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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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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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篇文章剛寫好,是一篇社會心理學課的心得信件,裡面放了許多這幾年來思考的話題,常看我的文章的人應該大致都熟悉,分享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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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您好,我是亞洲大學修社會心理學專題的那個法律系學生。我先簡單介紹一下自己,其實這學期是我待在亞洲大學的第一個學期,因為我是寒轉生;在宜蘭高中畢業後我重考了一年(高中是唸三類自然組),後來上了世新大學的法律系,在世新唸完一年級以後由於學業關係被退學,接著考了轉學考,跑到玄奘的法律系進修部讀二年級,而後來在升大三的暑假,又考回北部的銘傳日間部,唸了大三的上學期,在上學期結束後又因為學業問題被開除,所以跑來亞洲,因為想補齊未修好的學業,我選擇降轉一年,於是現在是二年級的學生。

  雖然目前只上過兩次這門專題課,但這兩堂課的內容讓我很振奮,也許不是基於學到什麼新東西,而是知識的認同感,因為過去曾經思辯過許多相關的話題,這些話題跟這門課的諸多結論有所類似。我想藉這個機會回應一下這兩堂課曾經提及的內容,以及對應一些我過去曾經做過的思考,一方面也是因為我是個口語表達白癡,用文字的論述比較清楚,也比較有把握,希望可以跟老師您做一些知識交流,也希望老師您能不吝指教。

  第一堂課我比較在意的是「情境力量」的話題;高中時我朋友寫了一篇關於決定論的哲學小論文(標題是<「決定論之下的賞善罰惡」之研究>,全文可見:http://www.student.tw/db/showthread.php?t=67745),「決定論」是一種世界狀態的可能描述,決定論者主張,人沒有自由意志,人的意志表現是被決定的(以及包含所有非人的有機體);換句話說,早在宇宙大霹靂發生以前,我會在這時候坐在這裡打字已經是註定的了。這牽涉到人對因果關係的直覺(或經驗)判斷,決定論者對世界的感受是,一件事情的發生,是來自龐大且緊密的因素所造成的,這些因素之中並沒有所謂的「自由意志」存在,因為一般人所宣稱的「自由意志」可以被恰當地解析成決定論下的因果網絡(例如,我現在想吃牛肉麵,但我卻出去吃了剉冰;這個行為的起因在於:肚子餓、附近的牛肉麵店沒開、好久沒吃剉冰了、天氣炎熱、愛吃甜食…等,而上述因素又起因於其他更多因素,例如吃飯時間到了所以肚子餓…;當然,因為因素幾乎無窮多,多到難以掌握,所以我無法全部舉出來),而不是一種真得可以被人獨立掌控的自由能力,決定論者對自由意志論者的可能反駁是:「我同意你覺得自己擁有意志,因為我也有;但是我不同意你能掌控意志(不管那是什麼意思),因為你的意志都是被決定的,有許多因素導致你會這麼想(呈現意志)。」(我聽過另一種駁斥的理由:「因為我無法想像你的自由意志到底是什麼意思,是隨機的嗎?你不管怎麼定義我都能用決定論的架構來解析,就算你宣稱那是一種超脫決定論的東西,我也無法清楚掌握那到底指涉的是怎麼樣的一個狀態,或者什麼叫作「擁有自由、主宰的能力」。」)

  然而,直至目前為止,其實還沒有任何有效的論證或實驗可以證實決定論或自由意志論為真(以及證實決定論或自由意志論為假),就好比我們無法推翻「也許有個造物主創造了世界」這種說法,進而變成信與不信的差別(好像有本書叫作為什麼你信我不信之類的);關於決定論,我跟這位朋友討論過許多延伸的話題,包含如何設計證明決定論的實驗(也許得依賴人工智慧發展後的電腦情境模擬)、就算掌握資訊是否有辦法預測未來(結論取向除非隱密資訊,否則會造成循環問題而無法推測)、決定論為真的世界法律該怎麼辦、掌握資訊是否能反過來推出過去的狀態等。

  如同那篇賞善罰惡的小論文一樣,如果決定論為真,法律將變成是「被需求」的,但卻喪失了現有的責任價值(該為某件行為負責),這其實已經嚴重攻擊了現有的正義思想,處罰犯罪者時,竟然是基於迫於無奈,而不是發出正義之聲、捍衛公理。

  聽以前的刑法教授說過,德國法學界近幾年也有在探討決定論的問題,然而對於執法者而言,我想大概難以接受決定論那一套,進而選擇相信自由意志,這點除非決定論被證實,否則不太可能逆轉。

  我在去年碰了彼得‧聖吉的《第五項修練》,是企管類的書籍,主要在講的是「學習型組織」;這本書裡面提到一個概念,叫作「系統結構(或系統問題)」,作者認為,許多時候企業遇到的困難是系統問題,將不同人置入相同結構中,都會發生雷同的結果,所以我們無法將責任怪罪於某件事或某個人身上。簡單地說,就是該改變(或指責)的是系統結構,而不是參與系統的人;作者舉過一個淺顯易懂的例子,就是美蘇冷戰,美國因為蘇聯擴充軍備威脅到自己,所以用比蘇聯多的軍備來嚇阻對方,另一方面,蘇聯看到美國擴充軍備,自己也受到威脅,所以再更進一步擴充軍事力量,雙方不斷提升軍備,導致雙方處境越來越危險(像是毀滅性武器),原本擴充軍備的用意是保護自己的安全(降低危險),現在則是適得其反,然而雙方決策者的想法都沒有錯,問題發生在系統結構上。

  後來,同樣在去年我湊巧(起因於在某個地方必須耗時間)買到《路西法效應》這本書,其中談的的情境力量又再度碰觸了這個觀念:「人搞不好沒有能力控制事情。」然而,金巴多的實驗體現了環境影響人類行為的力量,這很難不被法律系統重視(它不像決定論必須依賴難以證實的假設或觀察),以往法律所假設的自由意志程度,勢必需要作相當程度地調降,這剛好讓我想到陳水扁的案子,他處在那樣的情境系統(大家都在貪而且都沒被抓)中,被誘發犯罪動機也許是情有可原的。

  去年10月我在網路上寫了一篇這個話題的相關文章,名為<人間巨惡>(http://www.wretch.cc/blog/dustcentury/9122937),也提到一點其他的東西。

  第一堂課另一個在意的話題是「相關性研究」,我也常常在奇摩新聞看到一些很唬爛的研究報告(最近有印象的,是看太多電視會容易得氣喘),我相信絕大多數人是會被誤導的;從占星術、面相學、生辰八字以及風水學也可以看到類似的東西,我聽過不少人宣稱,這幾樣東西是有科學統計的基礎(也因此很多人非常相信),例如某顆痣長在某個地方的人多半命運會怎麼樣、某某星座或血型的人多半擁有什麼樣的個性等等,其實直覺上光是「有做統計」這點就令人挺疑惑的,到底誰做的?樣本怎麼形成?發生在什麼年代?據我所知,占星術在古羅馬時代就有了,如果那時候有做統計,現在還會有用嗎(人口爆炸)?還是說它隨時被更新?我忘了在哪裡看過幾位科學家曾經搓破關於星座的統計成果,他們用可靠的統計方法追蹤了各種星座的人(具體人數我忘記了),觀察他們從出生到長大的歷程變化,並沒有觀察出明顯的星座差異。

  點痣的學問更荒唐,他們相信可以透過把痣移到別處或弄消失,就能吸收到統計學基礎上(假設真的有效好了)的原本痣就長在那裡的人的運勢,藉此升官發財、一擁桃花。如果大眾變聰明一點,也許這類偽科學就無法大當其道,起碼,當看到訊息時,會願意去查證真偽。

  說到這個,就想到大前研一的「M型化社會」論,今天(3/18)課堂中間的下課時間,剛好看到一位同學與老師您提到這個;「台灣是M型化社會」是一個媒體影響群眾的有趣例子,據資料指出,台灣並非大前研一所宣稱的M型化社會(大前研一也從來沒說過台灣是),但是媒體以及輿論卻莫名其妙地相信台灣邁入了M型,甚至有一小部份人誤解為是大前研一說台灣是這種社會;連帶的,在許多其他種類的描述上,也都引進了M型概念,例如補習班、食物消費、學費…,「M型化」變成台灣的流行用語,也幾乎沒什麼人去檢驗真實性。

  至於老師您提到的菸害問題,也許那並非是相關性研究而已(我不知道這裡用「而已」適不適當,也許相關性研究就是不包含具有因果關係類型的),因為有種常見的說法是直接指出菸品中的致癌物高達數十種,最有名的就是尼古丁、一氧化碳與焦油,但是也有人說尼古丁並沒有多大的危害,主要是焦油跟一氧化碳的問題(所以,才有一種替代菸是只有尼古丁的,而尼古丁似乎就是造成成癮的元兇)。

  有位異議神經敏感的朋友指出,政府近期的菸害政策是來自於董氏基金會勾結藥商,順帶迫害了吸菸者的權益;另外一位唸文化法律系的朋友說,他的系主任就是董氏基金會的董事,在課堂上還得意地說電子菸也是菸的一種,適用菸害防治法的「菸」,理由並不是在於電子菸有二手菸害問題(事實上我也不確定),而是用字義解釋的方式去定義,這讓人覺得很汗顏。

  我個人對這個政策的看法是,定義不明;如果現在政策仍然容許吸菸者有條件地吸菸,那麼符合條件地吸菸就是任何人的權利,這個權利的宣示並不清楚,我看到的文宣是這樣:「三人以上之室內工作場所及室內公共場所禁止吸菸。」另外還有講得更簡單的:「公共場所禁止吸菸。(宜蘭縣長的文宣)」後面這種就不談,什麼叫作三人室內不能抽菸?如果三個人都是吸菸者到底可不可以?

  這個政策還有一個疑慮,那就是如果嚴格遵從文字意思的話,那麼吸菸區將會是違法的,因為那符合室內公共場所的條件,也可以高達三人;法律一直有個讓我詬病的問題在,那就是往往解釋上一下子遵從文義,而看苗頭不對時卻又搞立法宗旨那一套(即某個行為看起來應該違法,但法律疏漏文字沒有指涉到,就把某條法律立法旨意拿出來當作適用基礎)。我個人認為文義清楚、嚴謹是重要的,因為這涉及到老百姓們是否能夠透過法規瞭解到自己的行為有無觸法,如果法律沒講清楚,這就是立法者的問題,而不應該由老百姓承擔。(事實上這還有許多不同面向的狀況,問題不只如此。)

  還在銘傳時,每次回宜蘭都會坐市政府的首都客運,在客運上老是會放一篇宣導短片,短片叫作《菸害筆記本》(模仿日本知名動漫《死亡筆記本》),裡面一個情節提到,一位鐵路警察在月台上抓吸菸的男子,男子回應說第一次應該先「勸導」,第二次再開罰,警察回說:「都什麼時代了?!哪有什麼勸導再開罰?菸害新法已經修正,過去先勸導的條款已經不適用。」這種法律必須仰賴政府大力地宣傳才能符合公平正義,在起初我仍發現有許多店家並不知道不能放菸灰缸,後來的情況我就不曉得了。

  回到前面的話題,關於相關性研究,破解之道如果在於視聽人能自行查證(另一種方式是期望媒體資訊能夠發揮公德心,把東西講清楚),那麼仍然有個麻煩的疑慮:「查證的樣本,到底是真是假?」曾經有一本書叫作《知識的騙局》,作者是兩位物理學家,他們發現學術界有一種附庸風雅的心態,那就是崇拜高深理論以及語意不明連自己都看不太懂的研究成果;作者在美國的知名期刊《社會文本》上投稿,稿件內容是他們大量引用他們自己認為是胡說八道、偽科學的文獻,並且用毫無邏輯章法又抽象難懂的詞彙拼湊起來,想藉此試探自己的觀察是否為真,不幸的是,那篇文章被採納了。除此之外,作者在書中批判很多胡說八道的研究者(把那些人說過的話與發表過的文章拿出來一一檢視),有許多人仍然在學術界裡受到高度推崇。

  先前提及寫決定論小論文的那位朋友,也在網路上玩了一個惡趣味的實驗,他發了一篇難以理解的文章,討論人對恐怖的感受相關問題,包含引用文獻的人名以及引用內容都是虛構的,甚至認真看的話就能發現內容在胡扯;發了一陣子以後,雖然沒人回應,卻有人用評分的方式贊同文章內容;這位朋友後來自爆了這件事,順便把我們(包含我,某種程度上我與某些人有義務去看看所有文章並指出錯誤)臭罵一頓,後來也演變成這位朋友與那位提出評分的人發生衝突,評分者的主張是他信任這位發文者的能力,但發文者卻用假文章欺騙了大家。信任權威(這裡的權威不是指權力、壓迫性的那種意思,而是像某某領域的專家)似乎也是個可以思辨的問題。

  就連期刊的研究報告都能胡扯,我們就算檢驗資訊的可靠性,仍然有機率被誤導;現在我也有個關於心理學的疑慮,到底精神分析是不是偽科學?聽說國外已經揚棄了這套學問,而國內卻不斷抱著它;我在網路上看過不少抨擊精神分析的文章,指證歷歷地宣稱那都是弗洛依德自己的想像,好比那位哲學朋友也發過<弗洛依德總是想幹你娘>的搞笑圖片文宣(http://phiphicake.blogspot.com/2008/09/blog-post_23.html),宣稱不管你夢到什麼,精神分析學家都能詮釋成某種結論。

  第二堂課談到教育,剛好是我自認最拿手的話題;從高中開始碰觸學生權益之後,對教育環境體制的想法隨著年齡增長越來越多,在高中的日子、重考的日子、四所大學的日子,不斷受到新的碰撞,教育問題就是學權問題,然而卻沒有任何學權團體願意正視教育改革;我在網路上寫過許多教育文章,也做過許多教育討論,甚至在烏鴉邦的討論會也觸及了許多。

  說到烏鴉邦(http://crowtopia.blogspot.com/,正式名稱是「烏鴉邦學生社會學社」,準備申請社團法人),這是去年跟一群網路朋友成立的一個實際學生社群,我們離開網路環境,從事面對面的交談以及各種活動,目前已經開了數場教育系列的討論會(社會類組升學討論、杜正勝現象、非法校園、英語教育與義務教育問題、教育DIY動手自己來、哪來的野草莓),也在寒假時辦了一次三天兩夜的營隊活動(主題是《學生與社會參與》);組織主旨在於促進更多學生參與社會(公共議題地參與)、關懷弱勢。前陣子的領導人是現在輔大黑水溝社副社長,現任領導人則是前面提過的那位文化法律系的朋友。

  在烏鴉邦成立前,其實還有幾個網路組織的經營,包含裏想箱(論壇形式:http://dreambox.why3s.tw/index.php)、第三種知識分子(部落格形式:http://www.wretch.cc/blog/dustcentury),各自發揮了不同的功能;網際網路這塊我認為是改變台灣未來政治情勢的重要關鍵,然而現在欠缺的是資訊的整理技術,以及強大的網路公共輿論空間(PTT、台灣論壇只是綜合式社群,目前還沒看過獨立的、強大的公共輿論社群,倒是已經有動漫、創作、遊戲類的);網路帶來的是「即時性對話」(營業時間也是24HR),讓片面資訊可以進化成互動,以及不斷地修正立場觀點,這在網路討論中時而可見;舉我自己最近的例子,不久前發生的野草莓學運,一名知名記者彭蕙仙女士發佈了批判野草莓的三篇文章,後來我在網路上寫了一篇<彭蕙仙,請帶我上街頭>(http://www.wretch.cc/blog/dustcentury/10693224)作為回應,這篇文章得到不錯的響應,之後也被彭蕙仙本人得知,並直接在網路上與我作討論,互相釐清了一些觀點;這種樣貌不會發生在傳統媒體上,或起碼是困難的。

  就在前陣子,同樣是一位網路上認識的人(不過是長輩),他剛好要出版他的第四本書,於是找我作一些內容上的意見交流;這本書寫的是台灣未來的希望,過去我對政治與教育的看法受這位長輩影響很深(他本身是一位管理相關課程的講師,一方面是某公司的主管,大學唸政治,研究所唸軍事戰略),我們互相都以改變台灣未來為己任,各自尋找自己能做的事,然而這些探索對我而言其實是頗困難的,這是後話。我目前只看了這本書的大綱,在末章的標題有個「網路將會改變台灣」,也許某種程度上我們的觀察是雷同的。

  話題扯遠了,我提一下我對教育的看法;上禮拜一位在澎湖唸馬公高中的朋友給了我一份稿子,請我代寫一篇序文,他是馬高的編輯社社員,想藉由校刊來傳遞他的思想與對教育的批判(不得不說,用這種方式很聰明,起碼比進學生會好),文章寫到他對國文教育的不滿,以及對學生會組織的定位與各種遴選、職務的意見;不只是國文教育,台灣教育的內容根本是怪力亂神,網路上數千數萬篇的教育討論,在這個議題上出現了許多見解,但是沒有一個有效的說服來詮釋現況教育的正當性;「現在的教育內容合理嗎?」、「什麼樣的知識能力才是學生應該學習的?」、「升大學考那些東西是否合理?」該質疑的問題很多,也不僅只是課程內容上的批判。

  我可以輕易找到教育設計者設計某些課程的理由,例如培養國際觀、學習傳統文化、建立邏輯思考、獨立思考批判的能力、法治觀念與公民素養、對美的鑑賞能力、鑑往知來與避免重蹈覆轍、文字與情感表達;先不談考試領導教學的後果,光是這些教材本身是否真能達成這些目的就已經是值得質疑了(假設由一位很厲害的老師來教,學生從課堂上是否真能學得這些知識能力?還是其實是其他東西?),「教育目標」只是被某種課程所「蘊含」,這很令人無奈,為什麼不好好教什麼是邏輯思考,卻要用數學來達成(我印象深刻的是,國中時我拿高一課本上的教材,關於文句邏輯請教數學老師,結果老師跟我說,那不算是數學,而且在實際高中課程上那並不重要;關於文句的邏輯也的確僅有那一章節有稍微提及)、為什麼不好好教什麼是國際觀與多元文化包容,卻要用英文能力來概括(甚至那根本扯不上關係)。

  這種現象很奇特,我也弄不懂教育設計者在想什麼;也許只是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宣示學習的目的,其實私底下只是為了不想重新設計,或者怕與國際脫軌,甚至是怕被各領域專家砲轟(余光中會罵不能降低文言文比例,更不用說有人打算要把某個知識完全從教育中抽離)。

  義務教育是最可笑的例子,我們國家完全不在乎如何讓一個人能在畢業後學得生活的能力(隨便列舉,情緒管理、養家活口的能力、參與社會的能力、溝通表達能力…),而是告訴他一堆除了升學以外對生活毫無幫助的知識(除了認字與簡單的算術以外)。許多重要的知識能力某種程度上被信賴於家庭教育與社會環境學習,然而這很弔詭的是它們雖然很重要(起碼正常人都會相信比國英數那些知識來得重要),但重要性卻比不上義務教育(甚至在高中職裡,國英數被重視的程度也比它們來得高),因為義務教育起碼大家都要學,而且是被法律壓著學(還搞了一大堆教育經費跟國家政策),但依賴家庭以及社會的那些東西,有點像是:「管你去死。」(在學校教育中我相信不少人有被老師罵過:「你爸媽都沒教過你XXXX嗎?!」其中的XXXX也許是「做人的道理」或者「尊師重道」之類的東西。)

  訴諸家庭教育與社會環境學習並不是完全無用(很多反對者很喜歡挑這個打),但問題在於每個人家庭環境(不僅限於經濟狀況,還包含父母本身的價值思考與各種數不清的經驗)不一樣,社會環境(例如同儕互動)方面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遭遇一樣的事物以及獲得一樣的知識能力(也許我應該用更強硬的字眼,因為事實就是如此);我們去期待大家能從其中學得溝通相處或者尊師重道,根本是大腦有問題的。

  在大學也能觀察到這個問題的衍伸現象,那就是連大學都在做「十大能力」、「德智體群美」、「禮義廉恥」、「國際觀」、「公民與法治素養」、「溝通表達」…;從國小開始在倡導的教育目標一直到大學都還沒完成,顯然教育機構根本沒真正想要做好它們。(對此,一個可能的反駁是,這些知識能力必須不斷重複、不斷提醒才不會生疏,或者這些必須經過日積月累地學習才能真正學會;但這顯然是在胡扯,除了階段性的成果並沒有被展現出來以外,那些受過高等教育洗禮出來的人,哪有什麼十項全能的例子?挺多出了狀況後被校友罵損壞校譽,一方面那些罵的人是否真有能耐扛起校譽追求的東西都是個大哉問。)

  我談一下我對大學教育的觀察,我起初唸法律系的原因很單純,因為我對政治與教育改革抱有期待(對自己的期許),那時候我以為把視野拓廣,就能找出很棒的東西(也許是方法或知識),一方面,不諱言地我也是個隨波逐流的傢伙,對於職業的想像總覺得唸法律是一條比較有「錢景」的路,或起碼是一條後路(求生);但是這並不在我主要的考量範圍,所以我在填志願時只是把政治、社會、法律輪著填(沒有填教育的原因,是因為似乎所有的教育系所都是以培育師資為任務,欠缺我想要的那種研究教育體制的內容),讓升學機制去決定我未來的方向。

  這其中可以發現一個不意外的現象,那就是大家也都多半是這麼做,一方面高中並沒有適當的升學輔導(告訴你未來應該唸什麼、唸的東西是什麼、以及大學畢業後可以有什麼樣的發展),我相信絕大多數進來法律系的人,是唸了法律以後才知道法律在幹嘛,以及適不適合自己。(想唸法律的人一般只知道法官在台上敲槌子、律師在為當事人辯護、檢察官負責起訴,再來就是有錢賺、可以捍衛正義,如此而已;他們並不知道這些法律人背後的知識基礎、不知道為什麼薪水這麼高、也不知道法律的正義不全然是自己想像的那樣。)

  烏鴉邦第一場的活動就是類似辦一場升學輔導,我們藉由這個活動偷渡我們想要傳達的議題與思想;這個活動有個有趣的經驗,那就是有一位家長(似乎也是位老師)突然陪同一位報名的學生來參加;在會後這位家長若有所思地提出了她對這場活動的建議,她認為她沒有聽到她想聽的內容,例如哪一間學校或哪個系比較好;以我個人的角度,我會著重在於描述一個科系到底在幹嘛,以及未來可以幹嘛、進入這塊領域該有什麼樣的準備(例如態度或所需的能力),這才是學生無法從學校的升學輔導中得到的,而這位家長所需的資訊,卻剛好是學校最拿手的一環。

  在教育內容應該放些什麼的議題上,有個很弔詭的意見:「高中、國中、國小學習那些知識(國英數物化之類),是為了讓學生可以探索未來,好知道自己的興趣在哪裡。」然而現實上並不這麼樂觀,我從來無法想像為什麼那些學科有辦法告訴學生適不適合唸法律或哲學,甚至是社會學或心理學(自然組的電機、醫學也跟生活科技、電腦、生物有很明顯的差異)。額外一提的是,為現在課程安排正當性作辯護的例子上,我聽過最扯的宣稱是:「這些東西的確像你說的毫無意義,而且無聊透頂,但是就是因為如此它們可以訓練學生的抗壓力,好適應未來的學習歷程與社會環境!」(不得不說,這有點像是論點逐一被打爆後的逞強言詞,就是要找出現在教育內容的正當意義。)

  在世新大一時,有堂課令我印象深刻,那是英美法導論;那位愛刁難學生的老師突然問全班「唸法律的目的」(時間的關係,他沒有問完),大家一一輪流回答,不意外地,答案要嘛是錢或學歷光環,要嘛是正義,而且前者占了絕大多數(有點意外的是大家很誠實,還是說這是一種誠實的從眾效應?囧)。過去我曾對為了錢而唸法律的學生頗有微詞(雖然我也的確能理解體制問題),然而這個看法隨著智識增長(我想不到更貼切的因素)而改變,漸漸傾向於理解為教育問題,而不是學生問題(甚至許多時候學生根本不該被歸責)。(這個轉變影響我很深,例如面對相異立場的言論者的態度,我緩和了非常多,甚至被朋友指責為「嚴重同情心理病態」,並且宣稱無助於溝通與說服。)

  最近在亞大的某堂法律課程中,老師提到某些法律問題可以同時適用於兩種法律請求權基礎,然而後來一位同學提問的是:「考試兩種都要寫嗎?」而不是更重要的問題:「法律實務上怎麼運用?有沒有不同的狀況差異?」法律教育一方面做得很爛(沒有多少老師釐清正義問題、沒有多少老師願意花心思引導學生學習興趣、學習常常與實務有所落差、學術與職業目的混在一起、入門知識被輕易忽略…),但法律卻深化了我一個想法(不過充其量是一個觸發點):「法律很少規範一般道德問題,讓道德譴責的反思更有空間,基於此我發現很多道德上的主張是有疑慮的。」

  好比,唸法律為了賺錢不應該嗎?參與公益活動為了證書或為了人脈不應該嗎?這樣的人就算不來自於環境影響,我是不是應該譴責他們?黃榮堅教授(國內優秀的刑法學者)曾經宣稱,純獲利益的法律行為不應該受到限制甚至是懲罰,我們不需要見不得別人好。這句話很有道理,當為了賺錢而唸法律、為了證書而參加公益活動,只要沒有損害於其他人,實在沒有譴責的需要。

  我另外還有碰過兩個也許是關於道德問題的議題,第一個是被批為「造謠起鬨」的青年火大聯盟,他們曾上街頭抗議高等教育漲學費的問題(馬蕭年間),引來社會關注,然而關注的並非議題本身,而是這個聯盟的領導都是過去的「打馬學生」,也就是被理解為逢馬必反的泛綠分子;後來這個行動被2100全民開講的李濤下了標題「造謠起鬨可以嗎?」也引來後續的效應。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動機不純善的公益行動是不是不可為,如果是不可為的,那麼所有政治人物都沒有正當理由可以「為民發聲」,因為那本來就一定會蘊含政治(黨)利益。第二個是「以身作則」的爭論,這發生在關於杜正勝的討論上,雖然並沒有直接與杜正勝有關聯,而是延伸討論到關於師長是否應該以身作則的話題上。

  曾經跟同僚討論過一個理想的課堂應該要是什麼樣子,他的主張是,光是只有台上講、台下聽這種演講模式是非常沒有學習效果的,我覺得這個主張太超過(也許應該流行一點,「我覺得這個主張殺很大」),但我無法正面回應這個問題;我另外有些想法;首先是,大學課堂給我的感覺跟高中、國中、國小的課堂沒什麼差異(也許是法律系的特色?),不過,在玄奘的夜間部,感覺就很不一樣,一來人少大概20來個,二來有各種年齡層的人(20-80歲都有),老師的教學態度有點變化,雙方互動性也比較高;第二是,如果回家唸書就能得到學分,特地去聽課變成毫無意義,當然,若是基於上課會點名,或者上課會講教科書沒有的東西(而且被拿來考試),那麼也不過是維繫著被當掉的壓力而前往聽課,似乎也是不理想;第三,理想的狀況也許是,就算沒有考試與學分壓力,學生會樂於去學習,對學生而言對這個學習是充滿熱誠的,而且認為從課堂上可以學到許多需要的東西。老師您覺得呢?

  我對學習有熱誠的經驗有過三、四次,第一次是在私立國中,那時候我成績很好,也因為數學能力被分配到特殊教育系統裡面,學習「額外的數學知識」,那時候我對數學的熱誠嚴重到會去找高中教材以及課外書來看,並且跟同儕們一起研究困難的數學題目,未來甚至立志當數學家(升國三時我轉出去公立國中,數學熱誠漸漸被澆熄,高中時數學被當了五次);第二次在高三的時候,雖然唸第三類組,不過因為政治狂熱讓我對公民課很熱衷,所以動輒都是90幾分,但僅此而已;第三次是大學在銘傳唸的公平交易法,因為老師教得很棒,雖然是用他自己寫的教科書,但是聽老師講卻比看教科書來得精采與易懂;再來也許就是老師您的這門課。

  感覺講了太多東西,教育這塊就先這樣了;最後我想問一個問題,我在經營裏想箱(論壇)上有個構想,最初步的計畫是先從法律版開始做起,嘗試串連國內所有法律系學會,讓他們在這裡作討論交流,這一方面也是基於法律需要討論的需求性,接著我可能還會請各校的法律教師偶爾支援一下回應問題或者做點宣傳(某種程度程度上我認為這是有吸引力的,因為許多法律老師都認為學生太欠缺關心社會的心與訓練思維能力的環境,而裏想箱就是個好所在);在一開始其實裏想箱就有開一個心理學的版,不過因為大家都對心理學不熟,所以幾乎是個蚊子版(不過,就現況來看,整個論壇已經算是個蚊子箱了),我想瞭解就心理學而言,是否有可能讓學生輕易地找出議題或各種課業上的討論?初步瞭解上,我覺得心理學可能做不起互動討論,而比較可能是創作性的(就學生的能力而言),不知道這樣子的理解有沒有錯誤?(2009.03.18-2009.03.27完稿)

  以下,附上與本文相關拙作:

<教育純知識的辯證>:
  http://www.wretch.cc/blog/dustcentury/9137631
<國科會研究雜感>:
  http://www.wretch.cc/blog/dustcentury/9143184
<知識串聯技術需要提升>:
  http://www.wretch.cc/blog/dustcentury/9145872
<從民意到第三種知識分子>:
  http://www.wretch.cc/blog/dustcentury/9155326
<去誰的杜正勝?>:
  http://www.wretch.cc/blog/dustcentury/10699709
<教育NO蘇巴拉系>:
  http://www.wretch.cc/blog/dustcentury/10715741
<誰在參與社會?>:
  http://www.wretch.cc/blog/dustcentury/10874312
<用嘴巴關心社會>:
  http://www.wretch.cc/blog/DUST1987/10722522
<給銘傳全體學生的一封公開信>:
  http://www.wretch.cc/blog/DUST1987/9940484
<誰有資格上大學?>:
  http://www.wretch.cc/blog/DUST1987/9918763
<誰在造謠起鬨?>:
  http://www.wretch.cc/blog/DUST1987/9907310
<誰沒有資格?>:
  http://www.wretch.cc/blog/DUST1987/9896341
<不可思議的「不公不義」>:
  http://www.wretch.cc/blog/DUST1987/9880326
<我在思考教育>:
  http://www.wretch.cc/blog/DUST1987/6273260
<全球化與英語義務教育之反思>:
  http://www.wretch.cc/blog/DUST1987/6160279
<去你的國英數!我要顛覆傳統!>:
  http://dreambox.why3s.tw/viewthread.php?tid=126&extra=page%3D1
<我說學生,有權參與教改>:
  http://dreambox.why3s.tw/viewthread.php?tid=125&extra=page%3D2
<教育問題與學生權益>:
  http://dreambox.why3s.tw/viewthread.php?tid=340&extra=page%3D2
<從布爾喬亞看大眾社會與知識的落差>:
  http://dreambox.why3s.tw/viewthread.php?tid=97&extra=page%3D3
<建構一個新的教育體制>:
  http://www.student.tw/db/showthread.php?t=8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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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 DUST1987 :

這篇全文寫的不錯
只是有太多論點在文章中
害我不知道怎麼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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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社會的運作在於人
只是人太少花時間去思考社會

1.認識   2.分析   3.改變   4.創造

這四項是個人對於社會變遷的基本流程
許多人停留在  1.認識  或者  2.分析  上面
在思考  3.改變  的時期卻被環境所綑綁
社會是現實的
人也為了生存而務實
因此  3.改變  4.創造  在台灣一直都是 不平衡發展
導致   教育的僵化思維  與 人文著重務實面發展
促成現今台灣的社會環境
個人影響環境
環境影響個人
如何從1.認識 2.分析 當中 跳脫出 環境束縛 發展 3.改變  與  4.創造 的能力
是台灣當代社會的重點

如果能跳脫出 認識  與 分析 的框架.....破壞  環境的束縛
那台灣的  社會學論  將來會更蓬勃

[ 本文章最後由 KOGA.tpe! 於 09-3-29 13:2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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