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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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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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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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時間能倒轉的話,我寧願那包垃圾放在店裡放到爛掉我也不會出去倒垃圾。

 

 那是個下著大雨的天氣,生意閒到可以讓我在電腦玩上整天的RO。
 「老闆…都沒客人耶。」服務生阿秀坐在椅子上看著雜誌,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我將視線從電腦移到牆上的鐘,指針指著八點。
 「唔……那今天就作到這裡吧,桌子等下我再整理就好…」我伸了伸懶腰。
 「謝謝老闆!那我先走了!」阿秀興奮的說著,迅速跑去換便服。



 嗯…應該是趕著要聯誼吧,年輕真好。



 「這次別再出包了,到時又把女生嚇跑。」
  我按著滑鼠,讓我的武僧走到pvp場的中央,作出備戰狀態。
 「我走囉!」阿秀笑著對我揮完手,跑出店外。


 
 

  當我痛宰掉幾個亂殺人的小白,再度回神的時候已經是十點了。
 「什麼味道…」我環視四周,是從垃圾桶裡發出的。
 「竟然沒倒垃圾…真是的…明天非得說說他不可…」
  我皺眉,讓武僧走到旁邊的屋子後方坐著,以免被白目砍死。

 

  我一手拿著雨傘,一手提著垃圾往旁邊的暗巷內走去。
  雨似乎越下越大,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唔…看來衣服又不會乾了…」
   我自言自語著,走進暗巷,視線搜尋著垃圾箱的位置。

  
  
  一開始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個微微側著身的背影,
  和印在左臂上的老虎刺青。

  整個暗巷裡瀰漫著鮮血與死亡的氣味。
  我這才注意到地上躺著一個人,沒了頭顱的身體還顫動著。
  


  我呆住了,手上的垃圾和雨傘同時掉落在地。
  「你看到了?」背影轉過身,一張俊美的臉看著我。
  我視線往下移,對方手上還拿著一把染血的長刀。
  


  天啊!我才二十七歲就要死了嗎?!

  我還有好多事沒完成啊!預訂的鋼彈都還沒去拿,還有一堆完成品沒上色啊!





  我本能的想逃跑,卻絕望的發現雙腿早就不爭氣的麻痺了。
  所以只能像個等著領死的犯人一樣站著發抖,看著對方一步步向我靠近。

    
  「哦?你是旁邊的咖啡店的員工啊?」
   對方笑著,用手背抹著臉上的血污,滴著血的刀身不斷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不…我是老闆……」我的聲音顫抖著。
  「喔?正好,替我準備水和乾淨的毛巾可以嗎?」
   對方的手搭上了我的肩,我的肩膀瞬間發麻。
  「我手上這把剛砍完人的刀告訴我你會答應的,走吧。」
   


  平常應該會有人經過的街道,此時卻見了鬼的沒半個人。
  於是我就在沒人可求助的狀態下被拉進店裡。


  
  「既然都進來了,就順便幫我泡杯咖啡吧。」
   對方拿起毛巾擦著臉與手上的血。
  
  在生怕一違逆就會被斬首的情況下,我只能乖乖照辦。
  
   
  照他的態度來看,絕對是個慣犯,說不定還是個通緝犯。
  該死的!台灣的警察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敢情都是在家睡大頭覺領薪水是吧!
  竟然可以隨隨便便就遇上殺人事件,
  難怪成天到晚都報著不間斷的殺人案件,
  我還想說自己應該不會那麼衰小,結果還是遇上了。
  這下好了吧,看來明天就可以上蘋果日報的頭版了。
  也不錯,順便替店打打廣告也好…


  就在我不斷的在心裡碎碎念的時候,他已經摸到我旁邊來了。

 
  「搞什麼,怎麼泡咖啡可以泡這麼久,難怪一個客人也沒有。」
   他拿起我剛倒進杯子裡的咖啡,
   我白了他一眼,反正橫豎都是要死,誰還怕他。
  「看看,作老闆的竟然用這種態度對客人,還有啊…」
   他竟然開始對我說起教來了,甚至教我該怎麼泡咖啡?!
 
  
  我臉上一定浮現了三條黑線,
  難道這年頭的殺人犯都是這樣子的嗎?
  還是我遇上的是個有精神病的?


  「耶?你有玩RO啊?借我看看……哪個伺服器的?」
   他拋下剛才的咖啡演說,跑到我的電腦旁邊。
  「……狂人…」對他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態度,我逐漸起了一種無力感。
  「喔?這麼巧,我也是狂人的喔。」他指著自己的臉,對我微笑。



  天啊!!
  現在到底是怎樣?
  難道狂人的玩家殺人殺不過癮殺到現實裡來了是吧??


  「你的配點配的不錯嘛…」他打開我的裝備欄開始看裝。
  「那還用說…」想當初我爬遍多少遊戲網站,不斷去蕪存菁再加上自己的見解,
   歷經千辛萬苦的手動狂練,才造就了今天的武僧。
  「那技術應該也不賴吧?殺個人給我看看。」他將我拉到電腦前。


  我越來越迷惑,
  這傢伙到底想幹嘛?
  照常理說應該要把我這個目擊者殺了煙滅證據才對啊?
  他卻在那裡東扯西聊,現在甚至討論起RO來了。

  
  我讓武僧站起,走到地圖中央。

  「啊!是那個死白目!就宰他吧!」
   他指著螢幕裡正追殺著一個無辜玩家的鐵匠,
   我看著鐵匠的ID:強人猛哥,的確是伺服裡人人得而株之的死白目。
  「就算你不講我也會殺他。」我讓武僧進入備戰狀態,衝過去秒殺了鐵匠。 
  「哇,技術那麼好!你純手動的喔!?」他讚嘆著,用欣賞的眼光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技術再好也只到今天為止了吧,反正等下就要被殺了……


  這時,他搶過電腦,打開了雙視窗。
  輸入了帳號密碼,畫面上出現一隻神官,
  他將神官送進pvp場,走到我的武僧旁邊。

  武僧的視窗裡,一個訊息跳了出來,我被邀請加入公會。


  我驚訝的看著他,他點點頭,又對我露出微笑順便比了個YA。
  正猶豫著,他握住我的手,按下了確定。  
  

  「恭喜你加入我們啦,有你這個戰力,我們公會的防禦線又更強了。」
   他對我比出大姆指,接著轉身看向時鐘。
  「啊…這麼晚了,我該回去了。」他跑到櫃檯外,拿起長刀。
  「啥?你不是應該要殺我滅口嗎?」我指著自己。
  「蛤?殺你?為什麼?你金色摩天輪看太多了吧。」
   他偏著頭,思考了一下。
  「不過,如果你退了公會,我就真的會殺你喔,這樣子口以嗎?」
   竟然裝起可愛來了。

   
  我徹底的無力了,只差沒在櫃檯後擺出Orz的動作。


  
  「那我先走了,城戰的時候一定要上線守城,不然一樣殺了你喔。」
   他笑著,輕輕帶上門,離開前還對我眨了眨眼。


  


  我攤坐在椅子上。

  這樣算是撿回一條命了嗎?

  那具屍體又要怎麼辦啊?

  我預感,以後的日子一定會更加混亂。
  
  嗚,早知道就不要倒什麼垃圾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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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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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會隨著時間與歲月流逝,愛卻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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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對不起…」哲生躺在病床上,用歉然的眼神看著我。
 「沒關係…」我摸摸哲生的頭。
 「瀧哥哥呢?他不是受傷了?」哲生張望著四周。
 「……他走了。」我閉上眼,想抑止住那股源源不絕的哀傷。 
 

 「一切都過去了。」我對自己這麼說。


 是啊,無論如何,一切都過去了。
 日子總是要繼續過下去的,不是嗎?
 之前不也是自己一路走過來的嗎?…

 但是,為什麼我會感到如此痛苦?



 阿瀧就像一陣風一般,將我的生活吹襲成一團亂之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從此,我沒有再看見過他,以及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好像,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左文瀧這個人一樣。


 RO也是,那個公會會長的欄位一直都沒有再亮起過。
 隨著時間的流逝,公會的人口逐漸流失。
 最後,剩下了幾位難得的男會員,以及元老們。
 

 還有我。


 
 偶爾,在練功時,會有一種失去領導者的空虛感。
 偶爾,在聊天時,會有一種突然沒人接話的悵然。
 偶爾…會看著空蕩蕩的聚點,流淚。



 「好無聊。」阿飛躺在聚點內的沙發上,矇著眼睛大叫。
 「是啊,真的好無聊。」我看著從來不熄滅的壁爐前方,那裡原本是屬於另一個人的位置。
 「真的。」我低下頭,遮蓋住雙眼,卻無法留住穿過指縫的淚水。



 最近,我一直在哭,淚腺發達到連我自己都有點受不了。
 但是沒辦法,只要看見一點可以讓我聯想到他的東西,我就會掉淚。
 想起以前看到失戀的朋友連續哭上好幾天的樣子,我現在終於可以了解他們當時的心情。


 「都會過去的。」小四拍拍我的背,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我。
 「…」我默默同意。



 所以,在那之前,請讓我哭吧。 

 直到我的淚流乾了,直到我的心麻木了,我就不會再那麼傷心了。

 也許吧。




 「爸爸!我去上課囉!」
  哲生背著閃閃發亮的新書包,那是他的生日禮物,昨天是他滿十一歲的生日。
 「路上小心,晚上阿秀說他要煮飯給我們吃,記得早點回來。」
  我笑著,象徵性的抱了哲生一下,現在哲生已經不喜歡人家當他是小孩了。
 「咦?秀叔要煮飯?那我還是不要回來好了!」
  哲生不顧後方阿秀的怒吼,笑著跑出店外。


 「喂,老闆,你好歹也管管那小子行不行啊,他的嘴越來越利了。」
  阿秀皺眉,一邊讀著食譜大全一邊抓著拖把從我身邊經過。
 「惡人自有惡人治,你也會有今天啊。」
  我抱著手,挑眉看著阿秀,阿秀嘖了一聲。


 阿秀煮飯的原因是為了求婚之路在練手藝,
 因為小靜說她絕不嫁給一個不會洗衣煮飯拖地作家務的男人。
 理所當然的我和哲生就成了實驗品一號跟二號。 
 但自從見識過他能把荷包蛋煎成爛泥巴的手藝之後,
 我決定先叫一個外賣備用,順便準備一罐胃腸藥。



 
 我看著哲生衣櫃裡的一疊同人本,默默的汗顏。
 看來這是小靜淘汰給他的生日禮物吧,我還認真考慮要不要把它燒了。
 最後我還是嘆了口氣,準備將同人本埋到衣櫃最底層。
 當我將哲生的舊衣服堆移開時,發現最底下躺著一本相簿。
 
 那本相簿,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且還是不太好的記憶。
 我皺眉,將相簿拿了起來。
 
 
 沒兩秒,那本相簿就飛去了牆角裡。
 滿滿的殺人現場與兇殺過程!這是我看到裡面的照片時的第一個反應。




 我想起來了,那是阿瀧以前拿給我看的相簿,我還差點為此砍他一刀。
 猶豫了一下,我走向牆角,把那本相簿撿了起來。
 一翻開就是阿瀧一腳踩在屍體上的照片,他還對著鏡頭比了個勝利手勢。
 我看著照片,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我承認,五年前的時候,我還對他抱持著恨意。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恨意已經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他的思念。

 但,人生就是這樣,當你想要回頭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機會。




 五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促成很多事。
 阿杰向巧姐的家人拜訪過,目前已經訂婚了,在等巧姐畢業後就去結婚。
 玫瑰在一次機緣下,和一具客戶(屍體)的姐姐相遇,現在正打的火熱。
 阿飛和女友分手了,但他可能會成為玫瑰的準姐夫,
 這讓玫瑰很不爽,但也無可奈何。
 因為原本打算把一輩子都奉獻給BL的筱如答應了阿飛的追求。
 泡泡接管了副會長一職,雖然RO已經沒什麼人在玩了,
 他在現實裡倒是正在尋找新工作。
 而我們一起在RO裡跨年時許下約定,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最後,
 小四和儷瑪在上一年的聖誕節,在一座教堂前互許終生。
 不需要法律的效力,他們手上的戒指和對彼此的愛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呢?

 因為我從來沒隱瞞自己的性向,
 五年來,不是沒有人對我表示好感的。
 更甚者,還說要養我和哲生。
 我只是笑了笑,一一婉拒了對方,
 我不是弱女子,自己也可以照顧好自己。

 況且,我的心也容不下其他人。
 那個空缺,可能永遠沒機會填補上了吧。




 我闔上那本血腥的相簿,將它放回原本的位置。
 


 五年了,你過的好嗎?…





 「來,我煮了皮蛋瘦肉粥!吃吃看!」
  阿秀拍了拍桌子。

 我看著桌上一大鍋深黑,黏稠的像水泥一樣根本難以攪拌的不明物體。
 上面為了表明它是什麼粥還搞笑的放了二顆皮蛋,還沒剝殼。

 夠了,重點是,
 這鍋光聞味道就可以殺人於無形的東西我根本吃不下去。


 這鍋美其名為〝恭賀儷瑪和多羅羅結婚滿一周年〞的東西,
 別說我們,恐怕就連號稱鐵胃的儷瑪都吃不下去。


 我與小四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要叫儷瑪把他打暈嗎?」小四悄聲向阿秀的方向點頭。
 「我考慮一下。」我托著下巴,另一手悄悄揮動著,將粥的味道扇向別處。


 「哥哥,我餵你吃!」哲生挖了一湯匙的黑色不明物體,遞到儷瑪面前。 
 
 儷瑪掙扎了一下,看了小四一眼,小四點點頭。 

 


 「爺爺站在河的對岸跟我招手…」
  儷瑪倒在沙發上,嘴裡喃喃自語。
 「喂!那一鍋是什麼鬼東西啊!」小四指著儷瑪,向用食譜遮住臉的阿秀問道。
 「奇怪,我明明沒搞錯煮法啊……難道這個粥不能加烤肉醬和田蛙和…」
  阿秀碎碎唸著,每多唸一樣食材我就汗顏一次。

 

 「喂,我要把這東西拿出去丟囉。」
  我將鍋子端起來,看了正拿一個小碗強餵阿秀吃粥的小四一眼。

 「嗯!」小四隨便應了聲,轉頭叫哲生幫他抓住阿秀。




 店門外,沒有什麼人經過。
 今晚是個雨夜,不禁讓我想起第一次遇見阿瀧時的情況。
 這次的暗巷內,沒有屍體,沒有血腥,我將鍋子丟到垃圾桶裡,蓋上。


 看著店裡的混亂場景,我打算再去附近繞繞,免得自己也被拖下水。


 


 走到了公園裡,我低頭看著那塊汙褐色,有點碎裂的石磚。
 這是當初阿瀧在我面前殺人的那個地方,
 也是讓我體認到阿瀧何以會被人稱作兇神的地方。


 我嘆了口氣,有關於阿瀧的記憶實在太多了。




 今晚公園內的路燈特別暗,八成又是被人偷剪電線了吧。
 我坐到一只看起來比較乾淨的公共長椅上,靠著椅背發呆。
 


 今晚是聖誕節吶…雖然已經過了相信有聖誕老人的年紀了。
 但我還是忍不住的想著,如果真的有聖誕老人,
 我會想要什麼?

 答案當然連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麼,只是那是不可能的。

 我輕嘆,閉上眼。




 這時,一陣細微的聲音響起。



 我掙開眼,原來是一個紙團,被風吹著在地上滾動。




 真是的,為什麼我會有一種失望的感覺呢?
 不會真的相信那種願望會被實現吧?

 我在心裡嘲笑著自己。




 「你的頭髮變短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語氣卻帶著一絲戲弄的味道。

 
 這是幻覺吧?
 看來自己病得不輕吶。



 「是為我剪的嗎?」
  聲音再次出現,我感覺到一雙手正悄悄的環住自己的頸子。



 幻覺會有體溫?
 但是…不可能吧?………
  



 我將視線往上移。
 熟悉的臉龐,帶著一絲笑意,注視著我。



 阿瀧。



 「…」我發不出聲,只覺得雙眼有種微熱感,視線開始模糊。
 
 「看到我回來,太感動了嗎?」阿瀧笑著,躍過椅子,站到我面前。



 不是幻覺。
 我哭了,這次的眼淚不再參雜著哀傷。



 「聖誕節快樂。」阿瀧伸手替我擦拭著眼淚。
 「笨蛋,已經過十二點了啦。」我笑了出來,輕輕敲了阿瀧的額頭一下。





 當阿瀧牽著我的手走回店裡的時候。
 大家的表情跟我一樣驚訝,
 哲生笑著撲向阿瀧,我從未見過他這麼快樂的表情。
 小四搭上我的肩,我們相視而笑。
 
  


 「你怎麼會過這麼久才回來?」 
  我坐在小房間裡,看著躺在地板上的阿瀧。

 經過五年,阿瀧的外表變得更成熟了,頭髮也長了不少。
 但態度還是和以前一樣,完全沒變。

 「我在想你差不多也該原諒我了吧。」阿瀧笑道。
 
 「啊?」這傢伙怎麼會知道?

 「另外還得感謝儷瑪這小子提供你的消息給我啊。」
  阿瀧撐起身。

 「什麼?!」我站起身,打算趁著儷瑪還沒走遠前去跟他理論。

 正想走,阿瀧卻一把抓住我,我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拉回他的懷裡。



 「你想作什麼?」
  雖然看阿瀧那充滿惡意的笑容就知道他想幹嘛,我仍然開口問道。
 「你覺得呢?」
  他挑眉,看著我。
 「你不怕哲生看到?」
 「我叫阿秀帶他回家去了。」
 「!」死狗腿秀,果然還是死性不改。  




 「告訴你,我這次絕對不要被壓在下面!」
  好說歹說我年齡也比你大耶!
 「也可以,反正上面有上面的玩法。」
  阿瀧笑著,脫掉了上衣。
 


 等到我發現上當時,已經來不及了。
 阿瀧,你這個可惡的混帳啊啊啊--------!







 「從此,大野狼與王子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我說完,對著台下的同學鞠躬,台下響起一片如雷的掌聲。
  
 不知道為什麼,女同學的掌聲特別激烈。
  
 「嗯,這個故事的確不錯……有別於一般的八股童話,
  但是,藍哲生同學,請問為什麼是大野狼與王子?」
  女老師推了推眼鏡,看著我。

 「這個嘛…秘密囉。」
  我笑著,無視於女老師的疑惑目光跑下台。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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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KO & DREA    發表於 06-11-20 05:28 聲望 + 2 枚  回覆一般留言
羽傾影滅    發表於 06-10-20 23:54 聲望 + 1 枚  回覆一般留言

〈十〉.槍火(下)



  
 「爸爸…瀧哥哥為什麼都沒有再來找我玩?」
  哲生牽著我的手,抬起頭看著我。
 「嗯……」
  我思索,該如何應付這個問題。
   


 突然,一道黑影從旁邊的小路裡衝出來。
 雖然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我卻看得清楚他手上的那把槍。 
 

 「不准動。」聲音很低,而且似乎還嚼著什麼東西,應該是檳榔吧,我想。 


 廢話,誰這時候還會亂動。
 話雖如此,我仍然乖乖的站在原地,但不著痕跡的擋到哲生前面。


 「很好,別亂動我就不會開槍,現在,乖乖跟我們走。」
  男人的槍對準了我,走到我面前,示意要我上旁邊的車。

 
 為了哲生的安全,我只好上車。




 「呂哥!我們抓到那對父子了!總算可以幫老大報仇了!」
  男人笑著,聲音像烏鴉一樣嘶啞,並不好聽。

 我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阿瀧派來的,而是他們敵對的龍騰會。
 而討厭卻又應該是事實的假設是:
 我跟哲生,可能就是他們拿來引阿瀧出現的餌。




 該死,真的不該跟阿瀧有所牽連!
 如果只是我自己就算了,現在竟然把哲生也給扯進來!!



 
 
 我低頭,看著一臉迷惑的哲生,他似乎沒有害怕的樣子。
 幸好他沒有哭,很多時候就是因為小孩子哭鬧才會惹的綁匪痛下殺機。
 至少我看過的新聞和書籍都是這樣寫。


 「爸爸…這些叔叔在幹嘛?」
  哲生輕聲說著。
 「……他們只是在玩遊戲,所以要安靜一點,這是遊戲的規則,知道嗎?」
  我悄聲的回應。

 「是啊!這是遊戲沒錯!你只要乖乖配合我們!
  我保證你們還是可以安全回去家裡啦!」
  男子大笑,手上的槍枝晃動,


 我默默的瞪了他一眼,最好不要在這裡發生什麼槍枝走火的事件,
 不然我拼死命也會宰了他。




 
 過了十五分鐘的車程,我跟哲生被扔到一間舊倉庫內。
 唯一的通道大門是開的,而那名男子跟幾個已經守在裡面的手下在倉庫內外守著。
 真是沒創意,一看就覺得是在抄港片。
 

 老實說,我真的覺得這樣子很蠢,也不認為阿瀧會輕易上他們的當。
 看到那幾位手下在那裡一臉緊張的樣子,我只覺得莫名其妙的想笑。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哲生靠在我懷裡,一臉想睡的樣子。
 「再等一下下吧…看那群叔叔什麼時候要放棄耍白痴的遊戲。」
  我摸摸哲生的頭,靠在牆壁上看著幾位自以為在演古惑港片的混混跑來跑去。


 
 十五分鐘後,哲生已經完全陷入沉睡狀態。
 說實話,其實我也快撐不住了,但就這樣睡著好像又太不給他們面子了,
 所以只能揉揉眼睛,撐起精神繼續等。





 半夢半醒之間,我隱約見到阿瀧的身影。
 只是,他渾身是血,身上看似被子彈射穿的傷口不斷噴出鮮紅色的血漿。
 阿瀧的臉因失血呈現了蒼白的詭異顏色,微微開闔的嘴似乎在說些什麼……




 「不要!---」
  我大叫出聲,才發現只是個夢而已,但我的額邊已經沁滿了冷汗。
 「唔?爸爸??…」哲生坐起身,揉著眼睛,用不解的表情看著我。


 「喂!安靜一點!」其中一個混混向我大喊,揮舞著手中的槍威嚇。



 「呼…呼…」我喘著氣,還沒辦法從剛才的恐懼裡抽離。
 「爸爸?作惡夢了嗎?」哲生伸出小小的手掌擦拭著我的汗水。
 「…沒事…只是個夢而已…」我不知道這句話是對哲生還是對自己說的。



 這時,倉庫外響起了哀嚎聲,將我們的注意力拉了過去。
 而且是連續性的,哀叫聲離倉庫越來越近,還夾雜了連發的槍聲。




 「那傢伙來了!在外面!」剛剛還向我威嚇的混混邊大叫邊衝了出去。
 
 沒多久,外面就響起了他的慘叫聲。
 
 



 接著,一個全身染滿鮮血,手上抓著雙槍的人影站到了倉庫門口。

 
 人影抬起腳步,走向我們。


 是阿瀧。




 「瀧哥哥!瀧哥哥受傷了!」哲生站起身,指著阿瀧。
 「……」阿瀧沒說話,只是看著我。  
 「你…」我皺眉,也撐起身,面對阿瀧。


 

 這時,倉庫門口,一個人影顫抖著爬出,手上還握著槍。

 「去死!-----」人影大叫,槍響發出,在偌大的倉庫裡迴響。




 忽然,我想起了剛才的夢。

 阿瀧回過頭。






 噗通。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間似乎停止了。

 「不!!-------」




 一個人影倒地,血液開始滲出,染紅了衣服。 

 「爸…爸……」哲生張大眼睛,眼裡滿是疑惑,害怕,不解。

 他躺在地上,對著我伸出手,小小的手指微張,又收了回去,發抖著。




 
 尖叫,崩潰,眼淚。 
 在倉庫裡同時串連了起來,發酵著。






 「你走吧,我不要再見到你。」
  病房前,我低頭,不願面對阿瀧。


 雖然是他及時將哲生與當時接近崩潰的我載到了醫院。
 但是,此時的我,無論如何都不想再看到他一眼。


 「對不起…」

 阿瀧的聲音與離去的腳步聲在醫院的走廊上迴蕩著。




 哲生沒有生命危險,那顆子彈射中的是他的下腹部,
 但傷口沒有很深,所以救了回來。



 但是,我的心,大概再也救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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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槍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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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你,卻更愛你,但我不得不選擇遠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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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睡著啦?」多羅羅走進房內,看著趴在我腿上睡著的哲生。 
 「是啊…每次這個故事唸到一半他就會睡著。」
  我將書放到旁邊,手指輕輕戳著哲生柔軟的臉頰。

 「話說回來…我們這樣不會打擾到你嗎?」我抬頭看著正在折衣服的多羅羅。
 「不會啦,反正這裡的空房間多的是…讓這裡熱鬧一點也好啊。」
  他微笑,折著衣服的手沒停止過動作。


 
 這裡是多羅羅的家,據說是他父親給他的房子。
 雖然房子很大,但也只有多羅羅一個人住而已,
 據說,等儷瑪考上大學後也會過來住,前提是他得考上多羅羅就讀的大學才行。

 從半個月前被多羅羅救回來之後,我與哲生就一直住在這間房間裡。
 



 「老闆啊,你再不開店我會死的很慘耶。」阿秀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

 差點忘了,那傢伙大部分的開銷(不包括家計與房租)都是靠我的薪水在撐。
 
 「…對喔,我都忘了快月底了。」我考慮了一下。



 「…好吧,後天開店。」





 我不是沒想過再遇見阿瀧的可能性,
 但再不開店,一直靠小四和儷瑪的援助也不是辦法。
 他們不介意,我介意。
 而且阿秀絕對比我更介意。
 重點是,大庭廣眾之下,阿瀧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對我怎樣…


 …應該吧?



 
 開店的前一天晚上。

 「你真的要回去繼續經營咖啡店啊?」
  多羅羅撐著下巴,翻閱著厚重的天使與魔鬼,
  那是達文西密碼的前傳,他說看這種書是最好的催眠方法。

 「不然還能怎樣?」我疊著折好的衣服。
 「我養你們啊。」他笑著,咬了一口餅乾,那是新的甜點試作品。
 「先準備一箱模型來表現你的誠意吧。」
  我拍開掉在床上的餅乾屑,他笑了笑。

 「需要的話我可以去你店裡保護你。」儷瑪從明天要考的數學考題裡伸出手。
 「嗯哼,明天要期末考的人是沒有發言權的,滾。」
  多羅羅盯了儷瑪一眼,後者乖乖的縮回考題苦海裡繼續掙扎。

 

  

 我洗著咖啡杯,看著阿秀在櫃台外忙進忙出。
 由於今天是高中期末考的日子,學生客人一到中午就開始進註店裡。
 小靜與朋友們也在裡面,不過她們和其他忙著k書的學生不一樣的是,
 堆在她們桌上的不是課本或考題,而是滿滿的同人本與一堆兒童不宜的漫畫。
 

 「我說,考試期間還這麼腐不太好吧?」
  我將托盤裡的咖啡一一放上桌子,視線迴避著那些光看封面就很驚人的書籍。
 「你不懂啦!這才是腐女本色啊!」
  泡泡揮了揮手,一臉〝唉呀,你不會了解的啦〞的表情。
 「是是是…好個腐女本〝色〞啊。」
  我特意加重語氣,將最後一盤餅乾與麵包放在桌上。
 「對了,怎麼最近都沒開店啊?」
  小靜拉了拉我的圍裙。
 「沒什麼,只是發生了一些意外…」
  我沉下臉,試圖結束這個話題。
 「喔…是跟瀧哥有關嗎?」
  小靜思索了一下,開始運用她女性特有的直覺。
 「該不會你被瀧哥綁走,然後被瀧哥(嗶-)還有(嗶-),
  接著又被他(嗶-嗶--),結果……」
  她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著一堆連我這個大男人聽了都會汗顏的內容。


 雖不中,亦不遠矣。
 女性,尤其是腐女的直覺果然可怕。


 「唉呦,我看妳是之前的激H本看太多了啦。」
  泡泡笑著戳了戳小靜的額頭,其他幾個腐女跟著大笑。
 「別嚇小藍藍了,妳看他臉色都發青了。」
  她笑著,雖然我不太喜歡她這樣沒大沒小的給我取暱稱,
  但我心裡默默感謝她替我解圍。


 「總之,那個傢伙已經被我跟店裡列為拒絕往來戶了,
  可以的話,以後請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我重整了心情後向她們說著,
  接著無視於她們驚訝的表情,趁她們沒抓著我發問前快步跑回櫃檯。


 
 十分鐘後,只見阿秀躡手躡腳的摸到櫃檯邊。 
 遠方的小靜對他比著手勢,他面有難色的點了點頭。
 
 
 「那個…」
 「問出來的話扣你這個月薪水五百,
  提到那傢伙的名字扣你薪水一千,
  問完的話你這個月都不准跟我領薪水,
  現在,回去清桌子。」

 我頭也不抬的寫著記事簿。
 阿秀發出一聲像被槍打到的哀嚎,離開了櫃檯。



 
 今天,阿瀧並沒有出現。





 事實上,一直過了一個月後,我才在報紙上看到他沒出現的原因。
 蘋果日報的頭版上登著聳人聽聞的標題,而且是已經連續一個禮拜的追蹤報導。
 內容大意是寫著烈虎堂與騰龍會爆發衝突,由於兩派早就對立已久,
 才會導致這次從槍枝交易問題演變成現在這一發不可收拾的衝突。
 原本一直默默吃案的警方也沒辦法再逃避民眾與高層的壓力,
 開始四處抓嫌疑犯和加強巡邏。
 

 今天的標題是,騰龍會的大老被人發現陳屍在自家臥室裡。

 死狀悽慘,身中數十槍,五官被兇手用刀戳碎,連眼珠都被攪了個稀八爛,
 但致命傷是被挖出胸腔,被撕裂成碎塊在馬桶水面裡浮載浮沉的心臟。
 死者手上緊緊抓著槍,而且門是由內往外反鎖,標準的密室殺人案件。
 導致警方忙得焦頭爛額也沒一點進展,
 雖然大家的矛頭都指向烈虎堂的準繼承人,也就是阿瀧。                
 但在苦無證據的情況下,警方也拿他沒辦法,但最近正試圖傳喚他去作筆錄。
 

 

 所以,他才沒出現在我面前嗎?
 我雖然鬆了口氣,但心裡的不安感與憂心卻越發猛烈。
 雖然不想再見到他,但腦中卻不斷的擔心著他的安危。


 他現在怎樣了呢?
 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好不好?…
 整個思緒完全被類似的問題佔領,讓我整個人快喘不過氣來。
 

 混亂,痛苦,掙扎。
 我身陷在這個迴圈裡,無法脫身。
  







 『喂,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來我這裡工作吧?』
  留著一把大鬍子的老爹,一邊洗著碗盤,一邊對我釋出慈祥的微笑。
 
 雖然看起來還是很像流氓要討債的冷笑,但我知道這是老爹的極限了。
 老爹是個和哈利波特裡的海格一樣高大的人物,據說年輕時也是有混過的。
 只是在老爹的兒子過世之後,他就洗手不幹了。


 老爹的兒子是自殺的,很年輕很年輕,大概比我小五歲吧。
 我現在是二十二歲,老爹的兒子前些日子才過世,
 十七歲,正是青春洋溢的年紀啊。
 至於那個孩子是什麼原因過世的,我不清楚,也不想過問。
 

 『這樣好嗎?我記得老爹不是很排斥同志?』
  我托腮,用湯匙攪動著玻璃杯裡的冰淇淋,
  視線從教授要我們寫的護理報告轉到老爹身上。

 『你聽誰講的?』老爹臉色一沉。
 『那個混混小李囉。』我將半融化的冰淇淋送進嘴裡,嗯,果然很冰。
 
 混混小李其實不小,跟老爹是同時期出來混的,
 但是到現在還是個混混,常常會來老爹的店裡串門子,
 明明是個大叔又愛裝小,所以要我們叫他小李。

 『別聽他胡說八道,喂,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老爹隨口敷衍過去,他實在不適合說謊,提早退出江湖是正確的。
 『好啊,反正我也需要錢來付房租…』
 『說到房租,你可以來住店裡的樓上,不收你租金,但是用的水電要自付,
  反正就當作是幫我顧著這間房子吧。』
  老爹豪邁的說著,這麼優渥的條件不答應簡直是傻子。
    

 後來,我住進了二樓的房間,也是老爹的兒子原本的房間。
 至於老爹晚上都到哪裡住,我不知道,也從來不會去問。
 我的職位也一路從工讀生升到正職再升級為店長,
 雖然三種職位的工作內容都差不多就是了,只是薪水稍微調高了些。


 老爹的咖啡店生意不會說不好,勉強還算過得去。
 我不止一次提出過對店名的意見,我認為那是造成男性客源不怎麼增加的緣故。
 〝萌.男塾〞這個店名,連我第一次看到時都不免猶豫再三要不要踏進店裡。


 『因為我兒子喜歡那個漫畫,所以就依他意思修改一下後取用了。』
  老爹的語氣很堅絕的透露出一個意思:沒有換店名的餘地,不用再提了。
 


 

 當涵音抱著出生不到三周的哲生出現在我面前時,
 我承認我的確是嚇了一跳,我沒想到那一晚被她灌醉後的結果會是得到一個孩子。
 結果是隔天就被她拖去公證結婚,她的積極著實的又讓我吃了一驚。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我也因為哲生的誕生而暗自鬆了口氣。
 很悲哀,卻很真實的感覺。


 有了哲生之後,我必須更勤奮的賺錢,
 養不養涵音對我來說倒是其次,但對哲生的責任是逃不了的,我也不想逃。
 我是真心的去愛自己的孩子哲生,卻對涵音沒有任何的感覺,一點點也沒有。

 在旁人的眼中,我和涵音這對〝夫妻〞實在不像一對夫妻該有的樣子。
 作父親的白天就是工作,晚上就是帶孩子。
 作母親的則是不和丈夫住在一起,甚至常常找不到人影,
 偶爾才會出現,但從不照顧孩子,只是跟丈夫伸手要錢。




 老爹知道了這件事後,沒說什麼,只是搖搖頭。

 『你不是同志?』老爹咬著煙,用力抹著碗盤,我實在很怕盤子會裂成兩半。
 『我是啊。』我誠實回答,將烘乾的咖啡杯放進櫃子裡。
 『那還結婚?有小孩?』老爹的眉毛高到快拱進髮線裡了,看的出他在不爽。
 『這個嘛…我說是被強迫中獎的仙人跳可以讓你心服嗎?』
  當然不可能,我太了解老爹的個性了。

 『……唉。』出乎意料的,老爹沒發飆,只是撚熄了煙,用力嘆了口氣。
 『不會長久的。』老爹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眼光看著我。
 
 『嗯。』我點頭,視線盯著水槽內在排水孔上旋轉的水流。
 『唉!』老爹重嘆,咕噥著幾句話經過我身後。


 『如果…他也和你一樣…會不會……』



 『不會的,老爹,他還是會選擇一樣的結果。』我關上水龍頭,淡淡的回應。
 

 為什麼會這樣回應?我不知道。
 等到我回神時,這句話已經從口中說出來了。


 老爹的腳步聲停了。
 接下來,我只感覺到自己的後衣領被扯住,然後被拖向一樓廁所旁的小房間。


 那是老爹平時一直鎖上的房間。
 如今,我終於能見識到裡面的風景。
 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房間,只是三面牆分別被改造成櫃子。
 最大的櫃子裡擺了幾架模型,是鋼彈,
 模型圍成了一個圈,中間是一個簡易的牌位。
 


 老爹揮了揮手,示意我坐下,我照作了。
 接著,老爹打開櫃子,將牌位拿了出來,坐到我對面。
 

 『看到你,就讓我想到我兒子。』
  老爹的神情像是突然老了十歲,顯得歷經滄桑而孤寂。
 『他也是同志。』老爹頓了頓,看了我一眼,我輕輕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
 『我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啊…我要怎麼接受呢?…………
  結果他還跟他的學長搞上了…我永遠都忘不了,當初打他一巴掌時,
  他看著我的表情……』老爹握著牌位的手顫抖,看來他已經壓抑了很久。

 『如果知道他會就這樣自殺…我怎樣也不會對他作那些事…』
  老爹咬牙,連聲線都是顫抖的,兩行虎目滲出了淚光。

 『……』我沉默,只是看著老爹。

 『…我對不起他…我不該自以為可以改變他的……』
  牌位掉到了地板上,老爹的拳頭重重鎚到木質地板,發出一聲重響。

 隱約,在陰影裡,還看的到被木板吸進的淚跡。

 我微微前傾,伸手輕輕抱住顫抖的老爹。

 『沒關係的…一切都不要緊了……爸爸,我已經原諒你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樣講,只是下意識的就說了出來。

 老爹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癱軟了下來,放聲大哭。

 我的視線移到了牌位上的名字。


 白穎寶,你想說的,我替你轉答了。





 後來,我離婚,當時哲生一歲。
 後來,老爹將店讓給我,帶著牌位離開了。
 後來,我開始迷上模型,小房間開始被模型大軍進註。
 後來,我開始玩RO………




 「阿藍,我可以跟你說一個故事嗎?」多羅羅,商城的卡姐旁邊,密語。
 「說吧,我洗耳恭聽。」藍山,商城的龜島NPC旁邊,公會頻。
 「這是我一個同學的故事…他叫作阿寶…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接著,與阿瀧的相遇。



 一切的一切都像終於咬合的齒輪,開始轉動。 
 但,還是缺了一個,所以齒輪又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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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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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原來我們是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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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關在這房間裡已經三天了,不知道哲生那裡怎麼樣呢?…
 照表哥的個性,大概已經找我找得快瘋掉了吧。
 當然依他對日本黑道漫畫中毒的狀況來看,
 八成會以為我是被仇家找上門砍死,
 或是被沉進水泥桶丟到海裡………因為我住的市區常常發生黑道火拼的關係。

 
 我吃著手中的麵包,視線盯著仍然繫在腳上的鐵鍊。
 這條鍊子很長,可以讓我在房間裡繞上一大圈,但離門口仍然有段距離。
 我一度還認真考慮要不要學奪魂鋸把腳鋸斷算了,
 當然最後還是沒實行,也跟房間裡根本沒鋸子可以讓我鋸腳有關。 

 話說回來,這三天簡直是活地獄,至少對我來說是。 
 扣除掉吃飯睡覺,剩下的時間我都是被阿瀧壓倒在床上。 
 我甚至懷疑自己有可能會因此死在床上,死因……這種丟臉的死因還是別想的好。
 所以今天一聽到阿瀧要出遠門去處理事情,也就是砍人的時候,
 我還悄悄的鬆了口氣,甚至還希望他能砍久一點。


 我坐在阿瀧的電腦前,登入RO,敲打著鍵盤。

 「也就是說…你現在算是被阿瀧綁架?」小四看著我,一臉請保重的樣子。
 「是啊,那傢伙竟然還派人在窗戶下面守著,想逃都逃不了。」我嘆氣。
 「看來他這次是來真的…」小四送出一句毫無反駁餘地的話,我點了點頭。
 「那你的小孩要怎麼辦?總不能一直丟在親戚那裡吧?」
  小四的話準確的敲中了我的要害,的確,我不能一直被關在這。

 我離開電腦,獨自躺在床上思考著如何能逃走的計劃。
 但沒一個可以實行,而且如果被阿瀧知道我想逃走,
 下場光是我稍微想像一下都覺得不寒而慄。
  
 

 晚了,阿瀧似乎沒有要回來的跡象。
 我趴在地毯上,手指輕輕敲著鍵盤,視線停在電腦上的最後一行字。

 「我想辦法去救你。」小四。
 當我想勸退他時,他已經下線了。

 
 我看著螢幕,整個人的心境是又悔又憂。
 雖然我很感謝他這麼重義氣,
 但被阿瀧的手下抓到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這時,一陣敲門聲將我的注意力從螢幕裡拉了回來。
 我轉向聲音來源,是一個看上去有些嚴肅的老人。


 那是欽叔,是從小照顧阿瀧到大的僕人。
 當阿瀧的爸爸出去處理事情時,幾乎都是他在身兼父母二職。
 阿瀧對他比對親生父親還親暱,事實上,他早就認了欽叔當他乾爸爸。

 欽叔是個標準面惡心善的人,而且還很忠心。
 據說是年輕時不小心跟瀧爸賭香腸賭輸了,所以被拐來他們家當僕人。
 這一當,就當了五十年,中間當然不乏有敵方幫派想挖他角,聘他當臥底。
 每每都是被他回絕,甚至去跟對方火拼,由此可以看出他對瀧爸一家的死忠。 
 

 我趕緊坐正身子,看著欽叔抱著一本看似帳簿的東西坐到我面前。

 「藍先生…我得為我們家少主的事跟你說聲抱歉。」
  欽叔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害我當場愣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是,我希望你能原諒少主,他年紀還小,不懂事……」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不禁OS了一下。 是啊,好個不懂事的小孩………囧#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原諒他就是了…」
  我連忙止住欽叔的連續道歉攻擊,即使我根本就沒有說過我討厭阿瀧。
 「…其實他的本性並不壞,只是小時候發生了一些事……」
 「一些事?」這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著欽叔的眼睛。
 「是啊…這件事要從少主十歲的時候說起…」
  欽叔取下眼鏡擦拭著,表情突然蒼老許多。
 我仔細的聽著,畢竟我也想多瞭解阿瀧一些。

 
 

  故事要回溯到十五年前。
  那時,有一個小男孩,十歲。
  男孩的父親是當地已經創出名聲的幫派大哥,
  從小,男孩就被一個忠心的傭人照顧著,
  但在男孩的心裡一直有一個疑惑,一個詢問多次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為什麼我沒有媽媽?」男孩總是這樣問著身邊的大人。
  大人不是敷衍的應過,就是唯唯諾諾的轉移話題。

  於是,男孩只能繼續過著沒有媽媽的生活。 
  當學校舉辦什麼活動時,男孩總是孤單的坐在大樹下,
  望著其他被父母陪伴照顧的同學。
 
  當時,男孩結交了一個朋友,
  那個朋友和男孩的狀況一樣,只是他沒有父親。
  因此,男孩十分珍惜這段難得的友誼,
  畢竟,班上大部分的同學,都被父母再三叮嚀要離男孩遠一點。

  「那就是那個流氓的小孩…」
  「噓,別亂指!他在看這邊了啦!」
  「離我們遠一點!我媽媽跟我說你們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
  
  男孩一直是孤單的,但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讓別人接納他。
  幸好,他還有一個朋友。
  所以男孩一直小心翼翼的經營著這段友誼。
  他認為他們一定能當永遠的朋友。

  時光飛逝,轉眼間男孩已經十三歲了。
  有一天,有一個打扮的十分豔麗的女人出現在男孩家門前。
  當天男孩與那位朋友約好要出去,所以他獨自一人坐在門口等待著朋友。

  那女人告訴男孩,她是他的媽媽,要男孩跟她走。
  男孩一直以來都希望能有一個母親,所以,跟著她離開。


  結果,男孩被綁架了。
  令男孩震驚的是,那女人其實是他朋友的媽媽。
  
  「如果不是為了錢,我才不屑跟你這種流氓的小孩交朋友。」
   那個曾經和男孩十分要好的朋友,此時用一種十分不屑的目光盯著男孩。
  「你的媽媽早就跟著別的男人跑了!真是個笨蛋!」
  
  長久以來的問題終於得到了解答,
  此時的男孩只覺得自己似乎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般疼痛,
  男孩哭了,這是他第一次流淚,也是他最後一次。
  在這樣雙重的打擊之下,一股深不見底的黑色竄入男孩的靈魂。

  
  夜晚,男孩奮力解開繩索,
  拿出了從父親那裡偷來的,一直藏在身上的槍,
  轉開了那個曾經被他稱為〝朋友〞的人的房門。

  
  男孩看著縮在牆角發抖的,一臉驚恐的母子,舉起槍枝。
  男孩笑了。

  笑聲與槍聲在狹小的房間內交替迴響,  
  整個房間被染上了紅色的血,和從男孩眼裡滴落的透明淚水。

  血液的腥臭味和眼淚的淡鹹味在房間飄散著,死亡與哀傷,攪和著。
  

  這件案子被男孩的父親用權力強壓下來了。
  但在之後,男孩變了,
  面對不同的人,男孩學會用不同的姿態去面對。
  
  男孩的父親似乎很欣慰,自己的兒子總算有所成長。
  但長久照顧男孩的僕人卻察覺到男孩眼中的黑暗。
  僕人懇求男孩遺忘掉那傷心的一切記憶,重新來過。

  「已經不能回頭了,我也不想再回頭。」男孩說。

  之後,黑色的世界開始多出了一隻兇悍殘酷的老虎,
  從純真的蛹殼裡蛻化而出的…


  兇神。


  

 欽叔戴上眼鏡,我再度陷入沉默。
 「那,我得走了,少主說他大概明或後天會趕回來。」
 欽叔微微向我點了點頭,起身離開房間。


 我閉上眼,靠在牆角。
 在一片黑暗裡,我似乎可以窺見那個男孩流著眼淚,大笑著殺人的場景。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無法去瞭解阿瀧的原因嗎?
 我的腦海裡不斷閃過阿瀧過去給我的印象。 
 男孩開著槍的畫面,開始與另一個男孩握著短刀的畫面重疊。


 原來,我和阿瀧也差不多啊……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會互相吸引的原因之一吧?…

  

 我張開眼睛,仔細思索著之後該如何面對阿瀧。  
 不可否認的,我和他對彼此都很有好感,
 但我能就這樣接受他嗎?…
 我要顧慮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哲生的笑顏出現在我腦中。


 是啊……
 我能冒險讓哲生活在隨時都有可能襲來的危險之下嗎?
    
  

  
 「阿藍!」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窗邊傳來。
 我驚訝的轉向窗戶,半透明的玻璃映著一個纖細的人影。
 「是我!我是多羅羅!」人影敲打著玻璃窗。
  
 我起身跑向窗邊,打開了鎖。
 窗被推開了,是多羅羅,後面還有儷瑪。
 地上躺著兩個似乎是被儷瑪打昏的手下。

 「你們怎麼會知道這裡?!」我看著他們兩個。
 「阿瀧之前有給過我名片…上面有地址。」多羅羅掏出一張黑底紅字的名片。
 「別管這個了!你腳上的鎖真的解不開嗎?」他邊說邊爬進房間內。
 「你說呢?」我拉了拉長長的鐵鍊。

 「嘖,這個阿瀧也真是的……還好這種鐵鍊沒有說很堅固…」
  他轉向窗邊對儷瑪作了個手勢,一把巨大的鉗子被遞了進來。
 「把鐵鍊拉著,我把它弄斷!」
   
 我抓起鐵鍊,看著它被鉗住,撐了幾分鐘後,終於斷成了二截。


 「好了,我們走吧,要是給那些人看到就糟了…」
  多羅羅拉起我的手,將我推向窗邊。  
 「可是…」我猶豫著。
 「還有什麼好可是的!你不想見哲生了嗎?!」
  我不再出聲,被他推到窗外。


   
 坐在多羅羅的車上,我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致。
 多羅羅埋怨阿瀧的聲音,和儷瑪替阿瀧求情的語句在前座交替著。
 但我一句也聽不進去,只是沉默著。
  

 我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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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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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一樣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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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天之後,我將咖啡店掛上暫時休業的牌子。
 將哲生托給姑姑照顧,我去一個關係較好的表哥家裡躲了起來。 

 現在的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阿瀧。
 我只覺得很混亂,很迷惑,很累。
 
 之前聽阿秀說,他在找我。
 現在都已經過一個月了,他應該放棄了吧。
 誰知道呢?


 


 「你要吃什麼嗎?我順便幫你買回來。」表哥坐在門前穿著鞋子。
 「隨便…」我看著書,隨口應答。
 「嗯,我等下就回來。」表哥笑著,關上門。


 親戚裡唯一知道我性向的人只有這個表哥,
 我倆從小關係就比較好,因為媽媽常會帶我到姑姑家裡躲著。
 幾年前他出事時也跑到我店裡躲過,
 所以這次當我提著行李到他家時,他只是笑了笑,沒有多問什麼。


 放下書,我躺在沙發上,視線卻停在桌上的筆記型電腦。
 那是我整理行李時一起放進去的。
 嗯…已經快一個月沒有碰到RO了,不知道小四他們好不好…
  

 
 「不曉得還有沒有點…」
 我一面心算著上次點卡的儲值日期及登入次數,一邊輸入帳號密碼。


 選擇了武僧,我進入遊戲。


 
 「阿藍!你可終於上了!」小四馬上用黃字問候我。
 「怎麼了?」我一邊回應,視線盯著公會的視窗,在線的只有我和他。


 看著阿瀧的會長位置沒有出現人物頭像,我暗暗的鬆了口氣。  


 「你知道阿瀧他怎麼了嗎?」
 「我不知道…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我們也不清楚,之前你沒上的時候,阿瀧的心情似乎很差。」
  小四的語氣裡透露出擔憂。

 「對了,你這一個月怎麼都沒上?咖啡店怎麼又休息了?」
 


 我看著螢幕,快速的思考要怎麼矇混過去。

 「阿藍?」
 「…」我的手指停在鍵盤上,這時,門鈴聲響起。


 怎麼回事?
 表哥應該有鑰匙的啊?還是東西拿太多開不了門?
 我離開電腦,走向門前。


 門鈴聲持續響著,似乎很急似的。
 我轉開鎖,打開門。


 門外並沒有人。


 怎麼可能?那我是見鬼了嗎?


 我將上半身探向門外想看清楚,
 這時,一道黑影襲向我的面前,掩住了我的口鼻。
 一股濃郁刺鼻的怪味竄進了我的鼻腔內,我本能的想掙扎,卻逐漸失去力氣和
意識。



 唯一有記憶的是,在我昏倒前看到的,一雙冷漠而銳利,卻很熟悉的目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意識才逐漸回轉過來。
 但是眼前卻是一片陌生的畫面。


 我身處在一個寬敞的房間裡,但這房間的牆壁卻是詭異的墨黑色。
 而我正躺在這房間裡的床上,床單的顏色是血紅色。
 我環視四周的環境,不禁看傻了。
 黑色的牆,血色的床,因為是唯一的亮色而顯得特別白晰的地毯。
 這房間裡除了床之外,就只剩一個灰色的鐵櫃,和一台放在地毯上的電腦。
 這是一個正常人的房間嗎?還是我是被什麼精神失常的人給綁架了??

 

 我想移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被繩子給牢牢捆綁在上方了。
 低頭將視線移到腳,只看到自己的腳被兩條長長的鐵鍊給繫上,鎖鍊分別綁在
床角的兩側床柱。
   

 這時,門打開了。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午安,你睡了一天呢。」阿瀧微笑著關上門,笑容裡帶著一絲令人發毛的寒
意,向我走過來。
 「是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阿瀧,聲音竟不
由得顫抖了起來。

 阿瀧坐到我身邊,手掌伸向我的臉,手指撥弄著我的頭髮。

 「這種事很容易啊。只要我下令,就算只是隻螞蟻,那些人也會替我挖出來
的。」
  他笑著,語氣很輕鬆,我聽起來卻很沉重。
 「……」我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那你鬧夠了嗎?可以放開我了吧。」


 阿瀧的手停止動作,滑向我的頸子,快速而用力的壓下。
 雖然不是用掐的,但卻足以令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咳…你作什…」我止住聲,因為阿瀧的眼神變了,像那天晚上,那是兇神的
眼神。
 「放開你,然後,再讓你逃走嗎?」阿瀧一邊說,一邊貼近我的臉。 
 
 我看見從他雙眼裡倒映出的自己,滿是恐懼。

 「我一直以為你跟那些人不一樣…為什麼…你還是要逃呢?」
  他伸手輕輕貼住我的臉,手指滑過我的額頭。
 
 明明他的動作很輕柔,我卻覺得自己像是被獅子抓住的兔子一般,好像隨時都
會被撕個粉碎。

 「你在發抖?」他笑著,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讓我不得不看著他。
 「……」我咬著嘴唇,不回應他,強迫自己將視線轉向別的地方。
 「這樣子就怕的話,那你等下要怎麼辦?」他的語氣帶著一點戲謔,惡意的。
 「你想作什麼?……」我的額邊冒出冷汗,看著他壓到我身上。
 「你說呢?」他在我上方俯視著我,眼神又變了,那是雄性動物的侵略性眼
神。

 
 我還想回話,唇卻已經被他奪走。
 他的吻時而粗暴時而輕柔,舌頭纏繞著我的舌翻攪著,
 突然,一陣冰冰涼涼的液體流過我的舌根,流入喉嚨,是一股淡淡的甜味。
 我驚覺的張開眼,眼神應該很驚慌吧,
 他看著我的反應,離開我的唇,淺笑著。
 






 等我再醒過來時,手上的繩索已經被解開了,手腕上紅色的綁痕還在。
 但腳上的鐵鍊仍然繫著,我的視線下移,阿瀧的雙手環抱住我的腰。
 他緊貼著我的身體,規律的呼吸聲在我耳邊輕響著。
 我忍著下半身傳來的疼痛感,慢慢將身體轉過去面向他。
 

 他的睡臉仍然是那樣安詳,跟稍早前的樣子完全連不起來。
 我看著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輕輕的觸摸著他的臉。
 

 為什麼?
 他對我作出那樣子的事,為什麼我還是無法討厭他?
 難道我真的………



 突然,阿瀧的眼睛緩緩張開,我嚇了一跳,手就這樣停在他臉上。
 
 「……晚了……快睡吧…」阿瀧喃喃的說道,將我的身體用力貼緊他,又睡著
了。
 
 我呆了下,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嗯,晚安……」
 
 我在他的唇上輕輕印了下,接著靠在他的頸邊,閉上了眼。




 或許,

 我是真的愛上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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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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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覺得眼前的你是如此陌生,陌生到令我害怕。

 -------------------------------


 今天店裡休息一天,但阿瀧還是很厚臉皮的跑來打擾。
 迫於無奈,我只好把他趕到小房間內看書。
 在等待阿秀帶哲生採買貨品回來的同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問你,你要老實跟我講。」
  我關上電腦,轉向正在閱讀醫學書籍的阿瀧。
 「嗯?」此時的阿瀧已經整個臉貼在書上,儼然是一副快睡著的樣子。
 
 我想起儷瑪和多羅羅和好後,儷瑪不小心透露出的一個事實。


 「上次在店裡的事,是你唆使儷瑪去作的吧。」
  我盯著阿瀧的眼睛。
 「啊…被發現啦。」阿瀧一臉害羞的樣子。
 

 囧,果然是混帳,竟然唆使青少年去犯罪。

 
 「我只是教他應該怎麼作嘛…」他抓了抓臉,
 「誰知道他真的會實行…」

 還誰知道?!
 你明明最清楚這年齡的青少年根本就是(自律消音)蟲上腦的啊!


 「我會記得把你抓住,讓小四來砍你的。」我白了他一眼。 
 「是嗎?」阿瀧放下書,突然貼近我。


 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偏偏我的這種預感又特別準。


 我下意識的移動身體,逐漸轉向門口。
 正想逃跑時,才發現手早已被阿瀧抓住了。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阿瀧已經一把將我壓在牆邊。
 

 「你幹嘛?」我皺眉,已經微微冒起冷汗。
 「讓你沒那個力氣可以找他來砍我囉。」他笑的很自然,卻也很邪惡。 
 「你在說什麼…」我伸手想推開他,卻被他反手牢牢的固定住。
 
 我想開口說話,卻被阿瀧用吻給封住。
 而他的手正不規矩的滑進我的襯衫內,
 我卻因為行動被固定住而無法掙扎。
 
 
 
 「老闆,我們回來----」
  阿秀的聲音從門邊響起,還夾帶貨品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爸爸,你跟瀧哥哥在作什麼啊?」哲生的聲音也跟著出現。
 「對不起,不打擾了!」我看到阿秀抱起哲生跑走。
 「啊啊啊啊----!左文瀧!你去死啦!!」
  我一腳踹開阿瀧大叫,緊接著轉身跑去追阿秀。   
  隱約,還聽到阿瀧的笑聲從房間傳出,這個混帳啊啊啊啊!





 PVP場,夢羅克地圖。

 「哇,你今天很拼耶,怎麼啦?」
  阿飛咬著煙斗,看著我的武僧又轟飛一個敵對公會的人。
 「沒事。」又一個豪邁的上勾拳,KO!
 「你沒看他在爆青筋了嗎?八成是阿瀧又耍白了吧。」
  小四一面彈著吉他一面說著。
 
 聽到阿瀧的名字,我一股氣又爆上來。

 
 「小四,那次店裡的事是阿瀧唆使儷瑪這麼作的。」
  我一面說,一面追殺敵對公會的騎士。
 「!」小四的臉色突然以高速開始下沉,
 「下次阿瀧去你店裡的時候幫我綁住他。」

 「我會的,不過最致命的一刀要讓我來砍。」我回應,轟飛了那個騎士。

 



 
 
 夜深了,我跟阿瀧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要是敢再在店裡做一次,我就殺了你。」
  我低頭數著紙袋裡的咖啡罐。
 「好嘛,下次不會了啦。」他笑著「不會在店裡做。」 
  

  囧###




 「你!…」我正想開口罵人,卻被他伸手掩住。
 「安靜。」阿瀧的眼神變了。
 「你先回去,有人在跟蹤我。」他推了我一把。
 「可是…」


 「回去。」他的語氣很冰冷,讓我不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剛才的阿瀧。

 但他的眼神,和從身後抽出的短刀,卻告訴我他是說真的。





 我抱著紙袋跑走,在繞過巷子後,我停下腳步。
 為什麼我得乖乖照著他的話作?
 這傢伙不怕自己又像上次那樣?…

 我不滿的想著,
 於是,我賭氣的往回走。


 豈料,卻讓我看見了比初次見到阿瀧時更驚人的畫面。


 阿瀧的臉上沾上了血,手裡握著的短刀也是,血液不斷灑落。
 閃著紅色與銀光的刀身不斷的在一個黑衣男人的身體裡穿刺著。
 而阿瀧的另一隻手抓起了男人的短髮,
 重重的砸向石磚地,石磚地上綻放出一抹紅色的血花。
 我看著眼前的畫面,無法出聲,也無法移動。 


 「誰派你來的。」阿瀧撿起地上的槍,應該是那個男人掉的。
 「…」男子顫抖著,血抹不斷從嘴裡吐出。
 「誰,派你來的?」阿瀧一腳踩上那男人的頸,
  黑色的槍口抵在男人的眉心間。


  刀身刺進了男人掌心,男人痛苦的大叫。
  阿瀧的眼神很冰冷,絲毫不受到尖叫聲的影響。
  拔出刀子,俐落的砍斷了男人的小指,慘叫聲在我耳邊迴響。
  無名指、中指,食指,姆指,全都被一一砍成碎肉塊。
  男人的慘叫聲越來越淒厲,我的身體也發顫的越厲害。
  阿瀧輕輕的將刀身抵在男人的耳朵邊,男人發抖著搖頭求饒。
  輕輕的,唰一聲,男人的耳朵彈到了地上,血液灑出。
      

 
 「不要讓我問第三次。」槍枝被拉開保險的聲音響起。 
 「……我…我說…」男人吐出一灘血,眼神跟聲音都在顫抖。
 「是白老大…派我……」


 槍響連發,男人再也說不出話,血液在地上擴散。

 阿瀧拿起刀,順手用男人的衣服將槍擦拭乾淨後塞到男人手裡。



 我站著,看著阿瀧的行為,無法將意識從剛才的血腥裡轉回來。
 終於,阿瀧注意到我,眼神從剛才的冰冷變為驚訝。
 而我的雙眼逐漸被一片黑暗覆蓋。 

 「你…」阿瀧出聲,後面的話我沒聽到。

 因為我昏了過去。




 

 「老闆,你知道瀧哥在道上的名號是什麼?」
  阿秀一邊沖著咖啡,一邊用炫耀似的語調問我。
 「什麼?死流氓嗎?」我翻著最新一期的週刊,托著臉。
 「唉呦。」阿秀一臉受不了的樣子,拜託,我才受不了咧。
 「叫兇神!兇神耶!超帥的對不對!?」


 「神經病。」想起遊戲裡阿瀧的痞樣,我搖頭。
 「老闆你太不識貨啦,殘酷暴虐的兇神不是人人叫的起的耶。」
  阿秀搖搖食指。
 「是,你這個識貨的,如果不想被扣薪水最好是快去工作。」
  我盯了阿秀一眼。

    





 我掙開眼,天花板上是熟悉的褐色印子。
 是我的房間,看來我最後是被阿瀧帶回家了吧。
 我的目光往下移,阿瀧趴在床邊睡著了,但卻緊握住我的手。
 
  
 我坐起身,看著衣服與臉上還沾染著血跡的阿瀧。
 他的睡臉很溫和,和剛才死神一般的可怕表情完全不同。
  
 

 我搞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是第一次見面時像個精神失常的殺人犯的他?
 是平時吵吵鬧鬧的他?
 是面對朋友有難時重義氣的他?
 是對我說出那些話的他?
 是把我壓制在牆邊的他?
 是剛才彷彿被死神附身一般的他?
 是現在毫無防備在我面前沉睡的他?



 都是?
 亦或都不是?



 我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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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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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在我這麼對你說的同時,我也說給了自己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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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說二位愛你團的,麻煩請移駕到桌子那邊慢慢聊好嗎?」
  我收拾著咖啡杯,經過靠在櫃檯上的阿秀旁邊,順便踢了他一腳。
 「很痛耶。」阿秀轉頭看我,接著又轉過去對他的女朋友哭訴。
 「嗚~小靜妳看啦~老闆都虐待我這個苦命員工啦~」
  阿秀哀叫,我端著餐盤經過,又補了一腳。
  

  小靜和阿秀是在前天開始交往,告白的人是阿秀。
  她是固定坐在角落的腐女高中生熟客的一員。
  想起前天阿秀告白時的結巴畫面,我不禁笑了出來。
  
 
 「瀧哥今天會不會來啊?」阿秀突然問道。
 「我哪知道。」我沒好氣的說著,順手打開電腦。
 「對了,老闆,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小靜。
 「嗯?可以啊。」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跟瀧哥作過了嗎?」
 「!!」我差點被茶噎死,連忙放下茶杯狂咳起來。
 「啊,太直接了嗎?」小靜思索了下。
 「換個方式問,你被他推倒了嗎?」很標準的腐女問法。
 「……為什麼是我被他推倒啊。」
  我擦著眼淚,又咳了幾下。
 


 嗯?不對,我不應該這樣回答吧?


 
 「喔?!難道你想逆攻?」小靜驚訝的看著我。
 「不行啦不行啦,這比逆天還難啊。」
  腐女二號.泡泡摸到了櫃檯邊搖著手指否絕。
 「……」我半氣半無奈的看了她們一眼,閉嘴不再說話。

 
 


 
 

 RO裡,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南門外面。
 突然,一個刺客解除了隱匿,莫名其妙朝我開打。
 我愣了下,隨即站起身作好備戰動作,豪邁的一拳秒殺了它。
 它躺在地上,一開口就是亂吠。
 我用出打呵欠的表情,走到聽不見狗吠聲的另一邊。
 


 「小四。」我用密語,對象是默愁。
 「……」對方遲疑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是我。」
 「筱筱告訴我的,他們很擔心你。」我坐在草地上,
 「現在有空嗎?能不能來南門聊聊?」
 
 五分鐘後,一隻祭司坐到了我身邊。

 「怎麼了?」我看著他。
 「沒什麼…不過是發生了一些事…」默愁低著頭。
 「跟儷瑪有關吧。」我裝上咬草,看著它隨風搖擺,
 「因為那天在我店裡發生的事?」

 他用驚訝與錯愕交雜的眼神看著我。

 「我裝醉罷了,說起來那天還是我救了你。」我笑了笑,
 「是我叫玫瑰扛著阿瀧去敲廁所門的。」
 「……我該跟你說聲謝謝?」他虛弱的笑了笑。
 
 
 「說真的,你跟儷瑪的事我實在沒立場去管,
  但是鬧的這麼僵,整個公會的氣氛都很不好…」
 「…」他沉默。
 「你和他都算是成年人,對感情這種事不會說完全不瞭解吧,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你不喜歡他嗎?」
 「……」他猶豫的看著我,輕輕的搖頭。
 「…」我嘆了口氣「有理由?」
 「我家……不會允許的。」

 
  雖然隔著螢幕,我卻能感覺到那股淡淡的哀愁。

 
 「但是,這樣子的結果,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我的視線逐漸望向遠方。
 「明明和對方有相同的感覺,
  卻因為現實社會的拘束而放棄?」
 「夠了吧,我們也是人啊,
  為什麼我們得要跟著那些自稱為〝正常人〞規定的道路走?
  難道我們就是不正常的人嗎?
  一切只因為我們愛上的人是同性嗎?」

 我不自覺越說越激動,他看著我的眼神應該很驚訝吧。

 「為什麼?
  難道我們愛上同性有妨礙到別人的生活嗎?」
 「這個社會太不公平了…
  同性戀也是人,也有靈魂,也有尊嚴,
  並不是什麼會傳染的疾病,
  我們只是愛上和自己相同性別的人啊……」
  我停下來,喘著氣。


 我到底是說給誰聽? 
 給小四?給我自己?給這個世界? 

 也許吧。
 也許是在說服自己害怕的心吧。
 也許是在對這個世界嘶吼,作出無力的掙扎吧。
  
  

 我想起自己的初戀,一直被埋在心底深處的那個回憶。
 對方嫌惡的臉我一直都記得。
 後來我也在一對同志友人向他們家人坦承時,
 在雙方家長們臉上的表情看到過。

 
 


 「但,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啊…」小四看著我。
 「…是啊。」我沮喪的嘆了口氣,
 「就算再怎麼說也一樣的…
  那些自以為是正常的人絕對不會了解的…」
  


 這也算是出櫃了吧?
 我看向螢幕裡反射出的自己,淺淺的笑了笑。


 從初戀失敗之後,我就不再去試著喜歡同性了,
 但我對女生並沒有興趣也是事實,
 想起了前妻,還真是對不起她啊…
 

 
 
 「你讓我想到我的一個同學。」小四沉默幾分鐘後開了口,
 「但是他後來自殺了。」
 「……我不會死的,別忘了我還有兒子要養。」
  我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是啊,你不能比我早死,知道嗎?年輕人?」
   


 「好好再想想吧,看要怎麼解決這件事。」
 「嗯…」他點了點頭,看起來有精神多了。

 

 「在那邊!就是那個武僧!」
  一個聽起來有點熟悉的狗吠聲從旁邊傳來。


 我和小四同時看過去。
 是剛才的刺客,後面還跟了三個進階的人,
 從外型裝備來看就知道是喜歡殺人的白目。


 「現在?」我站起身,順便把小四也拉起來。
 「還能怎樣?跑囉。」小四迅速丟出藍石放傳陣。



 聖誕村內,
 我們坐在潔白的雪地上一邊討論剛才那些白目的表情,大笑著。
 
 「對了。」
 「嗯?」我看著他。
 「不要只說我,你覺得阿瀧怎麼樣?」
 「…問這個幹嘛?…」我皺眉。
 「少來,我們幾個都看的出來阿瀧那傢伙跟你有關係。」
 「……」這次換我沉默。
 「不要裝死,快說。」他抓住我的肩膀搖晃。
 「…還好,我不討厭他…」猶豫了許久,我才說出來。

 我突然想起了他那天的話,和他的吻。
 或許他真的是個不錯的對象?
 也許我該對他改觀?…
 



 這時,公會的綠色字體出現。
 
 「喂,我新收到一個漂亮的正妹喔。」阿瀧。
 「哇,你真敢耶,不怕又引起後宮的戰爭?」玫瑰。
 「怕什麼?反正舊的養久了也無聊啊…」阿瀧。
 

 囧#



 我把對話欄切換成公會頻道。
 
 「我收回剛才的話,阿瀧是個混帳。」

 接著完全不去看阿瀧的回應,順手關上密語。



 雪地裡,小四大笑,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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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迷你單篇番外.與正文無關係的一篇XD

  〈莔〉.痛處
  

  「好嘛好嘛,讓我試試看,一次就好了啦。」
   阿瀧坐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放下手裡的雜誌,猶豫著。

  「可是我沒有經驗耶…」我停頓一下「而且我很怕痛。」
  「沒關係啦,之前被我試過的人都不會痛啊,還稱讚我技術很好耶。」
   阿瀧越靠越近,我越來越往後。
   

  你又不是被試的人,你當然不會痛。 我在心裡暗想。



  「唉呦,我會慢慢來的啦,不會痛,真的。」阿瀧合掌。
  「…可是……」我掙扎著,實在不想大白天就作這種事,
   等會休息時間結束還要站上半天呢。
  「可是?」
  「……我看電視上那些人都很痛的樣子,還要被別人架著作耶。」
   我想起前幾天看到的畫面,光看就覺得很痛。
  「那是他們的技術差啊。」
  「這種還有分好壞啊?不是都一樣痛?」我挑眉。
  「習慣了就不會痛啊。」阿瀧笑著說,一臉經驗老道的樣子。

  

  「好啦,一次就好了,如果你覺得痛我就停止嘛。」
  「………好吧。」我闔上雜誌。




  「深呼吸,吐氣。」阿瀧抬起我的腳。
  「真的,只有剛開始會痛而已,你別緊張啦。」 
  「……」我試著將身體放輕鬆,聽書上說作這種事越緊張會越痛。  






  「痛!好痛啊!---」我掙扎著,卻被阿瀧壓住。
  「剛開始都會這樣,你忍著點,等下就比較不會痛了。」
  「你騙誰啊---放開啦,真的很痛--」
  「唉呦,別這樣嘛,這也是為了你好啊,誰叫你都不運動。」 
   阿瀧邊說,邊加重力道。
  「…快住手…啊…啊啊……」此時的我已經痛到快哭出來了,開始死命掙扎。
   



  「沒辦法了。」阿瀧一面動作著,一面看向門。
  「阿秀!」他大聲叫喚。
  「你…你叫他…啊!痛!……作什麼…」我才不想在這種狀態下被別人看到啊!
  「叫我幹嘛…啊,你們在作這個喔。」阿秀看著死命掙扎而顯得很狼狽的我。
  「是啊,誰叫他都不合作一點。」阿瀧又偷偷加重力道,我大聲尖叫出來。
  「快,把他手壓住,別讓他跑了。」
   阿瀧下令,阿秀馬上照辦。



  阿秀!你竟敢窩裡反!該死的混帳啊啊啊!!!!



 
  「老闆身體很差喔,這樣就在叫痛。」阿秀一面壓著我的手一面說道。
  「對啊,誰叫他平常都不運動,告訴你,有空多拉拉筋,多走一走
   這樣以後作起來才不會那麼痛。」阿瀧說著。
  「啊啊!---」我已經沒辦法回話了,完全只剩尖叫跟喘息的份。 



 


  「…夠了沒啊!?……好痛!…啊…不要那麼快…」
   我已經接近痛到崩潰的邊緣了。   
  「還沒呢,這種事通常都要作上一小時以上…」阿瀧說著。
  
  

  
  一小時?!

  聽到一小時,我已經被整的很慘的身體突然生出一股力量。

  後來看過書籍,才知道那是人在面臨生命危險(如:火災)時會有的力量。





  「你去死啦!!!-----」我用力一腳踹開阿瀧。
  「阿秀!休息時間結束了,去打開店門!」
   我爬起身,一跛一跛的逃出門。  
  


   
   
  「老闆的身體真的很差喔。」我隱約聽到阿秀在門後這麼問。
  「是啊,按到哪裡他就痛到哪裡,下次我們把他架出去運動好了。」阿瀧。




  該死,我下次絕對不會再作這種事了。















  我最討厭腳底按摩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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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惡夢



 -------------------------------
 
 因為你,我的四周逐漸起了改變。
 
 -------------------------------


 等到我回神,已經身處黑暗之中了。

 躺臥地上的男人,流過我眼睛的血液,緊握在我手上的刀。

 被鐵鏽般的血腥味包圍的空間。

 耳邊迴響的是尖叫,不停歇的尖叫,那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男人掙扎著,爬行著,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紅色。
 
 顫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我。
 
 我動彈不得,終於被黑色吞噬。









 「啊!…」我張開雙眼,在床上坐起身,胸口不斷起伏。
 我喘著氣,擦著額上的冷汗。
 望向身邊,哲生沉睡著。
 我小心的移動腳步,離開黑暗的房間。


 吞下醫生給的藥,我坐在廚房裡。
 

 究竟有多久了?…
 這個從以前就一直夢到的場景,究竟是什麼?…
 夢境裡那個男人的臉,痛苦的表情,逼真的令人害怕。
 我放下水杯,看著自己的雙手,思考著。
 還有那個聲音,很熟悉,是媽媽的聲音。
 

 想起媽媽,我也很久沒去探望她了。
 也該找個時間去看看她,正好明天有空呢,
 順便帶哲生一起去吧,她看到哲生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將水杯放在桌上,轉身離開廚房。
 





 在車上,我略為不滿的坐在後座,看著前座的哲生指著窗外的風景。
 「為什麼你也要來啊?」我出聲,扭開熱水瓶的蓋子。
 「好奇嘛~而且小哲也很高興我來啊~對不對?小哲?」
  阿瀧一邊開著車,一邊對身旁的哲生笑著。
 「對啊,小哲喜歡瀧哥哥一起來!」哲生吃著糖果,天真的笑著。


 我此時心裡完全囧到一個不行。
 看來哲生似乎已經被阿瀧收買了,最近常常黏著阿瀧不放。
 到底誰才是你爸爸啊!………
 我略帶怨恨的盯著阿瀧。


 「我知道我很帥,可是你也不必用這麼仰慕的眼光看我嘛。」
  阿瀧看著後視鏡,對我微笑。
 
 
 你要冷靜,現在在開車,而且哲生在車上。
 絕對不能拿熱水瓶砸他的頭,冷靜!…我在心裡不斷默念。


 
 




 我牽著哲生的手,走進療養院內。
 熟識的護士長帶著我們,走到長廊最裡面的房間,那是媽媽的病房。
 我向護士長道謝後,打開房門。

 「奶奶~」哲生半跑半跳的跑到床邊,親熱的抱著坐在病床上的媽媽。
  媽媽看向我,對我露出笑容,接著對旁邊的阿瀧露出疑惑的表情。 
 「啊,忘了跟伯母自我介紹,我是亦昀的朋友,叫我阿瀧就可以了。」
  阿瀧一面說一面還拍了拍我的肩膀,
  媽媽看了看阿瀧,輕輕點了點頭。
 「我媽媽她沒辦法說話…」我輕聲的說著。
  
 從那天以後,媽媽就不再出聲了。
 我腦海裡又出現那一天的畫面。


 留著哲生和阿瀧在病房內,我獨自走出去,想到外面透一透氣。 
 走到長廊邊,我隱約聽到轉角有幾個輕微的女聲。
 
 「沒想到她有親人啊…」
 「妳說109號的那個病人?」

 109?那不是媽媽的房號?
 我輕輕的走近,靠在牆上聽著。



 「當然有啊…」
 「發生那種事,她兒子竟然還肯來看她喔…」
 「那種事?什麼事啊?」一個年輕的女聲加入談話。
 「對喔,妳是新來的不知道吧。」
 「那個病人,在十二年前殺了她的丈夫啊…就在她兒子面前呢。」
 「嗯,那個事件當時還鬧蠻大的…」
 「那她怎麼會在這裡?」女聲似乎很驚訝。
 「還不是因為她以前常被丈夫虐待,好像因此得了精神病吧…」
 「咦?可是我看她好像很正常啊…」
 「嗯…可是我們要給她轉院的時候,她又會在那裡大哭大鬧的,還會……」



 聽到這裡,我沉著臉踏出去。
 看著面前三張尷尬的笑臉,我只是冷哼了聲,轉身離開。






 靠著院外的牆壁,腦中又閃過那件事情。


 十二年前,那時我才十五歲。
 從小,我的面前就一直重覆著爸爸毆打媽媽的畫面。
 有時候是為了錢,有時候是為了媽媽阻止他出去買毒品。
 而有時打的順手,會連站在旁邊的我一起揍。
 媽媽常常滿臉是血,在爸爸出門後抱著我哭。
 雖然親戚都勸著她,叫她離開,
 但媽媽就是不肯,總癡癡的以為爸爸會有回頭的一天。
 
 十五歲生日當天,父親終於被殺了,
 我一直努力想回想當天發生事情的經過,
 很奇怪的,怎樣都想不起來。


 醫生當時告訴我,這可能是因為刺激而喪失了當天的記憶。


 後來,我就開始夢到那個夢。



 到底現實是真的,還是夢是真的,我已經分不出來了。

 為什麼每當別人一提起那件事,我的心就會如此的沉重?

 或許,真正殺了爸爸的人是我吧。

 



 我抱著頭,坐在地上。
 突然,一隻手輕輕的拍著我的背。
 我抬起頭,是阿瀧,旁邊還站著哲生。
 「爸爸受傷了嗎?」哲生指著我,雙眼滿是疑惑「爸爸在哭呢。」
 我摸摸自己的臉,真的溼溼的。
 「沒有,我沒事…」我勉強笑著,不想讓哲生擔心。
 「你爸爸是因為看到奶奶,所以高興的哭了啦。」
  阿瀧拍拍哲生的頭。
 「我們該走了,小哲,去跟奶奶說再見吧。」
  他揮揮手,哲生竟也乖乖的聽話跑走。


 「真搞不清楚哲生到底是誰的小孩了…」我看著阿瀧。
 「嗯,要說是我的也沒關係啊,孩子的媽?」
  阿瀧伸出雙手捧起我的臉,用手指替我擦去眼淚。
 「誰是孩子的媽啊…而且你這樣子不怕被路人看到誤會?」
  我不禁笑了出來,沒阻止他的動作。
 「誤會就誤會啊…」他淺笑「對了,伯母要我轉答一句話。」
 「她要我跟你說,對不起。」



 沉重的感覺,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又哭了出來。
 
   

 「那不是你的錯,不要再去想了。」
  阿瀧看著我,似乎知道了一切。
 「……」我無法出聲。
 「在你走出來以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他笑著,眼神卻很認真。
 「……謝謝…但是你不必這樣作的…」
 「有必要。」他靠近我。
 「為什麼?」我望著他,隱約知道他下一步的行動,但我卻沒有抵抗。
 「你知道的。」他又笑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的吻很溫柔, 
 還參雜了一點我的眼淚,甜甜鹹鹹的味道在我口中散發著。





 回程的車上,我看著窗外,這次我和哲生換了位置。

 「爸爸不哭了耶。」哲生高興的指著我。
 「因為哥哥剛才用愛治療他了啊,所以他不哭了~」阿瀧笑著。
 「怎麼治療?」哲生好奇的問道。
 「小哲想看嗎?」
 「我想看。」哲生用力點頭。
 
 


 「你白痴啊!現在在開車!喂!不要靠過來!-----」






 晚了,我看著哲生的睡臉,闔上故事書。
 「每次都唸不完呢。」我微笑著,輕輕蓋好哲生的被子。
 伸了伸懶腰,我關上燈。
 


 今晚,似乎不會再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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