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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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定者:FUYUME



鍊金師:瑟菈緋.佛維爾



稱號:廢棄之鍊金術師




 

 

設定者:☆勁爆奶油★



鍊金師:英斯坦.賽佛瑞



稱號:聖羽之鍊金術師




 

 


設定者:飆丁



鍊金師:艾爾.普雷爾



稱號:大氣之鍊金術師




 





第一章─相遇





「嗯……現在幾點了?好熱啊!」從一堆沾滿油污的機械零件與工具中,艾爾˙普雷爾擦掉額角汗水,抬起頭問。
 
他的臉孔輪廓仍充滿稚氣、氣質如此陽光而開朗,是這家『艾爾維修舖』的擁有者。
 
「等等,我看一下……中午十二點整,有事嗎?艾爾。」機械維修舖的工讀生傑克答道。
 
「沒……沒事,有東西要修嗎?」
 
「目前沒有,剛剛送來的藍色S5型摩托車我已經修好了!只是齒輪的鍊子掉落而已,其他沒什麼問題。藍色S5型的我第一次看到耶,幾百年前的車了,沒想到現在還看得到!」
 
「傑克,其實現在紅色U5型的性能不如藍色S5的,你知道嗎?」艾爾表情嚴肅地問,讓傑克不知所措。
但基於老闆的淫威,傑克還是苦思許久,最後終於吞了吞口水、投降。「不……不知道耶,為什麼?」
 
「因為……」艾爾聲音突然升高,並用帶有殺氣的眼神直瞪著傑克,可憐小學徒頓時冒出滿臉的冷汗、嚇壞了。
 
傑克無法控制渾身顫抖,別看這老闆這付陽光青年的樣子,可是個曾經參加過伊修瓦爾戰爭的超狠毒角色,以艾爾的實力,一定能在三秒內殺了他還徹底毀屍滅跡。
 
「因為……」艾爾臉孔猙獰、齜牙咧嘴地說:「因為,紅色U5不如(BLUE藍色)S5。」
 
傑克早已經倒在旁邊,雙手還微微抖動,但聽見答案的剎那,他肯定自己從來沒有在這樣熱的夏天,感覺到這麼冷過。
 
笑話嗎?這會是笑話嗎?
 
此時,店裡只剩下那吵死人的電風扇運轉聲,以及街道外吵雜的人聲,連根釘子落在地板,也能響徹雲霄。
 
叮咚……門鈴聲劃過了寂靜,店門外出現了一道人影……
 
「哎呀!有客人!」傑克馬上一躍而起,快樂得真想膜拜這即時上門的救星。
 
「有東西要修嗎?」艾爾轉過頭,臉上,已經換上了那陽光又充滿朝氣的燦爛笑臉。
 
 
 
街道、人潮、少女,一身黑色男性裝扮、右眼覆蓋了黑色眼罩的少女,瑟菈緋˙佛維爾,站在這條人聲鼎沸的中央都市街道上,吞掉最後一口蛋糕,一副極度散漫、與世無爭的表情底下,正努力想著究竟有什麼地方可以解決她的困擾。
 
說到她的困擾,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代表她現在職業的銀懷錶,居然被撞壞了。雖然自認撞壞了對她來說也沒啥影響,不過等等要用這銀懷錶去領薪水,被當成膺品的話,就很麻煩了。
 
她雙手高舉、伸了個懶腰。天氣這麼好,讓人想睡覺啊……才放下手,她僅存的左眼扁平目光,就看見路邊的那塊招牌。
 
 
瑟菈緋輕輕推開了這家店的門,裡面充滿了機油的味道,到處都是看來就很威風的各種汽車與機車,兩個男人,或許該說是青年比較恰當,同時轉頭望向她。
 
「小妹妹,妳有什麼東西要修嗎?」機械維修師艾爾,滿臉陽光笑容地問。
 
「嗯……」瑟菈緋努力想了一下,最後,將銀懷錶遞給艾爾,說:「這個……」
 
機械維修師訝異地、眼神反覆在這年幼少女身上、以及手中的銀懷錶上來回,最後才不敢置信地問:「妳是個國家鍊金術師?」
 
「嗯……應該是吧……」瑟菈緋用力打了個喝欠。
 
「應該是?」這真的讓他很訝異,艾爾從沒聽過這樣的奇蹟,伸出沾滿了機油與煤灰的大手,撫著這小女孩的頭頂繼續說:「沒想到妳小小年紀,就失去了右眼跟智商,這樣還能夠當上國家鍊金術師,妳也很努力又很辛苦啊……」
 
「啊……?」瑟菈緋睜大了左眼,一副既慵懶又散漫的神情,口氣卻憤怒了起來。「你說誰沒智商啊?」
 
「我……」
 
「你!」
 
艾爾被這無理取鬧客人的反應給震攝住,但瑟菈緋顯然沒打算給他發呆的機會。她兩掌一拍、分開、往前一推,從空氣中抽取出『風元素』,召喚出風的精靈。
 
剎那間,整個小空間裡颳起狂風,無辜的悲情學徒傑克已經被風吹得必須死命抓住柱子,然而,艾爾卻只是手壓在額頭上、一臉淡然,望著這不可思議的少女。
 
風,彷彿靜止在艾爾身邊似的,他連一根髮絲都沒揚起。
 
無力地,瑟菈緋的雙手鬆垮了下來,指著他手中的銀懷錶說:「我要修理……」
 
「呵呵……是這樣啊!」艾爾恍然大悟,搖著頭、笑著,坐下,打開工具箱。
 
剛剛那陣強風,的確是這少女鍊出來的,而且鍊成原理和他不同。不需要畫鍊成陣,只要雙手一拍就能鍊成,難道這樣一個小女孩,見過『真理』了?那麼她失去右眼的原因是……
 
咦?艾爾猛然驚醒,只是修錶而已,為什麼他會想那麼多?可能是剛睡醒沒喝茶的緣故吧!比了一下手勢,傑克馬上走進廚房泡茶。
 
「這損壞得很嚴重啊!兩根指針都已經沒辦法動了。」艾爾從工具箱的第二層拿出修錶用的螺絲起子,打開銀懷錶的內殼,快速檢查一遍。
 
控制兩指針的八號齒輪和五號齒輪以及秒針的十號齒輪脫落,控制時間準確性的二號齒輪脫落,發條的桿子也有明顯的裂痕。加上把錶殼弄成這樣的撞擊力道,以及上面數十條的刮痕,每個創傷部位都能反射出打鬥的激烈程度,這少女的來歷可不平凡啊!
 
象徵國家鍊金術師身份的銀懷錶,不僅可以增幅鍊金能量,同時也是用不知名金屬、以神匠的手藝製作而成,要想把這懷錶給搞成這個樣子,艾爾真想知道那是何等的破壞力。
 
「小妹妹,錶殼到底是被什麼力量給撞擊成這樣的?這銀懷錶是怎麼損壞的?」
 
「嗯……說來話長……簡單地說就是……」
 
「就是?」
 
「壞了。」
 
「太簡單了──!!」
 
艾爾的大吼讓傑克嚇得當場跳起來,手中的果汁跟紅茶險些灑出來。
 
沒想到,冷笑話大王艾爾,也會有被冷笑話給傷害的一天,果然是報應啊!腳步輕盈得幾乎可說是舞步的傑克,將果汁遞給這徹徹底底的救星。「請慢用。」
 
「謝謝……」瑟菈緋雙手捧著這杯子,鍊成光芒一閃而過,柳橙汁瞬間成了附有玻璃棒子的柳橙口味冰棒,她默默地吃了起來。
 
艾爾無奈搖頭,並且沒忘記把那杯子的賠償費算進修理費中。「妳真的是個怪孩子,這樣好了,我先把損壞的部位……!」
 
他還來不及說完,三人上方的屋頂傳來一陣劇烈撞擊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撞破了屋頂,一堆碎瓦片掉落在三人身上。
 
眼前,大量灰塵中,無數白色羽毛,緩緩飄落……
 
 
 
晴朗的天氣,徐徐微風真是舒爽,但是這城市的人感覺起來跟這天氣有點格格不入。站在中央都市角落街道上的青年,沒發現自己這優雅得幾乎美麗的氣質與儀態,吸引了不少目光駐足,英斯坦˙賽佛瑞,只是沉思著。
 
為了找尋友人艾瑞斯,這是他旅行過的第七個城市。艾瑞斯現在的情形如何?在哪裡?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艾瑞斯……!!』
 
『英……嘶嘶嘶……轟轟……』
 
 
回憶總是結束在那個一成不變的聲音中,想忘的回憶總是忘不掉,這是人的通性吧?英斯坦這麼問著自己。
 
為了幾年前的那樁意外,他踏上了尋人之旅,同時,也讓他見識了更多的新事物。
 
路人們有意無意注視著他,他凝視著這些陌生路人,繁華街道上緊湊的生活節奏,還真是令他不約而同感到緊張。
 
「啊!」奔過身邊的孩子,撞斷了他的沉思,也撞倒了他,英斯坦懷中的東西散落一地。
 
「咖啡……沒了……」低聲呢喃著,這才發現自己漏買了咖啡──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呢?
 
漫步走進咖啡廳,輕柔的音樂,如此動人,若是能坐在這裡一整天,悠哉享受這氣氛與旋律,就是無法言喻的享受!
 
「這是利賽布爾新產的咖啡喔!非常不錯……要不要試試看?」老闆熱情推薦最新品種的咖啡豆。
 
「利賽布爾生產的啊……不知道鄉村的口味是如何呢?」這新口味,確實有嚐試一下的價值。
 
英斯坦伸手準備掏錢的同時,身著黑色外套的少女晃過他身邊,順手就這樣搶走了他的錢包、揚長而去。
 
「嗯……這樣是違法的。」雖然他並不是很想追過去、討回錢包,但是,重點不在錢包,而是錢包中的銀懷錶,不去要回來可就麻煩了。
 
在這城市,搶劫,似乎像是家常便飯。那少女簡直對這種犯罪行為習以為常,跑得如此快速,還不斷在大街小巷中穿梭、蓄意擺脫他。
 
隨後追上的英斯坦,眼見目標跑進了毫不起眼的小巷子,手壓在牆壁上、鍊成光芒竄過巷子兩側牆壁,將這牆壁鍊成了大量羽毛,羽毛,包圍住那少女,羽毛散落的同時,她臉上的面罩,跟著滑落。
 
鮮紅色的瞳孔,是個伊修瓦爾人啊……英斯坦想起伊修瓦爾殲滅事件,真是諷刺,他也是個國家鍊金術師呢!殲滅這少數民族的罪魁禍首之一……
 
英斯坦凝望她驚嚇的面孔,微笑著,高雅地伸出了手。「站得起來嗎?這些……如果有幫助的話……」
 
從錢包中取回銀懷錶,英斯坦將整個錢包又交給了不斷道謝的少女。他居然會對陌生人說了這麼多話,是因為這座城市的關係嗎?
 
少女離去之後,他轉身想回到剛才的咖啡廳去,卻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這繁華都市的東邊。
 
這應該是貧民窟吧!舉目望去,觸目所及的房舍,不僅骯髒,還十分破爛。
 
「哇……嗚……嗚……」
 
這響亮的孩子哭鬧聲,吸引了他的注意。腳步循著聲音的方向,來到了一間小木屋前。從木屋大敞的門口望去,一群流氓圍著一家窮困的百姓。
 
儘管孩子們哭得聲嘶力竭,那群流氓,神色自若地、在孩子們眼前,毆打著他們的父親……
 
「請問,他們做了什麼冒犯您的事嗎?」英斯坦走進門內,微笑著,和善地問。
 
「沒什麼,欠錢而已,怎麼?你想幫他們還?嗯?還是你根本沒錢,也想來湊湊熱鬧?死小子……」
 
這可就難倒他了,他身上全數的錢,都給了那位少女。怎麼辦呢?
 
「沒錢?哼哼……兄弟們!打死他!」其中帶頭者發號施令了,情況完全扭轉,英斯坦成了他們新的找麻煩對象。
 
一收到命令,十分高壯的男人,以讓英斯坦訝異的速度,快步朝他衝了過來。下一秒,他被丟上了半空中。
 
好大的力氣呀!現在似乎不是這麼悠哉的時候,英斯坦手壓在空氣上,用氣體鍊成了神聖的天使,天使張開雙臂,將他帶往這街道的另一側。
 
雖然只是一線之隔,但每座城市似乎都是一樣的狀況──在最繁華的街道背後,永遠是最黑暗的角落。英斯坦眼底出現了這都市最熱鬧的街道之一。
 
天使消失了,失去支撐的英斯坦,快速墜落,在撞擊到底下那小屋子屋頂的瞬間,反射性地、英斯坦將那瓦片構成的屋頂,鍊成了柔軟的潔白羽毛……
 
 
 
「啊~~!屋頂!」
 
隨著傑克的慘叫聲,『一團東西』,撞擊在他的工作桌上,桌子裂了開來,滿天的羽毛,雪白的羽毛,紛紛落下。
 
是鳥嗎?還是天使?桌上的銀懷錶呢?艾爾慌張低下頭──『完……蛋……了!』,這三個字湧上他心頭。
 
四處都是羽毛,銀懷錶的零件散落一地,被那些羽毛徹底淹沒,而他身旁的小女孩,左眼望著這不明墜落物體,僅只是一臉茫然。
 
「抱歉……」英斯坦從羽毛堆裡爬了出來,環顧一下四周,只見三個人、五隻眼睛,正目不轉睛望著他。這下可闖禍了,英斯坦微笑著連忙致歉。「不好意思,真的非常抱歉……」
 
「你弄壞了別人家的屋頂還笑咪咪的?」其實艾爾想罵的不只這些,屋頂不見了,客人的錶不知道少了幾個零件,工作桌裂成了兩半,滿天灰塵和羽毛,整間維修舖裡,除了羽毛還是羽毛。
 
「對不起……對不起,因為剛剛……」
 
「還想狡辯?」艾爾雖然嘴裡罵了這句,心底可是一連串地還在持續罵著──你以為我會給你機會耍賴嗎?我管你是怎麼把屋頂鍊成羽毛的?我只要你賠我錢就夠了!順便多賠點錢一起把在屋樑上那吵死人的電風扇給換掉!
 
「銀懷錶……?」瑟菈緋眼見她的銀懷錶這下子終於正式壽終正寢,想到她的薪水、等著她用薪水去買的蛋糕、鮮奶,以及新的蠟筆,越想,原本毫無力氣似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客……客人……」艾爾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狀況,還來不及反應,這小女孩果然已經準備好鍊成的姿勢。「等……等一下……!」
 
艾爾要阻止瑟菈緋的那一刻,她停止了動作,但不是自願的。她身上裹了無數的羽毛,包覆住她全身,那些羽毛彷彿擁有生命力般緊緊纏住她,讓她宛如一尊雕像般,無法動彈。
 
瑟菈緋並不訝異,只是為了她的蛋糕、牛奶跟蠟筆而生氣,可是,絕對懶得掙脫這些羽毛的束縛。
 
艾爾卻徹底愣住了,這真的是普通人的實力嗎?以這陌生男子的實力,不考上國家鍊金術師資格也難。
 
「對不起,我也是不得已的,但請妳先保持這樣,我不想在這裡惹麻煩,我就把原因……」
 
忙著替英斯坦解釋理由似的,原因不請自來了。前方傳來店門被踢壞的聲音,數十個流氓走了進來。
 
「死小子……你以為你躲起來就沒事了嗎?」一個肌肉發達,滿臉落腮鬍的大叔吆喝道。
 
「你們要找的是我吧,讓我們到外面好嗎?還有小女孩在這裡哪。」
 
「哼!真狂妄。」無視英斯坦的建議,肌肉發達的大叔,順手舉起了一台摩托車。
 
那是我的愛車Z5啊──!艾爾內心瘋狂吶喊。得到的回答是,寶貝Z5朝他的懷抱飛撲而來。
 
見英斯坦準備鍊成羽毛把車擋下,艾爾瞬間做了決定。即使有了羽毛墊子,也只能保護他們卻保護不了他的寶貝Z5!怎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寶貝摔落地面啊?
 
艾爾摸了下護額,即時在英斯坦鍊成羽毛墊子之前,改變車身周圍空氣的流速,使用空氣牆及白努利原理,讓Z5停在半空中。
 
對著那漂浮在半空的摩托車,英斯坦跟周圍的流氓一起傻掉,流氓們的表情,慢慢發青,終於發覺自己惹到不該惹的人。
 
「原來你也是鍊金術師?」英斯坦驚訝地看著艾爾。
 
旅行,真的很有趣啊……英斯坦想。即使背負著那樣讓人痛苦的旅行理由,在這旅途上邂逅的所有人事物,卻總是令他在痛苦中,感到驚奇、感到命運的奧妙神奇。
 
艾爾笑了笑,當作回應。這幾個流氓,竟然敢動他的愛車?那就非得讓這群有眼無珠的傢伙看看惹火鍊金術師的下場!
 
撿了地上的筆,艾爾快速畫好鍊成陣,將這些人的周圍鍊成高氣壓,四周刮起強風,流氓們毫無反抗餘地、全部被壓在地上。
 
「好……好痛苦,喘……喘不過氣來了……」
 
「放……放了我……」
 
「啊……啊……」
 
「哼!敢破壞我的車子?你們最好滾遠一點,否則見一個殺一個!」此刻的艾爾,看在躲進角落發抖的傑克眼底,才是真的不折不扣的大流氓……不,是魔頭!
 
「知……知道了啦……」
 
「請……請放過我們……」
 
艾爾眼見目的已達成,還原這群無辜流氓周圍的氣壓,一獲自由,這群烏合之眾一個個往四面八方逃走。唯有那肌肉發達的大叔,走前還用擺明了想要報仇的眼神瞪著這三個孩子。
 
「嗯……你也是國家鍊金術師吧?」英斯坦注視著艾爾的腰際。
 
「耶!?」艾爾急忙檢查自己的口袋,這才看到銀懷錶獨特設計的銀鍊子,不小心露了出來,可能是剛剛的強風把他的衣服吹起,也順著把錶鍊給拉了出來……既然被發現了,艾爾也只能聳肩。「嗯!我是大氣之鍊金術師。」
 
「嗯……我是聖羽之鍊金術師。」
 
「這樣好了,屋頂的修理費用二十萬元就好。」艾爾這瞬間簡直想跳舞轉圈圈,因為他終於說出了重點。
 
「嗯……對不起呢!這個月才剛領過錢,我會再去爭取研究費用,可能明天才會領到,很抱歉,請你稍等……我通常都會在第三街的咖啡廳。」
 
英斯坦將名片遞給了艾爾,又再度致歉,才推開門離去。望著那背影,艾爾忍不住笑了起來。「聖羽之鍊金術師,英斯坦.賽佛瑞……」
 
啊!?他是不是忘記什麼了?對了!艾爾才想撿起地上銀懷錶的零件,卻發現滿屋子羽毛,他根本無從找起……
 
「聖羽之鍊金術師,英斯坦.賽佛瑞……你好樣的──!」怒吼完了才想起,重點應該是銀懷錶的主人才對!艾爾轉過身,看見的,卻是傑克在全身還纏滿羽毛的小女孩身上覆蓋羽毛──她,熟睡著。「傑克!你搞什麼啊──?」
 
「我怕她著涼……」這小女孩臉色慘白得簡直像是瓷器,如果說她只是已經需要上發條而停止動作的精緻玩偶,傑克也絕對不會有異議。
 
「把她給我叫醒。」艾爾惡形惡狀地低聲恐嚇。
 
「你真是壞人。」傑克只能認命。拼命搖著這少女的肩膀,花了五分鐘才把她叫醒。
 
睜開惺忪左眼,硬被從睡夢中叫醒,瑟菈緋壓著劇烈刺痛的腦袋,腦袋一片空白。最近這種嗜睡的狀況似乎又更加嚴重了?她一站起來,又被身上的羽毛給絆倒。被叫醒已經夠讓人火大了,這堆羽毛還非常礙事!
 
雖然如此憤怒,臉上表情還是沒變,只是再度閉上眼,刺目光芒在這小小空間中爆炸開來,轉瞬便將所有羽毛徹底消除殆盡。
 
「一號、二號……嗯,好險沒有少!」艾爾將所有零件撿回來,望著這還在伸懶腰的小女孩,忍不住又笑了。
 
她確實是個足以成為國家鍊金術師的角色,還厲害得讓人無法理解──她剛才究竟是怎麼鍊成的?簡直像魔法!
 
「妳先在這裡簽名,大約今天晚上就可以來拿了。」艾爾一腳撐住僅剩一半的桌面,將帳單跟鋼筆交給她、讓她在桌面上填寫。「電話在下面,妳來之前可以先打電話來確認。」
 
「嗯……」瑟菈緋有氣無力的放下筆。
 
「瑟菈緋˙佛維爾,很好聽的名字呢!啊……對了!」見她收好帳單,艾爾放下這悲慘的工作桌,把剛剛英斯坦留下的名片交給瑟菈緋。「至於價錢的問題,妳可以找他談談,剛剛那位年輕人就是他……」
 
「誰……?」瑟菈緋問。
 
「啥?」艾爾問。
 
「誰……?」瑟菈緋又將那張名片放在他眼前。「年輕人?誰?」
 
「……」艾爾左手壓著工作桌,右手壓著額頭,不得不承認,這面無表情的小女孩,最高深的殺人武器,就是她這根本弱智程度的腦袋!「我……沒辦法帶妳去找他……剛才他掉下來,讓妳的銀懷錶損傷更嚴重,妳可以去找他要求賠償。他通常會在第三街的咖啡廳。」
 
瑟菈緋這才感到事態嚴重,太嚴重了!她的薪水!等著她用薪水去買的蛋糕、牛奶跟蠟筆!該死啊!面無表情推開店門、衝上街,她快步往那艾爾所說的第三街奔去。
 
 
 
走出維修舖,英斯坦突然想起了剛剛的那戶被流氓欺凌的人家,雙腳不由自主的走了相同的路徑。
 
賠償費用要二十萬,等於薪水剛發下來就被他給耗費到所剩無幾,看來只好動用研究經費了。那個青年說他的稱號是『大氣』吧……那場殲滅戰裡,似乎有這個名字──艾爾˙普雷爾。
 
繞過了巷子,走過圍牆……英斯坦來到了那戶人家門前,隔沒多久,卻已經面目全非了。
 
這棟小木屋,只剩下一片火災後、被軍隊徹底清理乾淨的廢墟。
 
英斯坦滿腔怒火跨步走進這廢墟,來到本該是『客廳』的地方。客廳正中央,掛著一幅複雜的鍊成陣,仔細觀察一下,這應該是剛學鍊金術的初學者,自己照本宣科畫的。不過,一旦發動,這樣子的結構,反彈效應足以讓整個城市受到波及……
 
為什麼?那個父親、那些孩子,現在在哪裡?他們犯了什麼錯?為什麼必須遭受到這種對待?
 
現實跟命運,總是如此冷酷絕情……
 
 
『惡魔啊 !我艾兒.蒙麗莎在此立下誓約,願意以瞳族魔法師最自傲的眼睛,換來我雙子的性命……』
『媽媽!……不要……不要帶走媽媽……!』
『傻孩子,媽媽還在啊……媽媽不會不見的……』
『吾答應此約束!哈哈哈……』
『媽媽……!!』
 
 
不忍卒睹,英斯坦幾乎是逃離了這片廢墟,無意識地走在第三街上。
 
 
『英斯坦好乖喔,會幫爸爸整理東西耶!』
『打翻了啦……笨蛋英斯坦……真是有夠笨的耶!』
『嗚……』
『怎麼啦?英斯坦?又被欺負了嗎?』
『諾,這個給你吃。』
『……艾瑞斯……你可以當我的朋友嗎?』
『好呀……』
 
 
啊……他距離那些日子,有多遠了?那明明還在記憶中如此鮮明閃耀著的記憶,卻已經,怎麼伸展雙臂、如何加快腳步,也抓不回、追不到了……
 
艾瑞斯……
 
那些兩人一起談笑著怎麼也說不完的閒聊、分享著怎麼也說不盡的夢想的夜晚,該怎麼抓進手裡、怎麼追回來?
 
 
 
「瑟菈緋˙佛維爾,『廢棄之鍊金術師』。」
 
腳步才跨進這光線陰暗的空蕩小巷子,瑟菈緋驀然回首,三個黑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將她的去路給堵住。
 
「搶劫……?」
 
「我們的確是要搶劫,要搶的,就是『妳』。」為首的艷麗女人說。她甩甩手中的刀,偏偏頭,要瑟菈緋自動跟他們走。「『主人』,請您回到他身邊去。」
 
「『主人』?」瑟菈緋楞了三秒,低下頭。又過了十秒,才慢慢從上衣口袋掏出寫滿了鍊金術暗號的筆記本,一頁一頁翻著。「『主人』?這是什麼東西……」
 
「給我差不多一點──!」三人中個子最矮的少年,指著這弱智少女,差點噴血似的口氣怒吼著。
 
「不是鍊金術材料……?」那還會有啥跟她扯得上關係的?「新的蛋糕名字……?」
 
「……既然不打算乖乖走,那就只好切斷妳的腳了!」女人右手的長匕首一甩,當場把瑟菈緋逼退三步。
 
她後腳跟著地的同時,又使勁一蹦,跳過女人的頭頂,雙掌合十、分開,往前推。
 
來自四面八方的颶風將三個狙擊者往同一點吹,他們跌跌撞撞往彼此身上撲去,同時,鍊成的光芒奔過地面,地底下竄出一根根透明藤蔓,輕鬆把這三個敵人全部綑綁在一起。
 
「真是藝術……」撫摸著這些栩栩如生又充滿生命力的玻璃藤蔓,瑟菈緋忍不住要誇獎自己。今天也很藝術啊!她的雕刻手藝真是越來越精湛了,不只是繪本,看來連雕塑也難不倒她!
 
「確實是很精湛的創作啊……」即使被纏住,依舊面不改色的女人,用嫵媚性感的聲音說:「可惜,玻璃太脆弱了……」
 
黑色鋒刃轉眼凌亂畫過瑟菈緋眼前,鮮紅的血跡割破寂靜天空,無聲墜落在污穢巷道中,隨著那些玻璃藤蔓被切成閃耀碎片,瑟菈緋的眼罩無聲飄落,溫熱鮮血,滑下臉頰。
 
手掌壓著早已失去右眼、又被切出一道嚴重傷痕的眼窩,鮮紅,將她的視線完全淹沒,血液,散發出刺鼻噁心的腥味,整條巷道、整個世界,沉沒成鮮紅地獄。
 
地獄,黑色跟紅色交織的泥淖中,有人在呻吟,那是……那是……
 
 
『我的……瑟菈……緋……』
 
爸爸……
 
『妳知道嗎?構成人體的細胞數目約有六十兆個。單一細胞的卵子跟單一細胞的精子,在母體中結合成單一細胞後,由這顆受精卵分裂、衍生出的這六十兆個細胞,有的分化為內臟,有的分化為骨骼、肌肉,有的分化為神經。細胞、組織、器官、系統,然後完成人體,並且以有秩序的運作方式維持人類這種高等生命……』
 
在太陽底下,她一直注視著的那道高聳身影,伸展雙臂,恍若失去了羽翼的天使般,沐浴著那金黃光輝。
 
『人類的構造確實便宜,可是沒有實際的人體鍊成成功例子,『不足的部分』到底是什麼?我認為不足的部分,就是『誰能以這些廉價元素,創造出人體如此完美精緻的結構、創造出人類靈魂如此虛幻又真實的能量?』的這個疑問。太過輕視那些廉價元素的無知鍊金術師們,摔落在大地上……』
 
 
她究竟追逐了多少的歲月了?然後才知道,她也是摔落在大地上的無知鍊金術師之一……「賽斐爾……爸爸……」
 
「賽斐爾?爸爸?」矮個子少年嘲諷的語氣說:「妳明明知道嘛!還裝傻?既然知道了,就乖乖跟我們走!」
 
「『主人』……是『他』……?」
 
「『主人』要妳拋棄這具肉體,所以,為了方便搬運,妳的雙腳,我們先收下了。」
 
「哼……!」瑟菈緋手一甩,飛濺半空中的鮮血,迸射出光芒,聚集了空氣中的水汽,手掌中竄出銳利冰刃。
 
閃過那女人手中噴射出的怪異黑色薄刃,瑟菈緋的冰刀刷過她的臉,紅色血液噴灑而出。身後,另一個矮個子的腿,已經來到瑟菈緋腰際,她勉強閃過,蹲低,以左腳為軸心,畫出一個圓,冰刀切開了第三個身材簡直像顆球的壯漢胸口、讓他倒地。
 
「好痛……好痛……」壯漢在地上抽搐著、哎嚎著。
 
這時才清醒過來,望著自己染血的手,瑟菈緋渾身顫抖。這個人,被她殺了嗎?不,那個壯漢沒有死,受了那種重傷,居然沒有死……
 
「好過分啊!妳『又』殺了他一次呢!」女人輕鬆將那壯漢扛起,呵呵笑著。「看來有麻煩出現了,這回合就先結束吧~!後會有期囉!」
 
「這裡是怎麼了?」英斯坦停止回憶,轉頭望向身旁的巷子,眼見三道黑影疾奔而去、留下一個跪倒在地的少女。在『歹徒』與『受害者』之間,還是選擇了這個少女。「妳沒事吧……是妳?」
 
男人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瑟菈緋望著他,完全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
 
「別害怕,我是剛才給你們造成了大麻煩的那個人……英斯坦.賽佛瑞,『聖羽之鍊金術師』。」英斯坦天使似的笑靨,笑得如此燦爛……
 
但笑容底下,望著這少女,英斯坦怎麼也無法想像。她像個陳列在櫥窗中的精緻發條玩偶,如此令人喜愛的外表,氣質卻是死寂的……『死亡』的氣息。
 
英斯坦扶著這受傷的少女進入了旅館,她沒有任何的掙扎或是疑惑,即使滿臉是血,也不哭不鬧,永遠一付睡眼惺忪的樣子,走不到房間門前,就攤倒在走道上。
 
不得已背著她進房,用濕毛巾將她臉上的血漬輕輕拭去,瞬間,英斯坦忍不住壓住自己的嘴,才不至於慘叫。
 
她的右眼已經失明,在這緊閉的眼瞼上,是殘酷的傷痕,應該是剛剛打鬥留下的吧?英斯坦想。
 
幫瑟菈緋上了藥後,英斯坦用繃帶將她的半邊臉緊緊纏繞起來,鍊成了些羽毛當作棉被蓋在她身上,給她保暖的同時,也確保她不會『亂跑』,可以讓身體好好修養一番。
 
今天,真是忙碌的一天。坐在這少女床邊,英斯坦品嚐著果然香濃的苦澀咖啡,苦笑。放下空杯子,他該去支領申請下來的研究經費,然後到那家機械維修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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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好!我先自我介紹好了,我是負責你們幾位的……死神!」全身穿著黑衣,黑色帽子遮住了臉龐,只看得到這男人喪心病狂的笑容。口氣,充滿鄙夷,似乎真的認為自己是個死神、是個神。
 
好無聊啊……瑟菈緋打了個喝欠,淚水被擠出眼眶。但艾爾卻無法等閒視之,這男人令他毛骨悚然的笑容,他似乎在哪見過?
 
手一甩,男人用粉筆在牆上迅速畫了個鍊成陣,非常怪異的鍊成陣。
 
艾爾終於肯定自己認識這個男人,在那場殲滅戰中。這男人,應該就是……步入混沌的國家鍊金術師之一,『鐮之鍊金術師』,撒肯。
 
哈哈!艾爾忍不住想笑。殲滅戰到現在,他從沒碰過這麼刺激的狀況,自從遇到這兩個人……
 
凝視著那鍊成陣,瑟菈緋嘟著嘴,迷惑著。
 
鍊金術中的『鍊成陣』,可以說是『真理』的圖像化。世界上,萬物的本質、流動與趨勢,全部都遵循著一定的法則,這法則,就是一種永恆不變的『真理』。鍊金術師們將這『法則』描繪成『鍊成陣』,藉由空間中存在著的能量,去引導那些『真理』依照『鍊成陣』的方向流動、成形,這就是鍊金術的鍊成過程。
 
但是,這男人的鍊成陣,完全跟鍊金術的原理相違背,那是左、右、上、下完全相反的鍊成陣。原本依照鍊金術理論來說,這種鍊成陣,只會將『真理』完全引導上錯誤的路徑,而造成『反彈效果』、讓鍊成的鍊金術師自取滅亡,可是……
 
瑟菈緋肯定她看過,在父親的雜記中,她看過這樣的鍊成陣──
 
黑色的詭譎光亮一閃而過,男人從牆上鍊出了一根木頭材質的巨大鐮刀。
 
這不會有太大威力吧?艾爾這麼想的同時,鐮刀,已經朝他們三人揮砍了過來。對手速度之快,讓三人心頭一凜。
 
男人一舉起鐮刀,便朝英斯坦砍去。這天使一樣的男人,不愧像個天使,英斯坦往左輕輕側身閃過,將手放在身邊的機車上,機車猛然綻放出刺眼強光,『聖天使』,翩然降臨。
 
天使捨身替英斯坦擋下了那把鐮刀的『物理攻擊』,又化為無數光點消失在半空中。
 
雨,還在下個不停,遠雷不時地劈落下來,彷彿交響樂,但,聽起來,如此哀傷。
 
眼見兩個『夥伴』投注在他身上的訝異眼神,英斯坦還真有點後悔使用了『聖天使』。
 
英斯坦˙賽佛瑞……對這『聖天使』,艾爾恍然大悟。原來英斯坦就是在殲滅戰中,被稱為『大天使』的那個男人,他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聖羽之練金術師果然有兩把刷子,不過,這個呢?」男人尖銳笑著,說完後,在鐮刀上畫了鍊成陣。鐮刀瞬間發出藍色的鍊成反應,刀鋒周圍,包覆上了一層蠕動著的黑色氣體。「這是讓人會墮入黑暗深淵的氣體,依科學的角度來講,這就是,『沼氣』。」
 
一瞬間,大量黑色氣體充滿了整個維修舖──令人作嘔的地獄氣息。
 
男人背後的屍體,那兩個無辜的小混混,就像是想增加這地獄的真實感跟噁心度一樣,站起來,走到男人身邊又停了下來。看來,這男人所謂的『沼氣』,就是用來控制這兩具屍體的某種能量吧!
 
這怎麼可能?普通鍊金術不可能有這種力量,完全違反了鍊金術的法則啊!艾爾瞠目結舌,壓著好像要爆炸的腦袋,完全無法理解!
 
「哈哈哈……看你們這麼驚訝,還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鬼!」撒肯猙獰嘲笑著。
 
「你又見過啥世面了?真以為你很行嗎?撒肯!」艾爾指著男人,惡狠狠地笑著說。這男人虧欠他的『那筆債』還沒償還,艾爾還真想感謝這男人自己專程送上門來找死啊!
 
「哎呀!大氣之鍊金術師,好久不見啊!自從發生『那件事情』之後,我們就再沒見過面了!想不到你……變得更天真了呢,艾爾。」對手氣勢十足,撒肯也沒打算讓步,猖狂地挑釁著。「你還想讓那件事情再發生一遍?我可是隨時奉陪喔!」
 
『那件事情』?『隨時奉陪』?瑟菈緋努力想了想,抬起頭,望向艾爾,總是沒有一點生氣的左眼瞳孔,閃爍出了隱約的光芒。
 
「為什麼這樣看我?」艾爾被那眼光給注視得渾身一陣顫慄──
 
「你們……」瑟菈緋咬著食指、偏著頭問:「戀人……?」
 
「妳腦袋真的有問題啊──?!」艾爾發現一扯到這小女孩,再怎麼有家教也很難保持風度!艾爾咬緊牙關轉向撒肯,指著對手鼻尖諷刺:「哼!鐮之鍊金術師,你那把鐮刀,我怎麼沒看過?」
 
這把鐮刀跟他以前看到的確實不太一樣,現在撒肯這把鐮刀……艾爾可以感覺到有一股『氣的流動』,而且上面的鍊成陣……
 
「你不知道……『鍊銀術』嗎?」撒肯說道。
 
瑟菈緋繼續猛打喝欠。這男人的態度跟笑聲,就是枯燥得讓她昏昏欲睡……只是,艾爾似乎真的跟這男人有很深的關係,滿臉憎恨地、咬牙切齒。
 
『憎恨』……這也是讓她羨慕的一種激情……
 
「鍊銀術?」這……是什麼東西?三人從來沒聽過。
 
英斯坦對這陌生男人的說辭,嗤之以鼻,簡直胡說八道。但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即使機會微乎其微,說不定,可以聽見點什麼有趣的論點……
 
「哈哈哈……看來你們都不知道嘛!我來告訴你們好了。鍊金術,就是在一個物質上進行理解、分解、再構築三個步驟,還必須考慮到質量不滅的原則,而最後鍊成的還是『普通物質』而已。而鍊銀術,則可以鍊成『反物質』,像『沼氣』、『黑洞』……等等,完全與鍊金術不同,也可以說是……巫術,你們應該知道……『賢者之石』吧!」
 
說到『賢者之石』,瑟菈緋跟英斯坦猛然抬起頭,繞著她轉圈圈的瞌睡蟲,被這禁忌的名詞給砸死了一半。。
 
「你該不會要說……學會『鍊銀術』就跟擁有『賢者之石』一樣?」英斯坦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試探性地問他。看來,壓對寶了,這男人的來歷並不單純。
 
「你蠻聰明的嘛,聖羽之練金術師!鍊銀術就跟『賢者之石』一樣,不只可以鍊出反物質,還可以無視『等價交換』的法則來進行鍊成,當然……也可以鍊成生命。」
 
『反物質』?『生命』?『反物質』是什麼?英斯坦腦中一片迷惑。
 
「『賢者之石』……材料是『活人』,鍊銀術……要什麼?」瑟菈緋只是想確認而已,關於這男人的異樣鍊成陣,以及她父親的鍊金理論,那徹底被輿論抨擊否認的驚世駭俗理論……
 
「哈哈哈……小妹妹,妳問的好!製造賢者之石需要大量活人,而鍊銀術……當然也需要大量活人,而大量活人之中,要有妳最好的──朋友。」撒肯意有所指地、對艾爾笑了笑──得意至極的獰笑。
 
「你就是因為這樣,殺了洛斯嗎?」艾爾憤怒咆哮。要是現在可以殺人的話,他會把這男人挫骨揚灰!『賢者之石』,這種禁忌,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世界上,『鍊銀術』,當然也是。
 
「哈哈哈……生氣了?拜託,你不知道嗎?人要實現理想,難免要犧牲身邊的人,我也只是實現我的理想而已啊!」
 
「可惡……」艾爾摸著額頭,準備使用高氣壓。「我要把你壓扁!」
 
「哈哈哈……所以我才說你很天真啊!」撒卡揮落手中鐮刀,往下一砍,這維修舖的地板,震動了幾下,隨即變成一灘泥淖──
 
在這新生的沼澤中,所有原本地板上的物品,包括艾爾、英斯坦跟瑟菈緋,全都一起慢慢的往下沉。
 
「可惡!要陷下去了!」艾爾高聲咒罵,但雙手卡在沼澤裡拔不出來,根本無法使用鍊金術。
 
「哈哈哈……你們就這樣慢慢的往下沉吧!我也只是受人之託,來解決掉你們的,我可沒時間跟你們耗。我就用這兩個『死人』陪你們玩玩吧!」
 
瑟菈緋已經睜不開的模糊視線中,男人轉身準備離去,那兩具不知道為什麼漂浮在泥沼上的活死屍,卻緩步往三人走來……
 
眼見男人說完就要走,還留下兩個『致命武器』,英斯坦慌亂中突然靈機一動、大吼:「瑟菈緋,妳之前怎麼解開我的羽毛束縛的?當時妳的手應該是動彈不得的吧!」
 
英斯坦向來溫和的語氣轉變成尖叫,在瑟菈緋耳朵旁邊,狠狠刺痛了她的耳膜、讓她驚醒。眨眨痠澀的左眼,無力地說:「我差一點睡著……」
 
「拜託──!這種時候妳也可以睡──?」艾爾慌張地直盯著那兩具死屍,當然,身體依舊維持在下沉狀態。
 
見過『真理』的鍊金術師們,全都可以將鍊成陣簡化成雙手環繞出的『圓』。因為,那『真理』的流動,就深植在自己的心中,所以只要有個『圓』讓鍊金術師抽取、轉換能量,便能夠完成鍊金過程。
 
瑟菈緋用食指與拇指的指尖,繞出一個小小的『圓』,閉上眼,那『廢棄萬物』的鍊成陣,再度於黑暗中成形。
 
光芒經過她的身體、流竄在整個維修舖的地板上,沼澤中的泥淖瞬間消失,四個人跟兩具活死屍,站在這凹陷了約兩公尺的大坑洞中,本來已轉身要離去的撒肯,睜大了眼睛瞪著這小女孩。
 
「妳這個小女孩,還真是不可思議啊!」
 
「我生氣了……」瑟菈緋仰頭望著被修復的天花板,說:「玩弄人命──有趣嗎……?」
 
「玩弄人命?」撒肯霎時表情完全扭轉,猙獰著憤怒臉孔,睜大的眼底,彷彿漾著淚光……「沒參加過戰爭的天真小女孩,哪裡會知道什麼是『玩弄人命』?妳敢說妳見過嗎?妳說啊──!」
 
冷不防地,撒肯食指指向她,那兩具活屍體衝了上來。瑟菈緋下意識舉起雙手手臂、護著頭,強勁得幾乎要粉碎她雙手骨骼的力道,狠狠將她撞退了好幾步。
 
「瑟菈緋──!」艾爾即時閃身到她背後,在瑟菈緋撞上牆壁之前,用自己的身體當墊子擋住這小女孩。焦急地拉著瑟菈緋的手臂、捏著,見她沒反應,鬆了口氣。「妳沒事吧?不要逞強,妳的體型太嬌小了,進攻,如果力量用得恰當,會非常強勁,防守的話,妳沒有硬碰硬的本錢。」
 
「對小妹妹下這種毒手,這真是你的本意嗎?」英斯坦優雅地伸出手,手掌,貼在轉向他攻擊的活死屍上,強光一閃而過,那屍體,又幻化成了不可思議的聖潔天使,天使阻擋了另一具死屍的致命攻擊。
 
艾爾同時將手壓在額頭上,似乎是將死屍周圍的空氣壓縮成風刃,轉眼那屍體已經變成了屍塊、無聲灑落滿地。
 
英斯坦攤開雙手,從容微笑著說:「所有生命都該被尊重……你們到這裡來的理由,還有在鎮上四處破壞殺戮的理由,與其說是因為你跟艾爾過去相識,或是說你是負責結束我們三人生命的死神,不如說,你是奉了某個人的命,到這裡來殺瑟菈緋的吧?跟那個『鍊銀術』,有所牽連?」
 
「鍊銀術那種邪門歪道……撒肯……!」艾爾心痛至極似地問:「你真的,為了力量、為了名利,不只是朋友,連自己的靈魂跟信念都可以出賣是嗎?」
 
生命、靈魂、信念?瑟菈緋睜大了眼,頭痛。這兩個男人,總是會在不適當的時候,讓她想起不適當的事情……
 
撫著胸口,這裡,有個空洞,即使已經被癒合的傷痕填補起來,心的空洞、靈魂的空洞,該怎麼去填補?這被『那個人』挖出的巨大空洞……
 
是啊!她想起來了,想起她的銀懷錶損壞成那個樣子的理由。
 
賽斐爾……
 
結果,他們所追逐的那個『禁忌』,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去追逐的?他們現在都活著,活在現在,永遠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刻的『現在』。犧牲了一切,只為了去追逐那樣一個虛幻的目的,真的有價值跟意義嗎?
 
想著那可能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的、最重要的身影,瑟菈緋不由得想問:『告訴我,賽斐爾……現在我感覺到的這感覺,這讓我泫然欲泣的感覺,是什麼?』
 
推開艾爾,瑟菈緋站起身,雙手合十。面對這男人,她雖然不知道未來的答案,但她知道現在她所該做的。「我們,是很類似的。送給你這股死亡氣息的『那個人』,一樣給了我『徹底的死』……而我能做的,一樣只有給你──『徹底的死』……」
 
「瑟菈緋,妳想做什麼?」英斯坦忍不住問。因為這少女那堅決又冰冷的神情,讓他跟著全身一陣發冷。
 
瑟菈緋往前踏一步,身前,巨大鍊成陣,『廢棄萬物』的鍊成陣,憑空出現,光芒流竄過鍊成陣的輪廓,直射在撒肯身上。
 
「請安息吧……早已死去的迷途靈魂……」瑟菈緋呢喃著,依稀記得,這是,好久、好久以前,娜莉告訴她的祈禱文。
 
光芒消失了,一個成年男人,就這樣瓦解在這世界,彷彿一切事情都沒發生過──唯有,紅色的微小結晶,在凌亂骯髒的地板上,淒悒閃爍著。
 
瑟菈緋無聲拾起這彷彿鮮血所凝結成的小小石頭,握緊。
 
「死神該換人囉……」艾爾雖然是開玩笑的,但剛才發生的一切,讓他根本笑不出來。
 
雖然心頭的氣消了一半,但『撒肯』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被打死了呢?艾爾無法否認他心底的震撼以及疑惑。算了!也好,艾爾自認他並不想讓『那件事』在這裡發生……他所擁有的這能力,可是『薩狄瓦人』的驕傲,卻也是,無形中的墳墓……
 
「啊……」蹲下,瑟菈緋抱著頭,面無表情地、開始落淚。那模樣,就好像是她想抱頭痛哭,卻做不到……
 
瑟菈緋,妳到底在想什麼?英斯坦自問著沒有解答的問題。無限的疑問充斥著大腦,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英斯坦來到瑟菈緋身後,將周圍的瓦礫鍊成羽毛,當成被子蓋在她背上,同時,她往後一仰,又睡著了。
 
兩個大男生無言又無力地彼此互望一眼,忍不住,又失笑了出來。
 
英斯坦凝視這小女孩的睡臉,祈禱著。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該經歷的考驗。至於這考驗何時會結束,就看自己如何進行考驗了。瑟菈緋,甚至是艾爾,或是英斯坦本身,他們,還正在被考驗著呢!
 
「艾爾,瑟菈緋麻煩你照顧了,我必須繼續旅行,這個城市,我也沒有必要再待下去了!」該出發了,英斯坦站起身。
 
「嗯,沒問題,把她交給我吧!你自己保重,可別讓我在路上又看到你從天而降呀!」本想抱起瑟菈緋的艾爾,冒著冷汗用力大笑,改一手扶著實在有點重的她、一手朝英斯坦伸。
 
「嗯……再見。」握緊這隻手,英斯坦忍不住,微笑了。
 
「拜拜。」艾爾揮著手。旅人們總是必須啟程,繼續往前去追逐夢想……雖然有點捨不得,擋在追逐夢想的人前面,可不是一件好事。
 
英斯坦走出店舖,今天的日出,好美。
 
艾爾.普雷爾,瑟菈緋.佛維爾,在中央市認識的兩位鍊金術師,英斯坦在日記上,寫下了這兩個名字。
 
雨停了,刺眼的陽光,從東邊房子間的小巷透過店舖的窗戶照映在這小小維修舖中、灑落在艾爾跟瑟菈緋的身上。
 
猛然睜開眼,瑟菈緋不解地望著這扶著她的人,許久,終於找回記憶。「睡著了……」
 
「廢話!」鬆開瑟菈緋,艾爾從齒縫中擠出這兩個字來。
 
「呵……」努力嚐試著微笑了一下,攤開手掌,瑟菈緋將撒肯留下的那顆結晶,交給了艾爾。「應該……有用……」
 
「這是……」艾爾不敢置信地瞪視著這顆石頭,用力握緊,才感覺到這『石頭』觸感其實很柔軟,還散發出隱約的溫暖。
 
「拜拜……」自己從維修舖的角落把銀懷錶拿出來,瑟菈緋朝這讓她就是忍不住想笑的維修師揮手,轉身就走出店舖外。
 
「瑟菈……」艾爾慌張把視線從手掌心抬起來,但,瑟菈緋已經消失在門後,只有門鈴聲,還隨著門板叮咚作響……
 
站在這清晨的美麗街道上,瑟菈緋從短夾克胸前口袋中,掏出筆記本。這是她成為國家鍊金術師那一天,分發的小冊子,真皮製的封面上,還印有象徵鍊金術師的標誌。她在那堆密密麻麻的鍊金術暗號中,加上了兩個名字。
 
「還是會再見的吧……」艾爾對著那另外兩人也正一同眺望著的曙光,微笑著──「啊!銀懷錶的修理費啊──!!」
 
 
 
 
這是個鍊金術的世界。
 
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相等的代價,這是鍊金術中的『等價交換原則』……
 
我們在這個世界的潮流之中,活著、奔跑著、追尋著,背負著自己信奉的真理,戰鬥著──
 
於是,在這潮流中,我們三人,即將再度相遇,為了付出代價,以及,得到那代價可以換來的收穫……
 
我們,就這樣活著。


第一章─相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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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忙碌的一天!站在凌亂的維修舖中間,艾爾手掌撫著後腦杓,頭痛。

外面一堆警察跟軍隊到處亂跑,有地方失火了吧?不要過去湊熱鬧好了。店裡這麼亂,整理起來實在有點困難。以風向來看,今天晚上可能會下雨。先修屋頂好了,這樣破一個大洞也不是辦法。

越想頭越痛!不管了!艾爾拿出粉筆,對著頂上斑爛的黃昏天空大叫:「材質是泥土、鋼筋、瓷磚!」

畫好鍊成陣後,花了一分多鐘的時間才把屋頂修復完成。

「呼……修理屋頂真的是難倒我了。」艾爾累倒在維修舖角落的躺椅上,放眼望去,這景象順眼多了倒是真的。

「呵呵,要是我來修的話,可能一個月都還沒辦法修理好呢!鍊金術真好用,希望我也會使用鍊金術。」傑克將泡好的茶,放在艾爾眼前。

「謝謝,嗯……是紅茶啊,剛好可以幫我補氣!」撐起上半身,艾爾品嚐了幾口,滿意。「你說說看你的夢想吧,傑克!」

傑克笑了笑答道:「我的夢想啊……大概跟螞蟻一樣渺小吧!」

「嗯!?怎麼說呢?」

「我的夢想就是學會鍊金術,然後到軍中當我爸爸的戰艦維修師,如此而已,哈哈……真像小朋友的夢想啊!」

傑克的手緊握成拳頭狀,兩眼炯炯有神,熱血十足地說:「其實我想成為國家鍊金術師,我要變成跟你一樣,甚至超越你。唉……!但我想不太可能。」

說完後,傑克垂下雙肩,又失望又無奈。

「哈哈哈……」艾爾伸出手,拍了拍這夥伴的肩膀。「真不錯的夢想,很好,人因夢想而活著,聽完你的夢想之後,又使我更有衝勁了,我是不會讓你超越的,但請你把不太可能這句話收起來,因為我期待那時刻,你超越我的那時刻。啊……我真是矛盾。」

艾爾大口的將紅茶喝完,拿起掛在椅子後面的背包。「今天中午好像還沒吃吧!你想吃什麼?當然,我請客。」

這當然也只是『偶爾』請一次。

「這……這怎麼行呢……?」傑克慌張的從口袋裡拿出紙鈔。

「沒關係啦!我們年紀差不了多少,就當作是朋友間的請客,我記得茶葉好像快沒了,剛好順道去買。」

艾爾快速的走出店門,在傑克耍賴要把紙鈔塞給他之前。

「剛剛附近不是有失火,記得好像是在店的後方。」好奇心是可以殺死一隻貓的,這道理誰都知道,但偏偏,就是有呆呆上勾的笨貓。
 
艾爾走上通往店後方的巷子口時,前方,是個穿著全白帶點咖啡色的傳教士服的年輕人,優雅卻項是在沉思著什麼似地,往第三街的方向走去。
 
「那……那不是聖羽之鍊金術師嗎?他怎麼會在這兒?難道這場火災跟他有關係?」艾爾準備要跟蹤時,英斯坦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了。「越來越可疑了!」
 
他順著小巷走了進去,走過圍牆,眼前,是一幢被燒得焦黑的小木屋。
 
「這家人應該是鍊金術師吧!」看著客廳上掛的鍊成陣,艾爾肯定畫下這鍊成陣的,應該是鍊金術初學者,但……總覺得這個鍊成陣在哪裡看過?
 
一路上,艾爾反覆思索著這個問題……一直想……努力想……但,還是沒有結果。
 
買完了東西,回到店裡跟傑克一起吃完午餐後,泡了一杯綠茶,艾爾在修復的工作桌前,開始組裝銀懷錶……這一修,就修了一整個下午,也把之前的所有疑慮,全部給封進了這煥然一新的完美藝術品中。
 
 
 
叮咚……門鈴再度響起,艾爾放下已經修好的銀懷錶,走上前去開門。「有東西要修嗎?」
 
「沒呢!」英斯坦微笑著,將裝滿了賠償金的紙袋,遞給艾爾。
 
「哈哈……」艾爾研究著這讓人垂涎三尺的袋子,乾笑著。
 
剛剛那一幕,艾爾還記憶尤新,那場火災八成跟這看似女人一樣的傢伙有關係,但是,應該不是壞人才對。確實履行承諾、乖乖賠償,而且,一個好端端的人,再怎麼像天使,也不會毫無理由就飛進店來,嗯……這麼說來,這個英斯坦上次的理由好像還沒解釋清楚,唉……
 
重點是,這傢伙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在他解體銀懷錶之後才摔進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他自己修好了屋頂才來!艾爾長吁短歎,不收這些錢,他會良心不安;收下這些錢,他晚上會睡不著……
 
見艾爾這般苦惱,英斯坦偏著頭問:「還是,我直接幫你修理?」
 
「修理?修理什麼啊?」
 
「就是我剛剛撞破的……啊?」英斯坦抬起頭,但,屋頂已經好端端蓋在房子上。「咦……?怎麼……」
 
「鍊.金.術.師……你忘記我的本業了嗎?」艾爾從機車旁邊拉出一張椅子,搬到了工作桌充當的餐桌前。「你先坐一下,我有事情要問你。有要喝什麼嗎?」
 
「嗯……都可以,謝謝。」英斯坦在艾爾搬來的椅子上坐下,以如此高貴優雅的姿態,端坐著。
 
這男人並不喝咖啡吧!英斯坦想。但咖啡,是種可以讓他心中感到平靜的東西。
 
艾爾將紅茶放在英斯坦面前,聞著這客人身上散發出的濃濃咖啡香味,這應該是個喝咖啡成癮的男人……「知道那幢小木屋嗎?你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那群流氓……」
 
原本湛藍的天空頓時烏雲密佈,驀然一道閃電劃過天空,開始演奏出哀傷的交響曲,果然下雨了。
 
「我要回家煮飯給我弟弟吃,所以我先下班囉!」傑克邊穿著雨衣邊說道。
 
英斯坦抬起頭,這學徒的這句話,讓他感到不舒服。為什麼?是他想太多了嗎?總覺得……
 
「嗯……明天還要準時上班唷,掰掰!」目送傑克匆忙離開,艾爾想的卻是──在這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中,傑克應該很難搭上公車出城吧……回過頭,表情凝重地問:「那場火……跟你有什麼關係?」
 
「嗯……可能是那群流氓挾怨報復吧……也許,出面相救反而是一種錯誤……」英斯坦嘆了一口氣。原本的善意,居然變成了那無辜家庭的悲慘轉折點。救人?或許他是害了人吧!
 
「出面相救?所以你一開始會撞壞我的屋頂,也是因為他們啊……」艾爾恍然大悟,英斯坦.賽佛瑞,至少是個頗有正義感的好傢伙。「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打斷艾爾的,是鈴聲大作的電話。兩人同時望向那電話,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個人──
 
 
 
剛開始,瑟菈緋並沒有把那事實當真……媽媽所謂『爸爸已經從這世界上徹底消失』這件事情,在她腦中的解釋也不過就是『爸爸又出門去旅行了』,只是這樣而已……
 
可是為了這件她從沒有當真的事情,媽媽鎮日以淚洗面,爸爸再也沒有出現在她們生命中的任何一個角落……
 
媽媽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咬牙默默承受那種痛苦,所以,她畫出了那個鍊成陣,將雙手,放了上去……
 
 
『嗨!歡迎光臨,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的笨蛋。』
 
『來這裡需要知道自己有幾兩重嗎?你是誰?』
 
『問得好!我就是被你們稱為『真理』的存在。有時候被稱為『宇宙』、有時候被稱為『神』、有時候被稱為『真理』、有時候被稱為『全』、有時候被稱為『一』……我,也是『妳』!』
 
『是嗎?既然是這麼偉大的存在,一定知道我來到這裡的理由。無論我要付出什麼代價都無所謂,希望你可以實現我的願望。』
 
『把我當成聖誕老人還是魔燈精靈?對於來到這道門前的飢餓傢伙,我只能給予 
『求生的釣竿』,至於該怎麼用這釣竿把魚釣起來、填飽肚子,那是妳的事情。當然,要付出妳所謂的『代價』來換釣竿才可以,『等價交換』。』
  
『如果,我進去了,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釣竿』了是吧?』
 
『那就看妳付出了多少的代價,又可以吸收多少囉!』
 
在那門後看見的所有『真理』,全部流入腦中,知道了那是她該接受的懲罰,太過自以為是的、狂妄的她,犯下的愚蠢之罪……
 
 
 
睜開眼睛,映入平板視線中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瑟菈緋才剛想伸個懶腰,就發現自己被綑綁在床上,被一大片的羽毛緊緊綑綁。
 
這是怎麼回事?努力想了想,腦袋卻只是一片空白──依稀只記得那個天使一樣的男人,帶著她穿越過大街小巷。
 
她閉上眼,在黑暗中,想像出一個圓,用來『廢棄萬物』的鍊成陣。霎時藍光竄過身體週遭,讓這些雪白羽毛化為飄灑滿室的片片芬芳玫瑰花瓣,花瓣互相撞擊成點點星光,給了這小房間短暫的光亮,又隨即消失在黑暗中。
 
 
『如果,我進去了,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釣竿』了是吧?』
 
『那就看妳付出了多少的代價,又可以吸收多少囉!』
 
 
手壓著被繃帶綑緊的右眼,她左眼的扁平目光,望著空虛的黑暗。
 
那把『釣竿』,需要裝上去的『餌』,似乎是她越來越無法承擔的了……派出了那三個狙擊者來綁架她的『那個人』,也是這麼認為的吧?要她拋棄這身體……
 
甩甩頭,下床,解開繃帶,將這繃帶鍊成了眼罩,慢慢地、戴了回去。
 
走出旅館,夜,這個中央都市,籠罩在濃濃白霧中。仔細一看,還灑著大雨。但確實是條熱鬧的街道,數不清的招牌、點點燈火以及人們的喧鬧吆喝,人潮中,瑟菈緋抬起頭,才看見路標上寫著『第三街』。
 
這麼說來,那個天使一樣的男人,他究竟是何方神聖?瞬間就鍊成大量的怪異羽毛,既可完美進攻也可徹底防禦,那樣的鍊金術,她還是第一次聽說,簡直是奇蹟……
 
算了,這種事情,其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夜空中正灑著大雨,她還飢腸轆轆!要是再領不到薪水,她真的會餓死在路邊水溝裡。話說回來,她究竟是怎麼把之前的薪水花光的?
 
無奈,走回旅館,在櫃檯服務員的訝異眼光中,瑟菈緋用櫃檯邊的電話,照著維修單上的號碼,撥起了數字盤。
 
『艾爾機械維修舖,您好!』電話另一頭傳來機械維修師艾爾的聲音,非常開心的聲音。
 
「嗯……我是瑟菈緋˙佛維爾……那個……」
 
『瑟菈緋啊?嗯……我修好了。我知道妳很急,我花了一個下午修……』
 
那樣的損壞程度,居然可以只花一下午就修好,這個機械維修師也真是厲害啊!一點也不像是待在那種小店裡的角色……「謝謝……」
 
「不會啦!別客氣!」
 
聽著機械維修師在電話另一頭不斷地謙虛著,瑟菈緋真懷疑怎麼她今天特別喜歡評論他人?敲敲顯然因為肚子餓過頭而失常的腦袋,繼續說:「我現在過去……」
 
『現在?好啊,但是外面在下雨,要小心一點喔!』
 
她慢慢掛掉電話,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了一股不知道來自何處的激動,瞬間把刺骨寒意完全蒸發,淚水又從左眼滾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只是聽見那個機械維修師要她小心點而已……
 
淋著雨,瑟菈緋漫步走過下午遇上狙擊的小巷子,轉個彎,一片火後的廢墟映入眼底。還可以聞到濃濃的燒焦味,大概是不久前發生的吧?原本要越過這火場離去的腳步,卻倏然被那失去牆壁的客廳中的鍊成陣給緊緊吸引住。
 
這鍊成陣看得出來是初學者照本宣科所畫的,所以有些符號根本就是模擬得可笑。但這鍊成陣以六角形為基本結構,兩個相對的三角形重疊出來的六角形,鍊金術中,這樣的六角形,意味了『對立物質』的『互相生成』,也就是能夠憑空轉換萬物的本質。如果使用得當,配合旁邊這些鍊成原理,所產生的威力足以炸光這座都市吧!
 
這是怎麼回事?是誰給了這初學者鍊金術師這樣一個不該出現的鍊成陣?還有今天下午在隔壁巷子裡狙擊她的三個『人』……無數念頭在瑟菈緋腦中轉了一圈,隨之浮現心底的,是不祥的預感。
 
如果那三個狙擊者的目的,只是為了要帶她回到『那個人』的身邊去,那麼……她該快點到那個維修舖去把她的銀懷錶拿回來,然後跟那兩個人徹底斷絕一切牽扯,否則……
 
雙手合十,分開,瑟菈緋兩掌壓在這拙劣鍊成陣上,紅色光芒火速竄過整座廢墟,廢墟在大雨中發出低沉嗚咽,轉眼變成了一堆沙丘。閃電劈裂漆黑雲層,任憑大雨沖刷掉這堆塵埃,她舉步往那維修舖奔去。
 
 
 
 
「她醒來啦?羽毛也固定不住她呢!」英斯坦對艾爾笑了笑,口氣既像是敬佩,更帶著憐憫。是那個小女孩吧!果然不是平常人,他的羽毛一下就被掙開了。
 
「嗯?什麼?」什麼羽毛也固定不住?艾爾滿頭霧水,不過,對這種事情,還是老話一句,算了!「現在外面下雨,這樣好了,今天晚餐就在這邊吃……嗚啊──!」
 
砰!
 
發出刺耳巨響,兩人中間的桌子突然爆炸,好不容易修復的工作桌,這一次終於徹底成了碎片。碎片四處飛散,在即將割開兩人肌膚的瞬間,化成了無數羽毛。
 
瞠目結舌望著這又淹沒了維修舖的羽毛雨,艾爾不禁讚嘆。是英斯坦鍊成羽毛保護了他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鍊成,真的是……太超越想像了。
 
是誰?為什麼他今天的運氣那麼糟?英斯坦不由得嘆氣。
 
「呵呵……蠻有兩下子的嘛!聖羽之鍊金術師和大氣之鍊金術師。」
 
走了進來的兩個男人,左邊的,以娘娘腔的口吻挑釁著。在他身旁的,是艾爾跟英斯坦並不陌生的臉孔──那個帶流氓來找碴的、肌肉發達的大叔。
 
「你們到底是誰?找我們做什麼?」艾爾雙眼怒瞪著這毀掉他最寶貝工作桌的傢伙。看來,真的是不好好打這兩個傢伙屁股一頓不行了!
 
「哎呀!別那麼兇,我只是來試試看我會不會死而已。」那肌肉發達的大叔,流氣地說道。氣焰因為有了幫手而更加囂張。
 
「你身旁的,是位鍊金術師吧!」英斯坦面不改色微笑著問。面對這份冷靜,艾爾還真的不得不佩服。
 
「他可是國家鍊金術師呢!吶……給他們看證據。」肌肉發達的大叔得意地、用鼻孔瞪著眼前這兩隻初生之犢。
 
「呵呵,這就是我的銀懷錶呢!我就是火之鍊金術師。」娘娘腔的男人,拿出一只圖樣粗糙、殼面也不光滑的錶,在兩人面前晃呀~~晃。
 
「我說大叔……」艾爾摸著額頭,強忍著怒氣說:「重點不是你騙我們,而是,妄想這種程度就要騙倒我們!把我們當白痴嗎──?嗄──?」
 
閃電,又劈了下來……
 
 
好不容易那小店的溫暖燈光出現在眼前,瑟菈緋推開門,走了進去,發現這小店今天生意興隆──機械維修師跟天使一樣的青年,正跟一個壯漢還有很娘娘腔的男人,互相對峙。
  
是互相對峙吧?瑟菈緋對著機械維修師偏頭質疑:「這是……?」
  
艾爾的回答,是難看到極點的臉色,瑟菈緋再怎麼遲鈍,也非得瞭然於心不可。
 
「哈哈哈,這太剛好了!把她抓來當人質!」
 
肌肉發達的大叔一說完,便將這侏儒似的小女孩,整個人從腰際舉起來,一手還緊扣住她的咽喉,艾爾的臉色簡直難看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可憐的人們!英斯坦內心哀悼著。這兩個騙子就算可以出這舖子大門,也不會用是走出去的,真是為他們感到悲哀──
 
不過,想起那悲慘的一家人,英斯坦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那位小女孩也是國家鍊金術師呢!」
 
「欸……」輕易扯開這壯漢扣住她咽喉的手,瑟菈緋低聲說:「現在,肚子很餓啊……」
  
壯漢楞了一秒,隨即跟著旁邊的夥伴一起捧腹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這樣也是國家鍊金術師?」
 
「被小孩子輕易拔開手,卻還不知道緊張,這樣也敢來找麻煩?」英斯坦即使吐槽,一樣優雅。
 
同時,瑟菈緋以手肘為軸心,拳頭往後猛力一擊,感覺到那壯漢鼻樑骨碎裂的聲音。腳一落地,她將還緊抓住的壯漢的手腕,往前一扯,扯得他整個人朝地板撲倒,同時膝蓋往上一頂,狠狠頂在他的胃部,讓他直接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真不愧是國家鍊金術師!艾爾真想拍手叫好。兩三下就把那個大叔解決掉,這應該是清國的體術吧?好個『金蟬脫殼』!
 
轉頭,瑟菈緋冷冷地對那娘娘腔男人說:「我要是肚子餓,心情就會很惡劣……我要是心情惡劣,會作出什麼事情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不……不關我的事啊──!」娘娘腔男人立刻雙手抱著頭、跪倒,拼命求饒。「都是『那個人』……是那個人要我們……」
 
「那個人?」艾爾不解地問。
 
「就是要我們……啊啊──!」娘娘腔男人的話還來不及說完,身體像是斷了線的懸絲傀儡般,仆倒在地,斷氣了。
 
固定在這時候登場的幕後黑手,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
 
「又有客人啊?」英斯坦雖然口氣輕鬆,卻也知道了來者的氣勢不容小覷,全身充滿了緊繃氣勢,站在艾爾身邊,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雨下得越來越大,這首曲子,夜空打算演奏到什麼時候呢?望著窗外,瑟菈緋忍不住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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