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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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天,我頂著艷陽坐在淡水的海邊。
海面上吹來溫暖的海風,卻吹的我心底直打顫。
手上握著夾在皮夾中兩人的合照,我的雙手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好冷,真的好冷。」我心裡這樣反覆吶喊。
現在的我只想感覺一點「溫暖」,一丁點就好。
今天是我二十歲生日,就我一個人做在海邊吹海風。
我二十歲生日的今天,本來應該在唸大學的我卻天殺的還在唸高二。
在這裡,我要先聲明。
我並不笨,甚至我還自認為有一點小聰明。
是呀!
尤其是在唸書考試這一方面,我從來不曾被當掉或補考過。
但是,為什麼我要那麼痛苦和委屈的過了這一年呢?
但至少在這一年中我確認了一件事。
那就是不管你多會唸書和考試,
面對愛情時,智商和小聰明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我的名字叫做關潔玲,今年十六歲,台北人。』
她在新生迎新茶會簡單的自我介紹說道。
老實說,那一天遇到她。
我被狠狠的嚇了一跳,
並不是她長相很嚇人。
相反的,她很漂亮。
我的國文很不好,我只能想到用「漂亮」來形容一個女孩子。
但是如果硬要說我被她的長相嚇到,那也不全然是這樣。
正確的說法是我是被她的笑容嚇到。
因為那個笑容,是那麼令人無法拒絕。
那年,我十七歲。


還記得那年九月,關潔玲入學,然後讓全校學生之間產生了一場不小的騷動。
不管有沒有女朋友的男生都以能約到她吃頓午餐為榮。
而女生則無不都是她的姊妹淘。
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大家的注視之下,
總覺得所有人都很喜歡她。
總覺得就連我也被她吸引著。
但是,我不像其他男生一樣中午敢若無其事的約她出去吃午餐。
更不敢和她身旁的女生一樣面對面的聊天。
我只能做出我最大底線的行動。
就是遠遠的看著她,然後用我的眼睛努力記下她的笑容,
她那令人無法拒絕的笑容。
而當我和她第一次有交集的時候,是開學一個月後的意外。
那一天是個晴朗的星期日,我一個人在東區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
我喜歡逛街,哪怕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
因為我找不到和我興趣相投的男孩子。
我站在一家婚紗禮服的櫥窗前,我心裡默默的念著:
「將來有一天,我一定要讓我喜歡的女孩穿上它。」
就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有人在我的背上輕輕推了一下。
「誰呀…啊!是妳。」我轉過身,身後的人讓我大驚失色,連忙比出驅鬼時的手勢。
『哈哈!學長你的反應不用那麼大吧,我又不是吸血鬼。』她對手正交叉成十字架的我說。
是關潔玲,她笑的很開心,我尷尬的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哈囉,南北東西學長。」
「妳、妳認識我?」該死,平常虧班上的損友說話就像拉肚子一樣,誰知道碰上她我就便秘。
『當然認識呀,你和王思賢是帶我們班的輔導班長耶。』
「啊?」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嘻嘻。』她捂著嘴取笑我呆滯的表情,我猜。
這是我第一次距離那麼近的看她,她的笑容一直牽動我的情緒,我覺得很窘。
「關學妹妳不要再笑我了啦。」
『好,但是你要幫我一個忙。』
「什麼事?」
『我迷路了,請你告訴我最近的車站。』她笑嘻嘻的和我說。
「啊?」
『哈哈,學長妳的表情真的很可愛耶。』
「呃、妳……我……」
『好啦,我剛才本來和同學逛街的,誰知道卻被人潮擠散了。』
「呃,然後呢?」
『然後我就遇上你啦。』
「哦,原來是這樣。」我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好啦,現在可以告訴我方向了嗎?』
「好,在那裡。」我手指著遠方。
『謝謝你。』
「不客氣。」
『下次,我請你吃飯。』
「啊?」
『還有,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相遇很像在日劇或韓劇之中?很浪漫?』
然後我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跑進捷運站,而我的耳邊也繚繞她最後對我的「取笑」。
這是我們第一次說話,也是我對她第一次用呆滯得表情和她說話。
那天晚上,我努力改正我呆滯。
至少,下一次不要再讓她取笑。







大約和她說話的時間過了三天,
我坐在教室寫著教室日誌,她忽然跑來我的班上,
告訴我今天放學約我吃飯的事情。
這讓我的班上出現大規模的暴動!
等她一走,全班男生摩拳擦掌的問我這一切到底怎麼一回事。
我支支吾吾的告訴他們那天她迷路的事情,
然後有一部分的男生就開始慫恿我跟她告白。
然後又互相擊掌大笑,一臉寫著「她不可能看上你」的表情看著我。
「我就告白給你們看!」我不服氣的說,然後我就為我的衝動後悔。
因為他們馬上用不屑的眼神瞪著我,
然後開始一邊吆喝一邊下注……


『哇塞!平均一天發一點五張好人卡,那個學妹還真是超人氣的咧。』
『是阿,聽說我們班的南北東西今天放學要和她告白唷。』
『真的?那現在賠率是多少?』
『告白失敗一賠五,你是好人一賠十,甩他一巴掌一賠二十,告白成功一賠五百!』
『一賠五百??』
『是呀,一賠五百。噯,他是我們的好麻吉,你要下注多少?』
『那還用說,當然是告白成功阿,我下……十塊!』
「什麼?我才值十塊?」
我冷不妨的出現在損友萬和損友吐的身後,嚇的他們差點尿失禁,看見他們被嚇傻的蠢樣,我噗哧地笑了出來。
『靠,南北東西,你不要躲在門後嚇人啦。』
『笑屁呀!林北真的會被你嚇的尿褲子。』
「是,對不起。」
『噯,你喜歡關潔玲唷?』
「你們很八卦唷。」
『令堂的,這是叫做關心兄弟!』
「好吧,老實說我並不喜歡她。」
『不喜歡她?』當然,我覺得那是真愛。那個時候,我這麼認為。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電話顯示是阿賢打來的。
阿賢是誰?
他就是當年只肯出十元我會告白成功的損友萬。
『喂?南北東西,你是變化石唷?接個電話怎麼那麼慢?』剛接起電話他就迫不及待的說,雖然他說的話等於沒說。
「阿賢,你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這樣聽起來好像在罵人。」
『咩咧,你的名字本來就叫做南北東西呀!』
我的名字當然不叫南北東西,但是很熟的朋友都這樣叫我,只因為我的名字很悲哀的叫江樓月。
國文課本中有一首宋詞「採桑子」,第一句話就是「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
所以我的綽號很註死的叫做南北東西,
而我猜阿賢早就把我真正的名字忘的一乾二淨,
不然也不會一直南北東西南北東西的叫個滿天飛。
「令堂的,少爺的名字叫做江樓月!」
『好嘛,江樓月就江樓月。噯,南北東西你現在人在哪裡?』
我必須運上十成的功力才能壓制住那股掛上電話的衝動,這讓我的臉看起來好像腹部被痛歐般的皺縮起來。
「淡水,幹麻?」
『喂,你的口氣怎麼那麼冷淡呀?我可是千里迢迢打電話給你耶。』
「有話快講!」
和阿賢講話就是這樣,隨時都可能失控,電話講了三分鐘,還是講不到重點。
『好嘛好嘛,阿就是我們班要唱歌阿,阿然後就是突然多了一個女生呀,阿我想你應該有空,所以就想叫你來幫忙載她阿。』
  
「唉,你們那一群都是大學生,我這個高職生湊什麼熱鬧?」
『有什麼關係,你的年齡和我們同在!』
「好啊,居然敢這樣說我,在哪哩?等我到了看我怎麼惡整你。」
『謝啦,你先到我的學校來吧!』
其實我並沒有要惡整他的意思,只是不想讓他有把我呼來喚去隨傳隨到的感覺罷了。
或許,就因為他還記得我這個人,還會打電話給我,所以我會去幫他載人。
我跨上機車,用力摧動油門,四週的風景迅速退到我的身後,但是那八月的海風還是吹的我好冷。




*巴掌大的小臉配上令人無法拒絕的笑容是什麼樣子?對不起,我想忘了。*

[ 本文最後由 眾星夏 於 07-12-19 04:37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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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之月羽  看完了,很棒。真是我學習的對象(笑 ...  發表於 08-3-8 22:18 聲望 + 2 枚
ra7in9  喜歡你鋪陳故事的那種節奏  發表於 07-12-19 23:09 聲望 + 2 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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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星夏_文學綜合版_作者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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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35_end

「……幹……擤&(︿%︿$!!」

我一手抓著滿是鼻水的手帕,一隻手牽著用嫌惡眼神瞪著我的梁若水。地點就是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今天我們會來的目的很直接,就是為了要迎接四年前赴美考取博士學位凱旋歸來的陳佳惠。還有她的老公Jim。

是的!你沒有聽錯,我再重伸一次:她的老公。Jim!

四年前大約接近今天的六月,我們在同一個機場目送陳佳惠,也同樣的在前幾天因為在雨中像白痴一樣在雨中又跑又跳的染上重感冒。

不同的是,這一次是晚上社區大學放學天空忽然下起陣雨,而我又忘了帶雨衣,一個人在晚上的馬路狂飆。吸哩花拉的林了個落湯雞。

但是這不是重點,因為這和我下面要講的東西無關。

四年前同一天,我和梁若水頭暈眼花的站在東區的街道,一起擤著身藏在頭殼裡倔強的鼻涕。對不起,這很噁心我知道。

這一天,掐指算來應該算我們交往的第不知道幾天。在來機場之前,我們去拜訪了花草巷的娓寧。

這一天,頭昏昏,眼花花。但是天空卻天殺的半片雲也沒有。陽光毒辣的踐踏我和梁若水嬌嫩的肌膚。

我和她一起用抗紫外線的小洋傘躲避陽光,一邊仰著頭,深怕一個不小心鼻涕就會傾巢而出。

好了啦,我不該讓主題一直圍繞著鼻涕。對不起。現在就讓鏡頭直接跳到我推開店門開始吧。

『歡迎光臨。』莊娓寧聽到門上鈴鐺叮噹作響,就會馬上做出反射動作,『哈嘍!南北東西。』

有時候我真慶幸自從她和阿賢在一起之後,並沒有被同化為十足的禽獸。

是的,你還是沒有聽錯。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莊娓寧點頭答應交往。就連我也不可置信她的眼光奇差無比。

不過這之間的過程我並不清楚,畢竟他們倆也視為絕對機密。

但是更讓我慶幸的並不是這件事,而是阿賢給我取的綽號是南北東西,而不是布袋戲裡更難聽的暫滿還虧!

「嗨…咳咳!」我鼻音很重的打了招呼。

『咦?你感冒了啊?』她調皮的對我笑了笑,『這一位就是梁若水了嗎?』

「是阿,就是她。」我用力擤了一下鼻子,才發現原來躺在衛生紙上的鼻涕是帶點果凍綠的…啊!對不起,我又把主題帶到這上面了。

但是這不能全怪我,因為感冒讓我渾渾噩噩的,最深的印象全來自穿梭在鼻腔中的黏稠物。

「欸,妳妹妹走了,妳很無聊喔。」我點了據說對感冒很有療效的娓寧特製雞尾酒兩杯。

『還好啦,還有阿賢陪我。』她看著我甜蜜的笑著。希望她確定倒的是正確的配方,而不是兩瓶長的有點像的沙拉托。

『誰知道她會偷偷的連夜烙跑呢。』

「嗯。」我附和她的話。

『誰知道呢?我從來都搞不懂她在想什麼。』我們兩人互相交換一個微笑。

莊潔玲離開了台北,考上新竹師範。四年後的今天,有了穩定的男朋友,而且正在準備考讓我很羨慕研究所。

而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我,一直以為她考上的是高雄或者更南部的學校。

我知道,她跳脫原本束縛自己的框框,開始了屬於自己的新生活。我想大家都會樂見她的成長。不是嗎?

然後再來說說我吧。

畢業以後,我選擇了從軍。

你可能會想問我:“你的夢想不是大學嗎?”或者是,“你放棄夢想了嗎?”

但是在我畢業這段時間,我真的很認真上了很多升學輔導課程。

在這段時間之中我慢慢體會自己的能力極限到底在哪裡,在偏離“正道”那麼久後,我慢慢的發現到唸書不適合我。

也因為這樣,過了軍中理光頭一年嚴苛生活後,我接手了家庭事業,這一家咖啡館成了我畢生事業。

但是我並沒有放棄大學,就在這一章前面開始所說的,我仍然在家附近的社區大學繼續進修。

唸大學已經不是我的夢想了,而是第一目標。而我正在修學各科學分慢慢完成它。

當然啦,我夢想依然是考上前三志願的國立大學,然而對現在的我來說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像這種夢想在夢裡想想就好。我認為在現實並沒有實現的必要。

因為人必須認清自己,並且把握現在。

在機場之中,我用力握了握梁若水的手。這突然的舉動引起她的注意。

『什麼事啊?』她好奇的看著我。

「今年妳考上研究所了耶。」我傻笑著。只要一想到我會有一個碩士女友,我就會陷入這種無理智傻笑狀態。

『對阿。』她也吃吃的說。

她也和我一樣興奮,努力唸書了那麼久,終於對她自己和家人有了一個交代。

雖然一開始她的父母似乎很不認同學歷那麼高的女兒居然和一個只有高職畢業的高職生交往。

但是在長期的溝通之後,她的父母最近也漸漸的認同。

現在的我們感情穩定。感情穩定,甚至論及婚嫁。

我也開始踏入社會,為我自己的生活打拼。

而現在第二個目標,則是在三十歲之前存到錢然後和梁若水……結婚!

想到這裡我又開始傻笑,惹的機場來往的人客應該會以為美女姊姊帶著她的智障弟弟在機場等待某某人的出現。

喂喂喂!話題又讓我扯遠了。再來就是最後的陳佳惠。

陳佳惠離開了台灣,到了海洋對岸不知道幾公里遠的美國攻讀博士。

很快的在當地認識了她現在的老公Jim。

兩個人閃電交往,不過一年就到教堂公證結婚。

真是見鬼了!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我從她的MSN上得知的。

有時候我真的不得不讚嘆資訊科技的發達,就連人在遙遠的兩半球都能得到對方的訊息。

我用力的把隱藏在鼻腔裡最大最大陀的鼻涕逼出體外,那舒爽的感覺可以比擬武俠小說之中治療內傷吐出的淤血差不多。

就在我輕快的把它丟入鐵至垃圾桶之中時,梁若水拉拉我的袖子,手指著遠方的電扶梯。

哦哦!我看到熟悉的高跟鞋還有套裝。

是她回來了。

*所謂的知足惜福,其實只不過是把握當下認真生活的縮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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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34

我拿起車鑰匙再回到樓下的時候,阿賢已經按著喇叭和高毅坐在車上等待。甚至就連梁若水也帶好安全帽隨時準備出發。

我看了看老爸一眼,他點點頭,似乎是認同了我的想法意思應該是叫我趕快去。趕快到她的身邊!

就當我已經準備發動機車,帶好安全帽,天空竟然滴滴答答下起毛毛雨。我突然觸電般的從椅墊上彈起。

「該死!」我低聲咒罵自己。

我粗魯的推了推後座的梁若水,然後奔跑回到房間從衣櫥中拿了一包用膠帶黏的密密麻麻的黑色垃圾袋出來。

『媽的,你不要再龜龜毛毛的行不行?』阿賢破口大罵。

被他一罵,我用力扭動鑰匙,引擎動力奔騰馬上超越急速Super4,把爛車和兩人丟在我的屁股燈後面。

三軍總醫院距離我家不過數十分鐘的車程,但是我卻覺得自己永遠跑不完這條路似的。永遠跑不完,好像老是在原地踏步,無法前進。雨水黏搭搭的讓我無法前進。

我才發現,原來我並沒有忘了她。沒有忘了關潔玲,其實自己並沒有忘了她而且很想念她。

原來她一直沉睡在我心裡,一直沉睡到她需要我的幫助的時候。

那沉睡的回憶就會重新清醒,會重新填充我的心臟,繚繞在我的腦海、心田,全身上下!

現在的我心慌意亂,好像心裡真的有水桶,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輪流旋轉。不多也不少!

現在的我真的心慌意亂,並不曉得自己的方向在哪裡,只曉得要到醫院,到三軍總醫院!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不停的摧油門,不敢停下。不停的摧不停的摧不停的摧!

但是總是有東西卡在我心裡阻撓我,告訴我飆車是不對的,告訴我後座還坐著一個梁若水,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尤其是那些阻擋我視線的雨水,一條條的附著在安全帽的擋風罩上,像撕裂了馬路,也切開我慌亂的心!

『阿月你騎慢一點!你已經逆向行駛了!』梁若水在後座哇哇大叫,『啊!還闖紅燈!』

但是我不理會她,不理會逆流的強風,不理會前方的轎車對我按的喇叭,還有停車之後對我比的中指。

機車引擎彷彿也受到我心情的共鳴,拼了命的轟轟的吼、轟轟的叫。

一直到我奇蹟似的沒事到達醫院前面,它依然是野獸般不停熄的轟轟吼叫著,像在支持我,或是責罵我怎麼不守交通規則?

「請問關潔玲在哪一間病房!」我雙手和黑色垃圾袋重重在櫃檯一放,發出巨大又沉重的聲音。「在哪個病房!」

櫃檯護士可能是被我凶狠的模樣嚇傻了,囁囁嚅嚅說不出所已然。

『阿月你冷靜一點啦!』梁若水面色慘白看著我。不知所措。

『幹!你還在這裡幹麻?我不是說了在520?』遠遠的阿賢朝我大叫!

阿賢抹著臉上的雨水,往我這裡方向奔跑。看到高毅發白的臉色,可以想像剛才他也是拼死拼活的猛摧油門。

當我們一起搭上沉重的電梯時,梁若水小聲對阿賢問起關潔玲現在的健康狀況。

『不清楚,好像有輕微骨折,還有腦震盪……』

「所以呢?有沒有生命危險?」我不耐煩的打斷。

『我不知道。對不起。』阿賢低下頭,道下結尾。

當電梯門一打開,我一馬當先踏出門,眼睛所瞄的標示牌正好就是“511~521→”

我們浩浩蕩蕩的穿越,一扇扇緊閉或半開關的病房門,

耳邊總是聽到家屬或是病患的哭號或是呻吟的聲音,讓我的雙腳不自覺的發軟。

好不容易爬山涉水的走完短短小路,我的背卻冷汗直冒襯衫濕了一片。

六月的夏天,我又覺得自己踏入秋冬。竟然停滯在寫有“520”的病房門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潔玲?潔玲?妳還好嗎……』微微的問候聲透出病房門。

「她…她好像醒了…」我遲疑的回過頭,看著三人。「……欸,我進去以後,我要說什麼?」

『你婆婆媽媽的幹什麼啊?你不是擔心個要死?』梁若水生氣的轉開門把,輕輕一推。

陰暗的病房裡只有兩個人,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椅子上。

坐在椅子上的男孩用有著輕微擦傷的手握著躺在床上的關潔玲。

我知道我看過那個男的,就在那天在騎樓之下,名字叫做佑傑。

我目不轉睛的看著躺在床上的關潔玲,恨不得推開這個男的代替他的位置。

他挑挑眉,淡淡的飄了我一眼,然後定眼在我身後的阿賢。

『王思賢學長,你那麼快就來啦。』他的聲音有些冷漠。『還有梁若水學姊。』

『嗯,我剛好在附近的朋友家。』阿賢點點頭。

『那麼這兩個男的是誰?』

「我叫江樓月。」我依然沒有看他,只是木木的回應。

所有人尷尬的再原地發愣了不久時間,

我用力握了握手裡的黑色垃圾袋,踏出腳步。沒想到佑傑卻站起身來阻擋我。

「你、你想做什麼?」我詫異的看著他。

『不!是你想做什麼?』他冷冷的看著我。

他站起身後,我才發現到他足足比我高了一個頭,而且相貌酷似金城武。是個百分之兩百的帥哥。

在他的面前,我就像站在大明星旁邊平民百姓一樣。微不足道的就像領便當的小角色。

我的心微微退縮了一下。但是跨出去的腳步穩穩的踏在地上。

「她還好吧?」我歪過頭繞過他,很希望她能和我說說話。哪怕一句也好,至少我要把我想說的話告訴她。

『她需要休息,請你離開。』

我沒有答理他,自故自的向前邁步。沒想到卻換來他猛烈的一推!

「喂!你幹什麼?」我生氣的看著他。

『我想我說的很明白了。』他居高臨下,神氣的讓人無法逼視。『你應該沒有低能到不能理解國語吧?』

「你鬼扯什麼東西啊!」我又用力握緊垃圾袋,彷彿這樣可以給我無比的勇氣。一種讓我面對她的勇氣。「我只是想和他說說話而已!」

『我叫你滾蛋!死矮子!也不先照照鏡子……』

『夠了!何佑傑,他是江樓月!他是關潔玲的前男……』

『這我當然知道!王.學.長.!』他高傲的低頭瞪著我,『而我也知道,他是個不帥、不優秀、不出色,今年二十歲的平凡高職生!』

『我還知道,他一點都不浪漫,不懂討她歡心,不知道什麼才叫做談戀愛,總是把潔玲氣個半死然後……』

「然後在哭哭啼啼的認錯、陪不是!?」我仰著下巴,堅定的看著她還有他。

我撕開第一條垃圾戴上的膠帶。

「或許那個時候真的是我的錯,是我真的不懂事,不懂浪漫……」我很生氣。很生我自己的氣!

我撕開第二條黏的死緊的膠帶。

「……我也很懦弱,對未來的方向、目標一無所知……」何佑傑似乎被我的氣勢嚇傻了,竟然不知道回嘴。

我一邊說著,一邊撕掉一條條的陳年膠帶,一條一條的撕。它快出來了!眼淚快出來了。塵封的回憶也要出來了。

「你說的沒錯。我很蠢,很笨。」我的鼻間好酸,「很想追上妳,很想再和妳一起唸書、談戀愛……」

最後一條膠帶黏的很緊,我很用力的一扯,裡面的東西咕嚕一滾到地上。是紅傘!貼滿我的愛情的紅色雨傘!

我撿起它,然後吸吸鼻子眼框模糊的繼續說。

「但是有時候還是必須接受現實,妳說是吧?是吧?」

顫抖的手指輕輕壓在雨傘的鈕扣上。然後用力一撐,紅色雨傘被我撐開。裡面失去黏性的陳年紅色便利貼,向下紅雨般的唰唰唰的掉落。

「對不起,我不帥、不出色、不懂浪漫……」

「……但是我已經做出我最努力的改變了……」

「……這是七夕那一天,我做的情人節禮物……」

「……現在,我要把這已經撕成兩半的愛情還給妳!」

「……謝謝妳陪我度過兩年的高中生活……」

「……還有對不起……」

我很髒的用袖子胡亂擦掉眼淚,對她揚起自分開以來第一個打從心底的微笑。很真誠,很堅定的微笑。

然後牽起她的溫暖手。那一雙在我處在天寒地凍時給予我鼓勵和溫暖的手,一雙屬於梁若水才有的手掌。

「現在。我說是現在,我要重新追逐我的幸福,謝謝妳。關潔玲,謝謝!」

我把小紅傘放在床頭櫃,然後拉著梁若水離開房間。

現在的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我的聲音已經被鼻涕眼淚所遮蔽,而我最沉重的破碎回憶,也回到它應去的地方。

我們在寧靜到有點詭異的走廊奔跑著。不停的跑,不停的跑,不停的跑。

雖然我看不清楚前方,但是我卻很清楚現在的方向。因為她還在我的身邊。

一直到氣喘噓噓,我們才找到原來進來的大門。

『欸…阿月、月,我問你。』梁若水擦著雨水和汗水交織的頭髮,『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她在笑!是的,她很開懷的在大笑!

我從皮夾之中拿出一張名片,一張已經告知我答案的名片。

「沒錯!」不在喘氣之後,我為像的對她說,「我感覺好像自己出門旅遊很久,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一樣。」

我開心的拉起她的手,衝進雨中花拉花拉的淋濕身體。

她看上名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分享我的喜悅!分享我重新振作的喜悅!

兩個人像瘋子一樣,在快速墜落的水中跳躍、奔跑。

一直到敬業的警衛伯伯出來趕人了為止。



*在愛情停留的瞬間,我們徘徊在彼此身邊。

               我們用雙手感受對方的體溫、感覺、還有心裡的想法。

  即使這之間有分離,有破碎,但是我不在乎。

               因為在這一瞬間,對這段感情來說,已經是有始有終的回憶,是永遠!*

                                                ─────在娓寧名片之後,我寫下的答案。


                       ───END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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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33

時間流逝的像打混摸魚的員工,總是讓人不知不覺。

就在陳佳慧要離開的前一個禮拜六,我趴在床上思考為什麼最近假日會那麼忙。

『欸,南北東西。你再和我說一次你和莊潔玲相遇的故事好不好?』

「你知道嗎,我覺得你們這樣做真的很瘋狂!」我肚爛的對阿賢說。「如果你們還要考驗我的耐心,這樣會死的很難看!」

『唉唷!南北東西,你就再說一次嘛,我也很喜歡這個故事耶!』這句話是高毅說的。

幾天以後,地點在我的房間,兩隻天造地設的禽獸躺在地毯上無賴的要我再說一遍“下雨天的小男孩與小女孩之不可能的戀愛”。

在這之前,我已經被半強迫的講了四次,如今那種愚蠢的行為要是在重複一遍,我真的要去看丁丁吃鼻屎來調節我自己的情緒,

否則我真的會被他們同化然後陷入萬劫不復的境界。

注意!要在這個社會之中當一隻沒被打過的禽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當身邊已經有兩隻這樣的稀有動物時要出淤泥而不染更是不容易。困難程度更是高達SSS等級。

「我不要。」我義正言詞的拒絕。「還有,雜碎你不可以這樣叫我。」

『有什麼關係啦,叫一下又不會死。』他很勇敢的對我嗆聲。

「可是我會很沒面子!」我暴跳如雷的反駁。

『欸!先不說這個。』阿賢一臉曖昧的看著我,『你“七辣”待會要來和我們一起和你爸媽學做菜耶,阿你們進展到什麼地方啦?』

「你腦殘喔?什麼我七辣?」歪哩良個OOXX,有種你就在說一遍!

我全身散發熱騰騰的殺氣,雙手的凝聚的內功已達飽和狀態,可以說是箭在弦上。只要他們再挑釁一次我就可以、我就可以……

『阿就是你和梁若水之後的發展啊。』高毅不知死活的接口。

我大喝一聲從彈簧床上跳起來,兩掌功力一發不可收拾!拍向兩人的天靈蓋!

「禽獸!那命來!」我威風凜凜的大吼。

誰知道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兩人一個鹹魚翻身滾了開去,還順勢抓住我的左右腳讓我重心不穩仰頭哉倒。

『哈哈!情勢逆轉了吧!』阿賢興奮像隻發情的狒狒不停的在床跳上跳下。『高毅!快!快!』

聽到命令的雜碎快速撲向還在呻吟的我使出卍字固定術,固定術的疼痛讓我只能低聲哀嚎卻無計可施。

就在我無所不用其極想甩開高毅時,阿賢已經在床上彈跳,準備使出加菲貓必殺技───深水炸彈!

『我數到三、我數到三,哇哈哈哈……』阿賢喪心病狂的大叫。






1……2……3……!





高毅抽身離開,快速滾到書桌底下準備欣賞精采好戲。

就當我因為麻木的四肢動彈不得,而阿賢跳離床沿的那一瞬間,房門敞開,陰暗的房間瞬間被光線吞噬!

這一瞬間,強光讓我們眼睛不能適應!

這一瞬間,阿賢彈道微偏,擦撞椅子泰山壓頂在高毅之上!

這一瞬間,我七…我是說雅典娜終於再遲到之前的五分鐘趕到造勢現場,解救被圍困得聖鬥士。

『啊!!』高毅悶著頭慘叫!

「我靠!?」我用雙臂捂住兩眼,避免強光刺激。

『阿月??』梁若水巧笑倩兮、如女神蒞臨般的看這我們,『你們在幹麻?為什麼不把窗簾和燈打開?』

「沒什麼啦,我們在玩、玩遊戲啦……」我柔著發麻的手臂說。

『是喔,你也會想玩遊戲……』她好奇的看著跌成一坨的禽獸,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是啦是啦。欸,你們收拾一下,我和梁若水先下樓了。」

我扶著還疼痛的腰把她拉出房間,順手把門帶上。

但是即是門是關著的,我依稀能聽到房間裡面高毅的呻吟聲還又阿賢嘴角的白沫泡泡……







每個人總是有第一次做菜的時候,而通常都會分成三種情況。

第一種是像七歲時的我一樣,煎蛋煎到平底鍋都燒起來,連忙用身旁的可樂撲滅火源。

這一種,我把他稱之為:驚險萬分的做出來,做出來的東西不能吃。

這種人未來會和我一樣,知道君子遠庖廚這則深奧的萬年道理。

然而第二種情況就比第一種好很多了,

那就是順順利利的洗好食材,順順利利的煮好食材,順順利利的把食材端上桌,但是東西還是不好吃!

因為食物糊爛成一團,任何食物都像粥一樣,根本不知道那是些什麼東西。

於是我把這種情況稱之為:千辛萬苦的做出來,東西能吃但不好吃。

這一種人就比較利害一點,只要小心琢磨一定會小有成就。

至於最後一種情況我還沒想到,但是我相信這種人未來一定會呼風喚雨幹下一番天大事業,大則食神,小則圓山飯店第一掌廚。

當然,能不能成功就要看個人造化了,至少坐在我面前的三位皆是如此。

餐桌上放了四菜一湯,我無言的看著半毀的廚房裡老爸拿著滅火器撲滅正在燃燒的瓦斯爐;老

媽拿著金剛刷努力把噴濺到處都是燒焦食材的作業台刷乾淨。

話題扯遠了,現在讓我們的鏡頭來看看他們在廚房裡忙碌近兩個小時的成果。

呃…老實說,我實在不太了解他們所做的料理到底有什麼名堂。

大概只知道綠色的是菜、無色的是湯、橘色的是燒肉,黃色加紅色的應該是番茄炒蛋,至於那鍋黑色的我就不知道是什麼了……

『好了,一起來吃晚飯吧!樓月!』老爸拿起碗挖了一飯匙的黑色遞給我,我才恍然明白原來這是平常吃的白米飯。

『其實以你們第一次來說,算是不錯了啦。至少比樓月好一些。』放屁!我才燒了鍋子,他們燒的是房子耶!

「……」

『來吧江樓月老弟,來嚐嚐老夫用二十一年雄厚功力特製的黯然消魂飯!』阿賢高舉木筷指著我的碗中食。

我看看老媽再看看老爸,直到他們倆老用犀利的眼神狠狠瞪視著我,我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挖起一口塞進嘴裡……

………………

…………

……

「幹!這是什麼啊!」我被這碗“黯然消魂飯”嗆的鼻涕眼淚直流。老爸老媽馬上提起拳頭手掌毫不留情的朝我的頭上敲下。

『沒錯!我加了洋蔥!是洋蔥!』阿賢得意洋洋的衝著我大笑,我真後悔沒有把抽屜裡的胃藥帶下來。

我兩眼發紅的死瞪著阿賢還有洋蔥飯。

就算你的深水炸彈沒有擊中目標也不必拿生化武器報復我吧?你這狗媽媽養的!

我內心哀嚎著,心疼我的胃袋。誰知道吃完這一頓飯明天早上是不是能和往常一樣順利的走進浴室盥洗…

我親愛的征露丸戰友,你可知道我現在身陷莫大的苦楚之中無法自拔?

『換我!換我!』高毅興致勃勃的把紅色加黃色的番茄炒蛋推到我面前。

「嗄!還來?!」我害怕的看著高毅手中黃加紅啥米碗糕。

我仔細的研究它的色澤,似乎是沒有什麼異樣。但是誰知道他剛才被炸彈壓到的腦袋會胡亂加些什麼調味料進去?

看見我的心,猶豫老媽馬上在餐桌之下重重的踏了我一腳,迫於情勢所逼,我連忙挖起一小匙放進碗裡。

老爸卻馬上用他的大湯匙飛快的撥了四分之一進我碗裡,讓我感動的差點淚流當場。

「這又有什麼名堂?」

『這是龍飛鳳舞之蔥飛蛋舞番茄來湊數的苦瓜炒卵蛋!』

「啥?!」你說這是什麼蛋?

『我說這是……』

「好好,停停停。我吃,我吃。」我熱淚盈框的看著雜碎。心裡圈叉到不行。

我捏起鼻子自我毀滅的夾了一點塞進我的嘴裡,一股苦味像電流一般從我的味蕾蔓延至全身上下,苦到我差點把蛋吐出來!

「這、這是什麼?」我彷彿全身內傷,嘴角流涎奄奄一息的對高毅問話。

『嘿嘿,這可是我獨門特製的重口味。』他神采奕奕的對我說,『這是從伯母魚湯剩下的魚膽配上黃蓮加上青苦瓜汁,敖上一個多小時再加
入番茄炒蛋之中,怎麼樣?夠爽口吧?』


見鬼的!我只聽過養生苦瓜炒蛋,誰跟你什麼鬼卵蛋的啦!

他哈哈大笑,我看到他們陰險的笑臉,開始了解到社會的黑暗面。

「爽口?爽你老母!」我在心裡吶喊,面色凝重的看向梁若水,對她說:「那妳呢?」

既然知道湯是老媽煮的那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至於老爸會做出什麼菜心裡也有個底了,

我看向最後橘色燒肉,舉起筷子戳了一下。

「這個?」我挑挑眉毛,她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我咽了咽口水準備迎接最後一波攻擊,然後只喝湯和青菜結束這頓恐怖的午餐。

糊爛的燒肉再湯匙裡顫抖,然後輕輕的滑入我嘴裡。

哇賽!其實味道還不賴嘛。

甜甜的醬汁和煮爛豬肉跟前兩道比起來簡直是人間美味!好像置身於天堂一樣!

「唔…這到紅燒豬肉不錯。」

『什麼?這是魚肉阿。』梁若水狐疑的看著我,我尷尬的對她笑一笑。

「這一隻身上長魚的豬一定大有來歷,不簡單,妳做的很好!」我豎起我的拇指,至少妳是第二種,一個不用當食神的人。

說完我又夾了一塊豬…魚放進嘴裡。但是她還是難過的看著我。

『算了,你不要吃了啦。』她收走那盤魚,失望的說。老爸和老媽同時露出殺意的眼神看著我。

「呃…很好吃阿。」我用筷子壓住瓷盤不讓她收走。

『不要吃了啦。』

「真的很好吃啦。」

『真的?』

「真的。」

『這樣的話,那你在試試伯父的青菜,很好吃唷。』她似乎相信我了,笑顏逐開。

於是我們邊品嘗今天完成的其中三道菜,一邊笑笑鬧鬧談天。

說到好玩的趣事時大家會拍手鼓掌,甚至誇張一點的會噴飯粒。

聊到嚴肅的政治的時候,大家會同仇敵愾的批評自己討厭的政黨,或者是回護自己力挺的政治人物。

當然,通常我只是在聽,很少發言。

我沒有兄弟姊妹,即使我想要,老媽也不可能多生一個給我玩。

但是我很沉浸在這種合氣溫心得氣氛中。

我很喜歡,很喜歡、宇宙霹靂無敵的喜歡。

這是這麼多年來,忙亂疏離的生活中非常難得的機會。

阿賢的手機忽然響起刺耳的機器鈴聲,稍微打斷我的思緒。

他告的道歉快速接起電話然後掛上電話,轉過頭面色灰敗的對我說:

『關潔玲出了車禍,三軍總醫院520……』

我身遭雷擊般的轟立當場,腦袋亂哄哄的彷彿靈魂被阿賢的話擊出體外。沒有靈魂的身體六神無主的不知如何是好。

等我回過神,第一件事就是衝上樓拿機車鑰匙。


*故事,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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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32

香菸是什麼滋味?

這句話不停在腦海中盤旋,要命的好奇不停的折磨著我。

我從口袋裡拿出剛剛從7─11過戶來的煙盒。

很可惜的我對香菸的品牌不熟,所以只要是插在嘴上會冒煙的鞭炮我都叫它是香菸。

我看著這一包花了NT120的合法毒品,

撕開包裝,抽出一根來遞到嘴邊。

正準備用極廉價的打火機點燃它的時候,卻看到手裡握著的字條。一張臨走前陳佳惠交給我的字條。

半夜,一個人坐在暗黑的公車站等車。

我的心情很鬱悶,說通俗一點叫做鬱卒。

然而對大部分的高職生來說,那種心情叫做幹或雞歪肚爛。

那是因為我對於陳佳惠要離開台灣的這件事感到很無力。

雖然我一在挽留,但是她離意已決,對我的話不為所動。

只是要我記得保持聯絡,還有離開台灣的那一天必須來送她。

除此之外,我們只是和平常一樣聊天。

好像她沒有要走,明天上課正常。

好像她不會到美國,還會用一樣歡樂融洽的英文教導我。

我手裡緊緊握寫著她MSN的便條紙,又一次覺得夜晚漫長。安靜的很滄桑。是,我這麼認為。

還記得自己不只一次的像這樣流浪在街頭,總覺得自己未來相當有成為街友的天賦。

只是我總是記意起梁若水要我打起精神,告訴我很聰明,未來會很亮。

還有陳佳惠要我不要妄自菲薄,告訴我只要耕種就有收成的老道理。

但即使如此我還是無法忽略生理的難過。夏天的悶熱已經包圍著我,難過的讓我喘不過氣來。

『你也要好好努力,將來一定會有很高的成就。』這是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一句帶著淚水和不捨的一句話。

我最信任的好朋友,她對我說出我這一生中一定忘不掉的鼓勵。

是的,我會。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瞧不起我,

從今天起我會活的抬頭挺胸。

我會放開愚昧的過去,

然後再一次用力張開已腐朽的翅膀,飛向專屬我的夢想、未來還有那一絲絲的幸福。

這一切一切我都會把握住,

不會再讓它們從我指縫間流出。

把握,我會從新開始努力!我會和妳一樣,不要再迷失自己應走的道路!

我用拇指扭轉著打火機上的火輪,生澀的點燃生命中第一支香煙。

然後深深的將熱空氣吸進我的身體,混雜著眼淚鼻涕……

他媽媽的原來吸這東西那麼難受!






我用奇異筆在月曆上畫了一支大叉叉,

這是用來計算陳佳惠要離開學校的日期。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逼近,我的眉毛反而一天天放鬆。

裝著一九支香煙的黑色菸盒依然躺在我的抽屜深處。

自從那天以後,我就沒有在碰過它。

今天是六月二號,一樣是朦朦朧朧的早上,

我拿起手機鑰匙皮夾跨上我的機車準時上班。

「周小姐,早安。」我對正在打卡的周小姐說。

『早安,江樓月。』她對我笑了一下,『你今天心情不錯。』

「咦?妳怎麼知道?」

『因為你今天主動和我打招呼阿。』

「哈哈…哈哈……」我尷尬的對她傻笑,想蒙混過關。

『對了,你今天中午有帶便當嗎?』

「沒有。」我很久沒吃到媽媽牌便當了。

『那我們中午一起吃中飯吧。』順手把待寄郵件放到我的桌上。『我前幾天發現了一家新咖啡店。』

「有新店?在哪裡?」

『在很隱密的地方喔。等你中午和我們吃飯就知道了。』

「喔。」我摸摸鼻子,低頭整理桌上亂成一團的郵件。






六月中旬的市中心的中午總是熱鬧喧囂,

剛從外面寄信回來,冷氣吹的我精神一振。

我用衛生紙抹著微濕的額頭,同時在我身後的打卡鐘也開始鬼叫出我自己錄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京片子版本。

公司原來的鐘聲是“唸家鄉”,因為不想和附近的高中“撞聲”,所以主管指派我們要輪流錄製新的音樂鈴聲。

但又為了貪圖方便,所以總是工讀生───在下我在幫大家錄音。

換掉上個月的“不怕不怕”以後,總是有人和我抱怨鐘聲太吵。

『這鐘聲有點吵耶…』周小姐捂著耳朵走向我,『我們去吃飯吧。』

我從皮夾抽出一張大鈔,像個跟屁蟲跟著周小姐又回到大街上。

惡魔忠孝東路充斥著各種汽機車所混合的廢氣,喧囂的噪音讓我的耳膜飽受撕裂般的痛楚,但是能讓我感覺到驚訝的卻不是這些。

「妳確定是這裡?」我詢問周小姐,臨陣退縮的想法突然浮現在腦海裡。

『是阿。就在這條巷子裡。』她笑笑的看著我。

「唔…」

這條巷子不是別條,

偏偏就是我以前常常來的通往“花草巷”的那一條。

就當我想放棄時,周小姐和其他同事已經繼續往裡面邁進。我也只好硬著頭皮跟進。

我慢慢的一步接著一步,一步一步的走著,心卻一步又一步向後退縮。五味雜陳。

那種感覺一直到店門口才有好轉的趨勢。

周小姐一邊推開門,一邊對我們說:就是這裡!

吧台流洩出輕盈的音樂,裡面沒有了廢氣,沒有噪音。

『歡迎光臨。』

莊娓寧熟悉的招呼讓我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讓我想起第一次把她當成巫婆就覺得很好笑。

當我想起這件小事時,心情也開始輕鬆起來。

我順手推開因為彈簧漸漸關閉的玻璃門。

走進店裡,店裡面兩兩相依的情侶還是讓人很羨慕。

我和娓寧交換了一個尷尬的眼神,然後坐在吧台周小姐的旁邊。

『請問你要點什麼?』她說。

「蛋包飯,花草茶。」她噗吃一笑。

『好!蛋包飯一份,花草茶一杯。』她轉身對吧台後面說。

「咦?!」

『是你?!』

莊潔玲!莊潔玲披著文圍裙雙夾泛紅,拿著煎蛋用的平底鍋傻愣愣的看著我。







我尷尬地看著她,

她則是低著頭用不熟練的技巧用蛋覆蓋炒飯。

周小姐也看出我的異樣,頻頻問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支支吾吾模糊的告訴她,莊潔玲曾經是我的女朋友。

她聽完之後居然呼叫其他同事轉移陣地,留下我一個人做在吧台前,

我本來想開口欄下她,但是卻怎麼也找不到理由。於是我錯失了今天“不尷尬吃中飯”的最後機會。

遠遠地她用八卦的眼神向我看來。好像是在叫我加油。

「嗨…好久不見。」我在莊潔端飯給我的時候說。

『嗯…好久不見。』她微微側頭,不好意思的看著我。『那個…待會耽誤你一點時間,我有話想跟你說。』

「唔……」我看著她,猶豫了一下。僅僅一下,我點頭答應。

我狼吞虎嚥地扒飯,姿勢醜的像剛學吃飯的三歲小孩。

連花草茶也像高梁一樣“侯搭”。

我隨手抽了一張紙巾抹掉唇上的油水。

可能是我的行為太好笑了,莊潔玲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可愛表情看著我。

不過,馬上就被淡淡的憂愁所取代。

「吃飽了!」我不好意思笑了笑。

『噗,我知道的。』她微笑的把滿是飯粒的盤子收走。

「唔,妳有什麼事情嗎?」

『有……』她抱歉似地對我笑笑,『之前給你貼了很多麻煩,對不起。』

「哦…沒關係……」我停了一下,「那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好奇的看著她,雖然我和他認識不算久,但是我知道她並不是一個因為這種事而鄭重道歉的女孩子。

應該說,她不會明知道會尷尬,還跑過來送死。

『…有!是很重要的事情!』她堅定的看著我。『我決定要去南部唸書。』

「去南部?為什麼?」以妳的成績在台北應該也有不錯的私立學校呀。

『我想離開這裡,我想要重新出發!』她頓了一頓。用很堅定、很堅定、超級堅定的眼神看著我。

『江樓月,對不起!』堅定的眼框微微泛紅,『我不應該任性,我只是覺得寂寞,想找個人陪……』

『我會努力充實自己,如果可以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畢業以後,我還能、我還能和你做朋友!』眼淚潰堤了!堅定的眼神流下眼淚了!

「傻瓜,我們現在還是好朋友阿。」我站起身拍拍她因為情緒激動而顫抖的肩膀。

她姊姊莊娓寧則是在她身後對我做鬼臉,在莊潔玲哭完以後,也和我聯手討伐她那沒良心的姊姊。

那一天中午,我在花草巷吃了第一頓沒有負擔的午餐。

“六月的夏天,我遇到兩個知心好友。”我用桌上藍色原子比調皮的在餐巾上寫到,然後折成飛機。默默的塞在口袋裡。



*即使是腐朽得翅膀也會飛向柔和的藍天。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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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31



下午五點半,我準時的出現在夜間部辦公室陳佳惠的位子上收拾著雜物。

後天就是她要離開學校的日子。

『喂,江樓月幹麻滿臉大便,很難看耶。』她笑嘻嘻的對我說道。『好像我快死翹翹了,再也見不到面一樣。』

「廢話,妳要離開學校了耶。」我不太高興的說。

『你很在意嗎?』

「嗯……」順手把像磚頭一樣夭壽重的英語辭典扔進紙箱子裡。





陳佳惠為什麼要走?

她以前是補習班的明星老師,現在來這所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的工科夜間部教書。

許多家長都非常希望她能夠讓自己孩子的英文成績突飛猛進。好像她是媽祖哪、宋七力啦、密宗活佛般的神通廣大。

但是事實也是如此。

她又漂亮又溫柔,總是很又耐心的回答學生的問題,安排的課程總是不超前不落後的剛剛好。

從轉學進來到現在,我很少看她在趕課。

學生用功,老師也樂的輕鬆。

要不了很久,她的英文課就成為學生們心中的熱門科目。

但是,這樣的陳佳惠也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一個只有我才知道的致命缺點。

那個缺點讓她的飯碗拿不穩,還連帶的摔了一大跤!

那就是她在夜店兼差的事情被發現了!





事情的發生是在我們那天校慶園遊會隔一天清晨五點。

陳佳惠依然背著電吉他,頭上頂著藍色假髮走出那家內湖知名的夜店。

正想好好回去補眠的她,卻好死不死在門口與一群通宵夜唱的死港工高職生撞個正著。

如果撞著,說聲抱歉那就沒事了。

但更不好死的是她跌倒的時候假髮正好也跌落在地上。

『幹!走路不看路,不長……陳佳慧老師!?』

陳佳慧檢起地上的假髮迅速跑過馬路,對面的小轎車收到遙控器的指示“嗶嗶”兩聲車門敞開。

她跳上車,猛採油門,對於剛才發生的突發狀況她還心有餘悸。

拚命直衝,直到腎上腺素走下坡了為止。

我思考著學生最近在學校流傳的流言蜚語,還有學校家長會對她的惡意批評。手上的力道就不自覺的加重。

『喂!江樓月!那組鋼筆很貴耶,你居然把它捏到漏水!』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甩著手上的墨汁。

『豬頭啊……拿去啦!』陳佳慧心疼的抽走鋼筆,把更多的講義還有阿里不達的雜物塞到我手裡。東西多到讓我重心不穩地退了一步。

「陳佳慧……妳哪裡來那麼多東西好塞阿……」

丟進箱子裡,我壓了壓凸起的紙蓋,然後又膠帶封口。

『人家這幾年來收到愛慕的禮物很多嘛。』她靦腆的笑了笑。

「呿,」我不屑的盯著紙箱子,「那也不用全放在學校嘛,已經四個大箱子了耶……」

『好了啦,有時間囉唆還不快點幫我幫到車上。』

「……」我覺得我像電影裡老是被壞心的奶奶虐待的小童工。



我扛著第四個大紙箱、下巴夾著汽車的遙控器吃力的向前邁步,

能夠代表我心裡千言萬語的只有一個“靠”字。

好不容易把所有東西都送到車上,陳佳慧才又拿出一隻小熊娃娃放在後座。

她接過鑰匙,汽車發動後她姚下車窗。

『幹麻還愣在那裡?』

「不然我應該在哪裡?」

『上車阿。』

「什麼阿,等一下要夕會了耶。」

『唉唷,翹一天課有什麼關係。』什麼?!妳真的當過老師嗎?

「欸,妳腦子受刺激太大了唷。」

我開啟車門坐到前座。她的轎車也同時行駛向前。

一路上,我們聊著最近發生在身邊的事情。

我努力想表現的平常一點,誰知道只要我越想表現開心或者其他的,我的嘴角依然龜殼。

陳佳惠在半路停了車,對路邊的飲料店叫了兩杯冰珍珠奶茶。

一杯給我,另一杯自己用力吸了兩大口。

我雖然不太喜歡喝珍珠奶茶,但是我也沒有特別表示意見。

「妳離開學校以後。你想做什麼?」我拿吸管“嘟”一聲插進去攪動珍珠。

『我啊,我會去美國,唸博士。』她黯然的告訴我。

「喔。」我心裡很驚訝,可是表現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妳要離開台灣了。」

『不是馬上,大概要一個月。』

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剩下的相處,每分每秒都值得珍惜。也更顯的寶貴。

買了珍奶之後,和陳佳惠的互動變少了。

她總是在找話題和我聊,而我也只是“嗯嗯唉唉”模糊回應。

車子慢慢前進,退後的景色也慢慢從眼前消失。

太陽也緩緩下沉,隨著它,時間滴答滴答的也在消失。




*離開台灣後,我們還會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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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30

我輕輕的把阿賢的字條和娓寧的名片塞回皮夾裡。

在塞回去之前,我滿意的寫下我認為正確的答案。

我在想她,想梁若水。

自從送她回家那天晚上後我常常自己這樣傻傻的思考。

不管是上班上課吃飯刷牙大便,我覺得就這麼呆呆的想,呆呆的想就能覺得自己很幸福。然後就會不自覺的呆呆的傻笑……

『江哥你又在思春唷?』高毅很不留面子的對我說。

自從他和阿賢這畜生結識之後就學會越來越對我不客氣,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並不是每個人交友不慎都不會被污染的。至少我是這樣相信的。

「小子,你有空閒不如把你手中的實習項目做一做。」我對他伸出左手中間那隻手指,「不然學期末實習課又要繳重修費了。」

星期二的晚上,我拿著烙鐵和電子耗材很努力的拼湊大刀交代的期末實習作業。

雖然我很小心翼翼,但是錫線熔化的量很難控制。尤其那些密密麻麻的電阻二極體電晶體電感電容IC老是讓我覺得頭圍越來越大。

好不容易彆扭的做出須要的功能,把這只心血傑作拿到位置在前面的大刀打分數。

他東摸摸西碰碰然後在名條江樓月後面打了迷你的70阿拉伯數字。

『下次要在焊好看一點。』

大刀對我的作業下下評語後,我拿起和的歪七扭八的電路板對雜碎比了一個V然後又坐回位子上想她。

想她想她。

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是吃晚飯或者在溫習作業,或者又和同學出來逛街?

自從我染上“想梁若水微笑症候群”之後,每當我回過神來臉頰總是不自覺的酸痛。

常常一想就是二三十分鐘,常常一酸也會有差不多的時間。

但是我還是覺得很幸福。很幸福,我覺得。

“咻~~~~~噗咻!!”

『幹!我的電容又爆了!』高毅無奈的拔起讓整間工廠充滿臭味的電容罵道。

「廢話,你每次都把又極性電容腳裝反啊。」

收拾完工作台和掃區,我拿起工具箱和書包離開工場。

離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有點陰森的大校園。

明年,就是明年了。時間越來越緊迫,就像火快燒到眉毛一樣。

我會離開學校,離開這所包僻我四年的公立高職。

然後未來呢?

我不知道。

因為舉棋不定也決定不了。

我解除手機的鎖定,然後打了一條簡訊給陳佳惠。

為什麼要打給她?或許是直覺吧。

總覺得找個年紀比自己大的女孩子比較能得到具體意見。應該是這樣。

於是在我打過去的兩三分鐘之後,我得到了回訊。

而這條回訊卻讓我感覺晴天霹靂。

“Dear 江樓月

       大後天我要離開學要了。明天你可以五點半前來學校嗎?

                            佳惠”

*離開學校?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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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29

看到我從門外走進來,

老媽指指二樓,示意我粱若水已經在二樓的房間。然後對我擠擠眼繼續招呼客人。

我推開房門,看到粱若水興奮的在我床上跳上跳下。

「喂!妳在幹麻啊?」

『阿月!你怎麼那麼晚回來?』

她一看到我開心的“彈”到我前面,卻因為強力的衝擊和我撞個滿懷。

今天滑倒的膝蓋隱隱作痛,但是好勝心強的我並沒有吭聲。

只是微微的彎曲它齜牙咧嘴的瞪著天花板。

「這樣很危險。」我扶起她,臉依然面向著天花板。她比我矮,一定看不到我現在的表情的。我猜。

『你為什麼一直看天花板啊?』她好奇的望東望西,看看可不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我在檢查我家樓上住的嚕拉嚕拉轟不拉星人有沒有在我的天花板裝些怪東西。」

『最好是這樣……』她一臉打從心底不相信的說。

我很認真認真到見鬼的觀望天花板半分鐘,一直確定受傷的膝蓋不再痛了為止。

「妳知不知道剛才跳來跳去真的很危險。」她不好意思的對我吐吐舌頭。「欸,妳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

『有啊,你猜猜看。』她笑嘻嘻的說。

「呃……」我想到兩眼上飄,幾乎翻白。「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你在猜猜看。』她拿出一個方形盒子,遞到我面前。『給你個提示:今天是什麼日子?』

「唔……」我再一次搖搖頭。

『今天是你生日啦!』她露出“你好笨”的表情看著我。『生日快樂啦。』

「啊!今天五月二十三唷!」我恍然大悟,「妳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噗,我問你媽媽的呀。』

「哦…我媽還有什麼沒告訴過妳啊……」連我生日她都知道,我不敢想像她還有什麼事情是不知道的。

我覺得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陰霾在我頭頂盤旋,好像我隨時都會被賣掉一樣。

『你可以先打開來看看阿。』她指指盒子,拉著我到床沿坐下。

我拉開十字的緞帶打開盒子,拿出來居然是個包裝精緻半黑色的……呃,應該是麵包吧。

「這麼醜的麵包妳在哪裡買的啊?」我好奇的問。

我很好奇到底哪一家黑心商店敢賣這種失敗品啊?

『……阿月,這是我第一次自己做的蛋糕耶。』她可憐兮兮的看著我。

「啊!妳看著個蛋糕,真是巧奪天工阿!尤其是這個糊狀的鮮奶油,真是有個性到了極點……」

亂七八糟誇讚完之後,我覺得我的鼻子變長了。

『嘻嘻,那你吃一口看看阿。』

「吃、吃、吃一口?!」我訝異的看著這塊像烤肉木炭的蛋糕。思考著如果我吃了它明天還能不能從床上爬起來。

『對阿,一定會很好吃的。』

看著她發亮的眼睛,我暗嘆了一口氣,還好在我抽屜裡有征露丸隨時待命。

我挑了一邊比較沒有黑色的,用小叉子挑起放進我嘴裡。

酸酸甜甜的味道,沒有我之前想像的那麼詭譎恐怖。

我又叉起一小口,她連連搖我的肩膀,想要知道我的感想。

「嗯……其實滿好吃的。」我擦擦嘴上的奶油,告訴她我對這個麵包的想法。

她像拿到糖果的小孩子開心的笑著,那個笑容真的像吃了糖果一樣甜。

心裡飽飽的很有充實感,好像也分享到她的快樂。

「妳的笑容真的很難讓人拒絕耶。」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嗯?什麼意思?』笑容依然掛在臉上。

「就…這這個意思阿。」我攤了攤手,不負責任的說。

她壞笑的伸出食指呵我癢,我們兩人曖昧的玩在一團。





十二點鐘,老爸老媽早就回房間睡覺。

我和梁若水像賊一樣躡手躡腳的在走廊上慢慢前進。深怕一個不小心把他們吵醒。

我輕輕拉起鐵捲門,讓出一條讓人能通過的矮縫。

我花拉花拉的掏出口袋的鑰匙,熟練的發動機車。然後朝她家馳去。

一路上她環抱著我的腰,很用力的抱著。很用力地,很用力地,非常非常用力地抱著。

就像被三秒膠緊密的黏在一起。

我甚至還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撲通,撲通的。

很有規律,不曾紊亂過。

背上傳來的體溫,也讓我覺得溫暖。溫暖的認為我是一個被需要的人,不是垃圾……

我輕巧的滑過第一次載她回家甩尾的水溝蓋,

這一次我並沒有再做出白爛的動作。

她也安安靜靜的看著退後的城市,

彷彿時間是靜止的,只有我們是活動的。只有我們是活動,而不是被約束著。

「到了,下車吧。」我停下機車,她沒有下車的意思。

『嗯,很快。』她說。

我不知道她是說我騎車騎的很快還是她馬上要下車。

我只是下意識的靠邊停,就像被警察臨檢那樣。

只是很緊張,即使是知道我的酒測鐵定會通過,但是和警交打交道也讓我心跳加速。

心跳加速,坐在後座的她,讓我心跳加速的更快。

好像過了很久,她鬆開手跨下我的機車,走到車前轉過頭來看著我。

『我家到了。』

「嗯,我知道。」

『給你載的感覺很好,謝謝你載我回家。』她露出笑容。

「嗯,我知道。」我熄了火,「妳還意猶未盡,死賴著不走。」

『喂!』她拍了我帶著安全帽的頭,『你這樣說話很輕浮,不要再對女生說這種話了。』

「喔…」

『那個……』她扭扭捏捏的不知道想說什麼。

「幹麻?」

『我想說…生日快樂。』

「妳之前說過了。」

『我想再說一次。』她撇過頭,『雖然已經過了十二點。』

「嗯,謝謝妳。」我重新插入鑰匙,「謝謝妳幫我過生日。」

『還有…還有我喜歡你。』

「嗄?」我愣愣地看著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也…你也喜歡我嗎?』她低著頭,不和我的視線相對。

「我也喜歡妳阿。」我說。

『那我們……』她期待的抬起頭。

「讓我好好想想,考慮考慮後再給妳答案。好嗎?」

她又低下頭,和我說了一句很小聲很小聲的再見。

我揮揮手,也輕輕地說了再見。

就和我第一次載她回家一樣,在馬路上奔馳著。

很多回憶被我拋載腦後,很多回憶。

有屬於關潔玲的,阿賢的,粱若水的還有很多很多人的。

我回憶著,車騎著,馬路上空盪盪的連一隻餓肚子的流浪貓也沒有。

就這樣,我又安安靜靜的回到家。

帶著沉重的依戀回到咖啡館。



*晚安,粱若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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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28

發下電子學考卷前,我的心臟還懸掛在半空中。

而發下考卷以後,我心裡早就暗罵自己白痴不知道幾千幾百遍。

這題目和課本後面的習題一模一樣,難怪在每次考試前高毅都會臭屁的告訴我她電子學這三年來都沒有當過一分。

要不是這次剛好有複習到課本的習題,我還不知道要被高毅炫燿多久。

我嚥了嚥口水,看到眼熟的答案就毫不猶豫的用2B劃下去。

一直到下課鍾響,高毅轉過頭替我把考卷收向前去。

『這次的考試好簡單喔。』高毅笑嘻笑的說。

「廢話,和課本上的習題一樣阿。」我拿起書包,準備放學。

『江哥,今天不能太早走耶。』

「為什麼?」我疑惑的看著他。

『因為今天要發丙級證照!』

我點點頭,放下書包趴在桌上,等待那張我繳了一千八考試的證照。






過了不久,大刀臭著臉走進教室,用睥睨的眼神打量台下的同學們。

手裡拿著的牛提紙帶“啪”的一聲摔在講台上。

『你們真的是讓我失望。』他沒頭沒腦的對我們大吼,『我到底是為什麼連假日都放棄爲你們準備考試?』

他開始點名,叫到號碼的同學上台領免死金牌般的證照。

拿到證照的同學都露出安心的微笑,置身事外,準備欣賞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隨著名單漸漸減少,剩下的人皮膚就越緊繃,而大刀的臉色也就越難看。

高毅雙手顫抖的捧著捯來不意的免死金牌走下台,同時對我比了勝利手勢“V”。

『拿到證照的同學可以先回去了。』大刀說。

語畢,我驚愕當場,居然沒有叫到我的名字!






同學魚貫走出教室,只剩下我和幾條不知名的可憐蟲留在這裡。

我看著大刀不妙的眼神,突然心中有種莫名的恐懼。

『你、你、你、你!』他失控的咆哮著,『還有你!』

『為什麼我那麼認真為你們複習!你們卻考的一踏糊塗!嗄!』他惡狠狠的掃視在場的每條蟲。

『說啊!告訴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蟲子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大刀用粗厚的手掌用力揉撫太陽穴,扭曲的五官好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突然他雙眼猙獰,大力一拍,黑板上的粉筆灰“噗”一聲紛紛下落。

脫離附著的粉塵,向我的心情一樣悵然若失,在空中飛舞。飄飄盪盪的飛舞。

『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怎麼樣才能讓你們的成績提高,怎麼樣才能讓你們才能重視學業!』他一面拍桌一邊怒罵,我是第一次看到他那麼失控。

『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們不是白花錢?讓你們學到一技之長?以後生活會有著落,知道如何填飽肚子?』

『說啊!為什麼你們不能多努力一些?為什麼連最簡單的丙級證照都拿不到!』他持續著咆哮。

『你們出社會只會成為社會的敗類!人渣!一無事處的垃圾!』他拉起最近的學生的領子,不停的左右搖晃。『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被抓著不放的同學嚇的臉色發白,不知道手腳應該往哪擺。

「我會考上大學。」我鼓起勇氣反駁,打斷他的演講。「我不是垃圾!」

『……你?』他冷冷的瞪著我。『你憑什麼這麼說?』

「我……」我找不到理由。

『就憑你?長那麼大一事無成,你除了打混摸魚,你還有什麼在社會上生存技能?』他指著我說。『不要以為你年紀最大,就有多了不起!
你以為你真的可以考上台大?交大?清大?你不要太天真了。』

我憤怒的重擊桌子,站起身來,抬頭挺胸走到他面前。

「我會證明給你看!」“啪”火辣辣的一個耳光甩在我臉上。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反手又是一個耳光。


『少在那裡流裡流氣的一副流氓樣。』他那像猛禽般扭曲的臉對我說。







我之後是怎麼回家的,這細節我已經不太清楚。

應該是從學校一路恍恍惚惚走回來的吧。或許在這之間我還不小心撞到了幾名無辜的路人,或者不小心踢傷了幾隻流浪狗或流浪貓。

但是現在我站在家門前遲遲不肯進去。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害怕,我開始害怕有火光和人群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無法坦然的面對老爸吧?

我蹲坐在對面附近的陰暗街角,看著燈火通明的家門口,眼淚不自覺的留下來。

我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

讀書讀的不好,連題目都擺在眼前的丙級證照都考不上。

說到工作,我也沒有什麼足以糊口的一技之長。

或許真由大刀所說,我真的是社會敗類、人渣、混吃等死的垃圾……

口袋裡因為考試調成震動的手機突然掉出來,在地上扭滾,冷光螢幕在地上摩擦發出難聽的聲音。

我連忙撿起來將話筒遞到耳邊。

「喂?」乾澀的聲音連自己都認不太出來。

『阿月,你下課了嗎?』是粱若水。

「嗯,下課了。」我抹抹臉上的水,清清喉嚨。「我在外面。」

『你怎麼了嗎?聲音聽起來很不舒服。』她關心的問。

「沒有…妳有事嗎?」

『有啊!我現在你家唷。你快回來啦,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喔。」我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掛上電話。

走到最近的50cc用後照鏡練習我那無敵龜殼的笑容。

然後過馬路推開家裡的玻璃門。


*我的定位在哪裡?是不是真的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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