西就走,快開門。」

還是沒有反應。

安百和愈敲門愈生氣,搞什麼鬼?居然對供養她的男人拿蹺,莫非是找到其他戶頭了?

這樣愈想愈是氣惱,女人果然不能寵,遠之怨,近之則不遜,也許是時候跟嬌柳冷下來了。

「妳要是不想見我,我也不來招妳討厭,我們暫時別見面好了。」

整個下午安百和都憋著一肚子鳥氣,鑽表拿不回來,還得重新去買,偏偏他要的那個型號已經售罄,要訂,還要等一個月才有,只好另外挑一份禮物給馨遠。

也許馨遠真的有讀心術,那天的晚餐備極精美,蟹粉小籠湯包,蝦仁燒賣,菜肉蒸餃,小碟小碟每樣4隻那樣端上來,配著上好的浙醋跟細如頭髮的薑絲,繼而是糟煨鴨肝,芙蓉雙味燴鴨舌,小小一鍋紅燜排翅,滑美蒸香,翅潤汁肥,吃得安百和幾乎把臉都埋進砂鍋裡,肚子吃飽,他的氣也稍微平復。

馨遠開了一罈陳年花雕出來,罈子一開,一股甘冽柔美的湛香噴薄而出,安百和有點訝異,這罈子陳年花雕馨遠存在酒窖裡已有10年,沒想到今天會拿出來款待他。

「好吃嗎?」馨遠溫柔的問。「菜色可合你胃口?」

「棒極了,正是我想吃的。」安百和由衷的說。

酒味清鬱甘醇,入口溫潤而不嗆,安百和喝得有點過量,很快就醉倒了,朦朧中,他彷彿聽到妻子離開床,走進廚房。可是他的注意力只維持了2秒鐘,就昏昏然入睡,捧著一個飽漲的肚子,要思考實在太困難。

接下來的日子,他吃得更多。

嬌柳居然狠得下心完全不連絡,這本來是最好的結局,剛好藉此機會做個了斷,他沒有料到自己竟然會深深的懷念起嬌柳,她清朗的笑聲,她明瑩滑潤的裸體蛇一般纏在他身上的滋味,礙著自尊心,他也不肯先低頭認輸,慾望無處發洩,只得在食物上求取安慰。

馨遠說得出作得到,爲他做出一道又一道法蘭西美食,連棍子麵包都自己烘烤出來,金黃色外脆內軟的棍子麵包抹上自家製的肝醬,小小碟風味奇異的薄片臘腸薰肉跟羊乳酪當開胃菜,主菜是松露汁燴菲力牛肉腰子,配上口感強勁有力的教皇城堡紅酒, Edith piaf顫抖的唱著 La vie en rose,果然法國風情十足。

他尤其喜歡馨遠做的紅酒燴牛腦,血絲挑得乾淨,一絲酒味臟氣也無,吃在嘴裡甘鮮腴肪脂香滑溶,真沒有幾家餐館做得出這樣的水準。

傳統的法國菜餚其實甚為厚重,但是卻最配合安百和現在的胃口。

心理學上來說,渴望著什麼而得不到的人會把慾望轉移,特別飢渴,安百和現在就是這樣。

馨遠也縱容他,使盡渾身解數,在餐桌上饜足丈夫的渴求。

吃過幾天法國菜,正在發膩,馨遠端出天梯鴨掌,燻煨肉,清燉四蔬跟茉莉竹筍盅。

馨遠給自己斟了杯酒,坐在一旁替丈夫夾菜,並不動筷子,安百和吃得心滿意足,邊大快朵頤邊誇讚,燻煨肉用酒煨好再用木屑燻過,香嫩異常,清燉四蔬跟茉莉竹筍盅清甜鮮美,但是真正耗費工夫的是 天梯鴨掌。

馨遠慢慢的喝著杯裡的極品茅臺,邊說故事給安百和聽。

「天梯鴨掌這道菜是同和堂的招牌名菜,失傳已久,是把烤填鴨的鴨掌撕去厚皮,拿黃酒泡到發漲,鼓得像嬰兒手指一樣肥壯的時候,拿出來把主骨附筋一律抽掉不要,用肥瘦各半的火腿切成片,一片火腿夾一隻鴨掌,春筍也切成片,抹上蜂蜜,用海帶絲紮起來,文火蒸透,讓火腿的油跟蜂蜜慢慢滲入鴨掌跟筍片,非常濡潤適口。」

安百和有點感動,妻子那麼挖空心思的變著花樣餵他的肚子,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也許,這該是他改過自新的時候了。

第二天下班回到家,馨遠沒有像每天一樣迎出來。

屋子裡靜悄悄,暗幽幽,只有往地下室那個樓梯口有亮光。

他很少下地下室,那裡是馨遠的天地,蓋這棟房子之時,她跟建築師一起設計了酒窖和儲藏室,冷凍庫大得可以存放整隻牛,還有一個舒適的小客廳,是馨遠閱讀的地方,砌在牆裡的書架滿是世界各國的食譜、食材的介紹跟馨遠的筆記。

安百和循著聲音找下去,馨遠穿戴整齊,薄施脂粉,正坐在酒窖前的小桌喝著紅酒。

二盞第凡內染色玻璃檯燈都亮著,光線柔和,氣氛十分之好。

音樂聲輕輕傳來,不知名的女歌手幽幽地嘆息著:「現在你說你抱歉,因為你是這麼不老實,你可以爲我哭泣成河……」

桌上有兩只酒杯和一只空酒瓶,第二瓶酒也半空,馨遠像是已經喝了不少。

另一個女人坐在陰影裡,背對著他坐在旋轉椅上。

他僵住,站在樓梯口進退維谷。

「我知道你有情婦已經很久了。」馨遠對他照照杯子,算是招呼。

安百和暗叫一聲壞事,哪個八婆這麼多嘴。

可是馨遠看起來又不像很介意的樣子,酒精在那張白皙端麗的臉孔染上微微的紅暈,馨遠的嘴角上揚,洋溢著歡喜莫名的笑容。

他從來沒有看過馨遠這樣高興,有點摸不透妻子的把戲,戒備著不敢開口。

「你難道從來沒有注意過,你每次從別的女人那裡回來,我總是替你預備了蠔,給你補一補,順便開個小玩笑。」

他想起來了,有點尷尬。

「你從來沒有注意過,我一直忍耐著不發作,可是你居然由得你的情婦跑到我的烹飪學校耀武揚威,逼我看見她的存在,」

「你很小心,總是洗過澡,乾乾淨淨的回家,連沐浴用品內衣褲都挑一模一樣的牌子,」馨遠不失愉快的說。「可是親愛的,我是個廚師, 我的鼻子能分辨的味道你恐怕想像不到。」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安百和本能的不承認。

「嘖嘖嘖,否認,否認,否認。大丈夫敢作敢當,你如果就大方認帳,我還會比較尊敬你一點。」馨遠一仰脖子,喝乾了杯子裡的紅酒。「她用的香水是你買的,香奈爾的COCO是嗎?這種香味纏綿之極,就算你洗完澡,我還是可以聞得到你皮膚上的餘香。」

「別傻,妳自己的香水也是香奈爾的COCO,如果妳在我身上聞到,一定是從妳身上來的。 」

「我知道,你想的很週到,妻子跟情婦用一樣的香味就天衣無縫了,可是親愛的,我上一次有機會把身上的香味揉在你皮膚上是什麼時候?」

一陣難堪的沉默。

「如果你還需要考慮才能回答,那就是太久了。」

「那妳想怎麼樣?離婚嗎?」安百和問。

「我不打算跟你離婚,」馨遠微笑起來,雪白小顆小顆的牙齒如編貝一般,十分動人。「但是我確實要離開你,等一下人家會來接我。」

他這時候才注意到,馨遠的腳邊放著她那隻愛瑪仕的小旅行袋。

「誰來?妳要去哪裡?」

「這不重要,」馨遠忽然發問。「你有多久沒有跟俞小姐聯絡了?」

「這跟我們現在說的事情沒有關係吧。」安百和有點氣急敗壞。

「我只是在想,會不會我前腳一踏出這個家門,你後腳就跑去秀水街12號8樓。」

聽到這個地址,安百和猛一抬頭,正巧迎上馨遠嘲弄的眼光。

「你也真捨得在她身上花錢,Georg Riedel的水晶杯,整套Buccellati的銀餐具,配她做出來的菜,真是糟蹋人家設計師的心血,我只要一想到你得把那碗雞湯魚翅吃到嘴裡就好笑。」

「妳…」

「總有2個星期了吧?你也真絕情,說不連絡就真的不連絡呢。」

「妳怎麼知道……」

馨遠把手腕舉起來,上面流光閃爍,繫著那隻本該屬於她的Van Cleef & Arpels鑽表。「很漂亮,真的,你一向很有眼光,」

「你到俞小姐家的時候,她沒有開門,是因為我正在絞死她。」

安百和大驚,就在這時候,馨遠把旋轉椅轉過來,安百和只看了一眼,膝蓋一軟就跪在地上,哇的嘔了一地。

旋轉椅上坐的是嬌柳。

正確的說,是嬌柳的殘餘部分。

嬌柳的前額有一條黑色的粗線,馨遠伸手輕輕一推,就把嬌柳的腦殼像個蓋子一樣掀開,頭皮連著頭髮鬆垮垮的在後腦杓晃蕩,裡面的腦已經不見了,雙眼剩下二個烏溜溜的深洞,舌頭被齊根切下,臉皮整齊的切開,雙手的手指全被斬去,手臂、大腿、腰、臀都分別被切下幾塊方整的瘦肉,胸腔大開,一時之間也看不出裡面到底少了什麼。

更恐怖的是,整具殘軀被整理得十分整齊,收拾得乾乾淨淨,不見一絲血污,打開的皮膚用釘書針固定好,一層一層露出肌肉,脂肪,皮下組織跟骨骼,用奇異筆標示著下刀的位置,看上去像是那個怪怪的德國醫生製造的人體標本。

馨遠的微笑愈來愈大,愈來愈暢快,到最後乾脆哈哈哈哈的笑出聲音來。

她一本正經說:「以後去外頭吃飯,燒賣呀蒸餃啊這種東西少吃,肉切的那麼碎,是什麼肉都吃不出來,我把眼珠子剁碎了包進去,好吃吧?」

安百和回憶起小籠包子一咬一兜湯,餡料裡面那滑膩脆的口感,又是一陣狂嘔。

馨遠興高采烈的指著嬌柳挖空的腦袋介紹,「這是你喜歡的法式燴牛腦,臉頰的肉片下來燻給你當成開胃菜吃掉了,」然後把嬌柳剁去指頭的兩隻禿掌舉起來,「同仁堂的天梯鴨掌在這兒。」

安百和吐得連膽汁都出來了,還爬在地下乾嘔不已,馨遠把嬌柳的胸腔拉開了些,指給他看。「她的肝被我作成paté,你吃得一滴也不剩,松露汁燴菲力牛肉腰子,肉在這兒,」馨遠按按嬌柳被切割過的腰跟臀,「我只用了她一部分的腎臟,剩下的還在冰箱裡。」

馨遠的笑意更加濃厚,在屍體前顯得詭異非常。「你把自己的情婦一樣一樣的吃下肚,還吃的津津有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遠遠的傳來警車刺耳的警笛聲,安百和目瞪口呆的看著殘缺不全的情婦,和笑得停不下來的妻子,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剎那,他只有一個想法。

他有生之年,再˙也˙不˙會˙碰˙肉˙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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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騎士

惡魔聖域儒首

相當妖豔的文章,作者的文字精雕細琢,令人在詭異和華美之間徘徊。

馨遠的心性異於常人,即使丈夫外遇,仍能夠忍下。

但一再壓抑的情緒,使得她終於反擊。

將嬌柳做成一道道美味無比的菜餚,看著丈夫一口口的吃下,
心中是殘酷的報復快感,或是無止盡的悲哀?

食和色,是男人常遇到的,將兩者結合,寫出這篇令人讚嘆的美文。

[ 本文最後由 不染情塵 於 07-10-27 03:08 PM 編輯 ]
 
惡魔聖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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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院(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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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英雄

(版主被追殺中)

文字是草莓的獨特,也就不需多作誇獎了,她簡直只有個猛字形容

只是看著看著 ……  肚子就餓了起來,把人肉調理得絲絲入味,知道真相後,只怕吃了也驚心

(有點想看著那兩相得意的男人看見情婦及得知真相時的表情,肯定讓人大快人心。
 
我希望我的天空看起來很自由

                                     能夠讓我放心去飛。



                                                                                                                                                    哈娜的貓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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