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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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許許多多的人在問著,我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也常在想,自己這樣究竟

算不算是個人,活在人世間的每一天,哭與笑都還太清楚,在這個被掩蓋、唾罵的過

去中,似人非人的存在。



序曲【遺忘最初】



被遺落在水中的是誰?這拾不起的記憶,無法回想,究竟曾發生了什麼事,銀色的花朵
灑上了鮮紅,如此景緻,為什麼有著恐懼的滋味,又攙雜著濃濃的悲傷。為何過了這幾
千年,腦中徊蕩的依然只有那開滿山谷的銀花,與花上的鮮血珠露。

從前的自己一直在等待,只因為相信約定的人會來,即使早已忘記是與誰下的約定,帶
著滿滿的懷念與信任,靜默的歲歲年年,不知秋冬的守著約。看過了山崩、地裂、天塌
與水患,我依然望著天,請求這樣的震撼能夠讓回憶更清晰,但結果總是失望,開始害怕
這種永恆不死,卻又無可期待的生命。

絕望與悲哀侵蝕著思緒時,究竟是何處流瀉著,這時而澎湃如怒濤,時而潺潺若小溪的
琴聲。竟讓我如死水般的生命,激起了一波波的漣漪,曲聲中有著對各種生命的詮釋,
我開始一天天、一天天的戀慕起這迴蕩著山谷的悠揚樂聲,也越來越想離開這裡,踏
入傳頌美妙樂曲的聚落。

等待的心已經改變,當琴聲又再度響起,一顆跳躍不已的心,已承受不住好奇與思念
的衝擊,即使已了解冒著何等危險,也已暗自下了決心。

我掙脫千年來保護著自己的石壁,輕輕跳上數百呎的懸崖,靜靜的聆聽;假想自己被樂
聲擁抱,多想再靠近一點、多想再聽一點,就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踏入人類疆土的
第一步時,琴聲停歇了。

拖著失望與無奈的腳步回到石壁,武羅已在石壁旁等我了,武羅是岐山的山神,自祂將
瀕死的我由水中救起開始,這千年是祂一直照顧、守候著我;祂不是女神,卻比任
何一個女神都美,嬌柔的聲音,纖細柔美的五官樣貌,充滿野性的豹皮裹身,襯得祂白
晰的肌膚更加明亮,每當有人接近山中禁地,或是我棲身之石壁,祂就會變化為獵豹或鬼
魅將之驅離。

我時常問武羅,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生物,為何與山林中其他的動物
如此不同,那麼我跟人類,又有何不同?武羅卻總是什麼都不肯說,只告誡著我:「
人是可怕的生物,他們以狩獵為樂,會殘酷的殺死所有在山裡的動物。」

我知道武羅總為我好,才會諄諄告誡,這樣的行為,必然讓武羅生氣了,但就
算是愧疚、難過...心中卻依然堅定無比的想著,明天、明天一定要再近一步。

我又離開了石壁,躲在懸崖邊的石亭後,總算能夠看清是誰彈奏著悠揚的音符;他
端坐於竹席上,前方放著一個木製的長盒子,上頭嵌了幾條絲線,聲音是從盒子中
溢流出的,飛逸的紫衣,彷彿配合著音符跳動;俊秀專注的神情,似乎也在雙指勾
勒之間或傾或仰、或哭或笑。

就這樣過了一年、兩年....,我天天站在懸崖旁等待,紫衣少年也從未讓我失望,卻
在那天後就未再見過武羅,或許武羅覺得,我不值得祂擔心而離開了吧!然而這也有些
許的異樣,即使武羅正生著我的氣,也不該離開祂所守護的岐山,不辭而別,我有些略
的慌張,也更加發現自己的無能,失去了武羅,我什麼都做不到,這種無力感,在深夜
靜心自省時越發明顯。

距離武羅消失,已經六年了,紫衣少年亦五天未曾出現,我的生命成了一片荒涼,好
想好想聽聽少年的琴聲,好想好想能再次靠在武羅懷裡,滿山滿谷的空洞,裝載著我
深深的寂寞。

我離開了石壁,卻不是前往懸崖旁等待,這是我第一次步下岐山,卻是帶著心慌與
茫然,連自己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最初只是一陣帶著白砂的風,沒有形體,也不知何
謂樣貌,然後在路上看到各種形態的獸,我就變成了那樣的獸,直到遇見下一種為止,
直到那一天,我終於再次看到人類,他們讓我想起了紫衣男子,還有最讓我掛心的武羅。

岸邊有許多女子蹲坐著,用木棍垂打著衣物,這可真是有趣極了,我忍不住好奇的想一窺究竟,
卻在水中驚見了武羅,這當然令我狂喜不已,未曾細想,雙手一張便撲向武羅,
武羅當然沒抱著,我卻反落入水中搞得全身濕透,還清楚的聽見婦女們輕蔑的笑聲,
那樣可真狼狽不堪啊!或許是太想念武羅,不知不覺中,我竟化成武羅的樣子,
卻完全都不曾發覺,還將水中倒映的自己,當成是武羅,如今想來,
時的傻樣還真是愚蠢得可笑!

不久之後我就發現,原本就是雌性的我,似乎比武羅更加嬌媚、纖柔,那時的我,
當然是快樂的,且開心的決定,要使用與武羅相同的這副樣貌,開始了一段嶄新的生命。

從那天起,我開始進入人類的領域,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村落,人們的眼光充滿了複雜
,每個人都不一樣,這種感覺很討厭,有些男人的眼,像看見食物般的饑渴,卻更多的是失了神,有些女人的眼,充滿了嫉恨,恨到骨子裡的眼神叫我發麻,但更多的是羨慕。

武羅很美,我知道,但是從未想過人是這樣複雜的動物,山裡的動物是不會對武羅
有種情緒的,是我小覷了人類,他們的心思比我想像的還要深,還要多變。

--序曲--


[ 本文最後由 宇文曦 於 06-7-10 01:46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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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蕾  精華文章  發表於 06-7-17 18:21 聲望 + 1 枚
ξ魔月幻羽ξ    發表於 06-7-10 00:17 聲望 + 2 枚

第十一章【絕世紅顏】

纏繞千年的寂苦,卻是情一字可了得,可悲、可嘆,卻也心喜。

姬發遵守了對我的諾言,將我的屍身葬入姬考的衣冠塚之中,我化為一陣輕風,柔柔的護著這個無屍、無魂的衣冠塚,日夜望著天,尋找天地間的一絲憐憫。
有時也遙遙望向遠方的鄒邑,在子啟死亡後,便不時看見絕美的九色鳥盤旋於天際,然後,九色鳥越來越瘦弱,直至有一天,墜落鄒邑的微王墓上。
我在淒美的月夜,總抱著由鹿台拾回的白玉琵琶,輕輕彈奏著姬考所作的曲,悄聲唱著這風中傳頌的歌。

                                                  一頁竹簡、一曲歌,
                                                   多少情愁換不回,
                                                   千行萬句成悲風,
                                                  化作南柯能否見?

                                                    永恆只剩淚雙垂,
                                                    輕紗難舞滿心錐,
                                                    繞指柔情纏綿過,
                                                    琤琤急弦若月勾,
                                                    勾心、勾魂、勾魄。

                                                    千年風、千年夢,
                                                   千年只盼一曲留,
                                            比翼鳥、共生樹、並蒂蓮,
                                                  交心共生補天缺,
                                                      何我獨遺?

                                                一頁詩篇、一滄淚,
                                                  多少月夜化成灰,
                                               寂寞靜燒,心頭悄撩,
                                                 何時再聞琴音繞。

至今已過了幾千年,我無法知曉,天孤、地孤,我知自己心不孤,千年的寂寥,我有音曲相隨,有白玉琵琶作伴,已是至幸。



                                                                                         【全文完】

[ 本文最後由 宇文曦 於 06-7-9 10:40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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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戰火連綿】

  戰火綿延,臣民何辜為君王之庸受累?

        喜媚焦急的看著子啟,忍不住淚如雨下,哭倒在地上,哀聲求著啟:「啟!求求你,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就要來不及了。」
「為何急著離開殷城,要離開至少也得跟大王先行告知,才是為人臣子之道。」子啟正色對喜媚嚴聲說道。        忽然,外面一陣鼓譟騷動,下人急報:「啟稟微王,方弼、方相兩位將軍與宰相率領大軍在微王府外集結。」
方弼、方相兄弟,兩人都是商朝的護城大將,與駐紮外地的陳塘關鎮關將軍李靖、宰相祖尹,共同在暗地支持微王正位,聽到帝辛即將對微王動手後,我急忙趕往校場通知方氏兩位將軍,煽動他們帶軍反叛,護佑微王回歸鄒邑領地,並假藉子啟名義,飛鴿聯絡李靖將軍前往鄒邑接應。
        帝辛遲早會對子啟痛下殺手,這是朝野內外皆毫不懷疑之事,叛離商帝這樣的事,方氏兄弟與宰相祖尹也是早有此意,只是苦於微王本身並無防範之心,也不願猜疑自己的親手足,導致支持微王的派系人馬遲遲不敢動作,如今得知帝辛已有殺意,雖然依然存著許多疑心,但儘速帶走微王是迫切之事,自然得先信我。
        待子啟一踏出微王府,大軍便團團擁上,不容分說的就將子啟與喜媚拱上車,子啟原欲跳車,卻被喜媚拉住,喜媚瞇著眼對子啟吹了一口香氣,不消半刻,子啟就昏沉沉的睡倒過去;數十萬大軍就這麼浩浩蕩蕩的趕離朝歌,因方氏兄弟帶走了大半的護城軍,剩餘的護城軍無力可攔,也不敢攔,出城之路簡直暢行無阻,我坐在靠近朝歌的雲端,看這著一幕,心頭著實放心了不少。
        而前往鄒邑的路上,行經許多商朝領地,因子啟素有賢慈之名,吸引了路途中不少的領主投誠,微王軍越來越壯大,到達鄒邑之時不過三天,卻已是擁有千萬大軍的龐大軍團,加上擁有才智出眾的祖尹佈署調度,鄒邑在三天之內,嚴然成為一股新勢力。
        此時遠在朝歌的帝辛,因受到琵琶牽制,直到勢態嚴重方才得知此事,氣得直跳腳,原本這個暗殺計畫,就只有少數心腹知曉,多疑的帝辛,急忙衝上金鑾殿,以商討政事之名義,召回對商朝忠心耿耿,並且屬於自己派系的兩位叔父『比干、胥餘』,要兩位叔父示誠與調兵,幫助自己攻下鄒邑,比干一向就是熱血直腸,這等兄弟相殘之事,當然令他極為不悅,不停的建言請帝辛以懷柔之策安撫微王軍,我坐在帝辛身邊,也不由得為這忠肝義膽的愚臣感到捏把冷汗。
        果不其然,帝辛冷冷的丟出一把匕首,對比干說:「把心挖出來,讓我看看是否夠忠誠,就聽你的。」原本帝辛就不是真為了調兵之事才召來兩人,而是他疑心此事是由兩人主導,與微王共謀,忠言逆耳只是更增添帝辛猜疑。
        比干真以為只要自己犧牲,帝辛就會聽他的話,不再手足相殘,便壯烈的用帝辛拋出的匕首,劃骨掏心,可憐的老叔父,就這麼橫死金鑾殿,更連累了自己的兄弟胥餘;胥餘原夲想藉著看到比干慘死,裝瘋脫罪,但帝辛已殺紅了眼,雖未當場殺害裝瘋的胥餘,卻將他關入天牢之中,凌遲至死。
        解決了兩位勢力龐大的叔父,帝辛就更加無人可管,如今的帝辛身邊,只剩宰相費仲是真心為帝辛設想,可惜懼於帝辛的兇殘,已是不敢再上疏直言。
        比干與胥餘原本掌握的兵權與派系勢力,也隨之瓦解,多數兵力與人才前往西岐投靠周軍,部份對殷商仍有期待的勢力則投入鄒軍麾下,商政權歷經如此沉重打擊,已是岌岌可危,周軍又打著愛賢惜才之名廣納良仕,許多對商朝感到絕望的隱仕、能臣盡皆投靠其中。
        情勢越是不利,帝辛就越加的暴躁易怒,似乎唯有琵琶的開朗清爽,才能讓帝辛一笑解千愁,有時我也不懂,琵琶究竟是想毀掉帝辛,或是只是單純的想陪伴他;而帝辛也愈來愈少來景凰軒,或許是我表現出的冷淡與嚴厲,讓帝辛望之怯步吧! 這樣也好,他沉醉在琵琶的溫柔鄉之中,我就有更多的時間讓西岐做準備。
朝歌及其附近的城鎮,皆因邪靈作祟而遭受瘟疫侵襲,原本興旺繁盛的首都,如今幾乎成為一座廢墟,四處是哀號遍野的疫病患者求救聲,這疫病看來似乎是可怕而無解,實際上,這乃是邪靈聽從我的指示,讓說謊者嘴上長膿瘡,偷竊者成爛手,強盜者瘸了腿,所以病者並不值得任何人同情,但這同時也代表著,這繁華興盛的皇都,實際上是罪惡之淵。
姬發因姬昌病逝,且意識到自己本身的實力不足,沉寂了數年後,終於又再發動了一次規模龐大的戰爭,姬發並不如姬昌這般慈善,所到之處戰火連綿,攻城掠地毫不留情,造成慘重死傷,幸而姬發身邊,有以呂望為主的許多賢士,為姬發為善,以散佈其賢德之名,助其稱王之路,這不僅僅在當時廣為流傳,甚至在數千年後的今天,依然有人津津樂道。
當戰爭延燒到了王城,數年來積弱不振的殷商殘兵,怎麼抵擋氣勢高漲的周軍,很快的整個王城便被周軍打下,帝辛被迫帶著琵琶與我,以及為數不多的殘兵狼狽的逃向逐鹿之野,才稍做喘息,姬發就已帶著大軍殺入逐鹿之野,看著帝辛驚恐慌亂,我微微的冷笑,對著帝辛說:「是的,天子辛吶~就是我,你的妻,你的后,是我延路佈下記號,讓姬發輕易的發現我們的行蹤。」
帝辛駭然,就驚又怒地抽出長劍,朝著我的身體用力砍下,我亦配合著手起劍落,應聲倒下;帝辛殺了我之後,慌亂的拉住琵琶就往鹿台上跑,姬發也不欲再追帝辛這個困獸,整個鄰近領地與城池皆已對姬發投誠,或者被攻下,周軍冷眼旁觀的看著帝辛點燃鹿台的狼煙,看著帝辛在鹿台之上表演著絕望與瘋狂;琵琶則是一派無事的堆砌著薪柴,在薪柴堆滿她與帝辛身邊之後,她拿著火把,微笑著抱住帝辛,將火把丟入滿堆的薪柴之中,雄雄烈火很快的纏繞住她與帝辛,帝辛想掙脫,卻怎麼也掙不開琵琶這個弱女子,就這樣,倆人消失在漫天飛煙之中。


[ 本文最後由 宇文曦 於 06-7-1 02:13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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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混沌初開】

雖說浮雲蔽日終有時,若是帝心已朦朧又該當如何?

沉醉在溫柔鄉中的皇帝,早已失去了自制的能力,不停的渴望著絕色美女,在捱不住琴心的
要求下,我引領重生的琴心,前來拜見帝辛。

「美人,妳叫什麼名字啊?」帝辛枯槁貪婪的雙眼,直直盯著琴心瞧,拖著她下巴的手,更是止不住的撫摸琴心雪白細嫩的皮膚。

琴心落落大方的一笑,細聲道:「拜見帝王,民女姓玉名琵琶,是蘇皇后的表親,自小崇敬帝王,日前皇后表姐回鄉,禁不起琵琶一再懇求,這才答應讓琵琶一見帝王尊顏。」一雙勾魂媚眼,說話之時,也不停的在情勾帝辛,將帝辛的情慾完全撩起。

帝辛喘著氣,一把將柔弱的琵琶抱起,放在身後的軟墊上,隨即將琵琶與自己的衣服脫去,開始粗野的侵犯她,原本想阻止,可是竟看見琵琶臉上漾滿笑意,我不能明白琵琶的用意,只好暫時拜退。

回到摘星樓後,便與喜媚一直在棲鳳軒等候琵琶,一連數月,尚還等不到琵琶歸來,我一直希望重生後的琵琶、喜媚,她們能夠離開帝宮,離開朝歌,原本喜媚在我的勸服下已答應,只待琵琶歸來便要一同離開,然而琵琶卻一直遲遲未歸,叫人好生著急;而帝辛亦已數月未處理朝政,摘星臺上無日無夜歌舞狂歡,凡是來勸帝王上朝者,一律視為異己處以庖烙之刑。

過去的帝辛或許殘暴,卻是個至誠至情之人,殘忍或許來自天真,但有更多的原因是教育,自小被教授該如何成為不怒而威的帝王,將帝辛的童年壓榨得不許一點天真,但也因為如此,成長後的帝辛更加保有天真,不幸的是,他的天真只讓他懂得予取予求的貪婪。

帝辛也曾是個對孝道極為尊崇的帝王,他十分信任、尊敬自己的伯父『比干』,而比干亦是對商朝盡心盡力,讓人民不致因為帝辛的殘暴而唾棄商朝、反抗帝王。

在帝辛的繼位之路,有個長滿刺的絆腳石,他是帝辛的兄長『子啟』,仁慈賢孝、能德兼具,深受百姓愛戴,在老臣之中,有非常多的能臣支持子啟繼位;當年的太子辛之所以能夠成為太子,乃因皇后生子啟時,尚未成為皇后,只是一個略為受寵的小嬪妃,而辛則是她榮升皇后之後所產下的,只因母親一時的地位之差,讓原本是兄長的子啟,永遠矮成為太子的辛一截。

子啟是個敦厚善良的人,即使帝位被弟弟所得,依然對弟弟愛護照顧,帝辛是敬愛著兄長的,外界的風風雨雨似乎無法破壞兩人之間的兄弟之誼,子啟雖被封為「微王」,但在帝辛的要求授意下,並沒有被外放至領地,一直留在朝歌,在朝政上對帝辛產生許多助益,帝辛對子啟的依賴當然是外人難以相信的,兩人之間互信互愛,原本該能就此將商朝發揚光大,變數卻在此刻悄悄上演。

擔心著琵琶的喜媚,總憂心忡忡的站在摘星臺外窺視,與時常等候在摘星臺外,憂國憂民的子啟,經常相遇;時日一長,兩人竟相互意愛,但兩人皆是害羞心性,雖有愛意在心頭,卻不敢言明,然而此時的喜媚,已被帝辛迷失心性的雙眼看中了,清秀典雅的喜媚,與野豔嬌媚的琵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類型,喜愛嘗鮮的帝辛,趁著琵琶前去休息,派侍從召來喜媚,喜媚怯生生的走向帝辛,更讓帝辛勾起了征服的慾望,正當帝辛欲染指喜媚時,卻被微王子啟衝入內堂擋下,子啟並告戒著帝辛:「帝王,您已數月日不上綱,夜不休眠,如今民怨四起,請儘速處理,免得造反啊!」

帝辛看著兄長如此正色嚴詞,一番興致都給打斷了,臉色一沉,拂袖離開摘星臺。

子啟扶起臥倒在地,淚眼汪汪的喜媚,交待她:「姑娘,摘星臺這是非之地,不是妳該來的地方,快離開皇城吧!能走多遠是多遠,最好離開朝歌,免得受到商帝折磨。」

姬昌獲得釋放後,回到西岐馬上暗中招兵買馬,並在很短的時間迅速壯大;帝辛卻只顧著在酒池肉林中醉生夢死,忠臣之中,敢進言的已被帝辛殺光,連宰相商容,亦被砍頭示眾,就算再有忠心之臣,也無人膽敢進言,只得躲著搖頭嘆息;許多曾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將軍,也因對殷商心灰意冷而帶軍叛變。如今的帝辛身邊,只剩下搖尾的奸臣,與諂媚的琵琶,昏朦的帝心,自然沒有能力發現情勢變化,就算發現了,也會被琵琶的嬌聲細語迷惑得無法決斷。

帝辛摟著琵琶來景凰軒見我,要我下牒子,將琵琶封為貴人,琵琶指著牒子嗔道:「皇后姐姐,這玉字不好唸,把玉字旁的點拿掉,改成王貴人可好聽得多。」我看著帝辛,帝辛也點頭稱是,便將牒子改為王貴人,心中卻是對帝辛的昏庸感到無力與悲哀。

我明白琵琶的用意,她在暗示我,若能操縱帝辛得到實權,便是稱王,這也是當初我計劃中的
一步,只是沒料到會是由琵琶來完成,個性沉穩大方的琵琶,做的比我好得太多,是我有著太多顧慮與擔憂,雖不願讓琵琶這般犧牲,但感覺得出她心中的喜悅,我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

子啟的建言,雖奏效了一陣子,帝辛總算是恢復了一些上朝的時日,但並不長,很快的就故態復萌;直言的子啟,在帝辛所謂「無風起浪」的罪名下,被打了五十大板。

臥病在床的時間,喜媚經常的去探望、照顧,剛開始子啟十分抗拒,並要喜媚快離開,但喜媚總是柔柔的笑著,為不能動的他輕敷傷口,很快的,子啟便被喜媚的溫柔擄獲,兩人雖相差了十來歲,但並不影響彼此的情意。

這段時間中,姬昌若有任何動靜,皆會派密探傳書於我,而我也會將朝歌狀況回報姬昌,現在的西岐,有善兵法、識淵博的呂望,和饒勇善戰的殷商叛軍黃天虎等眾……看來,一切皆已上了軌道。

很快的,姬昌進行了第一次的叛亂行動,首要便是攻擊商朝駐外僅剩的忠臣──北伯崇侯虎的領地,順利打下北領豐邑後,趁著氣勢如虹,再侵朝歌,可惜如今的帝辛雖昏庸,但擁有數百萬大軍的商朝仍不可忽視,百萬大軍壓境下,只有十數萬兵力的西軍節節敗退,西伯姬昌吃下一場大敗仗,吃下敗仗的姬昌,竟就此一病不起,隔年便因病辭世,立姬考的弟弟「姬發」為王,自立國號為周。

帝辛雖王位不受動搖,卻已感不安,疑心與這陣子對微王的不滿,漸漸湧上心頭,開始大動作的打壓與攻擊微王子啟,忠心的子啟卻仍一心一意幫助帝辛處理朝政。

那是個亦灰亦橘的黃昏,喜媚捧著水碗,站在窗臺邊唱著輕柔的蘇謠,碗中水波漾起游龍,附和著喜媚的歌聲、我的舞步,若隱若現的流竄著。突然間,琵琶匆匆奔入景凰軒,急躁的搶下水碗,對喜媚輕聲吼道:「快帶微王離開王城、離開朝歌,越遠越好。」

琵琶略略停頓了一下,又想到:「對了!將支持微王的將領都帶回領地『鄒』,回去之後重兵戒備,不可離開,快去告訴微王。」
看喜媚猶然愣住不動,琵琶重重的推了喜媚一下,將喜媚推出門外;喜媚這才會意過來,雖不明白原因為何,但她相信琵琶必有理由,她必須儘快趕去微王府。

喜媚站在摘星樓底,望著澄灰色的天空,嬌柔輕妙的一迴身,輕輕舞動身上的薄紫輕紗,輕紗將她身體整個纏繞住,瞬間,紫紗又輕巧的褪去,一隻豔美、色擇豐潤的九色鳥衝出紗衣,只留下輕柔的紗衣空蕩蕩的飄落在地上。

看著喜媚化成九色鳥,急速飛向微王府,琵琶鬆了一口氣,靠在雕著風鳥紋飾的銅椅上大聲喘息,我問道:「帝辛有動作,要對微王出手了嗎?」

琵琶不答腔,我知道我猜得沒錯:「現在喜媚要是帶微王離開朝歌,還有多久的時間?」

琵琶喘著氣,望向我,說道:「如果帶將領叛逃,大約只有不到一天的時間,因為帝辛很快就會接到消息,並做出反應,但若是只有他們倆人逃走,我應該還能將帝辛再拖五天以上。」

「那麼……為什麼?」我疑惑。

「商帝目前還掌握著江山,他們倆是逃不掉的,只有掌握兵權,讓帝王心存顧忌,不敢輕易殺入,才能確保未來,等待推翻之日。」琵琶冷靜的做出分析。

寂靜的景凰軒,只有案上的水中遊龍,依舊若隱若現。


[ 本文最後由 宇文曦 於 06-7-1 02:10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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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密  字體用黃色會不會太剌眼了  發表於 06-6-16 20:30 聲望 + 2 枚  回覆一般留言

我咬著牙,說道:「不可能,我早已下定決心,滅商已是決定之事,西侯不必再勸說,倒是西侯,你有天象之命。」
我認真的看著姬昌,急切的勸告他:「如此之命,怎可甘於作為殷商之朝臣,對一個不愛惜賢臣的帝王,搖尾乞憐。」
姬昌雖恨意滿盈,但仍耿直忠良,依舊不為所動,我不得不透露天機:「上天賜予天命,只要西侯能安然回到西岐,必能得將才,遇賢仕,為西侯打江山,輔新朝,西侯怎能自己將前行之路封閉。」

看看姬昌未有表情,我繼續說道:「小女子亦對天地之象略有所涉,西侯乃天命所歸,這是既定之事,但看西侯你是否願意去承接。」
姬昌是對於卜筮之術極有鑽研之人,或許將他所卜算的卦象另解,可以勸服他:「地火明夷之卦或許可解釋為商朝之命運,將因女子而步入黑暗,但若是西侯願受天命,轉為己身之力,那麼明夷之卦亦可解為,西侯以堅毅之能,破除難關之卦;卦為易,易為變,卦可變,解法自然也可因情勢而異,以西侯之能,必也明白這番道理。」我努力反勸服著姬昌,姬昌也感到迷惑了,心意似乎有些動搖,若能說服姬昌反商,這是好事,不但順應天命,也幫了姬考,更是解除一切恨意的最好結果。

姬昌默默的點點頭,一句話都不說,靜靜的將手中已冷的湯汁喝完,我想,那是苦的吧!痛的吧!也許每一口都錐著喉嚨發熱,我不敢想……不能再想……

看著姬昌喝完肉湯後作嘔的模樣,我很抱歉,但又不得不如此,這命運的潮流不停的推擠我們走向痛苦的每一步,而且沒有回頭的餘地。

我向帝辛回報,且不停的推崇著姬昌的忠心耿耿,為了商朝、為了帝辛,連兒子的肉都能吃,這般忠臣,怎可再疑異心。

說得帝辛心花怒放,不但放走了姬昌,更加官晉爵的將之封為西文王,離滅商之日,又更近了一步,就要開始我所主導的命運了,但我冷眼看著這一切,無喜、亦無樂,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世界的轉動、破滅。

已成妖邪聚所的摘星樓,如今夜夜笙歌,帝辛的放縱,在我的引導下已越趨完美,美酒成池、懸肉為林,由各地搜羅而來的男男女女在酒池肉林間,舞動一絲不著的肉體,做著各種淫穢的動作,帝辛坐在看台上,喝著頂級的美酒佳釀,欣賞每夜上演的春宮秀;妖靈之氣,更引動著帝辛的淫心浮動,每晚只想在摘星樓縱慾狂歡,原本壯碩的身材,已開始精枯神槁了。

這夜,我帶著微笑,別過漸漸精神萎靡的帝辛,走下摘星臺,心中想的是,漫長的七七四十九天已過去,兩位妹妹的回歸日期將至,愉悅的心情,佔滿心中每個角落,這一刻,是這些天來,唯一可以忘卻仇恨的時光。

我站在景凰軒中看著金光中的兩位妹妹,彩煉的屍體已枯萎乾化了,金粉籠罩著的荷雪,臉色卻紅潤得如同睡著般,但荷雪已不是荷雪,她變得很美,原本就姣好的容顏,變得更加細緻柔白,身材更加玲瓏嬌巧,五官亦變得立體細緻;她是荷雪,但也不是荷雪,我想起了彩煉的話,她是施妹喜,前朝那命運堪憐的絕美皇后,因九尾雉雞精的法力而回歸,那過去走上與我相似的路途之辜魂,又在今日的商朝,重新覺醒,莫非也是天意的安排?

白玉琵琶亦將琴心的屍身吞食、融合,溫潤純白的白玉琵琶,透著一抹粉紅,就像琴心的模樣般嬌羞,我知道,融合成功了,琴心就要回來,雖然,亦不是原本的琴心。

看著荷雪,或者該說是施妹喜,從金光之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她張開眼睛凝視著我,就像剛從一場深沉的熟睡中醒來,朦朧的眼光中含著笑意,輕輕的對我說:「妲姐姐,讓妳擔心了。」然後深深的打了一個揖。

溫柔懂事的荷雪,除了容貌外,似乎一點也沒變,我這樣的想著。

「這些天,我一直作著一個很長很長,不曾停止的夢,夢中,我是皇后,歷經了喜怒哀樂種種劫難後,病死於放逐之地,這些痛苦與悲哀就像真的發生在我身上一樣,隨著夢境中的女子笑與哭;妲姐姐,我想,我是死過的人了,總不方便再以蘇荷雪之名行走於世,不如就改為夢中女子之名吧!就叫我施妹喜,如何?」荷雪柔靜地說著她的想法。

「不行,那並非只是個夢境,前朝末位皇后的確就叫施妹喜,這是個禁忌之名,雖已過了數百年,但畢竟是亡國皇后,若使用這名字,恐怕會招來麻煩,不如,就叫施喜媚吧!將名字稍稍換位改字,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果然,荷雪還是透過夢境,知道了前世因緣,只願,她別因此步上魔道,墮入我的後塵。

在我們交談當時,另一方面,白玉琵琶也躍動得厲害,琴心的臉慢慢地由白玉琵琶中浮現,膚若白玉、又如凝脂,半身琵琶半身人的琴心,在白光與金色咒文夾雜中,緩緩的將另外半身琵琶化為人身;爽朗的琴心,此刻猶如珍珠般白皙耀眼的站立在我與喜媚面前,水翦雙眸慧黠靈動的看著我們,巧笑著說:「妲姐姐、荷妹,我回來了。」

日思夜夢的日子終於來臨,荷雪與琴心再度回歸人世,但除了喜悅之外,亦有些略的不安,如今的她們,已成為與我相同的三界遺者,這些能量能撐得了多久、何時會受到天界的追補都未可知,心頭慌啊!卻也不由得笑了!我們不就是一直都是如此嗎?

在渾濁無光的朝歌中,度過不敢計算明日的每個日子,自不平穩的心情中,學習珍惜每一天的勇氣;不同的是,我們現在更有主導一切的能力,即使只有這小小的皇城,也是屬於我們的舞台,天界既敢要我們受應天命,我們就以天為名,將這恨意與怨氣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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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覆商之芽】

黑暗站在高塔唱著歌,恐懼的耳語將重新喚回已消弭的真實。

一切已沒有回頭的餘地了,眾邪魂已承我之名,在殷商各地散發死亡之氣,再也不能停止了,我亦回到了帝辛身邊,既然已決定走入魔道,心裡就再無顧忌,當遺忘的咒文從我手中散發開來,皇城中便再無人記得,我曾離開過、曾經在大殿中使用法力,妖靈化為摘星樓侍從,填滿了摘星樓失落的那一段,亦為我保護著正在重生的琴心與荷雪。

我讓帝辛以為,這失蹤的數天,我是回鄉省親了,當然也讓他忘卻我與姬考的一段情,但我卻不讓他忘記烹煮姬考這件事,這是恨怨的來源,當然要他也好好記住,當我要追討回來時,帝辛就再無資格喊冤,而喜怒無常的帝辛,原本就經常無端殺人,倒也不曾細想為何殘殺姬考,卻還留著那口大鍋,與鍋中殘留著姬考血肉的湯汁。

姬考的父親,西伯侯姬昌,還被監禁在羑里的天牢之中,必須要救出姬昌,這是唯一我能為姬考做的事了。

我向帝辛求情,請帝辛放過姬昌,帝辛原本面有難色,我知道,喜愛血腥的帝辛,必然在盤算著他所認為有趣的制裁方式,折磨姬昌後再放人。但這樣不行,我在心中對姬考承諾過,要他的父親平安回到西岐,絕不能有任何損傷。
於是我提了讓自己,也讓姬昌最痛苦的方式,要姬昌喝下烹煮姬考的湯汁,以示忠誠;看著帝辛開心的拍手叫絕,欣然接受這樣的提案,我更進一步的要求,必須由我親自去執行,帝辛亦爽快的答應了,我的心中在滴血,但這已是惟一,惟一可以讓姬昌完整無缺回到西岐的辦法。

揮去侍從,我獨自一人端起溫熱的湯汁,手在抖著、心好痛,淚也流了不少在湯水之中吧!
看著湯碗中,淚與血肉的融合,能不能為我證明,那曾經愛過的痕跡與傷痛,腳步緩緩前進,通往天牢那長長的地道,昏暗的四週,充滿了死靈的味道,在這之中,有沒有我的姬考呢?

走到了牢底,見到了姬考的父親姬昌,雖已是遲暮之年,眉宇之間依稀透著與姬考相似的英氣,讓我的堅強不知不覺崩潰,淚水如洪水般決堤,哭倒在姬昌跟前。

姬昌靜靜的看著我,或許正在等待我的解釋,我默默的抬起頭,向他解釋姬考已死,我手上這只金碗中的湯汁,便是姬考的血肉所烹煮,只要他喝下這碗湯汁,就可以得到釋放。

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姬昌雖面有悲慟之意,但情緒上卻感覺不出有太大波動,只是冷靜中帶些哽咽的問我:「身為一國之母,為何是娘娘您親自端湯前來?」語氣中帶些質疑與不滿。

「這是我的主意,是我要求帝王讓你喝下這碗肉湯。」我強忍著淚水,說出最痛的解釋。

姬昌的表情有些憤怒,但很快的又平息下來,他是個不簡單的人物,雖有著與帝辛相同的陰沉,但姬昌更加冷靜,也更加有條理,有著成為王者的胸懷。

姬昌接過金碗,不發一語的凝視著碗中的波動,和緩的問我:「娘娘提這殘酷的方式,有理由,對吧?娘娘跟考兒之間,似乎不單純。」

我靜靜的點點頭,說道:「只有這樣,才有可能讓你全身而退,伯邑考因我而死,我必須保你周全,才算對得起伯邑考。」我想略去我與姬考之間的情感,但很顯然我的偽裝,對這位歷經風霜,又善於筮卜之術的老者並沒有作用。

「娘娘對伯邑考有情?而且甘為他的死,覆商滅朝?這令老朽萬分感動,伯邑考既是為情而亡,人生有情,就已值得,但娘娘這麼做會造成多大的傷亡,這些顧慮,娘娘您可想過?」姬昌雖悲慟得全身發顫,仍力持像個和藹的老人,輕輕的問著。

我當然知道會造成多大、多嚴重的傷亡,但不想承認,便岔開話題問道:「你為何知道我想滅商?」

「老朽昨夜心有所感,為商朝國運卜了一卦,離下坤上,是地火也,業障之火漫延,恐已是避之不去,而這一切,乃由離坤晉卦為源,此一晉卦乃主陰女得志之象,必是女子主導燹火,且正在等待機會,放眼天下,除了娘娘,還有哪位女子有此能耐?」

姬昌忽然停口,想必是在觀察我的神態,要我自己承認野心。見我依然沉默不語,又道:「若真是娘娘,便請求娘娘為蒼生著想,放棄復仇,放棄情愛吧!」

姬昌溫和的眼神,帶著嚴厲的色彩,我知道他想勸服我,但是我怎能甘心,不甘啊!
姬考的死狀,還在我的腦海盤旋、我的懷中,還有染著琴心、荷雪兩位妹妹鮮血的手絹,怎能甘心、怎能放棄,這染滿鮮血的皇城,該滅、該毀滅啊!

其實早在第一眼見到姬昌時,就知道自己更改不了天意了,天意便是要我覆商,要我扶助姬昌為王,因為他是姬考的父親,上天知道,我不會倒戈的;但這多卑劣,我像是被天意操縱著的玩偶,喜怒哀樂都由祂安排,逼得我入魔道,還要為祂們賣命。


[ 本文最後由 宇文曦 於 06-7-1 02:18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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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再去收藏寶物的『聚珍館』,那是收藏帝辛賜給我物品的地方,我向來不愛奇珍異寶,許多東西連自己都沒印象,只好憑著對靈氣的感應,在斗大的聚珍館尋找玉石琵琶。

很快的,就在角落發現一道溫柔的白色靈氣,輕輕飄流在一個黑布覆著的木盒上,我連忙掀開木盒,刻功精巧細膩,大約只有三個手掌大的白玉琵琶就在眼前,淡淡的白色靈氣在琵琶之上若有似無的飄浮著,必是五色石所刻製而成的白玉琵琶錯不了。

回到景凰軒,我將琴心屍身上僅存的暗黑色血液,灑在琵琶上,琵琶竟像個海綿,肆無忌憚的大口吸著琴心之血,我有些害怕,開始覺得不安,但並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自私是一個很可怕的行為,此刻,我正被自私控制著心念與良知,就算知道這麼做會改變天命,還是一意孤行。

琵琶很快的便將琴心的血液吸得精光,將琴心的頭與屍身用絲帶接合後,我咬著牙,剖開琴心的屍身,將白玉琵琶放在臟器之上,琵琶開始用很快的速度吞食著琴心的屍體,我不忍看,只得滿懷歉意的看著琴心之魂,琴心的魂魄看來有些痛楚,或許是融合的方式過於激烈,但仍勉強含笑著向我道謝,然後緩緩的走入白玉琵琶之中。

我繼續運起氣唸著迴天禁咒:「吾以日月煉形,令神鬼速退卻,此將度命延生,魂魄聚首化為精,息息不盡。」
我將手放在琵琶及琴心之上,自我口中吐出的迴天禁咒,化為金粉灑落在兩者之間,雖然沒有加快琵琶吞食的速度,但或許可以幫助琴心與琵琶的結合,要七七四十九天,這段期間若讓其他人看到就前功盡棄了,幸而摘星樓現在形同鬼樓,既不會有人想一探,帝辛也無心再來,但仍要阻擋一切可能。

入夜,我走上摘星臺,雙手結印,口中唸著:「百里之靈該當速應吾之喚,承吾之名,為吾之業,不得有二心。」
藍光自手中激射而出,飛散入帝城的每個角落,我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就要墮入魔道了吧!但無妨,這是滿腔恨意唯一的出口了,我要向命運報復,亦會是毀滅商帝國的最好方式,既然命運要安排我墮入魔道,那麼就墮落吧!
自姬考飄浮在大鍋上的那一刻起,我的恨意就已滿盈,更因琴心與荷雪之死而無法抑止。

想著這些事之時,很快的,四面八方湧上的怨魂與妖靈聚集至我面前,都在謹聽差譴,小小的摘星臺,被這數萬妖魂包圍著,更顯得詭譎妖異,摘星樓的天空也湧著奇異的藍色漩渦,像要吞沒整個朝歌,這是我的野心與自私造成的漩渦,它要吞食朝歌,也想吞食著我。

我看著四周滿滿的怨靈、幽魂、妖邪、魍魎,他們都是對商帝國有怨懟之魂,因我所令,受召而來,以摘星臺為中心,對著天地淒厲號叫,我以清靈的銀眼看著這可怕的場景,竟發現自己在微笑,而且是打從心底的冷笑著,想著就要把這一切的錯誤導正,心中不由得感到快意,愉悅中,又漾著一絲悲愴,就算喚回了琴心與荷雪之命,姬考呢?
姬考究竟在何方,為何我已回到皇城,亦不肯現身見我,是怕了?懼了?怨我了嗎?
但就算姬考之魂現在站在我面前,我又該當如何?
失去了彩煉的幫助,我能再逆一次天,再續一次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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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三界遺者】

人的生命就像曇花一現,生與死都在短短的一瞬間,即使不知生存的意義,庸庸碌碌便能了卻;但我,為何不知自己因何而生,又何時得亡?
聽聞琴心與荷雪被處斬的消息,草草將姬考埋葬後,急忙趕回皇城的我,卻還是只能站在摘星樓底下,雙手摟著她們的頭顱痛哭,風吹得如此急,卻吹奏不出我心中的悲淒與痛鳴,夢醒得如此快,怎麼能捉得住失去的種種。

擁著她們的頭顱,我緩緩的走入摘星樓,短短的兩天,失去了三位最重要的人,痛與切,早已說不出口、無法形容了;是我的愛情害他們失去生命,是我的自私要他們陪我墜入地獄,不能抑制的眼淚,在心底漾成一片汪洋。

帝辛因我的離去而瘋狂,將整個摘星樓的宮女與侍衛全數殺害,現在的摘星樓就像一座鬼塚空城,既冰冷,又腥紅;或許,帝辛現在也許正坐在他的王座上跺著腳狂怒,但我又能如何呢?我的恨!又該如何尋找出口?

站在有著我與姬考美好回憶的棲鳳軒外,耳邊不自覺得響起過去的音律,卻再也舞不起輕盈的腳步,被血染的心與衣,像木樁釘住般沉重,明明不敢在鳳軒多做停留,頻催促著自己必需快步離開,無奈腳步卻越來越沉重,心中敲擊著的怨念,痛恨自己的軟弱與無能,在此刻更加明顯;我可以感覺得到琴心與荷雪就在我身旁,她們的魂魄並沒有離我而去,但是姬考呢?他恨我了嗎?不願與我相伴了嗎?

棲鳳軒之鄰房,便是我的寢室『景凰軒』,我倚在軒門外,悽悽的看著帝辛所送的九色鳥,或許是我與帝辛皆已無心飼養著牠,九色鳥如今已不復初來時的豔華,不但骨瘦如柴,更是毛色黯淡脫落,眼神無光,牠也正用著無奈的眼神看著我;我心想著,帝辛說過祢是神的使者,那麼,神秘如九色鳥啊!祢該當知道,當一隻狐學著成為一個人時,牠該當做什麼吧?我在心中暗問著。

「汝很恨吧!恨商帝?恨天意?如果恨了,就該想辦法把恨了結,相信自己,汝有能力改變一切的,就這麼把商朝滅亡,就隨汝之心意把天意顛覆吧!」一聲沙啞虛弱的微音響起。
我抬頭望向四週,空無一人的景凰軒,是誰在說著這般悚然的話語,空寂的大廳,除了記憶中,我與姬考在此共飲時的身影,就再無他人。

「是吾,九色鳥,亦可以叫吾『九尾雉雞精』,但吾特別准予汝稱呼吾之名,汝就稱呼吾為『彩煉』吧!」我吃驚的看著五色鳥張口吐出人語。

「汝詫異什麼,汝不也是一隻會說人話的狐,難道鳥就不能說人話嗎?」自稱彩煉的雉雞精拍拍翅膀,抖抖精神,自顧自的說著。

我沉默著看這齣奇怪的表演,不能明白究竟為什麼,牠要對我曝露身份,又說出方才如此驚人的言論。

「你是誰?」我重複著心中的問題。

「那麼汝又是誰?」彩煉也隨口反問。

「我想應該是隻狐,但我當過人,也像陣風。」我輕輕思考著許多似是而非的答案。

「汝不是一般的狐,也不會是個人,更不是一陣風。」彩煉很快地反駁我的答案;見我眼神中的疑惑,彩煉虛弱的閉了閉眼睛,張口道:「汝與吾同樣,都是三界遺者,非神、非妖、非人。」

「那麼我是誰?三界遺者又是什麼?」這可笑的疑問,卻是我想了千年的謎題。

彩煉清清喉嚨,盯著我看了許久後說:「汝的本質應該是仙吧!但是不知為何沒有進入神界?也未墮入妖群,反而是進入人間,這違反了一般仙者的定律,但汝也未因此遭受追殺,真是奇蹟啊!」

「你也是嗎?」或許是好奇,又或許是想尋找有著相同命運的同類。

「或許是,但也不是;吾本為神族,跟隨女媧煉石補天,卻只因為貪戀彩石耽誤了工作,就遭受封形這種嚴厲的處份,自千年前靈魄被封印在這雉雞的體內後,就一直以雉雞的模樣活著,空有一身法力,卻只能這樣了卻餘生,恨吶!吾好恨!在吾這身體即將破滅之前,吾要用僅存的力量詛咒商帝,就是因他起了貪念,將吾捉之來此,害吾不能吸食日月靈氣,即將魂消魄滅矣;怨吶!吾更怨!吾要用最後的生命為天界種下毀壞的種子,要把死亡之氣降臨於世。」於彩煉沙啞的喉嚨中,激烈地吐出這一連串的怨言恨語。

「我現在帶你出去曬日光,那麼你就不會死了!」我天真的想著。

「哈……咳……咳……現在已經太遲了,吾已經太虛弱了,汝想救汝之姐妹們嗎?」彩煉站得有些歪斜,也許真的時日無多了;我急切的點著頭,太想、太想了,想得可以不顧一切啊!

「那個叫荷雪的小姑娘,前世與吾有過數面之緣,吾魂滅後,靈魄有三天的時間尚聚合著,汝可以將荷雪姑娘之頭與屍身,置於吾之屍身旁,唸咒助她吸取吾之靈魄,待吾靈魄與荷雪之魂完全聚合,便是這小姑娘重生之時。」我撫著荷雪的頭顱,滿懷期待的聽著這逆天的回生之術。

「琴心姑娘與吾無緣,吾之靈魄亦於她無助,但倒是知道個東西可以幫她。」真希望彩煉說話能快些,我已等不及要知道了。

「還記得前些日子,商帝送汝的玉石琵琶嗎?」我搖搖頭,那時我與姬考正在熱戀之中,帝辛送我的東西,早就拋在九霄雲外了,怎可能記得什麼玉石琵琶。

「那是補天所餘之五色石所雕而成,蘊藏靈動的白石在千年粹煉與日月精華滋養下,充滿著強烈但溫和的靈氣,更是晶盈透美啊!吾亦便是為了追尋此白石,才不慎被補捉,淪落至此地步。」彩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後,繼續說著回天之法:「將琴心姑娘之血灑於玉石琵琶之上,然後將琴心姑娘屍身置於玉石琵琶下,並唸咒幫助琵琶吃食屍骨,七七四十九天後,若是靈、體結合成功,會有汝想要的結果的。」
彩煉說完後,搖搖晃晃的倒了下來,躺在籠子之中奄奄一息,卻仍喃喃碎唸著:「汝可知道,荷雪姑娘的前世可不是平凡人呢!美得猶如五色石般,是唯一能讓吾為之瘋狂、心醉的人類女子,汝可知道她是誰?聽過前朝皇后,施妹喜嗎?美麗的妹喜啊!讓吾心醉的妹喜啊!吾就要與妳結為一體了,哈……哈……哈……」
看著彩煉在自己沙啞的笑聲中失去了生命,我徵得荷雪魂魄的同意後,便急忙將前往摘星樓前,抱回荷雪與琴心的屍身,再回到景凰軒,將荷雪的頭與身體用絲帶綁合接好,放置在彩煉屍身旁,運起全身靈氣,唸著彩煉所教導之迴天禁咒:「吾以日月煉形,令神鬼速退卻,此將度命延生,魂魄聚首化為精,息息不盡。」

靈氣化為咒文,飄散在整個景凰軒,金黃色的光芒有些柔和,卻又透著幾許刺眼,金色咒文緩緩化為金粉籠罩著荷雪與彩煉的屍體,荷雪的魂魄也在金光籠罩之下被回歸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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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碎玉斷腸】




愛情若能使人盲目,那麼一定也會讓人毀滅。



我愛上了姬考,在心情上,自然也冷落了帝辛,即使我從不曾愛過帝辛。那日,帝辛送了我一隻美麗的五彩鳥,笑著解釋此鳥的種種珍奇之處,與如何得來不易,那一天,他究竟說了什麼,早已完全不復記憶,當時聽到的一切,如若馬耳東風,我心中想的,只有今日與姬考纏綿的種種;帝辛是個容易自殘且敏感的人,很快的,就讓他發現了我心中的秘密,但自小的帝王教育,讓他習慣了不輕易表達情緒,即使發覺了我的改變,也未曾再我面前皺過一絲眉,我被包覆在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假象之中。

直到那一天,姬考擁著我在他懷中,低著頭正想吻上我的唇,突然間,軒門被狂暴的踹開,我看到面紅耳赤、滿臉青筋的帝辛,帶著充滿殺意的眼神站在門外,門口的琴心與荷雪,像是昏迷的倒在地上。

當時,我只想到害怕、不安,姬考感受到我的顫抖,將我摟的更緊,卻也更加觸動了帝辛的憤怒,帝辛一把衝上前,強而有力的雙手將我與姬考分開,斯文瘦弱的姬考,怎堪得起帝辛揚手變是陣陣毒打,我與姬考原本緊緊交握著的手,就在失去力氣後分開。

帝辛的這雙手,曾經如此溫柔的撫著我,而如今,卻又如此強烈的撕裂我的愛情,將我自心愛的人手中分開;我淚眼矇矓的看著侍者將昏迷的姬考抬出,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卻被帝辛擋住,帝辛冷冷的對我說:「你想再見他,就跟我來吧!」我流著淚,輕輕的點點頭,還抱著一絲希望,但願帝辛能憑著對我的那一點愛,放我與姬考自由。

帝辛領著我,走上了大殿,這原是女人的禁地,我不能明白為什麼,帝辛要把姬考帶來這裡,還有我,為什麼要讓我進來。

帝辛坐在他的王座上,示意要我坐在他的身旁,為了能再與姬考回到西岐的那一點契機,我順從的坐在他身旁,此時的姬考也已醒來,帶著深怨的眼,看著摟住我的帝辛,帝辛充滿血絲的雙眼,與微揚的嘴角,都在宣告著他的勝利,我也不禁湧起些許的恨意。

看著姬考被五花大綁,當時的心情是一片空白的,質疑的是,是否真能與姬考再續情緣,帝辛似乎沒有一點,想要放過姬考的心意,一直到侍者推出了裝滿滾熱湯汁的大鍋,那冒著陣陣白煙的湯鍋,心中突然有一種預感,但又害怕成真。

帝辛突然張手摟住我,摟得的好緊好緊,緊的像是個箍,讓我無法掙脫,我抬起頭看著帝辛,想告訴他這樣讓我難過,卻看到,帝辛冷冷的眼中含著笑意,從上揚的唇間,緩緩的吐出一句話:「丟下去。」我轉而看著姬考的方向,只見姬考毫無招架之力的,被丟進熱鍋之中,掙扎、平靜、飄浮、沸騰,一切都只在一眨眼間。

喉嚨在尖叫著、我知道,銀色的雙眸充滿了憤怒的閃亮,我掙脫帝辛的緊箍,衝向熱鍋中的姬考,熱鍋還在沸騰,侍者架著不讓我上前,我張手一揚,侍者便往兩旁飛開,此時,已不再顧及其他了,是人、非人、那又如何,有時人,還不如獸來得慈悲。

我舉起雙手結印,口中喃喃唸著:「吾於壇間向拜火,降灼天時冷凝霜。」自手中之印冉冉升起一團銀光,飛昇自大殿之上後,散開在大殿之中每個角落,室內驟然絳起飄飄大雪,瞬間將整個大殿結成冰宮,我摸著結成冰的大湯鍋,轉頭恨恨的看著呆住了的帝辛,眼神中想傳達的是,其實我想殺他多麼的容易,一直都是如此,只是我從不願這麼做。

「救命啊!皇后是妖怪!」侍者驚恐、又連滾帶爬的狂叫聲傳入我的耳中,只聽見自己一聲冷笑,誰才是殺人的?救人的是妖怪又如何?都能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的同類了,難道還怕妖怪殺人?可笑的人類,可悲的人類。

我跳上冰涼的湯鍋之上,手指輕輕滑過冰塊,冰塊馬上溶成冰水,姬考的屍身也隨著冰水的溶解而開始載浮載沉,我跳入冰水之中,緊緊的擁著姬考的屍體,屍體已煮得潰爛了,面目也早已模糊不清,我將自己的生命力分了一些給姬考,希望那能再讓他活過來,可惜人類生命的消逝與創造,原就不是我能力可及的,我的生命力只能讓他的屍身,變回原來飄逸瀟灑的模樣,但那羞澀清淡的微笑,卻再也不會展現了,手指雖亦恢復纖細有力的曾經,但迴響幽林的琴聲,卻永遠自世間消弭了。

飄雪的殿堂之中,唯一的熱氣,是來自於我的眼淚吧!是啊~我在痛哭,在心中某個很深很隱密的角落痛哭著,溫熱的眼淚落在冰水之中,馬上被吸收同化,或許也正好隱藏著我情緒的濤浪。繼續站在這裡,我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又要如何面對帝辛,抱著姬考的屍體,我化為一陣風,輕輕包覆著姬考,只想快速的飛離大殿,遠離那個被嫉恨矇蔽心智的暴君。

離開皇城後,我卻不知道該往哪去,茫茫然的心思,亂得理不出一點頭緒,想回到岐山,但抱著姬考又飛不遠,只好再化回人形,拖著姬考的屍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在朝歌的市井之中,即使因姬考體內尚有我的生命力運作著,暫時無屍身腐敗的問題,但繼續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也會腐壞的,必須在那之前安葬,找尋安葬之所固然重要,但更加憂心的是,不論我用銀眼如何搜尋,就是找不到姬考的魂魄?琴心與荷雪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讓我越發焦燥不安。

我用玉換來一臺拖車,推著姬考的屍體,在炎炎烈日下,漫長的走著,一步行、一步悲,渡過了孤寂的千年,心中積存的苦,卻不及這短短的一天;我淡淡步行在街道上,朝歌的市集很是熱鬧,聚集了許許多多的人類,許多傳來轉去的真實與虛偽,也都在這擁擠的地區流動著。

有一些言語在這小小的市集中傳播、發酵,蘇后是妖物這件事,已很快的傳遍朝歌了,聽著人們口口聲聲傳罵著那讒媚、淫蕩的蘇后,彷彿帝辛所有的殘酷都是蘇后造成的,商朝的腐敗全該由一個未曉人世的妖女承擔,心中有些酸楚與不甘,但這並沒有什麼好在乎的的,皇后之位不值得留戀,而且我也未曾打算再回皇城,除了救出琴心與荷雪,我永遠都不想再進入那腥紅的禁區。

---碎玉斷腸---


[ 本文最後由 宇文曦 於 06-7-1 02:17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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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知音相惜】





在西侯被關入羑里的第五天,他的長子姬考,帶著珠寶與奇珍異獸,前往覲見帝辛,我從琴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後,便急急前往大殿,只想請求帝辛別再濫殺,放西侯一條生路,不要再讓我掀起的這場風波,繼續撩蕩下去。


即使身為國母,大殿之上,依然是女子不得進入的禁地,只能在後殿靜候帝王的退朝,就在我靜靜坐著冥想時,被一陣輕柔樂聲悄悄闖入耳中,好熟悉、好懷念的音律,讓我不經意的就想起岐山、想起武羅、想起了那彈琴少年。


是他嗎?我不禁偷偷問著自己;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我覺得自己正高興的發顫,已經六年了,多麼的想再見到他,多麼的想再聽他撫琴一曲,這六年我的心靈是這般的孤寂,宮中的樂曲再美、再繁壯,也比不上過去山林空谷的幽幽琴音。


早已忘記了有多久、多久未曾如此暢意,我在飛舞著,即使肉體仍是端坐於蒲團之上,但心已然附和著樂聲翩翩起舞,如同過去在岐山那樣的悠然自得。


約一柱香的時間後,琴音緩緩停歇,我聽見帝辛走向後殿的腳步聲,然後看見,許許多多侍者與官將簇擁著帝辛退朝,我在人群中,發現了熟悉的身影,是他,紫衣少年,不止琴技變的純熟,連長相也變得更加成熟,六年未見,他變得多了,讓我不知不覺就看傻了眼,想起岐山,想起過去那飛舞的紫衣,與微漾的笑意。


但如今想起,仍會感嘆,如果沒有那一天,如果我不曾再見到他,那麼多好?但是我還是見到他了,就算當時如何心喜,我們的世界因此而反轉、毀壞,這仍是不爭的事實;我、姬考、帝辛、琴心、荷雪,都因這一天,被牽連著墮入無間地獄。


我請求帝辛放了西侯,畢竟西侯與姜姬之事,原本就毫無關聯,帝辛也非鐵石之人,很快的就答應我,會讓西侯無罪釋放,但仍需再關一些時日,以示懲戒。


或許是因著今晨姬考那悠美樂聲的引領,整日帝辛的心情都充滿了愉悅之氣,看帝辛心情大好,我也變的膽大妄為了,竟纏著帝辛,要求向姬考學琴,而帝辛也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笑容滿面,且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第二天姬考就受帝王之命,前來摘星樓中的『棲鳳軒』教導我琴藝,他是個很有趣的老師,總是害羞著不敢抬起頭,但只要手一碰琴弦,卻專注得無視於旁人。不論我懂不懂這些高深的樂理,這些日子總是快樂的,聆聽著昔日迴響於山間的琴音,心亦如同回到了過去,超脫宮中的陰霾,我彷彿得到了新生。


學琴的第三日,姬考突然對我說:「皇后娘娘,您是否曾居住於岐山?」聞言,我開始有些慌亂,不知姬考為何會如此問。


姬考凝視著我,看得我滿心揣測不安,又突然低著頭默默的看著琴弦,傻笑著說:「皇后娘娘,您真像屬下的一位朋友。」見我呆頭愣腦的看著他,他又繼續看著琴弦傻笑著說:「說是朋友,其實我從沒看過他,亦不知是男是女,只是一種感覺、一種溫暖而已。」


我打從心底笑了出來,真是可愛,這樣也是朋友嗎?


姬考看著我笑,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癡傻,不由得也笑了出來,又隨即低下頭,害羞的看著白玉鋪成的地板,說道:「屬下還在西岐之時,總愛在岐山中練琴,不知何時開始,一直有一種感覺,在每天練琴時,似乎總有人在懸崖邊看著我,屬下從沒看過那個人,也許是我胡思亂想的也不一定,但這幾天,皇后娘娘在一旁聆聽屬下彈奏時所散發的感覺,總讓屬下想起懸崖邊的那位知音。」


是嗎?我就是那位朋友,每天每天,我站在懸崖上聽琴時,他都知道嗎?原來我不只是一陣風,是有感覺的嗎?那時,好想好想告訴他,是的!是我!我就是那陣風,就是那個朋友,是伴了他六年的知音;但又怎麼能說的出口,人是不可能會站在那種地方的,他知道我不是人,會不會怕我、懼我、離開我。


我搖了搖頭,笑著說了謊,說我不但沒住過岐山,更是連去都沒去過,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答案,姬考也深信不疑,畢竟一個女子,要在四年內經歷如此漫長的旅程,自岐山前往有蘇、再自有蘇進入朝歌,根本是不可能。


即使已不認為我是岐山上的朋友,姬考還是經常在學琴的空檔,對我說起岐山、西岐的種種美好,喚醒我在岐山的種種快意;他與我相同,都想著岐山,想著有一天回歸那清秀的山林,但身為人質的姬考,與身為國母的我,亦同樣的,不知歸期。


我開始幻想商朝的破滅,只要商朝毀滅,姬考就可以回到西岐,我也可以回到岐山化為一陣風,飛翔在無憂的山林之野。雖然是小小的一個念頭流過,但已在心中種了一顆種子,毀滅朝歌、毀滅商朝的種子。


學琴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開始害怕自己,有一種感覺,在胸口悶著,不願意與姬考分離的情愫越來越明顯,在乎他的一舉一動,揣測他的所有心情,害怕分開的時刻來臨;聽荷雪說,這就叫做愛,但我能愛人嗎?我只不過是一隻狐、一陣風,一個人世間的過客。


今天,我們都很安靜,姬考不像平日那樣只默默著看著琴弦,而是正眼凝視著我,而我,心跳如同大鼓敲擊般劇烈沉鳴,我輕輕揚手要侍者退下,僅交待了琴音與荷雪為我守住門口。


姬考靜靜的走來,一把將我抱住,這一切都很突然,但不知為何,我的身體像是早有準備般的迎了上去,我們失去了理智般的狂吻,從來未對彼此表達情意,在此刻盡情的流瀉,我知道,這是愛情,帝辛沒辦法從我這裡要到的愛情,我卻給了姬考,一種很真很深切的感覺,從他的吻中傳遞過來,縱然我心中有萬般擔憂流過,也無法再細想,我們就要萬劫不復了吧!看著姬考溫柔的雙眸,我有種罪惡感在心頭盤繞,但比不上擁抱傳來的溫暖、吻中撩繞的纏綿。


他輕輕摟著我坐下,要我坐在他身旁,笑著對我說,要為我譜一曲歌,只為我彈奏的歌。

琴聲緩緩奏啟,輕輕柔柔如若一陣風,風中帶著溫柔與笑意,又似正輕巧的旋迴著山林,我隨著樂聲,飄飄起舞,就像從前的那陣風,柔柔的拂過『棲鳳軒』的每個角落,第一次在朝歌,有這樣幸福的感覺,那一定是因為有他在,樂聲是開啟回憶的鑰匙,亦是情感的門窗,我願意為他開啟鎖著的每一扇心窗。


曲畢,我悠悠倚在他身旁,看著他鋪起竹簡,我們共執一筆,要為這曲起個名、填上詞,他說,期望在千年之後,我們還能共擁回憶;千年,多麼遙遠的名詞,千年之後,是否只有我能記得?

這世間若真有輪迴,行過奈何橋,執起夢婆湯,會否洗去前塵,遺去這心中曾有的悸動與狂野,那時,姬考也許早已忘了我,遠遠的將我拋在前世的記憶之中,這就是命運嗎?一個不該存在於人世間的狐,愛上了人類的男子,竟相約千年再憶,多麼諷刺,想來又多麼可怕。


但我忘了太多,也不願想起太多,只能冀盼在這一刻,我只是個人類女子,用短短的人生,去愛上一個生命同樣短暫的愛人,朝歌、帝王、皇后、臣子,此刻都失去意義,我們不敢想,也不願想,憂憂擾擾,在這幸福的時刻,就請准予我暫時遺忘吧!


我們過了許多個充滿笑容的日子,姬考擁著我共譜情曲,琴弦流露出甜甜的笑意與幸福,我們一曲一舞,歡笑溢滿了這短暫的時光,或許在當時,彼此心中都清楚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常在,所以都用盡心力燃燒當時的每一吋光陰。

---知音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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