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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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尋真錄
    前章 無謂的和平
    「如果真實是殘酷的,那幸福的虛偽也是必須的。」
    -----------我是分隔線唷---------------------
      天地初開,盤古開世,混沌但見一道曙光。彩石補天,女媧造人,塵世初見一絲生氣。

      幾千年前的那一場戰役又將一切化為烏有。那場戰役,已經不在記憶中出現,因為一切又回復最初的混沌。

      混沌之氣,一分為二,清靈之氣,育化成仙。仙靈蘊以星靈之力化作「無上天」,居住其內。為首者為 帝釋天,帝釋天素以神帝自稱,祂主張神靈應該不理凡事,獨善其身。故此設立神怒支柱,再度隔開與凡世之距離。

      混沌之氣化作地煞之力穿過藩籬人間,沉入地底。無窮無盡的怨氣,無邊無際的業火,在酷熱的地心深處,誕生之生物眼前所見皆是敵人,想存活下去便是「殺戮」。而站立在這地獄之上的就是祂「魔天盡殺」號「魔皇」,祂將這片焦土稱之為「殺獄」,祂代表了魔族的驕傲,以敵人的鮮血為飲,以敵人的屍體為食,僅以對手的死亡而喜悅,祂使用地心之火鍛鍊魔殘支柱接起殺獄與人間界的通道只為「覓食」。

      骨亞族原來為野獸,卻遭遇地煞之力衝擊,產生異變,骨質出現異常之變化,既能化為人樣也能回複獸化。出乎意料的,骨亞族跟人類卻很少出現衝突,兩族甚至也締結同盟,「獸王餐饜」亦對此相當滿意,因為去除了一個外憂就只剩下內患「龍族」雖然兩者都是骨亞族的一份子,但是經常為誰來領導骨亞族一事,發動大小戰爭。而龍族之王「天嶽龍皇」在不久前死於獸王之手,但是臨死前的詛咒「龍魂輕揮,屍橫遍野,劍皇再出,誰能不滅。」卻讓牠憂心不已...傳說有一把神刀藏於骨亞族所居住的奪煞迷森之中,這也成為了某些野心份子的目標...  

      「人族」由女媧所創造。在經歷幾百年的演化,慢慢的產生國家、組織的意識。而人的天性卻是永遠不滿足,接踵而來的就是戰亂不斷出現的外敵、不斷發生的內亂,使得人心產生疲憊逐漸將重心置於宗教。此時三教已經式微,取而代之的是由至聖尊所領導的古聖流,這個教派集合了三教精隨、思想唯一體。不但撫慰了人心,更是停止了幾時年來的鬥爭。他與人稱「軍神」的北堂飛淵統合了整個中原包含東西南北武林都成為聖學之國的版圖。聖學之國誕生不久後,至聖尊卻宣布閉關閉,且由他的弟弟厄法者,來代為管理。厄法者的任內,卻積極擴充版圖。如今厄法者已經決定將戰爭的觸手延伸海另一端彼岸... 

      神靈曾以自己的面貌欲效仿女媧造人之法來為自己本身製造屬於自己的子民,不料製造期間竟遭遇九星連珠之天象異變,造人之法竟遭九星之力反轉製造出的雙魂之人,就是界於人與神之間的妖妖既擁有近乎神之力又擁有人之反覆無常之性格。神帝為以絕後患把妖族放逐凡間妖族並且將這段記憶加以封印。妖族剛入凡間因為外型與人族相似,故很快的融入人群。但是妖族之力畢竟具有不可知的危險性,不知從何時開始人族逐漸排斥妖族甚至趕盡殺絕,也爆發了人族與妖族的第一次戰爭史稱「滅脈血戰」,這次戰爭人族與妖族都死傷泰半,妖族只好往外島遷移。經過幾年的漂流他們尋到一處仙地,冬暖夏涼於是妖族在此定居了起來,但是對於人族的恨依舊不能忘所以將島取名為離恨島,希望能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離開這座島回去報仇雪恨。

      過了幾十年的光陰,「妖皇冷無雙」認為以恨制恨不是一個好方法。妖皇不但大力提倡仁義思想、以德報怨的理想,更是積極與各國建立友善盟約,並且又將島名改為忘恨島。妖族人民在他的感化下,逐漸忘了滅脈之戰,也逐漸忘了仇恨。人民十分愛戴妖皇,自動自發的幫他建造宮殿。起初冷無雙十分不願進去居住,雖然他認為身為一個好君主應該徹底與人民分享一切的生活;但是拗不過人民的熱情,他就與他的妻子后萍一起住入並且為了感念人民將之取名為「耀民殿」。多年後妖皇的三太子出生了,在全國一片舉國歡騰中,誰也沒發現,有幾艘大船出現在遠方的海平面上...

      船上的某人:「哼哼哼!如果真實是殘酷的,那虛偽的幸福也是必要的。無謂的和平就止於今日吧。」

    前章 完


[ 本文最後由 傲霜冷飄狂 於 08-4-11 03:28 PM 編輯 ]

[ 本文章最後由 傲霜冷飄狂 於 10-7-14 20:4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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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宗岩 北方芒草原】
雙魂釋能終有盡,累積、壓縮的魂能終要爆發,死劫當前,兩人各懷心思。

丹鶴鳴暗忖道:「我絕不能死,我要活著看著主子稱霸天下,對,我要活下去。」

錢鬼同樣暗忖道:「我還沒殺了那個男人,滅門、滅派之仇尚未得報,我怎能死!我要活下去。」師徒雖是各有所思,但想得都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活下去。

人欲求生,必與天爭,面對世上最神秘的魂能之力,錢鬼再也無法有所保留,伸手扯下左右兩片衣袖,登時露出兩隻精壯的手臂,突然錢鬼渾身顫動,面具之下也傳出低響的痛苦之聲,異變就在此時發生,毛孔噴出黑色的懸浮磁粉纏繞於雙臂之上,登時成了兩片磁袖,方圓幾呎之內的所有鬼針、暗器全受吸引原地盤旋自升,一旁丹鶴鳴雙手上的機關護腕不自控的嘰喀作響,機關內所暗藏的【鬼骨針】受到磁力影響而蠢蠢欲動,更是呼之欲出。

「【捨天姿‧紛雨之勢】。」錢鬼輕吐招名,翻掌甩臂,兩片磁袖化整成零,有如兩團朦朧黑霧,一團成雲霧飄邈要掩那魂能沖天惡光,一團沿地漫流化作黑川長河要以柔水之姿蠶食張狂如火的魂魄熾炎。

但雨勢何來?每日練習此式百回的丹鶴鳴心中泛起層層疑問,此招精義便是飛身上天、捨針如雨,雨勢能有千變,時而小雨、時而驟雨,多變之針勢讓敵人應接不暇,護身真氣無所適從,輕功身法疲於奔命。

磁力在沒任何前兆的情形下劇增,丹鶴鳴左右機關護腕的【鬼骨針】全然傾巢而出,千百支針沒入黑霧而行有如夏季黑夜中的銀河閃閃動人,美景一瞬,殺意一瞬,銀河傾洩降下星辰之雨,針落而無隙,針擊而無不摧;針落黑河,漣漪似漩渦,激起磁波有如怒浪拍岸,魂能烈陽頓時也被這黑浪掩去豪芒。

「以汝之力,釋魂…」冷無痕心中覺悟已堅,續吐真言,豪光之中只見人形黑影逐漸散離,掙脫肉體禁錮的雙重魂能在飄渺天地間最禁忌的相會,熱能與熾光同時暴增數十倍化作舉火燎天之勢似要為這場天地不容的重逢揭開序幕,錢鬼所設下之禁錮逐漸封鎖不住魂能的暴漲,是否人力終有窮盡,人與天爭終究只是個幻想?

驀地,冷無痕悲鳴大作,魂能惡火回納其身,漫天火花之中,只見兩道人影踏炎急來,一人為補武缺,另一人自然為龐厲。

「魄晶九瑩,止水明鏡,還諸我相,百無禁忌,分濁靈法,返證還憑,化血煉精,納魂止儀。」補武缺半空之中,嘔血朗聲誦咒,不顧一身病體強行施展【鍍魂術】之中能完全封鎖【釋魂之儀】的祕法,此法乃是以己身魂魄為媒介,強行介入並終止【釋魂之儀】的使用,相對的使用【釋魂之儀】的部分風險也將反噬至介入者之身,【釋魂之儀】對魂能的消耗何其龐大,就算是轉嫁到魂魄健全的妖族身上也未必承受的起,更遑論是補武缺那殘缺不全的魂魄。

「成功了,再來便看你的了,呃。」補武缺見【釋魂之儀】逐漸潰散,示意龐厲接手後,一時心安,再也無力支持傷病之體,猛然抬首仰天,一口黑血濺上天際,人已昏厥過去並直直往下落去。

「錢鬼救下補武缺之後,立即與你的手下退出芒草原!」龐厲以腳上頭下之姿綜觀全場,開口號令,聲勢如雷;錢鬼與丹鶴鳴接此速退令,心裡暗自謝恩,既無魂能之力縛足,兩人身法再見卓越,一個起落已救下補武缺,連袂逃命去了。

眼前【釋魂之儀】雖止,但魂能未散,冷無痕仍身處焚身危境之中,現下要保他周全,唯有驅魂能、散火海;「啪!」龐厲雙掌輕碰,猶似象徵著解開封印,一身沛然真氣再無顧忌,雙掌再分,衣袍鼓起,長髮指天,無可限量之大氣簇擁而至化作一片漫天橫流,龐厲引氣加身,隨即筆直下降,未發掌已聞颼颼風嘯響徹雲霄,「十成功力,【邪厲式】!」龐厲聲如洪鐘,一語驚天地,鬼王首見全力施為,一掌吸風、納雲、集雨、包羅萬象,人力極限併合天上之威化作雷霆霹靂擊下,兩股巨力交鋒,先掀方圓黃土彌天,後碎九丈地層堅岩,巨大衝擊過後,煙塵有如濃霧深鎖,若非風中仍有芒草飄飛,任誰也想像不到這片焦土曾是長滿芒草的廣闊草原。

再觀最接近衝突點的兩人,龐厲一身衣衫襤褸,嘴角留有一道抹不淨的嫣紅細流,雖是仍能站立,但從微顫的雙足看來,這站著絕不輕鬆,畢竟連日虛耗又逢連番劇戰,能站著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於冷無痕身體燒傷處處,若非仍有些微呼吸,任誰都會認為他是個死人了。

龐厲略作調息,彎下腰要將冷無痕帶走,忽感氣流驟變,無來由的殺氣與鬥氣卻有著莫名熟悉感,尚未弄清原因,一聲崩裂,煙塵之內、土石之中,【幽焰】驟然發難,不偏不倚砍往龐厲擒人的右掌,若是平日的龐厲只需一個念頭,運使真氣就足夠抵禦,但現在的龐厲卻是平陽之虎,心有餘而力不足,鬆手成了唯一的選擇。

龐厲之手甫離冷無痕,【幽焰】隨即化作千百刀招進擊,此刀是誰在遙使,龐厲心裡有數,當下股足餘力,遇實則卸、遇虛則拆,人與刀在分合之間各化無數交錯的煙線,「啪!」看準【幽焰】化虛為實的直刺一招,龐厲雙掌緊鎖刀身,惡狠狠的道:「元神出竅,意識操刀,今日龐某就讓閣下刀斷魂亡。」龐某蓄足餘力,欲挫斷刀中元神,雙耳卻猛然一痛,只聞刀鳴如泣引人悲愴,徘迴天地間無處可去的亡靈冤魂受此音感召紛紛聚於刀下,登時萬鬼競搶單刀,【幽焰】一時之間重如泰山,從龐厲的掌握中脫手而出、插地而入。

【幽焰】甫入地,清亮的「鏘」聲大作,敲響了最不可思議的奇襲,煙塵之中,傳來獸吼,一道勁風將左方的煙幕完全吹散,空間恢復清明的同時,森白骨刃隨之斬下。

獸鬼的獨門骨刃為何出現此地,龐厲不明所以,正要先避其鋒,右方破空聲大作,煙塵隨聲而散,突來纖細卻有力的一腿,一左一右有如演練過多次的夾擊,閃避的方位已然不存,龐厲逼不得已雙掌凝氣左右開弓硬是連擋兩擊。

「唰」、「碰」兩聲齊響,龐厲雙掌各爆出一道血花,衝擊餘勁更深入五內引發舊創,強如鬼王龐厲此時也不得不屈服於傷勢,頹然屈膝而跪。

雙方煙幕俱散,左右偷襲者身上同生因驚訝而出現的微震,左方乃是戴著赤色鬼面的獸鬼,牠一身衣物、雙肘骨刃遍佈劍痕,可略見前戰之激烈;右方則是臉上靛色鬼面碎了少許,一身滿是傷痕的千犽尋,她最為代表性的邪鞭卻是不知所蹤。

「臭酸儒與劍子仙跡呢?吼!」獸鬼放聲大吼,盡顯棋逢敵手卻莫名止戰的憤怒心情。

千犽尋攙扶起龐厲,問道:「鬼王之傷因何而來?」相對於獸鬼對於龐厲傷勢的不聞不問,千犽尋可顯得熱情許多。

「哈…」龐厲苦笑一聲,自己對兩人的出現才是有滿腹疑問,現在反而要先回答他們的問題了,「此傷無礙,你們…」龐厲一語未完,耳邊傳來驚簫響,雖知聲自前方來,六目仍未及尋跡,只見一道直透濃煙的劍氣寒光如細線穿針孔貫穿龐厲前胸由後背而出,「嘿,好劍法!」龐厲慘然讚道,猶似掙扎般掙脫了千犽尋攙扶之手,向後顛行了數步,怵目驚心的鮮血有如噴泉從劍創的小孔噴出,千犽尋與獸鬼第一時間連忙攙住龐厲,替他點穴止血。

最後的煙塵終於落定,前方出劍者的眼神從黃色鬼面的眼縫透出了絕對的訝色,掌握中的【無蹤飛刃】仍處於發勁後的顫動狀態,「怎會如此?」鬼音之奏者莫名回歸、莫名傷人,語帶委屈的出聲道。

鬼音之奏者急忙向前觀視,卻見龐厲面如白紙,身如軟繩,攤倒在千犽尋與獸鬼之間。「咳!」龐厲咳出幾口快要溢滿胸膛的鮮血,雙眼環伺四周,已不見【幽焰】之所在,所幸冷無痕仍是毫無氣息的倒在原處。

龐厲艱難的抬起手,指著冷無痕說道:「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暫時不想知道,現在先將那邊的男子給擒回【鬼王窟】。」鬼音之奏者應了聲遵命,向著冷無痕走了過去,雙手正要觸及冷無痕,四周氣流再現暴亂之象,焦土產生波動之狀,突然虛無之中,絕對猝不及防的一掌直擊奏者胸口,鬼音之奏者忍住痛哼,卻忍不住喉頭急竄的苦血,嘔紅退後之時,一切混亂的始作俑者再現四鬼面前。

【血宗岩 西行道】
歷經幾番波折,忘狂名重回西行棧道之上,他沿著箭塔視線可見範圍的邊緣藉岩石藏身前進,雖知此處駐兵去之八九,但卻絲毫不敢有任何大意,只因他想要的結果是與月狐雪詠兩人同離而非兩人同葬。

「呼…」忘狂名終於看見最後的箭塔同時也是接近西方斷崖上的廢塔之最後防線,只要能越過去就能見到思念所繫之人,但是看看現在的自己,一身髒污與惡臭,忘狂名苦笑著放下【劍棺】,拍打掉爛泥因天上烈日而曬成的沙塊,拍打之間,忘狂名思考起【聖魔勁】與異種真氣的關連性以及將四氣從【聖魔勁】分離出來的可行性,這對他依賴異種真氣而生的種種武學而言,確實是一個迫切的問題。

忘狂名陷入沉思,從對武學境界的思考又延伸至自己與非心點燈靈魂上的感應,隨著腳下沙堆越積越厚,忘狂名意識越似被抽離現實,空門大開的姿態,一直隱而未見的殺機再也受不了如此誘惑,勁急一劍伴隨無數黑羽在忘狂名背後死穴現了蹤跡。

獵人到來,獵物猶然未知,突聞非心點燈一句清亮佛號,忘狂名登時驚醒,一回首倉促以雙掌接劍,卻仍被來劍的力道逼離【劍棺】之旁,「是你!鬼鴉十來方。」眼前人特殊的黑色鬼面與裝扮早是不陌生,就連掌奪之劍亦是最熟悉的【霜傲蒼狂】。

「嘿嘿嘿!當然是我,我早已說過,要你死在自己劍下了。」鬼鴉十來方陰險詭笑,轉腕帶動手中劍旋,忘狂名見狀連忙撤開空手奪白刃的雙手,否則以【霜傲蒼狂】之銳利,肉掌是絕對抵受不住的。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忘狂名退後之餘同時不忘發聲問道。

鬼鴉十來方一手指著天上,一手揮舞寶劍不斷進逼,回答道:「我的眼可是一直看著你啊!」

忘狂名抬頭望去,只見鬼鴉十來方所指高空有一微小的黑點不停盤旋,忘狂名立即領會那是何物,萬般計較卻仍是百密一疏,忘狂名忍不住懊悔道:「嘖,原來是隻臭鳥。」

忘狂名這一抬頭,露出了咽喉弱點,鬼鴉十來方正等著這一刻,於是橫立手上【霜傲蒼狂】直取上中之位;孰料忘狂名口中吐出一句比任何武功都還有殺傷力的聲音,說道:「惡鴉公子,我們也算久違了吧。」

非心點燈之音竟讓鬼鴉十來方放棄這絕佳的取命機會,更狼狽的連退數步,帶有恐懼的說道:「非心點燈?你不是已經死了?你竟敢借屍還魂!」一道聲音開啟一段鬼鴉十來方深藏心底的記憶。

十來方本為面容俊俏、風流倜儻,是為西武林一帶惡名昭彰的採花大盜,每當犯案必留一枝烏鴉羽毛,人稱惡鴉公子,橫行數村鎮,官府幾乎無人可制,最後求助於佛門,佛門派遣方融劍戒的非心點燈前去治惡,兩人隨之交戰;交戰之中,非心點燈體內【煉菩提】火勁爆發,十來方一張俊臉不慎遭到波及,當時戰意全失,隱遁而逃,之後數年,十來方探訪無數名醫仍無法治癒臉傷,後聞鬼剎能實現願望,遂加入鬼剎,希望能恢復原貌;如今雖然面貌已有好轉,卻仍未復原,所以十來方常以面具示人,但卻逐漸對自己的面貌產生了自卑感,更對火焰與非心點燈產生了異常的懼怕,只因聽聞兩者皆會讓他回憶起面貌全毀的疼痛與不堪。

冤家路窄,孽緣莫過於此,鬼鴉十來方重遇非心點燈,藏在面具的的面容傳來難忍的刺痛感迫使他要斬殺眼前人來止痛,「呀!」鬼鴉十來方怪叫一聲,化作一道黑影奔前,手中快劍映照日光有如萬華鏡擾人視線,非心點燈不為所動,借體行招,挺身迎去,見他氣凝劍指,只要揮指便中劍背。

過去的苦痛與當下的壓迫兩者逼得鬼鴉十來方苦惱至極,絕技先前屢遭此子破解,自己一直以為是運氣與巧合的雙重加持,現在終於真相大白,但怎能認輸嗎?我的劍還能更快,我的劍還能更狠,我的劍還能更準!「嘎!」鬼鴉十來方行氣換招,轉手繞劍將所有擾目劍光共聚一點。

「施主莫忘了,你的招路在多年前我已經研究透徹,若是施主【惡水連波】欲變招為【亂打梨花】,那麼露出的空隙足以讓吾之劍指直探施主氣門。」非心點燈雖是以指作劍,但是正宗佛家劍式仍是發揮得淋漓盡致,再加上對鬼鴉十來方的了解至深,此言一出,高下立判,指上的利劍已止住【霜傲蒼狂】,言語的利劍已制住鬼鴉十來方。

鬼鴉十來方空有一身絕藝,現在卻無法施展,當下的自己有如如來佛掌中的孫悟空,再怎麼神通廣大也無法逃離對方的掌握,「可惡!【黑鴉葬棺】,嘎!」虎急傷人、狗急跳牆,鬼鴉十來方先以畢生功力震開忘狂名,接著朗聲怪叫,四面八方登時湧現鴉群,天空落下了無數黑羽如同場黑色的暴風雪漸漸隱藏了鬼鴉十來方的身形,但尚未來得及完全隱去,一道卍字聖華點燃滔滔赤焰喧賓奪主的延燒四方,頓時百鴉驚飛,十來方更是魂飛魄散。

「這招【黑鴉葬棺】實在太過危險,恕貧僧止招在前,施主多年來武藝未有顯著進步,是否光陰都虛耗於助紂為虐之上了?」非心點燈化出【煉菩提】抵住鬼鴉十來方的咽喉,淡淡說道。

「你…」鬼鴉十來方不敢妄動也不敢多言,只怕喘一個大氣,舊事又要重演。

非心點燈緩緩從鬼鴉十來方手上取下【霜傲蒼狂】並從其腰間拿回劍鞘,言道:「施主可知道為何一敗塗地?」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程咬金。」鬼鴉十來方心裡是這麼想,但嘴上卻不敢這麼說,只能道:「我之武藝遠遜於你,慘敗自然正常。」

「哈!」非心點燈搖頭低笑一聲,【煉菩提】緩緩消散回歸,鬼鴉十來方終於放鬆下來。

非心點燈將【霜傲蒼狂】還納回鞘並收於腰間,開口說道:「你是敗於此子與此劍,與貧僧無關,試問施主善用的兵器為何?如今所使兵器又為何呢?」

非心點燈一語驚醒夢中人,鬼鴉十來方有如被當頭棒喝,當下恍然大悟,原來當初忘狂名詐死留劍的用意為此,人性為愛慕虛榮,若有神兵與凡器可選,自是擇神兵為用,就算是不合用的也會在意識上合理的退讓,自己明明是使用鉤、刺一類的短兵器,用的更是挖心掏肺的埋身武技,如今在握的卻是【霜傲蒼狂】這把中等長度的劍類兵器,自己所修練的埋身武技反受兵器所箝制,再者當忘狂名出現眼前,自己自然會想以彼道還諸彼身,【霜傲蒼狂】也就成了首選。

「居然敢愚弄我!」鬼鴉十來方惱羞成怒,提身馳前,袖中再現雙刺要行撲殺之舉。

「就算你想通了,仍是無法贏得非心點燈,更何況加上了一個我。」聲音重回忘狂名,顯示身體主導權回歸主人,忘狂名跨行弓步,立身方圓,右手緊貼腰間【霜傲蒼狂】,左手則緊握劍柄,整體姿勢有如東瀛劍道之中的拔刀術,「若只是裝作失去理智的佯攻,可要小心項上人頭了。」忘狂名說話同時手臂與【霜傲蒼狂】劍身延展而出,劍身與劍鞘摩擦出的一瞬火花延伸出一抹銀白冷寒,冷熱交替的矛盾之中,斜劈鬼鴉十來方右側太陽穴。

鬼鴉十來方暗罵自己弄巧成拙,這種手段怎騙得過有如肚內蛔蟲的非心點燈,但一切都無所謂,因為當仰首避開這劈頭斬擊之時,他已順勢雙膝齊屈借衝力之助滑入自己最佳的狩獵距離。

只不過有一掌早已在前久候多時,那掌是放開劍鞘右掌,更是蓄滿【聖魔勁】的右掌;鬼鴉十來方自闖死門,猶然不知,直到一掌重擊腹部,不由自主的曲身成弓,隨著五內翻騰傳來的劇痛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慘虧,鬼鴉十來方被【聖魔勁】擊得雙足離地,身子有如砲彈的不停後送,身後石塊登時有如薄紙不停被之撞穿,直至撞陷了山壁才止住了身形,傷勢自是不在話下,最要命的是腹部腫脹欲破,只因【聖魔勁】的掌勁凝聚腹部絲毫未有擴散,更產生了一股氣旋將鬼鴉十來方的真氣從四肢百骸抽了過來,當肚皮負荷不了,腸穿肚破便是唯一下場。

正當鬼鴉十來方因為掌傷而不知所措之時,忘狂名朝他緩緩走來,淡然說道:「要保性命那就散功吧。」話雖如此,忘狂名自己全然料想不到【聖魔勁】的威力竟會強橫至此,更想不到還附加了如此效果,【聖魔勁】顯然再有不同的進化在醞釀。

「散功?好讓你能輕鬆殺了我?可笑!」鬼鴉十來方嘴上雖是不饒人,但身體卻是極希望能作出妥協,因為經脈的負荷已經到達臨界點。

「我現在沒有殺人的心情。」忘狂名立足原地,收劍於鞘,淡然說道。

鬼鴉十來方怒喝道:「你休想可憐我!呃。」一動怒引發身上傷勢,一口鮮血從面具縫隙湧了出來,「非心點燈,你這妖僧,快殺了我啊!」鬼鴉十來方聲音有如悲鳴,究竟讓他執著至此的原因是什麼?是自尊還是怨恨呢?

忘狂名轉身拿起【劍棺】便走,對於鬼鴉十來方的怒罵充耳不聞,心裡暗問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善良,該不會是體內那位大師的意識已經逐漸與自己融合甚至將自己同化了吧?那以後不就也要吃齋唸佛?也許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不想用沾染血腥的雙手擁抱最重要的人吧,一念至此,忘狂名不願再多想,現在只想快點與月狐雪詠平安離開此地,至於什勞子的【聖魔勁】就以後再想吧。

「哈哈哈哈哈!」鬼鴉十來方突然放聲大笑,音調在喜怒哀樂之間不停互換,令聞者心驚,笑聲過後,鬼鴉十來方幽幽開口說道:「你既然到了此地,想必是要往廢塔而去且藉天險而逃,對了!聽說判官除了你之外,還收養了一名叫什麼來著的女人,是了!就是月狐雪詠,原來你還想攜美而逃啊!哈哈。」鬼鴉十來方一理通,萬理明,單憑地點與人物的聯想,立即拼湊出忘狂名欲為之事。

心事被一語道破,忘狂名停下腳步,回首冷冷望去,雙眼驀然一睜,只見鬼鴉十來方手中燃放著一枚球狀的信號彈,隨後向上拋去;此情此景,鬼鴉十來方欲為何事,已不需明言,「可惡!」忘狂名怒喝回身同時腳步快速奔馳,手拔【霜傲蒼狂】脫鞘而出,人心焚,劍鋒寒,不願一切在此付之一炬的信念催促雙足不停加速,眼中鎖定空中信號彈閃滅間的引信,「給我中!」忘狂名猛然揮出一擊,至薄至利的快速劍氣破風而追。

快慢終有別,眼看劍氣即將斬去禍端,卻突來數十黑鴉以命為護,阻了劍氣,這時引信即將燒盡,鬼鴉十來方喜不自勝,正欲舉臂歡呼,兩隻胳膊卻飛了出去,全身血液從兩臂傷口奪路而出,從雙臂翻飛的軌道中,信號彈竟墬了下來,「咦?」鬼鴉十來方不明白雙臂為何斷折,更不明白信號彈為何未爆。

鬼鴉十來方頹然而倒,從眼前指的自己的【霜傲蒼狂】,他找到了斷手的答案,但另一個答案,他已無力再尋,身子終究並非鐵打,傷勢戰勝了意志,鬼鴉十來方一口氣喘不過來,暈死了過去。

忘狂名看著眼前鬼鴉十來方雙臂已失再也無法為惡,且信號彈也未有引爆,當下不願再與之計較,隨手化去鬼鴉十來方積存的【聖魔勁】並點了幾個止血穴道,總算讓他保住了性命,忘狂名撿起掉落在不遠處的信號彈,仔細端詳良久,發現信號彈並沒有受潮亦沒有故障,再觀引線上的平順切口,這真的是自己所為嗎?是否是鴉群使得劍氣潰散,餘勁恰巧削過引線所造成的呢?若非如此,又是何人援手,在這地方,自己可沒有太多類似朋友的人呀。

忘狂名直覺再思考下去,會讓自己腦智衰弱,也許是雪中送炭的太少,落井下石的太多,所以使自己疑神疑鬼,忘狂名隨手一劍剖開信號彈使其再無作用,舉步朝最後的目的地邁進。

忘狂名遠走之後,鬼鴉十來方所遍尋不著的另一個答案,從不遠的石堆旁現了身,這人不是別人,他正是有著冷無雙面貌的戰屍‧劍妖,從他立足點的深陷足跡看來,他停留此地已久,但是鬼鴉十來方與忘狂名卻未曾發覺,顯然戰屍‧劍妖若非藏匿的功夫登峰造極,那便是功力高出兩人許多。

戰屍‧劍妖面無表情的扛起離死不遠的鬼鴉十來方,緩緩朝忘狂名的去處望了一眼,這一眼裡包含了無數複雜的情緒,而這樣的情緒是早該被抹滅的,「唉。」無數的情緒化做一聲不該有的嘆息,這一切對戰屍‧劍妖而言有如短暫的失控,片刻之後,恢復殺人機器本色的戰屍‧劍妖帶著鬼鴉十來方朝著【寒屍居】飛快而去了。

【血宗岩 北方芒草原】
「仙華欲真!」千犽尋、獸鬼、鬼音之奏者不約而同的同聲喊名,只因來者有著一張三鬼都印象深刻的面容,三鬼更深後其害。

來者白髮飄逸、笑而不語,充滿算計的眼神掃過四周似是在打量現今情勢,當他看見散落土堆裡的【傳識金釘】,大約猜到了三鬼與自己提早回歸的原因,最後視線落在由他人所攙扶著的龐厲之時,那一抹嘴邊的淡笑增添了幾分冷冽寒意,眼角餘光則是望著在跟前躺平的冷無痕,內心思索著此人在這裡所扮演的角色為何。

龐厲挺直身子,暗運功力壓制內傷,硬是讓血色回到了蒼白的臉上,指著眼前人說道:「你是仙華欲真之化體旭日欲真吧,救得人質就想過河拆橋了嗎?」

「哈,是又如何?」旭日欲真一反謙恭常態,語帶挑釁,抬腿就往冷無痕頭顱踏下;此舉出乎四鬼意料之外,龐厲欲救乏力,其餘三鬼想要有任何應變亦是遲了半步。

「碰!」一聲重響,沒有腦漿橫飛,也沒有鮮血四逸,只因旭日欲真之足落在冷無痕頭顱毫厘之外,「哈。」旭日欲真淡然輕笑,一個踏足的動作就從四鬼的反應試出了此子的價值。

「區區化體不得囂狂!」獸鬼對眼前人滿是痛恨,率先張牙舞爪的向旭日欲真撲去。

旭日欲真笑道:「哈哈,區區化體嗎?」輕笑雙足移,紫氣六脈凝,抬手五指張,掌心生雷霆。

「吼,雕蟲小技!」旭日欲真倏現一招【掌心雷】,獸鬼本是毫不在乎以身直闖術力雷勁中心,但不到半息的時間就徹底的後悔了,只因術力雷勁全數流進身上不久之前被劍子仙跡與疏樓龍宿聯手所留之無數劍痕,「混蛋啊!」獸鬼聲音不停顫抖,全身如遭雷擊,牠全然想不到那些皮毛之傷、淺得幾乎看不清的劍痕,居然成了當下受苦的關鍵。

「劍乃金屬之器,所留之傷必沾其氣,故此吾所施之金象之雷遭其吸引而聚而不散,再觀兩位前輩所落之劍皆於各大要穴之上,就算閣下擁有骨亞族快速復原的肉體,全身機能麻痺也是必然的。」旭日欲真輕聲對著獸鬼而言,雙掌則是早已準備好迎接接踵而來的千犽尋與鬼音之奏者,以及意圖奪人的龐厲。

「兩位可還記得此地仍有劣者設下的四道引氣陣法?」旭日欲真左足跺地,登時足下生出光華凝聚成點,光點聚線朝四面八方延伸而去,卻只有東方地面現了金芒,旭日欲真當下便知四道陣法已失其三,究竟是怎樣的功法能使地表焦焚至此,甚至連深藏地底的地氣也深受影響?旭日欲真雖有疑問,但是他知道此刻絕非發問的時候。

借地氣而生的引氣陣法再度啟動,旭日欲真左右掌心由紫轉黑,正為道家【掌心雷】最上層之狀態,「【掌心雷‧十乘百雷】!」旭日欲真一喝踏前,雙掌朝天一推,人力為引,地氣為輔,十指燦出耀目雷光,術力雷勁由面化線、由粗而細,在空中不斷交集、擴散,最後如片刺網灑了下來,千犽尋與鬼音之奏者首當其衝,雖是有縫可鑽的攻勢,但早前劇戰多時的身體此時紛紛以疲憊提出了無言的抗議,動作已經趕不上閃躲的意識,一度掛彩,後續有來,鬼音之奏者不願佳人受創,一個翻身緊抱千犽尋,以己身為盾盡擋滿天雷絲。

「你…你做什麼!」千犽尋怒道,欲掙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但耳邊傳來雷絲入彼身後的嗤嗤作響加上逐漸流向自己的溫熱血液,千犽尋鬆開了抵抗的雙手,別過頭去,低聲怨道:「真是無可救藥的傻子。」

「嘿!」鬼音之奏者見得佳人無損,會心一笑,身體雖是受創連連,但是他卻趁機將心上人抱個夠本,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最痛苦的享受;雙鬼受阻,鬼王親身闖關,無視於雷絲沾身,足下一個長躍就撲向旭日欲真,但是地面卻突然失衡產生崩落,龐厲應變不及,陷入其中。

旭日欲真心知此乃自己過度使用地氣而產生的地層失衡,只是沒想過會在此時發生,但也造就了他脫身的最佳時機,旭日欲真信手在袖中取出兩張金符,一張緊握於手,一張則置於冷無痕身上,開口朗聲道:「御天地之行,駕九州之氣,金日走千山,銀月奔萬水,金符敕令,急急如律令。」道法神通藏符中,因喚咒言今朝動,轉地乾坤吐納間,身化飛絮乘風走。

「崩!」土石紛飛,聽聞【縮地移身之術】咒語,龐厲奮不顧身釋放剩餘真氣,吹散纏身土石,大喊道:「留人!」留人二字仍迴蕩於野,但入目已不見旭日欲真與冷無痕;龐厲一身狼狽不堪,此時此刻他竟感一絲懊悔縈繞於心,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對仙華欲真痛下殺手而衍生出今日之禍。

【血宗岩 西方廢塔】
歷經一路風波,忘狂名終於抵達最後的目的地廢塔,眼前盡是一片毫無人煙的荒涼之景,昨日荒骨、巨岩,今日徒留一地風沙。尚存有如品字座落的三座圓形高塔聳立在通往魔界的連續斷層之上,雖是雄偉卻是搖搖欲墬;忘狂名身披風沙,盡斂一身修為,一步接著一步朝圓塔前進,過去的記憶此時越發鮮明,曾經為了躲避判官處罰的藏身處,今天卻成保命庇護所,這是判官以命換來的一線生機,自己絕不能錯失。

忘狂名來到,圓塔上的月狐雪詠好似有了反應,急忙從角落彈身來到石窗旁探頭尋人,但礙於風沙擾目,她什麼也看不到,她的聲聲呼喚也被風聲所掩蓋,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於是把心一橫,緊緊抓起判官交代自己一定要轉交給忘狂名的包袱,就準備要下塔尋人。

誰知道當她開了門,擋在面前的卻是滅祭藏關,身後則站著雙手抱胸的法能士。為首的滅祭藏關笑容堆滿童稚的面容,笑道:「看姊姊行色匆匆,便知道鬼形哥哥來了,但是外面風沙這麼大,不如我替姊姊請他上來好嗎?」不等月狐雪詠有任何表示,滅祭藏關一蹦一跳的哼著兒歌快速的下樓跑去,身後法能士輕然將月狐雪詠推回房內,重新關了上門,完全不理會另一頭月狐雪詠的捶門吶喊。

忘狂名來到三塔之下,正要往左塔而去,卻見該是月狐雪詠的藏身之處走下不該出現的滅祭藏關。滅祭藏關笑道:「忘狂名,咱們久違了。」

一見來者,直覺大事不妙,忘狂名不由分說,【霜傲蒼狂】出鞘,一劍直剖滅祭藏關眉心;滅祭藏關人質在握,自然無動於衷,輕鬆說道:「我若少了一根汗毛,月狐雪詠可要少了顆頭喔。」果然忘狂名手中寒劍急停,面無表情的望著滅祭藏關。

「隨我來吧,她是在右塔之上,為了感謝你幫我完成了最完美的造物,我就把她還給你又何妨呢?」滅祭藏關說話同時領先而去,忘狂名雖然不知道自己何時幫滅祭藏關完成過什勞子的完美造物,但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隨後而去。

跟著滅祭藏關繞著一圈一圈的階梯慢慢的來到了最上層的房間,打開腐朽的木門卻不見任何人影,「哼!」忘狂名未入鞘的【霜傲蒼狂】隨聲架上了滅祭藏關的頸上。

滅祭藏關毫不在乎的指著窗外的左塔,說道:「這裡的景色不錯,對吧?」忘狂名隨指望去,竟剛好看見左塔窗內的月狐雪詠無助的來回走動。

「雪詠!」忘狂名放聲大喊,月狐雪詠聞聲來至窗前,朝思暮想的人映入眼簾,淚怎還忍得住。

忘狂名正準備躍離右塔,後方的滅祭藏關拉住其手臂,說道:「我準備了這麼感人的會面場景,你也該給我一點獎勵吧。」

忘狂名壓下一劍劈死這纏人小鬼的想法,回頭問道:「你想要什麼?」

滅祭藏關抱住【劍棺】,開心道:「把這個留給我,我就坐視你們離開,絕不出手阻撓。」

「你的話能信嗎?一劍劈死你是比較簡單一點。」忘狂名指著滅祭藏關提出質疑道。

滅祭藏關雙手往腰一插,反駁道:「我可是早就發現月狐雪詠的所在地,而且隱瞞他人已久,這誠意應該是天地動容了吧。」

「拿去吧!」忘狂名隨手一拋,【劍棺】硬生生就壓在滅祭藏關身上,失去了神兵利器,忘狂名毫不在乎,只因為擁抱了愛人的雙手,已沒有多餘的空間再執刀劍,只見他一躍而出,冰翼箕張而出,人緩緩的往左塔滑翔而去。

「狂哥!」喜極而泣的月狐雪詠半身挺出窗外,一手舉著包袱,一手奮力的揮手,對她來說,惡夢終於結束,迎接她的未來不再會是孤獨寂寞了。

久別重逢的兩人,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風沙卻隨之越趨猛烈,忘狂名不以為意,當他接過包袱,正要將月狐雪詠拉出塔中,指尖輕觸剎那,一股強烈至極的殺氣由塔頂直指自己而來,來不及作出任何示警,忘狂名只能先用柔勁將月狐雪詠推回塔內,月狐雪詠一臉錯愕同時已被送離窗邊。

忘狂名未能抬首見得來人,天靈已受絕頂重擊;法能士有如自殺般的由塔頂跳下,一招邪門至絕的【淬魂手】按住忘狂名腦門,促不及防的忘狂名七孔流血,腦中一片混沌,但感受不到痛覺的他,仍可依照本能還擊。

威力萬均的一掌直打法能士面門,法能士中掌卻報以冷笑幾聲,只因他也擁有著不傷不疲之身,法能士借掌威脫身近塔,十指運勁如鐵釘般插入塔壁,就這麼施出了壁虎功登回塔頂去了;但是忘狂名的真正殺機才正要來臨。

中塔塔頂之上,作書生裝扮的顧修民緊閉雙眼在風沙中轉扇起舞,口中念念有詞,足下所踏之處逐漸以點化線再成面,一幅圓形的黑白無常圖案油然而生,顧修民雙眼一睜,繼續唸道:「人有壽為限,惡業隨身見,今奉閻王命,擒魂落陰間!」奇舞忽止,顧修民紙扇猛然碎裂,其右手橫臂而出,大拇指與小拇指同伸作弓,左手彎後作捻弦狀。

「睜魂眼為弓,納因果為箭,今滅其魂於當下,負罪魂名…」顧修民口誦密法,左手以似張滿無形弓弦,「冷飄狂!」一個名字乃代表一段真相,一支無形【緝魂箭】乃狩一人魂。

【緝魂箭】過境,風沙不散反聚,忘狂名勉力支撐冰翼要入塔內迎回月狐雪詠,孰料風沙纏翼、一箭入身,忘狂名肉體雖未受任何傷害,卻感覺體內魂能快速枯竭,意識被捲入名為虛無的漩渦之中,短短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忘狂名五感全失,最後一點清醒的意識正奮力要抵抗漩渦的吞噬,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伊人就在眼前,想喚她名卻口不能言,難道輕碰指尖就是能力極限,久違的一面已成最後訣別,思念隨身影急速下墬,未來已隨冰翼徹底粉碎。

就在忘狂名折翼落入有如無底深淵的斷層夾縫之時,月狐雪詠搶出窗外,著急的在猛烈至無法視物的風沙中找尋他的身影與吶喊著他的姓名,過了良久,她喊啞了聲音,哭乾了淚水,她才真正體認到她與滅祭藏關的賭注完全的輸了。

因為他真的丟下我一個人離開了。

我的世界也在這一刻完全崩毀了。





第六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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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散鬼形‧悼狂名】
天不佑我,那還能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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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宗岩 北方芒草原】
冷無痕隨著錢鬼欲出絕地,一路上為避追蹤,兩人走的是崎嶇山路,有時更要避入山林,更有幾次差點被鬼面眾發現,但是不知為何自從西方高空爆出了綠色火花,巡邏人數頓少了八成,兩人心知機會難逢,連忙趕路,終於讓他們來到錢鬼口中所言的出口,好巧不巧此處便是忘狂名大戰三高手的芒草原,其實這一切還要多虧忘狂名所賜,三大高手一戰後輩,自然不願落人口實,巡邏的兵員就撤了去,芒草原也就成為目前【鬼剎】最安全的地方了,命運的巧合便是如此。

錢鬼邊用手抹去一身污泥,一邊對著冷無痕說道:「喂,此處直行三十里轉入棧道,你便安全了。」

冷無痕連忙抱拳稱謝,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若有…」

錢鬼打斷道:「不需在意,這是生意買賣,銀貨兩訖,嗯…有人來了。」警覺忽生,錢鬼連忙示意冷無痕伏下,自己也隨後藏入草叢裡,耳力、眼力用至極限,氣機不露半分。

那人來得好快,沿途芒草驟飛有如狂風吹過,突然那人停在草原中央,四周巡視了一番,用口哨有快有慢得吹了幾聲,錢鬼聞之,哈哈一笑,立起身子,對冷無痕說道:「來者是自己人。」說話之間,來人見了錢鬼急忙躍了過來,隨後恭敬的跪下。

冷無痕站起之後,看清了來人面貌,這人髮紮沖天冠,臉刺丹頂鶴,唇染妖異青,不是丹鶴鳴那會是誰。丹鶴鳴十足恭敬,低頭道:「門主萬安,弟子已將附近剩餘的守衛借故調離,此處已無守兵。」

錢鬼雙手負後,顯現難得的宗師氣派,淡淡道:「很好,方才西方天空現了綠色信號,有敵人來襲了嗎?」

丹鶴鳴回答道:「門主有所不知,據聞鬼形忘狂名在西方要道上大鬧,就連銀、橙二鬼也敗下陣了,銀媚后一聲令下,要兵力總動員去找出鬼形下落,我便是以這理由調走此地守兵。」

「怎有可能?」錢鬼失聲叫道,因為這在他認知上,藏派擊敗真流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丹鶴鳴繼續說道:「不只銀、橙二鬼,據守兵所言,先前赤、黃、靛三鬼在此地迎戰鬼形,三鬼吩咐他們不得踏入此地,但是交戰之後,卻只見鬼形出,三鬼卻不知所蹤,現今鬼面眾可說人心惶惶。」

錢鬼沉吟了好一會兒,暗忖道:「真流大敗,我上位的機會不遠了。」見丹鶴鳴仍跪於地,錢鬼明白他還有事稟告,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另有一事,呃…」丹鶴鳴欲言又止,錢鬼知道是不能入外人耳之事,於是藉故支開冷無痕,道:「小子,快走吧,此地該是無可眷戀吧。」冷無痕也沒什麼興趣多留半刻,只能再度道謝,便轉身離去,但在轉身瞬間,他與丹鶴鳴眼神交會,突然感到了些許不妥。

冷無痕不動聲色,腳步快速奔前,耳邊傳來丹鶴鳴與錢鬼師徒如蚊般的細聲交談,心神不由得如逢大戰繃緊,因為他知道有些事情將要發生。

果不其然,一道來自氣機交感的警訊由後方傳來,「唰!」冷無痕掄刀轉身,丹鶴鳴竟已在身前。

「好小子,居然能以氣機作為感應。」丹鶴鳴邊讚邊動手,雙掌連環拍向冷無痕周身大穴,遠處的錢鬼則是別過頭去,似乎是想眼不見為淨。

冷無痕知道錢鬼是要放任徒弟行兇,自己則是袖手旁觀,將來就算被人拆穿也能推個一乾二淨,冷無痕內心氣憤,卻不得不壓下憤怒,因為不保持冷靜,如何活命,「【紅雀吞焱】!」冷無痕刀纏火蠱炎勁繞起一圈一圈的紅色套環務必逼得丹鶴鳴收回雙掌、棄戰而退。

掌是收了,人也退了,冷無痕的雙肩卻傳來刺痛,原來丹鶴鳴是掌收、人退、鬼針揚。

「抱歉了,鬼王邀你作客,你不得不留啊!」丹鶴鳴面帶微笑,輕鬆的道出箇中原由,指間又上【鬼骨針】,左手揚,右手再揚,無法分辨數量的【鬼骨針】沒入風中化作一道破空響。

冷無痕無暇拔出入肩之針,看不清風中來針,只能憑氣機作出感應,冷無痕腳步連退七步,為氣機張開感應網爭取必要的時間;丹鶴鳴要求全功,自然是咄咄逼人,眼神止不住的輕蔑,身法一運,躍上了高空,猶似向天祈雨的雙手一攤,【鬼骨針】從左右護腕源源不絕的噴灑而出,丹鶴鳴一方面身子開始打轉將【鬼骨針】扯入不足半丈的方圓之內,另一方面暗數著護腕所噴出【鬼骨針】的數目,當數至第一千一百一十二支的時候,下方傳來密如貫珠的連環爆響,冷無痕擋下第一波針襲。

「好!」丹鶴鳴目光一亮,大聲叫好,身子越旋越快,指觸針即發,以針再擊針,登時方圓十丈內有如清明時節雨紛紛;冷無痕不敢大意,舉刀指天,【天武五氣】所架構的感應網如把大傘張開,炎蠱火勁則是蓄集於握刀的雙手中,絲毫沒有流入刀身,「一丈、半丈、到了!」冷無痕暗數針襲與【幽焰】距離,等至近無可近,猛然催動炎蠱火勁,手上彎刃頓時有如紅月,蒸騰的水氣環繞周身,冷無痕表情突轉暴戾、咬牙切齒,【幽焰】亦在火勁的焚燒中嘶嘶作響,這時丹鶴鳴與冷無痕兩者氣機在虛空作出了連結,兩人之間天地再無其他聲響,唯一的聲音只餘冷無痕掌中蟄伏猛獸的低鳴。

丹鶴鳴怎料得到冷無痕有這一奇招,那低鳴的獸吼逐漸與自己的心跳同步,在經脈之間產生了脈動,這脈動極端壓迫他的精氣神,讓他生出身在幻境的不真實感,五感再也無用,他彈向【鬼骨針】的手指竟因此落空了,這是他修練至今從未發生的情形。

「嗯?」遠處觀戰的錢鬼目睹此景內心登時起了疑惑。

一切都如早就安排好的套招,就在丹鶴鳴失手瞬間,冷無痕舉刀斬下,刀嘯如吼,受到炎流壓縮的大氣如顆巨大鐵球隨著揮刀的軌跡狠狠的壓了下來,刀風之重,千針落地,草木盡摧,丹鶴折翼。

一刀敗敵卻見冷無痕跪倒在地,雙膝、雙掌上四枚【鬼骨針】入肉盈寸,冷無痕惡狠狠的朝偷襲者望去,只見錢鬼施襲的右掌仍未閉合,掌心朝著自己而張。

【血宗岩】
急欲擒回冷無痕的龐厲與補武缺距離芒草原越來越近,遠遠便聽見響撤雲霄的刀中怒吼,緊跟在後的默紅迪聞聲大笑,領先的兩人互看一眼,心知目標已在前方,龐厲當下腳力再催,背負的補武缺似若無物,眨眼已是競風之速;後方的默紅迪不怕自己有跟丟之虞,只因刀之所在,他已瞭然於心。

【血宗岩 大門】
塵煙飄蕩過後,最完美的【閻羅金身】終焉出現,活閻羅一身金色罡氣不斷衝向天際,三千烏絲連帶被牽引指天,狀似天神的活閻羅雙手一翻,金身化作肉體的延伸,巨大人形同時掌翻向地,金身氣芒立即壓下八方鬧動的煙塵,再還天地一片清明。

活閻羅淡然道:「如何?教主可以死心了吧?」

活閻羅顯現一身驚世能為,再有此問,聽在拓拔宇恆耳裡,絕不是滋味,見人示威之後,還要俯首認輸,如此羞辱如何能忍?「哈、哈哈、哈哈哈!」拓拔宇恆放聲狂笑,笑聲之中毫無喜意令聞者膽寒,鼓漲的袖中氣勁洶湧非是真氣沛然而是更深、更冷的怒氣充塞,「只用【無赦天威】的【天斬孽】似是少看你了,那麼…【天降殺】!」話語未畢,拓拔宇恆騰身翻後如根釘子穩穩落在七丈之外,隨後雙掌合一,【應天逍遙氣】盡收其中。

再開掌,隱約可見一道聚焦的氣芒橫生隨著雙掌張開的距離越見成長,雙手各向左右而去,氣芒已成一支四呎氣矛飄浮胸前,「去!」拓拔宇恆抓起氣矛一步遠跨、奮力一擲,氣矛立即在略高拋物線所延展開的軌跡上飛馳,速度卻是緩而不快,落點方位也逐漸偏移,最後竟往活閻羅右後方十丈之處落下。

「哼,雕蟲…」話來不及出口,活閻羅身後的巨響打斷了思緒,隨之而來的爆風有如摧枯拉朽之勢橫掃大地;面對如此威力,活閻羅眉頭一皺,不禁也為之動容,就因為氣芒落在身後,所以活閻羅錯過了氣矛落地前的驚人景象,氣矛落下之時,將整片天空的雲氣也扯下化作了一支有形白槍以不同於飛射的極速痛擊大地,從地面所裂出的的深坑絕不難想像【天降殺】的威力之巨,更遑論落在人體之上;若說【天斬孽】為氣機聚焦的攻擊,那【天降殺】便是濃縮大氣的豪招。

「抱歉、抱歉,這【天降殺】實在是不好控制,沒落在金身之上,肯定讓你失望非常,但是這次絕對不會失手了,另外…你的表情現在變得很好看了,哈哈。」拓拔宇恆眼見閻君動容,頓時有種扳回一城的痛快,於是雙掌再合再蘊天殺之威,這一次定要破金身、取性命。

「哈!」一聲輕笑,活閻羅雙手抱胸,回復王者睥睨天下的姿態,語帶挑釁的說道:「來呀,將你的絕招用在我的身上,這次就看教主的天還佑不佑教主!」語畢,雙手齊張,空門大開。

「天不佑我?天不佑我?天不佑我?」拓拔宇恆聞言,低聲自語,雙臂早已平舉而開,氣矛兀自在胸前自轉漂浮,四周氣流受到牽引不斷被吸入矛中,氣矛隨之壯大,盈耳風聲鶴唳有如來自地獄深層的鬼嚎,喃喃自語的拓拔宇恆右掌握上氣矛,指尖輕觸的剎那,不可計量的濃縮大氣化作烈火之勢繞臂而上,拓拔宇恆的右臂瞬間皮開肉綻,只是拓拔宇恆並未立刻投出氣矛,任由大氣反噬,有如失魂落魄一般,低頭口中細念「天不佑我」,身子顛簸前行,直至來至活閻羅三步之前,猛然抬頭喝道:「咱們就來看看天不佑我,那還能佑誰?」語畢竟是賭命之舉,氣矛隨手上拋,轉眼沒入雲端形成一道上凸的漩流,待它再落下,這次受招的究竟是閻王還是教主?這答案唯有天知。

【血宗岩 西行道】
佈下調虎離山計的忘狂名假意入了絕壁上的樹林,往北逃了段距離後,立即使出獨有的登空步法,並隔空往前方打出了道掌風,接著往一旁爛泥坑投去,為防泥水四濺,忘狂名只能任由身子慢慢下沉,當他甫沒頂之時,銀媚后有如銀鈴般的聲音幾乎是同一時間的在附近響起,說道:「這死傢伙去了哪裡,足跡至此而絕,莫非他去而復返?」

范天機的聲音立刻回答道:「應該是不可能,此子入林的時間與我們追來的時間絕不超過半刻鍾的誤差,若是他回頭必會遇上你我。」

銀媚后聲音有點喪氣道:「范大師所言極是。」突然再道:「嗯?前方處處斷枝,似是遭外力所斷。」

范天機:「也許是此子倉皇而逃時所斷,但似乎又有說不出的怪異?」忘狂名聽范天機聲音大了少許,心知他越來越接近泥坑。

銀媚后:「敢問大師,疑點何在?」

范天機:「人們倉皇而逃,留下蹤跡在所難免,但以一名刺客而論,這斷枝似乎集中在一丈之內,一丈之外卻無斷枝也無足跡,這實在啟人疑竇。」此話聽完,忘狂名心裡自是七上八下,暗罵自己忙中有錯。

銀媚后問道:「那麼大師下一步打算如何?」

「哈哈!」范天機乾笑了數聲,說道:「當然是抽身而退。」

銀媚后失聲道:「范大師竟就這麼算了?」

范天機:「我們可各出了一招,且還敗不下他,再窮追猛打,只是自墮身分罷了。」

銀媚后為之氣結道:「這口氣叫人怎吞得下!喂!大師你真的走啦?」

兩人聲音越去越遠,正當忘狂名欲出泥坑之時,突然感覺有雙無形雙眼窺伺己身,連忙抱元守一,真氣全歸丹田,進入止水不波的禪定境界,頓時四肢百骸如成枯木死物。

良久,地面上再傳出銀媚后的聲音,道:「嗯…看來那小子還真的逃遠了。」聲音傳來,無形壓力頓時煙消雲散,忘狂名暗叫好險,差點就要露出馬腳。

范天機笑道:「哈,本來以為他是想調虎離山再入山,看來是范某人高估他了。」

銀媚后:「氣機感應的結果,此地除了你我並無其他活人,果然他是往北而去了嗎?」

范天機:「那就放出信號煙火,讓鬼面眾去忙吧,范某人無心追究,就此告辭。」一語罷了,地皮上傳來重踏聲,顯是范天機借力使力以輕功離去了。

范天機離去不久,地上傳來連番重響,連帶泥坑內的爛泥也被震得竄動不安,顯是四周林木成了她遷怒後的祭品,地上的銀媚后忿然的聲音再道:「唉,今日可謂失手成恨,此恨奴家來日必報,哼。」再入耳是煙火爆炸聲與踏步聲同時交並重疊,忘狂名有了前車之鑑,這次怎敢貿然出坑,現下也只能寄望自己那不熟練的氣機感應來搜敵,透過感應再三確認百呎內已無他人,忘狂名才放心的從湧泉穴釋出真氣助自己緩緩上浮,當他半張臉離開了泥坑,突聞身後樹上傳來輕響,這時忘狂名心叫不好,雙眼還來不及全開,充塞七孔的爛泥也還不及清除,但是已無餘地,要命只能硬拼,遂【劍棺】力甩上拋,同時【劍棺】的鎖鏈緊縛左手,借【劍棺】上升之力拔起全身,忘狂名聽音辨位鎖定目標位置,鼓足全身力量,在半空中完成扯鍊、旋身、開棺、取劍一連串的動作,正當他要凝聚邪劍劍身,眼前卻空無一人,紛飛眼前的只有散亂的鳥羽。

忘狂名這下可傻了眼,一個失神,連人帶棺摔落了地面,差點沒把棺中屍體也給跌了出來,「哈哈哈!」忘狂名躺成了大字形,望著天空,連連苦笑,居然差點為了幾隻鳥,用了這要命的【劍棺】。

片刻後,忘狂名已收拾心情,並大致清理了身上的爛泥,雖仍是一身狼狽,但他無暇在乎,遂揹起劍棺迅速往西邊廢塔而去。

人走了,風起了,吹起遍地落葉、殘花、斷枝、鳥羽,紛亂的多彩世界之中,驚見不可抹滅的黑翱翔其中。

【血宗岩 北方芒草原】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乃古人名言流傳至今,今又有一例子能印證名言,錢鬼偷襲得手,冷無痕命在旦夕。

「你…好卑鄙。」攤倒在地的冷無痕忿然道。

「卑鄙只是過程,結果只要是我站著、你躺著就夠的。」錢鬼警戒十分的緩步向前,不忘先踢開對手兵器【幽焰】,刺客積習表露無遺,丹鶴鳴此時也重新站起,一臉忿忿不平,自是為了方才失手而來。

「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嘿嘿。」冷無痕突來詭笑,引得錢鬼、丹鶴鳴兩人心生猜疑,不由自主同退一步。

「哼哼,你還能做什麼?」丹鶴鳴仔細審視冷無痕的現狀,心中打定他只是裝神弄鬼,指縫扣緊四枚【鬼骨針】大步往前。

冷無痕嘴角勾勒出冷笑,道:「哈哈哈,我還能將你們一起拖下地獄!」淒涼狂笑有如寒冬的北風讓人身寒,心更寒,冷冽殺意一瞬即逝,隨之而來的是犧牲靈魂所換來的熾熱燃燒,「以血為證,以體為憑…」短短兩句釋魂真言,雙魂之力已快速膨脹至肉體所能負荷的極限,人形黑影猶似狂燃的蠟燭,逐漸模糊不清,血氣逼出的赤霧之內,金色的月瞳閃爍著最懾人的光芒,同時也是最後的光芒。

靈魂之力乃是不可言傳的力量,錢鬼、丹鶴鳴兩人只感壓力不斷襲來,運使所有的真氣也壓制不住魂力的入侵,眼前只見血色之圓不斷擴張,冷無痕的肉身逐漸失了人形化作野火般張狂,無形魂能化作枷鎖緊鎖兩人雙足,這時候兩人腦中浮現了相同的念頭,那就是完了。

【血宗岩】
血氣染天乃現王魂自弒之威,王若自弒非是求上天垂憐,而是要令怒火焚天,追尋冷無痕的補武缺、龐厲、默紅迪三人已在芒草原之外,眼見如此景象,便知此乃妖族玉石俱焚的最終手段。

「【釋魂之儀】!是【釋魂之儀】啊!鬼王快阻止冷無痕啊!否則閻君的野心與我的夢想都將毀滅啊!」補武缺發出悲鳴,竟急得眼淚也流了下來。

「嗯,抓緊了。」龐厲心知冷無痕關係重大,出口提點被自己所背負著的補武缺之後,不惜再度耗費真元,「喝!」龐厲大喝一聲,隨之踏足、地陷,再者拔身、風湧,先是人如流星趕月竄上半空,再化銀河落九天之勢朝芒草原急墬而去。

緊追在後的默紅迪此時卻慢下了腳步,「真是會惹麻煩的小子。」默紅迪輕罵一句,雙眼一閉,席地而坐,彷彿老僧入定,世俗的一切再也與之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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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佑我?天不佑我?天不佑我?」拓拔宇恆聞言,低聲自語,雙臂早已平舉而開,氣矛兀自在胸前自轉漂浮,四周氣流受到牽引不斷被吸入矛中,氣矛隨之壯大,盈耳風聲鶴唳有如來自地獄深層的鬼嚎,喃喃自語的拓拔宇恆右掌握上氣矛,指尖輕觸的剎那,不可計量的濃縮大氣化作烈火之勢繞臂而上,拓拔宇恆的右臂瞬間皮開肉綻,只是拓拔宇恆並未立刻投出氣矛,任由大氣反噬,有如失魂落魄一般,低頭口中細念「天不佑我」,身子顛簸前行,直至來至活閻羅三步之前,猛然抬頭喝道:「咱們就來看看天不佑我,那還能佑誰?」語畢竟是賭命之舉,氣矛隨手上拋,轉眼沒入雲端形成一道上凸的漩流,待它再落下,這次受招的究竟是閻王還是教主?這答案唯有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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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無痕嘴角勾勒出冷笑,道:「哈哈哈,我還能將你們一起拖下地獄!」淒涼狂笑有如寒冬的北風讓人身寒,心更寒,冷冽殺意一瞬即逝,隨之而來的是燃燒靈魂所換來的熾熱犧牲,「以血為證,以體為憑…」短短兩句釋魂真言,雙魂之力已快速膨脹至肉體所能負荷的極限,血氣逼出的赤霧之內,金色的月瞳閃爍著最懾人的光芒,同時也是最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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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伊人就在眼前,想喚她名卻口不能言,輕碰指尖竟是能力極限,久違一面已成訣別,思念隨身影急速下墬,未來已隨冰翼徹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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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散鬼形‧悼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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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閻羅金身】
無從選擇就是最真實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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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宗岩 大門】
狂風肆虐大地,日光被突來一層又一層的黑雲所籠罩,天地就像被黑暗所吞噬,難見五指的黑色世界之中,一方是受天命而降的教主,一方是從地獄竄出的閻王,兩者立於天地之中,萬物因他們而渺小,日月因他們而失色。

「你便是擊敗聖法老賊之人?」拓拔宇恆長年未修剪的鬍髮隨風飄揚,僅能從略為顫動處明白其口在何處。

「你便是被聖法老賊擊敗之人?」活閻羅不答反問,言詞之中滿滿皆是挑釁。

「嗯…」拓拔宇恆一聲略帶不悅的低沉喉音揚起,眉鬢同時高舉,怒目中的視線帶出一道又一道有如勁箭的氣機往活閻羅灑去。

活閻羅有心要使激將法,自然有十足的本錢,仗著聖國之內尚無人可傷的【閻羅金身】盡把來襲氣機折了方向往四面八方轉卸了去,但是盛名之下豈有虛士,卸去的氣機在沙塵中現了形,無形之勁化作土行之實,重整旗鼓又返了回來,活閻羅心神毫不在意,仍是將一切防禦工作交給金身實行,這回金身氣勁急速壓縮,等至沙石勁靠近,一舉將威能擴散,只見沙石完全近不了三丈之內,閻羅不染半分塵埃。

「嘿。」一切看在拓拔宇恆眼裡,略有所得的冷笑了一聲。

「教主長途跋涉至此,肯定是筋疲力盡,何不先讓本閻君招待,等到教主狀態盡復,孤再陪教主好好玩耍一番。」活閻羅依舊一副目中無人的態度,言語中仍不留任何餘地,非把對方自尊踩在腳底不可。

拓拔宇恆不怒反笑,道「哈,就算【挪天移雲大法】會虛耗真元甚巨,本教主只怕現在的功力已能將活閻羅變成死閻羅。」又道:「記憶當中,此地主人只是一名專修一些上不了檯面護身心法之徒,何有一夜誅殺人、魔逾千之能?又何有能為避過龐厲等人的討伐?本教主實在無法理解呀,你能解答嗎?金鐘侯。」拓拔宇恆口中喚出一個已被江湖中人淡忘的名字,此人自稱金鐘侯乃為硬功的練家子,專修金鐘罩、鐵布衫一類的防禦功法,而他的護身功法便名為【百勝金鐘天衣神功】,這功法名字自是稱這神功能勝過金鐘罩,更能將外勁擋個天衣無縫,此功特殊之處,便是隨著功法的精進,罩門會隨之移動,傳說練至第十重天,罩門便會消失,只可惜這傳說沒有得到證實,只因當他練臻第十重天之時,功未成卻自認武林無人可傷他,誰知道他誰人不挑戰,偏偏卻挑戰中土前任劍聖洪讓玄恕,不幸被破去罩門,功力險險沒有盡廢,就在金鐘侯宣告練就第十重天的【百勝金鐘天衣神功】欲重出江湖之時,便發生【血宗岩】的屠殺事件,而活閻羅之名也那一天揚威,也在那一天匿跡。

活閻羅不承認也不否認,雙手往左右一攤,道:「昨日金鐘侯,今日活閻羅,孤是金鐘侯如何?孤不是又如何?」

「閻君此言差矣,如果你是金鐘侯,吾教天劍能破你罩門,本教主為之,有何難哉?」拓拔宇恆一雙厚掌從髒袍之內伸了出來,同時氣機有如黃河潰堤般全湧上前去,活閻羅四周景物因為氣機摧壓,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令人生出被活埋的不快之感。

面對如此威勢,活閻羅多了三分嚴謹,全神投入【閻羅金身】構成,全身竅孔不斷釋放出龐大真氣化作層層保護膜與來襲氣機拼個分明,「雕蟲小技!」能把這洶湧氣機看作雕蟲小技,世上沒有幾人,但活閻羅肯定是其中一個,他雙手騰轉將金身一部分能量化聚而出,在雙掌之間燃燒著青邪般的火苗,「這是本閻君對教主的嘉勉。」語停,掌出,星星之火竟成燎原大火。

「嘉勉?哈哈哈,別笑破本教主的肚皮了!」拓拔宇恆聲量逐漸拔高,雙掌所向仍無更改,肉眼不可見的氣機卻起了大變化,原本瀰漫四周的氣機此時旋轉了起來化作一道風眼將綠火捲回活閻羅身上,風助火勢,瞬間燃起了沖天火柱。

「哼!」活閻羅身受火焚卻面不改色,顯然此舉仍攻不破金身,正當金身之勁將火焰驅散之時,拓拔宇恆竟無聲無息闖入懷中,活閻羅察覺之時,耳邊傳來拓拔宇恆沉聲道:「禮尚往來。」不容活閻羅有任何反應,拓拔宇恆左掌化托天之勢,不知道此掌是何等的威力,竟是硬將仍有金身護體的活閻羅轟得抬起了下巴,又道:「【百勝金鐘天衣神功】第十重天的罩門就在下顎三指之處。」拓拔宇恆右掌化銳指直刺罩門之位,活閻羅終於色變,轟隆巨響之後,塵煙揚起,帝冠飛出,垂珠掉落滿地。

【血宗岩】
趁亂脫離戰場的龐厲帶著補武缺為擒冷無痕,疾行於【血宗岩】內部,身後卻跟著同樣消失在戰場的默紅迪。

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默紅迪盛名已久,補武缺見狀,擔心道:「鬼王,默紅迪仍緊追在後。」

龐厲頭也不回,好似完全不在意,淡淡道:「要跟便讓他跟吧,補老還是專心施展感應妖魂之法,早點擒回冷無痕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補武缺衡量事情輕重,登時收拾心情,全神貫注,唸起祕傳法咒,施動【追魂術】,片刻之後,已得冷無痕蹤跡,道:「東南方。」言罷,嘔了一口黑血,補武缺的身體確實已到了極限。

龐厲得知方位,從背後傳了一道精純的真氣予補武缺,助其穩定內息,隨後全力展開疾速身法往東南方而去,身後默紅迪隨之追了去。

【血宗岩 西行道】
【西行道】為【血宗岩】內四條貫穿中央的十字道路其中之一,名稱則是依照方向命名,由於是主要的運輸道路,所以鬼面眾刻意將道路拓寬至連四台攻城武器也能同時運送的寬度,沿途設有大大小小的崗哨共三十來個,當然少不了防禦的箭塔與投石臺,週遭裝置了火炬或是燈籠一般的照明設備,就算在夜晚,四道依舊亮如白晝。

忘狂名身負沉重的【劍棺】,身法速度比起先前慢了不少,但他是沒得選擇的,如果不依靠【劍棺】內所藏之劍,再來的真流高手,他真的不知道還能在他們手下走得了幾招,讓人費解的是忘狂名毫不躲藏也不避諱有讓敵人明白目的地的風險,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走在大道之上。

當他越過第三個暗哨,耳邊清楚的聽見四周箭塔皆響起了拉弦聲,顯然鬼面眾並非不在,而是如他所想,他們只是被真流限制出手。突然,前方不遠處,一道紅色煙花在空中炸了開來,忘狂名哪還不明白這是通知真流高手來收拾自己的訊號,當下哈哈一笑,三步併兩步,往一邊箭塔衝了去。

箭塔的鬼面眾還在猶豫到底該不該放箭之時,忘狂名已來至箭塔之下,接著入目的是震撼眾人的景象,忘狂名原地彈射而起,在沒有借力點的情形下,連番橫移、縱躍有如山林中的猿猴一般靈巧,「嘿!」不知不覺之間,忘狂名帶著輕笑入了箭塔,不由分說運起【聖魔勁】,一拳直取最近之鬼面眾,雖有留力,但那名鬼面眾被打得面具四分五裂,鼻血狂噴而出,周圍的人亂了手腳,只知道再不攻擊,下一個吃虧的就是自己。

正要發難,忘狂名已經翻身而出,往對面的箭塔直射而去,鬼面眾揚弓急追,當箭矢射出的那剎那,鬼面眾立即後悔莫及,只見忘狂名在半空中翻了個筋斗,往斜下方撲了去,平射的箭矢只能通通由對面的夥伴來消受。

電光石火之間,兩座箭塔哀嚎不斷,下方崗哨的鬼面眾提刀、持槍衝出欲圍,忘狂名卻在落地之際又直衝回天,下方人馬登時撞成一團,忘狂名又進入兩塔之間的射程,卻沒人再敢妄動,「嗯…」忘狂名略作沉吟,看準方位有如魚躍龍門一般,撞入方才受箭的塔內。

進了塔內,已有死傷的鬼面眾連忙亮刀禦敵,誰知來者毫不理會,一個竄身又往下一座箭塔飛去,忘狂名方出箭塔,只聞身後「乓」的一聲,回首望之方知道箭塔關了防護鐵閘,下一座箭塔的鬼面眾頓時沒了顧忌,齊聲喝道:「放!」箭雨如泉湧,忘狂名不敢托大,甩出身後【劍棺】當作護盾,雙掌運勁一推,人與棺就這麼撞了進去。

首當其衝的四人被撞得人仰馬翻,手上強弓也被撞斷,忘狂名的雙足甫觸地,三名鬼面眾的厚背刀從左、中、右三個不同方位砍了過來,這突來的三刀,普通人可能會措手不及,但受過真流高手洗禮的忘狂名,現在哪會當一回事,見他兩手緊握【劍棺】上的鐵鍊猛然一扯,整個【劍棺】向上翻起,不偏不倚打在來襲的三刀之上,更妙的是讓此時搶攻的三人反而成為後方搶攻者的阻礙。

「諸位,不用送了。」忘狂名笑道,【聖魔勁】往背上凝聚,弓背撞破箭塔屋頂而去,掉落的木屑、磚瓦則成了底下鬼面眾最大的惡夢。

衝上青空的忘狂名正要依樣畫葫蘆,再闖下一座箭塔,突然心生警訊,眼未見,卻可模糊的得知有一物從右方朝太陽穴急射而來,殊不知此乃高手特有的氣機感應,先前由於四氣難以共存,所以分散在各處竅孔,這也造成忘狂名在氣機的掌控上遠不如一般人,如今異種真氣已然統合為【聖魔勁】,封閉的竅孔隨之開啟,四氣之內一股真氣皆是千錘百鍊,更何況是四氣融合之後的【聖魔勁】,所以這種高手獨有的靈覺也就逐步的發生在忘狂名身上,但不同於他人的是一般高手乃是以氣機連接外氣來作為感應之用,通常呈現圓形且以漣漪的狀態發散,【聖魔勁】卻是一個圓滿的球型渦眼,牽引的氣機卻是不均的根狀分布且時常變換長度與方位,本是漏洞連連的感應網,這回恰巧感應到箭襲,只能說忘狂名交了好運。

為何有這種感應能力已經不是忘狂名現在要深究的事情,如何躲過這貫腦一箭,這才是當下最要緊的事情,「喝!」心念電轉之間,忘狂名體內清氣盡釋,餘下濁氣迫使身子急速下沉,甫下降不到半呎,只聞頭頂上傳來「嗡」的一聲,疾箭已斷髮而過。

望著飄落的髮絲,忘狂名暗叫僥倖,若不是突然有所感應,恐怕早已成為箭下亡魂。

「咻!咻!咻!」還來不及找出射箭者,底下勁箭再起,忘狂名自知是正下方箭塔裡的鬼面眾的傑作,但只要以自己獨步天下的步天之法,當可迎刃而解,忘狂名腳踏空處卻是如履平地,正要借力往高處逃竄,感應又起,這次是七箭由東方朝心口而來,忘狂名功聚雙眼,果然捕捉到東方岩壁高台有個隱約身影正轉身離去,來不及細看那人外貌,奪命之箭已來到一丈之外,但眼中卻只有一箭,何來七箭?

「不對!」錯愕一句,定神再看,竟是七箭連珠,忘狂名右手急運【冷月凝霜手】聚化半丈之內所有的水氣,左手不忘將【劍棺】擲入下方箭塔再添混亂,此時一運【冷月凝霜手】,忘狂名竟生出一種難以言諭的陌生感,他以前從未想過運氣竟可如此毫無窒礙。

七箭到來,忘狂名雙掌一合正是空手入白刃之法,凍氣隨著接觸而快速覆蓋七箭,進而緩去箭上旋速,但第一箭在後方六箭的推前加壓之下,箭頭仍不住往心口逼近,若是換作從前,忘狂名此時絕對會撤手閃避,但現在不同了,因為他有破招的本錢了,「喝!」低聲輕喝,忘狂名左右掌心默運【聖魔勁】後,竟微微張開,給予箭矢突圍的空間,忘狂名當然不是要自殺,而是讓旋轉的箭矢快速纏上【聖魔勁】的氣機,七箭持續寸進,將刺入心口之時,倏然停止,只因已被氣機纏死,忘狂名猛然抽離氣機,如同時間倒轉一般,七箭朝原處逆勢急旋而回,但飛行了不足半丈的距離,力道突然失衡,七箭登時扭成一團,碎成滿天飛屑。

「看來這招【無量禪定】仍是不熟練,哈。」忘狂名心中暗笑,接著全身一震,只因眼裡正見著銀媚后與斷命鬼范天機從弓者離去之處急奔而來,這銀橙兩色在真流之內乃是位列五甲,若是與其交手,必定吃力不討好,忘狂名退意萌生,體內清濁二氣再換,人有鉛石般往箭塔內落下,自然是為了取回【劍棺】而去。

忘狂名落入箭塔之時,銀媚后與范天機正好趕到了岩壁高台之末,把忘狂名的去向看了清楚。

「果然不俗。」范天機望著圍繞箭塔的鬼面眾,莫名讚了一句。

銀媚后呵呵笑道:「是呀,這小子除了面容俊,功夫也俊呢。」

范天機聞言,失笑道:「銀媚后會錯意啦,范某人所言乃是銀媚后的媚功了得,居然連素有西北弓王之稱的袁珃都願意當妳的馬前卒。」

銀媚后聳肩,淡淡道:「袁珃這弓術大家紆尊降貴用來對付名不經傳的黃毛小子,確實是殺雞用牛刀了,言歸正傳,范大師對那小子有何評價呢?」

范天機雙目用神打量四周忘狂名撒野過後的痕跡,沉聲道:「老實說,我本來對鬼王這遊戲毫無興趣,但是聽妳方才所言,此子讓多數真流殺手無功而返,由此可知他除了有運道更有一定的實力,一招敗他的確是足夠,但是一定要有獅子撲兔、全力以赴的心態方能功成。」

「這藏派小子竟得范大師這麼高評價。」銀媚后略為驚訝的說道,范天機哈哈一笑,拍拍背後刀劍,往前一躍而下,銀媚后雙手一攤,隨後跟著躍下,準備好好看看忘狂名能走到此處,究竟憑著什麼。

忘狂名無心戀戰,取了【劍棺】,還隨手奪了把鬼面眾的護身彎刀,便立即躍出箭塔,身子甫出箭塔,忘狂名遂感覺兩股視線伴隨著蜘蛛網的牽引氣機鎖定自身,此時此刻忘狂名已經不需回首查看,因為【聖魔勁】所衍生出的靈覺清楚無誤的告知他,這兩名高手正快速從高台下墬,忘狂名暗自希望他們是失足而落,當然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范天機眼見忘狂名快速竄逃於各箭塔之間,心下便知行蹤暴露,開口笑道:「那小子居然已經發覺我們了,哈哈。」

銀媚后輕聲回道:「呵呵,有范大師的高評價,這點能耐是必須的。」兩人談笑風生,似乎忘了身形仍是不斷下墬。

「那小子越去越遠,不如由范某先出手吧,若有差池,由銀媚后壓陣,必能萬無一失。」范天機言罷,在距離地面不足十丈之處,運動全身內力,刀劍齊出,無數罡氣往地面擊去,成功作了緩衝的措施,人就這麼停在了半空中。

銀媚后欣然道:「看在范大師先前才經一番惡戰,讓大師先行又有何妨?且讓奴家送大師一程。」雙手舞起,雲袖擺動,曼妙身影隨之盤旋,突聞銀媚后嬌叱一聲,雙足往岩壁一蹬,登時嵌入其中,接著雲袖一踏,拉如滿月之弦,范天機聞弦歌知雅意,毫不客氣登於雲袖之上,「咻」的一聲,范天機伴隨破空聲,快速往目標射影而去。

范天機疾行於蒼空之下,瞇成了一線的眼睛有如鷹眼,左右所持的刀劍就猶如飛鷹的雙翼,當他飛至第五座箭塔,忘狂名亦剛好被塔裡的鬼面眾用長矛給逼了出來,兩人在空中同時打了個照面。

兩人臉上毫無驚訝,只因在氣機牽引下,兩人早就知道會有此情形發生,雖然忘狂名一直想避免這種面對面的場面,但是鬼面眾在決心反擊的情形下,各種兵器全都用上,忘狂名才躲過一塔的鐵刺網,另塔的套索立即補上,面對如此一波接著一波的攻擊,若非另有所求,忘狂名早就溜之大吉了。

范天機雙眼望向忘狂名,雙手刀劍由張而收,頓止去勢,氣機正要鎖定忘狂名,卻聞其道:「咱們下去再談吧,哈哈。」忘狂名雙足踩【劍棺】首端,再化濁氣之助,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急降而去,鬼面眾見禍從天降,紛紛拔腿就跑,「轟隆」一聲,【劍棺】如釘子般插入大地,忘狂名則雙手環抱彎刀,昂首看著緩緩降落的一代刀劍大師范天機。

鬼面眾退而再湧,層層圓陣將范天機與忘狂名包圍在內,箭塔上人人張弓待發,情勢更添凶險。范天機將刀劍入地,一手摸著下巴,用神打量眼前人,疑惑道:「你練得是什麼功夫,范某竟看不透你?」忘狂名心知絕對是【聖魔勁】起了作用。

天下武學所修成之氣不脫五行、陰陽,【聖魔勁】卻是由不屬五行、陰陽的異種真氣演化而來,陽勁用的是那極陰中的元陽,陰勁則是極陽中的元陰,再由陰陽調配去衍生五行之相,所以一般真氣要牽引【聖魔勁】不是五行遭到拆解便是元陽噬陰勁或是元陰吞陽氣,當然忘狂名的【聖魔勁】尚在初成階段,要完全抵擋住范天機的氣機探索仍是不可能。

忘狂名默然無語,范天機眼珠轉了轉,扶正臉上鬼面具,淡淡道:「你用刀嗎?」自然是看到了忘狂名手中彎刀。

忘狂名依舊沉默,卻非不願回答,事實上他的全副心神正努力的使用新獲得的感知能力要探查范天機的深淺,但是【聖魔勁】的氣機卻像個規律的風車不住的旋動,竟無法鎖定特定方位。

一再的探索失敗,忘狂名只好放棄,嘆道:「唉,刀劍有別,使用的目的卻是相同的。」前面的嘆息自然是針對【聖魔勁】而嘆。

范天機笑道:「對、對、對,刀劍只能殺人。」語罷,范天機伸手拿起掛在腰間的籤筒搖了幾下,隨即抽出了一支竹籤,正要查看籤運,突然一道白光,竹籤從中而斷,原來是忘狂名趁機出手,若非頭及時後仰,現時早已身首分離,范天機怒道:「你這小子!」

「嘖。」忘狂名對於失手,懊惱非常,這卻不影響下一刀的發出,忘狂名一刀凌厲的左去右迴逼得范天機原本要取刀劍的兩手縮了回去,前進一步,再下一刀,由右探左攬起一片銀光殺向范天機胸口。

但顯然忘狂名還不知道范天機遙引刀劍的本領,因為如果他知道,那他絕對不會進這一步,將背後空門盡顯刀劍之下。

范天機當然掌握了忘狂名背後的破綻,但戰前抽籤的這壞習慣讓他急欲明白掉落在忘狂名身後的半節斷籤,左掌內這半節斷籤只得了個大字,究竟是大什麼?大吉還是大凶呢?

「煩啊!」范天機發出怒吼,右掌化作鶴嘴勢鉗住來犯彎刀,一身氣機沿著刀身有如排山倒海的籠罩了過去;忘狂名暗叫了聲來得好,在短短一瞬間之內,撤手、棄刀、挪身、打圓,所有動作歸入【無量禪定】作為終結,纏、控、抽、轉四部功法連番上陣,只見氣機扯起彎刀不住在兩人之間收窄、旋轉,刀身更不斷扭曲、變形直至化成一團鐵灰。

范天機稍退了一步,表情登時色變,忘狂名咬牙闖過了正在旋飛轉卸的氣機,身體受到重創同時,揚手再進掌招,「啪、啪、啪。」忘狂名連環出了三掌,范天機倉促之間仍是連擋三掌。

忘狂名所用乃為【冷月凝霜手】裡的【渾威】之招,這是以三教真氣先予敵,後再以魔氣引發四氣衝突的掌法,但是三掌之後,忘狂名沒有再出第四掌,只因他竟無法從【聖魔勁】內分離出三教真氣,忘狂名愕然之際,范天機已然躍至身後,拾起了半節斷籤,看完隨即笑道:「我的大吉可就是你的大凶了」刀劍上手,風起雲湧。

【血宗岩 大門】
塵煙如繞山大霧,圍繞整個石林區,造成此等異象卻只因為一指、輕描淡寫的一指、破金身的一指。

濃煙之內,拓拔宇恆沒有任何興奮之情,只因右指止在金身氣勁之外,顯然事與願違,金身之威仍是堅不可摧。

原來這傢伙根本未練成【百勝金鐘天衣神功】第十重天,那麼第九重天的罩門便是右耳耳後之處,拓拔宇恆心內暗忖,足下挪動巧步,看似左移卻是往右而去,再度運聚雄力,仍是右指,仍是破金身的一指,再取神功第九重天罩門。

一指落下,金身仍是無損,拓拔宇恆內心疑惑,表面上卻是如古井不波,毫無預兆,指上忽現當世奇功【應天寶鑑】的至高內功心法【應天消遙氣】。

【應天寶鑑】乃是由拓拔宇恆從其恩師逍遙散人所傳授的【逍遙祕錄】所悟得的一門絕學,【逍遙祕錄】本身走的是外呼吸調節與平衡,【應天寶鑑】卻是尋求內呼吸的長存與增強,前者乃造就後天真氣的培養,後者卻為先天真氣的開創,【應天消遙氣】便是以【逍遙祕錄】的根基築本,以外呼吸納天地之氣為用,以內呼吸保持生命活力,內氣與外氣兩者的相輔相成,就算是真元耗盡,依舊能使拓拔宇恆恢復至三成功力的底限。

【應天消遙氣】帶動天地之間游離大氣,指上銳勁增強何止十倍,這神來一指竟壓陷活閻羅耳後的金身氣芒,「【應天寶鑑】不愧為當世奇功,名不虛傳,可惜…教主仍是徒勞。」活閻羅說話同時,伸足跺地,登時氣機入土化作數十道鬼面沙泉退敵,拓拔宇恆到底還是個人,【應天消遙氣】用得太過急促,經脈、竅孔都還來不及適應,此時此刻竟生了力竭之感,再感襲來的數十道鬼面沙泉所蘊含的險惡氣機,逼得這自視甚高的教主避了去,這也說明了活閻羅之前的挨打,只是不想動手罷了。

「教主,是否要繼續試試【百勝金鐘天衣神功】第八重天的湧泉穴罩門?或是第七重天的左脅之下罩門?看在教主接下本閻君【血穢夜火】與【地湧愁魂】兩招的本事,姑且再讓兩招又何妨?」活閻羅毫不在意的打開雙臂說道,事實上這是個高明的心理戰術,假若你在對手相讓的情勢之下,卻仍破不了金身,這對一個高手的尊嚴與戰鬥心理是多麼大的打擊。

孰知,拓拔宇恆的思考邏輯本就與常人不同,見活閻羅欲攤手相讓,當然欣然接受,淡淡道:「讓本教主兩招是吧?既然閻君盛意拳拳,本教主就卻而不恭了,那就兩招吧!呵…」拓拔宇恆將體內濁氣盡吐,直至體內只餘精純的【應天逍遙氣】,呼聲漸停,拓拔宇恆雙眼綻放精芒,就連雜亂的毛髮也無法掩蓋,「第一招!」拓拔宇恆沉聲重吐,腳步卻是意外輕盈向前邁進,兩人之間的距離隨之越見縮短,直至只餘一步距離,拓拔宇恆猛然出掌。

重槌般的掌勁與金身氣勁互不相讓,這回加入【應天逍遙氣】的掌勁連綿不絕,【閻羅金身】已無法輕鬆卸移,活閻羅不由得略分心神投入強化金身;「怎麼了?【百勝金鐘天衣神功】唯二的兩招技法【天衣封】、【金鐘響】施不出來了嗎?哈哈。」拓拔宇恆話中帶嘲,原來打從照面開始,拓拔宇恆所發之氣機皆為試探,金身將氣機折返之時,發出了微乎其微的響聲,便是這震動的音波使氣機改道,這便稱【金鐘響】,而使金身氣勁壓縮至極限再行反擊的便是【天衣封】,就是見了這兩招使拓拔宇恆幾乎篤定了活閻羅的身份。

一掌已達壓制之效,拓拔宇恆哪還客氣,另掌所聚已是更精純的【應天逍遙氣】,卻是過而不留,久蓄的氣機盡往天上拋去,「第二招,經驗本教主的【天斬孽】。」天要斬孽,勢如天譴,氣機如同開眼,準確的朝活閻羅天靈蓋轟了下來,威力之強,就像要告知世人【應天寶鑑】何能名列當世奇功之一。

活閻羅身負雙重壓力,偉岸身影仍是屹立不搖,金身氣勁不自覺往受擊的兩處集中,這點變化正是拓拔宇恆所要的,只見拓拔宇恆再度提升【應天逍遙氣】,重掌變銳指,再陷金身勁;「讓招已完!切勿得寸進尺。」活閻羅發出不平之鳴,雄掌急襲逼得拓拔宇恆剛施完【天斬孽】的右手連忙撤回,「啪!」毫無取巧可言的一記硬拼,拓拔宇恆全身一震,右掌抵不住活閻羅掌中雄勁,連帶右袖與身上鏽甲全成了掌勁的犧牲品,拓拔宇恆泛起怪異神色,不知是因為活閻羅的實力感到震驚或是因為陪伴自己多年的鐵甲碎裂而傷心。

一掌奪回主導權,活閻羅豈會知足,轉眼強招再現,「【血穢夜火】。」活閻羅冷然出擊,雙掌燃起熊熊青炎化作雙風貫耳之勢,要一吐挨打的怨氣。

「嘿,閻君上當啦。」拓拔宇恆突然抽身而退,活閻羅的兩掌「啪」的一聲落在空處,火星向四面八方亂濺,拓拔宇恆兩掌揉圓運使己身氣機快速往火中敵勁纏繞而上,更趕在活閻羅氣機尚未斷絕由發勁的雙手成功侵入金身之中化成百發肉眼可見的螺旋勁滯於活閻羅周身,「哈,一切正如本教主所料,你那什勞子的金身雖能自動禦敵,但是運使強招之時,金身為避免化消掌功威能,識相的減弱了包覆在雙掌的金身氣勁,而只要你一出掌,破金身的大道隨之而開,現在管你的罩門在哪?只要我氣機一斷,逆衝而回的百發旋勁將讓你變成蜂窩。」拓拔宇恆得意說道。

情勢大變,拓拔宇恆穩立上風,活閻羅卻在此時放聲大笑道:「哈哈哈,教主真是天真,來呀,讓本閻君見識見識教主的雜耍玩意兒【百氣流枯】啊!快…」狂語未完,拓拔宇恆眼神一變,百發螺旋勁同受感應,瞬間如離弦之箭襲向活閻羅。

氣勁不斷交疊、摩擦,在金身與肉身之間無距離的肆虐,正當拓拔宇恆以為得手之際,再聞地獄之聲,「【閻羅金身】頂峰功力!」活閻羅揚聲喝道,全身竅孔急釋真氣重新凝聚一層更堅固、更完美的保護膜,新生的金身有如蛻變一般,直接脹破舊有的金身,兩道金身夾縫之間的螺旋勁同時擠爆,煙塵之中,金光燦然,最強的金身終焉出現。

【血宗岩 西行道】
如果在一般情形,忘狂名絕對是不會光明正大的取【西行道】而行,因為說不定會讓敵人聯想到自己的最終目的地,但是忘狂名卻暗下決定在此處大鬧一場,不但有故佈疑陣的效果,更能把位在【西行道】終點、廢塔附近的鬼面眾也給引過來支援,這麼一來最後攜美而逃之時才不會再遇波折,這是一場賭注,他卻沒有賭第二把的籌碼。

當范天機拾回了刀劍,忘狂名登時醒悟到他把事情想得太過美好,故佈疑陣是一回事,從真流高手眼前逃走又是另一回事,現在他正嚐到思慮不周的苦果;刀劍銳芒不住閃耀擴張,周圍的一切彷彿都要被吞噬,更要命的是一個起落使得位置互換,【劍棺】反而落在了范天機身後,忘狂名心知他方才如何對待范天機,范天機便會如何對待他。

范天機輕揮刀劍,銳氣、利風交纏為六十四卦象氣場上連天、下連地連綿不絕,忘狂名居於其中,只感天不成天、地不成地,瞬息已是天塌地陷,整個空間再也容不下自己,忘狂名心裡明白如果再無對策,下場便是必死無疑,但是面對融合易經奧秘的刀牆劍壁,對卦理毫無概念的忘狂名又如何闖得過去?

旁人看在眼裡,還以為兩人仍在對峙,殊不知情勢早已急轉直下;事已至此,忘狂名不敢再有雜念,心如明鏡止水,【聖魔勁】外散的氣場緩緩收窄至與皮膚幾乎毫無間隙有如狂風暴雨的氣場內中穿了一件簑衣;「好怪異的內家修為。」發覺刀劍之氣受到阻礙,范天機暗忖一句,隨後刀劍交叉化成乂字,整個氣場登時凹陷,自轉的卦象則生陰陽之局,上熱下潤互相拉扯,忘狂名氣滯之時,將是他被撕裂之刻。

死守只會成為死局,若要活路只能奮力一搏,忘狂名把心一橫,氣脈急遽擴張,【聖魔勁】隨之提升至頂峰功力,心神則進入萬里晴空、晶瑩剔透的境界,右手化指指地隱現佛兵菩提,左掌向天箕張緩緩聚化大氣中的水氣,直至天上無雲、地面無窪、風吹如焚,忘狂名心知此舉乃是犯了水火不容、佛魔相剋的大忌,但此時哪還有其他選擇?

右臂再見菩提劍,左眼再逢卍字光,忘狂名過去使用【煉菩提】之時,附加三成寒氣已是極限,其餘仍要仰賴七成的真氣護持,現在他將要嘗試以【聖魔勁】融合水火、佛魔之力。

忘狂名雙手舉劍,霜炎同流,兩極封尖,自身頓受衝擊,立見嘔紅,「喝!【幽寒明月映八方】。」喝聲之中,血滴似落英繽紛,忘狂名身勢一沉,握劍劈地,響起了如海浪般的劍嘯聲,封入劍鋒的寒氣如同洩洪般化作八道劍流以忘狂名為中心朝八個方位成輻射狀的滾滾而去;劍流之中所蘊含佛兵陽火與太陰霜氣率先衝擊禁錮周身的陰陽氣場,前者陽火噬陰氣,後者霜氣滅陽象,雖是不能完全消弭這一代宗師的刀劍氣場卻也使其產生了不穩與減弱的現象,忘狂名身上的壓力頓時大減。

炎劍凍招乃為至極異端,更是范天機生平僅見,當下見獵心喜,連聲說了三個好,快步奔前,雙銳形成了個二字,劍走上路過頸分,刀行中路攔腰斷,左右刀鋒劍尖湧現至烈罡氣將兩者緊緊纏繞,是刀、是劍已不見分別,旁觀的鬼面眾眼裡已是一道白光。

眼見前招圓滿有成,忘狂名心知他正步往另一層的武學境界,但他沒時間欣喜,是福、是禍仍要擋過范天機這招才能定論,突然忘狂名全身一震,腦中竟湧入了大量的靈光,這些靈光包含著釋門武學、對敵經驗、佛家禪理、劍法心得,甚至還有他人的記憶,而這些資訊乃源至於體內的非心點燈的意識,同時奪命刀劍凜然駕至。

忘狂名直舉佛兵迎前與刀劍一會,「鏘!」金鐵交鳴震天響,人影合又分,眼前人仍是范天機,【煉菩提】逐漸崩散回體,【聖魔勁】在氣脈內運轉不息,頭頂的仍是天,腳踩的仍是地,一切似乎一如往常,忘狂名卻感到自己不只是忘狂名。

范天機雙眼訝色閃爍,仍不敢相信方才所見,刀劍在接觸豎立的【煉菩提】的瞬間,兵器摩擦的火花在眼前綻放的根狀閃電般的白光,全副心神彷彿被異物入侵,一身已臻陰陽調和的內家真氣好似加入了雜質,使得真氣在丹田內激盪不已,更蔓延至全身經脈使其麻痺,范天機竟有慘遭散功的感覺,在這一瞬間,【煉菩提】上的炎霜氣流一氣呵成的纏、控、抽、轉與先前那略顯拙劣的手法完全不同,使得刀劍上的罡氣被卸上半空,在旋轉的作用下,刀劍罡氣如同一杯滿滿的水被快速攪拌,氣機開始往外擴散而出,自然衝擊著整個封鎖的卦象氣場,而越是擴散,刀劍罡氣越見減弱,氣場由有到無、兩人由合到分,這些都只發生在短短在不足吐一口氣的時間。

「呼…」忘狂名吐出一口深遠的長氣,慢慢舒張因衝擊麻痺的雙手,此時的心境澄明,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禪定境界,【聖魔勁】彷彿將他與體內非心點燈的殘靈連結了起來,現在的他等同是以非心點燈的修為繼續往更高聳的武學高峰前進。

「唉。」嘆氣的是范天機,他將刀劍回鞘後,緩緩垂下雙手,顯然是因為失手的原因過於費解而不發一語,旁人怎會知道箇中奧妙,現下只道范天機毫髮無傷的收了刀劍,而忘狂名卻是吐了點血,想必是已經中了真流高手的絕技,在幾息之後必會爆體身亡,有這種想法的鬼面眾不在少數,一人興奮吆喝,其餘眾人立即附和大叫。

外行人看熱鬧,銀媚后可就看得透徹了點,她看出范天機在出招前雖是氣機先行,但是本身真氣仍是充盈如海,在接觸忘狂名前一刻,范天機身上所發已不能用氣機形容,而該稱作氣劍或是氣刀,但兩人從合至分,范天機有極短的時間處於真氣渙散的狀態卻不似是用招的後遺症,這疑問的答案,現在除了范天機能告知,剩下的方法便是親身一試。

銀媚后的身影曼妙飛馳半空,雲袖化作兩道白瀑伴隨左右,誘人體香隨風飄散,鬼面眾嗅之,心神頓時飛上九霄雲外,原本殺氣騰騰的陣勢立刻瓦解了大半,范天機仍是不言不語,想得自然是忘狂名那怪異的真氣,絲毫不理會銀媚后的到來。

「砰!」巨大聲響將眾人帶回現實,【劍棺】的銀製棺蓋被甩落地面仍不停顫動,「哇!」驚叫聲隨後四起,只因映入眼底乃是棺中腐屍。忘狂名當然發現了之前的乾屍已經生肌長肉,再繼續使用下去也許就會應驗了棺蓋上的詛咒「劍生人亡」「哈。」忘狂名暗笑自己明明從第一次使用【劍棺】開始就有了覺悟,現在眼見如此變化卻仍感心驚,但他知道一切的負面情緒到握上劍柄之時都將煙消雲散。

忘狂名握劍同時,范天機、銀媚后心生警兆,眼前似乎出現了將要出閘的猛虎,來不及示意眾人小心,一聲驚天地的悲嚎已搶先從腐屍的口中發出,不及防備者,耳膜欲裂,竟有暫時失聰的現象,隨之而來的莫名焚風更帶來了暴戾氣息。

眼見忘狂名所握之劍,劍珥之上空無一物,一些受了暗虧的鬼面眾顧不得雙耳劇痛、皮膚灼痛,執起手上的兵器就要替自己出口惡氣,忘狂名早有準備,大聲喊句:「何苦來哉?」右手負劍於後,左掌發勁毫不留情,避一擊便殺一人,轉眼打頭陣的四人已倒落塵埃,身上不同部位所留的結霜掌印仍兀自冒著白煙,餘下的人立刻卻了步,旁觀者更是連退數步,說什麼也不想當下一個出頭鳥。

銀媚后見圍陣已不成陣,嫣然一笑,親自出手,只見其玉足點地,魅影仙姿彈射而前,左右雲袖平行的在底下扯起了兩道塵雲,讓人以為天仙駕雲而至,心底不由得生出讚嘆。

「來得好!」忘狂名暗忖一句,右手執劍而回,由後到前不足半呎的距離勾勒出一道彎月火線,附近鬼面眾屍身、不遠處的箭塔碎屑、落地箭矢全部隨之自燃,劍珥上三眼邪神像再放異芒,火焰受到邪力招喚,紛紛有如歸鄉遊子急急而至,眨眼之間,忘狂名手中之劍如變戲法般的長出了厚重且如琥珀狀的劍身,劍已成型,制敵之招應聲而出,「【罡劍嵐】!」忘狂名沉腰坐馬,弓臂刺擊,無形的正向螺旋氣機被劍中血焰染成了一片赤紅,原本已是強勢的刺擊,在邪劍戾氣加持之下更是變本加厲、霸道無倫。

遠處的鬼面眾在劍勢遙指之下,功力不濟者呼吸成了問題,更生出了天地逆反的幻覺,位處最前線的銀媚后也絕不好受,眼前那有如噬人巨獸的紅色漩渦正不停壓榨自己所有的感官神經,若被如此精純且集中的劍氣擊中,任大羅天仙也抵受不住,但前提是劍氣要能擊中自己,赤色劍渦雖然霸道卻是著了形跡,失去了劍氣無形傷人的益處,所以要避也非難事,但這就失了一探讓范天機飲恨的答案,銀媚后心念電轉之間,身子繼續前行,雙手撥弄雲袖化作一圈一圈的白圓套上了劍尖,顯然退與不退之間已有選擇。

「喝!」銀媚后揚聲嬌叱,一手蘊藏奧妙的詭奇卸勁大法在雲袖圍成的圓圈之內快速運行,陰柔氣機快速侵蝕劍上剛烈之氣,更逐步增其所帶螺旋勁的逆罡勁,要知道物體要產生旋轉必是正勁大於逆勁或是逆勁大於正勁,如今銀媚后這一手便是要讓【罡劍嵐】所生的螺旋勁正逆互抵直至平衡,劍招自然不攻自破。

范天機站在原地,將一切看在眼裡,心中也極想知道當世奇功之一的【四相輪迴功】是否能化去忘狂名體那古怪至極的不明真氣。

若是以前的忘狂名現在能做的便是坐以待斃,但是如今的忘狂名已擁有非心點燈的對敵經驗,更擁有了佛門密傳武學【無量佛羅】,「【無量禪定】!」忘狂名猛然棄劍,雙手在劍柄末端打圓,早前忍而不用的【聖魔勁】此時猛然施出包覆住雲袖與劍的氣場,銀媚后此時終於明白范天機為何苦惱,此勁並不強橫,卻是極為古怪,就像是剛離鍋的麥芽糖,沾上了就甩不開,她空有一身絕妙卸勁拆氣功法,卻不知道眼前這古怪的真氣該如何拆解,銀媚后一瞬間的詫異失神,忘狂名已將【聖魔勁】化作逆旋勁擊出。

【聖魔勁】混合銀媚后先前加諸的逆勁氣機,【罡劍嵐】重新成招,逆向的螺旋氣機聲勢大漲,四周氣流皆受牽引,一道紅色的橫向龍捲終焉成形,距離十丈之內的鬼面眾已無人能站穩,原先箝制劍威的雲袖更是瞬息就碎,眼看這巨大能量就要鑽破銀媚后身軀,但范天機卻不許事情如此發展,見他逆風而奔,刀劍再度出鞘,火風鼎卦象藉沙土成形,刀劍方陣雖如巨牆阻隔在人、劍之間,但不知道是因為倉卒出招致力有未及還是與默紅迪一戰耗損過大,刀劍氣牆在氣旋的肆虐下逐步被推移而退,邪劍劍鋒所擊之處更開始產生凹陷。

銀媚后即刻回神,一雙有如白玉的纖手展開一個漆黑的橢圓形氣場封住劍鋒之位,仍是不肯認輸的要拆解【聖魔勁】,但看不透本質又要如何有效拆解【聖魔勁】呢?

眼見化納之法徒勞無功,范天機腦中閃過靈光打通了其中關竅,急忙大喊道:「此氣難化、難防,因應之法唯有…卸!」刀劍飛舞,自升盤旋,有如兩座風扇將赤色龍捲導向了左右,這下可苦了圍觀的鬼面眾。

范天機一語中的,既然化解不了,全卸了去便是,能將形勢看得如此透徹,由此可見范天機的武學修為實在銀媚后之上,真流的位階並不能作為實力的依據。

銀媚后聞言,不悅道:「真是氣煞奴家了!」空有當世數一數二的化功大法,現在卻被逼的要動用低層次的卸勁法,銀媚后登時生出了認輸的頹喪感,但是無從選擇就是最真實的現實,銀媚后張開雙臂,雙掌後壓呈現燕尾勢,將橢圓氣場雙分,被撕裂的氣場形成兩面光滑的鏡面氣盾直接將紅色氣旋壓下,地表不堪如此摧殘,不到一盞熱茶的時間,已經是滿目瘡痍。

兩大高手動彈不得,忘狂名又怎會錯過這落井下石的良機,一鼓作氣將剩餘的真氣全化作霜寒冷氣而出,濃濃白霧漫天蓋地纏繞三人;范天機與銀媚后突受凍氣侵襲,真氣同時一滯,連帶卸勁功法也受到影響,紅色氣旋頓失阻力,將兩人扯離地面,身上在氣機旋絞之下,傷口遂添。

就在此時忘狂名的殺著來了,一道大的嚇人的紅色弦月劍氣破開了霜霧直撲范天機與銀媚后,兩人甫壓下入體寒氣,眼前劍氣又到,兩人哪還不知道忘狂名欺得是他們舊力甫去、新力未生的窘境,明知如此卻又無可奈何,雖能豁盡真元護體得保性命無憂,但短時間之內絕難恢復,范天機與銀媚后抵不住劍威的走勢,轉眼已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擊得身形俱失,劍氣過境,萬物如似腐土,大地一片淒迷,半橢圓狀的劍痕中既有焦黑也有白霜,鬼面眾傷亡難計,遠處處於劍氣行進軌道的幾座箭塔正緩緩崩落,威力簡直匪夷所思。

但霜霧散去後,忘狂名卻非全然無事,只見他髮色已經還原成黑色,左肩上竟少了一大塊肉,鮮血沾濕了足下之地,而失去的那塊肉正在腐屍的嘴裡咀嚼,邪劍再回其心口,【劍棺】再度封上,在關閉前的縫隙之中,腐屍露出了叫人心驚的微笑。

「碰!」空中炸開了一朵綠色的煙花,忘狂名知道是鬼面眾終於求援了,此時的他狼狽非常,尚能戰鬥的鬼面眾卻不敢圍上就連箭塔上的人手上的弓連弦也不拉,只因為忘狂名的手仍然搭在【劍棺】之上。

馬蹄聲傳入耳中,遠方煙線逐漸清晰,援兵來得好快,第一波到來的乃是機動性最高的騎兵隊,忘狂名知道離開的時機到了,當下不敢猶豫,故意大喊道:「我要開棺啦。」鬼面眾心有餘悸,不約而同的退了一步,忘狂名心裡暗笑,運起勉力聚集的【聖魔勁】帶棺往上竄去,原是顯得自由自在的步天奇法,這次使來卻是像個醉漢跌跌撞撞;縱然鬼面眾有心阻擋,但看到忘狂名作勢開棺,身體立刻就打了退堂鼓。

升到六丈之高,靈覺猛然再生,兩股凌駕於騎兵氣勢之上的殺意風馳電摯而來,忘狂名不用多想便知道是范天機與銀媚后挾怨而回,於是鼓足一口真氣,大喝道:「山已無虎,各位不用送啦!」言罷身形再攀十餘丈往一旁絕壁上的森林投去,驚覺中計的眾人只能悻悻然的望塵莫及。





第五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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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活閻羅身受火焚卻面不改色,顯然此舉仍攻不破金身,正當金身之勁將火焰驅散之時,拓拔宇恆竟無聲無息闖入懷中,活閻羅察覺之時,耳邊傳來拓拔宇恆沉聲道:「禮尚往來。」不容活閻羅有任何反應,拓拔宇恆左掌化托天之勢,不知道此掌是何等的威力,竟是硬將仍有金身護體的活閻羅轟得抬起了下巴,又道:「【百勝金鐘天衣神功】第十重天的罩門就在下顎三指之處。」拓拔宇恆右掌化銳指直刺罩門之位,活閻羅終於色變,轟隆巨響之後,塵煙揚起,帝冠飛出,垂珠掉落滿地。

忘狂名所用乃為【冷月凝霜手】裡的【渾威】之招,這是以三教真氣先予敵,後再以魔氣引發四氣衝突的掌法,但是三掌之後,忘狂名沒有再出第四掌,只因他竟無法從【聖魔勁】內分離出三教真氣,忘狂名愕然之際,范天機已然躍至身後,拾起了半節斷籤,看完隨即笑道:「我的大吉可就是你的大凶了」刀劍上手,風起雲湧。

氣勁不斷交疊、摩擦,在金身與肉身之間無距離的肆虐,正當拓拔宇恆以為得手之際,再聞地獄之聲,「【閻羅金身】頂峰功力!」活閻羅揚聲喝道,全身竅孔急釋真氣重新凝聚一層更堅固、更完美的保護膜,新生的金身有如蛻變一般,直接脹破舊有的金身,兩道金身夾縫之間的螺旋勁同時擠爆,煙塵之中,金光燦然,最強的金身終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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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閻羅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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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聖魔勁】
薩爾拉奇的鬍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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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宗岩 北方芒草原】
芒草紛飛,舉目紛亂,幽蟒黑鞭,放肆流竄,孤高女邪,振臂欲斬情更為斷去鬼剎禍根;兩鬼立側旁觀,一者眼帶嘲弄,似笑師徒關係只不過一場鬧劇,一者眼有哀波,似嘆師徒最悲莫過於生死相見。

忘狂名可不管他人怎看,看著眼前這教授自己一身暗殺技巧的武授,心中有著難以形容的感觸,不強烈卻是深刻,為了找回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過去,葬送掉師徒這段真實的回憶,值得嗎?

「此戰不如還是由吾上陣吧。」發覺忘狂名心思波動,非心點燈的靈識發言提議道。

「多謝大師的美意,但是此戰若非我本人應戰,便失去意義,還請大師放行,讓我盡情一戰。」忘狂名心意已決,非心點燈也不便多加攔阻,說道:「佛兵證殺禪,眼前無一物,施主為何而斬,自當了然於心,這仗就讓貧僧一見施主悟了什麼?」

忘狂名:「大師,最後可否請問一事?」

「如果是施主身分一事,貧僧無能為力,這答案也許施主早已得知,只是無法證實罷了,施主身體力行所尋得之真我豈不如貧僧一言?」非心點燈語罷,靈識散至識海之中,已是尋跡不得。

「都到這個時刻了,大師的嚴格作風仍是毫無更改。」兩人意識交流終止,忘狂名苦笑暗忖,再次掌握身體的主控權,忘狂名試運一分真氣,黑髮隨即轉白,真氣眨眼已至小周天,經過氣脈的滋養,那一分真氣歸回氣海之時已增強了一倍之多,忘狂名吃驚非常,當然是不明白為何如此,其實說來這多虧了青面餓鬼,那無所不化、無所不納的邪功異法將淤積於氣脈各處的異種真氣一舉取納,反倒讓無法共存的四氣硬生生的匯流一脈,加上青面餓鬼無法完整吸納異種真氣,只能慢慢分別剝離各氣,率先入體的反而是四氣互相衝突的外勁,吸納不全反造就融合完整的勁力回流,這一去一返,不但讓忘狂名脫離了鬼門關,更開拓了武學歷史嶄新的一頁。

忘狂名思道:「這真氣亦正亦邪、不屬陰陽、五行,匯聖魔兩極為一脈,不如便稱【聖魔勁】吧。」心思一定,真氣周天自運,忘狂名掌開方圓,微風輕攬綠茵而起,隨即指作血印畫右臂,「右開殺禪無一物!」法語誦,佛兵開,周身芒草自燃,延燒斗大卍字,【煉菩提】由卍字中心現形,赤色佛光亮而不烈有如一盞佛燈映心不照路;劍戒現形,千犽尋已非首見,但是鬼獸與戴著黃色鬼面的男子初見此景,雙眼仍是藏不住訝色。

「佛家退魔劍,這就是你的底牌,那麼交代遺言吧。」千犽尋再見昔日弟子功體提升,眼中竟有欣慰之意一閃而過,戟指忘狂名,冷然言道。

忘狂名嘿嘿一笑,朗聲回應道:「今日我不需要遺言,我隨時都可以死,唯獨今日我絕不能亡。」掄起【煉菩提】,赤紅佛光兀自閃耀,忘狂名初次感到這劍不再燙手,以往佛兵皆與魔血相斥的不快感也消失了,當下只道是佛祖慈悲,殊不知此乃非心點燈靈識暗中護航。

「呀喝!」千犽尋一聲嬌叱,竟似忘了先前邪鞭在煉魔焚火所吃的虧,揮臂向前便是一記直向【煉菩提】的鞭擊。

鞭擊破空而來,忘狂名雙眼緊盯邪鞭落點,只要掌握落點,便能避開鞭擊,這說來諷刺,這對應鞭擊的方法正是千犽尋所授,明明是迫在眉睫的危機,忘狂名腦中卻想起數月之前,也是在這個地點,對上同一個對手,過去的記憶逐漸鮮明,方入鬼剎的忘狂名便是在這芒草原被挫了銳氣,連帶一身筋骨也被挫離半吋。

數月之前猶似不久之前,判官就是帶著我到這拜千犽尋為師;判官:「千犽尋,我想這孩子拜你為武授,不知道妳意下如何?」

那是個接近傍晚的時辰,千犽尋就躺在斜坡上的芒草堆裡,冷酷又無情的回了兩個字,說道:「不要。」

我永遠記得判官那時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扭曲至極,他替我求情道:「這孩子天資不錯呀,還用了手好劍,妳就考慮看看吧!」

「我對劍法毫無涉獵,他用了手好劍,與我何干。」千犽尋回絕道。

「不用求她,她未必能助我復仇。」我只記得自己是妖族中人,亡國之恨卻刻骨銘心。

千犽尋聞言,起了身,道:「只記得劍法與仇恨?那你還記得什麼?仇恨推動的劍法,傷人、自傷,總歸可悲二字。」

可悲,哈哈,想來那時她說得挺有理的,只是那時候的我哪聽得下去,二話不說,拔劍就往她身上招呼了過去,只是那結果真是相當難看,鞭是何時打在身上?中了幾鞭?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形下,掛了彩,倒了地,只差沒斷了氣。

倒地的我依稀聽到千犽尋說的話,她說:「這孩子體質不差,他中了二十三鞭,照理說應當四肢不全,可是現在看來倒是令我吃驚,這孩子我可以收下,但判官妳為何要找我?」

「真流裡面,妳可是最像人的鬼呀。」判官笑嘻嘻的說道。

最真實的回憶,最無情的現實,恩師之鞭不留情面的落下,忘狂名看準方位,側身、足動、避險而過,氣凝、提腕、揚鋒而起,人與鞭的交叉錯落是化被動為主動的轉戾點,同時也是師徒最終的生死線。

「【罡劍嵐】。」腳下踏的是最快的身法速度,劍上所現乃最冷的傲霜寒招,忘狂名緊握佛兵,彈身而衝,自身化作螺旋勢藉長兵破綻直取千犽尋胸口空門;但是為何千犽尋眼中殺意有增無減,護身氣機卻是若有似無,莫非這是請君入甕之計,不可能,鞭勢已老,何能再有變化,除非便是一招未完。

忘狂名短暫的思考,撤去【罡劍嵐】的正逆旋勁,急往上空躍去,此時他錯過了敗下千犽尋的機會卻得到了生存的機會,躍上半空的忘狂名只見數以萬計的黑流鑽地而出往千犽尋身上撲去,所有阻礙之物瞬間灰滅,若方才不退,自己肯定連根毛髮也留不下來。

「這招可是永遠不會結束。」被黑流圍繞的千犽尋拋出【蟒縛靈】,只見邪鞭崩解成無數黑絲混入黑流之內轉向忘狂名啣尾而去。

佛兵感應邪鞭解放,自生佛能相抗,登時佛光耀目,聖氣沛然,忘狂名見狀,揮舞佛兵作層層菩提劍圈自禦,邪鞭黑流似是通靈,有了上次焚身的教訓,此時只在劍圈之外打轉,並不以硬攻,而其主千犽尋雙眼緊盯著忘狂名揮劍時手腕的施力點、振臂的角度,尋找著這看似雜亂無章的劍圈隱藏的必然循環。

「右八、左五、上三、下七,這便是運行劍圈的方向與次數。」不消片刻,千犽尋雙眼一亮,掌握了劍圈的運行,意識催動黑流再動,黑流登時旋入天際,混合雲氣化作滂沱黑雨而下。

劍圈再密,仍非滴水不漏,劍舞再快,仍不及驟雨之速,忘狂名反應稍遲半息,全身已全然受創,黑流細絲鑽入毛孔,轉眼沒入體內,肉眼可見的竄動,不住破壞忘狂名獨有的氣脈系統,使得氣不能脈,脈不能行血,血不能聚臟,忘狂名首次在彈指須臾之間被逼入了絕死之境。

千犽尋冷眼旁觀,心知【蟒縛靈】噬血特性,進入體內定會將宿主鮮血吸盡,忘狂名這副異體靠的便是氣與血的循環,只要使其一耗盡,忘狂名便是死絕,先是誘其出了【煉菩提】,使其體內不再有佛兵加持,【蟒縛靈】才會如此容易入體,這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之中,只能說是後浪妄推前浪,結果反遭前浪所噬。

「我還不能死!」信念不死,肉體不屈,忘狂名望向手中【煉菩提】,劍起、劍落,眾人為之一驚,只因佛兵竟是落在忘狂名自身胸口;他人不明白忘狂名之舉,千犽尋可瞭然於心,急忙召回【蟒縛靈】。

「來得及嗎?喝!」忘狂名大喝一聲,【煉菩提】兵解回體,在身體裡面燃起焚魔淨火從裡而外延燒而出,【蟒縛靈】受召急退而出,「我不會讓你逃的。」千犽尋使鞭的威力,忘狂名早已不敢多想,現在哪可能再讓她取回兵器,一念至此,忘狂名咬緊牙關,張開雙手運起【冷月凝霜手】合以【聖魔勁】從外至裡生出封閉的冰繭封鎖周身。

【蟒縛靈】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卻因千犽尋用以操控的氣機遭【聖魔勁】氣場截斷,反而使原本封在鞭內怨靈兇性醒了過來,既然出不去,索性與【煉菩提】的佛力比個高下,當下如同被激怒的困獸、邪能盡釋,威力之強,差點沒將忘狂名體內的血液全震了出去。

體內兩股正邪之力相互衝擊,忘狂名雖然沒有痛覺,卻是充斥著比痛更難受的感覺,他可以清楚感覺到氣脈不被的被撕裂又重組,血液被逼得四處亂竄,所幸現在體內的氣脈是【聖魔勁】重組而成,【聖魔勁】正為極端之力的統合,佛兵與邪鞭互擊的四分威能反而全被納入新生的氣海,但是剩餘的六分威能也足夠忘狂名吃苦頭了。

「劈啪!」幾聲清脆碎聲,冰繭逐漸碎去,顯然忘狂名的身體已封鎖不住這正邪衝突,「這樣下去,裡頭還沒分勝負,這副身體早就報銷了,這可不成,我必須要卸挪這股勁力。」忘狂名暗自忖道,腦中此時浮現的是非心點燈借體所施之招。

「呵。」忘狂名雜念成寂,萬般凡心靜,輕吐一氣,兩袖雲手起,跨足立地,踏圓氣自平,繞氣纏勁,無量歸禪定,舉手投足之間,佛家絕妙卸勁法門再現,只在掌推挪移,金、黑兩氣逐漸從毛孔散出卻在上空兩丈之處交織一幅羅漢鬥蛇魔的幻象。

臉戴黃色鬼面的男子眼見此景,雙手從白袖中伸出,拍手叫好,十指所套之戒,互擊發響,道:「好呀,若非這氣場生景成象,吾人尚不知何謂佛魔之鬥,只不過這樣鬥下去,千姑娘是否有必勝的把握呢?如果一個不小心,貴鞭不幸被煉化了,姑娘可就要煩惱了,畢竟好鞭難尋呀。」男子自顧自的長篇大論,千犽尋雖沒理睬他,卻也思考著男子所言之事。

男子向前走近戰圈,繼續言道:「這樣吧,從在下加入組織以來,從未見過姑娘有任何喜怒哀樂的表情,若是千姑娘願意對在下報以一笑,在下便替姑娘奪回愛鞭,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不需要。」千犽尋不加思索,答案脫口而出。

千犽尋回答的斬釘截鐵,男子卻依舊顧我,道:「那麼在下便出手替鬼形增強功力來煉化貴鞭,不知那時千姑娘是怒是哀呢?哈哈哈。」男子邊說邊走,有意無意的繞過千犽尋身旁,最後停在她身前五步的位置,回首言道:「那麼小生獻醜囉。」男子一振書生袍右邊大袖,赫見一只銀雕劍柄快速滑出,男子左手握柄一抽,二呎八的劍身上有著大小不的圓孔,細薄可比蟬翼,無珥無鞘、似簫似劍。

「出了【無蹤飛刃】,你是認真的?」千犽尋冷眼望去,語氣更添森寒。

「【無蹤飛刃】能讓千姑娘,它可真有福分,至於關乎在下認不認真的問題,稍後就有分曉。」黃色鬼面下的雙眼突閃精光,男子平手橫柄,軟劍動似蛟龍化作一片銀光爍爍,風從劍孔而過,傳出簫笛音色,令人不禁豎耳一聞。

「哼,你真是無聊。」千犽尋打從心底認定這人腦子肯定哪裡不對勁,說話不自覺大聲了少許,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男子聞之,哈哈一笑,道:「此時此刻,能聞千姑娘一聲嬌叱,也是別有一番韻味,小生便是拼了命,也會替姑娘取回愛鞭。」語畢,男子心滿意足的正步來到忘狂名面前,恭敬說道:「初次見面,吾乃位居真流黃色鬼面,名號為鬼音之奏者,小生有禮了。」

礙於體內正邪惡鬥,忘狂名卸挪之法尚未純熟以致雙足絲毫不能寸移,這下子想走也沒法子,何況現在正是兩股力量互鬥至最激烈之時刻,更是不容他分心回答。

鬼音之奏者從氣場所生的佛魔惡鬥圖與忘狂名額上之冷汗、顫抖的身體,大致也猜到了忘狂名所處的情形,尤其當他一步一步靠近【聖魔勁】所施的封印冰繭,五感皆能感受到這股異常力量急速膨脹,當下逼得他止了步伐,開口言道:「雖不知如此極端的真氣是如何修成,但是小生明白你正在鬼門關前徘徊,於理,小生是不該趁人之危;於情,小生卻要令師取回兵器,更甚者,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小生有職責完成鬼王所託付的一招,但是…」奏者話中藏機,輕換一口氣,聲如細蚊,道:「小生實在想聽你叫聲師丈啊。」

這話說的若有似無,要不是千犽尋曾逼忘狂名學過唇語,此時就算他耳力再好也聽不得內容,「師…師丈?」忘狂名懷疑是否看差了唇形,忍不住把兩字唸了出來,這鬼音之奏者聞之大喜,笑著低聲道:「好好好,衝著這句師丈,小生絕不傷你分毫,小生會穩住失控的【蟒縛靈】,你便全力逼它出體吧。」奏者語畢,也不管忘狂名是否準備妥當,高舉手中劍一旋,【無蹤飛刃】現了真面目,劍身竟快速延展成長帶之形團團包圍住忘狂名,原來此乃一柄軟劍。

劍動、風起,奏者指凝氣機化成撫琴之姿,撥動風勢入孔而揚音,劍圈之內,聲聲共振,一曲柔情歌幽幽而鳴,聲波無孔不入,不一會兒已導入忘狂名之體,立即起了神效,鞭中怨靈聞音平怒,邪力隨之緩下,佛戒也漸趨穩定,機會稍縱即逝,忘狂名全力運發【聖魔勁】,登時只感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礡巨力從氣海衝出,氣脈幾乎承受不住,【蟒縛靈】連同部分魔血從毛孔被迫出體外,在劍圈之內泛起了一片黑紅交錯的濃霧,異物離體,再無任何的緩衝阻礙,【聖魔勁】一發不可收拾,先陷周身大地,入目亂石崩雲,後破封體劍圈,盈耳風聲鶴唳,鬼音之奏者猝不及防,連人帶劍被轟飛三丈高。

千犽尋見狀,回收【蟒縛靈】同時,順手甩鞭救援,鬼音之奏者暗自叫苦:「不該是美人救英雄呀。」。

【聖魔勁】初成,盈不可久,出力十分,自受四分,忘狂名腦中一片渾沌,勉力撐住劇烈顫抖的雙膝,雙眼以模糊的視力緊緊盯視著還未出招的最後一鬼。

鬼獸從千犽尋出手以來,一直保持著沉默,但此時此刻赤色鬼面之下卻暴出了驚聲大笑,道:「哈哈哈,好呀,原來我也看走了眼,你這小子趣味非常,絕對有資格試我一招。」忘狂名眼裡人影一花,再見鬼獸之時,人已在五步之內。

鬼獸一臂平舉,肘骨破肉而出一分沿途芒草,電光石火的突擊本該十拿九穩,孰知骨刃揮空,見者無不啞然。「嘖,我失手了嗎?」鬼獸搖頭晃腦的喃喃自語,轉身走離忘狂名面前,這番舉動實在令人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多…謝…」忘狂名以為對方有意放行,甫踏前一步,身前空間竟產生劇烈的氣流改變,閃避?防禦?任何念頭都來不及浮現,胸口已被無形氣機炸開,忘狂名尚不知發生何事已倒落血泊之中。

鬼獸聞聲停步,朗聲笑道:「嘖,我失手了嗎?哈哈哈!」

「好一招【緩時刃】,骨刃所斬非人,而是局部的大氣,藉由瞬間掏空部分大氣填入少許罡勁,使得空間產生不平衡的真空現象,當週遭空氣為達到平衡而彌補空洞之時,罡勁隨之吸收氣流而膨脹至爆發之狀,妙,妙至巔毫。」鬼音之奏者有意表現自己的見識,見招言招,絲毫忘了現下自己被【蟒縛靈】綁得像顆肉粽一樣,一語終了,得意的眼神望向伊人,千犽尋卻仍是不理不睬,對奏者的精闢解說充耳不聞。

鬼獸狂妄的笑聲越發刺耳,千犽尋冷哼數聲,冷然諷道:「嘖,你失手了嗎?看來,你失手了。」鬼獸聞言,收起笑聲,那句「妳說什麼?」還在喉頭,身後衣物與芒草摩擦的細微聲響,使牠吞了話,回了頭,見了鬼。

忘狂名衣衫不整,身子搖晃,胸口已不見完膚,這傷勢已是瀕死,為何還站得起來?鬼獸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方才一擊足足用了牠四成的全力,四成、足足四成,對那劍子仙跡也不過用了六成啊!這小子何能何德能與白毛道人媲美,鬼獸思至惱羞成怒,一聲大吼,肘骨怒現,正要把忘狂名劈成兩半,卻見亮晃晃的龐然大物從天壓下。

眼見阻礙,鬼獸怒上加怒,肘骨劈往巨物,立見火星四射,刺耳之聲響徹雲霄,「吼…」不悅的獸鳴揚起,巨物隨後落了地,這不是【劍棺】,那會是什麼。

「給我出來。」鬼獸大發不平之鳴,怒目環顧四週,欲找出阻礙者是誰,誰知那人也毫不避諱,呵呵笑道:「呵呵,劣者可沒躲藏。」笑語稍止,北方約八十步的距離,虛空中生出了一隻手。

三鬼同感愕然,芒草高度僅只及膝,根本無法藏人,這手從何而來?

【血宗岩 正門】
銀媚后意外插手戰局,天仙盈姿落兩大高手之間,鬼剎眾見真流第二把交椅親自出手,范天機如添強援,情勢一下大好,紛紛大聲鼓譟。

默紅迪毫無懼色,反倒顯得有些雀躍,舉掌邀戰,大聲問道:「一齊上,如何?」

「銀媚后,范某還沒落魄到需要個女人幫手。」范天機戴著面具,無法看到表情,但蒼老的聲音顯得有些不悅。

「別這麼說嘛,斷命鬼,奴家也是一番好意呀。」銀媚后這番話說得楚楚可憐,語調如泣如訴,鬼面眾聞之,竟不顧以下犯上的重罪替她打抱不平,紛紛叫罵范天機。

默紅迪聞聲,眉頭隨之一皺,心知此乃旁門左道的迷心媚功,稍不注意就會被擾動心神,當下立即抱元守一,全神貫注於接下來的刀式;相同的動作也發生在范天機身上,尤其他距離銀媚后最為接近,意念更需專注。

「兩位各為一方宗師,奴家乃一介弱女子,怎有膽量介入此戰?」銀媚后狀似可憐,玉軀搖曳生姿,凡人望之,無不憐惜。

「那就至一旁涼快去吧。」默紅迪五指戳刀,發聲如雷,久蓄之神能藉土石化作【幽焰刀】形,一刀橫開塵浪,一擊直劈蒼穹。

「來得好!」范天機雙足踏上【天干劍】、【地支刀】如猛虎暴起,腳下刀劍氣機纏繞形成一道聚而不散的螺旋罡勁,就在人與兵器落地瞬間激射而出。

強招對決,情勢何其凶險,銀媚后卻仍是不閃不避居於其中,說道:「兩位以和為貴呀,呵。」柔聲嬌叱,銀媚后雲袖左右開弓,全身真氣擴散至一丈之外兀自打圓,兩方巨力就被扯入如同一個巨大的石磨一般的氣場之內,每轉一圈便削弱一分,兩大刀者同感愕然之時,罡煞之招已無聲消弭,藉以成形的土石無以為繼自是崩解飄散。

「【四相輪迴功】!」范天機與默紅迪同聲齊道,天下卸勁功法何其之多,但要有如此神效,便首推白玉媚的【四相輪迴功】,銀媚后笑而不語,只是慢慢走至范天機身旁。

「白玉媚自視甚高,絕不可能願意屈居人下,能得此真傳者莫過傳聞中的三大弟子,哼,看來妳也只不過是個欺師滅組的婆娘罷了」默紅迪依照自己所知,作出了合理的推論,事實究竟符不符合,他絲毫不在意,他只知道今日敗下人間兩大絕學的機會就在眼前。

「公子因刀而來,刀卻已不在此處,此戰是否還有意義?」銀媚后揚首問道,聲音仍是柔媚至極。

「有無意義,該由吾來定,他人何以論哉?」默紅迪冷目寒語,指上刀芒越見森寒。

「閣下言差了,有無意義,該是鬼王來定呀。」遠方傳來雄聲,臉戴金色鬼面的龐厲帶著補武缺飛馳而至,局勢急轉直下,默紅迪所要面對已非人數的劣勢如此簡單。

【血宗岩 北方芒草原】
「識大千,通聖賢,日月歸真一片天。」北方傳來清亮詩韻,手臂持續前伸有如揭幕動作,再見額中朱砂痣、一雙渦眉伴華髮,下一息已見來者全貌。

「仙…華欲真?」重傷的忘狂名望向來者,說出了個似是而非的名字;這面孔,三鬼也是識得,畢竟鬼王曾要每人記得目前所有聖國政要的面孔。

「嗯?」甫現身的旭日欲真發出疑聲,原來是鬼獸耐不住怒氣,左右肘骨雙出,不由分說已殺至眼前。

危險關頭,旭日欲真依舊談笑風生,說道:「哈,只是頭瘋獸。」平凡一指指出,鬼獸竟隔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棵不可能長在此地的榕樹;奏者與千犽尋內心泛出史無前例的驚懼,卻又不敢流露出半分表情,腦中浮現相同的疑問那就是鬼獸在哪?

旭日欲真依舊微笑,自信的雙眸望向雙鬼,言道:「兩位如果沒有貴事,劣者便不送了。」雙鬼畢竟是經驗老道的刺客,全副心神在一息間全穩定了下來,千犽尋不顧奏者跌落塵埃的糗態,一把抽回邪鞭,隨即鞭化長虹擊向旭日欲真。

長鞭快如迅雷,旭日欲真卻故意打了個大呵欠,言道:「還不夠快呢。」快字猶言在耳,長鞭劈面直下,旭日欲真竟被擊成了兩半。

鞭上傳來觸感,千犽尋直覺這只是殘影,甫欲抽回邪鞭,旭日欲真已然穩立身後,說道:「姑娘,劣者在此。」

千犽尋出道至今尚未被敵人如此戲弄,登時起了難得的怒意,玉足蹬起,一連串腿擊捲起一陣強風,卻仍然是踢空。

「這不是輕功。」不遠之處,旭日欲真再現身影,千犽尋望之冷然言道,邪鞭化作黑棍負於身後。

「縮地之法更勝輕功之速,劣者何需輕功?」旭日欲真一言未盡,人影迅速在千犽尋周圍挪移出沒,袖中落下三十六支金釘正好不偏不倚圍成了圓陣;鬼音之奏者看出端倪,手上軟劍延展而出,卻仍是慢了一步,眼前佳人竟化作了山毛櫸,奏者又悲又憤,旭日欲真卻已來至面前,三十四支金釘已無聲入了土。

「【古聖流】的【傳識金釘】?」奏者近距離一觀,已幾乎確定地上刻著咒文的金釘乃是【古聖流】要進行遙製【識陣】所用來傳導意識能力之用的獨門法器,這金釘皆是三十六支為一組,再觀旭日欲真右手探面而來,左手仍扣有最後兩支,便知是這【識陣】作怪,登時真氣凝掌轟面而出,要阻旭日欲真落釘之舉。

旭日欲真本欲摘下奏者臉上之鬼面,但觀來掌力道非常,隨即打消此念,右掌化指連寫七道法訣,掌心由白轉赤,再由赤轉紫,轉手回防,兩相肢接,掌中悶聲乍響。

「這非掌功,而是道術【掌心雷】。」奏者分析掌中所現脈絡,窺得此掌面目,只因掌功與術法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境界。

旭日欲真開口傲然言道:「奇門之術更勝掌功之威,劣者需掌功何用?」掌作牽制,右足跺地,地皮受力,縱橫而裂正成九宮圖騰,奏者落於中央之位,只見周圍八格發出八道昊光牽引無數暗藏陣法湧現,一時之間氣流大亂、地鳴連連,奏者只感壓力纏身、呼吸窒礙,單足不禁一屈,跟前只見最後雙釘入土。

「短距離縮地小陣與【九宮陷】奇陣合以四道引氣陣法構出劣者的不敗之地,【鬼剎】真流非虛名也,最後…劣者不送了。」旭日欲真揮手道別,奏者身影瞬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地雛菊。

巧退三大強敵,旭日欲真昂首步向忘狂名,言道:「劣者還以為閣下能引足真流十一人至此,原來是劣者高估閣下了。」

忘狂名走至【劍棺】旁,一屁股坐下,調息道:「這種說話方式,你果然不是仙華欲真。」

旭日欲真雙手負後,立於忘狂名身後,道:「劣者乃是旭日欲真,與你有盟約者乃是仙華欲真,所以劣者正在考慮是否落井下石。」旭日欲真這番話可不是說說而已,只見右掌已然緩緩轉紅,此乃【掌心雷】的起手變化。

「哈,要殺我之前,至少你還得套出俘虜是否安好吧?」苦笑過後,忘狂名飲下最後一瓶的魔血,只因身上的傷勢實在太過嚴重了,恢復之能實在緩不濟急。

旭日欲真撤手散功,言道:「閣下所言甚是,劣者洗耳恭聽。」於是忘狂名將司澐平風的下落與處境,以及聖法尊被禁他處的情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當然他將有關於冷無痕的事情一律抹了去。

旭日欲真取得想要的情報,接著道:「這麼說來,閣下仍要再入【血宗岩】深處救人?」

忘狂名:「然也,但是我十分想知道三鬼去了哪裡?」

旭日欲真:「這種探人底細的壞習慣,果真是刺客本色,閣下還是先行一步吧,劣者爭取的時間可不足夠我們在這談天說地。」

忘狂名長身而起,背起【劍棺】,笑道:「既然旭日先生都下了逐客令,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不送了。」旭日欲真望著忘狂名朝西南而去,內心暗忖道:「這一放只為了替仙華欲真留下棄子可用;真流十一人已暫去三人,貿然進入敵營,風險過高,既然進不得,只盼這顆棄子能發揮價值;那麼月蹤,接下來便看你所扮的仙華欲真能否騙過龐厲了。」旭日欲真緩步踏往先前排設的縮地之陣,瞬息御風而行,人已遠離芒草原一里之外。

【榕樹林】
距離【血宗岩】東方十餘里的一處平凡無奇的【榕樹林】,陽光穿透樹縫而下,卻見白煙裊裊升起,人聲如雷貫耳,數十名的道子與【古聖流】方陣士結陣在此,方陣士排成圓陣,左右各結【三戟印】接連意識,聚化【識陣】;道子們則是個個滿頭大汗,口中唸動法訣,跟前黃符齊燃,似乎正在催動某種術法。

方陣士所結的【識陣】之內,赫見疏樓龍宿與其隨從以及劍子仙跡穩立其中。

劍子仙跡一甩手上拂塵,沒好氣的抱怨道:「龍宿,我方從荒漠回歸,你便拖我來此,實在不夠意思。」劍子仙跡雖換上新道袍,但是面容與毛髮上皆還有些黃土附著,可見其說言不差。

疏樓龍宿毫不在乎的笑道:「事關重大,此仗怎能沒有天下無雙的劍子仙跡參與,況且汝一路睡得安穩,吾相信也已經休息夠了。」兩名隨從聞言暗自偷笑,劍子仙跡卻是有苦難言。

劍子仙跡話鋒一轉,問道:「這陣法是怎回事,我記得【識陣】不是只能產生局部空間用於封鎖敵人嗎?現在為何把我們關入此陣。」

「仙華欲真由前次實驗得知【識陣】與縮地法的結合可以暫挪局部的區域入陣,於是乎他想了一個瘋狂的計畫,那就是捕捉真流,個個擊破,他已先往【血宗岩】連接地氣,使雙陣遙引操控,現在就不知當中央那三十六枚所圍住的榕樹消失之時,替換的是人是鬼了。」疏樓龍宿說得似與自己毫無關係,十足的看戲心態,看在劍子仙跡眼裡,實在有種誤交損友的感慨。

「劍紫。」疏樓龍宿一聲呼喚,想不到劍子仙跡與劍紫同時應聲。

疏樓龍宿搖著珍珠圓扇,沒好氣道:「天下無雙的劍子仙跡,吾叫吾之隨從,汝何必應答。」

「呃…」劍子仙跡一時語塞,隨後轉向另名持劍的隨從,問道:「小兄弟,你該不會叫做…佛…劍吧。」

拂劍恭敬有理的回答道:「在下確實名為拂劍。」劍子仙跡這下子可真真正正的無言以對了。

疏樓龍宿忍住笑意,言道:「瞧汝去一趟荒漠,拂塵就汰舊換新了,這白毛材質看來挺特殊的,不知是何材質?」

劍子仙跡顧作神秘,笑道:「嘿嘿,這材質其實是…」話還沒說完,【識陣】震動,榕樹憑空消失,取而代之正是鬼獸。

「劍子仙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影,鬼獸也不管自己是怎來的,牠現在只要找為熟悉的快感,骨刃伸出,奮力一擊,風壓率先而去。

「喔,找汝的。」疏樓龍宿左右抓住隨從衣領,飛身急退,徒留劍子獨自應敵,一切來得突然,劍子仙跡還不及拔出身後劍,只能在未及防備的情形下,拂塵掃動三成元功一擋獸威。

拂塵難成雄力瞬間破碎,看著白絲紛飛,劍子仙跡忍不住大喊道:「薩爾拉奇的鬍子啊…」薩爾拉奇身為【狄原部落】長老卻甘做【祕琉宮】爪牙,劍子仙跡明白薩爾拉奇也許是被媚功所惑,所以略施小懲,取了他蓄了十多年的長鬍做成拂塵,當然也引起了部落內不小的風波。

林外西北三里的雛菊田,傳來戰鼓聲響,那處【識陣】之內,轉換之能牽引花瓣飛散掩目,千犽尋雙足方踏實地,一道無可衡量的至剛掌氣闢地而至,千犽尋見掌氣剛猛不宜硬撼,隨即旋身挪步,其姿有如花間蝴蝶煞是好看,掌氣失了目標在其身後炸裂直撲【識陣】之壁,雖無損【識陣】之堅,但仍發出如雷重響,。

重響之後,雄聲再起,「無名小輩累我八荒主等候多時,第一掌只是稍解我憤怒,再來我可要好好發洩了。」八荒主一身毛皮戰戎,胸膛坦露,精壯的右臂緩緩高舉,如同石雕的肅穆面容泛起絕對強橫的殺意,周身散發氣機與空氣不斷摩擦,竟生出自燃現象。

再觀此地往北二里的毛山櫸林【識陣】內,敵人也已送至,負責牽制之人早已守株待兔多時,方轉移至此的鬼音之奏者還不明所以,奪命的偃月刀已劈面而至。

「哼。」奏者對這偷襲手段不以為然的冷哼回應,隨後袖中軟劍無蹤而出、無跡而回,使刀者與偃月刀已被擊離身前,未有回氣,身後蛇矛掃腰邀戰,「有一便有二嗎?」奏者不改儒生氣質,聲調謙恭有禮,足尖貫勁,直衝上天,避開截腰之禍。

樹影幢幢,奏者雙眼尚不能適應黑暗,頭頂突然出現一股冷冽之感由上到下直抵腳底,直覺此時叫他要擋,盡全力的擋,「【鬼音十弦‧護身繭】!」劍已是不及出,千均一髮之際,所幸奏者仍有壓箱寶,見他十指戒指互擊三聲,戒指內機關啟動,射出細如魚線的銀絲,奏者雙掌盤轉如花,十指拉扯銀絲團團包圍住全身猶如厚繭。

說時遲,那時快,護身厚繭甫形成不足眨眼時間,繭外傳來重擊所特有的震動,奏者暗叫好險,安全落回了地面,奏者收回指上銀絲,冷冷望著面前並肩的三人,說道:「好個無三不成禮。」

眼前三人,皆穿著標記著聖國國徽的全副武裝輕甲,手持偃月刀的男人,雙眼如鷹銳利,長著長髯,確實是替外型添加了幾分威武;手掄蛇矛的男子,外型粗野,一口如雜草亂生的大鬍子,嘴裡正不斷喃喃的粗話,讓奏者不禁皺眉;至於居於兩者之中者,將頭盔的口罩也給關上,只露出了雙目,但這對眼睛就如同其手中雙劍兀自閃耀,他絕對是三人之中最不好惹的人。

這三人當然就是【桃園三連星】,仙華欲真命三人為此林守陣者,三人為揚名立萬,當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是方才那幾乎是天衣無縫的夾擊竟不能取眼前人的性命,三人難免有些駭然,但是敵人越強所連帶的名氣也就越大,這道理他們兄弟三人是懂得,三人齊步再戰,真氣自是更加提升一層,三人不懼眼前人是否真的高深莫測,只因令外一個道理,他們更是牢記在心,那便是富貴險中求。

兵分三路,個個擊破,仙華欲真的豪賭已是回本。

【血宗岩 正門】
鬼王親臨,范天機與銀媚后實力仍未見底,默紅迪卻已傷折一臂,如此情勢可謂險上加險。

「銀媚后、斷命鬼,好好去玩我所準備的遊戲吧,另外所有鬼面眾,也撤回門內,此處已沒有你們的事。」龐厲以真氣發聲,音量無遠弗屆,鬼面眾不想自討沒趣,紛紛回防門內,銀媚后聳聳肩,轉身便要走,惟獨范天機佇步不前。

「斷命鬼,再鬥無益,你應該還有想做的事情吧,若你想改名為短命鬼,龐某可以代勞。」龐厲雙指撥了撥雙鬢,語帶威脅說道。

一眼被看穿了傷勢,也許再鬥下去,仍可鬥至同歸於盡的局面,但是龐厲說得沒錯,自己仍有想做的事情,范天機重吐一口好似要把一身戰意完全卸除的長氣,遙引刀劍回身,一字一字說道:「來、日、方、長。」隨後跟著銀媚后離了去,毫無任何留戀。

一旁的補武缺內心著急,他對這渾水完全沒任何興趣,他只想快點找回冷無痕,然後在有生之年鑄成神兵。

默紅迪:「支開了所有人,你是想唱獨角戲嗎?」

龐厲笑道:「哈,這場戲,我可不是主角;至於你,【鬼剎】暫時無意為敵,龐某只問你一句,要人還是要刀?」龐厲單刀直入切入正題,誰也估不到這答案將影響的不只是兩人是否交戰,更將間接影響未來武林的局勢。

「刀。」默紅迪毫不考慮,答案瞬間說出。

龐厲似是滿意這個答案,態度也就謙恭許多,道:「那麼請先生稍等片刻,龐厲等貴客一至,便取刀於你,哈,說曹操,曹操到。」

這人從遠方慢慢走近,觀他渦眉入鬢、氣宇軒昂,一頭黑髮束入紫蓮雲冠中,一身繡功精細的黑色道袍,背後雙劍劍柄從肩後露出半截,遠遠說道:「不知龐兄仍有其他客人,劣者是來得唐突了。」

「【鬼剎】的金色鬼面具居然是龐厲,哼,太可笑了!」默紅迪略帶驚奇的低聲嘀咕了幾句,似是不以為然,顯然對龐厲有一定的認識。

龐厲:「不唐突、不唐突,正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龐某定要好好招待小友呀。」這招待二字從常人嘴中說出是不會引人有任何遐想,但從龐厲嘴中說出卻是令人打寒顫。

這看似仙華欲真之人正是他所化出的一道分身也就是仙華月蹤,這時的另外一道分身旭日欲真正在其他地方進行捕捉真流的創舉,而他要做的就是不被龐厲看出端倪,風平浪靜的完成這場換人交易;仙華月蹤保持一派溫文談吐,繼續道:「相信貴門愛將早已平安回歸,不知龐兄可否放人?」

龐厲雙手一攤,莫可奈何道:「是呀,那早回的愛將可是給了龐某不少歡樂,但是條件仍缺一人,況且人質要放不放,不該問我,你便自己問他吧。」龐厲意有所指,身後巨門突然開啟,綠焰左右燃開大道,一條魁梧身影隱約浮現,重步踏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壓力隨之發散,「混沌世局歸一統,千流萬教入本宗,掌握神武承霸權,天地乾坤吾稱皇。」活閻羅震撼現身,就在仙華月蹤仍在思索如何應對之時,活閻羅開口發言:「司澐平風,還你。」閻羅掌一揚,司澐平風有如斷線風箏直撲仙華月蹤之身。

仙華月蹤不敢托大,真氣沉足,手發柔勁,打算先卸除司澐平風身上所帶罡氣,但當他觸及司澐平風之時,才發現一切都非自己所想,「嗚。」仙華月蹤苦哼一聲,原來司澐平風所帶並非只有一種勁力,卸去了表面剛煞罡氣,猶如打開了魔物封印,另股暗勁有如猛虎豺狼直撲仙華月蹤各大穴門。

少許氣勁入體,仙華月蹤已感不妙,但是也不能放任此股暗勁留於司澐平風體內,登時仙華月蹤足下真氣一解,左掌托住司澐平風背門,吸納所有暗勁,喝道:「【蒼龍一吼破雲關】。」蒼龍式乃為先納後擊的反制招,雖能有效避免氣勁破壞經絡,但是面對如此雄力,倉促接招的仙華月蹤仍稍感吃力,待暗勁轉化,仙華月蹤右掌將外力轉換兩倍之能轉嫁至地,轟然聲響,赫見偌大龍形裂痕印於地面。

活閻羅不吝讚道:「不差。」【鬼剎】王者昂首而立,綠焰捲回門內引發強風亂颳、塵砂齊飛,活閻羅一身強橫修為硬是身上黑色龍袍卻是紋風不動,就連龍冠上的垂珠也絲毫未動。

仙華月蹤探了探司澐平風的鼻息與脈搏,發覺他只是暈了過去,心中的大擔子總算放下了一半,於是仙華月蹤先將司澐平風置於一旁石尖下,再回首卻發現龐厲與默紅迪已離開現場,遂繼續說道:「閻君讚美,劣者愧不敢當,只希望閻君能高抬貴手,釋放聖法尊。」

活閻羅負手於後,聞言哈哈笑道:「哈哈,素聞仙華欲真乃聖國新一代謀略家,今日一見卻是見面不如聞名,竟然要本閻君放虎歸山,真是廢話兼笑話。」

雖知道此行絕不可能順利寫意的救回人質,但是這翻臉也來得太快了,仙華月蹤內心暗忖,表面卻不露任何破綻,說道:「如果活閻羅是因為拓拔教主還未至而惱怒,請再等片刻,劣者相信一方霸主都是一言九鼎的。」此話也間接諷刺活閻羅不守信用之舉,同時不動聲色,暗自衡量著眼前閻羅的實力底限,

「哈哈哈,朕乃閻君,地獄的王者,人間的信義,陰間何存,朕要誰死,誰就要死,現在朕便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活閻羅笑語之間,猛然舉掌發勁,區區一掌遙發的氣機已然鎖住仙華月蹤所有的退路,同時削薄掌氣軌道上的大氣,要命的是這只是此掌的起手式。

仙華月蹤面容自若,任由氣機壓體,好像一切都與自己無關,開口問了一個無關痛養的問題,道:「閻君可知現在是何時辰?」

「哈哈,將近午時,問完可以受掌了吧。」活閻羅掌上氣機運轉至巔峰,正是不吐不快。

仙華月蹤掐指一算,搖頭晃腦的嘀咕道:「那麼也是時候了,請閻君發掌吧。」話才說完,閻羅掌勁彌天蓋地而來,此掌過後,仙華月蹤必死無疑,除非天不亡他。

電光石火之間,天上風起雲湧,日光為之一暗,一道人影直破掌氣落地,兩股巨力交併使得石林裂出一條淺谷,餘勁也足以使千斤黃沙離地而起,仙華月蹤見機不可失,抱起司澐平風隨著往外擴散的勁力,脫身而去。

有此實力者,世上屈指可數,不用看清來人,活閻羅已能叫出此人姓名:「拓拔宇恆。」

「你就是敗聖法老賊之人?來,嘗試敗吾吧。」【應天教】教主強勢登場,不為救人,竟是為求敗而來。






第五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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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狂名試運一分真氣,黑髮隨即轉白,真氣眨眼已至小周天,經過氣脈的滋養,那一分真氣歸回氣海之時已增強了一倍之多,忘狂名吃驚非常,當然是不明白為何如此,其實說來這多虧了青面餓鬼,那無所不化、無所不納的邪功異法將淤積於氣脈各處的異種真氣一舉取納,反倒讓無法共存的四氣硬生生的匯流一脈,加上青面餓鬼無法完整吸納異種真氣,只能慢慢分別剝離各氣,率先入體的反而是四氣互相衝突的外勁,吸納不全反造就融合完整的勁力回流,這一去一返,不但讓忘狂名脫離了鬼門關,更開拓了武學歷史嶄新的一頁。

強招對決,情勢何其凶險,銀媚后卻仍是不閃不避居於其中,說道:「以和為貴呀,呵。」柔聲嬌叱,銀媚后雲袖左右開弓,全身真氣擴散至一丈之外兀自打圓,兩方巨力就被扯入如同一個巨大的石磨一般的氣場之內,每轉一圈便削弱一分,兩大刀者同感愕然之時,罡煞之招已無聲消弭,藉以成形的土石無以為繼自是崩解飄散。「【四相輪迴功】!」范天機與默紅迪同聲齊道。

旭日欲真開口傲然言道:「奇門之術更勝掌功之威,劣者需掌功何用?」掌作牽制,右足跺地,地皮受力,縱橫而裂正成九宮圖騰,奏者落於中央之位,只見周圍八格發出八道昊光牽引無數暗藏陣法湧現,一時之間氣流大亂、地鳴連連,奏者只感壓力纏身、呼吸窒礙,單足不禁一屈,跟前只見最後雙釘入土。

「劍子仙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影,鬼獸也不管自己是怎來的,牠現在只要找為熟悉的快感,骨刃伸出,奮力一擊,風壓率先而去。「喔,找汝的。」疏樓龍宿左右抓住隨從衣領,飛身急退,徒留劍子獨自應敵,一切來得突然,劍子仙跡還不及拔出身後劍,只能在未及防備的情形下,拂塵掃動三成元功一擋獸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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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聖魔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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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一招決】
迷惘入魔,頓悟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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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遠的過去,少年在一處地牢拯救了一名少女;只因一句話,少女從狹小地牢換了一座名叫【血宗岩】的巨大牢籠,只因那句話,少女願意捨棄自由,跟隨少年來到了名為鬼剎的地獄。

一切只因為那句話,「我會保護你。」

【血宗岩】
忘狂名心繫月狐雪詠的安危,一路發足狂奔,前路的盡頭就是廢塔所在,月狐雪詠在心情低落或是想逃避訓練之時,總會藏身三座圓塔的左邊那座,而第一個找到她的人往往就是自己,當她見著自己,總是會一掃陰霾,堆出滿臉笑容。

前一次,只因無謂的顧忌,拋下了她獨自一人,這次絕不放手,只因為曾經的那句承諾。

「我會保護你。」忘狂名暗忖一句,身影翻上了一座小沙丘,環伺四周,以求隱密其行蹤,此時已離【秤命殿】有七、八里遠,眼前景色也由林地變成了砂岩混雜的地形。

四面八方都瞧過了一次,雖是杳無人煙,忘狂名仍心存忌憚,以防萬一,忘狂名停下了腳步,飲下仙華欲真準備的魔血,逐漸恢復了六成傷體,他看著最後兩瓶裝著魔血的竹罐,警惕自己只剩下兩次補給的機會,檢視目前的狀態,肉體的復原力已經恢復許多,只是體內非心點燈的聲音又消失了,【煉菩提】也無法兵解而出,這對目前的情形無異是個難題。

等到真氣行運了一周天,忘狂名正準備繼續趕路,突然附近的沙丘黃土竄動,勢作兩道黃色噴泉向他而來,忘狂名不敢大意,真氣一提左右開弓化陰柔寒勁攬起足下黃土旋成兩面土牆與之一觸,雙雙破裂,鬼形稍退,刺客現身。

左方刺客,面戴獨眼鷹嘴的青銅鬼面,手持鋸齒刀身的窄身刀,刀柄上則是振翅的鷹像,身上所著乃為朝鮮的異服,寬袍以靛色為底色,下衣褲管則是異常寬大,見他一刀下劈,刀刃劃下絲毫不沾多於沙土,忘狂名當下便知,此人刀上修為是屬上乘。

右方刺客,面戴滿佈刮痕的青銅三眼鬼面,頭上光亮無髮,赤裸的壯碩上半身有著無數傷痕,下衣的武褲則盡是血污,他不持兵器,兩手護腕卻是兩個大石輪,僅以一掌便擊破土牆,足見其為拳掌一路的練家子。

初次照面,忘狂名心下打了個底,正要再出手試探,地下傳來巨震,不明所以,忘狂名提步急退一尺,方才立足之處立即掏空、陷下,眨眼之間,面前數十斤的黃土被鯨吞蠶食殆盡,忘狂名從未見過如此異象,當下再施詭妙身法,半空滑翔騰移,準備再退五十步。

「吼,剛拳鬼、鬼鷹,在我現身之前,讓他跪下…」地底傳來低沉的吼聲,此聲不似人聲,所說之言每一字都只是含糊帶出,與其說聽起來是人聲,不如說更像獸語,地上的兩名青銅鬼面刺客聽聞其聲,互看了一眼,同時動身。

忘狂名欲退,鬼鷹與剛拳鬼急起直追,只聞持刀者說得是聽不懂的朝鮮話,一刀從右直劈而下;拳師則是冷漠道:「在空中還能自在移動的身法確實驚人,但是你先給我跪下吧!」說話當中,剛拳鬼手刀劈下;兩面夾擊,忘狂名避其鋒,不與硬碰,雖是足下無物,但是仍可借力再躍上位。

剛拳鬼一掌撲空,朗聲喝道:「上來!」鬼鷹聞言一翻身,雙足踏上石輪護腕上,剛拳鬼奮力舉手一揚,鬼鷹逆衝上天,轉眼竟來到忘狂名頭頂之上。

忘狂名抬頭望去,卻見鬼鷹雙袖大張如化羽翼翱翔天際,「呀!」鬼鷹怪叫一聲,一刀劈下,灑下十餘道強弱不一的氣機;事發突然,想逃已遲,忘狂名手無寸鐵,只能硬使佛兵寄宿的右臂加以聚力不全的佛道二氣化指朝刀身擊去。

「【荒鷹夜襲】。」只聞鬼鷹吐出中土話,斬下之刀身吸入先前散出的氣機,由一化三,忘狂名擋其一卻遭兩刀斬雙肩,登時如飛鳥折翅、迅速墬下;剛拳鬼也沒閒著,見鬼鷹一擊功成,自己也要來個錦上添花,見其搶至忘狂名之旁,雙臂弓起以石輪捶扣,將其狠狠擊下,沙丘上的黃沙震得揚起半天土塵,可見落勢是何等凌厲。

忘狂名一身黃土,狼狽不堪的攤平在地上,對著體內的非心點燈說道:「哈,大師,這種情形是否幫個忙呀?」正欲起身,鬼鷹與剛拳鬼一人一手力壓其身,朗聲同道:「恭迎武授。」

「武授?糟糕,又是真流那夥人。」忘狂名方起此念,那凹陷的地穴,龐然大物爬上了地面。

那龐然大物站上了地面,忘狂名才驚覺那竟略有個人型,但是卻肥胖的可怕,那張青玉鬼面根本遮不住那張滿是橫肉的肥臉,身上黑色披風罩不住全身,他的整個肚子都垂到了地上,更別說下半身的雙足,根本就看不到。

「這傢伙真的是真流嗎?」忘狂名心裡湧起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覺,暗料有這般體型的真流,速度絕追不上他,只要撂倒壓制他的雙鬼,便能溜之大吉,一計至此,只待實踐,忘狂名一瞬白髮,催動異種真氣順著雙鬼接觸其身的手,全往他們身上送去。

異種真氣本來就非人類所能修得的真氣,既非五行之屬,也不屬陰陽之分,如今雙鬼被異種真氣侵體,經脈立刻感覺有如萬蟻啃咬、萬蟲亂竄,說有多難受就有多難受,鬼鷹與剛拳鬼急忙縮手,各自穩定氣脈,忘狂名立趁此時發難,異種真氣四氣連發,震開雙鬼之際,雙掌拍地借力橫移,隨之以腳尖為施力點長身而起,後仰一個筋斗,再度登上一丈高,眼看大計將成,孰料耳傳嘔吐聲,頓時黑影掩至,天地有如倒懸,天蓋竟落了沙雨、塌了下來,忘狂名無暇細想快步奔馳欲出異境,卻覺身後壓力襲來,甫一回身驚見剛拳鬼的石輪力拋而至,咫呎距離是接是避?

不到半息時間,忘狂名雙掌已出,欲借石輪來勢遁逃出境,掌、輪接觸一瞬,卻感掌中一冷,雙掌已被穿越石輪空隙的刀氣貫穿,石輪之猛勁趁虛而入,忘狂名的雙肩傳來「喀」的一聲,已是脫臼,同時漫天的黃土齊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座大沙丘,忘狂名自是被埋入其中。

不遠之處,剛拳鬼行氣收勢,一旁的鬼鷹將刀緩緩入鞘,真流異人則是起了大變化,方才那龐然大物,如今已變得與常人無異的體型,那鬼面具服貼的蓋住了面孔,右手仍是伸直的張開著,而黃沙仍慢慢的從間縫漏下,細看之下,右手掌心竟有張血盆大口,換言之方才彌天的黃沙便是由它吐出來的。

「天地萬物還是要有血氣之物才好入喉呀。」這真流異人嘀咕之間,逐漸步前,斗篷下的男性精壯肉體赫見黑鱗斜生,左為鱗、右為肉,猶似太極相,黑鱗密佈的左掌伸出,掌心赫見另張大口開嘴狂吸,沙丘再受吸力掏空了一大塊,裡頭的忘狂名的上半身間接被抽離出土。

忘狂名重見天日,吐了幾口黃沙出來,四肢卻依舊被壓在土裡,雖是極力掙扎,那厚重的土丘仍是不為所動;眼見綠色鬼面之人提足漸近,忘狂名心知不妙,連忙催動真氣聚合,要以異端勁力掙脫這黃土的禁錮。

綠色鬼面之人感受氣機之變,哈哈一笑,隨即左掌之口再張,強大吸力將忘狂名拉出土丘,更將其往掌心帶來;忘狂名見那掌中異口,心下明瞭那絕非善物,但在這股怪異吸力面前,想逃卻是身不由己的不斷迫近,「哼!」冷哼一聲,忘狂名黑髮自揚,一掌運足了八成的儒家元功,暗想中了此掌,你不死也要重傷。

「嘿嘿!」怪異冷笑響起,似是在笑忘狂名癡人說夢,兩掌一接,三教勁力全被吞噬,只餘出掌臂力,「怎會如此?」不明所以的忘狂名,抽身欲離,綠色鬼面之人快了一步,右掌張口吐出一道無形氣機所聚化的衝擊波,忘狂名受了這擊,身形被擊離了地面,,臉上出現罕有的驚懼,驚的卻不是威力,而是這衝擊波完全是自己方才所發的儒門元功。

鬼形落地,將餘勁轉嫁黃土,欲轉身逃逸,剛拳鬼與鬼鷹卻早已等候多時,一拳揚起擊面,一刀作勢斬腰,忘狂名腳步挪閃,卻被逼回原地。

「我要吃了你!」綠色鬼面之人緩緩走近,指著望狂名說道。

【鬼王窟】
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洞窟之內落石不斷,顯然承受不住龐厲雄力,而出手幫助冷無痕與忘狂名而觸怒龐厲的銀媚后與補武缺下場又當如何?

只見銀媚后蹤影已失,補武缺則是盤腿而坐,雙眼緊閉,卻又不似已死,臉色也比之前紅潤許多,身後一雙應該是用來制裁的掌正緩緩輸氣而入,這人不是龐厲那會是誰,「呵…」龐厲開口吐納,縮掌而回,顯是大功告成。

「咳咳,多謝鬼王援手。」補武缺言謝道,聲音仍是氣若游絲。

龐厲長身而起,拂去袍後的灰塵,柔聲道:「說來也是龐某玩得過頭,差點錯殺了補老您重要的素材。」

補武缺本欲起身,龐厲卻伸手阻止,道:「補老,您就多休息一會兒,龐某明白您急欲追回冷無痕的心情,這事我已派人去做了。」

補武缺嘆道:「唉,當日在【孤雪坡】上,這該死的病讓我錯失良機,使得幽光支柱以不完全的狀態重啟,現在這種狀態根本無法拿來當作素材,唯有讓冷無痕以雙魂獻祭,方能使幽光真正覺醒。」

補武缺繼續說道:「幽光成形那日,我以后萍之人魂封鎖住幽光內妖魂的活性,欲待妖族之魂自行融合之後,再予以解放,估不到風波不斷,現在兼具后萍所留下的血脈與妖族王儲之魂的人選就在眼前,我不能再錯失一次機會,請鬼王切要追回冷無痕。」

「龐某明白,這個願望是你與閰君的約定,龐某自會助拳,但…補老是否想過,這願望值得你背叛族人?值得你濫殺無辜?值得你以生命交換嗎?」龐厲回過身子,以一貫平淡的語氣問道。

「我所用之【鍍魂術】,本來就是侵蝕自身魂魄的祕術,如今我一魂已消耗殆盡,另魂殘缺不全,我早是垂死之人,只希望能創造出最後最強的兵器來取代劍皇刀帝的傳說,這也是所有兵器鑄造者最終的夢想。」補武缺勉力站起,雙拳緊握,口中這話說的真誠不假,說穿了,他也只不過是在臨死之前的一個追夢者罷了。

「補老的兵器會有機會與劍皇刀帝較量的,所以你必須繼續苟延殘喘的活下去,背負世人的謾罵,醜惡的活下去。」龐厲言罷,開始起歩,往外而行。

「鬼王…補武缺可否問一事?」補武缺突然發言問道。

龐厲停下腳步,言道:「何事呢?」

補武缺:「忘狂名,你打算如何處置?」

「哈哈,龐某已吩咐銀媚后前往通傳所有目前身在【血宗岩】待命的真流成員,一人只許對其出一招,若一招不成或是他人率先得手,那真流成員便受重懲,這個遊戲也好讓那些懶散的傢伙動動筋骨。」龐厲笑道。

「所以如果他順利闖過真流所有人,鬼王將要放過他?」補武缺繼續問道。

龐厲眉頭一皺,略是不悅的回答道:「補老,似乎忘了龐某也是真流的一員。」

心知失言,補武缺連忙緩頰,道「是我失言了。」

龐厲笑道:「不打緊,我對那兩個孩子的潛力頗有期待,只是今日已注定兩人絕無未來,龐某可帶補老前往一尋冷無痕,不知意下如何?」

補武缺急著追回冷無痕,早已心急如焚,連忙道:「如此甚好。」龐厲笑著揹起補武缺,兩步併作一步,身法迷離了起來,補武缺只覺得好似騰雲駕霧,眨眼已離【鬼王窟】。

龐厲則是內心暗自說道:「可別讓忘狂名太早碰到青面餓鬼,否則其他人可沒樂子了,哈哈。」

【血宗岩】
龐厲一語成懺,忘狂名所遇第一個阻路惡鬼便是青面餓鬼,這餓鬼看到忘狂名身上的異種真氣,登時垂涎三尺,竟說出了「我要吃了你」這番話。

忘狂名雖知真流沒一個正常人,誰知眼前這個人竟不正常至此,看他臂生黑鱗,就不知是龍是蛇所化?但不管如何,自己可不想當待宰羔羊,「喝!」忘狂名大喝一聲,力隨聲發,掌成鶴嘴勢,驚帶寒霜之勁直取青面餓鬼咽喉三吋。

「嘿嘿。」餓鬼身子略移,任由這掌刺往頸上左側,一招得手,忘狂名哪管得三七二十一,振腕一轉以揉手打了個圓,待霜勁一生,揉手成推掌,使得自是獨門掌法【冷月凝霜手】,一氣換冬季,大雪轉眼臨,忘狂名這掌蓄足體內十成十的佛家真氣,這一擊已有修行三、四十年的武僧水準,眼前斗蓬碎片雖如雨,但是青面餓鬼仍不動如山,黑鱗之堅,超乎想像。

「喝!」忘狂名眼見無效,正準備攻擊餓鬼右方肉身,甫舉掌,只聞餓鬼言道:「不管怎麼掙扎都是無效。」餓鬼突然發難,一個踏步,肩撞、擒抓一氣呵成,忘狂名猝不及防,眨眼已被左掌所壓制在沙丘之上。

忘狂名欲運勁震開眼前煞星,卻感真氣有如潰堤,運一分便失一分,「怎會如此…莫非是那左掌之口?」真相與忘狂名所猜相去不遠,心知不妙,拳腿連番而出,只是先前有真氣的加持下,尚不能傷餓鬼,更何況是如今狀態,更遑論傷其分毫。

「哼哼哼,用不到半式就能飽餐一頓,鬼王是高估你了,那麼我開動了。」餓鬼獰笑,面具下的聲音更令人毛骨悚然;萬念俱灰絕對是忘狂名目前最佳的心情寫照,越是掙扎,絕望感越是加重,此時的他平時雖不拜神佛,但此時也忍不住也想臨時抱佛腳,懇求體內那位神僧現一現神蹟。

神蹟沒有出現,救星卻來了一人,而且是忘狂名怎也想不到之人,隨著腳步踏出,這人雙膝齊跪,恭敬說道:「武授,可否將此子讓給我。」這人竟是剛拳鬼。

「你的膽子倒是不小,連我嘴邊的肥肉都想搶,是否活膩了。」餓鬼冷言冷語,極是不悅,語氣中暗指也許下一名犧牲者就是剛拳鬼。

「殺弟之仇,不共戴天,身為惡鎚鬼之兄,就需替他報仇。」剛拳鬼長跪在地,說得字字清晰、聲聲沉重,顯然所言非假,為了兄弟血仇,甘冒殺身之禍的剛拳鬼看來也並非無情無義之輩。

「哼!」餓鬼動怒的冷哼一聲,左足一剁,揚起一陣強烈旋風,毫無用上真氣抵禦的剛拳鬼就這麼被推後了數呎,雙膝磨出兩道血痕。

聽聞惡鎚鬼之名,忘狂名腦海立即浮現【孤雪坡】的那場惡戰,惡鎚鬼便是死在那場混戰之中,那來自惡鎚鬼求饒的殘喘頓時清晰了起來,那惡鎚鬼將死的顫動同時鮮明了記憶,惡鎚鬼對剛拳鬼是如此重要就如同月狐雪詠在自己心裡的重要性,當初的自己為何而殺?真是為了生存還是為殺而殺?

「請武授給我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剛拳鬼毫不放棄,繼續懇求道。

「廢話連篇,我就討厭人類這一點,哼!」餓鬼右掌一揚,看似隨手一揮,氣機卻是強韌異常,強得將剛拳鬼拋離地面,強得將其胸骨寸斷,落回地上之時,已是立在鬼門關之前,生死不明。

阻礙既除,自是用膳時間,餓鬼高舉忘狂名,身上黑鱗所分的太極竟開始旋轉起來,只見快速旋轉的太極生出黑白兩氣沿手而上緩緩侵蝕忘狂名的精氣神,這種侵蝕的感覺就像是直接將血液倒抽而出或是活將骨肉分離,若非忘狂名之體毫無痛覺,現在早已痛死過去;危急關頭,忘狂名焦點不在自身,竟是在生死未卜的剛拳鬼身上,大聲喝道:「剛拳鬼,你不是要報仇,我的人頭就在這裡,你來拿呀!」

「不必多費唇舌,有話黃泉路上再說吧,剛拳鬼尚未走遠呢。」餓鬼說話間,掌內怪口再催吸化之功,忘狂名的肉體逐漸萎縮,氣海逐漸枯竭,精神受到完全侵蝕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剛拳鬼,給我起來!」一聲嘶心裂肺的叫喚,異種真氣在有外力各自牽制的情形下產生了意想不到的融合,一股五行並生、陰陽交融的聖魔同極之力終焉誕生。

餓鬼原本是將四氣分別剝離氣海後再行吸收,此時卻感自己的氣機反被捲入那股龐大的能量之中,「怎有可能?」餓鬼發出絕對不敢置信的怒吼,欲撤手已是來不及,異種真氣融合所產生的脈動震動整個空間,更已傳至體內內臟深處,就算是有至高修為的餓鬼也被震至嘔紅並連退十來步。

忘狂名甫脫危局,連滾帶爬的來至剛拳鬼身邊,剛拳鬼卻已是最後一口氣,眼見殺弟仇人就在眼前,拳卻已舉不起,可笑,真的可笑,枉費自己還稱作剛拳鬼,現在的拳頭比木頭還不如,這人為何要來到身邊?是為了斬草除根?還是要為了要嘲笑自己的窘樣?原來都不是,在他的眼裡,我見到了懺悔,明知殺手生涯,只有殺人、人殺,惡鎚鬼選上了這條路,我還妄想報仇什麼?是了,也許只是為了聽到仇家一句真摯的道歉。

「對不住。」忘狂名輕道一句,剛拳鬼聞言,奮力舉掌拍了其肩兩下,氣若游絲的言道:「這樣就夠了。」語罷,就此撒手人寰。

鬼鷹先見武授吃虧,後見忘狂名大露空門、背對自己,手上鷹刀怎還忍得住不出鞘,「唰」的一聲,鷹刀閃芒,鬼鷹舉刀快步逼近,卻聞忘狂名身上傳來他人之聲,「朋友,趁人之危未免失了刀者氣度。」

鬼鷹心中一動,刀卻不拖泥帶水,但卻是斬在空處,目標已在身後;「一手俊刀法就該造福眾生,何苦要助紂為虐,望施主回頭是岸。」背後之人如此說著,無疑是火上加油,「不要裝神弄鬼。」鬼鷹吐出了一句不留利的中土話,鷹刀隨即偏了刀鋒旋出三道銳氣,這招正是不久前讓忘狂名吃虧的【荒鷹夜襲】。

只是這次接招的看似是忘狂名,殊不知已是佛門劍僧非心點燈,只聞他開口輕聲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雙手猶似揉球般,不斷畫圓卸勁,行挪移之功,銳氣盡去,隨即空手入白刃,鷹刀之上罡氣盡化,鬼鷹登時大驚失色,慌忙抽刀而退,忘狂名也不追擊,雙手合十、闔眼立於原地化作枯松之勢。

「大師,你也是否現身的遲了些?」忘狂名在意識之中,苦笑道。

「若非如此,施主如何了悟。」非心點燈回應道。

「如此的機會教育,大師還真是嚴厲。」忘狂名無奈道。

「施主,仍在迷惘?」非心點燈問道。

「是…仇恨捨不得,人情放不下,我卻不知該再為誰動劍、為誰開殺?若惡人不該死,誰又該死?」忘狂名如此言道,看來剛拳鬼之死確實給他帶來不小衝擊。

「迷惘入魔,頓悟成佛,施主身陷之迷惘,正為我當日之魔障,當日有賴貴人指點一句話,讓我得以看破魔障,今貧僧當將此話轉贈施主。」非心點燈一字一字清楚說道。

「請大師指點。」忘狂名說道。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非心點燈此話一出,意識之境立即起了變化,忘狂名登時解惑,善劍成佛、惡劍成魔,劍無因果,只因人心念起,今後之劍超脫仇海,願造浮屠之境,意識之境猶如烏雲盡散,回到現實,指抹鮮血畫右臂,一口同出兩聲,非心點燈與忘狂名齊聲喝道:「右開殺禪無一物。」左眼現卍字,右手綻菩提,劍戒佛兵鏘然現世要斬那無邊惡業。

「飲下般若,渡佛無間,接下來一切苦厄由吾承擔,你能學多少便學多少吧。」非心點燈拿起竹罐,飲下魔血,忘狂名之體隨即生肌長肉,一頭白髮卻是轉回黑色,異種真氣只留佛家之氣流轉;餓鬼見狀,又驚又喜,更決意要吞下眼前奇人以進本身修為,正當左掌再度張開舉起,赫見兩道身影截至面前,一人臉戴藍玉鬼面具,一身黑色貼身武衣,一足高舉揮舞有聲;另一人臉戴紫晶鬼面具,一身破爛衣衫,腳踏草鞋,手叼煙管,全然慵懶姿態,這身居真流的兩人正是為一招而來。

「鬼盜、鬼腿,你們想阻礙我?」餓鬼在真流地位高於兩者,如今被兩人所擋,自是不悅。

「非也,我向來都怕麻煩,之所以與鬼腿同來,還不是受了老大的命令,況且你一招已過,我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沒完成任務的懲罰是不是你領受的了,唷,想來就痛。」紫面之人喚另人為鬼腿,顯然他便是鬼盜,而他們早已來至現場,卻不出手相助,頗有隔山看虎鬥的意思。

餓鬼聞言,為之氣結,卻又無可奈何,只怪自己當初覬覦忘狂名身上的異種真氣,只單以吸化功法對敵,弄至如今田地,可以說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鬼盜最怕麻煩,只出一招最是簡單。」鬼盜搖搖晃晃往前走去,手上金煙管轉了個幾圈,腳步就停在距離忘狂名五步之位置。

「武授,忘狂名他…」鬼鷹悄悄靠近餓鬼,輕聲欲言,誰知餓鬼此時根本是怒火攻心,完全不想聽他人說話,何況是忘狂名這三個字,油然怒道:「住口。」鬼鷹本欲向餓鬼告知忘狂名身上似有高人附體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的一招,來囉!」鬼盜高聲一喝,手上煙桿竄出一條煙龍遮掩了兩人之間五步的生死線,同一時間身在較遠處的鬼腿也有了動作,身影快速奔前闖入煙陣,非心點燈意識牽動忘狂名肉身戒備,卻見煙散之後,映入眼簾的竟是雙鬼聯手一擊。

鬼盜以煙管作兵器短棍之屬,所用打穴技法雖只有刺勢,但涵蓋範圍卻有上、中、下三路,單聽破空聲之凌厲,便知其非易與;鬼腿身法敏捷,一個起落已繞至忘狂名身後,一足方落地,已得借力點,轉瞬旋身起,腿影在半空中猶如炸開的煙花,入目皆是。

面對腹背受敵的險境,非心點燈手執佛兵,畫出層層劍圈,看似防守,實為暗攻,劍圈時張時縮,雙鬼雖見破綻,卻又疑心是否為圈套,金煙管、精鋼腿硬生生停了下來,因為唯一一招的機會可不能落空;「兩位施主有心相讓,貧僧也就卻而不恭了,喝!」雙鬼停手,非心點燈把握機會,【煉菩提】劍影化簡為繁、由裡而外,好似地火噴發,雙鬼一時看不透箇中奧妙,只能先避鋒芒,誰知鬼盜退了一步,非心點燈隨即進了一步,全副心神、氣機隨著劍尖鎖在他身上,暗透玉石俱焚的決心,這也讓他生出只要稍有異動登時中劍的窩囊感,鬼盜暗罵倒楣,又見鬼腿在一旁虎視眈眈,一副螳螂在後的貪樣,鬼盜是越看越氣,暗忖我不能得手,也不讓鬼腿好過,後退腳步竟慢慢轉往鬼腿之處。

鬼腿哪還不知道鬼盜心裡打的算盤,「鬼盜,你好人有限呀!」鬼腿怒喊一聲,低沉的嗓音有如金鐘作響,纏繞在腳上的氣機隨即踢了出去,無形的氣機在前行的軌道上吸入大量黃沙化作偌大的足印排山倒海而去,意圖連鬼盜一起抹殺。

「居然來真的!」雖早有被鬼腿反撲的心理準備,但是眼前這擊居然是毫不留情,鬼盜表面上叫苦,內心卻在等待劍者應變,只待其心神一動,氣機稍有鬆散之時,便是自己一招得手之時。

但是世事難預料,隨著沙足不斷逼近,眼前這人雙眼仍是鎖定自己,毫不在意迫在眉睫的殺機,不得已只能當機立斷,「賊娘養的,我是否欠你錢呀?」一聲罵道,鬼盜手轉金煙管讓煙霧形成了面煙牆,腳步隨即快速後挪要避開這緊迫盯人的距離,既然名為鬼盜,身法輕功自是有上乘修為,鬼盜只躍後一步,腳尖似蜻蜓點水,身影卻像離弦箭不斷後飛。

「施主,你足雖離僧,心卻不離佛。」僧語一出,煙牆稍裂,【煉菩提】以急速破空追去,鬼盜望之失色,雙足連忙要找借力點,卻礙於這門輕功太過卓越,一經施展,行無一丈不止,所以他雙足怎麼也還搆不著地,此時佛兵劍戒駕至。

面對佛兵逼近,鬼盜不得不作一個選擇,作一個自己絕對不想作的選擇,那就出了該用在忘狂名身上的那招,「可惡,可惡,真的可惡,【五鬼盜空訣‧召鬼搶勢】。」鬼盜緊握金煙管,由下而上向來劍擊出了一記挑勢,煙管不敵佛兵銳利,當場被削斷,好在【召鬼搶勢】此招存有後勢,挑擊只是誘敵,真正的殺著乃是自蓄後發的氣機,這氣機在風沙之中化成有形氣流擊回【煉菩提】之際,赫聞非心點燈再言:「劍,解。」【煉菩提】法相崩解成火元,鬼盜所發氣勁如像往熱湯內擲石子,當場被被飛濺的火星灼傷數處,哀叫連連,只能在沙堆裡打滾以球滅火。

另一方面,非心點燈失去兵器,面對襲來沙足,仍是一派老僧入定的穩重,輕聲言道:「接下來這招,施主可得記熟了。」此話細若落針,自是對著忘狂名講的,只見非心點燈操動忘狂名肉身,沉下馬步,雙掌凝發佛門正宗的氣勁直接探入沙足之內,快速畫圓推挪,以弱引氣,以強卸勁,鬼腿罡勁雖是剛猛無雙但是非心點燈雙手所生出的卸挪輪迴之內,終如過眼風沙,轉眼即逝。

非心點燈一心兩用,先退鬼盜,後卸鬼腿殺招,不明忘狂名意識變化的眾人,光是方才光景,這番修為已讓在場眾人無比驚艷,「好俊的卸勁手法,若查武林十大卸勁名功,排行首位【四相輪迴功】頂層的【生死門】姑且不論,以方才手法先引後卸觀來,應該出自佛家,若我的眼光不差,此乃【無量佛羅】內專門用來卸煞轉罡的【無量禪定】。」一招已過,鬼腿不再出手,遂出言發問要探眼前這人底細。

「能看穿【無量禪定】此招,施主眼力之高明,實為人間少有,但是【無量佛羅】乃天怒佛老所創之招,只授予兩名關門弟子,曾看過秘笈者者除了佛門高層之人外,屈指可算,再觀施主腿功了得,江湖上用腿高明者不出幾人,貧僧雖是孤陋寡聞卻知道某位因偷閱【無量佛羅】,而將女兒送入空門當作贖罪的名宿,就不知施主面具之下之面目,是否為貧僧所想的那人呀。」對談之中,非心點燈似有鬼腿身分頭緒,借題發揮欲反探出鬼腿真面目。

孰料,鬼腿聞言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那人我也知曉,不就是司馬天行那傢伙嗎?」

「嗯?莫非我想差了方向?」非心點燈暗忖之時,鬼盜怒氣騰騰的沙堆裡站了起來,朗聲道:「不打了,不打了,這小子腦袋不正常,滿口貧僧長、貧僧短的,今天真是倒楣了,竟輸給了瘋子,還弄斷了我的古董煙管,真是他娘、他爹的倒楣。」鬼盜負氣拳拳,說走就走,餓鬼眼見無利可圖,也失了興趣,轉身便走,鬼鷹卻是留在原地望著眼前這位忘狂名,老覺得就看出什麼端倪了,就偏偏少了一絲靈光灌頂,餓鬼見狀,不耐煩喊話道:「鬼鷹還不走,是想跟剛拳鬼一樣下場嗎?」鬼鷹一聞此言,莫可奈何只能隨著餓鬼走了,而探究忘狂名秘密的想法也只能作罷。

非心點燈見雙鬼已離,只餘眼前鬼腿,開口問道:「施主不走,是否還有執著於吾?」

鬼腿呵呵一笑,躍上半空,道:「別以為就這樣結束了,後續有來呢,哈哈。」腿法、輕功本為一脈,鬼腿說話同時,身形不斷遠飆,最後的笑聲已是從遠處傳來。

忘狂名心知仍有惡戰,於是在意識之內提議道:「大師,前路不可行,我不能把真流那夥人引至雪詠的藏身之處,先往北直行,待我取回【劍棺】,再言後續吧。」

非心點燈:「也可,但那【劍棺】乃不祥之物,非到必要,絕不可用。」

「我明白。」忘狂名應允一聲,主從意識再度交換,邁開腳步往北而去。

【血宗岩】
另一處石林戰局將分勝負,刀劍宗師欲抗神人之拳,只見范天機迴刀藏劍、鋒銳盡斂,一使雙鋒合流之招【天機六十四卦‧離火二世卦‧火風鼎】抵禦默紅迪之拳,該是防禦頂尖之式,卻是守不全、護不齊,嘔紅、衣裂,敗象隨即浮現。

默紅迪猶似真氣無窮無盡,一拳明明已是勢盡,為何氣機仍是窮追猛打,彷彿不破此招誓不休;范天機越擋越退,每落下一步都暗下卸勁之功,默紅迪越擊越前,拳頭每壓前一吋都蘊含裂石之威。

兩人一進一退,就這麼糾纏了將近百尺的距離,僵持局面就在此時有了重大的轉變,范天機久握刀劍的雙手生出了疲態的顫抖,這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顫抖,但這點小動作,在默紅迪眼中卻像見到天大的空門,欣喜之情有如餓虎遇上了肥羊,「喝呀!」默紅迪暴喝一聲,戳掌成刀瞬間,掌上真氣呈現無法計算的快速遞增,震得刀劍發出震耳欲聾的鳴叫聲,范天機再也抵受不住,眼看最後的防線就要崩解,腳步一番連退,這後背撞上立即撞上聳立後方的石尖壁上。

「來得好。」范天機以後背、雙足同時卸勁,石尖與大地哪能承受這般雄力,兩者崩碎只在半息之間,得卸勁之助,雙鋒壓力頓減,范天機刀劍雙雙逆斬而回要取神人一臂,默紅迪見危縮手,卻仍快不及這算計已久的一擊,當場見紅留痕。

看著臂上差點見骨的刀劍傷,默紅迪突然恍然大悟,冷冷言道:「原來是這樣,好個范天機。」就如同默紅迪心裡所思,范天機多防少攻的原因,便是在查探自己真氣的底限在哪,神族體質回氣極快,只要維持同樣的真氣輸出量,就能達到回氣與輸出同時進行的情形,但是方才一擊,默紅迪突然提升了真氣輸出,打破了回氣與輸出的平衡,重攻輕守的結果更是讓護身氣機降至底限,這短短回氣一瞬間正為范天機等待已久的殺神時刻。

雖是不成全功,默紅迪還是暗自欽佩眼前這刀劍宗師的智慧與勇氣,要知道對他來說,任何故露的破綻都會被他識破,所以范天機的疲態是真,敗象也是真,以自身生死作為賭注的一鋪,范天機是贏得漂亮。

「嘿嘿,可惜功虧一簣,沒能留下你一臂,范某仍是有待進步呀。」范天機雖是笑著講這番話,心裡話只有兩個字「真險」,若方才沒撞上石尖,單以雙足卸勁絕難防氣勁入體,他勢必要以雙鋒轉嫁餘勁,雙鋒一去等同門戶洞開,到時候身上還不被默紅迪打出個窟窿,還好他的運勢如同所抽之籤,果真大吉。

默紅迪將受傷之臂負於身後,另手舉起邀戰,道:「閒聊過後,戰…仍要繼續。」

「哈哈哈,傷折一臂,仍要一戰,老夫若是不戰,可就錯過締造殺神傳說的機會了。」范天機掄起雙鋒,自估所餘真氣應還有六成上下,這並非樂觀的情形,但是這幾年實在餓戰太久,絕頂刀者就在眼前,如何叫他不心動。

「接下來請你可要好好接招,雖然【幽焰】不在我手,但【刀語錄】這部刀法應該還上得了檯面吧。」這話聽似玩笑話,默紅迪表情肅穆可不像說笑,單掌五指併攏,只見輕輕劈向空處,不遠之處的石尖登時斷折。

「閣下好說了,老夫的招式也就是這千篇一律的【天機六十四卦】,希望閣下可別覺得膩呀。」范天機刀前、劍後,弓步沉踏,架勢渾然天成,氣機似有若無,更讓對方摸不著頭緒、看不清破綻。

兩人眼神交會,只看到自己,這一招過後,他們不要再看見自己映在別人眼裡,步伐同挪象徵衝突即將爆發,此時竟有一道倩影落在其中,雲袖環繞、蓮步飄飄,這人臉帶銀色鬼面,正為真流排名的第二把交椅銀媚后妖媚降臨。

「呵呵,兩位相公不介意,奴家中途加入吧。」銀媚后雙足觸地,黃土盡散跟前,媚語聲聲頓時化作殺意騰騰。

【血宗岩】外,大戰未止,【血宗岩】內,忘狂名為取【劍棺】往北奔馳,沿路毫無阻礙,就連一個鬼面眾都沒瞧見,可見得這也是龐厲的遊戲規則之一,越往北行越見一望無際的芒草原。

「嘿,今天真是活見鬼了。」還沒行至目的地,忘狂名停下了腳步,只因為真的活見鬼了。

眼前真流赤面、黃面、靛面三鬼排開一列,「千犽尋,妳的禍根還要勞動真流十一人,架子可不小。」立在中央的赤面鬼獸不耐煩說道,其身早成了骨刃突起的半獸狀態。

站在右邊的黃色鬼面,雙手藏在身上書生服的大白長袖之內,出聲緩頰道:「鬼獸,我知道汝自從上次【日曩村】回來,很想離開此地去找那位劍子仙跡尋樂子,只是鬼王一直不准你離開,現在不就正好眼前有個現成的出氣包,可以讓你洩洩恨。」黃色鬼面從語音聽來,乃是正值壯年的男性,聞其語調溫文儒雅、條理分明,若非他身在雙鬼之旁,若單聞聲音還以為是哪間私塾的老師。

鬼獸聞言,冷笑了幾聲,彷彿是在說這小子在手下過得了半招嗎?

千犽尋一如往常的不茍言笑,默默的往前走了一步,輕聲言道:「鬼形劣徒,可準備好受死了?」

忘狂名:「可惜我的好武訓沒教過我受死這一招。」

臉戴黃色鬼面的男子聽聞這對師徒鬥嘴,忍俊不住,噗嗤一笑,道:「人總有一天終究要死,鬼形公子何必掙扎。」

「人是總有一天要死,我可不希望是今天,來吧。」忘狂名心知再避戰也是無謂,索性放手一搏。

「一招之後,鬼形消散。」千犽尋從腰際抽出邪鞭一甩落地,芒草登時飛散而開,此時金烏已快至中天,師徒情份不存,只待決裂一招決。






第五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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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用之【鍍魂術】,本來就是侵蝕自身魂魄的祕術,如今我一魂已消耗殆盡,另魂殘缺不全,我早是垂死之人,只希望能創造出最後最強的兵器來取代劍皇刀帝的傳說,這也是所有兵器鑄造者最終的夢想。」補武缺勉力站起,雙拳緊握,口中這話說的真誠不假,說穿了,他也只不過是在臨死之前的一個追夢者罷了。「補老的兵器會有機會與劍皇刀帝較量的,所以你必須繼續苟延殘喘的活下去,背負世人的謾罵,醜惡的活下去。」龐厲言罷,開始起歩,往外而行。

「嘿嘿。」餓鬼身子略移,任由這掌刺往頸上左側,一招得手,忘狂名哪管得三七二十一,振腕一轉以揉手打了個圓,待霜勁一生,揉手成推掌,使得自是獨門掌法【冷月凝霜手】,一氣換冬季,大雪轉眼臨,忘狂名這掌蓄足體內十成十的佛家真氣,這一擊已有修行三、四十年的武僧水準,眼前斗蓬碎片雖如雨,但是青面餓鬼仍不動如山,黑鱗之堅,超乎想像。

「迷惘入魔,頓悟成佛,施主身陷之迷惘,正為我當日之魔障,當日有賴貴人指點一句話,讓我得以看破魔障,今貧僧當將此話轉贈施主。」非心點燈一字一字清楚說道。
「請大師指點。」忘狂名說道。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非心點燈說道。

兩人一進一退,就這麼糾纏了將近百尺的距離,僵持局面就在此時有了重大的轉變,范天機久握刀劍的雙手生出了疲態的顫抖,這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顫抖,但這點小動作,在默紅迪眼中卻像見到天大的空門,欣喜之情有如餓虎遇上了肥羊,「喝呀!」默紅迪暴喝一聲,戳掌成刀瞬間,掌上真氣呈現無法計算的快速遞增,震得刀劍發出震耳欲聾的鳴叫聲,范天機再也抵受不住,眼看最後的防線就要崩解,腳步一番連退,這後背撞上立即撞上聳立後方的石尖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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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一招決】 誕辰日 準時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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