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傷

由貴瑛里

我記得那一年我就讀高職的夜間部，而放學的時候我正打算一個人回家，所以到校門口附近去牽車。坦白說我真的很慶幸我能考到駕照，因為這樣才能真的如願以償的騎我父親的重型摩托車來上學。

那時我正高興的要走到暗巷去牽車，卻無意間聽到了說話的聲音，仔細一聽那像是在爭吵的聲音，於是我好奇的將車燈打開，卻發現到有兩個男人正狀似親暱的抱在一起，當時我馬上就後悔了，不過後悔又有什麼用呢？因為他們已經注意到我了。

我當時一想到的就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開，可是被別人壓在牆壁上的那個男孩卻露出了得救般的表情，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他有這樣的表情的。

於是他靈機一動，推開那個壓住他的男人，跑到我的身邊來。

「學長—她就是我對你說的那個情人。」他抱住我的手臂，接著說︰「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在糾纏我了。」

「少華，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那個站在暗巷的男子像是受到打擊般的看著站在我身旁的那名少年，而且他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快要哭了出來，不知不覺間我開始同情起他的遭遇來。

「沒錯，所以你快點死心吧！」那名叫少華的人無情的說著。

「你為什麼要說的這麼過份啊？況且我又不認識你，你幹嘛摟的我這麼緊？」我疑惑的看著他，順便替他所說的話抱不平，畢竟被他拒絕的那名男人實在是太可憐了。

「什麼！這麼說來你剛才所說的都是謊言囉！」那位學長氣憤的瞪著他。

「才不是謊言呢！她只是還搞不清狀況所以才胡言亂語的，而且我們是情侶這點不用我說妳也應該知道的吧？」他那雙眼睛正發出求救的訊號，而我天生就是個很遲鈍的人，所以我並不曉得他到底想說什麼。

「你到底在說什……」話還沒有講完，他就堵住了我的嘴不讓我繼續說下去。

而且被他這麼一親，我的大腦除了停止思考外真的已經不曉得該作何反應了。

由貴瑛里

當然，他一聽到艾莉絲的吼叫聲，不是嚇一跳，就是裝成很無辜的樣子看著她。

「妳又不是不知道我生活作息不正常，犯不著為了這種小事就對我大吼大叫的吧！」然後，他走到艾莉絲的面前，擔心的問著︰「妳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這麼晚還跑到我家來呢？我一直很想問妳這個問題，但卻不曉得該不該說。」

被他說中心事的艾莉絲，開始眉頭深鎖著。

突然，她就像要尋求慰藉般，將少華給壓倒在地上。

上半身沒穿衣服的許少華，擔心的事正要發生，因為艾莉絲現在正要對他下手著。

她狂吻著他的唇，不給他任何呼吸的機會，而上半身又沒穿衣服的他正被艾莉絲上下起手著，弄得他全身上下開始火熱了起來。

他想要推開她，卻變得力不從心。

就在艾莉絲覺得他的褲子礙眼想要脫掉它的時候，許少華才連忙阻止︰「不行，今天我身體不太舒服，我不能跟妳做那種事。」

「開什麼玩笑，我好容易才見到你的，說什麼我都要在天亮前跟你做才行。」

現在的艾莉絲，才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便直接了當的脫了他的褲子。

只是，艾莉絲萬萬沒有想到，在脫了許少華的褲子後，他竟然會像嚇到似的哭了出來。

「嗚……太過份了，我都不是已經說我不舒服了嗎？怎麼可以強迫我……」他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

於是她將他緊緊的抱在懷裡，就像哄小孩般的拍拍他的背，讓他的心情能夠緩和下來。

「對不起，我不會在對你做那種事了，所以請不要哭好嗎？」

「嗚……嗚……」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想抱你而已……請原諒我……我不是有心的……」她用她的手將他淚擦乾。

由貴瑛里

好，就這麼辦。

「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會住在這麼簡陋的地方，真是的，你也不曉得這個地方有多難找，害我找的差點都想放棄，好險最後總算是讓我找到了。」她抱怨個不停，看來這地方一定讓她覺得很不滿意。

只是，「妳為什麼會知道我住在這個地方？該不會是妳私底下偷偷查我的資料吧？」她抱的我很緊，我一生氣就忍不住想掙脫她的懷抱，也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她硬是不肯放我下來，弄得我最後也只有放棄。

「別生氣好嗎？我只是很想你，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來找你……」她邊說邊裝出令人同情的樣子，弄得我的心軟了起來。

當時，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只能悶不吭聲的看著她。

在看到我的眼神，知道我的心情後，她才將我慢慢的放下來。

我站在樓梯口旁，有點生氣的看著她。

艾莉絲其實心裡曉得自己那個小男友的脾氣，萬一不在他面前道歉的話，說什麼他都不會跟她說話。

所以，為了挽回這樣的局面，她也只有先對他低身下氣的道歉了。

如果，不是許少華看在艾莉絲那麼有誠意的對他道歉，說不定他今天根本就不打算讓她進到他家。

在進到屋裡後，艾莉絲才有點驚訝的環視這房間的所有角落。

到處的啤酒罐丟在地上，連內衣內褲也不收好，最後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主動幫忙整理了一下。

「真是的，就算不會照顧自己，房間也要打掃好嘛！」艾莉絲邊打掃邊抱怨著。

沒想到，許少華根本就沒有在聽，反而將今天穿的衣服脫了下來，還當著艾莉絲的面給隨手丟在地上。

最後艾莉絲實在是看不下不去，忍不住大聲的對他吼著︰「喂！你也給我適可而止，我可不是你的傭人啊！」

難道他都不曉得嗎？我艾莉絲身平最討厭的就是髒亂的地方，為什麼我今天卻非得到這個像垃圾場的地方來呢！原本我也只是想來這裡找得安慰的，卻還得自動自發的幫忙他整理，真是夠令人光火的。

由貴瑛里

按照往常，少華從pub回到家已經是凌晨四點鐘了。

他全身喝的爛醉，走路還有點不穩，加上方才的激烈運動已令他身心疲憊，他現在恨不得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一番。

但誰料得到，他在要準備上樓梯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在熟悉不過的人影。

當時樓梯狹窄，光線又不充足，他以為自己見到鬼了，加上自己本身喝了不少酒，所以比別人的膽子大上好幾倍，所以他並沒有考慮很多，就一口氣的往人影的方向前進。

走近人影的面前，他就伸出他那兩隻有點顫抖的手去觸摸那個人影的形體，一摸下去才知道那個形體竟然跟人一樣有體溫，更神奇的事，他還摸到了那個像絲綢一樣的頭髮，最令人不感置信的是那人影還用手抓住了他，他當場嚇得酒醒了過來，只是，腳一滑就差點摔在樓梯下，好險那個人影及時抱住他，才免了被受傷的命運。

「真想到你對我的身體這麼好奇，好奇到還主動的摸我，你知不知道我從頭到腳都在拼命的忍住笑，因為你弄得我實在好癢。」

那個成熟的聲音！不會錯的！正是她！

「艾莉絲……」

「哎！你該不會現在才發現我吧！真是讓人感到難過啊！」她的語氣顯然有點失望。

「艾莉絲，妳怎麼會在這裡？我們不是約好星期天一起吃飯的嗎？」

她的出現真的令我有點措手不及。

「對不起，我只是突然想見你才會來這裡的，還是你不歡迎我來呢？」

「怎麼會呢！你來我真的很高興。」

怎麼辦，萬一被她發現那件事，她可能永遠都不會在見我了。不行，那種事情絕對不能被她發現，無論如何我都要瞞住她，接下來的我只要小心謹慎的說話應該就可以混過去了。

由貴瑛里

雖然他嘴巴上是這麼說的，但我知道其實他內心有多麼高興我在這裡等他。

「書啟，我只是想告訴你，上次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書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的聽我把話說完。「當然，我也了解你之所以生氣的理由，但我只想讓你知道，其實，我根本一點都不愛你，更沒有想過要喜歡你，在我的心裡我一直認為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所以我真的打從心底希望我們別因為這樣的事而破壞我們之間的友情。」

我真的無心傷害他，但是，他卻因為這樣而哭了。

他難過的說︰「依晨，妳知道嗎？我從以前就已經喜歡上妳了，只是我卻不願意永遠只當妳的朋友，所以我才會對妳做這些事，但是，我真的沒有想過，我們會因為這樣而失和。」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只是，看到妳跟許少華這麼要好，我就忍不住生氣。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向現在這樣不理妳。我害怕的是被妳拒絕的我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妳而已……」

他傷心的模樣，令我忍不住緊緊的將他抱在懷裡。

雖然他也知道我這麼做純粹只是想安慰他……

我在他耳邊小聲的說著︰「那書啟，我們還能成為好朋友嗎？」

他的頭繼續靠在我的肩膀上說著︰「像我這麼差勁又小心眼的人還能夠當妳的朋友嗎？」

我理所當然的回答︰「當然可以，我從來就沒有生過你的氣，只要往後我還能繼續送你上班、上學，我就很高興了。」

「謝謝妳，依晨。」他感動的流下眼淚。

由貴瑛里

「我相信最後書啟他一定會原諒妳的。」許少華說︰「畢竟他捨不得失去像妳這樣的好朋友，總之希望妳明天能好好加油！」

「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加油的。」





隔天一早，我來到書啟家的樓下。

早上的冷空氣冷的我直發抖，我還因此連打了好幾次噴嚏，但為了要等他出來我決定坐在地上等他。

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我從口袋裡翻出我的手機。

今天，他依然沒有打電話叫我起床，即便我現在就在他家樓下，他還是一樣沒有打給我，看來他對我真的很失望。

但我不能就此氣餒，今天的我就是為了見到他，所以才會在這裡等他。

雖然我有他家的鑰匙，但我想假如我現在進去他家，他一定會二話不說的趕我出去，那時我就不能當面好好的跟他談談，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坐在這裡等他出來比較好。

但是，等待的時間畢竟很漫長，加上氣溫低到讓我覺得自己好像要感冒，於是我縮緊身子躺在地上。

說也真巧，這時候，書啟剛好走出家門。

他看到我躺在地上的模樣，似乎感到有點驚訝，不……正確的來說，他沒有想到我會躺在這裡。

「你總算出來了，我等你好久了……」我在他面前站了起來，然後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你為什麼要躺在這個地方？」

「還不是為了要等你出來，你知道嗎？我有多怕你提早出門，所以今天才會這麼早起床，為了就是要見你一面。」

「多此一舉，妳明知道我不想見妳的……」

由貴瑛里

「妳的意思是說，妳只把書啟當作朋友，而並非戀人。」

「沒錯。」

這下，許少華總算搞懂了，也明白為什麼書啟之所以會哭的理由。

「原來妳已經愛上了別人……」他發現了事實之後，似乎變得更理性了。

「這下你明白，我沒有辦法接受他的原因了吧！」我說話的語氣充滿了些許的無奈。

「所以，妳打算不要這個朋友了。」

「不……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想。」我極度否認他所說的話。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跟他說清楚呢？」這句話，似乎有點在責怪我的意思。

「因為我怕他會因為這樣而傷心。」我真的很不想在看到他流淚的樣子。

聽完我對他說的那些話。於是，他對我下了一個結論︰「妳總是很害怕傷害到別人吧？所以才會這麼小心翼翼的對待自己的朋友。」

「我認為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也許我的內心是個很壞的女人，只是你跟書啟都沒有看到而已。」

「妳是不是壞女人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妳的時候嗎？為了幫助我自己我利用了妳，雖然我知道妳事後會覺得很生氣，但是妳卻從來都沒有恨過我，這點我真的很感激。」講到這裡，他十分的激動。

這……還是我第一次被喜歡的人稱讚……

那種感覺還真是很不可思議……

原本那種令人感到不安的心，也因為這樣一起煙消雲散了。

我直直的盯著他，感動的差點說不出話來。

被我持續盯著的他，似乎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偏過頭，不敢正視我的眼睛，為了就是不想讓我看到他臉紅的模樣。

面對這樣的他，我也只有說︰「謝謝你，被你這麼一說，我現在已經不會覺得不安了，反而充滿了自信，我明天早上一定會跟他講清楚，不管最後的結果會是怎樣……」

由貴瑛里

「既然你都已經看到了，那你可以走了吧！」即使我的心底有多麼的喜歡許少華，但在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我實在是不覺得我自己有多麼的喜歡他。

「真冷淡，本來我還想還妳錢呢！」他從皮包裡拿出一千圓的紙鈔。

「還我錢？」我可不記得我什麼時候借他錢的。

「哎！難不成妳全忘光了，真拿妳沒辦法，還記得當初我昏倒的時候嗎？妳為了怕我隔天沒錢吃飯，所以才借我錢的。」被他這麼一說，我倒完全想起有這麼一回事。想不到遲鈍的我竟然全把它忘光了，要怪就應該要怪我這幾天都在想書啟的事，而忽略了其它重要的部份。

「謝謝。」我將一千圓的紙鈔收進口袋裡。

但聽到我的回答，他似乎感到很驚訝。

我問他怎麼了？他也只是對我說︰「哪有人跟借錢的人道謝的，我真搞不懂妳在想什麼？」

驚覺自己說錯話的我，最後也只有趕忙摀住自己的嘴巴。

而他似乎對於我的反應感到相當有趣的樣子。

弄得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尷尬。

也幸好這個時候他趕緊轉移話題︰「上課時間快到了，我要回自己的座位了，剛才打擾妳還真不好意思，現在妳可以繼續煩惱啦！」

現在的我就已經夠煩的了，他還說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弄得我真的很火大。

「真搞不懂你是不是存心跑來這裡氣死我的。」

「別生氣嘛！我只是想替書啟故意氣氣你罷了。其實我多麼希望你們倆能和好。」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他會這麼說真的令我覺得很意外，因為我一直覺得他是站在書啟那一邊的。

「當然是真的啊！因為我很明白書啟內心裡的想法，所以我才在想萬一他真的失去妳了，他絕對會很傷心的，就因為他不能沒有妳。」

「我了解，但我總不能違背自己的心意說我喜歡他吧！我可不想因為這樣讓他更傷心。」

由貴瑛里

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已經過了好幾天了。

無論我想接送他上班或上學他都表示拒絕，甚至還因此不跟我見面，這樣是不是代表他已經不在理我了。

哎！搞不好我們的關係會就此決裂，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我又該做什麼事情彌補才好，這才是我當前必須解決的問題。

「晚安，依晨。」今天，許少華難得開心的跟我打聲招呼，但當時的我滿腦子都是書啟的事，所以才會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許少華看見我這麼久都不答腔，而我又悶不吭聲拼命嘆氣的模樣，於是他也學我一樣坐在隔壁的座位上。

「拜託你，別一直盯著我行嗎？」被他這樣盯著看，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思考。

「誰叫妳這麼跩都不理我，害我一個人坐在這裡好無聊。」

「我才沒有跩呢！只是因為我……」

「只是因為擔心書啟的事。」

想不到我所想的事都被許少華給說中了，而他的笑容擺明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你……怎麼會知道？難道你會讀心術不成？」驚訝之餘我還不忘開玩笑。

「別傻了，我怎麼可能會。我只是看到妳的表情，在加上前幾天書啟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的。」

我從來都不知道書啟什麼時候跟許少華這麼要好了，而且兩人還會不時互通電話。

「那……書啟他對你說了些什麼？」我知道這麼問或許不太好，但我就是忍不住想知道。

「當然是打電話向我哭訴的啊！還說妳有多麼差勁之類的，連這麼明顯的暗示都不知道，聽的我都很想狠狠的賞妳一巴掌。」最後那句話他還特別加重了語氣，看來他似乎也很氣忿呢！

「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何必問我呢？」

「沒什麼，我只是想來看看妳有沒有在反省而已。」

「是嗎？我倒覺得你是故意來看我的笑話的。」

「我這個人可沒這麼差勁。」他不服氣的說著。

由貴瑛里

他吃痛的叫了一聲，隨即便不顧一切的對我吼叫著︰「妳這是在幹什麼啊？妳難道都不知道這樣會痛嗎？」我可以感覺到他的眼睛在冒火著，現在的他真的很恐怖。

被他這麼一吼的我，嚇的也只有倒退幾步。

「對不起啦，你剛才不是說你眼睛有東西嗎？而我又看到你的眼捷毛長到要刺到眼球，所以我才想要幫你拔掉嘛！」我可以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對他這麼做的，當然我更沒有想到我這麼做會令他這麼的生氣。

聽到我解釋，他也只有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然後氣鼓鼓的對我說︰「我要回去了。」

當時我很納悶，就因為他突然對我說他想回家。

「為什麼突然要回去了？不是才逛到一半嗎？」

但對於我的回答他也只是很冷淡的說︰「我的事情總是一再遭到挫折，妳能理解嗎？現在的我已經沒那個心情了。」

這是在怪我嗎？我總覺得他對這次的約會真的是失望透頂了，就因為他在這次的約會中暗示的我已經夠清楚了，只是我卻總是在故意對他裝傻，我想他會受不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問題是他並不是我喜歡的對象，所以我也沒有辦法回應他的感情。

而他在我的眼神中也讀到了這點，於是他也只有難過的離開百貨公司。

我真的很後悔，當時的我應該追出去才對，這樣他也不會有一段時間都不理我了。

雖然我知道追上去的我未必能改變的了什麼，但總比什麼都不做而一個人寂寞的回到家好吧！

至少，當時的我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