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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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重新回到鐵傲,赫然發現自己有一偏以前寫的文才發到一半,雖然以全進度來說這部是停擺了,還是有完成兩個章節的故事。儘管自己對結構及寫法感到不甚滿意,還是繼續兩年前的文將它貼完吧!
  故事名從原預定六章節的「執拗之檻」更改為章節名「血的懷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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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如此令人厭惡的月份。

  我活在三月這沒有陽光的日子裡,渴望著雨水的滋潤。

  我活在三月這沒有雨水的日子裡,渴望著陽光的照耀。

  然而,那不過是人類生存的必要條件罷了。

  如果我不是人類的話,應該就不需要雨水與陽光了吧?

  那個人這麼說。

  然後……

  「他」將這一切的一切通通給抹殺掉。

  在這被命名為三月的永遠境界裡,我活在不會動的時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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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GHT]──《第一幕 血的懷錶》[/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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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殺人鬼/1



  ……我只是順著本能地走著。然而,現實卻是與法則脫軌般,帶給我一波波的殺人衝動。

  在這個沒有名字的小巷裡,我找到了悲劇唯一的生還者--矮小瘦弱的長髮少女,以駭人的站姿佇足鮮血灘中。

  狹隘的空間裡,巧妙地佈置著數十具的人類屍體,從他們的身上可以看出明顯的刀痕,雜亂的刀痕像是怒濤般在眾人身上留下暴虐的痕跡。這不是普通人可以辦到的程度。

  而自那名女子所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實在令我難以抗拒啊。

  她,值得殺。

  反正,就算我不殺她,還是有人會代替她死,何必這麼麻煩呢?

  我將雙腳緩緩向前挪移,皮靴與地面磨擦的聲音,想必她也聽到了吧!

  --沒錯。那一瞬間,女子轉過頭以無神的雙眼注視著我。

  那空洞的雙眸看不出一絲生命力,女子的四肢開始極緩慢地擺動。

  我依舊讓雙腳持續向前,但令我不解的是,女子的手指頭也開始不規則的游動。

  就像是軟體動物的蠕動吧。

  軟體……動物?

  啊哈,我知道答案了。一定就是那個,她一定也有那個寶貝。

  「哈、哈哈哈!」

  我抑制不住體內湧出的高亢情緒,在女子面前笑了出來。

  女子依然以漠然的眼神看著我,而她身邊所出現的銀線,大概就是她的武器了。

  遇見了有力量的對手--大腦如此告訴我。但是,這個傢伙大概撐不了多久。

  在女子沒來得及反應以前,我以高速奔向她所處的位置,僅管她的眼神依舊,卻不經意地透露出恐懼。

  「結束了。」



                ◇     ◇     ◇



  ……又是一個愚蠢的人。

  早在他踏進這條巷子時,就該有所警覺了。

  不對,警覺並沒有什麼用,他應該立即逃走才對。

  我撿起男子頭顱的一片,那是有著一隻眼睛與半邊鼻子的皮膚。

  輕輕地……我在上頭以小刀劃出一片絢麗的紅色。

  「真失敗。」

  像是孩子放棄他所專注的事情一般,我將手中的人體碎片拋向身後。

  右手的無名指、左手的中指。

  稍稍移動一下……十七條銀線起了刺耳的聲音,如果我抓的位置沒錯的話,那傢伙大概只剩下半隻眼睛了吧!

  老實講我還挺仁慈的,這種傢伙應該是把聖器看得比生命要來得重要吧,我也很乾脆地先殺了他、再毀了他所寶貝的聖器。

  不過,平凡人就是平凡人,擁有聖器卻無法好好地使用,人類可真是浪費啊。

  我別過頭去,望著被月光所映照的高聳牆壁--嗯,換個角度思考一下,在這次的屠殺事件中,我所扮演的角色還蠻不錯的。

  「--至少不會被殺死呢!」

  被徹底分割的男子屍體,已不能夠再上面塗鴉了,我有點失望地將小刀丟在地上。

  比起那些順著性慾擺佈的人渣,單純想殺人的他算是比較好了。所以,我不需要特地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跡……追根究底,那股失望感其實是我自己造成的。

  緩緩伸起了十指、張開。

  像是上漆般,昏暗的小巷被鋪上一層暗暗的紅色;鮮血滲透了全身,我想,就這麼走入人群,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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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章最後由 indainoyakou 於 08-8-25 14: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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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執拗之檻







  好累。

  自名喚記憶的物質開始沉殿以來,我以同樣手法接連殺了許多擁有聖器的人們。

  有值得殺的、也有不值得殺的。

  但這並不是因為「那個人」的命令,我想,只是單純的殺人衝動所致。



  「找出並清除擁有聖器的凡人。」



  沒記錯的話「那個人」是這麼對我說的--只不過我無法從那毫無高低起伏的音調去判斷其語氣,畢竟我是不太喜歡受人指使的。

  雖然僅僅是直覺,「那個人」卻帶給我莫名的恐懼。

  我走在往返的人群裡,試圖想像「那個人」的樣貌。

  ……哎呀,看來這種無謂的思考得先暫停一下了。果然要吸引那些笨蛋上鉤,是一件相當簡單的事情呢。

  只需適量發出帶有魔術力的Copulin或Androstenone就可以了,受原始慾念驅使的人類竟然還敢自稱萬物之靈,真是悲哀呀!

  但是這招也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例如不成熟的魔術師們;而,一旦無法控制住慾念,這個魔術師必定無法於此領域專精,也就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威脅。

  對於一次次清除掉聖器的我而言,沒有什麼是比失控要來得更愚昧的了。

  尤其現在的我正處於殺人衝動的高潮期。

  每殺一個人,就可以在對方的肉體上獲得些微的愉悅感,我相信這種感覺是會累積的,所以,為了填補那股愉悅感,我必須持續尋找目標。

  對我而言,殺人就像人類自慰般能夠獲得快感,且會讓某些特定的人上癮。

  喧嚷的人群中有四個魔術師、一個持有聖器的人。

  我將目地定在沉浸於深夜的公園,帶著興奮的心情漫步而去。

  時間是凌晨零點整。

  整座公園裡似乎只有六隻人影。

  早在魔術師們撲向我之前,冰冷的銀線就將其中一人的身子給削成兩半,但是同伴的死並沒有使他們卻步。

  --討厭,我估算錯了嗎?

  當我察覺身子被魔術師給撲倒在地時,剎那間的憤怒使得那可憐的傢伙被切成碎塊了。鮮血自碎塊與碎塊的縫隙間灑了出來,我拾起魔術師的部份碎塊。

  在剩下那二人的眼裡看來,我大概是在微笑吧?

  ……畢竟我只學模仿過微笑這個似人類的表情。

  接下來就剩他們了。啊啊,剛剛那名魔術師在成了無數碎塊的瞬間,我的身子確實興奮到顫抖了一下,希望這個丟人的反應沒有被他們看見才好。

  「怪物--!」

  剩下的魔術師們朝我衝了過來,畏怯的吶喊是理性崩潰的證據,我將手中的碎塊放下,自沾滿紅色液體的袖子中取出小刀。

  要砍人的話用武士刀是最適當的,但我的身材並不適合使用武士刀,只好使用短刀一類的武器來替代。

  ……胸口、雙腳、脊柱、雙腳。我低聲喃喃著。在魔術師意識到以前,我替他們壯碩的身子彩繪了一番。

  首先是那位黑色短髮的魔術師,剖開的胸膛噴出了瀑布般的鮮血,急遽跳動的心臟清晰可見,我將他的雙腳給砍斷,以便他能夠順利跌落地面。再來是那一副流氓樣的傢伙,要取出整條脊椎似乎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因為他的叫聲太過刺耳,我馬上將他的身子給切成六份,嗯……這就叫五馬分屍吧,總之,這傢伙讓我感到很不舒服,我也就沒什麼興致去執行原訂計畫。

  我在短短數十秒內便解決了這些不入道的魔術師們,然而,那擁有聖器的平凡人類似乎認為我傷害不了他,只是靜靜在一旁觀看。

  也許在他眼中,魔術師根本不算什麼?

  看上去大概十七八歲吧,吊兒郎當而令人厭惡的面貌,我對這傢伙失去了興趣。

  無趣地揮舞著手中小刀的我,在他眼裡也許只是單純的殺人魔吧。

  沒辦法,誰叫我天生就有繪畫的才能呢,真希望哪一天有誰能夠欣賞我的作品。

  那傢伙連自己的手腳為何被捆綁住也不曉得,真是愚蠢。

  我將魔術師的屍體拋在一旁,舉起染得豔紅的小刀走向不知所措的少年。

  一刀、兩刀……在少年斷氣前,他的身體早已不能夠成為畫板了。

  僅管如此我並未感受到失落感。

  稍稍整理一下情緒,我便帶著愉快的心情漫步離開公園。

  至於善後,就交給那些愚笨的凡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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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執拗之檻








  殺人、殺人、殺人。

  一具身軀、一種思想,任何雜念打開始便不存在。我不斷在這兩個字之間打轉,徬徨無依,只能靜候下一個前來送命的笨蛋。

  或許我在等待的,其實是能夠結束我生命的人吧?

  但是送上門的笨蛋盡是些無能者,就算他們想要傷到我,也得費上九牛二虎之力。

  不過呢,目前的我倒是還沒被傷過。

  殺死的人已多到數不清,毀掉的聖器卻只有六個,根據「那個人」所告訴我的,包含我在內,這個世上所甦醒過來的聖器還剩下四十三個。

  ……雖然我是靠著自己的意識去殺人,卻也下意識地刻意追尋著聖器的主人。

  我不曉得為什麼會有聖器的出現,但只要能夠善加利用,就是平凡人也能夠發揮非人的能力。簡單地說,聖器就像是一把鋒利的武器或堅硬的鎧甲,只不過它的能力通常是出乎意料的高級。

  然而,許多人卻不知道該如何正確地使用聖器,這也導致他們比起低等的魔術師更加不如。

  在這雜亂無章的小房間裡,我無力地攤在充滿刀痕的皮椅上,搖曳而昏暗的吊燈正在做它最後的掙扎。

  我是否該為這片詭譎的景象讚嘆幾句?

  下意識的反應──照對方的說法,就是所謂的結界效應。

  在方圓三里內,有九名帶有殺意的魔術師正朝這棟破舊租屋趕來。

  從他們所散發來的魔術力可以明顯判斷出其實力,是一支訓練過的魔術師隊伍。大概是東京魔術公會派來的吧!也許是注意到了我所留下的藝術品,嗯,他們可真是抬舉我呢。

  抬舉……是嗎。

  真是一個諷刺的名詞。

  今晚雖然沒有聖器可以毀滅,至少有人可殺……我不斷安撫著自己即將失控的情緒。

  「開始吧。」

  我拖著疲倦的身子走向樓梯口,冷冽的晚風挾帶著惱人的殺意吹彿而至,沒有月亮的夜晚,最適合殺人了。

  即使是受過魔術訓練的公會成員。

  「橘紅色的魔術迴……呃啊!」

  或許他們是受過專業的魔術訓練,但就實戰而言可是差得多了。

  吟唱咒文的時間絕對比不上我奔走的速度。

  這位可憐的魔術師應該嚐到了我手指頭上的血腥味,雖然我也感到很噁心,但右手的指頭只單純感到溫熱的濕潤感,這就是人的體溫吧;男子的喉嚨被完全破壞了,僅管如此我還不想那麼快就讓他死去,注入魔術力的銀線自男子的喉嚨鑽入,不用幾秒便會抵達他的肛門。

  只待我輕輕一扯,他的身子連同內臟都會給撕碎。

  ……雖然悲哀,但我不得不承認女人的身體十分好用。在我丟下體內盤繞著數條銀線的魔術師後,立刻轉過身將嘴湊上另一位魔術師的雙唇。我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兩呎不到,他手中的匕首差一點點就刺進了我的腹部。

  突如其來的接觸令男子頓時失去了防備,這也使得我可以順利將舌頭上的毒液灌入他的口腔。

  這類來路不明的藥物的確有它的可怕之處,具高毒素抵抗的魔術師頂多只會被侵蝕內臟,但對不具毒素抵抗的普通魔術師而言,可是能夠慢慢體會到身體被微火焚燒的感覺呢!由於是利用人體的魔術迴路作為能量再生的跳板,因此在人體完全失去機能以前,火焰都不會消失。

  透過舌尖傳來的陣陣灼熱感,告訴我這傢伙已經完蛋了;我將貫穿另一位魔術師身體的銀線奮力一扯,這麼一來他們就只剩下七人了。

  銀線所佈下的防禦網可以再切碎另一個魔術師,但是我沒有那個興緻。

  比起殺視線所不及之處的對手,我比較喜歡近距離的臨場感。

  也許我可以操縱那個魔術師,使他們互相殘殺……不,這樣是行不通的,一旦這麼做的話,銀線的存在便會給抹煞掉。

  任由時間悠然逝去,七位魔術師都進入我的攻擊範圍了,大概是想一舉殺了我吧!

  持續逼近的黑影之中,若有似無地傳出了微弱的沙沙聲響。

  「殺人魔,投降吧!妳是敵不過我們的。就算妳能夠輕易殺害一位魔術師,但妳沒有辦法同時對付我們這七位魔術師的。」

  冰冷的聲音夾雜著毫無變化的音調,無法判斷出這聲音的來源。但是,我完全感受不到殺意以外的氣息。

  「像你們這種不入流的魔術師,要我一次應付一百個都沒有問題呢。」

  受到理應無效的刺激後,魔術師們在自尊心的驅使下開始了奔跑,最近的一個大約在七秒後會將銀製長劍插入我的胸口。

  所以,我將他的身子切成了七塊。但那不過是一項毫無根據的數目。

  ……果然不用小刀砍是沒有感覺的。

  其中幾位魔術師開始各自吟唱他們的魔術咒文,我想,充其量不過是一些低階的元素攻擊魔術罷了;我舉起手中的小刀,朝黑影群走去。

  「……並帶來地獄的業火,焚燬不祥之人吧!」

  眼前的空間被高溫所扭曲,火球自魔術師手中漸漸變大,並朝我的方向擲來。

  魔術師的火球一共有兩顆,這種單純的攻擊魔術在實戰中是很好用,不過仍不足以應付特殊狀況。



                     ◇     ◇     ◇



  今天的夜晚不再寂靜無聲。

  如烈日般的火球朝著一名矮小瘦弱的長髮女子飛去,火球的四周因高溫而產生了扭曲的假象,兩名魔術師風一般地緊追在火球之後。

  少女高舉她那白皙的雙手,火球立即被一一分解掉;緊接在火球之後的魔術師們還沒來得及停止衝刺,也跟著步上了死亡之途。

  暗紅色與銀色相互交錯著,少女的身旁出現了許許多多的線條。

  見此狀的魔術師們決定採取遠距離攻勢,然而,少女的實力卻遠遠超乎他們的想像。

  一把銳利的小刀刺中了移動中的魔術師,在小刀刺中魔術師的瞬間,少女一口氣衝到了魔術師的懷裡,雙手牽引的銀線則將魔術師給徹底分解;撕裂肉體的力量將小刀給彈了出去,不偏不倚擊中了另一位魔術師的腦袋。

  另外一名魔術師是在吟唱咒文的時候遭受致命一擊。或是吟誦的內容太過冗長,或是進行毫無勝算的肉搏戰,瘦弱的少女完全佔上風。

  這名操縱著許多銀線的少女,幾天前才被東京魔術公會列為通緝要犯,這次的突襲作戰即是魔術公會直接下達的命令,證明了魔術公會迫切想要消滅這個令人心驚膽顫的殺人魔。

  這支魔術師隊伍並非實力不足,只不過他們並未了解自己所要面對的敵人,否則現在也不會呈現一面倒的情勢了。

  瘋狂的屠殺持續著,如今只剩下最後一名魔術師。

  少女不斷重複分解屍體的動作,同時冷漠地望著剩下的魔術師。

  一連串的殘虐行為令魔術師卻步了,當下他立即逃向人群。

  但是事實並沒有如他所願。飛撲而至的少女撞倒了魔術師,少女的嘴角揚起了滿足的笑容,她高興地揮舞手中的小刀。

  ……鮮血大肆噴灑著,往來的人群之中有人注意到了這一幕,刺耳的叫聲引來了許多人們的圍觀。而那全身染得耀眼豔紅的少女,早在鮮血四濺的同時消失於黑暗之中。

  九名東京魔術公會所派出的魔術師,在短短數分鐘內遭到完全殲滅。

  「沒有月亮的夜晚,最適合殺人了!」

  略帶稚氣的少女聲音迴響於暗巷之中,清脆而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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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執拗之檻









  今天的我並不打算殺人。

  ……不是因為我的心情特別好,只是單純不想動手罷了。

  當然啦,一整天都不殺人的感覺確實很難受,但是,我偶爾也想反抗一下這種殺人意志。

  單純想殺人,單純不想殺人。

  兩極的情緒出自同一顆心。

  不受制約的心,失去自我的情緒,只想單純滿足最原始的需求。

  為了生存下去,必須殺了所有的競爭者。

  為了生存下去,必須消滅所有的聖器。

  所以,對我而言,殺人就是我的全部。

  所以,對我而言,聖器就是我的全部。

  對於那並非專屬於人類的思考迴路,我該感到慶幸嗎?

  「--真是無聊啊。」

  如果所有的聖器持有者都消失了,我也必須消失吧?「那個人」會讓我消失嗎?……我不知道,但就是有種莫名的脅迫感,對於生存。

  對於一個只是單純想殺人的殺人鬼而言,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足以依賴的東西存在。

  生存的起點是零,死亡的起點也是零,所謂的輪迴對我而言不過是靜止不變的稱謂。

  雨後的公園裡處處是積水,現在的時間不過九點多,卻看不見任何的人影。

  我漫步在無人的公園裡,路燈的燈光顯得特別昏暗,刺骨的寒風不斷襲來。

  我今天真的不想殺人。

  單純想殺人,單純不想殺人。

  同一顆心所衍生出的兩極情緒。

  ……可是,今晚如果不殺人,就會被殺死。

  我還不想死。

  我停留在一片小水灘前,俯首看著水中的自己。擁有一頭烏黑的長髮、同樣烏黑的雙眸,以及纖弱矮小的身體;怎麼也看不慣的白皙肌膚,令我聯想到隨處可見的醜陋畫板。一如往常的白色裝束,實在蠢的可以。

  啊啊……光是看著水面的映像,就令我產生了殺人衝動,真是不好控制呢。

  公園裡沒有人,這代表對方不希望此事牽涉到他人,正派的傢伙還真無趣。

  我還是不想殺人。

  只有今天,真的不想。

  挑了張乾淨的長椅,我無力地攤坐在上頭;雖然只要輕輕一扯,對方就會變成四散的碎塊,但我仍積極地釋出善意。

  若無其事地看著懸掛高空的月亮,這是善意,還是挑釁?

  最近的我學會了如何去思考,但卻沒有多餘的時間讓我去思考;這一切都是因為這些蠢蛋拼命想要殺了我的緣故。

  殺或被殺,我可以選擇都不要嗎?

  如果只是單純想要生存,可以什麼人都不殺嗎?要是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別的白,這是我第一次專注在殺戮以外的事情上。

  單純的快樂,我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至於要說為什麼會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得知這個動作的情報,恐怕就是我與人類的差別所在吧。

  「真希望每天都能這樣過……」

  無意間說出口的話令我感到好虛偽,我明明只是殺人武器而已啊!「那個人」所交待的事情就是全部,所以殺人就是全部。

  可是我不想殺人,單純只為了能夠像現在一樣悠閒度日,即使會被殺。

  可是我不想被殺,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沒有時間去體會它。

  那麼,我就必須殺人。

  為了生存。

  「--不要!」

  為了能夠悠閒度日,就不能被殺死;不想被殺死,就只有殺人。

  我不想殺人。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所以,求求你不要出手……給我一點點的時間就好。

  「求求你……」

  …………。

  「求求你……」

  …………。

  「求求你……」

  …………。

  「不要這樣……」

  ……來不及了。




◇     ◇     ◇




  少女以雙手遮住了臉頰,指縫間傳出微弱的抽泣聲,以及些微的淚水。

  這時,少女四周的空間像是扭曲般產生了異變,花草樹木離譜的彎曲,磁磚與長椅則被折成好幾塊;唯獨剛才還坐在長椅上的少女憑空消失了。

  遠處的涼亭裡,魔術師正平舉著單手,尋找少女的下落。魔術師清楚對方並不會逃跑,而正因為有結界,對方想逃也逃不了。

  同時佈下驅人與封閉的結界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正當魔術師如此得意時,他的對手突然出現在伸手可及之處,並以直拳朝自己展開攻擊。

  突如其來的攻擊令魔術師來不及防備,但柔弱的攻勢卻沒有帶給他任何傷害。

  於是,這次整座涼亭都給扭曲了。僅管如此,少女依舊沒有被撕碎,魔術師站在扭曲的空間裡,試著補捉少女的身影。

  接連幾次的衝突,使得公園四處顯現出不自然的怪異景象--那是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扭曲的法則。

  魔術師開始感到焦急,他從來沒有與一個對手僵持這麼久的經驗。

  扭曲的速度漸漸提升,許多過度彎曲的樹木紛紛倒了下來,而他終於也在快速的攻勢當中擊中了少女。

  「扭曲吧--!」

  少女發出了低沉的悲鳴,由於正面受到魔術師的攻擊,她的四肢產生了變化--雪白肌膚下的骨頭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少女失去了立足點,重重地倒在地上。

  ──為什麼,是我?

  少女明白自己不想被殺死,因為她有她所追求的夢想,那單純可笑而不可得的夢想,即使那是剛剛才得到的自認愚蠢的結果。

  --我不可以在這邊死--……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所以,我要殺了他……!

  「好痛……」

  「妳不會再感覺到痛了。我本來還以為要殺妳是多麼困難的事情,看來也不過如此嘛。」魔術師一腳踩在少女的背上,嘲弄著:「像妳這種沒人性的殺人鬼啊,就是該像這樣被好好地扭曲……不會有人替妳惋惜的。會痛是當然的,能怪誰呢?我說啊,妳這種嗜血的怪物,還是乖乖死回地獄去吧!哈哈哈……」

  少女沒有回應魔術師的話。

  「好了,扭……啊!」

  一瞬間,魔術師給一把銳利的小刀刺中了腹部。他的雙手雙腳像是被綑綁住似的,無法自由地移動,只能以同樣的站姿承擔來自腹部的疼痛。

  少女正擺動著她右手的五根手指頭。

  魔術師表情僵硬的站著。

  「妳……為什麼妳還可以動!」

  魔術師的怒號,在少女耳中只是單純的可笑。她將魔術師的腳移開,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

  不,在剛剛那種強大的力量之下,絕對不會沒有事情的,魔術師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點。

  「妳……妳是人形師?」

  少女笑了。

  「--不然你說呢?你的魔術實在很厲害,也確實差點毀了我,只可惜……你並沒有折斷我所有的神經。只要我的手指頭還能夠活動,就可以繼續戰鬥;所以,這場遊戲是你輸了。」

  這次換魔術師沉默。

  「人類也好娃娃也罷,在『線』沒有失去作用以前,都是殺不死的呢。當然,如果我的頭被扭斷的話也就沒辦法繼續站在這兒了,比起娃娃的身體,人類可真是脆弱啊。」

  少女以全身的力量將魔術師壓倒在地,即使弱小,此刻的魔術師卻感到沉重無比。

  「差一點點……我就被你殺死了。」

  「我明明就求你不要攻擊。」

  「為什麼非得要逼我殺人。」

  「我明明就不想殺人。」

  「……是啊,就差一點點。」

  「只差一點點,我就可以不用殺人,不用被殺,或是不用再被殺了。」

  「一切都是你這個混蛋的錯。」

  少女的自言自語給人一種無形的恐懼感,而魔術師現在可是連思考都快要無法進行了。

  腹部的疼痛不斷逆流,少女的笑容逐漸貼近。接著,他聞到了淡淡的髮香,以及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少女的手伸向魔術師的腹部,並將魔術師身上的小刀給拔了出來。

  「嗚啊!」

  小刀刺入魔術師的下體,這次的疼痛感遠遠超過了腹部的傷痕。

  魔術師的雙手被看不見的東西切斷,少女開始迅速地揮舞手中的小刀--寂靜的公園裡響起了男子的哀嚎聲。

  一連串的動作絲毫不曾間斷,男子的下體被徹底剁碎。

  少女抓了一把肉塊的碎屑,像是在進行某種神聖儀式,緩慢地將手中的物體抹在魔術師的臉上。

  對方的意志已經完全崩潰了。但是他並沒有辦法掙脫。

  「這是--處罰喔!」

  少女將手中的小刀插入魔術師的喉嚨,並將他的身體從中劃開--刀鋒並未傷及內臟,宛如一名經驗老道的外科醫生。

  只是這位醫生不懂得如何止血。

  神情顯得相當愉快的少女,開始在魔術師的內臟上刻畫著,同時為了維持魔術師的意識,她不能夠過份玩弄他的身體。

  魔術師的精神顯得相當低迷,他沒有力氣再去抵抗了,只能任由少女的擺佈。

  接著,少女放下了她的畫筆,直接以雙手戳弄魔術師的身體。

  ……單純地滿足需求。

  ……所以,我只是在滿足自己。
  指尖沾滿了黑紅色的黏液,少女吸吮著她那骯髒的手指,直到它漸漸恢復成起初的白皙。
  ……只要這樣做,就會感到很舒服。

  少女就這麼持續著同樣的動作。

  戳入、攪動、吸吮、戳入、攪動、吸吮……這些動作在魔術師斷氣後方才停止。少女失望地看著魔術師的屍體,她將雙唇湊上魔術師發紫的嘴。

  ……還不是殺了人。

  放棄式的自嘲,少女將累積在胃中的血液與碎肉嘔出,並以手中的小刀做最後的結束。

  魔術師的死,同時解除了他所設下的結界,公園開始出現稀疏的人潮,當然--他們的焦點全都放在被扭曲的樹木上。

  少女有些不滿地將小刀拋開,蹣跚地離開了魔術師的屍體。

  「……真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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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執拗之檻





  「最後,是來自倫敦的聖器持有者,羅西絲‧L。」

  我恣意揮舞著手中的小刀,愉悅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體型高挑、五官端莊,有著鮮血般的紅色捲髮,穿著暴露卻帶有幾分分寸,眼神透露出來的殺人訊息相當強烈。

  要不是「那個人」在場,我大概已經撲向這個與我有著同樣性格的殺人鬼了。

  ……今天,是世界各地殘存的聖器持有者的聚會。有來自倫敦、開羅、柏林、紐約及中國等地的傑出殺人鬼,也有不具名的小角色,現場瀰漫無窮的殺意。其中只能有一人生還,這是這場遊戲的規則。

  會很奇怪嗎?我想答案是否定的。

  「……那麼,在我離開之後,你們就可以開始了。」

  這兒的一切對於充滿不平衡的世界,不過是如海砂般微不足道的存在。

  獵者與被獵者,生者與死者的關係打從一開始便設定好了--「那個人」並未離去,相反地,他正觀察眾人抑制不住的情緒。

  我完全感受不到壓力,因為我絕對不會死在他們的手上。

  ……雖然身體並未完全康復,但激烈的動作已不會對骨骼造成影響,所以使用體術來戰鬥還是可行的。不過,要是再來個可以扭曲空間的魔術師,我可是敬謝不敏。

  緊張的氣氛僵持了許久,但是「那個人」依然停留在原地;他用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摀住嘴巴,以不急不緩且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這個結界之外,有上百名的上級魔術師在等你們,看來聖器的出現對魔術界來說確實是一大威脅……你們要在這裡自相殘殺也好,要合作突圍也好,三日後,再重新回到這個地方--多餘的聖器是不必要的,所以,你們之中大部份的人仍舊是不必要的存在。祝各位好運。」

  「那個人」一說完,只留下不屑的嘆氣,便憑空消失了。

  一片沉默。

  這裡只有無止盡的黑暗。

  失去虛實平衡的話語,所透露出來的訊息只有「自相殘殺」四個字。

  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這就是人心。

  只憑雙眼是無法看見他人,這是「那個人」所創造出來的封閉結界。

  魔術師所組成的隊伍正在結界外守株待兔,而結界內的殺意卻是對向結界內的聖器持有者,魔術師的對象是聖器持有者,聖器持有者的對象也是聖器持有者,那麼……毫無疑問,在場的所有人都被設計了。

  或許根本是順應。

  或許我們都得死。

  因為聖器的能力足以改變當今一切的魔術理論,教會──人類魔術界的最高機關才會插手這件事情吧。雖然在場所有人並不曉得關於聖器的來歷與目的,但,我們還是可以知道,介於魔術與魔法之間的東西,就是寄宿在聖器裡的力量。

  就在此時,男人的慘叫聲震動了黑暗的空間。

  即使雙眼看不見,仍然可以清楚感覺到,黑暗之中的殺人鬼們開始行動了。

  我將手中的小刀朝慘叫聲擲去,它只發出了「喀啦」的一道尖銳聲,便掉落在地面上。

  說是地面也不太對,應該說是這個空間的底層。總之,我沒有射中那個殺人鬼。

  與我一樣嗎……真是親切的感覺呀,能夠躲過我的攻擊的人,她可是第一位。

  但是我們不同。

  若是進行肉搏戰,我有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除了「那個人」以外。

  屍體跌落的聲音相當沉重,但只有那麼一聲。

  ……我討厭這麼普通的殺人方式。

  結界外頭的魔術師們現在在做什麼呢?應該是在設法該如何解除這個結界吧!在不知名的男子倒地後,結界似乎開始呈現不穩定的狀態,或許維持這黑暗空間的,就是聖器持有者的生命……這麼一想,似乎更能確定我們都被設計了。

  是被「那個人」所設計的--沒錯!這是場殘酷的生存遊戲,雖然我不明白如此憎恨魔術師的「那個人」為何要這麼做,但……我想,他所說的都是正確的。

  的確,眾人心裡一定也看清了這道事實,然而順應與放縱卻支配著所有人。

  ……姑且不論名為判斷的主觀意識,我依舊只聽他的話,他的命令。

  這是下意識的抉擇。

  明白了這點的身體,自然地朝最近的對手移動--我利用右手的食指與中指迅速刺進黑暗中的對手的喉嚨,並流利地切斷頸動脈。這是相當簡單實用的技術,只需要敏捷的身手便足夠了。

  即使看不見,我依然能夠想像噴灑著鮮血的屍體模樣。

  若說切碎肉體能夠得到剎那的快感,那麼這具噴灑鮮血的屍體則可以帶給我心裡的平靜。

  也許是注意到了這點,我才沒有喚出銀線。

  ……雖然只需要短短數秒就能完成的暗示,我就是不想這麼做。需要暗示的只有這把慣用的小刀,以及單純白色的輕便衣物。魔術中也有許多是具暗示性,但那也只是魔術。

  我所擁有的是聖器。

  轉眼間,包括我所殺害的對象在內有四人倒地了,這些不幸的傢伙們都是不會使用聖器的樣子;我可以強烈感受到黑暗空間的殺意,但眾人似乎還是相當有分寸。

  因為只要再殺死一個人,結界就會立即崩解。

  強大的震盪嚴重影響空間的立足,同時令人感到極度的不舒服。

  手無寸鐵的我,也成了眾人的焦點。

  ……討厭,他們應該看不見才對吧?

  面對赤手空拳的少女,難道他們想來硬的嗎……人類,真是難懂的生物啊!

  我在黑暗裡微笑著。

  可惜沒有人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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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刀不在身邊。沒有銳利的刀鋒可以武裝自己。

  白色裝扮的少女在黑暗中屏住氣息,黑暗空間的彼方確立了彼此間突然建立的默契,展開撲殺行動。

  正如她所料,所有人的目標一致對準了自己,逐漸逼近的殺人鬼一共有四名。少女朝位於中央的殺人鬼俯身衝去,在碰觸到對方的身體之前便揮出直拳,瞬間加速的衝擊力使得殺人鬼的身體被大力彈開,但並沒有倒下。

  --是我多慮了嗎?

  少女在將對手擊飛之後,莫名感到一股強烈的死亡感襲來……這是由她身後的紅髮女子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來自英國倫敦的殺人鬼,被地下世界譽為當代開膛手傑克的羅西絲‧L,本身擁有的聖器是單純的「操術」。

  所謂的操術便是利用小刀投擲的一種技能,羅西絲的聖器是強化小刀的投擲準度及強度,至於她那開膛手的稱號,只是因為她的作案手法與開膛手傑克極為相似罷了。

  「嗚!」

  少女冷不防地被羅西絲的小刀擦身而過,兩條手臂上的白袖子被割開,鮮紅的血液倏地滲出。

  接著,黑暗之中再度傳來了「唰」的一聲,這次的目標是手臂與身體的夾縫,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真是快的誇張啊──少女咕噥著。

  殺人鬼們安靜地聆聽著。或許該說他們不希望死在這種驚人的力量之下吧?

  小刀接二連三地射向少女,不知是因為空間震動的影響,還是小刀速度實在太快了,少女身上的傷痕持續增加。

  那是無法以常理衡量的迴避動作,也是無法以常理衡量的射擊速度。

  終於,少女的身體到了極限,累積的傷痕使得她再也無法站起來了。

  此時少女的身子猶如被拋棄的洋娃娃,處處盡是不堪入目的殘缺。

  「……就只有這樣而已嗎?」

  然而,倒在地上的殺人鬼卻無趣地說著。

  「哼,嘴巴可真硬啊。」

  「……那個,妳的操術的確是擁有相當驚人的速度及準度,但是妳的實力充其量不過是個普通的殺人鬼罷了。」

  「別跟我耍嘴皮,妳要有什麼遺言就快說吧!」

  殺人鬼揚起了嘴角,一貫簡單可笑的臉部肌肉動作。

  黑暗空間中剎時出現許多看不見的利刃。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少女緩緩起身──她的動作看上去是多麼地自然。

  當然羅西絲也注意到了少女的動作。

  「這怎麼可能?」

  她驚呼道。但現在的她無法去思考這一切的可能性──畢竟對方也是聖器持有者。所以少女奇異的運動法則是成立的。

  殺人鬼與殺人鬼對持著,雙方都在等待對方的下一步。

  其他的聖器持有者也被這股無形的壓迫所感染,黑暗空間裡呈現一種默劇般的奇妙景象。

  少女試著擺動她的手指,方才的攻勢中羅西絲並沒有傷到少女的要害,當然她並不曉得少女能夠以線來操縱本體。

  「…………!」

  少女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把小刀,她將握有小刀的手舉起,並朝心臟刺入。

  血從少女的口中迸出、粗魯地拔出的小刀也帶著大量的鮮血湧出,如同水龍頭一般。

  「那、那傢伙瘋了嗎?」

  少女的舉動令羅西絲感到一陣錯愕──從她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聽來,羅西絲似乎就是在黑暗中也能看見似的。

  這點,對眼前的少女似乎不管用。

  因為少女正朝自己走來,以極緩慢的速度。

  就算這樣──那又如何?最強的還是我!

  羅西絲開始召喚大量的小刀,目標對準了少女全身上下,並以極快的速度飛去。

  但是,每每在小刀就要刺中少女的前一刻,就被一道彷彿看不見的牆壁給擋住了,不論羅西絲擲出多少小刀都一樣。

  少女行進的速度相當緩慢,卻絲毫不受羅西絲的小刀攻勢所阻撓,兩人之間的距離已不到十步了。

  再這樣下去會被殺死……擲向少女的小刀數量明顯增加,但依然無法擊中目標。失去意義的攻擊,令羅西絲更加焦急,但是她再也想不出其它辦法了。

  就在自己的生命也要失去意義時──一把小刀幸運突破了透明的牆壁,刺穿少女的心臟。不只是羅西絲,就連少女也大吃一驚。

  ……明明,應該全部都擋住才對呀!

  但羅西絲並沒有遲疑,她立即朝少女衝了過去,雙眼直視目標的心臟。

  只要像剛剛那樣刺入,她就能夠挖出對手的心臟,這麼一來,遊戲就結束了。

  「…………?」

  少女的身影瞬間從她的視線範圍中消失,只留下如地毯般的血跡。

  在這個結界裡空間是固定的,而空間中的障礙物也就只有這片黑暗,那麼,少女肯定是以快得嚇人的速度逃脫了。

  黑暗中的殺人鬼舉起了手中的小刀。

  她的目標是紅髮女子的心臟。

  挖開、取出,只要這兩個簡單的動作就結束了。



◇     ◇     ◇




  我利用手中的小刀刺向紅髮女子的心臟,不巧的是,她即時反應了過來。

  ……她到底有沒有腦袋啊?

  說真的,她的反應我無法茍同。

  手中的小刀確實傳來刺穿肌膚的感覺,剎那間的快感,想必她也感受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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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止的秒針/1




  「時間不多,我只講重點。」

  「是的。」

  「──妳的懷錶還在嗎?」

  「是的。」

  「記住,懷錶不能夠損壞,否則妳將再也動不了。

  這麼說是殘酷了點……我就直說了。

  坂本綾子,妳並不是人類。

  是我,創造了妳。

  ──換個說法,妳曾經是人類,但因為一場不幸的意外而喪失了身體,經過好一陣子的研究,我找出了安置妳靈魂的方法。妳的身體具有人類基本的運動功能,且擁有自我再生的能力,只要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都有辦法復原……妳的靈魂在轉移過程中也沒有受到損傷,只是妳必須認清一點:妳不是人類──如此而已。雖然妳的身體有再生能力,但整體來說,妳是不會成長的。

  正常情況下靈魂移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辦得到。

  那只錶,是妳靈魂對外聯絡的唯一通道,現代人稱它為『蟲洞』,但那不過是錯誤的想法;正確來講,那是位於cochma與Chesed之間的道路,一條存在於永恆的道路。cochma的智慧之源對妳並沒有多大的影響,但是Chesed的慈悲之源則是妳的生命出處,少了通往Chesed的道路,那麼妳的身體機能會慢慢停止,直到徹底的死亡。

  簡而言之,聖器──也就是那只錶──是妳的生命依靠。

  所以,懷錶是妳的所有,而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人知道──妳已經引起了魔術協會的注意,接下來還會有許多麻煩的事情發生。」

  「……那個、究竟為什麼我的身體擁有再生能力?」

  「──妳的身體,是由聖器與人體融合而成。十六世紀,鍊金術在魔術界裡竄起,而當時的鍊金術師們利用特殊技巧融合出『賢者之石』──能夠將卑金屬轉換成黃金的一種物質。僅管當時鍊金術不受魔術界重視,甚至在社會上也遭受鄙夷,但是在鍊金術逐漸消失的時代,賢者之石被留了下來。

  根據阿克夏記錄,我很輕易地找到了賢者之石,當然用的不是什麼正當手段。」

  「……也就是說、我是個怪物?」

  「並不盡然。妳還保留著人類的意志,這代表妳仍有身為人類的資格;但那僅僅是資格罷了,因為妳無法選擇。

  要成為人類,只有死亡。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類的靈魂與肉體能夠同時存活兩個世紀以上的。」

  「…………」

  「總而言之,妳必須活下去。」

  「可是、……我連自己的、價值都沒有呀!」

  「那是妳不會希望的事實。

  使妳重生的聖器在魔術界來說是個驚人的存在,它可違背魔術理論來使用超出常理的魔術,那是非常接近魔法的一種技巧。

  聖器的出現,使得魔術協會與教會這兩個天敵意外的結合在一塊,他們的目的只在於消滅所有可能打翻當今一切的危險東西,也就是包含妳在內的四十九樣聖器。

  妳被製造的目的即用於此處。

  要記住──不論是常人、魔術師還是魔法師,所有的人類意識都無條件將『延續』設定在第一優先的順序,這種意識集合體的力量十分強大,存在感卻幾乎接近零。只存在於人類潛意識中的『延續』命令是所有動作的最優先,就像十惡不赦之人也會在最低限度下設法使自己活下去。

  不要讓打一開始便不存在的情感左右自己,這個世界對妳而言是不存在的。妳有妳存在的目的,世界有世界存在的目的,兩個目的是一種平行的存在,存在的價值是相等的。」

  「……反正只要消滅所有的聖器持有者就好了?」

  「沒錯。」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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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癱坐在柏油路上。

  全身上下怎麼也數不盡的傷痕,是那個殺人鬼的傑作,僅管如此,她還是殺不了我的。

  ……蠢斃了。

  不是沒有痛覺--只不過它不足以影響我的思考,所以我也沒必要去特地注意到傷痕,只需了解它是個確切的存在。

  在這條空蕩蕩的道路上,沒有半個人。

  我任由體內的血液不斷向外竄出,試著將不久前的回憶碎塊一一拼湊起來。

  就像將人體碎塊重組成人的形體一樣,但是就算重組成人類的外形,它也早已不是人類了;同理,我將回憶碎塊重組成回憶的外形,但它也不再是回憶了,充其量只能稱為資訊。

  大腦總是自欺欺人地製造出碎塊間不存在的連接點,就好像用透明膠布將人體碎塊給黏起來一樣,真的沒有任何一個行為要比這來得蠢了。

  但是,我不排斥這種想法。

  因為蠢得可以,我才像個人。

  「有些時候,人們也會自言自語吧。」


  過了多久?


  究竟過了多久?


  --坂本、綾子。




◇     ◇     ◇





  這具名喚坂本綾子的人偶正在做什麼呢?

  不是人類、卻最接近人類,這是綾子所無法理解的事情。

  為了消滅所有聖器持有者,「那個人」製造了自己。

  但是……當黑暗空間崩塌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改變了。

  恣意虐殺生物的權力不再只是自己所擁有,在魔術師的圍攻下,聖器持有者完全無法抵抗。

  如同慘死在自己手下的獵物。

  毫無存在立場的綾子,僅剩的最後自尊已無法使她再接受這樣的事實。

  殘餘的聖器持有者共四人。除了自己,還有羅西絲及另外兩個來歷不明的男人,這些傢伙可都是在慘無人道的魔術屠殺中存活下來的佼佼者。

  「啊啊、真是無聊。」

  綾子喚出小刀,那把一如往常地打著銀色亮光的普通短刀。

  或許是覺得不需要了,她撤除了白色裝束的召喚,反正也沒人會看見。

  就算看到了又如何?綾子本身並沒有人類的羞恥心。

  ……這些並不重要,今晚帶給綾子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她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無能。

  恨意超出了臨界點轉換成鋒利冰冷的刀刃,綾子在茫然之際不斷傷害自己。

  --如果痛覺不足以影響到自己,就讓傷痕痛到自己崩潰吧!

  這是一具沒有意義的身軀,猶如毫無前因後果的斷句,存在價值若有似無,但往往無會大於有。

  學會了人類般的思考模式,卻帶來似人非人的痛苦。

  學會了人類般的情感,卻帶來不必要的猜疑。

  生存,還有意義嗎?


  過了……多久?


  過……了多……久?


      。


      。


      。


  「沒有、感覺……」

  倒在血泊中的少女緊握著手中的小刀,兩眼無神地喃喃著。

  「    」

  她說出了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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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看不出變化的小角落裡,持續變化的世界依舊。

  愚蠢。

  人類這種生物能活在地球上,完全感受不到令人敬佩的地方。

  所以,生存的領域也只侷限於這顆星球。

  我的存在,人類的存在,更甚於世界的存在是必要的,同時也是不必要的。

  人類,只是種低賤的生物罷了,與那些為了使種族得以繁衍下去的生物沒什麼兩樣。說好聽點是在歷史中留下屬於自己的足跡,說難聽點不過是為了生存而生存。

  除了生存以外的目的,只剩醜陋的本質。

  這種令人厭惡的種族,卻也無法完全將之抹滅。

  身為一個魔術師,我無法將自己的存在給抹滅掉;身為一個父親,我更是無法將之抹滅。

  我的存在,是人類的罪惡所驅使--僅管這是個愚蠢的理由,卻使我活了好幾個世紀。

  我曾經想過:如果一切的發生在發生之前,那麼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嗎?

  存在與不存在同時成立,我活在發生之前、也活在發生之後,這個相互矛盾的點,我稱它做永遠境界。然而,日常生活所發生的一切,與脫離常軌的一切也同時成立,世界發生在正常、也發生在反常之中,我將這個錯亂世界定義為永遠境界中的一點。

  人類活在發生之間,因此人類並不能與「永恆」接觸;但這個無可救藥的世界卻是存在於「永恆」之中,這是個極為矛盾的推理。

  所以,永遠境界之中含有另一個永遠境界,如四維空間的時間長,「永恆」是隨著時間而持續產生的,正因為是「永恆」,時間的規則才得以保存。

  否則,在單一「永恆」的空間裡,將會失去時間--意即呈現人類所謂的黑洞狀態--科學認定的存在,Chesed這個說法卻鮮少有人提起。

  在現代,魔術的存在也從禁忌轉為開放了,但是充斥世界的魔術師絕大多數都沒具備真正的魔術素養。

  也就是擁有魔術迴路的普通人。

  或許是因為大多數的人類都無法詠唱咒文的關係,才使得正統魔術師的數量不如往常。

  --、喀啦。

  聽見約定時間的來臨,我不急不緩地抬起頭來,與滿身刀痕的少女四目相交。

  她的眼神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是遺傳嗎?我不這麼認為。

  畢竟是人偶。縱使她的一切源自含有遺傳因子的人類。

  我點頭暗示她坐下,從她的觀點看來或許有些奇怪--但不過就是沒有任何無生命的實體可觸碰,眼前的男人單純擺出坐姿罷了。而,就像是有張椅子在支撐。

  少女坐了下來。

  冷漠的雙眼透出淡淡的殺意,她的身子就像是切斷了全身神經一般,就算腳下都被染紅了,她卻連眼也不眨一下。

  血液的流動並不急促,卻也不曾停止過。很明顯的,這是她自己的傑作。

  我將思緒轉換成話語,並傳遞給她:「--痛嗎?」

  「不會。」少女果斷地答道。

  要說真有遺傳的話,我猜就是這點吧。

  總是了當地將腦中的想法直接表達出來,人類的遺傳學或多或少還是值得參考。

  「……妳跟妳母親總是一個樣。」

  「母親?」

  「是啊,親生母親。」

  「…………」

  對話就此打住,少女似乎在思索些什麼,她冷澈的雙眸開始不規則的擺動。

  該想些什麼嗎?這就是人類愚蠢的地方;潛意識裡為了生存而生存,人類所表現出來的行為也正是如此。

  --我不懂,為什麼妳總是希望自己像個真正的人類?

  --不需要懂,畢竟只有人類適存於這個人類佔多數的世界上。

  有太多的問題是她所想知道的,聖器、魔術、以及自己……只是,在獲得情報的時刻來臨之前,恐怕她早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不,正確來說,她本來就不在這個世界上。而是與這個世界平行的另一個世界。

  時間的巨輪不停向前推進,屬於這名少女的時間卻已靜止了下來,滯留在那與世界平行的狹小意識裡。

  我想,身為人類的最大優勢,就屬能夠自由思考吧?

  我,能夠自由地思考。

  ……但是我無法完全呈現自己所要表達的事物,不論是以各種方式。

  這就是所謂的懲罰吧。

  少女冷漠地站了起來。

  搶在約定時間的結束之前,我聽見了秒針的吶喊。

  那是細微的、悲哀的一聲「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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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令人感嘆啊。

  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人類這個種族,我無時無刻都在研究這些令人厭惡、卻又無法輕易放手的事物。

  說到底,多虧了這種奇特的存在,我才有辦法使妳降臨於這個世上。

  利用人類所創造出來的,不被承認的恐怖力量……賢者之石。若要歸類的話,賢者之石可說是唯一含有『真理』的神寶。

  聖器與神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寶物,聖器的力量介於魔術與魔法之間,而神寶的力量則凌駕於魔法之上。

  十五世紀著名的魔術思想家安里西‧C‧A留下了他所繪製的魔法陣,跟據卡巴拉魔術的自然觀所構成的魔法陣,後人解讀出了一條安里西所遺留的重大發現:『魔術受限於非自然的力量。』一般我們將魔術歸納於自然力量,只不過是將現有的條件在不同的時間點組合起來,使他人產生錯誤的判斷;而非自然力量則是不侷限條件,在違反能量不滅定律的情況下組合不合常理的條件,也包含了許多無法以魔術觀點來解釋的奇異現象,這種非自然力量通稱為「魔法」。

  從安里西的魔法陣中還推出了許多驚人的魔術概念,其中有一段敘述是這樣說的:『假設地球所有物質的存在關係連結成了一個圓環,那麼其中的迴圈便是地球的魔術迴路。』依照安里西所留下的公式計算,地球將會維持四個身處奇異點的物體。

  擁有能夠脫離魔術迴路的非自然力量,人們抱持著畏懼的心,稱他們做『魔法師』。

  魔法師與魔術師的區分雖然相當明顯,但目前仍沒有人敢斷言兩者的存在。

  存在是確切的,卻沒有立場。

  但從生命之樹看來,我始終相信魔法師是存在於Kaether、魔術師存在於lesod,但這也只是無意義的猜測。

  以上,是我個人希望妳能夠詳記的觀念。」

  「是的。」

  「很好,那麼現在回到主題。

  我曾經說過,賢者之石是利用阿克夏記錄挖掘出來的寶物。

  著名的阿克夏記錄並非一般人所能接觸,就連許多高等魔術師也無法輕易撇到一眼;除了當今世上四人之一的魔法師以外,大概就屬特定的神寶持有者有這項資格了。

  而,我只是個擁有這種能力的魔術師,如此而已。

  透過賢者之石打破的等價原則,生命,擁有再度喚醒的可能。

  妳……雖然是個由聖器與人體構成的人偶,但是,坂本綾子這個個體確實存在過。

  ──不過妳的記憶早就被身體遺忘,自然感受不出所謂的存在差異。然而,實際上妳卻有兩個世紀以來的存在感。

  誠如我所說,妳的那只懷錶乃生命之源,它的重要性是無庸置疑。失去即等同死亡,雖然是個再簡單不過的規則,至今依舊是道無法打破的律法……」

  「等等,你說這些,不怕我現在就毀了它嗎?」

  「我無所謂。

  只是有一件事妳必須知道……它,是妳母親的遺物。」

  「母親……?」

  「是的。不單單只是懷錶,要是妳還有記憶的話,妳的身體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才對。

  對──我想妳也明白了,妳的肉體,正是亞子……妳母親所留下來的遺物。

  而妳的父親,則是妳現在最厭惡的魔術師。」

  「……這些根本不重要,你為什麼要說這些?只要告訴我下一個目標在哪裡就好了啊!不論是聖器也好,魔術師也罷,我……只想殺人……」

  「終於,妳的感情還是恢復了嗎……那還真是可惜啊。」

  「什麼?」

  「這段時間真是難為妳了。妳的存在是消滅聖器持有者沒錯,而我的存在則是為了收集所有的聖器──現在,就只剩下妳體內的那塊碎片而已。

  那些聖器碎片的組合體,就是當時的賢者之石。

  雖然上次的靈魂移植令亞子受到了不小的損害,但是有鑑於綾子的靈魂移植經驗,我有十足把握可以再喚回亞子。

  妳的最終目的,便是成為妳母親復活的祭品。了解嗎,坂本綾子。」

  「……所以,不論我何時死去,對你而言都是沒有差別的對吧?」

  「是的。」

  「……我知道了。」

  處處充滿矛盾的對話,在少女做出結尾後便化為成立。

  從某方面來說,這樣的對話能成立實在可歸納到「奇蹟」了。

  因為,魔術師的思緒混亂致他說出了許多不必要的話。

  因為,少女的思緒混亂致她完全理解的一切的真相。

  少女像是真的了解了魔術師那番無理的要求,微笑著微微點頭。

  ──對,坂本綾子聽的才不是那偽父親的話!是自己好不容易憶起的感情……

  ……看來開場那些不必要的魔術理論,不過魔術師給予自己的,一種權威性的脅迫罷了。

  ──對,我是被「那個人」製造出來的,才不是什麼「他」的女兒……

  少女微笑著,魔術師的表情則如陰天般沉悶得令人窒息。

  ──對,我很快就會被殺死了,很快就要死掉了……

  魔術師依舊板著一張苦惱的臉,雖然少女短暫的思考根本耗不掉幾秒鐘。

  ──對,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才剛剛要起步的真正意識……

  思考與思考之間似乎沒有間隔,相互交纏在一塊而令人感到痛苦。

  ──對,我快要發瘋了!……

  「好討厭……」

  少女狼狽地消失於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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