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祖.北竿

dayofdefeat

民國73年，一位在 馬祖.北竿 服役的少尉排長所寫下的點點滴滴，
此文作者匿名為 42砲 原因是作者當時職位是 美造M30式4.2吋口徑迫擊砲 砲排排長 故匿名為 42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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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軍野戰師部隊待過的弟兄大概都知道:步兵營裡有兵器連的編制,下有120迫砲排(當時外島為42砲),81砲排,106無座力砲排.筆者藉此版面聊聊十多年前在部隊中碰到的趣事,不涉及機密(也毫無機密可言)有興趣的弟兄不妨一笑觀之,或出筆寫下你所發生的奇聞詣事共同切磋以饗讀者...
言歸正傳,42砲自步校結訓,理所當然的抽到人人羨慕的金馬獎肥缺,一夥人搭乘開口笑一路顛簸到了馬祖南竿,又被指定過北竿向X營兵器連報到,接任42砲排長的派令,從此展開未來一年半的苦命生涯...

在馬祖待過的人都知道初春三月的馬祖,真是冷的讓人受不了,如刀割般的寒風,伴隨海面霧重濕氣,穿再多還是覺得沒有暖意.戰地的肅殺氣氛,滿眼荒涼景致,沒有電話,短水缺電,那種發配邊疆,窮山惡水的惡劣環境,讓我們這群菜鳥每個人心情全跌到谷底,再看到眼前那幾乎以35度角蜿蜒而上,雲深不知處的好漢坡,一種欲哭無淚的無力感覺油然而生,天啊!這就是我們要""與陣地共存亡的""所在----馬祖北竿...

背著近20公斤的黃埔大背包,忍著刺骨寒風,一行菜官氣喘如牛的在北竿高速戰備公路上忽高忽低前行,忽兒山嵐瀰漫,忽兒冷雨淒淒,沿途經過據點,也是一派神秘狀,穿著厚重防寒大衣的哨兵從頭套中露出冷淡的目光,看著一群難民般的我們踩著零亂的步伐通過崗哨.沒有民宅樓房,看不到老百姓身影,沒有五顏六色的招牌或看板,一路上除了大小軍車急馳而過,唯一的景致就只有不斷出現的防區政治標語,在在提醒你:::現在你腳下的所在就是馬祖戰地前線,一切"軍令如山","軍紀似鐵",敵前犯法失職,一律"軍法伺候"...

行行復行行,根本不知還要走多久,突然轉過彎便看到前方山腳下有一片百姓的住家,機場跑道旁邊一彎新月般的沙灘通向更遠的另一座孤島.帶隊的中尉向大家指著說:那裡就是北竿的西門町--塘歧,而對面那座山就是大沃山.一行人繞過北高醫院下面的圓環,出現眼前的是一條筆直向下至少有35度角的八線水泥大道,直直通到午沙港.一位同行的伙伴撿起路邊圓石向下一扔,只看到石頭滴溜溜的疾滾而下,一下子就緲無蹤影,大夥面面相覷,好傢伙!等會兒下去要再上來,可能得用爬的才行,忽然大家都恍然大悟::為什麼馬祖會稱為易守難攻的海上堡壘,老共不敢來還真有自知之明....

所有人以如履薄冰般的步伐向下行進,深怕一個不小心連人帶裝備滾下山去,不過下坡路到底比較輕鬆,下到了午沙港,只見幾座古老斑駁的石砌民宅散佈錯落,幾條破爛的漁船和糾結的漁具擱在沙灘上,周圍緲無人煙,說有多荒涼就有多荒涼.只見一群穿著草綠服的阿兵哥擠在村口唯一一家小雜貨店裡抽煙打屁擺著龍門陣..帶隊的中尉將我們領進去並告訴大夥:他們是各營來接各位報到的士官,待會兒唸到你名字時就上前去,就這樣一陣雞飛狗跳的認親大會就這麼熱鬧登場了...

一霎時人聲沸騰,鬧熱滾滾,不清楚的人還以為到了魚市場喊價叫賣::""步X營XXX", "砲X營XXX","通信營XXX","旅部連XXX","工兵營XXX"..點到名的揹起背包就向前擠去,好不容易混亂告一段落,菜官們紛紛找到了婆家,忽然有個傢伙大聲宣佈:"分配到步X營的人,等一下集合後隨帶隊士官到高登留守處休息待命,明天一早到橋仔港搭補給船到高登報到...",幾個人已然不太好看的臉色更加鐵青,分到北竿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早就夠"啃"的,沒想到還要在搭船到更偏僻的鬼地方,心裡正在暗幹著,忽然有一落單孤鳥丈二和尚般的走到人事官前問道"為什麼沒有我的單位來接我?", "你叫什麼?", "XXX","等一下...",中尉大人翻開花名冊找了一遍,面無表情說到"你的單位在亮島,大概天氣不好,交通船沒法過來,今晚你暫時和他們一塊就待在高登留守處,看明天你單位的人來接你..",話沒說完一股低氣壓襲來,哇!真真正正的超級上上籤王出現了!剛剛還滿肚子不爽的準高登營軍官們突然一下子雲淡風輕,看著這傢伙失魂落魄的模樣,比起這位仁兄,我們還算不錯了啦,還抱怨甚麼?走了走了,重新整隊,跟著營上士官,準備到新單位報到啦...

經過幾天同舟共濟的相處,由南竿再跋涉到北竿,雖然還不清楚彼此尊姓大名,但同為天涯過客的心情,使這群素昧平生的人,有了惺惺相惜之感.正好這時有載運補給品的軍卡要到橋仔,順道載幾個明天要到高登的同梯,再加個倒楣亮島黃魚上高登留守處,不再徒步行軍,算是小小的福利.其他人則原地休息整隊,揮手送別.其實在場的人也很懷疑::這麼陡的坡道,那老爺兩噸半怎麼開上去?只聽到引擎轟隆作響,噴出又濃又黑的廢氣,差點沒把我們薰死,一個啟動,加足馬力向上猛衝,濃煙瀰漫中不一會就爬上坡頂,絕塵而去,讓我們見識到能在馬祖開這種古董級軍卡,還可以在這超極限崎嶇戰備道路跑的如此輪轉的駕駛兵,退伍後若不能在世界障礙賽車舞台繼續發揚光大,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兩年中所得之絕學....

帶隊來的中尉行政官泡在午沙海防據點裡已好一陣子,大夥群龍無首百,無聊賴的或站或坐,膽子和煙癮一樣大的人早已迫不及待的點起香煙,吞雲吐霧起來,哈啦哈啦的扯東拉西,一派悠閒狀,正聊的起勁時只見中尉他老人家步出據點向我們走來,一群人才慢吞吞,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來整隊.看到我們這群死老百姓樣子,他也沒甚麼表情,反正每一期的菜官報到,都是同一個死德性,早就司空見慣了.剛剛站定宣佈到"各位注意...",話才講一半,只聽到又是一陣轟隆引擎聲響,又來了一輛兩噸半,大夥顧不得被揚起的煙塵搞的灰頭土臉,只聽見行政官大聲宣佈"..等一下解散之後,步兵營新進人員由各營參一直接帶回營上,分發到師直屬單位,砲指部及旅部連的人,裝備人員上車,稍息後開始動作,解散!"...

靠!!!平平是一根扁擔,待遇差這麼多?步兵就得乖乖徒步再走回去?!兩噸半後面擠滿了一堆人,大夥興高采烈的揮手和我們送別,在滾滾廢氣中漸行漸遠,留下的倒楣步兵菜排還是得艱難的揹起背包,饑腸轆轆的再由午沙咬緊牙關,幾乎手腳併用的奮力爬上坡,好不容易"爬"上到坡頂,剩下的人再次分道揚鑣.我們幾個分配到步X營的新進人員,就由營參一帶領往山腳下方向進入塘岐,準備向營長報到...醜媳婦終於要見公婆了...

走在塘岐街上,景物時光彷彿倒退二十年.只有幾條勉強可稱為街的街道,兩旁不是餐廳就是軍品店,當然光顧的客人都是兵爺們,這裡百姓較多,但幾乎全是老年人及小孩子,偶爾店裡走出個較年輕的歐巴桑,還能惹來眾家好漢的注目禮.不過再怎麼樣,比起早上登岸的白沙,沿途經過的板里,芹山,午沙及後來曾夜行軍造訪過的芹壁及橋仔,這裡真是可算是北竿最"繁華"的首善之區了.一行人像傻子進城般沿街邊看邊走,還發現街道盡頭建有大型運動場,真不知蓋來作啥用的?營部及營部連緊挨著就座落在主支連保修場的後面山坡上,在昏暗的暮色中總算抵達營上,營參一先將我們幾個人暫時安頓在營部連通信排空出的寢室稍作休息,等會兒在營部連搭個伙,晚飯後看營長何時召見,再作安排..
唉!離鄉背井,遠渡重洋,來到了這冷的要命又鳥不生蛋的戰地前線,如今也只能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吧...

為節省用電,長長的通信排寢室只有兩盞40燭光的燈泡照明,不過能把寒風擋在外面,也算將就了.除42砲和另一位106砲同梯篤定分到兵器連外,其餘四人將得等營長指示,看在那裡安家落腳.等待的心情是焦慮又五味雜陳,誰也沒有打破沉默,坐在通鋪床沿,一時無話,只默默的發著呆.這時外頭傳來集合聲響,隔著蠻遠就聽到值星班長大嗓門的發號司令整理部隊,準備開飯.忽然寢室木門被推開,一位士官客氣的請我們和他一到前往營部連中山室用餐,走出房間,刺骨冷風又鋪天蓋地而來,在戰地嚴格的燈火管制下,外面已經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大伙跟著班長手邊微弱的小手電筒亦步亦趨,一腳高一腳低的前進,突然間......

"怎麼有一座墳墓在這裡???!!!",幾個人給嚇了一大跳,差點全撞成一團沒有錯,兩棟房舍之間就是一座墳墓杵在中間,往上瞧約略可見山坡上還有一大片,怎麼會把營舍蓋在這裡?難道站衛兵時不會覺得心裡毛毛的嗎?雙手合十,說聲打擾便隨班長繞過矮牆,要進入中山室時看到了更令人吃驚的一幕:當時的溫度應該只有5-6度吧,我們穿的密不透風還感到凍的受不了,巴不得再裹上一條棉被,但竟然有人光著身子,只穿條短褲用兩臉盆水在房舍後背風處露天洗澡,只見冷水沖下時一陣白煙升起..阿娘喂!這..這..這實在太猛了吧!!外島果真是臥虎藏龍之處呀...

當陸軍的(尤其是野戰部隊)都知道伙食其實很那個,不過比起外島,台灣部隊裡的伙食料理最起碼也有三顆星(當然四棵星以上的都在高參司令部或學校單位),坐上營部連餐桌,眼前是一段鹹魚乾,一小撮炒高麗菜加蘿蔔絲,豆乾炒辣椒.登時一點胃口也沒有,不過大兵們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招呼我們的胖胖通信排長(轉服中尉)解釋本營前不久才從高登輪調回來,弟兄們天天與罐頭為伍都吃的便秘連連,怨聲載道,現在能吃到蔬果已彷彿置身天堂了,難怪每個人吃的風捲殘雲.只有我們幾個菜官無心下箸,多少吃點吧.又聽到中尉說今晚營長和各連連長都到師部聚餐,歡迎新到任指揮官,各位等一下還是回寢室休息,營長召見大概也是明天的事了,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一夜無話,渡過在北竿的第一夜...

晚點名後弟兄陸續進入寢室,由於寢室密不通風,長時間沒有盥洗的味道瀰漫開來,怪味薰的我們十分難受,可是他們一付理所當然的神情,也不太搭裡我們這群不速之客,沒勤務的人脫的只剩內衣褲,鋪位一倒扯過棉被便呼呼大睡.但頂上的燈光還一直亮著,因為不時有人進進出出輪到衛兵甚麼的穿戴著裝聲響,抽煙聊天打屁倒也一陣熱鬧.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竟被凍醒--其實42砲就寢時,只脫下黃埔大皮鞋,其他全部穿在身上並打開睡袋,蓋上有霉味的被子,縮頭縮尾,但還是抵擋不住寒意--就這麼翻來覆去,胡思亂想,一宵折騰的挨到天亮...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寢室裡響起刺耳的哨音~~起床!十分鐘後所有人員集合,準備早點!~~值星班長下達命令後,大兵們開始好整以暇的著裝帶牙缸臉盆到屋後水池處打水梳洗,42砲也趕緊收拾,借了臉盆和大夥一到舀水洗臉,那水好像剛從冰山中流下似的,冰的很,但有淡水用已經很不錯了(聽他們說在高登時,還得自己提著水桶長途跋涉打些海水來用,淡水可是寶貝到不行的資源,一滴都不能浪費),一時就緒站在邊邊,饒有興致的一旁看著短小精悍的營部連長主持早點名,時間似乎又拉回到鳳山步校的連集合場,但這裡沒有中隊長或值星官的長篇廢話,唱完軍歌呼完口號點過名冊後,連長沒多說半個字就把部隊還給胖墩墩的值星通信排長,也不理會我們幾個一旁列隊向他敬禮的觀眾,直接進了連部寢室,值星官交代了事項,部隊解散.各人該做甚麼自己幹活去,待會兒用早飯時再集合,就這樣一天的新生活老任務在數完又一顆饅頭的時候隆重登場了...

終於見到營長了,瘦高個兒肩上配戴一棵梅花,他就是本營的老大,全師唯二的少校營頭仔,沒多說廢話,在禮貌性的介紹後就切入重點,提到本營的任務及身為一個排長要搞清楚自己的責任,若是耽誤軍機,怠忽職守造成人員裝備損害,馬上軍法伺候絕不寬殆.聽的心頭一緊~~這下要玩真的了~~當下叫來參一人事官正式分發單位,果然42砲撥到兵器連,再交代注意事項後輪到營輔導長時間:一見面劈頭就要每個人交出黨證,42砲根本沒入黨,那來黨證??這時營輔仔像看著外星人般的瞪著42砲移時,馬上口氣一變::你為什麼沒入黨?軍官不入黨,不是忠貞的黨員怎麼帶部隊?怎麼開小組會議?怎麼.........好像42砲犯了天條似的劈哩趴拉的唸完一堆,末了口氣一轉:"好了,到連上後去找連輔導長提出申請,辦理入黨手續,聽到沒有?要知道.....",走出營部心裡暗罵:甚麼玩意,老子就偏偏不幹,看你能把42砲怎麼辦?(後來經過前後兩任旅處長,營輔及三位連輔及政戰官的各種"文攻武嚇",42砲依然故我,從開始下連隊,正式任官,移防回本島...一直到退伍,42砲仍然是全旅(搞不好全師都說不定)唯一的"黨外人士",在那個軍人(尤其是軍官)一切講求忠黨愛國的時代裡,42砲也算是非常另類的吧....

朝見完畢,回到營部連整理自己的行囊,等著連上的人來帶,聽說兵器連位在壁山師部底下,想到等一下又要揹著沉重的背包翻山越嶺,就不禁暗暗發愁,真的很重耶!!中山室門口走進一個陌生士官和兩個孔武有力的二兵開口問到"那倆位是XXX排長?我是兵器連派來接你們回連上報到的..",剛表明身份,兩位弟兄二話不說上前就扛起放在腳邊的行李,和其他分配步兵連的同梯告別,一行人步出營部連,離開塘岐向另一個42砲未知的地方前進,那裡將是42砲從現在起,一直到脫下軍服為止,要和一大群來自三山五嶽,五湖四海的弟兄們一起生活作習的連隊,而你還得擔任42砲排長,領導數十位士官兵他們的重責大任,想到這裡,忽然感覺肩膀上的那一根扁擔變得十分沉重起來...

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人生地不熟,加上戰地前線的種種嚴厲的規定,還能保有樂觀開朗心情的人,42砲敢跟各位保證這傢伙絕不是人類,尤其想到將要擔任基層幹部,卻仍然還在狀況外的時候,才深深體會甚麼叫作如履深淵的鬱卒感覺,但一旦穿上草綠服,也就不能像在社會上時,覺得工作環境不佳,奇蒙子不爽就揮袖走人,老子不幹了!在這裡就算有天大的委屈(如上頭盯的緊而下面弟兄又不怎麼甩你的時候等等等等...)還是得打落門牙和血吞,誰教你當初手癢要考這甚麼撈什子預官...就這麼一路胡思亂想的走到了42砲的最後目的地...兵器連...

灰暗的天色+凜冽的寒風+泥濘的路面=沉重的心情...兵器連到了,連上的弟兄紛紛投來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這倆位新來的排長,一行人直接走到連長室向連長大人報到,連長是馬祖本地人,陸官正期官拜上尉,未語先笑的黝黑臉龐掛著親切的笑容,愉悅的接見42砲等,當下讓我們受寵若驚,原本緊張的情緒一下放鬆大半,隨便聊了一陣子隨後便叫傳令去請各排排長到連長室,當所有人(連長加上六個少尉共七人)一起擠在小小的房間,敬禮回禮熙來攘往,一陣寒暄互相介紹..這時才頭一次見到了42砲的師父~42砲當家排長,由於輔仔不在連長就指示師父們先將見習官帶回自己排上先安頓好,中午全連集合時再向弟兄們宣布及佈達,"稍習之後解散!"...

42砲排的排部在更裡面,爬上土丘還要沿著約三十級又窄又滑的石階拾級而上才能到排部,寢室是延著山壁往裡頭挖出的方型混凝土構造,外部牆壁塗上一層草綠迷彩,顏色斑駁的厲害,看來歷盡蒼桑很有年代了.所有42砲排士官兵全擠在相臨兩間寢室中,旁邊再挖空一小塊簡單隔間做為排長室,排射擊指揮所和連部總機併在一起在更上面的據點位置,六門42砲陣地被上偽裝網成環狀排列,進了低矮的排長室只有一張行軍床,一張桌椅外別無長物,牆面貼滿了密密麻麻上級公告命令及注意事項等等,一盞小日光燈算是最豪華的擺設了.行李剛放下,師父就滿臉歉意的告訴42砲由於房間太小,這幾天就委曲些和弟兄們睡大通鋪...後來42砲從尉官隊回來連上任官,再到回本島一直到滾蛋為止,除了下鳳山120砲基地訓外,完全沒有單獨的軍官寢室,都是與大兵們擠通鋪朝夕相處..唉!這就是野戰部隊裡苦命的小排宿命呀....

在外島下部隊還發現一個有趣現象,那就是部隊集合的情形.在步校當值星班長哨音一吹,所有人不敢怠慢馬上飛奔到集合場,動作稍慢的人還會吃上排頭,命令還沒下完,整整齊齊的講話隊形就一聲咳嗽不聞的擺開了,但在這裡,由於各單位距離蠻遠,值星班長得七早八早就吹起集合哨,扯破喉嚨,才能看到大兵們三五成群的由各據點出來,有的老兵手邊煙頭還捨不得丟掉,零零散散的踱到中山室前,好不容易該到的都到了,可是很奇怪~為什麼人那麼少?全連集合的人數和一個排的總數差不多,人都到那裡去了?難道部隊集合還有人敢賴在房間不願現身嗎?沒見過世面的42砲百思不解的想破頭仍然搞不清楚...

揹值星帶的106老排不耐煩的盯著值星班長慢條斯理的整理隊伍,大概覺得在42砲等新到見習官面前的表現好像很不夠力似的,臉色一垮嘴裡就開罵起來~"搞甚麼東西?!部隊集合慢慢吞吞的,甚麼飛機呀?動作快一點!不想吃飯ㄚ是不是?還再嘻皮笑臉..."~的不一會兒各排回報人數,應到X員除安全士官.防空哨,彈藥庫,砲陣地衛兵.查線等各項公差.在外支援據點,總機指揮所值勤,病號,休假,幹訓班受訓,營部講習.....外實到X員...等清查人數完畢,42砲才恍然大悟為什麼偌大的兵器連每次集合的人這麼少,因為本單位業務實在大的驚人....

好不容易清查完人數,這時候老遠就看到四個穿草綠夾克的人影從連部階梯上一派悠閒狀姍姍走來,邊走還邊抽煙談笑,噴出的煙霧被風捲起白茫茫一片...膽子真不小,到底是何方神聖敢如此托大?42砲狐疑的想著,等走近才瞧清楚個個頭髮斑白,臉上皺紋像刀刻過似的,莫非...一個念頭尚未轉過來,只聽到所有人異口同聲大喊:"士官長好!"..ㄡㄡ這就是傳說中的超級老芋仔,一等一級士官長是也,迎著大夥的問候,幾個老傢伙笑逐顏開的擺擺手,香煙屁股一彈,瀟灑的直接進入飯廳自動就定位開動起來...

部隊裡還有老士官長的年代大概後進的弟兄就沒機會碰到了,現在不是已然全退下來,就是已經回蘇州賣鴨蛋去了.說起這些超級老兵,連營長都得肅然起敬,一聽他們說起想當年老師長還是見習官時,他們就已經在單位裡當起獨當一面的上士排附了,你說資格老不老?更別提曾經歷經抗戰.國共戰爭.823砲戰..轉戰大江南北的豐功偉業.以前老師長還每個月固定一次邀請所有老士官長到師部聚餐,聽說席間杯晃交錯,和師長聊起以前在金門如何如何,連旅長都插上不話.難怪弟兄們平常磕磕碰碰喳喳乎乎的,但一看到士官長馬上就必恭必敬,有甚麼疑難雜症比較難剃頭的,通通送士官長處發落,保證藥到病除~一句話:薑還真是老的辣....

連長終於出現了,雖然他老大很想努力表現出很嚴厲的神情,但是嘴角不經意露出的笑意還是背叛了他--連長很少疾言厲色,所以跟弟兄們很親近,大概和他曾在官校帶過學生有關係吧,他一直待在兵器連,直到回台灣的隔年春天才調營部訓練官,五月奉派步校受高級班訓準備升少校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摘到星星沒有?...等值星官再次整理完隊伍敬完禮,馬上開門見山的宣佈到倆位新到任的見習官已經到連上報到,然後叫42砲等出列向弟兄們簡短自我介紹,完畢-鼓掌-入列,佈達結束!也不多說廢話,值星官!所有人餐廳就位後馬上開飯,下午還有一堆活要幹呢...開動!....

這裡的伙食情形跟營部連不相上下,都一樣的X!!..又看到紅蘿蔔絲,害的42砲一直到今天看到紅蘿蔔就嘔心..算了,隨便扒兩口飯就等著下餐廳,等連長用畢離座,吃完的人才可以離開-(這是軍中應有的禮節,指揮官未離開,所有人都得乖乖等著,除非有服勤需要先行向連長報告,獲得同意才能下去.不知這個禮數現在還存不存在?),留下值星班長督促公差班整理中山室.42砲跟著師父再回到排部,到一點鐘之前是午休時間,沒事的弟兄早已床上休息補眠,但42砲一刻不得閒,僅管飄著細雨頂著寒風,踩著泥濘的戰備小徑,還得隨著師父先到各砲陣地繞一遍(6門砲耶!我的天!),實地瞭解一下環境,再赴排射擊指揮所見見42砲排的神經中樞--射擊組長,介紹一下未來的排長給中士認識,並大概聽取說明本砲排目前所接受的任務,但令42炮不解的是整個射擊所只有組長和一位無線電兵負責值勤(倆個人站一休一,都不必參加早晚點或排安官衛哨勤務,但若漏接了砲指部下達射擊任務的戰情電話,可是延誤軍機的大罪,那可不是開玩笑的)--計算手和水平手那裡去了?沒有這兩個人,就算組長再怎麼神通廣大也沒法獲得射擊諸元,42砲要瞄那裡?怎麼打?這又是一樁讓42砲莫名其土地廟的事了...

中士解釋道排裡的計算手和水平手都在砲指部指揮所服勤,並不在連上,42砲更是一頭霧水:步兵砲怎麼又和師砲扯上關係?弄了半天才搞清楚原來當時馬祖所有42砲排的射擊任務都歸砲指部直接下令指揮,換句話說就算上校旅長那天心血來潮,想知道42砲如何射擊,沒有砲指部的命令,42砲排長可以大聲的回絕掉,怎樣夠酷吧?但真的碰到狀況,小小的少尉怎麼說"不"這裡頭學問就大著吶,九死一生的情形在以後的篇幅再細說分明.射擊組長指著壓在桌面下的地圖大致讓42砲知道目前的方位及守備的扇形區域位置,陣列彈幕位置...這時鄰室的連部總機傳來連長電話指示:~各排下午於各據點按表操課,不再另行集合...欽此!...

在兵器連混過江湖的眼尖看倌會質疑:喂!喂!42砲搞錯了吧?一個砲排應該只有四個砲班,怎麼會擺6門砲?說真的,42砲及我師父也不懂,反正大概從盤古開天起這6門砲就穩如泰山的擺在陣地裡了,誰曉得為什麼,不只在此,後來全營搬到板山時,陣地裡還是不多不少擺放6門砲,論起火力規模,足抵的上輕裝師砲兵連,但全排扣除支援公差觀測衛兵安官勤務...甚麼亂七八糟的雜項業務,剩下的人手僅能操作其中兩門基準砲而已,要湊足三門砲已經是捉襟見肘.午休時間一過,按連長指示各排"按表操課".剛好師父也想考考剛從步校掛階,初出茅蘆的42砲所學功力如何,從排長室取出方向盤來現地架起,就利用現在這光景由見習官做一次射向賦予吧,"第二班注意!概略方向用砲!",42砲,上!讓弟兄們瞧瞧你的本事吧...

想不到還有進階測驗,42砲也不是省電的燈,調整好方向盤,準備按照步校教官所教過的拿出看家本領,但....這方向盤也太舊了點吧?!盤面刻度表不清楚不說,連水平氣泡都幾乎不見蹤跡,接物鏡轉動起來還喀拉作響,這玩意還能使用,真令42砲佩服不已.周圍已聚集不少閒雜人等,連106老排及81排長都聞風趕來,湊在人堆裡看熱鬧.硬著頭皮翻弄半天,總算調到定位,42砲扯開喉嚨大喊~"二砲注意!方向...",然後一動一動的校準,第二砲的弟兄們也很捧場,砲手副砲手聚精會神跟著42砲的口令,調整瞄準具,移動砲位,一切完成時,砲手高喊~"第二砲射向賦予完畢!標竿方向2800!完成射擊準備!"..這時周圍竟然傳來掌聲,甚麼跟甚麼?把見習官當雜耍江湖賣藝的了,不過看起來每個人都很高興,師父邊收拾裝備邊拍著42砲肩膀,嘴裡笑道"不錯!還不賴..",看來42砲已傻乎乎的通過弟兄們的入門考試了...

此時雨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來,眾家兄弟趕緊將砲衣蓋上,偽裝網整理好.除衛哨外全砲排大兵小卒全到主寢室集合,準備和新見習官開個座談會.有了在營部連寢室的經驗,42砲憋了好大一口氣隨師父進入寢室,但一點用都沒有--裡頭一股潮濕的霉味當頭撲來,加上汗臭味,衣物鞋襪的酸菜味....在沒有通風設備的斗室瀰漫開來,但弟兄們早已習以為常,按照輩份排排坐在上下鋪等候排長開口,這時師父先由各砲班一一點名,點到的弟兄報上自己姓名軍階職稱讓42砲稍微認識一下,等寢室裡頭的人都過了場,再補充說明還有那些本排弟兄或支援或受訓在外的情形後,輪到42砲正式粉墨登場...

看到弟兄們全神貫注的眼神,42砲倒是有些怯場,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一兵階的半老兵--42砲很好運,因為上幾個航次才送走幾批退伍紅帥,所以排裡只剩四五位上兵擔任砲手缺,其餘皆為ㄍ(直掛),否則老資格上兵一多,排長可是很難當的哩--42砲再次較詳細介紹完自己,完畢時全場一片靜默....相當冷場,其實也沒辦法,大家都是初次見面,也沒甚麼好聊的,師父見場面有些尷尬,便當機決定隊伍解散,等一下所有人聽值星官招呼集合,領著42砲回到隔壁的排長室,師徒倆再就本連及42砲排的種種事項請師父教導一番,這時師父忽然想起一件甚麼重要大事般,臉色凝重的向42砲說道...

"見過輔導長沒有?"
"還沒,我來的時候他好像不在..."
"ㄡ!對了!今天旅部好像有一個保防教育月的討論會甚麼的..."
"有甚麼問題嘛?"
"輔仔盯我們這些排長盯的很兇,以後在連裡面可要特別小心..."
"沒事他為什麼要盯我們?"
"ㄜ..現在跟你說也不清楚,除了暫代副連長的81砲X排(他老兄五月退伍,已榮升紅帥一族)外每個值星官他都看不順眼,常為芝麻小事排長就被批的滿頭包,以後你就知道了...總而言之小心謹慎就對了..另外再過兩天你們就要到尉官隊作職前訓,明天早上和補給士將裝備領齊,多餘不需要帶過去的東西就留在這裡,我幫你保管..."
"是!謝謝學長!"
這時排長室有人敲門--"報告!".....

"請進!",來到人是一位一兵(他是連上一兵代理政戰士,他老兄國立大學唸到大二下被二一,索性不讀先入伍服役,由於水平很高,馬上就被輔仔相中接了政戰士業務),敬完禮後說道輔導長回來了,"請"見習官過去..師父點點頭,忽然問道"情況怎樣?",42砲一時搞不清楚他在說甚麼,剛回過頭想問,只聽政戰士小聲說道"很麻煩的樣子..不曉得又被那個上頭海削了一頓..臉色鐵青,一進來就搥桌摔椅的,剛剛又把X排叫進去..這會兒恐怕正在大發雷霆,找事出氣...",42砲這才明白他倆是在說輔仔,戴上小帽,稍微整理一下儀容便跟隨政戰士下到連部,遠遠就可以聽到高八度的急促男高音從輔導長房間爆發出來,一兵同志領著倆個見習菜官剛剛走近,只見紗門嘩啦洞開,滿臉不爽的值星106老排大踏步走出來,看到我們時嘴角露出苦笑,42砲猜想他老兄八成一定心裡說著"這下子該輪到這兩個倒楣蛋了,老天保佑你們吧.."三個人心頭一凜,趕緊走到門口,"報告!..,"進來!".,鴉雀無聲中魚貫的進了輔導長室...

以前看軍教片或成功嶺大專集訓上過的甚麼莒光園地宣導片,都將連長塑造成剛強嚴肅,一絲不茍,班長體能戰技棒的一蹋糊塗.但也GY的一蹋糊塗,排長則是隱形人,根本從頭到尾看不見,連路人甲都沾不上邊.而輔導長呢,永遠就是一副慈眉善目,輕聲細語,為弟兄們解決各種疑難雜症的下凡天使..但事實上呢????...進入輔導長室,雖然空間不大,但比起如蝸牛殼般的排長房間,這裡算是四星級的豪宅了,靠著牆壁擺放一張單人床,用布簾隔開,一張辦公桌,沿牆邊幾個木頭櫃子,室內漆成草綠的顏色,還是可以聞的到潮濕的霉味,坐在辦公桌後是一張強抑著怒氣的蒼白臉孔,領上掛著蝴蝶官科的中尉軍官,銳利的眼神像X光般掃瞄過我們身上,三個人立正站好,目不斜視,等候輔導長開口說話...

一陣靜默後輔仔先示意政戰士離開,當身後的門一關上,他老大發話了,首先當然是比較客氣的歡迎我們到連上等等的場面客套話,但誰都聽到出來有點言不由衷,不一會兒話鋒一轉,高八度的金石之音像50機槍般激射而出,指桑罵槐的批評"有些"預官排長,每天只知道混吃矇睡數饅頭等退伍,從來不把心放在部隊裡..(其實他是在繞圈子批42砲師父,他已申請到美國某大學入學通知,8月退伍後就準備遠渡重洋當留學生去,所以沒接值星時就關在排長室練英文,惹得輔仔很不高興)..連長及輔導長交代的事都敷衍了事,上個月的保防教育評比,連裡頭成績為本旅連級單位倒數第二,都是因為排長們不肯督促弟兄好好研習教材,放任弟兄成天懶散所致,另外各排環境整理也是亂七八糟,衛哨勤務......從春秋戰國一直數落到辛亥革命,好不容易該罵的都罵完了,眼光直直的盯著我們,以加強口氣的說道希望你們不要重蹈覆轍,到排裡好好用心來帶領部隊,完成交付的任務,有沒有問題?!.."報告!沒有!","好!下去吧!"..兩個人敬完禮如釋重負的想趕緊拔腿離開這鬼地方,還沒邁出房門後頭傳來輔導長的聲音.."X排長(42砲)你等一下,"我們"還有事情還沒說完,你先留下來..",42砲當下又無可奈何的轉過身,聽候輔導長有何指教....

42砲再走回輔導長桌前屏息以待,這時輔仔皮笑肉不笑的說中午在旅部遇到營輔,有說到你的事情..邊說邊打開抽屜取出一疊表格,42砲描了一下最上頭一張,上面斗大大黑體字赫然是XXXXX黨新進黨員入黨申請書--輔導長輕描淡寫的對著42砲說將這些表格填好,然後交給XXX(政戰士)知道了嗎?有沒有問題?...42砲審時度勢,心想如果現在斷然拒絕,搞不好輔導長會當場翻臉,後果想必粉嚴重..還是來個標準的制式回答-"報告!沒有!","很好!你可以下去了!","是!謝輔導長!"..捧著那疊寶貝離開輔導長室,外面雨已經停了,現在才不到四點半但天色陰的厲害,寒風依然呼嘯而過,扯緊夾克步上石階,回頭再走回42砲排...

那年三月初,42砲菜排如何在那冷的快死的鬼地方繼續茍沿殘喘的撐下去....離開輔導長室走上又濕又滑的石階回到排裡,42砲師父已經在大兵寢室裡為42砲找了個空床位,這兩天就委屈42砲暫時屈就湊合一下.42砲的行李則還是寄放在排長房間,因為看的出這裡也沒地方擺的下42砲的大背包.房間裡的怪味仍然十分濃厚,比之前在營部連寢室還糟糕...好像有點像站在豬舍裡的感覺.天ㄚ!這些大兵們到底幾天沒洗澡洗衣服了?襪子究竟有沒有換過?裡頭霉味臭味酸菜味甚麼都有,42砲想如果這裡現在有人給他在寢室掛了幾天,大概也沒人會知道...因為根本聞不出來嘛...

dayofdefeat

由於本人這次放假回台，放7天，在電腦裡面挖到幾年前抓到 42砲學長 所寫的文章，
也因為有42砲學長的前車之鑑，讓我在海龍裡面過的還不錯。(訓練還是要，差別在學長不會釘我:D)

dayofdefeat

42砲雖然體能很差又混的很兇,但是混的光明正大,混到所有人都認為砲相當辛苦的東奔西跑...那也很不容易.帶兵沒有撇步,有擔當為第一要素.甚麼是擔當說穿了就是要有肩膀,只要弟兄們不犯軍法或在外面作犯罪勾當,一些小鼻子小眼睛的凸槌就交給班長或資深老兵處理即可,若是倒楣犯在連長或輔仔手裡,只要是初犯-不是暴行犯上或打架滋事-且事情沒有嚴重到要送禁閉的程度,42砲在瞭解情形後會先弟兄保下來帶回排部再說.在馬祖還有排裡班長帶兩個兵出公差竟然午休時溜到民宅吃東西被憲兵逮個正著,還要勞動旅長大人到憲兵排領人,旅長到了憲兵排時氣的發火時,42砲當著營長連長的面將未盡到督導的責任全部扛下,要怎麼處分42砲沒有意見,但弟兄們先帶回連上再說旅長沒再說甚麼,盯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只在本子上簽名就匆匆驅車離去..營長和連長當然趕緊出來送行,送走旅長後營長回過神來只交代42砲.."還不快把人帶回去!還愣在這裡幹嘛?丟人現眼的,真是...",說完和連長共乘吉普車絕塵而去,苦命的砲還得帶這幾位闖禍倒楣蛋走回板山..唉!42砲是招誰惹誰了....

或許有看倌會問..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小兵被抓還要勞動到上校旅長來把人領回去?這也太扯了吧?!但這的確真有其事,不但42砲傻眼,連出事的弟兄也當場嚇傻了.話說北竿憲兵排為憲兵駐此地最指揮部,私下大兵們稱之為"東廠",大檔頭為正期出身中尉排長,不知多久年代以前防衛部還是誰下了一道命令給憲兵單位,凡駐地士官兵違反規定而被憲兵拘留者,要由其部隊旅長(砲指部為指揮官,師直屬單位為參謀長等)主官親自具結領回,其實這規定老早就流於形式,為了一點芝麻小事勞師動眾,這也太那個..真正抓包時了不起連長出面了就賣個面子吧,官官相罩嘛不是?不過各級主官管還是三令五申交付弟兄罩子放亮點,不要沒事被白帽子錦衣衛請到東廠泡茶,否則留下違紀記錄,到時開會提出軍紀報告時,被點到單位的大頭們臉色就不怎麼好看,等一下開完會就鐵定有人遭殃..但42砲排裡這三個天字第一號的倒楣蛋就偏偏捅出了麻煩,人現在就押在憲兵排裡欲哭無淚的打電話回連上,怎麼辦?....

各位退伍的後備弟兄一定對軍中的有線通信系統印象並不是很好,從塘岐憲兵排層層轉接到板山兵器連裡時,話機根本嘁嘁喳渣的聽不清楚,只大概知道42砲排一個士官帶兩個兵被留在東廠招待所等人贖回,連長得到消息也沒辦法可想,只好等人回來後再上營部負荊請罪吧.就派42砲跑一趟把幾個闖禍的傢伙帶回來,42砲不敢怠慢以神行太保的速度趕到憲兵排,就瞧見三個倒楣蛋眼巴巴的看著42砲..報出名號說明來意,只見到坐在裡面剛新官上任的中尉大檔頭臉上露出輕蔑的表情,緩緩起身取出一份很舊的文件,對著42砲嘴裡一字一句清楚說道:"根據XX年防衛部軍紀安全規定第X條第X項.........必須由該旅旅長親自具結領回..防紀字第XXXX號...,怎麼樣?夠清楚了吧?..",說完一屁股又坐回寶座忙他的公文去了完全不鳥42砲,留下42砲傻乎乎的愣在當場--甚麼?!要旅長來領才放人?42砲平常連營長都見不著的哩..心想沒法度,小小少尉人微言輕,這局面鐵定罩不住,馬上借過電話搖回連上搬救兵,請上尉連長出馬....

又是一層又一層的轉接,等通到連裡時又去了近五分鐘,等連上總機報上台號,42砲不囉嗦直接請連長趕快接聽有要事相稟,就這麼湊著不很清晰的話機,42砲聲嘶力竭將現在的情形報告給連長,話筒另一頭的連長可能還是不明白42砲碰上甚麼麻煩,但人沒辦法帶回倒是了解了,就回了聲等一下連長會過去就掛了電話.憲兵排長好整以暇的邊整理文件邊打量42砲在搞什麼把戲,值勤的安全士官及門口的衛兵也一副有所期待的表情等著看劇情如何發展,留下42砲和三個人犯坐在凳子上大眼瞪小眼,無可奈何,無言以對,不到二十分鐘連長風塵僕僕的出現在憲兵排門口,42砲等趕緊起身立正準備行禮,紗門一推,連長緊閉著嘴角,一張黝黑的臭臉出現了....

後來連長進來了,42砲等人當然立正敬禮,但手還沒放下,一直坐在裡頭的憲兵中尉突然看到鬼似的跳起來,一個箭步衝到跟前,以陸官正期最完美的姿勢,對著連長來了個漂亮的軍禮,一臉笑意口中直呼"好久不見了,連長好!"..弄得在場所有人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喂喂!你老兄甚麼時候在兵器連當過差?看看連長--他好像也一時想不起來眼前這興高采烈的傢伙是何方神聖,只聽見憲兵排長發話了....

"連長不記得我了嗎?我是XXX..."
--連長似乎在回憶中努力搜尋著--
"是,我是在陸官XX年班,在大三時您是我們學生連連長,那時我當實習排長...."
"ㄡ,對!對!你住左營是吧?你哥哥也...."
師生倆究這麼聊起家常,不過42砲心裡一陣輕鬆,自己人嘛,還不是...
又聽到連長問道--
"甚麼時候來北竿的?"
"去年底憲兵學校結訓就來馬祖報到,兩個月前才調到這裡..."
"這幾個是怎麼回事?"..連長指著三個一旁低頭的Trouble Makers...
"這幾位同志於午休時間違反規定,擅自進入民宅又服裝不整--(六月的馬祖中午熱的跟烤爐一樣,這幾個傢伙還把上衣脫了,在老百姓家悠哉悠哉吃東西看電視,把42砲慎重交代的事拋諸腦後,真他X的該死!)--本部憲兵前往盤查竟然想逃避--(廢話!看到憲兵誰不跑?)--一位本部同志還因此腳部受傷--(好樣的!幹的不壞!)--才把人給抓到,又不肯說出是那個單位,所以全部押回排裡面來..."
"真是對不起,給你們惹了那麼多的麻煩,回到連上後一定要重重處分,全部送禁閉,看看還敢不敢,那麼是不是現在就交給我帶回去?..."
"報告連長,恐怕不行這也違反上面的規定..",又端出那張快爛掉的公文給連長過目.連長八成也不曉得這鬼才知道的命令是甚麼時代下的,搔搔腦袋,低聲下氣的對著以前的學生說--
"我知道,我知道,但可以稍微變通不是嗎?這要鬧到旅長那裡,大家都不好過是不是?今天就算給老長官幫個忙?通融一下如何?"...

剛剛還笑容可掬的陸官中尉臉一下子陰了起來.."對不起!長官.."(聽到長官兩個字,42砲一想完蛋-這傢伙竟然打起官腔要公事公辦,這回可能沒戲唱了..果然..)-我有職責在身,一切要依上級規定辦理,除非貴部旅長親自來隊部領人,否則我無權放行,請長官體諒.."邊說邊坐回原來的位子又埋首文件堆中,這會兒輪到咱們連長愣在當場,42砲猜想大概連長當時心裡一定很火...當初怎麼會教出這種冥頑不靈,說不通道理的鐵頭釘子?...忽然中尉又抬起頭來對著連長說.."因為你曾是我的老連長,我就破例一次.."指著牆上的鐘說道.."只要貴部旅長下午五點前將人領走,我這裡就銷案不再報南竿那邊,就當整件事沒發生過,但要是超過時間還沒處理完,所有違紀資料就會送過去,到時我也愛莫能助了..對不起長官,我能做的已經盡力了..",一時之間連長和42砲面面相覷,42砲小聲提議是否請營長大人出馬看看?連長面有難色的不置可否,但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三點半了,在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得不借用電話直接搖回營部報告看營長如何裁示再說吧....

這一來輪到連長頭大了,跟剛才42砲一樣,連長在話筒這一端用力吼著向營長報告,42砲想營長可能火氣更大,隔著老遠就可聽到營長在營裡話筒那頭劈靂啪啦的罵起來,但是罵歸罵,事情還是得搞定,否則真要鬧到旅長那裡,所有人的下場會多悽慘誰也不敢想.好不容易連長掛了電話,回頭邊擦汗邊對著42砲說道"..營長等一下就過來,看情形再說..".邊從上衣口袋拿出香煙準備先舒緩一下,煙還沒點上,中尉又抬起頭來開腔了"..對不起長官,這裡不行抽煙,要抽請到外頭去..".連長只好訕訕的把煙又收起來坐回凳子上,這下五個人全像廟裡羅漢般悶聲不響的等營長到來,十五分鐘不到,外頭吉普車傳來煞車聲,車門用力一關,門口衛兵大喊"長官好!",連長及42砲等趕緊起來準備迎接營長,紗門又一次被使勁撞開,一棵梅花的少校營長滿臉怒氣的大步走了進來.....

營長一踏入憲兵排辦公室,所有的人都趕緊立正行禮,憲兵排長也趕忙上前參見.營長垮著張臉冷冷的回了禮,粗聲粗氣的對著連長說著:-
"到底怎麼回事?弄得這麼雞飛狗跳的,營裡面有多少要緊的事要忙..不就是士兵違紀嘛,簽個字把人帶回去這點小事情都幹不好,還要我來處理,搞甚麼飛機呀?.."
這時沒42砲插花的份,由連長再將全部來龍去脈給營長再報告一次,營長越聽眉頭越皺,等連長報告完畢轉身瞪著少不更事的憲兵中尉,眉毛一揚.."..有這種事?我怎麼從來沒看過,拿來看看..",中尉馬上回到座位如捧至寶的將公文捧到營長面前,營長快速的瀏覽,大概好一陣子不發一語好像在盤算甚麼東西,忽然換了付和藹的臉色隊著中尉商量道:
"老弟,這規定我知道,不過很早以前就沒有人真的按照這玩意兒處理了
,要不然旅長參謀長整天不要辦事,專跑你這兒就行了,幹嘛還硬梆梆的沒一點轉寰餘地呢?咱們都是官校前後期出來的,不至於這麼不賣老學長一個面子吧?我看這樣,人呢由我具名領回,明天我親自送他們禁閉室去,事情就這麼辦你看如何?"........

不過老實說,42砲在服役期間從沒有見過骨頭那麼硬的尉級軍官,不知是不曉得天高地厚,還是背景大有來頭.他老兄就這樣定定的直視營長說完,仍舊一副公事必須公辦的態度,口氣堅定的搖頭回答道:
"對不起,長官,還是恕難從命,規定就是規定,在我沒有接到我的直屬長官告訴我命令有變動以前,我還是要照章行事.或者長官要我現在打個電話到南竿部裡問個清楚,若當真是命令已經改過了,我這兒馬上向各位道歉並隨即放人,怎麼樣?.."
邊說邊作示要拿起電話,營長被中尉給硬生生頂了回來當然很不爽,但是看這小子真的要打電話到南竿時,心裡也不禁犯躊躇:要是這鬼規定根本還是有效,那豈不是整件事要鬧到防衛部裡?到時候不只是旅長下不了台,搞不好連師長都要拖下水,那代誌就真的非常大條了...想到這裡,心中一急忙阻止道:
"..等..等一下..你....好吧!好吧!...你要怎麼辦,說來聽聽..."
中尉看到竟然一句話就撂倒了少校營長,倒是有點意外,又重新慢條斯理的坐回椅背裡,一邊說:
"剛剛已經跟連長報告過,長官也看過那張公文了,照規定請貴部旅長親自到這裡具結領人,我也跟連長講過,五點之前完成手續,我這就直接銷案不報南竿,整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也不會作成違紀記錄,就這樣...對不起長官,我還有事情要忙.."
說完又低頭批閱文件,將營長晾在一旁,這會兒輪到營長愣在當場了...

五個人的目光就隨著營長踱來踱去的腳步游移不定,營長大人可能還在想甚麼辦法,不一會兒停下腳步深深呼了口氣,突然轉過身狠狠的盯著42砲等..然後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說道"把電話拿過來!".連長趕緊捧過話機放在營長面前,營長定了定神拿起話筒:--
"總機!請接XX!",一陣靜默,"..XX嗎,請轉XXX..好,我等一下..."
"報告旅長!我是XXX...是!對不起,打擾您開會...是!是!..我明白...不過現在我人在憲兵排有要緊的事向長官報告...是!..事情是這樣..."
旅長大人的脾氣之壞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從話筒裡傳出來的咆哮聲42砲等雖然早有心裡準備,但還是給嚇的冷汗直流,真佩服營長還能鎮定的握住話筒,在旅長怒氣沖沖的責備聲中把事情完整報告完畢.掛下話筒,營長好像一下子老了一截,找了張凳子他老大一屁股坐下,這時誰也不敢吭聲,空氣似乎凝結了,倒是營長平板的聲音打破沉默,望著門口緩緩的的說道:"...旅長十五分鐘後到...".....

在全營弟兄眼裡,鐵面營長是大家公認的好長官-講話不囉嗦,命令不拖泥帶水,做事乾淨俐落,賞罰分明,對弟兄的福利蠻注重的,難怪年資不深就以少校階擔任營長職務,不過最近可能犯了太歲,運勢稍差..前些日子為了兵器連老士官長的事才被旅長請去秉燭夜談,現在又要為了兵器連這幾個弟兄的違紀事件驚動到旅長出面料理善後..這一來好不容易在幾次任務中卯足勁表現優異才讓上頭稍微滿意的局面又要砸鍋了,搞不好營長這次得賠上烏紗帽都說不定.大夥心情很是沉重.但是營長好像沒事人般的也從上衣口袋掏出煙來準備鬆一下,這時坐在大辦公桌後的中尉排長聞到味道,抬起頭來又想出言制止,只見營長一個眼神回瞪回去,他老兄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低下頭繼續看他的東西.連長見賢思齊,馬上拿出打火機幫營長上了火,兩個人就在憲兵排裡吞雲吐霧起來,此時連長竟然還拿了一管給42砲共襄盛舉,42砲受寵若驚趕忙回到"謝謝連長,但我不抽煙的..",這時營長還有心情開玩笑的說"..不抽最好,這玩意兒真不是好東西,年輕人還是別碰的好...",在吐出一長串滾滾煙霧後,營長忽然轉過頭對著42砲問道......

"X排長以前認識旅長嗎?",聽到營長問話,42砲馬上站起來準備回話,卻看到營長擺擺手招呼道:..坐下!坐下!在*人家*的地盤上,還講究甚麼規矩?..(好像故意嗆聲給憲兵排的人聽到)..坐下!..",42砲立刻坐姿端正,但一時不太了解營長意思,想了想回答到"報告營長!不認識!","..是這樣嗎,前不久到旅部開會,旅長對我提到本營有一位42砲排長對42砲很專精,懂得很多..我當時不太清楚旅長說的是誰,但我不認為他指的是X排長(42砲師父),現在我猜應該是說你吧..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來聽聽..",說完又是一長串煙霧噴吐出來,42砲突然想到是不是上個月師裡頭舉行的副指幹部本職學能測驗--北竿排長以上,連長及各級副座和政戰/參謀幹部全副武裝參加兩天的考試,甚麼徒手5000公尺,武裝500障礙,手榴彈投擲(真的手榴彈!),單槓跳箱外加65步槍射擊,把一些很久沒被操過的少校及中上尉幕僚整的七葷八素叫苦連天,當時場地裡頭不知為什麼還擺了57輕機槍,50機槍,60砲,81砲,106無座力砲及42砲等輕重兵器各一門,42砲剛做完項目正在和提供裝備展示的友連42砲班長和弟兄們打屁(因為這些大傢伙都是從42砲剛下部隊時的單位駐地裡請出來的,難怪眼熟的,所謂他鄉遇故知,是吧?),正吹的起勁,這時忽然有一群軍官簇擁著一個身型高大的上校走到42砲這邊來,嚇的在場的人趕緊立正行禮,42砲眼睛餘光還在人堆中看到副營長及連長滿頭大汗的臉,所有人都不敢吭聲,等旅長漫不經心的回了禮......

別看這些掛泡泡的旅長或營長在部隊裡叱吒風雲的打滾那麼久,其實他們這些純步兵出身的軍官對兵器都幾乎沒有甚麼概念,眼前這位北竿島第三號大頭就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門42砲及附屬裝備,旅長不說話,旁邊的大小軍官沒人敢開口..繞了一圈旅長突然對著42砲問道"這就是42砲嗎?",42砲不敢怠慢,立即回答道"報告旅長!這門就是美造M30式4.2吋口徑迫擊砲,全營4門配置在步兵營兵器連42砲排,為營最重型直接支援火力.."一口氣背完,旅長點點頭表示瞭解,又問到那它的性能如何?這時42砲如數家珍般將42砲諸元.射程.運動性.可發射彈種.營基本攜行數量.信管規格.彈片殺傷範圍.在作戰時擔任營火力支援的角色任務等..用了十幾分鐘向旅長詳細解說-(這都要感謝在步校時教官們的嚴格要求,這些資訊竟然在這裡派上用場)--,旅長也不時談到他之前在台灣擔任營長於演習時對於42砲的戰術運用時機位置和42砲當場討論起來,一大一小就這麼站著聊開了,一旁陪同的其他長官根本插不上話,但也只能老實的候著..等42砲的報告告一段落,旅長興致勃勃的又對著一旁架好的方向盤感到興趣,就問42砲這玩意兒是幹什麼用的.....

"報告旅長!這是方向盤..."
"方向盤?做甚麼用的?..."
"報告旅長!42砲做射向賦予用的..."
"射向賦予??..解釋一下...."
"是!當火砲進入陣地後必須先給各砲一個大略的射擊方向,在完成陣地
內火砲架設時排長則使用方向盤賦予各砲較精確的砲目線方位,完成射向賦予後於2800方位標定標竿,作為各砲基準瞄準方位用...",42砲講了一長串,旅長仍然有聽沒有懂,就叫42砲當場示範一次.射向賦予乃是42砲排長混飯吃的本事,當下叫來站在一旁的友連砲班班長和弟兄面授機宜一番,擺出陣勢,等砲班就定位,42砲調整好方向盤後大喊~~"砲班注意!...",手勢一比,"..概略方向用砲!","用砲!"砲班複誦完就聽見42砲不斷的下達射向方位,砲手以瞄準具接受指令移動砲口方向,這時砲班班長暫代標竿手,飛也似的跑的老遠插標竿,等火砲射向賦予完畢,砲手迴轉瞄準具於2800方位瞄準左緣,調節標竿位置,標竿插好後班長氣喘如牛的又跑回火砲旁邊,再檢查一次瞄準具上的水平氣泡是否居中,標竿位置2800是否正確..一切無誤才大聲回報~~"砲班射向賦予完畢!標竿方向2800!完成射擊準備!.."這時旅長及周圍觀眾看的津津有味,旅長笑嘻嘻的走過來說道~~
"不錯!不錯!那排長能不能再教一次,教慢一點,我也想試看看...".......

營長聽的入神,手邊的香煙灰老大一節都還留著,若有所思的轉問連長為什麼你們(連長和42砲等排長)沒有在一起?連長說當天最後一個項目是步槍射擊,由副連長帶著排長去靶場打靶,連長及副營長以上有佩帶45手槍的到另一邊測15公尺定置靶手槍射擊,快結束時旅長來到現場看大家測驗成果,步X營副營長不曉得是緊張還是怎麼樣,竟然六發只中一發,差點吃麵包.旅長看了當然很不滿意當場走上前為所有軍官示範手槍射擊要領,講了半天不過癮,還下場親自射擊......
"結果怎樣?:營長好奇的問道,這時連長習慣性的微笑又出現了,搖搖頭
舉起兩根指頭笑道-六發中兩發,打完報靶時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看了看手中那把從步X營副座借來射擊用的手槍,氣沖沖的罵起來--都是你們平時不用心保養裝備,難怪準頭那麼差,下去之後要確實改進...那天旅裡面再辦一次主官手槍射擊測驗,再有成績達不到標準的,你們就自己看著辦.....教訓完轉身離去,大夥只得收拾傢伙全部跟了出來.....

旅長大人心情不爽的離開手槍靶場,所有的人急忙戴上鋼盔,清完槍後趕緊跟上來,走在後頭的旅部連長還偷偷地小虧一下倒楣的步X營副營長~~學長!這下子可好,連人帶槍都一起給老闆留下這麼好的印象,沒話說,前途真是無亮ㄡ~~被調侃的少校副座也只能搖頭苦笑著.一群軍官就這麼浩浩蕩蕩的跟在旅長後面,旅頭仔沒有說解散,誰也不敢翹頭,他老大漫無目的的到處走走看看,下頭的大小官兒只好亦步亦趨跟隨著.場外排了一系列輕重兵器,但都只有一個小兵在看守著,沒甚麼意思.忽然發現在擺放42砲的場子裡有一群人在比手畫腳熱鬧的很,這下引起旅長注意就這樣踱了過來.等走近才認出是自己連上的42砲見習官,當時把副營長和我嚇了一跳,擔心這小子會不會看到旅長一緊張也鬧出甚麼狀況,若再搞一回差錯讓旅長發脾氣的話,那大夥今天可能要全部被請上芹山面壁思過了.....

連長說到這裡,面帶喜色的拍了拍42砲的肩膀對著營長說~想不到X排長還真有兩下子,不但沒有下軟蛋漏氣,還給旅長和我們上了堂課,我看當時旅長還蠻高興的想拜師學42砲呢..有意思!~~說完又瞇起眼睛猛吸了一口煙,再滿意的緩緩吐出團團白煙,兩個老煙槍噴吐的煙霧將憲兵排辦公室弄的烏煙瘴氣,中尉排長根本無法可管,因為在場最大的官就是咱們營長,你小子不樂意就把鼻子堵起來得了..營長再問42砲旅長真的現買現賣搞起甚麼射向賦予了嗎?42砲回答到當旅長想操作方向盤做射向賦予時42砲當然全力配合演出,但是旅長個頭比42砲整整大了一號,必須先調高方向盤的三角架才行,不過42砲那時是全副武裝揹著65步槍吃力的蹲著鬆開腳架上的旋鈕,旅長見狀馬上回頭喊道--來兩個人幫忙一下!只見軍官群中立即奔出不知是那個單位的一位少校和一位上尉熱心的前來幫忙..這時營長以詢問的眼光看著連長,連長會意的笑道~還有誰手腳這麼俐落的,還不是原本在靶場被批的X營副營長和旅部連長,這倆人旅長話還沒說完就衝了出去,動作快的跟甚麼似的...

等方向盤高度調整好,倆位熱心幫忙的長官並沒有回到原來地方,反而站在旅長後面當起左右護法,擺出閒雜人等閃一邊去的架勢,42砲重新為旅長解說如何使用方向盤,先調整水平氣泡回轉磁偏常數,盤面刻度判讀,接目鏡十字絲照準火砲瞄準具的位置等...等旅長大致瞭解後便站到一旁看旅長做42砲射向賦予,旅長本來戴著軍便帽,頭 一低帽沿便抵到了盤面沒辦法操作,這時旅長將帽子像棒球捕手似的反戴,還沖著圍觀的軍官們笑著說~怎麼樣?帥不帥?引來眾家觀眾一陣轟然叫好聲..旅長笑逐顏開的也學著42砲先前的手勢,突然舌綻春雷般大喊~~"砲班注意!概略方向用砲!~早已準備妥當的弟兄打疊起十二分精神陪旅長練把式,旅長真不愧當兵吃糧幾十年,雖然動作有些生硬,但架勢中規中矩幾分鐘內就做完應作的項目,等到砲班班長再一次回報砲班射向賦予完成時,現場響起如雷掌聲(這時候42砲忽然想起剛到連上報到的那個下午,當42砲在眾人期待下完成師父的入門考試時,也曾得到掌聲鼓勵只不過這次在場軍官們為旅長的示範所帶來的掌聲要熱烈的多了)旅長志得意滿的將帽子重新戴正,問著42砲他的表現如何?42砲忙上前檢查了方向盤一遍,還煞有其事的貼著接目鏡觀察.這時所有的人全部屏息以待,42砲莊重的向滿臉期待的旅長報告結果~~"報告旅長,您已經有資格當一位專業的42砲排長了.."看的出旅長很得意的樣子,這時在旁隨扈的旅部連連長小聲的和老闆報告了甚麼事,旅長看看手錶當下就教所有的人解散,各自帶隊回單位.等一陣敬禮口令喊完,旅長步履輕快的往他的黃標吉普車走去(外島沒有黑頭車都是小吉普,但師長座車前方置一塊板子,上頭是紅底黃星,旅長則是黃方塊板方便辨識)走沒兩步突然又回頭問42砲~~"排長,你是那個單位的?",42砲敢緊立正回答"報告旅長,步X營兵器連..",旅長點點頭沒再多問甚麼就坐上吉普車離去.42砲幫著收拾了裝備再匆忙趕上連長會合,一行人再走回板山,結束兩天的測驗.後來也沒有公布成績,旅長也沒有再舉辦主官手槍射擊評比,日子又恢復正常--混吃矇睡數饅頭等退伍......

營長連長及42砲在憲兵排等候旅長大駕到達之前,就這樣排排坐在圓凳上聊起天來,其實野戰部隊不像兵科學校或高級單位,我們對於階級的上下尊卑關係是非常重視的,平常沒事根本見不到營長,若被營長召見肯定不是好事,像現在這種同是天涯挨罵人的命運而有幸與營長平起平坐的場面,是42砲唯一的一次,不過也讓營長知道有42炮這號人物,說來也算是塞翁失馬之福吧...或許有看倌曾在兵科學校受訓或在軍團級以上單位服役,大概了解42砲的說法..記得回台灣下鳳山120砲基地訓時,42砲隊部所住營房前馬路上每天早晚都有一大群騎著自行車上下班的校級軍官,甚至還有不少年紀蠻大的老上校騎著老鐵馬馳騁經過,剛開始把剛從外島回來的弟兄們搞的手足無措,一下子出現那麼多長官,光敬禮就夠了,別的甚麼事也沒辦法做,後來大隊部得到某高人指點,教弟兄再碰到相同情形,就原地禮讓他們先過去,也不必敬禮,否則不小心害的老上校為了回禮一不小心從車上摔下來,那怎麼辦?....平平都是三棵梅花官拜上校,北竿的那位在旅部跺跺腳九城震動,底下所有大小官就擔心害怕是不是自己營連裡又出了麻煩,要被旅長找去喝茶,而步校這邊的老上校是自己騎腳踏車上下班,連個勤務兵都沒有.....天上地下雲泥之別,這要怎麼說呢?.........

場景:北竿憲兵排..目前登場人物(以官階排序)--少校營長-上尉兵器連長-中尉憲兵排長-少尉42砲-上士憲兵排附-憲兵中士安官-闖禍的42砲排裡下士外帶上兵一兵各一名-門口憲兵菜鳥衛兵.辦公室裡憲兵排長坐在最裡頭無聊的翻閱公文一邊打量著動靜,營長連長坐在凳子上默不作聲抽著煙也一時也沒有說話,42砲目不斜視,正襟危坐圓凳二分之一,惹事的三人靠著牆壁垂首立正,等待不可知的命運,安全士官認真值勤但眼睛餘光不時盯著外面.....突然外頭響起車輛刺耳的煞車聲,然後碰的一聲.喋喋零亂的腳步由遠而近,門口憲兵以最大的肺活量大喊長官好!營長連長連忙熄了煙整理一下站起來,憲兵排附還來不及趨前打開紗門,只聽到匡噹聲響..來的人用腳直接把門一大腳踹開,用力之猛下紗門邊框差點彈到憲兵上士的臉上..這個人一出現高大的身影把本來就不大的憲兵排辦公室當場佔了一大半的空間,草綠野戰軍服,領子上三棵圍成一坨的梅花,臉色鐵青的好像準備槍斃甚麼人似的...沒錯!42砲的頂頂頂頭上司,北竿第三號人物,咱們的旅長終於劇力萬鈞的出現了...

不知道當時在其他外島或台灣地區,憲兵同志對抓到違紀的倒楣弟兄是如何處理?但是要勞動到上校旅長(在野戰部隊裡旅長對咱們而言可真的是仰之彌高,可望不可及的)來交保領人大概沒聽說過...旅長原本就身高體壯腰粗的體型,再佩帶著手槍怒氣沖沖的眼睛居高臨下的掃了在場所有人,看到42砲時好像想起甚麼事,張嘴罵到~~"是不是你排長?出了事被抓到這裡來?"~~(旅長以為是42砲被抓進來,所以才要他老人家親自出面)..."..報告不是.."...這時營長接了過去,將事情詳細的向旅長報告一遍,果不其然旅長越聽越火,兩道濃眉幾乎擰在一起...這時42砲偷偷瞄著憲兵中尉,儘管表面上公事公辦倨傲神情依舊,但多少心裡有數..這回喊價喊的太高,玩的太過火了吧....等營長報告完旅長根本不去管42砲及排裡闖禍的人,轉過頭來對著憲兵排長不高興的說....
~~"..甚麼防衛部下的公文??..拿來看看!.."~~
等中尉回到座位,小心翼翼的取來那快要爛成一張廢紙狀的文件,趨前給旅長時,整個憲兵排辦公室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山雨欲來風滿樓,暴風雨前的片刻寧靜......

旅長飛快的匆匆看了一遍,臉色越來越凝重不悅..突然七手八腳將那張公文撕個稀爛揉成一團,只差沒有把紙團狠狠的扔在中尉臉上,然後一陣驚天動地的咆哮響遍整個憲兵排辦公室...
~~"..他X的這是甚麼時候的東西ㄚ?還敢他X的拿出來獻寶..你們他X的以為我整天他X的閒著沒事幹,專門吃飽飯等著上你他X的憲兵排來領人ㄚ..你他X的知不知道我旅裡頭有多少事情要忙,有多少地方要看...就為他X的這點小事打斷我的會議..你他X的在整我ㄚ?排長ㄚ..要不要我把旅部搬到你他X的憲兵排裡面來給你看家?...哼!..你以為你是他X的南竿派過來的就他X的很跩是不是?...他X的拿著雞X毛當令箭...簡直是亂七八糟,莫名其妙!..."~~
旅長真是口若懸河聲色俱厲出口成章...高級軍官的風采果然不同凡響!42砲記不清楚旅長到底全部說了多少句他X的問候語,不過看到旅長以155榴砲的氣勢猛轟剛剛還一付258萬神氣活現的憲兵中尉,那場面可真是大快人心ㄚ....

看著旅長大人火冒三丈的詰問憲兵中尉,大家不用說絕對暗爽在心裡..只見中尉立正站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跟之前不久盛氣凌人的德性簡直180度轉變..42砲打賭現在他在咱們這位上校旅長面前絕不敢提甚麼打電話到南竿求證的事,要不然旅長腰裡佩帶著的45手槍到時可能會派的上用場..(別誤會不是打人,而是照他老大的脾氣,把電話照樣打的稀爛也說不定)...等痛批完了中尉,一轉頭颱風尾還是掃了過來...
~~"真不知道你們平常怎麼教部隊的?ㄚ..看到這群王X蛋還不會跑,還他X的眼睜睜等著被抓..腿是他X的是斷了?還是瘸了?ㄚ?....真是沒用的東西!...旅裡頭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還好意思叫我下來幫你們擦屁股!...他X的丟人現眼丟到這裡來..我看都是一群光會吃飯睡覺的飯桶...現在怎麼辦?ㄚ.說說看要怎麼辦?.."~~
在旅長盛怒之下,營長連長當然只能低著頭立正挨訓..否則還能怎麼辦?...這時42砲不知那來的勇氣竟然回話說道..
~~"報告旅長,這整件事都是我排裡面的弟兄不遵守防區規定引起的..營長和連長平時就有三令五申要弟兄們不准違紀,現在發生這種事情都是我領導監督不周造成的..所有的懲處我都願意接受..請旅長同意我先將弟兄帶回連上,該怎麼處份再請長官裁示!.."~~
這時旅長眼睛瞪的大大的從1米85公分高的地方盯著42砲看...想說甚麼卻又講不出來....當場所有人都愣住了...這時憲兵排門口衛兵又大喊長官好!..紗門又一次被推開,一位領子上掛著蝴蝶的中校笑容可掬的走了進來......

中校矮壯胖胖的身材,臉上永遠笑口常開,他就是旅裡頭的政戰老大-旅部政戰處長是也.這時營長連長42砲等忙上前參見..大概也不約而同的暗地噓口氣---救兵來了....
~~"唉呀!..老長官,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ㄚ?..我在旅部都聽到了...到底怎麼一回事ㄚ?.."~~
這時機靈的憲兵上士叫人趕緊搬了椅子端了茶水過來,請旅長就坐消消火氣,一旁營長再向處長報告一次來龍去脈,處長邊聽邊點頭,低聲的說~交給我來處理就好..然後走到憲兵排長面前彎腰撿起被旅長揉的稀巴爛的紙團放回桌上,還是笑盈盈的拍拍中尉的肩膀,慢條斯理的說...
~~"老弟,你辛苦了,來來..不要這麼嚴肅嘛..輕鬆一點,沒事沒事!..我想這裡都是誤會一場,是吧?其實你們的工作原來就很不容易,對吧老弟?..你這種一切照規定公事公辦的作事方式也沒有錯,不過呢有時候ㄚ,很多情形要看時間看場合拿捏,而不是一成不變拘泥不化,是吧?比如說現在你把旅長營長都請來你這兒,如果上面臨時有緊急狀況下來,但是指揮官都不在,到時延誤軍機軍法辦理時,是算在各位長官頭上還是算你頭上你說呢?..老弟是聰明人,一定瞭解我的意思..好了,現在旅長也來你這兒了,看看還有甚麼手續趕緊辦完,旅長等一下還要上師部開會呢,好不好?.."~~
這時憲兵排長才回過神來,感激萬分的連連點頭稱是,抱過登記簿交給處長,指著一處說請貴部長官在這裡簽個字就可以結案把人帶回去了,等憲兵上士捧著簿子送到旅長面前,旅長臭著臉龍飛鳳舞的簽完拿回來,這時處長還是笑嘻嘻的問道....
~~"那整個事情就不報南竿,違紀的記錄就在此就一筆勾銷?..(是的,沒問題!)..好好!..老弟果然言出必行..不錯!..等那天比較有空到旅政戰處來坐坐,我那兒有些茶味道還可以...好吧,就這樣了..沒別的事了吧?..(報告沒有了!)..好好!.."~~
這時旅長不等行禮頭不回的直接摔門出去,處長仍然笑呵呵的叫大家都回去吧,沒事了,趕快把弟兄帶回去,馬上就要實施宵禁了...邊說也邊走出去,營長連長那敢怠慢,也跟著快步出去恭送兩位長官上車回旅部..剩下42砲等還留在原地,42砲不敢忘記禮節,還是向中尉敬禮請示可否把人帶走了?憲兵排長沒再多說甚麼,回禮後淡淡的說可以便走回後面去..42砲也不想多逗留,領著一干惹禍的傢伙也出了憲兵排辦公室.....

幾個人出了憲兵排,正好看到營長連長站的筆直敬禮先恭送旅長黃牌指揮車絕塵而去,再回過頭替處長開了車門,處長連連點頭說不必麻煩了..等位子坐好還不忘叮囑叫大家早點回去,回完禮吉普車也駛離現場.這時營長和連長一起才登上營長車,看到42砲及三個倒楣蛋還站在一旁,營長這時探出頭來吼著~~"還不把人帶回去!呆站在這幹什麼?..丟人現眼還不夠是不是??..馬上用走的帶回去!.."~~然後也不等42砲行禮,轉頭吩咐駕駛~~到旅部,開車!..然後留下42砲帶著三個人一路由塘岐徒步行軍回板山,一路42砲都沒說話..走到一半班長才囁囁的說到..."..排仔..實在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42砲仍然埋頭趕路沒有答腔,下士又小聲的問.."..那回去後怎麼辦?..會有甚麼處分?..會不會被送關禁閉?.."..這時42砲沒好氣的回道~~"我怎麼知道?..不要問了!先回到連裡面再說,到時不要多說甚麼,有問題都由我回答..聽到沒有?.."~~於是4個人花了近半小時才回到連上,此時中山室裡還保留幾份飯菜.42砲叫他們先用,一面等連長回來再說.等到天色幾乎完全暗下來,板山大道從底下有吉普車聲上來,在中山室外頭的轉彎處停了一下子,聽到車門開關的聲音,然後引擎聲漸行漸遠往山頂營部上去...應該是連長回來了,這時42砲再領著三人到連部辦公室,在連長寢室門口.."42砲排長XXX報告!".."進來!"...連長正脫下上衣帽子坐在小桌子後面抽著煙.....

連長沒甚麼表情的邊咬著煙邊問道~~人都帶回來了?..42砲立正回答~報告連長,都帶回來了!..然後回頭叫三個人進入連長室,等人進來到齊了幾個人不好意思的脫下帽子低著頭靠邊站好,等待連長發落.如果當時連長馬上大發雷霆把42砲等全部狠狠的臭罵一頓或搥上兩拳,42砲絕對認為是理所當然的最輕處分..但是連長只是板著臉不說話,那事情可能就沒那麼簡單--代誌大條囉!...~~"吃過飯沒有?.."~~(ㄚ?42砲是不是聽錯了?..)~~報告!已經吃過了!~..連長點點頭又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抽著煙一付高深莫測的神情.X的!..要罵要刮要怎麼樣何不痛快一點,這時42砲可憋不住了,反正不管甚麼樣的處分早晚都是要面對的,倒不如開門見山講清楚說明白...
~~"報告連長!很對不起!..因為排裡頭的人違紀造成連長營長還有旅長這麼大的麻煩,剛剛回來時已經把他們幾個訓誡了一頓,也保證以後絕不再犯..其實這整件事都要怪42砲督導不周的疏失,42砲願意承擔所有的處分,請連長裁示!.."~~說完再度立正定定的看著連長的臉,三個闖禍的弟兄也是低著腦袋屏住氣息等待宣判....

當42砲硬著頭皮,豁出一切準備將責任全兜攬下來時,心裡早已盤算..大不了記大過吧,反正42砲又沒有出國留洋的遠大理想,記多少過都無所謂..只要保住其他班兵不會被送禁閉室那就值得了..房間裡暫時誰也沒說話,這時連長忽然笑了起來...(幹嘛突然神經兮兮的笑起來了?..42砲也莫名其妙)..~~不要擔心,沒事了..旅長營長沒有給你們任何處分,連長也就算了...不過下不為例知道嗎!~~42砲一時還以為聽糊塗了..搞了這麼大的飛機,讓旅長在憲兵排大發雷霆之怒,讓營長差點下不了台,讓連長立正挨訓...現在竟然通通沒事..這不太能吧?..42砲張著嘴望著連長,好像沒聽清楚...~~"報告連長,那現在都沒有處分了嗎?"~~"沒有了,已經沒事了,但是以後一定要底下的人特別注意...還有你XXX,身為幹部還帶著人出這種事情,到底在混甚麼東西?再有一次非關你禁璧閉室不可,聽到沒有?!...好了沒事就下去吧.."~~42砲還是無法置信,不過既然連長說沒事那就應該沒事了...幾個人敬完禮再摸黑回到42砲排部寢室.整件事情就這麼落幕結訴束....就這樣ㄚ...老實說42砲還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哩....

順便利用這個 機會向各位介紹一下迫擊砲,不同於一般野戰砲兵之105,155或8吋榴砲等由砲後打開砲栓裝填砲彈藥包,然後用拉火繩擊發後再退出砲殼的射擊方式,迫擊砲是由砲口直接裝入整枚砲彈,利用向下滑衝的力道由砲尾撞針撞擊砲彈底火,燃燒附在彈尾翼中間之藥環,在砲管裡產生極大的向上壓力,將砲彈推送出去,而不會留下彈殼(相當環保,不是嗎?),以目前國造各式60,81,120等都是光膛迫擊砲,操作簡易以配置在步兵營連裡行一般火力支援.但是很多人不知道42砲有膛線,所以42砲彈沒有彈尾翼,而是以高速旋轉的方式穩定飛行方向,怎樣,很神奇吧?以往戰場上迫擊砲通常以施打照明彈或煙幕彈為首要任務,但是在崎嶇地型上擁有比拖曳式野戰砲更好的機動性,這時換打空炸或瞬發信管榴彈或黃磷燃燒彈也是打的得心應手.81砲以下在緊急時甚至只要砲管有東西固定住兩人便可用砲,打完立刻變換陣地滑溜的很.不過迫擊砲射程短是沒辦法的事,如果沒有步兵的保護屏衛,營裡最早再見的大概就是我們吧.....

dayofdefeat

板上比較年輕的弟兄大概沒機會搭到中字坦克登陸艦了吧?....這些大部分是二次大戰末期出廠的美援軍艦在42砲(73年)當時已經40歲左右,連老美都很驚訝這些本來在20年前就該準備報廢當靶艦沉入海底當魚礁的老古董,在咱們偉大的海軍弟兄手上不但保養維護的好好的,甚至還能繼續以10節的速度在海面上乘風破浪,跑起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跟旁邊如影隨形擔任護航勤務的馬吉老陽字號哥倆默契好的很,在那個久遠的年代裡一次又一次的冒著風浪執行運補各離島或補充換防陸軍部隊的各種任務...現在外島的部隊人數逐年減少,也沒有換防移防的任務,許多離島也闢建可以停泊大型貨輪的深水港,運補作業全由民間貨輪挑大樑,人員往返也有飛機或客輪代勞,再也不需要這些老傢伙們奮不顧身賣老命似的在潮汐間搶灘登陸了.....這些昔日在台灣海峽上默默耕耘的老戰友如今安在?..該不會全拆光了當廢鐵賣了吧...



對於曾經搭過開口笑這種平頂老煎鍋往返離島前線的前輩來說,在7.8.9月裡這麼酷熱的天氣,塞在熱的要命又密不通風的坦克艙底.,或是在冬天冷的半死的月份碰上東北季風狂吹,海面波濤洶湧晃的七葷八素,吐的胡說八道的下甲板裡待上超過20小時是甚麼滋味..各位不妨去請教看看,但不管怎麼樣當時大家共同一致的想法--只要能讓老子回台灣,把我們吊在船舷上都沒問題..還管甚麼冰冷酷熱烏煙瘴氣...目前登陸艦仍緩慢的朝台灣本島前進,這時大部份在艙底的弟兄早已各自用最舒服的姿勢或躺或坐的安靜下來..這回老天爺也很賞臉,海面沒有甚麼波浪,雖然艙內還是可以聽到海浪拍打船身的咚咚聲響及艙壁受壓嘰嘰吱吱的聲音,但沒有很離譜的左右搖晃,倒有點像搖籃般的感覺,除了難聞的味道揮之不去還有熱的全身黏搭搭的感覺外,其他情況倒還不錯,或許可能上千陸軍弟兄擠在下頭的重量加上滿腹的不爽之氣也夠還是怎樣,比起上回搭同樣的船到馬祖這一趟真的是平穩多了...只是空氣簡直糟糕透頂,船行途中海軍又不讓大家再上到甲板放風,在裡面只能看著手錶計算著時辰,等待白天過去黑夜到來..一路上就這麼睡睡醒醒....迷迷糊糊中42砲被一陣騷動又驚醒過來...



ㄡ..原本航行中關的緊緊的上艙蓋又被打開了,馬上一堆人爭先恐後的跑上甲板,42砲就著昏黃的光線看看手表,已經第二天的凌晨時分了..荷荷,已經過了16小時了42砲竟然還活的好好的沒被薰死,可真不簡單..艙蓋打開底下的空氣就比較暢通不再那麼氣悶...突然上頭傳來興奮激動的喊叫聲,好像一群人剛發現新大陸似的又蹦又跳,幾個剛剛跑到甲板上的弟兄又跑了下來氣喘噓噓的說~~"排仔,要不要上來看..已經看到台灣了..""~~"真的ㄚ?"~~..馬上又有一大群剛醒過來聽到消息的人立刻跳起來,三步併兩步的衝上甲板一看究竟,當然免不了又是一陣大呼鬼叫~~台灣!台灣!看到台灣了!...那個大夥經過漫長航程,終於在黑暗中遠遠看到台灣本島陌生卻又熟悉的海岸線燈火時激動到不行的情緒跟場面ㄚ,不管再過多久都像好像昨天才發生似的歷久彌新....一般來說船並不是由馬祖以直線的開回來,聽老海軍的解釋是每次航線都是要走不同的路線,彎彎曲曲的不能重複,就是怕有心的鄰居窺伺埋伏,等過了海峽中線先朝南開到新竹外海,再沿海岸線北上基隆...是不是這個情形42砲也就姑妄聽之,反正無所謂,隨你高興怎麼繞,只要能將大家平安送台灣,就算海軍船老大們心血來潮想繞道東海岸慢慢晃上來42砲也不敢有意見ㄚ...是吧?!...



為什麼弟兄們看到台灣時會那麼激動不已?這當然是有原因的,那時防區官兵返台休假非常不容易,義務役軍官抵達防區半年以上,義務役士官兵則要待滿一年(已婚者提出證明可提前半年),才有資格排入可列入休假人員"參考名單"的最後一頁..(志願役軍士官怎麼排42砲不清楚),每次返台假為一航次(5到7天),如果碰上天候不好又狗屎運搭到開口笑的話那大概三天時間就鐵定泡湯,等下了基隆那裡也別去,直接到留守處報到準備回來還比較快...但就算如此,還是一堆人搶破頭爭取極少的名額...不過也有很溫馨的故事,有回根據規定已經來馬祖一年以上的人各連分配到幾個名額可以放一航次返台假,連上在榮團會後由連長公開抽籤,其實那時除了新進人員外幾乎每個弟兄都有資格,有些老兵甚至已經超過18個月了沒見過家人了...僧多粥少難免幾家歡樂幾家愁,但是抽籤的名單公開後全是那些最老的弟兄依先後在馬祖的時間排序下來,只要之前沒休過返台假的這次全部中籤...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底下大家為這些老學長們拼命鼓掌,幾個平常在部隊面前硬到不行的老學長上兵砲手個個眼眶發紅呆呆的不發一語.....在寒風冷雨的戰地前線裡目睹這一幕,42砲想每個人心裡都會暖烘烘的吧...



或許有看倌會懷疑..咦?..42砲會不會太誇張了ㄚ?..現在金門馬祖的服役弟兄要回台灣很容易呀,梯數夠了每隔一定時間弟兄就可以被安排搭快船或飛機返台休假成行,怎麼有可能18個月都無法回台灣?..其實當時不只一般義務役士官兵如此,連42砲的師父也是在馬祖下部隊14個月後才得以休一航次第一次返台假,離他退伍只剩三個月而已,當時也沒有電話能夠和台灣的家人朋友連絡,只能靠書信來往,若是海上風浪太大船艦沒辦法過來時,兩三個星期音訊全無根本是家常便飯...所以當排裡一位新進弟兄拿著他的結婚證書影本及才剛出生小嬰兒的照片,可憐巴巴的問42砲他甚麼時候可以排到休假回台灣時42砲真的無言以對也無能為力,因為規定就是規定,最快也要半年後再說...最怕的就是弟兄們情緒不穩定,尤其是接到信件的當天晚上,42砲發完信還得察言觀色,只要看見讀完信的人滿臉死灰眼睛紅紅,大概就知道甚麼事,但是身為他們的排長42砲也愛莫能助幫不上忙,這時袍澤間的情誼就非常重要,42砲只能稍後再迂迴側背大概打聽甚麼事情(那還有甚麼事情?十之八九就是兵變啦!)..然後要幹部也得盯著點,安官衛兵上下哨槍械彈藥安全要特別謹慎小心處理清點仔細,千萬不要出甚麼狀況才好...因為42砲和其他弟兄還想平安退伍回台灣的哩...



這時登陸艦應該是離開海岸線不遠的距離慢慢的航行著,這時艙內廣播響起,這回聽的清楚是要各班值勤人員上更各部門就位準備進港作業,然後上甲板的陸軍弟兄又通通被趕下底艙待命,整天看不見人影的各連主官也從後艙下來回到各連,所有人重新穿好衣服耐心的等待,大約一小時後登陸艦速度越來越慢,引擎聲音慢慢停車,船身明顯傳來其他東西撞擊的聲音,大夥待在原地興奮的等待著...等艦體被拖船頂到碼頭又是一陣碰撞聲響後總算停了下來,船首錨鍊嘩啦作響,等此起彼落的哨音平息,艙蓋又再度打開...外頭的燈光在我們這群習慣戰地嚴格燈火管制下的人來說簡直是明亮的太不可思議了,後來好一會兒大家才回過神瞭解現在已經到基隆了...隨著海軍人員再次引導,每個人背負背包抬著麻布包裹著木箱魚貫上到上甲板,再由舷梯下船進入碼頭邊倉庫整隊...42砲從來不知道半夜時分的基隆港這麼美,遠近碼頭靠岸的各式大小船舶一片燈火輝煌,由海上吹來的氣息那麼熟悉怡人,遠處市區儘管夜半時間仍然車流不息,霓虹燈閃爍爭輝照亮港邊的一棟棟高樓大廈....踩了踩腳下厚實的水泥地面....42砲終於回到台灣了...



42砲腳上踏的地方聽老兵說叫做牛稠港..為什麼叫這名字不知道有沒有老基隆的朋友可以跟大家說明一下..跟7個月前上船的地點相同,只不過現在的心情可是大大的不一樣,順著引導兩個單位分別進入灰暗的軍用倉庫部隊集合,放下背包攜行木箱及各連公文箱脫下鋼盔防毒面具,原地坐下點名暫時休息,剛經過將近20來小時的海上顛簸,相信所有陸軍弟兄都需要先喘口氣,讓仍在搖擺不定的感覺穩定下來...倉庫裡燈光黯淡,港邊潮濕霉味的氣味相當的重,這時各連軍官及值星官在部隊前交頭接耳低聲商量,半小時後營值星匆匆跑到隊伍前面叫來各連連長轉達營長的命令,各連起立裝備不要帶,將木箱上肩帶著聽到各連連長指揮,值星官帶領部隊行動...所有人立刻起身揚起陣陣灰塵,連長體恤42砲之前大病初癒所以教42砲原地看守裝備,其他人成兩路隨連長離開,留下42砲無聊的守著周圍一堆的鋼盔背包,這光景大約快早上5點,天已經濛濛亮起來,回台灣的第一天清晨,是高興雀躍很快就要見到久未見面的家人朋友的喜悅...還是對未來不可知的另外剩餘11個月野戰軍旅不確定的焦慮...42砲的內心其實是錯綜複雜的很...



不到半小時左右,剛才扛著各型木箱被帶出去的各連弟兄們兩袖清風的又走了回來走到各自的個人裝備前一一坐下,後頭有不知道那個單位的人分別提了幾桶熱騰騰的麵疙瘩送到每個連之前,由值星官招呼弟兄們依序拿著水壺杯上前打好後回原地休息食用...等陸續吃完就著水壺裡的水稍微沖洗一下弄乾淨繼續待命,大夥吃完東西看起來比較有點精神,但是上面還沒有新的命令下來還是只能枯坐著發呆...上頭規定又不能哈口煙,真的快把這些老煙槍們憋的呵欠連連,全營就這麼集中在軍用倉庫裡等待,昏昏欲睡中等營值星吹哨叫大家起來時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趕緊著裝帶上裝備背包,各連值星官再次點名清查人數,等各連回報都沒問題時部隊成三路縱隊出發,從倉庫出來向後面走...這時候天已經大亮,大家的步伐看的出來是非常興奮,如果不是有連長及軍官們看著的話有些弟兄可能會高興的跳起來...目的地很近,就是港區裡的軍用鐵道調度站,鐵軌上已經一長串空車廂等在那裡,一些兩噸半也綁在鐵皮上,隨後由營值星營部連長分配各連車廂位置~~現在所有人準備上車就位,各連幹部掌握部隊...開始動作!!...



等所有人爭先恐後的上到車廂裡各自佔領陣地,在42砲還來不及請示是否許可時,大部分憋不住的弟兄早就迫不及待脫下上衣打開車窗人手一枝抽的不亦樂乎...但是這時候42砲看到窗外鐵道旁咱們的鐵面營長正被一位少將長官一邊指著車廂一邊指著鼻子的訓話,營長看來被削的很慘...剛回台灣第一天早上就被師長海批可真是不好的兆頭...看這個情形應該是師長親自來基隆看我們但是被大兵們亂七八糟的行為表現很不滿意,果不其然眼尖腳外的連長們也知道情形不對,馬上衝到各節車廂叫大家把煙熄掉上衣穿好車窗簾子拉下,全部的人規矩坐好!因為等一下搞不好師長會親自上到車廂裡看大家,到時再一片亂糟糟的一定有人要倒大楣!..各排排長自己的隊伍看緊一點!..火車開動前保持警覺,各單位不准再出甚麼亂子!1..當場弟兄們滿心不爽的照命令行事,乖乖的待在座位上不准亂動...到底要載我們到那裡目前不知道,因為之前只知道師部在楊梅,但是聽來換防的對方先遣人員說本營兵器連是在新竹守海防,不過看這樣子應該會全營先集中在一起一陣子,然後再分配駐地出去吧??..如果後來真的是守海防那也算是很茫的差事了...8點左右火車慢慢開動,弟兄們不禁歡呼起來...總算可以鬆一口氣,列車越開越快,大家紛紛再把窗簾拉起,睜著眼睛貼著窗戶望著窗外熟悉的沿途景色...遠處的基隆河,鐵路兩旁的民宅,省道上穿流不息的貨櫃車,叮叮噹噹的鐵路平交道聲音...多少日子裡讓這群離鄉背井的弟兄們魂縈夢繫懷念不已的一切景物氣味又重新映入眼前....說真的,回家真好!...



列車沿途不停一直向南行駛,八堵-五堵-汐止-南港...弟兄們情緒越來越高亢,等進入台北市區看到熟悉的街道高樓時,42砲可以感覺整列車上的人都在跳上跳下興奮到極點,過了台北火車站沿著舊中華商場經過西門町時,大夥對著窗外的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上班上學人海車潮一時真的有點反應不過來...好像剛從窮鄉僻壤待很久的鄉巴佬一下子跌進五花八門的繽紛世界,土包子進城大概指的就是我們這一大群剛從馬祖換防回來的弟兄最真實的寫照...等激動的情緒慢慢消退弟兄們才肯坐回原位,到了楊梅車站列車在這裡停一陣子,讓另一單位的人員下車,但我們營裡繼續搭原車南下,到達新竹車站已經大概1030了,部隊在鐵皮月台下車,整隊點名後成兩路縱隊出了後站,大家揹著背包好奇的打量眼睛所見的一切,說老實話42砲剛開始很不習慣路上這麼多人這麼多店家及這麼多的車子急駛而過,上街頭過馬路都要左右看個半天才敢跨步,不過整段路都是平地走起來可輕鬆極了...等看到前面部隊彎進一處門口有衛兵兩旁站哨的營區,大家精神重新為之一振....幾天幾夜漂洋過海長途跋涉,終點站.終於到了!...



新營區位於交通大學校區附近,而42砲同梯的106砲排長就是交大畢業的...營區實在很小,要硬擠上一個步兵營還真是有點吃力,苦命的兵器連還是分配到後面矮小的房舍,看到我們本隊進來時早先由副連長帶隊帶過來的先遣人員也迎了上來,稍微寒暄後各排開始分配床位..(很抱歉裡面沒有排長寢室,所以排仔委屈一下跟大兵們擠通鋪),等個人裝備擺好各連派公差領回木箱歸位,稍作盥洗休息打掃一下環境..半小時後全營集合,早上在基隆上車時被師長海批的鐵面營長好像沒事人一樣,並沒有將怒氣發到弟兄身上來(因為他知道大家當時的心情,稍微放鬆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不過現在大家內心裡最迫切想知道的是甚麼時候可以開始放假?..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家和這麼久沒看面的家人親友團聚說實在多忍耐一分鐘都是無法忍受的...可是營長明白告訴所有人他也無權決定,除了慰勉大家的辛勞之外,就是要調整心情..~~"..因為回到台灣馬上就有一連串的任務要執行,在上級還沒決定本單位換防人員可以休假前,全營人員必須集中管制..任何人包括軍官沒有許可命令不得外出離營,各級幹部要隨時掌握人員動態!.."~~聽的大夥心裡一沉..怎麼會這樣?...



到目前為止所有人都被關在營區裡,除了營長車外連採買車也不准出去,中午及晚上都是吃麵,因為伙房弟兄還在整理廚房暫時不能開伙...到底甚麼時候可以放假沒人知道,明明已經回到台灣卻仍然走不出營區,大家滿肚皮無可奈何的情緒可想而知...尤其裡面也不准打電話出去(印象中裡頭的公用電話都被上鎖了)...既然暫時那都不能去42砲就踱到兵器庫房看看,這時才發現裡頭擺的不是熟悉的42砲而是120砲時,整個人當場傻眼...副排及幾個班長也跟進來大家的嘴巴也是張的大大的,完全不可思議的樣子..這玩意誰會ㄚ?..趕緊叫來砲手動手搬其中一門到空地上,大夥仔細研究七手八腳把整門砲大部分解,搞清楚內容再試著架好,看起來比42砲簡單輕鬆多了,再拆開叫下一個砲班試看看...等大家都拆架過一次所有人的心得是太容易了,只有42砲三分之一的重量根本易如反掌,但是這砲真的能打嗎?..整門砲看來弱不禁風的大家都很懷疑....晚上用餐時看到抬出來的又是麵條時已經有人開始低聲的罵街了,現在也沒辦法洗澡,因為浴室整理中暫停使用,只能水龍頭下打盆水洗臉洗腳...全營晚點名時營長還是沒向大家說甚麼時候可以放假,只是要所有人注意內務整理好,環境要保持因為接下來幾天可能會有一堆長官來看大家...聽到這裡42砲猜想每個人都快暈倒...要等各級長官前來慰問勉致意那要等到甚麼時候才放咱們出去ㄚ?...



說長官長官馬上到!!..當晚來的長官是師政戰主任--掛蝴蝶的上校..全營再度集合歡迎長官,順便看有沒有機會聽到長官透露一點消息..但是恐怕要讓大家失望了,主任並不是來探望我們或慰勉大家這幾天來舟車勞頓的辛苦換防,而是開門見山要大家不准再用前營區留下來列入交接的臉盆!?..要大家明天就得到福利社馬上買新的,然後要添購甚麼東西列一長串要大夥也要從營區簡陋到不行的福利社辦齊,也不許到外面買...然後講完了登上吉普車揚長而去,留下所有人傻在當場搞不清楚究竟怎麼回事??...營長這才趕緊教大家解散回寢室睡覺,排好安全士官及衛兵名冊擠上克難式的通鋪,已經幾天沒洗澡身上難過的要命,雖然掛了蚊帳,可是台灣的蚊子還是比馬祖當地的同行來的厲害,可能是被身上臭氣沖天的氣味臭味相投,整夜被叮的無法可想...但不管怎麼說畢竟已經回到台灣了,再也沒有夜行軍,不必摸黑據點裡查夜哨,沒有半夜時分突然下射擊任務...還有甚麼好抱怨的?..更何況不久就可以放假回家了...想到這裡42砲猜每個躺在床上的弟兄必定都在夢裡偷偷的笑著吧?...



經過這麼久的顛簸跋涉,能夠在穩穩的床上好好休息一晚,看來大家都恢復了精神...但是全營的人擠在這迷你營區裡實在住的很難過,尤其那些之前在馬祖據點裡悠哉慣了的步兵連弟兄,在外島根本不流行甚麼早晚點,可是回來台灣不但所有人早晚點通通入列,而且還要帶到營部前小廣場參加全營點閱,聽營部長官宣佈應注意事項...當然有更多長官來來去去,最離譜的一天早中晚各來一次..長官一來當然又得全營集合整隊排好,立正稍息敬禮回禮然後再耐住性子聽一遍長官訓示,不外是回到本島後各單位人員不管營裡營外最要緊的軍紀安全械彈管制..不准騎乘機車!不許涉足不良場所!..等等等等,但對大夥而言最重要的移防假連影子都沒消息,大家鼓動浮躁的心情不難想像...地小人多又被限制在這小小的營區裡,嗑嗑碰碰的搞的幾位連長也火氣十足..最倒楣的莫過於營部連值星官轉服通信老莊排,好給次就在全營集合時被他們矮胖的營部連長在眾目睽睽下罵的狗血淋頭...其實在北竿他們連長也是動不動找他出氣,老莊排早就練就一套金鐘罩鐵布衫百毒不侵的功夫,任連長罵的口沫橫飛老莊排只管低頭是是是,就因為如此兩人反倒相安無事...直到後來營部連長換咱們連上老輔仔去接他才比較好過些,師對抗結束前老莊排掛上中尉階,但是還是幹他的通信排長...這麼久的時間過去了,42砲對這位老伙伴還是印象非常深刻..



換防後回台灣整個單位幾乎都不能正常運作,採買車不能出去,伙房班夥計不敢隨便動傢伙,前幾天都是饅頭麵條或麵疙瘩吃的人人叫苦連天...浴室老是整修中(真懷疑是否之前的部隊故意搞的還是怎麼樣,幾天不能洗澡實在是很難受)...又無法知道甚麼時候才能放假,只能圈在這小地方看四方天..有時看到別連弟兄好像在偷偷摸摸測量著圍牆高度時就很擔心有人會做出甚麼傻事來...真要搞出狀況那鐵定穩死無疑,還可能拖整個單位下水...長官火氣大,弟兄發牢騷...42砲能夠怎麼辦???



咱們鐵面營長平常很照顧弟兄的,可是也給眼前這種不進不退又沒辦法向底下部隊說明情況的上下煎熬搞的脾氣大的不得了,尤其是伙房及士官兵浴室遲遲沒辦法正常使用,讓他天天找營部連長來問..營部連長被長官批完所有的火氣當然往值星官身上發作...營長也不止一次私下抱怨先前兩週由副營長帶隊的先遣人員到底在混甚麼?交接營產裝備交接到這個地步??...其實在那個混亂時刻誰管你浴室壞了怎麼辦,回台灣先遣人員的待遇講難聽點.在人家準備到馬祖換防的部隊裡可是相當刺眼的人物,有東西吃有地方睡就將就了.還敢叫人家把營區修繕妥當才能走..你以為是甚或人ㄚ??..反正大家都有理由都有話說,剩下最活該倒楣的就是營部連值星老莊排長,因為他們連長撂狠話--如果浴室再不處理好讓營長關切的話,營部連也別想放甚麼返台假,大家看著辦吧!..果然第三天傍晚浴室開放使用,但是還是只有冷水沒有熱水(因為燒熱水的鍋爐壞了,這個就實在沒輒了)..那就窮則變吧,教伙房燒熱水再一桶桶提到水池裡兌上,各連排好時間帶隊去洗,勉強讓所有人沾濕一下,洗完換下來的衣服一放入臉盆那水不到三秒黑的像墨汁...真的是夠誇張的吧?!...



說起來42砲那時的弟兄們都還算是蠻認份的...牢騷發完也就算了,長官既然暫時無法確定甚麼時候才能放大家離營放休假,那日子還是得到正常過下去..經過伙房班幾天的摸索研究,總算對裡頭的炊事器具可以應付了,採買也由可以由營輔仔親自押車,看著地圖帶著人人羨慕的公差一早搭兩噸半出營門去市場採購,吃了三天麵食終於可以吃到米飯真的是太好了!!..只不過部隊整天沒事,關在營區裡無所事事也很讓長官們很傷腦筋,營部連及兵器連還好有事情可做..營部連長親自擔任總工頭,負責帶領營部連上下奉營長指示為整個營區房舍設備檢查修繕,兵器連則早晚窩在庫房裡保養剛交接的各式火砲,排裡砲手將120砲拆開又架上搗菇個沒完,那步兵連要做些甚麼來消耗精力?..那就分三個場地帶開,一個實施57步槍箱上三角瞄準,一個去吊單槓,另一個連練跳箱去..總之讓大家暫時先有點事情做,只要營區裡不要出甚麼讓長官頭痛的狀況,多忍耐幾天再聽上面那些大頭們早晚來來回回到營裡一遍又一遍的精神訓話,只要能挨到放假,那這一切的不方便也就算不了什麼了...



耐心的等待總是有價值的..第五天下午營長又出去開會,營區裡大家的作息也由剛回來時亂糟糟的場面慢慢恢復的比較上軌道,大夥該值勤的該上課的該保養裝備的該負責環境的分別照表操課...雖然大家殷切盼望上面早點給消息,別老吊我們胃口..但是長官不發話底下就安靜些,該你的永遠跑不掉,發牢騷擺臉色只會讓日子更難過,當兵嘛,,凡事真的要看開一些才比較輕鬆不是?!..等全營集合晚點名時營長總算帶回讓大家朝思暮想的好消息~~各連除先遣人員排入第二梯次休假名單外,其他人將從明天早上0800起一直到X月X日2000收假(共5天)..營長話還沒說完,全營弟兄一霎時忘了營長還在主持,全都高興的又叫又跳歡聲雷動起來..場面真有點失控的樣子,但是各連連長也笑瞇瞇的沒有想要阻止的打算,營長也是笑逐顏開看著弟兄們開懷的笑臉...最後還是各連值星官出來將部隊秩序再維持好才慢慢平息下來,等興奮的心情告一段落,營長仍然難掩笑意的要大家晚上別太高興過了頭,安全士官衛兵還是要認真值勤..各連文書等一下到營部人事官那裡報到..完畢!..全營刷的立正!恭送營長離去,然後各連帶回..看來今天晚上有許多人都要睜著眼睛巴巴的等到天亮了...



為什麼營長指示要先遣人員先留守讓其他人先放假?..先遣人員不是很辛苦的先回台灣交接營產火砲各項槍械裝備,吃不好住不好睡不好..還要排到第二梯次才能放假回家..這不是太慘了嗎?..其實知道內情的人倒是對營長的決定毫不意外,先遣交接到這種情況,讓部隊一回來就怨聲載道亂成一團的場面,難怪營長看到就火冒三丈..這像甚麼話?..接待對方來到北竿的先遣隊伍咱們可都是一項項交代的清楚明白的吶..(寫到這裡42砲也懷疑..可能對方換防本隊的營長當天也在板山營部對各項點交作業氣的跳腳,當場要找甚麼人來開刀)..唉,反正部隊裡就是這麼回事,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那就認了吧..五天後再放也不會少塊肉不是嗎?(不過奇檬子不爽是一定的啦)...第二天一早不需要值星班長吹哨子,整營準備放假的人不到6點都已經悄悄起來,收拾好內務打包好個人行李,人手一把刷子將昨晚已經擦的賊亮的皮鞋再上點油,滿心期盼著能早一分鐘出營門...匆匆早點名吃完早餐全營又帶到廣場集合,比起幾天前灰頭土臉的'樣子,現在大家可是精神飽滿容光煥發,營長也不再板著臉孔而是笑容滿面的為大家宣導離營教育,這幾天來大家耳朵聽的都會背了,不過弟兄還算捧場,鴉雀無聲的聽完長官的訓話..最後營長臉色嚴肅起來~~"..最後營長再鄭重交代一次!所有人都要聽好!..不准違紀!不准發生意外!不准逾時歸營!..聽到沒有??..(聽到了!!)..很好!..大家5天後營裡頭再見!..完畢!!"~~...





等各連帶回由排長點名再檢查服裝儀容,個人行李看看有沒有夾帶甚麼違禁物品..(可是一打開塞的全是要換洗的衣物,那個味道ㄚ....),補給證差假證有沒有帶上,再不厭其煩宣佈長官們的三令五申..看起來大家的心都不知道飛那裡去了,等輪到兵器連時大家整隊由各排排長帶出大門,營長及各連連長在門口為大家送行並要弟兄注意安全不要違紀..門口排班的計程車數量可用車車相連嘆為觀止來形容..(不過42砲想載完我們這些阿兵哥,車子裡頭至少要臭上三天..這生意該怎麼做),到了車站好一陣子才回過神該怎麼買票搭車..(在外島久了有時反應真的會慢上半拍)..上了中興號滿滿一車都是準備回台北的草綠服..(這輛車42砲想至少要消毒十天才行..看到駕駛被薰到快暈倒的樣子,大家都相當與有榮焉)..上了高速公路短短一小時的車程還是讓我們這群歸心似箭的大兵覺得開的實在太慢,等到總算彎下交流道進入台北市區,大家爆出的歡呼聲差點讓司機開向來車道..在後車站大家又分道揚鑣,42砲還是不忘叮囑自己連上的弟兄..(他們大概快被42砲煩死了)..再叫來計程車完成最後的一段返家路程,揹著行李按下家門口電鈴的那一剎那.......The End.



馬祖.北竿.42砲結束

dayofdefeat

接下來幾天承蒙連長副座及輔導長體諒及排裡弟兄的幫忙,42砲總算恢復過來但明顯仍然精神不濟,還多虧士官長及副排盯著將要排裡需要打包帶走的個人物品裝箱用麻袋縫上裝好..(輔導長也特別警告所有人::箱子都要經過檢查,裡頭不能藏有違禁物品,尤其是軍用器材,否則一經查獲以敵前竊取軍品罪伺候!)...台灣準備過來的部隊其先遣小組也到了連裡,,大家紛紛上前歡迎並七嘴八舌的詢問一堆問題,搞的甚麼事也不能作,還是42砲叫大夥安靜回去幹活才陸續散去,上到排指揮所看到陣地裡的竟然還是古老的42砲(而且竟然有6門!),帶隊的先遣中士組長也傻眼,因為臺灣早換裝120砲了..這6門42砲要怎麼搞?..經過42砲解釋還是搞不明白..算了,等你們本隊來再說吧,現在先點交射擊器材火砲50機槍槍櫃裡的步槍彈藥...在一邊點交同時幾個人還跑到陣地裡仔細端詳,並對彈藥室裡堆的滿滿的各式42砲彈瞠目結舌...42砲問起你們在台灣有沒有機會打實彈?中士想了一下回答說去年下基地有,但是是打120砲,平常部隊的任務都是在守海防,大部份剛下部隊的新兵都沒碰過..排仔這裡有機會要打實彈嗎?...(呵呵呵!..42心想在這裡你們應該會很高興才對,因為這裡常常會有各式各樣射擊任務的火爆場面,三更半夜衝的你們屁滾尿流的更是家常便飯....各位要有心理準備才好..)...



這時他們的先遣人員邊在各排登錄數量總類造冊,吃飯跟著連上搭伙,每個人看到端到桌上的菜色整個臉皺的跟包子一樣,晚上就集中在中山室打地鋪過夜...有的人還跑去問值星官連上的浴室在那裡?有沒有熱水可以洗澡時,看倌們真應該瞧瞧值星的42砲同梯106排長的臉色...好像一群笨蛋在問甚麼宇宙超級無敵白痴問題...浴室?有!大的很..還有按摩浴缸要不要?..熱水?要多少有多少沒問題!..洗澡?可以!三溫暖也行!..自己準備50大元叫你們的人跟我們下去板里民家洗,你愛洗多久也沒關係...聽的這些剛從台灣本島來的人目瞪口呆..搞清楚!這裡是戰地馬祖北竿耶,你以為是台北ㄚ?!..現在各位知道甚麼叫發配邊疆了吧,而且你們的運氣還不壞,要不要試試看到高登?..等上了大維港看到高登大道到時可別哭才好...而且現在才9月中,接下來過了11月那才叫夠你們受的了..搞不清楚狀況!!..說真的,42砲真想見見來換防的兵器連單位的120砲排長,會不會也是咱們步校的同學?..當連裡弟兄從對方先遣人員口中打聽在台灣是駐守海防任務時大家都喜形於色,因為在步兵單位裡這算很茫的差事了...只不過要是能未卜先知瞭解回台灣後過的是甚麼硬到脫皮的苦日子(師對抗旅對抗營測驗..餐風宿露的行軍演習還有甚麼碗糕五項戰技....),42砲敢保證若可以舉行公投的話,全營大概都會同意繼續留在馬祖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除非退伍返鄉,要不然打斷老子的腿也不願意回台灣...



如果42砲沒記錯的話從73或74年之後,本島外島間部隊便不再換防,也就是在那裡下部隊就在那裡退伍,這叫從一而終啦...移防的工作非常繁瑣辛苦,聽老士官長講早年他們移防是整個部隊從師長以下各單位人帶裝備全副武裝(除了火砲車輛這些重傢伙帶不走外)個人槍械器材棉被蚊帳軍毯背包一直到鍋碗瓢盆全部通通帶上,現在就稍微輕鬆點,現地單位裡火砲槍械彈藥車輛油料各種器材當面列冊點收交接外,除了個人背包外甚麼都不帶..儘管上面嚴厲禁止弟兄們偷雞摸狗的夾帶甚麼紀念品回台灣,但是之前先移防的單位還是有不信邪的人想試試看能否闖關成功,但是大部份在上船前就被逮個正著..那場面就很難看了,所以42砲再次鄭重交代排裡弟兄背包內或衣褲裡別給我夾藏有的沒有不該帶的東西,要是被上面當場人贓俱獲查到,你們回台灣後第一個報到的地方就是禁閉室!!..(那看倌要問弟兄們就這麼奉公守法嗎?對不起,42砲無可奉告..反正你有本事就別被逮到就好..),總算要出發了,全連的人一律鋼盔水壺S腰帶防毒面具個人行軍背包帶上,在連集合場進行在馬祖北竿的最後一次點名,這時連旗都請了出來,儀式簡單隆重,結束後連長率領全連向連旗敬禮再慎重的交給對方先遣人員的帶隊副連長....~~"...值星官!叫部隊出發!成兩路縱隊前進..目標塘岐!"~~...



當部隊成兩列縱隊準備沿板山大道往下走時,山頂營部的吉普車和卡車也載著營裡長官及大小幕僚的家當及早先打包好的送到營部檢查的全營士官兵的木箱先送到集結區域待命,然後由胖胖的營部連長帶頭隊伍也從山上行軍下來,這時當然要讓營部連的老大哥們先請,兩位連長興高采烈的在前面邊走邊談,出了板山大家再回頭看了看曾留下許多回憶的駐地,大概很多弟兄都會心裡暗中發誓--絕對不再回這該死的鬼地方!!..就在大夥準備最後一次爬上好漢坡時,忽然發現坡頂也有一大群阿兵哥向下走來,不用說這些人一定是由台灣不遠千里來換防的倒楣本隊,兩軍人馬就在途中相遇,這時兩位連長要我們停下來往兩旁靠邊站讓他們先行,不知是誰竟然帶頭鼓掌起來,一霎時所有人拼命為這群來接防的陸軍同袍鼓掌叫好,搞的他們是哭笑不得..還有人邊鼓掌邊大聲喊道.....

~~"同梯ㄟ..再忍耐一下!..兩年很快就過去了..."~~

~~"板山就暫時交代給你們,要好好守著不要弄丟了!.."~~

~~"不用掛念我們..我們會寫信給你們的啦..放心!"~~

~~"板里小吃店的阿美就麻煩各位替我們好好照顧一下囉..~"".....

等等不一而足...原地歡送完友軍弟兄,大家再以輕鬆愉快的步伐蜿蜒前進,這時從半山的山路上可以看到午沙港沙灘上有幾艘登陸艦一字排開,遠望還有人忙進忙出的搬運物資...這時走在42砲身後的組長拉了一下42砲示意往南北竿水道看,只見也有三艘陽字艦成單縱隊停泊在面對大陸的水道外側,砲口對外警戒著..更遠一點密密麻麻對岸的漁船也很有默契的排成不規則的隊形虎視眈眈的環伺著,準備恭送42砲移防回台灣...



看倌或許會問那幾位身經百戰的老士官長是否留下來繼續守著馬祖呢?想的美ㄚ..幾個老傢伙早就跟著營裡面副營長帶領各連派出的先遣部隊早兩個星期搭AP運輸艦回台灣了...X的!..可以搭乘跟開口笑比較起來舒服到不行的高速運輸艦真令人眼紅,這時42砲回想前幾天對方中士看到砲排陣地時一臉驚愕的表情不由得邊走邊一個人傻笑起來..其實你們還算不錯了啦,如果是步兵連單位的人到各一線據點,看到那麼多各式各樣從來沒見過聽過用過的防衛武器...那是要當場昏倒還是怎麼辦?...這時路上各型軍車來回不斷,有更多的部隊從山上下來加入我們的行列,也有差不多相同數量的隊伍被路口指揮人員引導往各方向走去,兩支隊伍兩種心情,咱們是步履輕快滿面笑容,但對方接防的弟兄個個看起來愁眉苦臉步履沉重,好像要被送禁閉室似的...沿途大家再多看看北竿的景致吧,因為從此這窮山惡水的點點滴滴只能在回憶裡去找尋了...長龍般的隊伍下到了塘岐,各移防部隊先集中在塘岐國小待命,這時天色已逐漸暗了下來...



小不拉幾的塘岐國小操場被我們這一營的幾百人擠的滿滿的,大家排列整齊席地而坐倒也熱鬧的很..42砲想鐵面營長老大大概很少有機會看到整營的官兵集中在一起吧?!..訓練官這時到各連宣佈各派出兩個班的公差帶上背包由一位軍官帶領先前往午沙集結區將各連的箱子送進登陸艦底艙分配好位置,連長指定81砲阿彬排長帶他的兩個班前去,其他的人仍原地待命聽候出發的命令,大家坐在地上啃著又硬又沒味道的野戰口糧,要上洗手間的由幹部統一帶領去回,不准抽煙不准隨便走動,大夥一直坐到屁股發麻都還沒有消息,甚麼時候登船也不知道,看看手表已經過了2000,所有人仍舊百無聊賴的坐著,整個塘岐家家戶戶已將厚重的窗簾拉上門戶緊閉,這才想起老早實施宵禁了,不知道剛換防過來的單位現在在忙些甚麼?...突然遠遠聽到轟的一聲,有人激動的喊~`"看!..有照明彈!"~~在那裡?~~壁山上空出現照明彈,然後晃晃悠悠的往南北竿水道飄落..不久又是一枚...奇怪,這是怎麼回事?..才剛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時換板山方向出現照明彈的蹤影,現場一大半的人都站了起來議論紛紛..荷!..不只一枚,接著好像國慶施放煙火般聽到老遠傳來低沉的42砲連續射擊聲音,整個半邊天都是照明彈的亮光..排裡面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喊叫著~~是我們排裡的42砲在射擊!!...



沒錯!真的是從板山陣地發射的照明彈...但是怎麼打那麼多發??...他們在搞甚麼鬼,一晚上就把一年份的照明彈打光了..這太奢侈了吧?!幾位本來在前面樹下抽煙哈拉的各連連長看到弟兄們的騷動不安的情況紛紛跑回來到各自連隊區域整頓部隊....

~~"值星官!你再混嗎!..部隊怎麼管的ㄚ?...亂七八糟的你都看不到嗎?.."~~(不用說,一聽就知道這是胖胖的營部連長在罵他們倒楣的值星官通信莊排的聲音...)

~~"通通坐下來!..幹嗎?要造反ㄚ?全是大驚小怪的活老百姓..坐下來聽到沒有!!.."~~(這應該是步二連連長的吼聲..)

~~"看甚麼看?..有甚麼好看的?..沒看過人家打照明彈ㄚ?..原地坐好不准出聲音!..各排排長管好自己的隊伍!.."~~(步一連連頭仔也不高興了)

~~"沒事全給我安靜!...這麼興奮幹什麼ㄚ?..不想回台灣啦是不是?.."~~(步三連連長中氣十足的教訓著隊伍..)

就在各連長官一陣修理下,本來雞犬不寧的全營弟兄總算都重新耐著性子坐下來繼續待命狀態...

這時校門口有吉普車聲響,小小的手電筒燈光飛舞著...~~"兵器連?..兵器連在那裡?.."~~黑暗中傳來營長的聲音...



聽到營長召喚,連長趕緊上前答話,但鐵面營長似乎不是要找連長,他是要找42砲,讓42砲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手電筒燈光揮舞一陣後熄滅,這時其他連長也紛紛趨前圍在營長旁邊,黑暗中只聽見營長問說~~"X排長,你的排都在這裡吧?...(報告營長!是!)..好!..叫你的排準備好,若上面有命令可能隨時會叫你的排搭車回板山支援,部隊要掌握好聽到沒有?!..(報告!瞭解了!)..嗯..."~~然後問了其他連長有沒有甚麼事,胖胖的營部連長馬上從上衣口袋掏出香菸遞給營長,然後殷勤的為營長打上火~~"老大,發生甚麼事情ㄚ?"~~"..我也不清楚,我猜大概是對面有船想硬闖過來吧?.."~~"那有沒有說準備甚麼時候上船ㄚ?"~~..營長呼出一團白煙..~~"還沒!..我想最快也要半夜以後吧..X的那些狗屁海軍跩個甚麼東西,問都不能問..好了,我要先走了..各連還是原地待命..準備好時我會派人來通知.."~~然後上了吉普車回到午沙去了,這時照明彈已經沒再發射了,可是前面幾個聽到營長交代的人馬上將消息後傳,大夥一陣磨刀霍霍的樣子,42砲轉過頭召集副排及班長要他們確實掌握人員,若是真有需要時教砲班的人把東西放下直接上車回去支援...但是後來還是沒有後續命令要42砲回去支援,大夥本來高昂的情緒又無疾而終..等到接獲準備登船通知時已經過了2300了...



如果當時砲指部真有命令叫咱們回老陣地支援的話那可就精彩了,真該瞧瞧那群老砲手磨拳擦掌一付聽到命令就準備衝回去豁出去大幹一場的樣子...但是後來還是事與願違,等不到消息滿腔熱血就這麼被澆熄了...相信所有人心裡(包括42砲)一定都很X!..



總算要上船了!..營部連打頭陣接著各步兵連最後才是兵器連押陣,再成二路縱隊出了塘岐小學往北高醫院方向前進,後面也有其他的部隊跟上來大概之前在那裡集合的吧..上了坡頂圓環再從午沙大道往下,這時在一片黑濛濛的夜空下,南北竿水道外側真如同海上高速公路般點點漁火綿延一長串根本看不到盡頭,比平常多了好幾倍的數量,看起來真是壯觀...難怪剛才打那麼多照明彈,不過真不好意思,要大家百忙之中還特地前來替42砲送行..這也太隆重了點...步下午沙在集訓區上暫時待命,巨大的開口笑前艙門張的開開的,筆直的鐵板一直鋪到沙灘上緣,從艙間裡透出暗黃的燈光,現場人聲鼎沸,卡車亮著防空燈來來去去,口令聲叫喊聲引擎聲腳步踩在鐵板上的砰砰聲此起彼落熱鬧的很,好像來到了半夜裡的果菜魚肉批發市場...



這時前頭有一個穿海軍制服的尉官上前不知道向營長報告甚麼,然後又敬禮離開..這會營長再召集五位連長過去一陣交代後,連長回到各自部隊前教大家起立,現在再最後清查一次人員是否到齊..然後依照來時順序成單縱隊靠右魚貫進入中間那艘開口笑,裡面各連早先派出的兩個班已經將分別的位置劃分清楚,用木箱隔開勢力範圍..裡面空間相當的大,右半邊是我們營裡的地盤,左邊不知道是誰的,反正到時候會有兩個營一起擠在裡面..空氣混濁不堪,各種怪味道都有,最難聞的莫過於撲鼻而來的重油氣味,只有幾排吊著老高的燈光有氣無力的照著坦克艙,兩邊頂上各有幾扇排氣扇開動著,但是感覺上一點用都沒有...一進到裡面就開始汗流浹背,底艙鋪設著墊板隔開鐵皮地板,大家找到位置安頓下來,地方實在很擠,弟兄們還是只能坐著休息,如果躺下來就會影響到別人,42砲叫幹部們照顧好弟兄,然後佔據靠走道外側幾個木箱上設立臨時指揮所,此時部隊不能隨意走動,值星官及各排排長要確實掌握,這時營部連衛生排長正從前面走來挨家挨戶的發放暈船藥..等我們這營好不容易大致就位,另一個單位的人馬也陸續進來了..要命ㄚ!!這裡頭實在是熱的要命,又悶又難受,空氣是越來越糟糕了....



搭乘開口笑實在不是甚麼很好的回憶...記得二月底在基隆上船當時是走上上甲板再由靠近前端處艙蓋處兩段式的梯子下到坦克艙,天氣冷的很..42砲阿郎排長及另一位阿賢兄抽到擎天部隊的步校同學,還有一群準備到東引及馬祖的倒楣軍官士官及新兵,大概300多人吧也一起下來,由於人少大家可以各自找位置要坐要躺悉聽尊便,42砲等三人找了靠前面的雅座鋪下報紙,各人拿出睡袋就準備長期抗戰,艙底稍微比較溫暖但是重油的氣味相當濃烈,雖然船還是處於靜止錨停狀態,可是還是可以聽到輕微的左右搖晃時咿咿呀呀的聲音...沒過多久又有一群人下到底艙,穿的花花綠綠的手邊還啼著大包小包行李,更離譜的竟然有人把關在籠子裡的雞鴨都帶了下來..這些一定是準備返回馬祖的居民吧..糟糕..怎麼樣都睡不著,還是很冷--從鐵皮地板傳上來的冷,只好坐了起來背靠艙壁,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不知道扯些甚麼...奇怪,剛剛坐下來時就已經吞了暈船藥,照道理應該會覺得昏昏欲睡才對,怎麼到現在精神還這麼好...到底甚麼時候才要開船ㄚ?..要不然藥效過了那怎麼辦?...



底艙的人來人往噪音漸漸平息下來,但是登陸艦還是穩如泰山的動也不動...42砲真擔心如果外海風浪變大,海象情形不好的話,可能本班航次又要取消,然後全部的人又得要徒步走回韋昌嶺營區待命,因為像開口笑這種平底大煎鍋如果出了外海碰到大一點的浪頭那可就糟糕透頂,坐雲霄飛車恐怕也沒那麼精彩....下午登船到現在晚上8點過了都還沒動靜,稍微再瞇一下吧...模模糊糊中好像聽到錨鍊拉起的聲音,主機大軸開始運轉起來,艙底瀰漫的刺鼻重油味薰的暈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晃動程度比較明顯了,大概已經開出外港了吧?..還好嗎..沒有老前輩們講的搖擺的那麼嚴重吧...阿郎兄站了起來登上甲板上廁所並想瞭解一下現在到底現在船已經開了多遠?..不到10分鐘只看到他老兄氣急敗壞的跑回來..~"怎麼樣?..現在在到外海了嗎?"~~"..外海個頭啦!!..搞了半天現在還在內港裡,剛剛只是掉頭而已!"!~~..靠!..折騰這麼久船只是原地變換位置就已經晃成這樣,那如果真正進到台灣海峽會碰到甚麼情形42砲真不敢想像...但現在也無法可想,只能到時再說吧...從夾克口袋再找出剩下的暈船藥..等一下就知道你們到底管不管用了...



昏黃的燈光,冰冷的艙壁,混濁的空氣,柴油的味道,搖晃的船身加上心情沉重準備前往馬祖戰地的我們這一大群人,就這麼如同貨物般被塞在底艙..42砲等聊到無話可說,終於強迫自己閉眼休息,可能是暈船藥還是心理作用,不到一會兒就在輕微的晃動中進入沉睡狀態...不知過了多久才又被晃醒過來,前艙上的艙蓋已經蓋好,這時才感覺晃動的程度變大了,而在一陣陣令人不舒服的左搖右擺中還可以聽到由艙壁傳來乒乓乓的撞擊聲..然後很明顯的船身有了差不多15度的傾斜,然後又是砰砰砰的聲音再往另一邊擺蕩過去..要不然就是艦首被拖高後再往下重重一放的前後推擠顛簸的情形...到目前狀況還好,還可以忍受沒有暈船的感覺,就著昏暗的光線現在才過了凌晨兩點,船才開了6小時左右,如果運氣不錯一路的海上氣候風浪都這麼照顧42砲的話,至少還要忍耐10來個小時左右吧...X的!艙底怎麼越來越冷...趕緊扯緊睡袋包的密不透風的再繼續躺平吧...



一整夜就這麼搖來晃去的,耳邊都是叮叮咚咚咿咿呀呀乒乒乓乓的聲音,不過大體上來說還蠻平穩的,最大傾斜度頂多20度,大家就這麼一直待在艙底,等到艙蓋早上重新打開,在底下憋了整晚的人立刻爭先恐後的登上上甲板呼吸新鮮空氣,一上到甲板頓時神清氣爽,難得還是陽光普照的天氣,雖然還是有風而且也很冷,但浪頭平緩連在一旁看著的海軍人員都覺得這次運氣還真不錯...周圍海天一色,兩邊不遠各有一艘陽字艦亦步亦趨的護航著...老開口笑平穩的劃破浪濤前進,海面上只有作業的漁船經過,但這時42砲注意到船首突出的雙連式40砲座已經有戴上鋼盔穿上救生背心的海軍士兵們卸下砲衣戒備著...突然42砲才驚覺到剛剛那些漁船不是台灣的,難怪船身破舊的好像快散架了一樣....這麼說應該已經過了海峽中線了,兩旁護航的驅逐艦這下慢慢靠攏過來,將我們幾艘慢吞吞的登陸艦緊緊夾在中間保護著,以防有任何不良意圖,到了接近中午時分船隊先抵達東引,由於東引當時沒有大型碼頭可以靠泊,人員物質上下得靠中型登陸艇往返,只看到船側一堆大兵艱難的揹著背包攀在網狀繩梯上爬上爬下,隨著浪高起伏一一再跨到艇內,那可真是驚險的畫面...42砲不禁懷疑..要是海面波濤洶湧浪花滔天時,這些弟兄該怎麼辦?...



等遲緩的開口笑再次慢騰騰的啟程向南航行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了,這時船的右舷景色是連成長長一線的綿延山頭,遠遠隔著寬闊的水道映入眼簾..不用說這就是大陸福建省閩江口地區,地理課本不知讀了多少遍,但親自看到時相信在場所有菜官大兵們的情緒還是很激動...沿海地區漁船聚集相當多,老遠看到我們經過時還會揮手招呼,一派和平景象,很難想像當時還是兩岸劍拔弩張的勘亂時期...船到南竿外海登陸艦突然熄火停了下來,不知道是要趕時間返回台灣還是潮汐不適合搶灘,反正就這樣錨泊下來...搞的準備要上馬祖的我們頓時莫名其妙..該不會叫我們游泳過去吧?..倒是要回馬祖當地的老百姓正好整以暇整理個人行李坐在甲板等待...突然船上廣播響起~請友軍弟兄離開本艦左舷!請友軍弟兄離開本艦左舷~~然後一群水兵將本來收好的舷梯靠舷側吊下,然後聽到騰騰騰的引擎聲在船邊靠過來,往下一看是和剛剛在東引接駁時長的一模一樣的中型登陸艇,這時聽從海軍人員指揮42砲等揹起背包魚貫走下舷梯再跨到登陸艇上,等差不多客滿了海軍船老大加足馬力轉頭往南竿方向開回,幾十個人擠在艇上小的要命的空間裡,這感覺有點像陸戰隊冒著槍林彈雨準備攻灘頭的架式...不過周圍只有震耳欲聾的引擎聲及柴油廢氣味道加上搖擺顛簸的海浪拍打推擠...半小時不到42砲感到明顯的撞擊感,登陸艇再奮力往前一衝然後引擎聲慢慢停車,前頭的艙門緩慢的打開,大家再步履艱難的跌跌撞撞走出來,一時頓覺整個地面都在晃動.......歡迎各位來到馬祖南竿!!...



沒想到7個月之後,42砲又進到這悶熱的要命的底艙,還要在這些慢吞吞的大傢伙肚子裡共處將近20小時...42砲真不曉得怎麼運氣總是這麼好?..等另一個單位的人馬也亂哄哄的各就各位,在船首待命的海軍弟兄開始收拾準備解纜關上艙門,等船頭厚重的艙門一關閉,空氣馬上變的更加混濁,五味雜陳的氣味薰的真想戴上防毒面具....上千個大兵像沙丁魚罐頭在底艙熱的流汗,這時艦內的廣播不知道在嚷嚷甚麼東西,一會兒聽到錨鍊嘩啦被拉起撞擊的聲音,主機也開始轟隆作響好像在暖車般,然後明顯感到船身努力的倒車中,在裡頭感覺慢慢的搖晃起來,艙壁也可以明顯聽到海浪拍擊的聲音...等了那麼久總算要上路了,現在時間大概凌晨4點不到,趁著這時候趕緊躺平下來,就著輕柔的搖擺中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真希望一覺醒來船已經在基隆外海準備進港了,42砲衷心祈禱著希望老天保佑,一路上都是如此風平浪靜,平安順利的將大家都送回台灣...



就在熱的跟烤箱般密不通風的艙底時睡時醒的苦熬著的當口,忽然大兵們騷動起來紛紛向前擠去,原來通往上甲板的前艙蓋打開了,在底下悶了這麼久的弟兄當然迫不及待的想衝上甲板呼吸新鮮空氣,42砲豈能落於人後..上衣穿好也跟著大夥步上斜梯上了登陸艦的甲板,當時記得才早上不到8點,船仍停在南北竿水道中間暫時沒有開航的打算...(到底還在等甚麼這42砲不知道),一大群人幾乎不分官士兵人手一根煙靠在船邊上無聊的望著原先的駐地,只聽到廣播一直重覆~~友軍弟兄請不要聚集在X舷的聲響...聽說船上還有福利社供應飲料點心,但42砲想那裡絕對是人山人海..問道站在一旁的砲三班班長有沒有去福利社買東西?他說現場人多的一蹋糊塗,小小的販賣部根本擠的是水洩不通,只好兩手空空又回來了...這時突然從遠遠的指揮艙後面傳出吵鬧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帶頭起哄鬧的不可開交,吵的幾個本來在船邊抽煙打屁的連長們這時匆忙的跑到甲板後方,42砲也看到幾位海軍軍官也神色緊張的從指揮艙上面下來...現在是發生甚麼事情ㄚ...



就在42砲還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時,就看到一群人亂哄哄的由後面被各單位幹部們趕了回來,這時哨音此起彼落叫所有人重新進到底艙待命,42砲只好跟著熙熙攘攘的眾人腳步一起走下艙蓋口斜梯,再度下到熱的要死的開口笑底艙找到原來位置脫了上衣休息...一旁幾個弟兄還在口沫橫飛的講述剛剛發生的事情...

~~"排仔,你剛才有去看嗎?.."~~"沒有..發生甚麼事ㄚ?"......

~~"厚!有夠火爆的啦..差點打起來.."

~~"對ㄚ!十個陸軍打一個海軍,非打的那小子滿地找牙不可.."

~~"他X的!..應該給他死才對!.."

~~"算他們落跑的快,要不然的話這場面就好看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讓42砲聽的霧霎霎..~"你們不要同時講!到底甚麼事XXX你說!"..42砲這才清楚發生甚麼事,原來海軍艦上的福利社賣的東西貴的有點離譜..一包泡麵聽說賣到30那也就算了,熱水還要另外加錢,爛爛的水果切成小塊一小袋50大元,不知道那個排子的易開罐也是50元起跳...反正甚麼東西都是貴就對了...大夥人多口雜火氣大,對方服務態度又差當下引發口角,這下真的惹翻了這一大群滿腔不爽的陸軍野戰(野蠻?)弟兄們,當場給他鼓譟踢館起來,害的福利社匆忙打烊結束營業,而一堆人還不肯離去..最後只有勞動帶隊長官前來收拾善後,將惹事的弟兄全部趕下艙了事...



這些傢伙火氣未免大了點,買賣不成仁義在嗎,幹嘛要砸人家的場子?不過在可憐的陸軍弟兄身上發這種苦難財大概也是水兵的傳統福利之一吧..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是?..好了,安靜下來!儘量找好地方休息,這時船上廣播又響起,不過在底艙一片吵雜聲中實在不曉得到底在說甚麼,前艙頂蓋又被蓋上,主機再度轟鳴起來,船總算要開了,剛剛停這麼久42砲猜測是不是要等護航的陽字艦就位?..這一動整個船身明顯的搖晃起來,趕緊再吞下暈船藥牢牢的躺在木箱上..但熱的汗流浹背怎麼忍受?..營長及營部幕僚和連長輔仔有上層船艙可以休息,只有排長們和大兵擠在坦克艙燜烤著...濃烈的重油味,幾天沒洗澡的汗臭味加上臭鞋襪味,隱約傳來的尿騷味及好像有人已經開始由嘴巴出清胃裡存貨的怪味...天ㄚ!!..這要忍受到甚麼時候ㄚ?..兩個單位上千弟兄就這麼百年修得同船渡的革命情誼下,同舟一命準備慢慢的晃回台灣...

dayofdefeat

在外島倒楣的步兵排長還有一些上頭交代的任務要做,其中一項就是夜間查哨.排到時辰的苦命少尉在白天做工做的腰酸背痛.晚上還得在月黑風高暗的一蹋糊塗的戰備道上按規定一個據接一個據點的查完登記.那可是很累人的苦差事....這一天吃過晚飯訓練士就拿著一份油印資料找上42砲..~~"排仔,營部來的命令,排到你今晚負責夜間徒步查哨..這是應查據點代號及位置,裡面還有今晚口令你先看看,晚上2200出發,到時我來接你..."~~..~~"嗯..瞭解了,...還有誰跟著去?"~~..訓練士搖搖頭~~"沒有別人了,就我們兩個...好,我先走了.回頭再過來.."~~撇下發著呆的42砲...甚麼?就兩個人要摸黑查這麼多的一線據點?...是不是在開玩笑?...趕緊去問師父,他仍然窩在指揮所看書,聽到42砲的疑問不慌不忙的要42砲不要緊張,像他們以前也常常奉命查夜哨,也是只帶一個人沒甚麼問題啦,幾次就習慣了...~~"ㄡ..是ㄚ?..那有甚麼要特別注意的嗎?"~~...師父放下書本想了一想才鄭重其事的交代42砲--口令要背熟,如果聽到前方衛兵拉步槍槍機嘁哩喀啦的聲音時要立刻停下來....大概就是這樣了...一點也沒甚麼....



靠!..拉槍機?..57步槍嘁哩喀啦的拉槍機??..這不是子彈上膛的聲音嗎?師父仍然一付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神情,好像覺得42砲這笨徒弟太大驚小怪些..~~"ㄟ..沒甚麼事啦..有時候哨兵比較緊張邊問口令邊拉槍機也是會的..自己小心點就好.."~~然後又窩回去啃他的英文去...是這樣ㄚ...但是哨兵忘了問口令只知道拉槍機上膛那該怎麼辦??那是不是又要再一次看看42砲祖上有沒有積德是吧?...準2150,訓練士揹著65手裡拿著沒有彈匣的45手槍連套子交代42砲別在腰帶上,兩個人提著小手電筒摸黑走下板山,由於全島實施宵禁及燈火管制,整個板里村上不聞人聲,家家戶戶大門緊閉,空無一人的街頭上只有42砲及訓練士的腳步聲及照在路面上的微弱手電筒燈光...四周靜的出奇這個情形不像一堆人出來夜巡般還可以靠著人多壯膽,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心裡總是毛毛的,更何況連自衛的能力都沒有..(42砲別著重的要命的手槍根本沒子彈,只是擺好看的)...糟糕!..該死..一下子東想西想的走到半路口令突然記不起來了...



不知道現在的口令編排有沒有比較長進一點?..那時候的口令跟42砲在成功嶺大專集訓時所記的幾乎沒甚麼改變......

~~"站住!誰?"~~..~~"張得功!"~~..~~"去那裡?"~~..~~"831!"~~..~~"幹甚麼?"~~..~~"去買票!"~~..之類的,不過現在可不是在嶺上當大專寶寶持著沒有子彈的57步槍站衛兵,而是面對前線第一線據點裡手裡頭握著把上膛的步槍比42砲還緊張的哨兵...趕緊將口令表拿出來再記一次,前面幾個大型據點還好,位置也不會太偏僻,進入據點到安全士官處查勤清查械彈登記了事,42砲從來也不會要半夜值勤的弟兄背甚麼衛哨守則,沒事喜歡找麻煩不是42砲的做事態度...出了板里一帶繼續往繞行後浪往芹壁方向,今晚大部分的班級據點都在這一帶,在白天位置就很難找到了在漆黑一片的夜晚真是更加困難..這時通常都要由戰備道摸索著再向海岸的方向找,兩邊又深又密的雜草長的不像話,地勢又崎嶇不平泥濘難行..有的地方還綁上易開罐的空罐子,風一吹令人毛骨悚然的嘩啦作響...奇怪?明明XX據點在圖上標示就在這裡..怎麼沒有人站哨?難道走錯了地方?..42砲一陣心驚膽顫,因為接近海岸的區域大部份都有佈雷,咱們不會是...?..訓練士搔搔腦袋,應該不會吧,上一次來還有的ㄚ....就在這時候....



一團黑影突然人立起來!...把42砲和訓練士差點嚇的魂飛魄散..~~"衛兵嗎?"~~(是!是!長官好!)..~~"你在這裡幹什麼?為什麼不問口令?"~~(想也知道這傢伙在幹什麼!).."對不起長官!..剛才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他X的,難怪有人說有些據點混的很實在很離譜,倒不是隨便說說而已.42砲的手電筒小燈照在衛兵臉上,蒼白的臉孔張著嘴十分緊張的持著槍..唉,算了...42砲只口頭予以警告(也算有點鄉愿不是?)..雖然當時已經沒再聽說有對岸不明人士上來了(那個時代距離42砲的年頭可能蠻遙遠的),但戰地還是戰地,如果被上級查到,你小子非進禁閉室不可!..隨著衛兵帶路到了班哨所裡,裡頭簡直像狗窩一樣,大概很久沒被督導了..內務零亂五味雜陳真不像話!..不過42砲既不是他們的直屬長官也不想多管閒事,核對資料清查彈藥無誤,然後再步出據點回到戰備道上...老天,剛才一幕讓42砲血壓一下子衝了上來久久沒辦法平息下去...再下來還會碰上甚麼狀況很難說..還有一大段路要走呢...訓練士在42砲後頭跟著兩人再按圖索驥的往下一個據點走去...



42砲和訓練士兩人就在海風吹拂星光滿天但地上漆黑狹窄的戰備石板路上,藉著一點點燈光向前繼續巡查據點..到了下一個據點的大概位置,走下戰備道..咦?42砲覺得這小徑兩旁的雜草都有整理過,向著海面綁在樹幹間的空罐警報器全部偽裝的很好,也不會風一吹就乒乓亂響製造緊張.前行不久就聽到哨兵大聲詢問口令的聲音,一問一答後哨兵很有禮貌的問好並打開鐵絲柵門讓42砲等進入據點,雖然視線不佳但42砲還是可以覺得四週環境整理的井然有序,進到哨所值班的高壯中士據點指揮官馬上拿出人員名冊打開槍櫃請42砲登記檢查,等必要的手續結束,42砲還看了一下據點內部,儘管潮濕的霉味仍然很重,但每個人的內務整整齊齊,所有裝備都擺到定位,連床底鞋子用具的擺放也一絲不茍,周圍也看不到湮頭垃圾..42砲還看到昏黃的燈光下安全士官桌上也整理的清爽明白.忍不住誇讚中士把這個據點內外都管理的非常好.中士也驕傲的向42砲報告~~"我這裡是營裡面的模範據點!連師長都親自帶人來看了兩次,要其他據點都看齊呢!"~~看到中士得意的表情,哨兵飽滿的精神,42砲在這個小小的據點裡才真正體會到甚麼叫兵隨將轉...這個時候甚麼專家學者的有關領導統御的長篇大論,其實說真的還不如一個陸軍中士所親身實踐來的有用....



接下來幾個據點也沒甚麼異狀,只是被其中一個哨所養的狗又嚇了一跳...當時好像上面防衛部還是那裡有規定:剛從新兵隊下來撥補到一線據點的新進戰士只能安排白天勤務,等到班一個月(?)後才能安排值夜間衛哨,大概是怕他們一來沒經驗太緊張(老兵最喜歡跟新到的菜鳥轉述不知道流傳多久的水鬼摸哨故事),二來碰到狀況不知如何處置(搞不好口令忘了問就先開槍再說)...有些據點靠近海邊懸崖上,不到十幾公尺下面就是幾十公尺高的崖壁,鐵絲網外面就是雷區,還在崖壁上插滿碎玻璃瓶當阻絕用的工事,有的則深深通到地底,由隱蔽的火器射孔監視著海面的動態,漲潮時海水離不到幾十公尺..42砲不禁懷疑那碰到颱風怎麼辦?..坑道內真是潮濕極了,牆壁上到處有水滲出來,真是令人想不透明明島上缺水缺的要命,但坑道裡卻終年水滴不斷,大概永遠沒有乾過..這水弟兄們都不碰,因為鹹的要命..據說應該是海水滲進岩壁造成的....當年戍守馬祖前線一線據點的老袍澤們應該很難忘卻這段在絕壁邊或坑道裡緊張待命的戰備歲月吧...



奔波大半夜總算快查完了,只剩幾個據點到了芹壁就結束了.兩個人不再擔擱腳步加快的往下一個哨所前進.要查的這個據點離海岸蠻近的,而且地勢很高...但很奇怪..為什麼走了半天都沒有哨兵問口令?明明模模糊糊中看到遠遠伸出崖面的50機槍堡有人站在那裡..(這視力很妙,在黑暗中剛開始是伸手不見五指,但待久了適應後只要一點點微光就看的很遠..)怎麼一直沒有人回答?.."衛兵?..衛兵?"..42砲邊往裡走邊小聲的呼喚著...這時候一陣風吹過鐵絲上,把綁著的空罐子又弄得叮噹作響....正要繼續往前走時訓練士一把拉住42砲.."排仔..不要進去了,這地方看起來有點奇怪..會不會已經是撤哨沒有人了?".."可是那個機槍堡怎麼會有人影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這我也不知道..不管了先離開再說,這地方搞的我毛毛的..."..,這時就算42砲膽子再大想一探究竟,可是聽到下士心虛的語氣也巴不得趕緊閃人36計走為上策..驚魂甫定的回到戰備道上,42砲才問..."你說剛才那個據點撤掉了?..可是為什麼營裡給的資料還列在上面,而且你也看到了機槍堡裡有衛兵站在那裡ㄚ?'..."..我也不知道..只好到下個據點再打聽看看吧..".....



想像一下...外島前線某一據點,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明明遠看有人值勤卻死寂無聲...相信再怎麼膽大包天的人也會落荒而逃..等42砲到下一個哨班據點才問值班的下士上一個據點是怎麼回事?..他可能想到當時42砲落跑的狼狽模樣也不禁抿嘴偷笑..回過神才向42砲解釋那個哨所上個月才奉命裁撤,人員重新分配到其他地方.."為什麼撤哨?".."不知道..聽別人說好像不太乾淨還是怎樣..".."那機槍堡怎麼現在還有人站哨?".."現在?..不可能吧..長官會不會看錯了.."..."但是明明有ㄚ!"..訓練士插嘴說道..."明明老遠看到人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我們怎麼喊都沒反應.."..."ㄡ!你說那個ㄚ..那個是假人啦..".."假人?..".."ㄟ,就是那個櫥窗裡的假人有沒有..穿上軍服戴上鋼盔遠看還蠻唬人的.."....靠!原來如此,差點沒嚇出心臟病..據點下士又忽然想到甚麼好玩的事情...."其實你們還好,上次有不知道是旅部還是營部那位軍官也是不知道情形,嚇的非叫我們排長三更半夜帶一個班的兵陪他進行看才肯相信那是假人,把他們據點的人搞的好慘.."...看著下士樂不可支的樣子實在很欠扁,但是人家也沒做錯甚麼,要怪只能怪營裡面負責情報更新的人沒做好事情,常言不是說道:鬼嚇人沒碰過,人嚇人嚇死人嗎?..X的!搞這種飛機!..後來42砲又很好奇的想請教為什麼聽說那個哨所不乾淨是怎麼回事?..只見下士臉色茫然的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有些人喜歡道聽途說疑神疑鬼罷了.."..42砲既然問不出名堂,只好檢查完畢謝過下士再走出了據點...



在42砲那個年頭還是動員勘亂時期(大概這名詞很多年輕的朋友沒聽過),也沒有搞甚麼精實案之前,一般金馬外島駐軍應該都接近滿員,要撤哨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但是有些據點不知道為了甚麼原因就荒廢掉了,給好事的人許多想像空間,加油添醋的扯些亂七八糟的穿鑿附會,害的後來的人都信以為真,然後又繼續口耳渲染傳播..甚至出書考據.所以上級才會規定不准剛下部隊的菜鳥站據點夜哨,沒看到甚麼一緊張就先把查哨長官撂倒..這可怎麼辦?...還有更扯的例子,42砲的排裡有些新進弟兄時間到了可以輪值站晚上衛兵的時後,竟然想要借42砲的便帽或鋼盔戴上..原因是因為聽老兵講排長(軍官)的帽子鋼盔可以鎮邪!?這甚麼跟甚麼?簡直讓42砲當場哭笑不得,一大腳全轟了出去..各位看倌看看,連像42砲排裡這種二線單位都有這樣的情形,你能怪一線據點裡頭的弟兄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的感覺嗎?..所以這時據點指揮官的責任就相當重要,如果放任不管那據點裡可以保證是多事之秋,輕則械彈不清重則傳出危害人員安全事件...等到天花板上畫上了巨形的青天白日,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查完哨已經快凌晨2點,整個晚上高潮迭起沒一刻冷場..也真是夠了!還好現在是夏天,要不然在北風狂吹天寒地凍又下著冷雨的冬日夜裡搞這種出頭,那42砲怎麼受得了?回程上兩個人都沒出聲,走到一半42砲實在忍不住向可稱為老馬祖的訓練士問道到底他們說的甚麼東西的到底怎麼回事ㄚ?..下士一時也不曉得從何說起,而且這種事也不能亂講,只好含糊其詞的解釋大概是人手不足而據點位置又太相近了..所以才會裁撤吧...那聽老兵講廢棄哨所在明顯的地方(例如寢室天花板上)要漆上國徽又是為什麼?..嗯嗯..有這個情形嘛?會不會是規定ㄚ?..我也不清楚ㄟ...切!完全答非所問,不過在這個時候說些聊齋典故也好像氣氛不對,就這樣一路無話走回板山,將查哨簿及手槍交給下士,再摸黑從連部通往砲排寢室的小徑走回指揮所...奇怪?..平常白天走個幾分鐘的路今晚好像特別久..正納悶著的時候42砲一下子被嚇的差點喘不過氣來....因為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滿臉綠光的青綠臉孔正從上面居高臨下的瞪著42砲..



那個"東西"一陣摸索把卡在胸前朝上照著的的手電筒拿下照著42砲前面的土坡...~"X排好!"~..~"老莫?..是老莫嗎?.."~..~"是!X排好!我是林XX.."~..~"..你他X的為什麼不問口令ㄚ?..差點嚇死人..還有你不在門口跑到這裡幹什麼?手電筒還亂照,有燈火管制你知道嗎?趕快把燈關掉!"~...42砲邊罵邊走上小坡,綽號老莫的排裡有線一兵(為什麼叫老莫?大概是人古意老實木納的可以吧..42砲剛下部隊時真的以為他姓莫哩..今害!)被42砲唸的有些手足無措...~"報..報告排長,本來我是站在寢室門口,因為聽到這邊有聲音才過來查看一下..."~...~"那你怎麼不問口令?ㄚ"~...~"..報告排長!我看到是你上來所以..."~...~"那為什麼故意嚇我ㄚ?!"~...~"..報..報告排長..沒..沒有..我是想拿下手電筒替排長照路,不知道怎麼卡..卡在防毒面具的帶子上,所以..所以..."~..~"好!好!..排長沒怪你..繼續站你的衛兵吧,小心一點!不管是誰口令都要記得問,聽到沒有?.."~...進到寢室詢問安全士官有沒有甚麼事,然後卸裝到屋頂的蓄水池打點水洗臉洗腳準備就寢.大半夜搞的雞飛狗跳,神經不知陣亡多少...這下非好好補睡上一覺到早上9點不可,安全士官交代下去..除非對岸的老兄打來了,否則排裡任何人都不准來打擾,因為42砲已經累掛了...



另外一個差事就是帶公差到午沙碼頭清運,一早營裡就下電話紀錄::各連清運公差0800營部連前集合,然後指定42砲連上的副連長帶隊,將近兩個排的編組公差雜兵由42砲及營部連通信排長(就是常被副營長釘的很慘的轉服預官-莊排啦)各帶一個倒楣的暫編排出發,從板山到午沙若按平常方式要先衝上好漢坡再循著公路繞過去,副連長也是老經驗..咱們不走這條路,下了板山從板里沙灘左邊上去,沿著海岸線抄近路可縮短至少三分之一路程.不過沿路羊腸小徑緊臨崖壁,腳邊不遠就是幾十公尺高的陡坡峭壁,有些地方窄的幾乎要側身而過才行,實在有夠驚險刺激...(現在回想當時當兵吃糧的時候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要是現在再叫42砲回去非軟腳不可),中途還看到底下的崖壁上人工鑿了十多公尺高幾公尺寬的山洞,但是好像沒有完成便廢棄了,就這麼讓任憑洶湧的海浪長驅而入發出陣陣的轟鳴巨響..大夥爬高涉低好像學生校外遠足般的興高采烈,等下了山坡才發現午沙已經到了,腳程還真快..但是其他單位的人還沒到齊,早到的我們就窩在哨所外頭的遮蔭處席地而坐,無聊的看著船首嘴巴開的大大的開口笑如擱淺的巨鯨般死氣沈沈的躺在沙灘上...



等其他單位的公差陸續抵達,準備裝載物品的兩噸半也倒車停好,這時由旅部一位上尉重新集合所有人劃分各自的物資堆放裝車區域,然後咱們副連長及其他帶隊官跟著一位海軍人員進入坦克艙,不到十分鐘每個人又大汗淋漓的走出來,好像剛在裡頭洗完三溫暖似的,這時大夥見狀紛紛脫下上衣捲起褲管準備隨副連長進入艙內搬東西..42砲及老莊排拿著紙筆等著登記..首先搬出來的是一包包麵粉,這些吃的玩意可不能弄髒,所以要先搬出上車,搞的現場到處白色粉末亂飛,每個人鬚眉皆白,在車旁記數的42砲也未能倖免..到底搬了多少42砲現在也沒有印象,不過整輛2.5T大概差不多全滿了,然後躲的老遠的旅部上尉才叫駕駛把車開走,另一輛再倒車過來..接著是蔬果箱罐頭箱食用油等較輕的民生物資輕鬆的裝完..接著就是硬斗的場面...先是彈藥箱(拜託各位大哥們請小心輕放),等彈藥送走接著的50公斤水泥包-也是搞的塵土飛揚,大家扛的噓累累的...然後是短鋼筋磁磚夾板木角等建材也從船艙裡被抬了出來...當然中間有幾次停工休息抽煙喝水時間,否則誰也受不了..最後重頭戲就是汽油桶,50加侖的油桶幾人一組的被滾了出來再奮力滾上斜坡,然後弟兄們想辦法在抵住車後板的小土坡上將沉甸甸的油桶豎起來,轉著桶邊向車裡移動...一切動作完全由弟兄們雙手搞定(當時也沒有堆高機等機具可使用),整個清運過程從上午要一直弄到下午三點左右才告一段落(中間吃飯休息到一點)..結束時每個人都是精疲力盡一張張又是黑又是白的大花臉..將抄錄的資料交給上尉後各單位再集合點名然後解散各自帶回,副連長帶大家到有水的地方草草清洗再休息一下,一群人再拎著上衣吹著海風隨副連長循來時路走回板山...



8月8日42砲接獲一份正式文件,封面蓋上蔣經國總統的總統之印...小小一張的任官令.到此42砲見習官身份結束正式授官,也就代表開始加領正式排長餉每個月多一千左右,但犯了錯不能再以見習官而享受甚麼優待...不過42砲從來也沒有因見習身份躲過甚麼劫難,活該倒楣的事完全一件不少,該碰上的都碰上了,還差點被以敵前抗命罪送軍法....這段日子外頭已沸沸揚揚傳出要移防回台灣的消息,聽說南竿那邊已經老早開始任務了,但北竿這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弟兄們都心浮氣燥有事的沒事老想打聽,但是上面不說你底下急也沒用,還是得老實的完成任務..目前旅長又給咱們排裡一項工作--42砲陣地夜間標竿示範!..到時師長也會帶所有長官幕僚上板山觀摩..靠!..聽到營部訓練官轉達的消息真是讓42砲心情立刻跌停板...這代表除了正常的工作外,晚上又得不眠不休想法子搞出一套東西給長官看..召集所有幹部開會,果不其然每個人臉上全是很x的表情,但命令下來不搞又不行,連長這時也幫不上忙而營部幾個整天沒事幹的幕僚軍官三天兩頭就下來關切進度,但是當42砲要經費要器材時只會兩手一攤叫42砲自己想辦法去!..沒錢怎麼辦?只能想法子"廢物利用"..派人晚上摸黑到山下蓋雞舍的工地"自力救濟"...找一些建材拼拼湊湊...現在想來當兵那時候真的是雙手萬能,好像甚麼事都難不倒我們似的...



在外島凡是中大型火砲陣地都是固定式,大一點的如155榴以上都有加固型砲堡,頂上防護厚的跟甚麼似的,但105榴或42砲大多是半掩蔽式陣地...42砲陣地就是一個水泥砌成的圓形圍阻工事,頂上用偽裝網遮蔽,迷彩牆面上早就標定射擊方位(甚至距離裝藥仰角都一應俱全),根本不必插標竿,其實就算夜間進入陣地也不用擔心黑暗裡瞄準具看不見牆上的標定,大兵們早就有辦法解決...但是現在上頭要搞個陣地夜間標竿瞄準示範實在不知道為什麼?..但命令就是命令,何況到時候師長都要上板山親自來看,這下42砲不拼老命行嗎?..馬上42砲及班長們召集懂得裝潢水電土木的弟兄下來,特別免除各項公差勤務,專心一意的加緊趕工....首先找來PVC管(山下雞舍裡鋪設電線管路的剩料),將PVC管鋸成相同長度,然後在管子中段鋸出銅板厚度的直長條孔後塗上白漆晾乾,再將小燈泡塞入再用黑色膠布包覆首尾,通上電緣看燈泡會不會亮?光線能否從條孔照射出來?....



再找些空的軍用罐頭將放好燈泡的PVC管放進去,然後把水泥填入半滿等凝固後取出備用..其他人再到陣地周圍八個方位線上做好記號挖洞準備埋設遠近標竿,等校準埋好標竿回填工事完成,再於白色管子上取大概間隔漆上紅圈...到此可以說達成任務就等長官驗收....第二天營部訓練官看過後教大家再修飾一下,將陣地內外打掃乾淨消防沙堆及彈藥室整理好,牆上的髒污洗乾淨...就在大家忙著大掃除時又有旅部參謀上來督導檢查,東看西看甚麼都不行...寢室周圍環境要重頭弄好,差點把房間內外都翻了過來....才走不到1小時師部參三又派人來事先檢查..甚麼環境清潔內務整理雜草修葺...然後又是一陣官樣文章吹毛求疵的又把全排的人搞的翻了過去才稍微滿意的離開....到了晚上42砲想試試大夥辛苦完成的夜間標竿到底是甚麼樣子?..先將寢室的燈關掉後(要不然用電負荷可能太大),接著小心的打開接通到示範陣地標竿裡的電源開關,當燈光突然全部亮起的那一剎那.....



只聽到所有人氣急敗壞的喊道~~"把燈關掉!!!"....要命ㄚ..在全島燈火管制下42砲的陣地好像準備辦演唱會似的..紅的白的該死的燈光就這麼排成直徑3公尺的光環,亮的大概南竿那邊都看的到...果然不到5分鐘營部訓練官就從山上直接衝到42砲排部劈頭就罵~~~

~~"你們在搞甚麼?!..開耶誕舞會ㄚ?..現在有燈火管制知不知道?"~~

42砲只能解釋為了試看看夜間標竿能不能用嗎,要不然到時長官來看出了狀況凸槌那怎麼辦?..誰想到會變成這樣..訓練官又生氣又好笑..

~~"一群笨蛋!..師長是白天來看又不是晚上來,你緊張甚麼東西ㄚ?"~~..

~~"那我們搞這個夜間陣地標竿給誰看?..做甚麼用?"~~..

~~"誰管你做甚麼用!..反正上面的交代你做出來就行了,問那麼多幹嘛?..你是做信用的ㄚ?..還有老弟,今晚找幾個人將陣地示範的圖表教案搞一份出來,表架我那裡有,等一下叫人來搬,明天師長來時要擺出來,知不知道?還有別再管甚麼燈亮不亮,這個不重要,這兩天會有很多長官上來,叫你的人放機靈點..服裝儀容弄乾淨點,裡頭收拾一下,別給營裡漏氣..聽到沒有?!"~~

這情形照樣還是老話一句..官大學問大!..X的!既然嚴格實施燈火管制,又要42砲做夜間陣地標竿..做好了又不能用..這不是矛盾到極點嗎?..害的全排弟兄幾天幾夜忙的焦頭爛額的,這下全成了裝飾品...有時42砲真不明白這些長官腦袋裡到底整天在想甚麼出頭,想要來"訓練"我們這些X在心裡的基層單位ㄚ....



在本島野戰單位要看到師長可真不容易,可是在北竿就這麼點大的鳥地方,常常可以看到師長的紅底白星指揮車到處出現...記得在板山時,有兩回師長輕車簡從的到連裡面視察(兩次好死不死都是42砲揹值星),第一次來的時候,一下車甚麼都沒說就先巡視廚房,看到那個髒亂的情形42砲當場被批的胡說八道...然後又到連部寢室查看連長房間的內務及周圍環境(當時連長輔導長都在營部不在連上,只有42砲陪同著師長到處看)..繞了一圈然後對42砲說剛剛的情況要馬上改善,下個月還要再來檢查...然後上車就迴轉下了板山大道,等營長連長收到戰情通報衝下來時,師長已經走了,還因為如此42砲又被鐵面營長罵到臭頭~~"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立即通報營部?"~~其實42砲蠻倒楣的,當42砲在中山室外看到師長從吉普車下來時根本整個人呆掉了,只能立正敬禮大喊師長好..旁邊根本沒人可以通知總機,就被師長命令帶他前往後面廚房巡視,把正在髒兮兮的廚房裡切東西的伙房兵也嚇傻了...一聽完42砲的報告連長不敢怠慢,馬上集合部隊全力打掃廚房四周,存放麵包大米的地方,伙房地板牆壁死角天花板,周圍的草叢....通通徹底整理一遍,值星官交代下去,一整個月廚房都得保持如此乾淨清潔,否則有人就要倒大楣...連部辦公室及主官寢室也找來油漆粉刷一新,現在106砲排弟兄又多了一項戰備任務--除草,將連部及106排寢室方圓30公尺內的雜草樹枝落葉全部就地殲滅,還有106砲排寢室衛兵向前站到可以看到板山大道入口的位置,一看到長官車輛上來馬上通報戰情...就這樣全連戰戰兢兢等著師長的二度光臨...



師長果然言出必行,第二次仍然坐了吉普車又上了板山,衛兵老遠看到師頭的車子開了上來,趕緊通知安全士官轉總機通報營部,連長也馬上要總機通知各排管制人員後自己急忙跑到上坡轉彎處恭迎師長,當然所有在連上的軍官也全部出列在路旁等候,這時營部大小軍官由營長領銜也匆忙的跑下來,將我們擠到後頭涼快去..師長看到這麼多人好像不太高興..(其實他的習慣就是實實在在的看他的基層部隊,一個人不帶簡單的到據點或單位裡無預警的巡視,這樣才能看到真正的問題,而不喜歡一堆馬屁精跟前跟後..可是官場中碰到長官前來誰願意落於人後,尤其是大老板蒞臨指教那更是非同小可,拼老命也要在長官面前亮亮相才行),師長抿著嘴下了車,看到一堆軍官後面揹著值星帶的42砲,當場指示只要兵器連連長和42砲陪同就行,其他人回營部去忙,等一下看完會上營部巡視,然後就看到以營長為首的一群軍官敬完禮後又飛毛腿似的衝回營部準備迎接的陣頭,一行人由42砲引導連長跟在師長後面,第一站還是到廚房,看到打掃的乾淨明亮的伙房及周圍整理過的環境,師長的臉上才有了笑意,在廚房裡和伙房兵聊些事情後才步出廚房,邊走邊和連長說廚房的衛生關係官兵的健康,當部隊長的幹部一定要特別注意才是...接著走回中山室,稍微看了一下詢問一般晚上大家都在做甚麼?平常戰備值勤弟兄們有沒有問題?伙食情形如何..等等,再到連部辦公處軍官寢室及總機值班房間看了一遍,然後沒再多說甚麼再走回車裡在連長及42砲恭送下上了山頂營部...這時42砲才發現連長背後汗濕了一大片..可見當時他老兄在師長面前有多麼緊張了...



師長非常平易近人,就像旅裡面有人說的傳神..師長完全沒有師長的架子,倒不如說比較像老士官長還差不多,最喜歡單獨跑到據點找弟兄聊天詢問問題...42砲在北竿見到師長的場合還蠻多的..尉官隊開訓,兩次專門到連裡面視察,然後是來參觀陣地示範..最後一次是部隊移防前師長分批召集排長聚餐,同時聽聽大家有甚麼意見,聚餐是在壁山師部軍官餐廳,陪同的長官還有參謀長及政戰主任,將近20位少尉分坐三桌只見用餐時每個人戒慎小心目不斜視專心盯著眼前30公分一小口一小口的輕嚼慢嚥,只有42砲這人來瘋三兩下風捲殘雲囫圇吃完,還自己跑去添第二碗飯,更把師長在每桌放的一罐甚麼醬狠狠的挖了一大湯匙拌在飯裡..當場就看到坐咱們這桌的參謀長一臉不爽的小聲罵著42砲沒有規矩..還是師長要大家儘量用別客氣才化解尷尬的場面,所以42砲馬上又拿起湯匙再一大瓢的挖起,只看到其他少尉如坐針氈不自在的看著參謀長鐵青著臉色瞪著42砲,害的42砲也不好意思站起來再添第三碗了...



就在大家引領期盼下,要移防回台灣的消息總算被證實了,但是確定的實施日期仍然是保密,上頭也舉辦個人行李打包示範,但就在這時候42砲竟然宿疾氣喘發作症頭蠻嚴重的,馬祖潮濕的氣候本來就不利氣喘患者,平均每個月42砲就得上北高醫院吊上點滴緩和症狀,不過這次來勢洶洶上了兩次北高醫官都治不好...眼看連上的先遣隊伍就要出發了,42砲還是報病號無法執行排長職務,連長也很傷腦筋但是也不知怎麼辦,這時營輔導長也帶著衛生排長下來看42砲怎麼回事(衛生排長的功力如何相信大家心知肚明,如果不想早日上西天誰敢給他老兄看),後來還是將42砲帶到山下咱們營裡在板里村有個醫療站,平時給村民看看小病聊備一格,但是裡面的醫護士的醫護能力聽說比他的轉服預官衛生排長來的高竿,反正就這麼死馬當活馬醫,看看42砲的造化如何...當42砲病奄奄的被扶進診療所病床躺下,醫護士趕緊拿出聽筒在42砲如風箱般呼呼作響的前胸後背聽了半天...搖頭說到~~"排仔,你這應該是嚴重支氣管炎併發氣喘,應該還是到北高醫院看比較好...(沒有用!已經去過兩次了..陪著42砲前來的無線電兵阿洲向醫護士說到)..ㄚ?..是這樣ㄚ?...但是我這裡也沒適當的藥可以用...這下可能很麻煩了.."..



醫護下士領章上掛著蛇杖,聽說某是醫專畢業不肯考試當醫官(當時醫科特官專門留給醫學院所,藥學科系,醫專藥專等畢業學生報考,4科總分只要超過103分,智力測驗合格便榜上有名,但還是缺額缺的很.....可以想像是怎麼回事了吧?)而寧可當大頭兵,曾到衛勤學校受訓過再下部隊,所以一般的小傷小痛還能對付著看,診療所裡也只有一般治感冒咳嗽的藥(那時馬祖地區醫療設備也不夠,要動到外科手術的情形講實在預官醫官也不敢處理,全部後送台灣再說)....看到42砲喘的快不能呼吸了,忽然想到甚麼...~"排仔,我這裡有一種很強的消炎藥,是用注射的,不過體質不合的人會有副作用...(後來42砲才知道是甚麼副作用,大約有百分之一體質異常的人一針下去半小時內就嗝屁啦)...而且打完會很痛..排仔要不要試試看?"~~等42砲半躺在病床上無力的點頭,醫護士馬上翻箱倒櫃總算找出兩盒針劑出來,再取出密封針筒唧滿,用酒精在準備下針的半邊屁股上擦拭,眼睛看著針筒嘴裡邊唸唸有詞..."排仔,..如果很痛要忍耐...只要忍半小時就好了....然後!!!....



一陣突如其來痛徹心扉的疼痛感覺從右邊屁股神經直傳大腦..好像有人拿著燒紅的烙鐵往上面烙印,只差沒有聞到燒焦的味道及吱吱的煎肉聲..那是一種怎麼樣的痛讓42砲咬緊牙關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當醫護士下針一刻時間彷彿停頓下來,不知是他緊張還是42砲痛的肌肉僵硬好像一劑針打了好久,而疼痛感正成等比極數越來越大...好不容易打完醫護士這時又說~~"..排仔,很痛是不是?要忍耐ㄜ...等一下你右半邊的腿也會有疼痛感,還是要再忍耐半小時,然後左邊再打第二劑..."~~還沒等42砲聽明白果然右邊的整條腿好像被壓路機來回碾過,又像有人拿著針尖到處亂刺,痛的42砲臉色蒼白滿頭大汗還不敢出聲音...半個小時後疼痛感漸漸消退,醫護士看著應該沒甚麼問題,又拿起另外一個新的針筒唧滿針劑如法炮製再來一發!..不用說42砲就得再咬牙忍受一次椎心刺骨的痛...折騰完已又是一小時之後,這時42砲突然全身發熱並劇烈的咳嗽吐出憋在喉頭的痰,一時呼吸變的順暢,胸部的壓迫感消失又昏然然睡了過去..這可睡的真好,自從氣喘發作根本無法睡覺...醒過來時已經下午4點,無線兵阿洲還坐在旁邊守著,看到42砲醒來馬上跑出去叫醫護士...



醫護士進來幫42砲先量體溫,再用聽筒仔細的聽一遍然後問~~"排仔,現在感覺怎樣?..有沒有好一點?"~..42砲還是昏昏沉沉的,但是已經沒有喘的那麼厲害,只是覺得肚子很餓..這時醫護士笑嘻嘻的說感覺餓有胃口那就應該沒事了..,轉頭叫站在旁邊的阿洲去幫排長到前面店裡買幾個熱包子回來,還沒等42砲掏錢出來這小子便衝了出去,此時42砲已經感覺輕鬆多了,除了之前打針的地方及雙腿還隱隱作痛外,呼吸變的平順許多,拉風箱的聲音也沒有了..這時42砲才謝過醫護士並問他那打下去痛的要命的針劑是甚麼藥?怎麼這麼厲害?..醫護士才告訴42砲那叫盤尼西林,水質的,一種強力抗生素,主要是治療性病在用的,沒想到誤打誤撞也能治嚴重支氣管炎,那東西如果體質敏感的人使用會有很嚴重的副作用..~~"不過看起來排仔應該沒事了,我再開幾份消炎藥和四環素帶回去照三餐後吃,休養兩天就好了.."~,這時熱騰騰的包子也買回來,42砲趕緊把錢還給阿洲並招呼大家一起用,就這麼一口氣幹掉了三粒肉包灌了幾大杯溫水..再躺一會兒等力氣恢復了再離開診療所,慢慢走回板山...

dayofdefeat

不管真正的原因是甚麼,聽到老輔仔要離開,儘管大家表現的一切正常作習,但是相信所有人一定(當然包括連長)都有如釋重負的感覺,42砲敢打賭最暗爽在心裡的絕對是106老排,他等這天已經夠久的了...其實平心而論,在外島揹值星比在台灣輕鬆的多了,平常集合就是早晚點(大部分時間連晚點都不必,各排用電話回報即可)以及吃飯時間或上莒光日,剩餘的時間不是構工,在各自砲排操課站衛兵,就是待命接戰備,兩三個星期排一回夜巡...然後名冊上一大堆從來沒見過面的人在二級保養場,支援觀測所,支援砲指部指揮所,總機,幹訓班受訓,病號,講習,返台休假,支援一線據點(81砲排長沒接值星時是擔任步兵連某據點指揮官,他的排由副排帶領,如果接值星時據點老大換81副排暫代,而106見習官也得支援某步兵據點,等要接值星時再回連上或根本不用歸建,仍由106老排繼續揹值星....這中間的關係實在非常錯綜複雜,簡直複雜到了極點)讓42砲剛接值星時常常因為人數兜不攏而恨自己怎麼只有10根手指??不過後來開竅了,幹嘛死記著甚麼應到未到實到不知道...反正只要沒有人逃亡(想逃那裡去?)那該到的人就算就都到齊了...~~"值星官少尉排長XXX報告!全連實到早點名人數軍官X員士官兵XX員合計XX員,報告完畢!.....稍息!"~~



但是值星官就是值星官...早晚點名三餐就位找值星官,構工公差分派任務找值星官,戰情電話連絡轉達抄收找值星官,連長輔導長有事沒事找值星官,上級單位督導考核找麻煩找值星官,莒光日集合上課政令宣佈找值星官,裝備檢查找值星官,甚麼雞毛蒜皮雞零狗碎的事全都是找值星官....這時就可以看到揹著值星帶的42砲滿山遍野的跑個不停,值星班長哨子吹的臉紅脖子粗,一個甚麼狀況沒有處理好,挨上頭批被老闆罵的的還是倒楣的值星官...雖然弟兄們還算捧場沒給42砲帶來麻煩,可是在那個星期裡42砲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每天醒來就得盤算早上要做甚麼?何時集合開飯?構工的人由誰帶隊?那時候回來?下午要做甚麼?有沒有特別的任務要執行?上面或連長有甚麼交代?晚飯後找誰帶隊去洗澡?甚麼時候再到中山室集合?要帶那些教材?42砲排緊急待命班有那些人?要不要晚點?本週的夜巡邏那些人要參加?該準備甚麼?.....等到就寢前還在煩惱是不是有甚麼事情忘了回報?值星官日誌寫了沒?連長批示沒有?安全士官交代下去,明天早上0530叫醒值星官....靠!日子過的真正有夠硬斗..難怪好不容易挨到週六中午下值星時,42砲才深刻體會上週末81砲阿彬排長值星交接時為什麼笑的那麼燦爛?因為他XX的總算--下值 星 了!!....



雖然下了值星還是有一堆事情要做,42砲的師父就別提了,每天安坐在排指揮所和組長站一休一守著戰情(其實也沒事,都在埋頭唸英文)也不下來集合,排裡所有問題都去找42砲!離退伍還有三個月他已經開始名副其實的待退中,讓同梯的106老排眼紅極了...42砲還得帶班到山下上工幫老百姓蓋雞舍(後來排裡那些個被憲兵逮到的闖禍傢伙,就是午休時不在工地留守而私下跑到板里民宅被抓到的),這時期連裡頭領導班子也熱鬧的很,歡送完81砲老排卸甲歸田,新到任輔導長及副連長也同時調到兵器連走馬上任,不久又碰上師裡頭舉行的副指幹部體能戰技測驗,同時接新進弟兄分發各排補缺,原來送到士官隊受訓的班長們也結訓回來任職...任務是一項接著一項,連上排裡張羅分配打理一切,42砲就像陀螺般轉個不停,能夠好好躺著睡上一會兒而沒有人來打擾反而變成平常日子裏最奢侈的享受...



新到任的輔導長及副連長42砲在以前尉官隊受訓時到他們連上觀摩時就認識,新輔仔是陸官正期步科,好像也曾經是連長的學生(這下連長可跩了),而副連長是大專志願轉服4年制預官,前不久才晉升中尉,在當少尉時和師父及106老排在高登混的爛熟,連帶對42砲等也相當不錯.這兩位都是非常優秀的軍官,42砲能夠無後顧之憂的在外島期間帶領砲排完成各種交付的任務一直到移防回來,這幾位長官是42砲最堅強的後盾.回台灣的隔年輔導長及副連長也因高升分別離開兵器連,輔導長掛上尉階改任營部連長,副連長打破記錄去接他原來的單位步兵連連長缺,而他們原本的連長調到兵器連成了42砲第二任連長..此是後面的事了..部隊的士氣無形中因為新長官的加入而提升不少,連長也因為有人分攤任務而輕鬆許多,除了一些小狀況外(憲兵排事件不算)連上官兵操課構工接戰備夜行軍一切正常,42砲也帶隊陪著輔導長走了兩次全島夜巡,可能是氣溫沒有之前那麼寒冷以及自己走在隊伍中要掌握狀況,雖然很累但是反而全程走完都沒事..如果以後的日子都是如此,那42砲倒也對身在北竿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沒甚麼好抱怨的,但是天不從人願---營裡面新到的副營長對42砲有意見了...



42砲怎麼樣和新到副營長結下樑子?就得回到某一回砲排實施檢驗點射擊(這是例行公事,消化庫存彈的射擊訓練,由師砲指部排定時間各營42砲排操作)說起,副營長也是步兵出身不懂火砲這玩意,當天良辰吉日帶著作戰官大駕光臨42砲的排陣地,準備體驗一下42迫擊砲實彈射擊的場面,當演習開始射擊,排指揮所抄收射擊諸元後由42砲下達射擊口令,因為排裡現在總共有6門42砲(?),但是卡在人手編制的原因,通常射擊任務只能由二砲或及三砲擔綱,這時二砲陣地已經作為待命砲備用,基準砲三砲的固定陣地離42砲所在的高點位置大概距離20公尺,砲班班長接獲的所有指令完全由野戰電話連絡,一切就緒...(其實要打甚麼地方,仰度方向裝藥多少老砲手早就背的爛熟,覆誦只是做做樣子給長官們看看而已).."裝彈!"..裝填手將光滑的42砲彈塞入砲口.."預備...放!"..看到班長手勢順勢一落,砲手將砲彈放開彎著身體蹲下來,嘶嘶聲中火砲砰的一聲射擊出去..42迫砲射擊時的聲響比120砲結實多了,整個圓形陣地裡硝煙一片...站在42砲旁邊觀看的副營長好像也嚇到倒退了幾步..這時蛇島左側爆出橘紅色火球濃煙直上(咱們用的是黃磷彈標示目標),等指揮所再下達效力射的科目改用榴彈時,麻煩出現了...



在外島(尤其是馬祖)待過的弟兄,不管砲兵或步兵都一定有非常慘痛的經驗..那就是各種火砲實彈射擊最擔心砲彈的問題.陰暗潮濕的彈藥庫裡存放著不知從那年那月就堆積如山的砲彈,天氣稍為好點就出動全排人手跟著彈藥士忙著砲彈翻堆曝曬藥包,射擊前一天老兵們還得將準備出任務的砲彈檢查再檢查,彈體部份全身美容,將污垢麻點鏽斑通通處理掉,半潮的藥包藥環儘量弄乾,否則到時燃燒不全力道不足打出近彈可是要老命的...不過百密還是有一疏,當第二發榴彈下完射擊命令~~裝彈..放!!...砲手放入時砲彈仍然嘶嘶聲中滑入砲管,但等了半天就是不想出來...所有人全愣住了..到底怎麼回事?一個念頭剛閃過..這..這不會是..是的!不發彈!..42砲想都沒想馬上現地臥倒,抬頭瞇著眼望著陣地裡的班長砲手,他們手腳更快,一個鯉魚躍龍門以百米速度分三個方向跳出陣地也立刻臥倒,雙手牢牢抱著鋼盔大氣不敢喘..這時副營長不知道發生甚麼事,張口結舌的看著42砲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就臥倒下去?..還是旁邊的作戰官一把拽著副營長拉回到後面寢室石階下,但是科目還沒做完怎麼辦?所謂薑是老的辣,老士官長一看三砲出了狀況,馬上回頭急促的喊道二砲裝彈!..放!..由二砲在規定時間內打出效力射科目及第三發後結束.這時在躺臥在三砲陣地周圍的人仍然跟地面貼的緊緊的,42砲見暫時沒有異狀,驚魂未定的慢慢站起來..靠!早不來晚不來,上面長官督導時才搞這種飛機...現在這種場面怎麼處理?.....



是的!接下來就是故障排除..教範上寫的清楚明白,大概每個人閉上眼睛都能背上一大段如何如何怎麼怎樣,講的口沫橫飛...但真正面對狀況時還挺的住沒有軟腳的能有幾人?42砲彈殺傷面積為近600平方公尺..現場一片靜默,講老實話當時42砲根本腦筋完全空白,只知道傻愣楞的爬起來,這時後頭傳來副營長的咆哮聲..

~~"排長!現在是怎麼回事?.."~~

~~"報告副營長...狀況..嗯...不發彈..."~~

~~"我管你發不發彈!..現在怎麼辦?!"~~

~~"ㄜㄜ...報告副營長..現在要做故障排除..."~~

~~"那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快下去處理?"~~

(ㄚ?..要42砲下到陣地裡處理?有沒有搞錯?....)

~~"我看你很混ㄡ,排長!..射擊時不在底下指揮,隨便叫個班長下口令,現在有問題還杵在這裡...我給你5分鐘時間,立刻到下面去把問題解決然後上來回報,否則待會全副武裝到營部罰站!聽明白沒有?!"~~

42砲還敢聽不明白嗎?繫緊鋼盔走下戰壕,心驚膽顫的接近三砲陣地,幾個剛剛擺平的人也陸續站起來,連42砲共四個人蹲在陣地後仔細的端詳靜悄悄的三砲老大..嗯,好像沒有異狀..大夥研究了半天判斷應該是底火潮濕無法擊發造成不發狀態...好了各位,排長在這裡給你們精神支援..XXX!(砲班班長)準備帶你的人進入陣地進行故障排除....(願老天保佑你們)...



這時42砲才後悔為什麼要幹42砲排長??...不像其他榴砲或無座力砲,處理不發彈打開砲栓順利的取出來(還是有風險啦)就沒事,也不能像60砲或81砲碰到狀況輕輕鬆鬆倒出來即可...你看看這該死的42砲管重71公斤,加上卡在砲管裡砲彈重量全部將近90公斤..在狹小的陣地裡要怎麼弄?.這時副營長及作戰官站回寢室前高地上,好整以暇的看著下面42砲小小的身影如何排除故障,一旁陪著的老士官長還上前敬煙,哥幾個悠閒的吞雲吐霧閒話家常起來..副營長還有空罵咧咧的大聲吼道叫42砲動作快點!別慢吞吞的是不是在孵蛋?..一付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嘴臉,沒辦法,誰叫人家是少校副營長呢?在板山一帶他老兄可是名副其實第二號大頭目...42砲憂心忡忡的看著班長帶著正副砲手重新回到陣地,42砲比著手勢教旁邊的人站開,~~XXX,用力的去踹砲管!~~等班長用佛山無影腳結結實實的往砲管中間狠狠的踹了下去,然後三個人又很有默契,身手矯健的翻過陣地圍牆趴在地上..42砲當然也趕緊抱著鋼盔立刻臥倒下來觀察現況..X的!..才領多少錢要幹這種賣老命的事...42砲真是有苦難言ㄚ...



那時候在陣地裡大家只有一頂鋼盔護著吃飯的傢伙之外,就這麼赤手空拳硬著頭皮幹...其他的都只能看老天保佑了....砲管被用力的一踹後向前傾俯下去然後緩衝機又把砲管向上彈回原位...沒有動靜..在踹一次!然後老樣子,班長翻身跳出陣地臥倒一氣呵成...火砲搖頭晃腦的搖擺一陣..還是沒動靜...好了,應該不必再踹第三次,可以進行下個步驟處理了.42砲蹲在陣地牆上如履薄冰的瞧準方位指揮著正副砲手站穩腳步,謹慎的將砲身慢慢的抬離座板,然後班長牢牢扶著支架向前傾斜,兩位砲手協力一吋一吋的將砲管尾部抬高,等砲管成水平狀態時副砲手接下班長的位置,砲手使出吃奶力氣再小心翼翼的抬高砲管,班長這會兒已經蹲到砲口前準備接住砲彈...這是最緊張的一刻,如果當時真出了狀況,42砲和其他三人可能就得進忠烈祠報到...所有人神經緊繃滿頭大汗心跳100...慢慢的..慢慢的..看到頭了...慢一點..再高一點..好...穩住!..穩住!..出來了!..出來了!...班長手裡好像抱著剛出生的嬰兒般傻乎乎的笑著,正副砲手再重新把火砲架好..幾個人累的快虛脫了..這時其他支援的人馬才敢下來,七嘴八舌護著那棵混彈送給彈藥士處理...42砲叫人收拾了現場保養火砲後才步履蹣跚的再走回到上面準備向副營長覆命....



別看副營長掛的是步兵少校,聽營部的士官講據了解他以前完全沒有外島野戰實兵單位的經歷,都是在新訓訓練單位當主官或著高參單位幹參謀,為什麼申請調外島下部隊?最大的原因是大概想佔缺準備更進一步看能不能弄個營指揮官幹幹,然後名正言順下來後再進陸院..據當時的不成文規定,外島野戰單位營長下來軍官好像可以優先佔陸院正規班名額,所以一堆中校級軍官可是擠破頭想進去,畢業後等時候一到肩膀上再開朵梅花,旅長寶座也就不遠了...唉!這是他們職業軍官的步步高升圖,關人微言輕的42砲啥代誌?...但是42砲相當明白,在這裡如果惹翻了這位滿嘴媽拉吧子不離口的新任副營長,那鐵沒好日子過!營部到砲排的距離不用3分鐘,若是一個不爽就下來找麻煩那42砲還想怎樣安生?搞不好真的天天全副武裝上營部罰站也說不定...還是必恭必敬的向副營長及作戰官回報處理的狀況,其實兩個人早就對剛才的情況看的很清楚,但是副營長仍然要打打官腔才算結束...

~~"排長,你的排真的是他X的很散漫ㄡ..打砲(他大概不習慣用射擊這術語)前都不做檢查才會發生這種事,我看都是你領導無方,懶懶散散一點積極的樣子都沒有...你連長也不管..你連長呢?...

...(報告副營長,昨晚連長帶部隊夜巡,現在按規定補休中..)

..是吧..你看看..打砲時連長也不來督導,由著你們亂搞...作戰官!(有!)

把這情形記下來,營長開會時提出來檢討..(是!)..排長,從現在起你給我注意點,我會隨時盯著你..再給我出他X的甚麼狀況唯你是問!聽到沒有?!...(報告副營長,聽到了!)..哼!!..."~~

然後不等42砲敬禮,回頭大步往山上營部走了回去,留下欲哭無淚的42砲...今害今害..怎麼其他人沒事就偏偏42砲會這麼倒楣招惹上了二當家的..看來42砲真他X的命犯太歲流年不利ㄚ....



後來打聽過才知道並不是只有42砲這麼倒楣被副營長盯上...其實全營其他單位或前或後也被咱們新上任天才副營長光顧過,也紛紛領教了他老大本島訓練單位的領導作風,搞的各據點怨聲載道...他拿台灣新訓基地的高規格標準來一一要求據點指揮官,當然所有人之不爽可以想像...大概一線步兵連長已經向鐵面營長反應過,現在副營長沒辦法再有事沒事跑到一線據點裡喇滴賽,只能把氣出在營部連及兵器連這對難兄難弟身上,最近常常可以看到新任營部連通信排長(轉服預官)集合隊伍時不知道那裡沒做好被副營長在眾目睽睽之下罵的狗血淋頭,將心比心,42砲也頗為心有悽悽焉...不過要說連裡面比42砲還慘的單位除了81砲排大概也沒有人了,因為81砲排陣地及寢室就在營部辦公室旁邊,副營長心血來潮就要81砲待命人員緊急進入陣地,然後一邊抽煙一邊看時間讀秒,沒有達到他的要求那就再玩一次...有時三更半夜也來上一回..搞的他們副排老是向遠在一線據點支援的阿彬排長抱怨連連..唉,碰到這種事情連長都沒辦法可想了,小小排長能怎麼辦?...42砲真的擔心如果那天副營長對81砲不再有關愛的眼神而把興趣轉到42砲頭上來,那就真的大事不妙...但是還是那句老諺語--該來的永遠躲不掉!..到底發生甚麼事情請聽42砲詳細道來...



副營長跟咱們鐵面營長比起來,雖然兩位長官都是一顆梅花的少校,但是幾乎所有人私底下比較下來大概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那ㄟ差這麼多!..儘管個子又粗又壯,滿嘴出口成章(跟旅長有的比),煙癮比士官長還大,老是腰帶上別著手槍一付很忙的樣子....但是很奇怪的,他老兄好像永遠搞不清楚狀況,把外島據點分散的部隊想用本島營集中式硬到不行的方式來管理,搞的本來安靜無事的一線據點雞飛狗跳..那幾個月營裡沒出事真的是老天有保庇,加上營長不停的收拾爛攤子安撫人心才穩住場面(由於營長深受大兵們尊敬,威望是很高的),總算弟兄們很爭氣,沒在上級面前漏氣發生危害安全的問題,各項戰備操演也都能達到防區標準...不過老經驗的人也老早心裡有數,早晚這位好像永遠搞不清楚狀況的副營長一定而且保證很快會踩到地雷,然後轟轟烈烈的炸上九霄雲外玩完了事..只是大家沒想到讓副營長踩中地雷的人竟然是42砲....正所謂君子報恩三個星期也嫌太晚也...



下面這段故事42砲之前曾在某討論網站寫過,不過該站已經壽終正寢,現在42砲再寫出來以饗各位看倌...首先必須從當夜營部戰情室值班安全士官事後描述講起....六月的某一天晚上,板山頂上除了外頭衛哨交接的聲響外,大地一片漆黑寧靜,站12-2的安官還算好班,營長今晚坐車查據點去了,眼下最高指揮官是副營長老大坐鎮營部..辦公室裡面只有小燈泡暗黃黃的亮著,所有營部幕僚也早早回寢室休息,因為最近大家都被副座釘的很慘..每天從自早到晚都得從頭開始編製一堆莫名其妙的圖表,配置圖,火力分佈圖,各單位人員動態表,訓練科目計畫表,車材軍品補保更新表..等等等等....所有的玩意要全部換新重新整理,搞的除政戰官外,從參一到參四每個軍官及承辦的營部連業務士官兵個個人仰馬翻叫苦連天,這段期間最好別上營部洽公,否則鐵被當成出氣包被批的胡說八道...不過營長倒是不反對副營長大力整頓這些平常就閒著沒事幹的營部大小幕僚,這樣大家都有事情做,副營長也不用到外頭出甚麼狀況回來....下士揹著卡賓槍在等燈影下百無聊賴的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滴答過去,心想今夜大概沒甚麼戰情吧?..才剛想著突然戰情電話鈴聲大作,在三更半夜裡聲音格外刺耳..糟糕!有狀況了!..剛想接起來只見副營長寢室房間房門一開衝出一道人影,三步併兩步的百米衝刺過來一把搶過電話..



好一陣子下士才看清楚副營長他老大只穿內衣短褲便衝出房間接電話,只見副座拿起話筒~~喂!喂!...這裡是XXX..請講..喂!..大聲點聽不到!..這裡是..喂喂!..我是XXX...大聲點!..喂!..~~一個勁的對著話筒喂個不停,也不知道是和誰在說話...~你等一下..喂!..我叫你等一下...~才把電話交給安全士官..~他X的!..光是喂也說不清楚到底想說甚麼..你來聽聽看!..~~(當時外島有線電話通信品質之..在前面的章節裡有敘述)..下士接過來~~喂!..這裡是XXX..是!..聽到,請稍候...好,請講...~~順手拿起紙筆邊聽邊刷刷刷的抄了一堆東西,副營長滿臉狐疑的猜不透為什麼安官聽的到對方在講甚麼?剛剛電話裡明明是漆漆嚓擦一片..真怪了..~~好!好!..瞭解!謝了!..~~等掛上電話副營長急著要知道是怎麼回事,下士回報這是例行通報,有某據點疑似聽到靠近南北竿水道海面上某個方向傳來機動船隻聲響,已經通知觀測所大概方位密切注意.據點人員待命中戰情後報..就這樣..然後低著頭就著昏黃的燈光在日誌簿上填寫狀況及處置,留待營長批示...~~那現在營裡要做甚麼?~~下士不明白副營長的話..甚麼營裡要做甚麼?如果需要實施夜間驅離射擊得有觀測所正式透過指管系統由師部旅部再下達到營裡才行,而且到時要用到42砲打照明彈標示的話還得砲指部下令才可以...難道沒有人向副營長解釋過接戰規定嗎??..下士是老馬祖當然不敢多問,只有簡單的報告副營長,沒有接到上級進一步的命令前,現在的狀況是待命中....88



P.S 在夜裡視線不明情況下,一線據點都只能用聽覺來判斷,但是若風向影響有時很遠的聲響卻以為就在眼前,為避免造成誤擊濫射事件,通常據點會立即一邊通報該區觀測單位用夜視儀器判別,一邊依指管體系內管道逐級上傳戰情等待命令.



副營長顯然對目前在一線據點有麻煩的這種緊急狀況下,營裡頭竟然無法處置還要待命的消極心態相當不滿意..啪的一聲打開營部辦公室的燈光(別擔心外面看不到,因為窗戶門口都有布簾擋住),指著掛在牆上的地圖問著下士,到底據點回報是在那裡?安官滿頭霧水不知道副營長要幹啥?..比著大略方位回道~~應該是這附近吧..不過還沒.....~~知道了!知道了!...副老板不耐煩的拿起電話..~~總機!我是副營長!對!..幫我轉兵器連...XXX嗎?轉42砲排!..對!42砲排!....我是副營長!有緊急狀況!快點接過去!...42砲排!有狀況了!叫大家起來準備打砲!..甚麼?我是誰?..他X的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我是副營長!!..搞不清楚...叫排長過來聽電話!~~~

(以下場景鏡頭轉到隔壁棚42砲排寢室,3.2.1.開麥拉!...)

安全士官電話響起..~~喂,42砲!...甚麼??..是!~~..班長愣了一下,趕緊叫醒42砲..~排仔起來!..副營長下射擊任務了!..~~42砲迷迷糊糊中乍聽到射擊任務4個字,馬上不加思索反射性的大喊~~射擊任務!..所有人起來趕快進入陣地!..~~只見一霎時兩間寢室的大兵小卒紛紛從床上一躍而下,頂著鋼盔拎著衣服拿著長褲提著皮鞋..如狂蜂出巢般奪門而出,沿著漆黑的戰壕飛奔到陣地...但是這時一臉莫名其妙的組長跑過來罵道..~~誰沒事在下射擊任務的??砲指部根本沒有下命令ㄚ!....是誰在鬼吼鬼叫的?!..~~..等看到42砲一臉不爽的表情,當場嘴巴就閉上了,42砲走到安官桌前拿起話筒....



~~""報告副營長,我是XXX.."~~

~~"排長!現在有狀況!馬上帶你的人把照明彈打出去..."~~

~~"報告副營長,沒有砲指部的命令我無法出射擊任務.."~~

~~"混蛋東西!我副營長的命令你敢違抗?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ㄚ"~~

~~"報告副營長,不是我敢抗命..但是上面有規定,沒有砲指部的命令42砲不能沒有目標隨便亂打..."~~

~~"你X他的還在耍嘴皮子!..你到底打是不打?ㄚ..排長?..你給我聽好!從現在起3分鐘之內把照明彈給我打出去,否則到時我會以敵前抗命送你軍法!..你聽到沒有?!.."~~

~~"報告副營長,我沒有那個權限下令射擊..再怎麼樣我都要聽砲指部的命令才能......

~~"少給我廢話一堆!搞清楚!你是本營兵器連42砲排,是步兵單位..你他X的管甚麼砲指部不砲指部?..告訴你!你還有2分30秒,超過時間我一定以抗命及延誤軍機的罪名用軍法辦你!..我看你信不信邪?!.."~~

...................

副營長大嗓門怒不可遏的吼聲大概在場所有人都聽的到,這時組長已經跑回隔壁寢室指揮所想辦法搬救兵,其他的人全緊張的看著42砲還在跟冥頑不靈的副營長費盡口舌的解釋..但是副營長老大根本充耳不聞,還是在電話的另一頭信誓旦旦的要把抗命的42砲移送軍法..連經驗老到的老士官長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各位看倌如果處在當時的情況下,站在42砲的立場你會怎麼辦?....



~~"報告副營長,42砲真的沒命令不准射擊..而且我也沒有射擊諸元,要怎麼打?..往那裡打也不知道..."~~

~~"我不是給你下令了嗎?難道我副營長,少校ㄟ..下的命令不是命令ㄚ?不知道打那裡?..你少唬我!該打那裡早就記在你得的腦袋瓜裡,你是排長怎麼會不知道?..你再混嘛你!.."~~

~~"報告副營長,可是我實在沒辦法....

~~"你給我閉嘴!你他X的到底服不服從我的命令?ㄚ..你他X的真想抗命是不是?..你是要我馬上解除你排長的職務你才會聽命是不是?.."~~

~~"報告副營長,不是...但是....

~~"少廢話!你他X的給我聽清楚!馬上給我把照明彈打出去!聽到沒有?!馬上!..."~~

.......................

42砲真的是欲哭無淚..再這麼轤下去,副營長可能等一下就會氣急敗壞的從營部直接衝下來,當場將42砲解除職務押回營部等著送南竿軍法組,以敵前抗命罪議處....這下看來真的是完蛋了....



就在42砲被副營長在電話裡罵到臭頭時,門外面竟然擠了一堆人,個個衣衫不整..這些是剛剛聽到42砲大喊射擊任務而從睡夢中驚醒 ,匆忙拿著上衣長褲提著鞋子衝到各陣地準備出任務的弟兄,砲衣都卸下了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命令,只有聽到排長在寢室裡聲嘶力竭的不斷重覆著~~報告副營長...搞甚麼飛機,原來不是砲指部下的戰情..老士官長到外頭吩咐只留下基準砲準備好,其他人砲衣蓋上回寢室待命..幸好現在是6月,要不然在天寒地動的冬天夜裡出這種狀況恐怕誰也受不了..

42砲在電話裡感覺到副營長大概越來越沒有耐性,口氣也越來越惡劣..42砲如果再不聽從命令採取行動,得罪了副營長,這抗命的大帽子一定是在劫難逃...但若是真的不管規定"砰"的一聲打出去,也是違抗軍令穩死無疑,一樣是在劫難逃..只是不知道那邊死的比較難看而已..全砲排的弟兄都在看著42砲祖上有沒有積德,能否逃過這一劫...忽然這時候話筒裡戚戚喳喳的有聲音插進來...(咦?這種爛到不行的軍用手搖式野戰話機還可以提供插播服務??..真令42砲大開眼界)..一個不很清楚的聲音大聲喊叫道~~停止射擊!XX營42砲排不准射擊!..聽到沒有?!..這下讓話機兩端的副營長和42砲都閉上了嘴,想要仔細聽清楚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敢'在電話裡大剌剌的下命令....各位看倌有沒有興趣猜猜看這膽敢打斷副營長話的神秘客是誰?..要猜中了42砲可真的是佩服的緊..



電話裡還是嘁嘁喳喳的噪音不斷,但是聲音現在比較清楚,的確是聽到有人在大聲的吼著~~"XX營42砲,停止射擊!.有沒有聽到?"..~~這時剛才還一付聲大氣粗的副營長沒了聲息,42砲馬上回答~~"這裡是XX營42砲排..停止射擊聽到了!..請問長官那位?"~~...又是一陣嘁嘁喳喳的干擾聲....

~~"我是砲指部指揮官!..XX營42砲,停止動作不准射擊!.".~~...~~"報告指揮官!聽到了!.."~~...~~"..是誰下射擊任務的?真是亂七八糟!現在叫你的兵全部離開陣地!.."~~..".~~報告長官!知道了!"~~...~~"..排長聽清楚!沒有我砲指部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對你下射擊任務,到沒有聽到?!.".~~...!~~"報告聽清楚了!"~~....~~"..好!..叫你的兵回去休息,不准再亂來聽懂了嗎?!"~~..然後又突然切斷電話,而副營長那裡也不知道甚麼時後候收了線...折騰大半夜的還好沒出亂子,精疲力盡的42砲叫所有人回到床鋪睡覺,不過42砲仍然不知道為什麼砲指部指揮官會在最後關頭出現,然後在電話裡而戲劇性的阻止副營長救了42砲一條小命.....現在腦袋裡仍然被副營長罵的胡里胡塗的....



現在已經半夜過了0030,可是寢室裡好像大家都睡不著似的,還在竊竊私語講個沒完,逼的42砲不得不使出手段恐嚇道~~"再說話不想睡覺的話全部下來做體能!"~~才平息騷動...X的!..最近運氣真背,偏偏師父這時返台休他退伍前的慰勞假,讓42砲這見習官上到火線衝鋒陷陣...剛剛要是擋不住副營長的文攻武嚇一傢伙砰砰出去,恐怕現在已經被押到砲指部過堂也說不定...到底砲指部指揮官從那裡曉得這件事情?..想不出來...忽然靈光一閃!去隔壁指揮所向組長打聽看看,他可能知道...回頭想交代安全士官,這時42砲才看仔細怎麼又是你ㄚ砲三班班長??憲兵排事件是你,不發彈事件是你,剛剛接副營長電話讓42砲差點送軍法的還是你...你是跟42砲有仇ㄚ?每一次讓42砲提心吊膽的狀況總是有你一份...這也太那個了吧...~~"排仔有事嗎?"~~班長看到42砲滿臉古怪神色欲言又止的以為還沒回過神來的樣子...".ㄡ,ㄡ沒事...注意戰情電話及人員械彈安全...我到隔壁指揮所去一下,有事情叫衛兵過來叫我.."~~(是!)..走出寢室步上石階,滿天星光美的一蹋糊塗,沒有光害的外島夜空總是這麼精彩,對面南竿的島影在夜色的海面襯托下也靜悄悄的熟睡著...推開隔壁寢室的門只有指揮所裡透著燈光,組長彷彿預先知道42砲要過來請教似的招呼道~~"排仔,這裡坐,休息一下.."~~...



~~"排仔怎麼樣?要不要來點甚麼壓壓驚?"~~組長指著旁邊的小櫃子對著42砲說.."謝了,不用.."42砲一屁股坐在師父的公文箱上(木製正方型大箱子專門給排長用的,平常就上鎖放在指揮所裡當椅子用,高度剛剛好)..組長笑瞇瞇的看著42砲說~~"排仔,你真不簡單,還能擋這麼久..剛才那個情況可能比較沒經驗的見習官早就聽從命令先打出去了再說..."~~..~~"是ㄚ..我也沒把握能頂到甚麼時候?..要不是最後砲王出面叫副營仔閉嘴,現在啥米情形很難說..."~~,這時圖桌上的電話又響起(這支電話真正的直通砲指部)...不會吧?...難道真的有狀況要出射擊任務?今晚怎麼事情那麼多?..42砲剛想站起來時只見組長冷靜的比了個手勢教42砲坐下來稍安勿燥...

~~"喂!這裡是XX請講!..ㄡ,石頭ㄚ..嗯..嗯..現在沒事了..沒有..嗯..對ㄚ!嗯..排仔在我旁邊..嗯..好!好!..知道了!.好!..再見!"~~...等組長掛上話筒42砲才問~是石頭嗎?(石頭是排裡面常駐砲指部的計算手,製圖解算功力高的沒話講,測驗時連指揮官都大為欣賞,本職學能比一般砲科軍官能力還強,是砲指部裡的當紅炸子雞,也是指揮部作戰官的換帖麻吉...而他才升上一兵而已),組長點起煙來點點頭..~~"是的,剛才是石頭由砲指部打電話下來問麻煩解決了沒有?.."~~"是這樣ㄚ....那砲指部指揮官是不是...."~~...



這下子換組長解釋給42砲聽了..島上所有的砲兵單位(含各步兵營42砲排)都有專人在砲指部指揮所值勤,接聽各據點及觀測所回報的戰情登錄,負責對所屬的砲兵連或砲排下達砲指部的各項正式或臨時的射擊任務.這些人都是晝伏夜出的夜貓子,除排到時間值勤總機或戰情室助理外,大多數都在白天補眠,因為白天一線據點指揮官就可以根據狀況上報後自行實施驅離射擊,很少動用到火砲出場..(要是大白天有臨時狀況要用上火砲作實彈射擊,那鐵定是非常'大'的狀況..不過好加在,42砲在馬祖時一次也沒碰上)..但是一實施宵禁到隔天早上,這晚上時段是砲指部指揮所裡最忙碌的時候,你就會聽到各據點報告戰情的電話響個不停,狀況動態板擦了又寫寫了又擦隨時更新,觀測單位一樣忙的焦頭爛額(如果有應負責警戒區域的觀測所因漏報誤報而讓不明船隻越界大搖大擺的闖過南北竿水道,失職的砲兵觀測官及支援的觀測士一律軍法伺候,他們的壓力可想而知),但大部分的戰情回覆都只是要據點待命繼續監聽而已,真正要勞動到照明彈的場合倒不多見...這種半夜時分來給你弄個神經緊張一下的把戲,對面的傢伙幾十年來真是樂此不疲...不過一般而言在指揮所當差比在連裡面好多了,最起碼砲指部的伙食比起咱們這種..ㄜㄜ要精彩好幾倍,也沒有站不完的衛兵,做不完的構工,走不完的夜巡...有時42砲想想還挺羨慕的...



當剛才42砲在電話裡跟副營長還在死拖活賴,硬著頭皮豁出小命,拼著烏紗帽牢牢擋住不肯服從命令出射擊任務時,組長見苗頭不對,立刻跑回排部拿起直通線,一個電話就上了砲指部指揮所找石頭幫忙..說明始末石頭馬上回報值班戰情官,不知透過甚麼方法戰情官在電話裡全程監聽著..(哦!難怪一直有嘁嘁喳喳的干擾聲,原來有人偷聽ㄚ)...上尉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作戰官到南竿去了...心一橫匆忙跑到砲指部指揮官寢室將砲王從睡夢中挖了起來,砲兵上校好夢方酣中被人打斷,脾氣可是大的很...耐著性子聽完值班上尉的報告也覺得莫名其妙..這副營長也太混了吧?他們營裡的幕僚沒跟他說明42砲是砲指部管的嗎?..立即走到戰情室接過話筒聽看看,正好趕上副營長威脅42砲再抗命非把42砲送軍法不可這一段,聽的指揮官火冒三丈,當場就在電話裡給它插播下去,果然上校指揮官的命令讓少校副營長乖乖的,悄然的收了線,也停止了這場鬧劇.不過看的出他老人家仍然餘怒未消,不一會兒又親自打了電話到師部..(打給誰沒人知道,42砲猜起碼應該是參謀長)報告整個狀況然後才回去休息....ㄡ,原來如此..42砲才明白瞭解為什麼最後關頭砲指部指揮官會突然出現.但事情就此落幕了嗎?下一段鏡頭再帶回營部辦公室,由安全士官繼續為各位追蹤報導...



(現在鏡頭再轉回營部辦公室,由本台臥底特派員安全士官繼續在現場連線報導.....)

安全士官也被副營長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一大跳...哇迾?!..竟然對42砲排下射擊任務?..有沒有搞錯?在北竿連旅長都沒這權責對42砲下射擊命令的...到底副營仔知不知道他在作甚麼ㄚ?..營長跟作戰官都不在家,如果那個菜菜排長就這樣被嚇得的胡里胡塗真的給他轟了出去....這下子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收拾?...然後看到副營長滿頭青筋氣急敗壞的對著話筒猛吼著,到現在也沒聽到底下傳來砲擊聲...咦?這個42砲排長膽量不小ㄚ,竟然能和霸道蠻橫的副營長相抵那麼久,說不打就不打,骨頭還蠻硬的..副營長的咆哮怒罵聲大的大概天花板都產生震動,不過絲毫好像沒有影響到營部幕僚們的好夢,到現在也沒人出面關心一下,真的擺明著要看好戲的樣子...眼看副營仔越來越暴跳如雷,可憐的排長怎麼挨的過去?...但是副營長像排山倒海般的怒濤突然在最高峰時不知怎麼回事一下子消聲匿跡下去,握著話筒皺起眉頭不發一語的聽了半天,然後竟然掛上了電話...怎麼回事?安全士官獃獃的看著副營長,他老大還有閒情邊在腿上抓癢邊點起香煙,然後又啪的關上日光燈,整個營部辦公室又只剩下孤伶伶的小燈泡在頂上晃來晃去..到底怎麼回事ㄚ?被弄得頭昏腦脹的下士滿臉不知所措等副營長開口,這時副營長好像將憋了一肚子的氣借香菸用力的吐出來,轉頭對愣在一旁的下士說道~~交代下去!下電話記錄到兵器連,叫他們42砲排長早點名後到營部向我報到!~~然後走回寢室乓的一聲將房門狠狠的摔上....



安全士官完全摸不著頭腦...剛剛還在電話裡厲聲叫罵著要將抗命的兵器連42砲排長送軍法的副營長,就像點燃的特大號爆竹般眼看就快要爆炸了...怎麼突然又在最後一刻熄了火?..真是奇也怪哉...唉,這關小士官甚麼屁事,趕緊將副營長的指示抄錄在安官日誌上交代下去...搞了大半天才過半小時,不過剛才的場面也夠嗆的了,山下那個倒楣的42砲排長看來副營長是不會放過他的...可憐ㄚ,明明沒有錯卻惹上這無妄之災,以後日子可怎麼辦?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突如其來戰情電話又無預警的響起,差點讓安官跳起來...下士等了幾秒看副營長會不會又從房間裡衝出來接...沒有動靜...拿起話筒~~"喂,這裡是XX請講!.."...突然被電話裡的聲音嚇到立刻立正站好,結結巴巴的回到~~"..報告長官!..副營長在..是是!..請稍等.."~~輕輕的放下話筒飛奔到副營長寢室門口~~"報告副營長!戰情室有長官電話找副營長,請..."~~話還沒講完副營長還是原來的內衣短褲,衝出寢室直奔戰情室拿起電話...~~"是!我是XXX.....是!......~~~



空蕩蕩的營部辦公室裡一燈如豆,黃蒼蒼的燈火無精打采照著些許光亮...安全士官眼前站著一位官拜少校,人高馬大的副營長.不過現在的情景有點詭異..只穿著草綠內衣短褲立正站的直挺挺的副營長怎麼突然看起來好像矮了一截?跟剛才不到15分鐘前火山爆發的聲勢完全180度轉變...

~~"報告長官!我是步X營XXX...是!是!...不是!..沒有!..是!是!..."~~

電話裡的長官根本不給副營長解釋的機會,大概一等副營長拿起電話就開始火力全開一陣猛轟,讓他老兄雖然下半身還是雙腿併攏立正站好,可是上面的腦袋已經低的快碰上桌面了...好傢伙!由此可見話筒那頭的長官是如何的暴跳如雷了...下士知趣的離的老遠以免等一下池魚之殃....

~"..是是是!聽到了!..是是長官!..沒有..是!長官知道了!...是!長官晚安.."~~

到此才滿頭大汗的將電話掛回去,臉色蒼白的好像剛見了鬼似的,也不說話,動作艱難的又從抽屜裡拿出香菸點上緩和情緒...好一陣子沒出聲,過了半天才乾澀澀的對安全士官說....



~~"..把剛才我要你交代下去的事情取消..."~~ㄚ?下士有點搞不明白是那件事情,傻傻的看著副營長,這時候看得出來副營長也沒精力再發脾氣了..~"怎麼這麼笨!..就是剛才說的下電話記錄叫兵器連42砲排長到營部報到的事取消了,聽懂沒有?!..搞甚麼?.."~~然後自言自語的走回房間把門關上...接下來安全士官仍舊整點交接,一夜無話,戰情室裡的電話也沒再響起過.....

早上42砲等用完早飯正由副連長集合部隊安排誰帶班到山下構工,分配到的公差跟著42砲收拾土工器材推著小車在路旁列隊準備出發,這時42砲看到有吉普車從山上營部開下來,大家以為是鐵面營長他老大一早又要忙著巡視據點去,連忙整齊的整隊站好恭迎營長....但是等吉普車開到眼前才看清楚裡頭坐著一臉木然表情的副營長,後頭還有營輔仔跟著...看到42砲等在路邊列隊敬禮,只臭著臉淡淡的回禮就一路疾駛過去,然後42砲再領著弟兄到底下幫老百姓蓋雞舍去...從此以後不知他老大受到上頭怎樣的教訓,副營長就再沒有膽子敢隨便動42砲排,連81砲也不再聞問,大家又恢復正常的日子..吃飯睡覺站衛兵,構工夜巡接戰備...直到移防回台灣......

42砲後來一直想知打聽當晚後來是誰打電話給副營長的?而一早形色匆忙的副營長又是上那裡去?..只不過每個人都諱莫高深(大概營長有嚴厲指示--事情不准再傳出去還怎樣)....整件事就這麼無疾而終..不過管它的,這應該也算一個很離奇的遭遇吧?..畢竟當排長當到差一點要被送軍法也實在很不容易ㄚ!

dayofdefeat

為什麼叫橋仔?當時42砲問遍老兵們沒有半個人知道,反正就是個小漁港,這裡是採買船或運補艇出發支援高登島的碼頭,白天還有點買賣往來的人氣,但是現在北風凜冽,溫度只剩大概6度的黑夜裡,完全空蕩蕩的好像一夕之間荒廢了一樣.老規矩,夜巡隊伍照規定在此停下休息,後面查哨的長官車又如影隨形的跟了上來,42砲走到此已經有些累了,坐下來問了訓練士後邊還有多少路要趕?下士說之前所走的是夜巡邏路線中最輕鬆的一段..(ㄚ??)..後面還有將近一半才是整段行程中最精彩的...然後指著眼前傲然矗立的山勢..等一下我們就要由這裡向上爬好漢坡,到雄獅堂才能再喘口氣休息...42砲吃驚的看著前面隱約出現陡直往上盤旋的戰備石板路,再仰頭遠望高聳的山頭..ㄚ娘喂!這這也太離譜了吧?跟之前的午沙大道比,這裡的坡道更長更陡更險更....完蛋!..真的完蛋!看來42砲出師未捷,八成可能得掛在這裡了....



部隊重新上路,不過整個氣氛比剛才一路走來要凝重的多,連帶隊的阿彬排長也不斷回頭叫後面的快點跟上,42砲走在隊伍中間,艱辛的舉步隨著前面弟兄的身影蹣跚的向上走著,耳邊只聽到每個人粗重的喘氣聲,沉重的步伐在看不到盡頭的陡峭戰備道兩側唰唰的踩出聲響,42砲只揹支65步槍就氣喘如牛舉步艱難了,可是其他弟兄可是紮紮實實該戴的該揹的一樣不少,而且腳步穩健的很...汗是不斷從額頭上冒出來,搞的頭套又黏又濕,這時42砲的心跳聲大的好像打鼓般咚咚咚的在耳膜裡迴響著..要命ㄚ..這之字形的山路好像沒有止境似的,大夥越爬越高,42砲的心跳也越來越快,身體已經在冒冷汗了...就在感覺快要掛了的時候,後頭緊緊看著42砲的訓練士喘息著低聲的說...排仔..再忍耐一下..快到了...前面就是雄獅堂了....



等抬起的腳步如千斤重般的踏上坡頂,42砲才知道甚麼叫恍如隔世的感覺..總算到了,42砲也差不多癱了,掙扎著費盡最後一點剩下的力氣,隨著隊伍再往前到一座大建築物前整隊坐下,這時42砲才覺得手抖的厲害,眼睛前金光閃閃焦距都不清楚,耳朵裡更是嗡嗡作響...還是旁邊的訓練士看不太對勁趕快幫42砲把鋼盔和汗濕的頭套先摘下來,再趕緊掏出腰帶後的水壺沾濕毛巾替42砲臉上擦洗...這時42砲才漸漸回復過來,臉色由慘白慢慢恢復血色,不過心跳聲還是大的幾乎整個北竿島都聽的到,接過下士遞來的水壺灌了幾口,謝過下士後虛弱的問到這裡是那裡?下士邊將水壺放回邊說....排仔,你沒事了吧?..剛剛嚇我一跳...這裡就雄獅堂,我們要在這裡停差不多半小時再繼續走下山....42砲看了看周圍的夜巡隊伍都靠著牆避風,有不少人已經坐著夢周公去了...ㄡ,是這樣ㄚ...等情緒再舒緩一些,沒有剛才一付快要掛了的模樣,42砲又不厭其煩的請教訓練士為什麼這裡叫雄獅堂?有甚麼典故嗎?...



訓練士不愧為老北竿,真是聞一知十...~其實這個雄獅堂是以前駐防在此的雄獅部隊蓋的,所以叫雄獅堂雄~....雄獅部隊??不對ㄚ,咱們不是叫擎天部隊,怎麼又有雄獅這個名稱??~下士繼續解釋--大概早幾年前吧,換防是整個單位全換,所以連部隊稱號都改,但之後的換防只換人不換番號名稱..排仔,你知不知道前幾年我們師裡還是台北衛戌師呢,聽士官長講營部就在內湖你們學校後山附近哩...ㄡ,聽訓練士提起42砲倒是有點印象...突然下士又壓低嗓子小聲的神秘說道..~~"..我聽說今年好像又要換防回台灣了..上次碰到從南竿過來的同梯,聽他們說他們營裡最近要派人參加講習有關業務移交流程作業及個人裝備裝箱示範...大概快有眉目了.."~~真的ㄚ?42砲聽的入神,當時心裡想著如果真的馬上能夠離開這個又冷又濕,路又爛又陡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把42砲降成二兵那也無所謂...正在作白日美夢時,殺風景的口令又從前面傳來~~部隊起立!所有人著裝!...繼續成二路縱隊前進..不要講話!後面的跟上!...



要命..坐久了再想站起來可真難過,尤其剛剛歷經好漢坡的考驗,兩條腿像是廢了一樣舉步維艱,腳上每一根肌肉簡直痛到不行..不過值得安慰的是這一段是下坡路將一直下到塘岐,這時顧不得身心疲憊,還是得跟上隊伍的速度以後仰15度怪異的姿勢,邁開步子走下彎曲的斜坡.塘岐街上也是家戶門窗緊閉不聞人聲,但是至少由街頭兩旁併排的兩層樓房可以看的出這裡的確比剛才經過的幾個小村還有人氣.繞出左邊的憲兵排大門口,眼前又是該死的上坡路,這裡42砲知道,上去就是北高醫院,咬緊牙關吃力的爬上圓環,部隊這時不再休息繼續趕路,走過壁山下的一段還不算短有點小坡度的水泥道,總算看到出發時夜巡部隊集合的地點,這時部隊又停了下來等待今夜最後一次查哨車的到來.然後板山營的人馬再一次前行下山再走回板山駐地,42砲等再往上爬坡回連上,一進中山室42砲裝備還來不及卸就已經差不多快趴下了...各位看倌若問42砲頭一回北竿夜行軍有何感想?其實也沒甚麼...只是第二天一早被連長派兩個弟兄攙扶著送進了北高醫院吊了兩大瓶點滴罷了.....就這樣...



抱歉,42砲把時間弄糊塗了,正常夜巡邏回來後(大約凌晨2-3點)參加的人員可以補休到早上11點,但是那時42砲已經看起來快完蛋了的樣子..甚麼症狀?就是盜汗氣喘臉色蒼白乾嘔...反正就一付快掛點了準備要進忠烈祠的意思..連長一看,這見習官怎麼體能這麼爛?以後怎麼帶部隊?..也沒辦法想太多,一個電話把好夢正酣的42砲師父給挖了起來,將半死不活的42砲叫人前後攙著硬給帶回排部寢室,然後一早叫師父帶兩個弟兄再帶著42砲上北高醫院吊點滴..剛到連上就搞這種出頭真的很遜,另外一個106見習官倒是蠻輕鬆的走回來,還在中山室幹掉兩大碗麵疙瘩,回寢室倒頭睡到11點醒來精神好的很,相較之下,42砲還是一句話...真他X的很遜!...42砲迷迷糊糊吊完點滴再被帶回連裡回到排部休息,好不容易才恢復過來,其實這時在連上時間已經不多,因為總機下午接到電話記錄::新到任見習官將於隔日0800帶齊個人裝備背包槍枝於營部集合,準備進預官隊受訓了...



當時不管本島外島,只要是有新進的尉級軍官到部隊裡,都要先進尉官隊受職前教育訓練,一般戰鬥官科-步兵砲兵(馬祖那時沒有裝甲部隊因此沒有裝甲兵科)6週-含到指定步兵或砲兵陣地觀摩,非戰鬥官科4週,前4週集中在幹訓班和士官隊一起上課,由基本教練開始到五項戰技.聽老學長說之前的尉官隊是拔階受訓,那個所受的待遇聽說比正式士官隊受訓還慘,沒有階級管你是中尉少尉,通通給我入列,一同進尉官隊的還有少數幾位正期官校畢業的中尉,那裡受得了這種被士官操假的鳥氣?在結訓時向老師長當面放砲,才有後來學弟們的福利.穿上軍官制服時操課的士官隊分隊長也客氣的緊,不敢太要求,看著一旁被操的灰頭土臉面無人色的士官隊學生,咱們這群少爺官還真的得多多感謝先期學長們的壯烈犧牲換來的結果...



其實在尉官隊並沒有操到甚麼,隊長由師部連長兼任(以前聽說是由幹訓班士官隊隊長兼,那可真的硬斗了),幹部由正期中尉擔任(他們比我們混的還兇),白天帶到士官隊操課,都是花拳繡腿擺擺樣子,因為咱們裡面除步兵砲兵外,還有一堆離開成功嶺後從沒摸過槍的行政工兵經理政戰運輸財務等非戰鬥官科預官,這些人體能搞不好比42砲還爛,能操嗎?不過42砲倒相當滿意此地的一切--沒有夜行軍,伙食又不錯晚上可以下山洗澡然後中山室寫信看書打屁,又不必揹值星,睡眠正常沒有排徒步查哨....但是那些嬌生慣養的特官們還是嫌東嫌西...X的!這些傢伙應該讓他們先到基層連隊待上2週嚐嚐滋味如何(最好再來個夜行軍那最好不過),再來看看還敢不敢放砲?...奶奶個熊!比起倒楣的步兵,這些人日子是不是過的太舒服了點...



4個星期後少爺特官打包回原單位,尉官隊只剩步兵及砲兵還要上兩個禮拜的專長分科訓,這時人數少了一半沒有平常的熱絡,另一個缺點是輪流站安全士官的次數變多了,在冷的發抖的夜裡被叫起站12-2的勤務可不是好玩的差事.42砲雖然是步科,但分組時被歸納到砲兵官科同組,到各砲兵陣地上課.從105榴,155榴,155加一直逛到8吋榴陣地,授課單位的連長們還不厭其煩的叫砲班出列為我們這群菜官踢砲操.尤其是8吋榴陣地掩體更讓大家大開眼界,光那大架一放砲口昂揚,磅礡的砲中王者氣勢當場讓42砲自形慚穢,弟兄們熟練的操作巨砲,方向高低模擬裝填發射口令一氣呵成,精神飽滿的覆誦射擊命令聲音在寬闊的掩體裡迴盪著...真難以想像8吋榴實彈射擊時是怎麼樣驚天動地的情景??..唉..砲兵真是令人嚮往ㄚ...



其實42砲原本沒有機會拜訪155加及8吋榴陣地,因為這兩者是軍砲兵.幸好一起在尉官隊的砲兵同學分別有一位是編制在他們連上的觀測官,因緣際會跟著一道前往上課才得以親眼目睹火砲王者的風彩,雖然只有短短兩小時,但親手觸摸冰冷堅實的巨大砲身,看到砲班弟兄精神抖擻的砲操,真的是不虛此行.原本還想造訪號稱馬祖鎮島之寶的240榴陣地,一群人離巨型的掩體前50公尺就被衛兵擋駕,問明來意衛兵也不敢做主只好請來衛兵班長,掛著砲科的上士看到我們這群少尉沒好氣的問有甚麼事嗎?一聽領頭的軍砲前官說明馬上不耐煩的舉手一揮~~不准!不准!..要進去(240陣地)得有砲指部指揮官的同意...(師砲嗎?)..甚麼師砲乾砲?防衛部砲指部啦!聽懂沒有?現在請你們馬上離開...然後轉頭罵起兩個衛兵~~真是飯桶!這種事告訴你們多少遍了還不曉得怎樣處理?..只要沒有南竿少將砲王的指示,任何人管他是誰,通通不准越過這條警戒線!..X的..一群活老百姓!..~~(最後這句話好像是在罵我們)沒辦法,碰了一鼻子灰,連240長的是圓是扁都沒看到就被趕了出來,全部的人都把氣出在軍砲同學身上,只好請大家到塘岐街上喝紅豆湯消氣了事...不過最後還是各付各的,因為見習官的餉也實在少的可憐吶...





聊起240榴,42砲想起在馬祖時碰到過一次240砲試射,那時42砲已經回到板山連上,當時擔任值星官..某日下午總機接獲營戰情電話記錄~~所有單位人員車輛於X月X日X時起到X時止不准離開駐地,防衛部將於本時間內進行大型火砲火力試射科目,各單位特別注意物品固定,門窗緊閉並黏貼膠布....雖然沒講是那種重型火砲試射,但如此大費周章慎重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除了240榴外還有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其實42砲想不止南北竿高登(說不定還有莒光)而已,對面一定也知道,要不然為什麼那群不分晝夜老是在5000公尺警戒線水域外附近鬼鬼祟祟徘徊,趕也趕不走的漁政船在那個時段前後全部溜的乾乾淨淨...老兵們都非常興奮,因為240實彈射擊很久很久才碰的上,不過也沒辦法現場去看有甚麼好樂的?而且板山離240陣地還隔幾個山頭,應該不可能聽到甚麼吧....240番外篇1



排裡曾經經歷過上一回240射擊的老兵言之鑿鑿的訴說..雖然沒在陣地現場(也沒那福氣啦),但是那時連裡在壁山下面,當240砲射擊時感覺整個房間都在輕微晃動,塘岐商店民宅玻璃震破了一地,聽說還有老人家被嚇到差點送北高醫院..哇塞!這麼猛..之前42砲在尉官隊時也曾被前附近155榴陣地射擊時的轟然巨響嚇了一跳,240那還得了?..另外後來又聽營部旁邊砲兵觀測所老砲官說像這種大傢伙(155加以上)作實彈試射時一定有某種管道讓對面知道,取得瞭解默契,要不然如果擦槍走火真的因誤會而發生事端,這後果沒人敢擔待,可能到時島上的人真得要與陣地共存亡了...還有真正射擊時刻絕對保密,還要實施欺敵措施,讓有心人摸不清頭腦,所有相關觀測單位要全程待命,如臨大敵一刻不敢稍懈....講到這裡還不忘虧一下42砲...ㄚ,這些事情你們步兵不懂的啦.....240番外篇2



其實要說真的,那時候外島一線據點的火力也是嚇嚇叫,保準讓台灣本島的步兵兄弟瞠目結舌.42砲也在尉官隊跟著步科同學(神經!42砲本來就是步科ㄚ)到一線據點瞭解一下情形,通常據點最小的編制為班,大一點或重要位置則為排據點,有連長坐鎮那是5星級的加強排規模據點,那就大的多了..裡頭四通八達各項設施雖然因陋就簡倒也五臟俱全,不過坑道裡低矮潮濕昏暗無光,剛進去很不習慣.但是別小看這不起眼的地方,裡面的各型輕重武器一起開火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有30水冷式機槍,50重機槍,40高平兩用砲,57戰防砲,75無座力砲,75山砲,3吋艦砲(把海軍的武器移植到據點裡照樣玩的轉,厲害吧!)..甚至還配有81迫砲,簡直就是小型軍火庫,在裡面的步兵弟兄可是18般武藝樣樣精通,架輕就熟的很...不過移防回到台灣後,這些曾經風光一時的前外島老步兵就像沒有大螯的螃蟹般只能守著一把57步槍相依為命了...



砲管長度是口徑25倍以下的稱迫砲

砲管長度是口徑25~35倍的稱榴砲

砲管長度是口徑35~45倍的稱加榴砲

砲管長度是口徑45倍以上的的稱加農砲

八吋榴的口徑只有203mm~204mm左右

"貳肆洞大砲"的口徑是240mm



**30機槍指口徑0.3英吋(7.62公釐-0.762公分,等於57步槍口徑)

50重機槍指口徑0.5英吋(12.70公釐-1.27公分)可發射穿甲彈

(4管50指4連裝50機槍,由電動機調整移動高低方位,射手坐在當包廂中操作....記得要戴耳塞

40高平砲(口徑40公釐-4公分,全手動防空武器,拿來打海面上的船更好用,瞄那裡打那裡,不過搖高低水平的人可能會累掛了)

57戰防砲(口徑57公釐-5.7公分,反裝甲直射兵器)

75山砲(口徑75公釐-7.5公分,野戰輕型榴砲,最大射程達可8770公尺)



6周快樂尉官隊的日子終於結訓了...,如果可以選擇,當然一定想自願留營下來,看看能不能一直待到退伍算了...但是不要癡人說夢!該打包回連上的時候大夥還是得說後會有期.現在兵器連又搬到板山了,全副武裝的在板里村下了車,早就有排裡弟兄迎接42砲等,弟兄們好心的為見習官們揹負行李,從村後一條小徑直接上山,向連長和輔導長報到後回到自己的砲排裡,師父當然很高興看到闊別42天的42砲平安歸隊,因為他知道等42砲回來,他馬上名正言順的進入待退狀況而且自動生效...果然第二週當81排長下值星時,師父鄭重其事的將紅色值星帶掛在42砲肩上,叫來排裡最老資格的下士接值星班長,菜官及老鳥就這麼值星交接,42砲破天荒第一次擔任值星官的艱苦歲月於是開始...

值星交接一般都在星期六中午,這時候連上最快樂的臉孔非81砲阿彬排長莫屬--因為終於下-值-星-了!!中飯吃完他老兄不懷好意的將值星帶整齊的捲起,面色莊重的將它連同值星官記錄簿捧到師父前面,師父恭敬的接受下來然後一個轉身,42砲還來不及反應紅色的帶子已經牢牢的上肩了,師父大人拍拍42砲的肩膀說-學弟,開始要揹值星了,不過沒關係,不必擔心,有事情我會在一旁協助...其實大家心裡有數,揹上這條值星帶就要一個人面對各式各樣的鬼問題,誰也幫不上忙...但是不經過開頭這層最困難的考驗,那以後42砲還怎麼混?..咬緊牙關心裡一橫,反正要來的躲不了,早死早操生..接過值星簿和排裡值星班長琢磨一下接下來要做甚麼事?幾點集合部隊?分配那些任務?...手裡不自主的握緊垂在值星帶下的千頭萬緒結....果真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處著手ㄚ...

擔任值星班長的下士是排裡資格最老的士官,也是42砲在服役期間看過最優秀的士官(如果後來回台灣他可以隨42砲下基地,也不會發生一堆烏煙瘴氣的鳥事),他老兄是3年陸一特送幹訓班隊士官隊訓下來,已經在馬祖超過2年役期,是老兵中的老兵,本來早就不必再揹值星了,這次在師父大力拜託下勉為其難替42砲的值星官首部曲跨刀協助,讓42砲心裡踏實多了.可是再怎麼樣還是要天助自助,老是仰仗別人而自己拿不出東西那可是壓不住檯子的,此時之前106老排的帶兵風格深深烙印在42砲腦海裡..當值星沒有撇步,罩的住場面就成功一半,如果彬彬有禮文謅謅的像42砲師父一樣(這也是絕大部分學士預官的通病),保證如同胖哥排長當場出糗的血淋淋教訓立刻再版重演,部隊集合時要拿的住樁,不管面前有多少人全不要管,靜靜的站在講話隊形前面好整以暇的等值星班長清查人數,統計應到未到實到人員整理部隊...等隊伍交到42砲手中時現場頓時鴉雀無聲,每個人巴望著甚麼好戲般的看著新上任的42砲如何首輪登場演出...

兩個月前42砲在兵器連還在壁山時參加過頭一回夜行軍回來後的慘狀在場的弟兄大概記憶猶新,現在當時的菜排回到連上第一次揹值星又會鬧甚麼笑話,相信底下很多人可是拭目以待,等著看新見習官怎麼被釘的好戲...其實42砲心裡也是雪亮的很,如果首回擔綱就砸鍋,那42砲以前在放牛班真的是混假的..這時因為是準備吃晚飯,其他的軍官都已經中山室就位,42砲清清嗓子喊道....
~~"部隊注意!"~~...呵,還有人腳開開一付不爽的樣子..42砲眼睛一瞪..
~~"X的混蛋!...我X你個姑爹!..排長在宣佈事情你他X的耍甚麼屌?ㄚ?不爽是不是?ㄚ,是不是?!?..##**%%!!"~~
所有人被42砲一長串髒兮兮的問候語嚇了一跳,幾個剛才一臉不在乎的人也老實的趕緊立正站好...
42砲惡狠狠的盯了一陣子(後來有弟兄和42砲較熟時才敢說--排仔,你生氣時看起來很像要砍人的樣子..),然後用破鑼嗓子說....
~~"今天是排長第一次接值星,希望各位弟兄和排長多配合,排長很好相處,只要該做的做好,讓排長不用被上面釘,大家都輕鬆愉快...有沒有問題?....(沒有..)..他X的!你們幾天沒吃飯ㄚ?!..有沒有問題?!...(沒有!!)..
好!..值星班長!等一下打飯班直接下去,其他人按砲排順序給我進餐廳,不准鬧哄哄的,要不然咱們就再出來集合一次,排長說到就一定做到,你他X的不信邪的人可以試試看!..值星班長!..."~~....

下士出列向42砲敬禮,不過42砲看到班長嘴角有些許的笑意,眼睛也炯炯有神起來,42砲站到一旁聽下士下口令,果然恢復老士官狠腳色面目,口氣也硬了不少..等部隊進了餐廳分別就位,42砲是最後一個進去的人.跟以往不同裡面只有打飯班走動抬飯桶打飯菜的聲響,平常用餐時喧嘩的聲音明顯的低了很多,等飯菜打完42砲大喊~起立!..只見所有人連忙站起..~立正!~..42砲向連長敬禮..~請示開動!~(好..開動!)..連長回完禮一屁股坐下來開始用飯..~坐下!用餐時保持安靜,開動!~~然後坐到連長對面吃起那真是難以...的晚飯,連長大概也沒甚麼胃口匆匆扒了幾口飯和42砲交代一些事便離開餐桌,42砲不敢忘記106老排前車之鑑,趕快請示輔導長有何指示?奇怪..據42砲回到連上後看他老兄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沒有當初見到時盛氣凌人的樣子,而且沒事就鎖在自己房間裡..算了,只要他不找42砲麻煩就謝天謝地..輔仔也沒說甚麼,慢條斯理的吃著素食罐頭食品(輔導長是吃素的人-意外吧?),這時42砲再站到走道中間~~邊用餐邊聽到這邊,等一下用完自行下餐廳,要洗澡的人1800到集合場集合由值星班長整隊,請106X排長(見習官)帶隊下山,其他人回各自寢室,除衛哨值勤人員外所有人準時1900中山室集合完畢,由值星班長招呼部隊..~~,這時用餐完畢的人陸續離開,回頭找來下士討論一番後留下下士帶班收拾,42砲等師父用完後一起回到半山間的排部,對於輔導長前後判若兩人的情形得請師父開示一下...

師父小聲的問~~"你知不知道發生在高登營兵器連的事?"~~42砲怎麼不知道...高登兵器連輔導長被剛下衛哨的戰士在連中山室帶槍喀掉,該犯隨後逃離據點並舉槍自裁,子彈由嘴巴旁貫穿左腦,竟然沒死?!連夜由高登運到北竿北高,不行再送南竿,還是不行,由台灣加派船艦將奄奄待斃的戰士後送三總,不知開了幾次刀,輸了幾加侖血,才由鬼門關前救回,但幾個月後傷癒出院,再押解回南竿,由防衛部軍法官以敵前暴行犯上唯一死刑定讞,並交付北竿憲兵單位於里山靶場執行槍決...不過這是後話......~~"怎樣..有關係嗎?"~~42砲問道...
~~"當然!聽說輔仔申請調職令已經核准,下個月初生效就要調別的單位..咱們總算苦盡甘來...聽說將由步X連中尉副連長來接輔導長.."~~
ㄡㄡ...這下42砲茅塞頓開,原來是這麼回事....

dayofdefeat

第二天是星期四...對!就是星期四.不用42砲說,各位當過兵吃過糧的看倌一定知道,而且打從腦海裡感受到最莫可奈何的日子.對了!莒光日!在當時黨凌駕一切的年代,莒光日是絕對神聖不可侵犯的.這天是政戰輔導長們最揚眉吐氣的一天(其實就42砲觀察,咱們輔仔在連上那天不是揚眉吐氣?只不過在每個禮拜的今天揚眉吐氣的更理所當然),因為今天是他們的日子.一早早點名後打掃環境吃過早飯整理過中山室,106老排督促排裡弟兄將中山室佈置妥當,桌子椅子排排放好等候入座,電視機也搬到中山室前面.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提醒值星班長集合部隊.每個人手裡抓著革命軍這本小冊子陸續站在集合場上,再度舉行今天早上的第三次集合,還是老規矩各排清點人數,這次到的人就多了,原本支援在外的人都得歸建回原單位上莒光日,你就知道這個日子重不重要.這個場面輔導長才是主角,連長老大已經在中山室裡就位了,輔導長不耐煩的等著值星官集合隊伍,好不容易人員清查結束,應該到的都到了,部隊交給輔仔,他老兄仍是高八度的金石之音--要大家用心聽課!仔細研習教材!上課不准打瞌睡!..~~"等一下莒光日電視教學結束,所有人照編組就本週的中心科目舉行小組會議....等等等等...值星官!把部隊帶進去."~~106老排出列-敬禮-下口令,所有人熙熙攘攘的往中山室魚貫而入.42砲跟在後面剛想進去,就看到值星班長叫人從旁邊庫房拿出梯子爬上屋頂,這時42砲才發現屋頂上有一根天線,但是怎麼下頭綁了個臉盆而且底部鑿了一堆小洞?班長調了半天臉盆問下面扶著梯子的弟兄--"現在怎麼樣?".."再往左一點..",.."那現在呢?..","再一點..好了!好了!可以了..",班長才下來將梯子收好放回去,這時42砲才恍然大悟--ㄡ,原來這有洞的臉盆是當作克難小耳朵在用,長了見識不是?....佩服佩服!...



進到中山室裡頭,弟兄們有志一同的儘量往後坐,中間前段空出老大一截,這時又得麻煩106老排大聲的吆喝,把後面的人通通往前面趕.連長仍是面無表情的翹著腿坐在前排正中間的寶座上,後面的喧鬧聲充耳不聞,其實他一點也不在意..因為今天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日子--是輔導長的日子..輔仔正和政戰士打開電視調整頻道,其實也沒甚麼好調整的,在42砲那個年頭外島根本沒有第四台不說,無線台也只能收看華視的節目,其他兩台雜訊大到看的人想把電視砸了..但說也奇怪,有時晚上不知甚麼原因對面福建電視台的訊號倒是清晰的很,不過輔導長比我們還緊張,一看不對勁馬上關了電視,當作從來沒有看到過剛剛出現的不該出現的東西,以免被扣上為X宣傳的莫須有帽子(神經!誰會為這點鳥事打甚麼小報告,真是想太多了)...當全部的人差不多都坐定了,42砲當然被保留在排長雅座--正面第一排左側緊挨著師父,當熟悉的莒光日開場合唱曲響起,後面大兵們也配合著樂曲雞貓子練嗓,五音不全的跟著唱起來(如果這聲音也叫唱的話),等進入正式節目後,當然是美麗的主持人先用美麗的聲音美美的笑容向電視機前的三軍將士美美的問好,然後開始介紹今天的莒光日教學節目內容......各位看倌有沒有興趣猜猜看第一個登場的人物是誰....



係地!最紅的主持人當然為李小姐莫屬,當然也有其他人(像陳月卿等),不過曝光程度最高的還是她,大概是每個政戰幹部心中排名第一"我的最愛"(輔導長桌子墊板下就壓了一張不知哪裡報紙剪下來李小姐的玉照,42砲昨天偷偷瞄到了)接下來出現的,當然!一定!必須!的確!絕對錯不了的!!==總長講話,郝杯杯時間..鏡頭拉近,郝杯杯身著4星一級上將戎裝,胸前的勳枚一排排掛滿,左右肩上共8顆大號的將星閃閃發光,頭髮梳理整齊,正字標記的濃眉大耳,眼神銳不可當的定定直視電視機前的所有人,以緩慢但鏗鏘有力的蘇北腔國語,照本宣科逐字逐句的為三軍官兵全體同志開示講解教戰總則(郝氏兵法)的精要涵義,42砲眼睛餘光打量了一下,只見只有連長輔導長邊聽邊振筆疾書,將郝杯杯的真言語錄抄的飛快,深怕漏了甚麼重點,後面的弟兄則是陣亡的差不多了,還在努力張開眼睛死撐的保證絕不是在看電視,一雙雙呆滯無光的眼睛,靈魂早就神游太虛去了..在42砲一年十個半月的軍旅生涯,除了因演習對抗等"錯失"了莒光日教學外,每個星期四像這樣的場景就一再重演,不管是在外島還是本島,每個禮拜四早上中原標時間0820,郝杯杯一定分秒不差的出現在大夥眼前..一樣的4星上將服,一樣的濃眉大耳,更恐怖的在台灣還碰上莒光週,整整看了6天郝杯杯的尊容及非要看字幕才聽的懂的蘇北腔國語...所以上回有人問42砲70年代的軍中情人代表人物是誰?42砲完全不加思索答覆--除了郝杯杯之外,誰還敢有資格擔的起這個頭銜?ㄚ..怎麼,不相信?把你關10天禁閉起來看你還敢不敢不相信....



昨天白天一整天都不在連裡面的各參業務這會兒都在,下午兩個見習官總算領到個人裝備,從鋼盔水壺S腰帶防毒面具棉被軍毯蚊帳行軍用背包...等全都是N手貨,還有一把65式步槍加刺刀還是N手貨,把全部的家當揹回排部時,42砲師父眉頭深鎖的對著42砲說...

~~"....今晚要夜行軍...."~~

(甚麼是夜行軍?而且夜行軍關42砲屁事?42砲沒有答腔等師父開口..)

~~"嗯..那個夜行軍就是..就是..怎麼說呢?..就是一群人全副武裝晚上繞行整個北竿島啦...就是這樣..."~~

~~"那些人要參加?.."~~(42砲已經有不好的預感...)

~~"嗯,聽連長講,這次連上要派40個人出去走,連長本人帶隊,81砲新排長負責連繫...還有你們兩個見習官也要下去..連長說讓你們磨練磨練,見識一下..."~~

賓果!好樣的!才剛到連上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就要來這麼硬斗的差事..X的,全副武裝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冒著冷颼颼的寒風細雨繞行全島泥濘的戰備道,上坡下坡,9彎18拐..42砲心裡一陣發涼...

~~"..沒甚麼啦,習慣了就好了.."~~師父拍拍42砲的肩膀安慰的說..

要命ㄚ!如果在這裡甚麼事都習慣了就好的話,42砲還有辦法平安的脫下這身草綠服嗎?42砲真的很懷疑....



~~"那夜行軍要帶那些裝備?"~~

~~"一樣啦..就是全副武裝嗎..有下雨的話外面再披上雨衣.."~~

~~"..要穿的像衛兵一樣那麼多嗎?.."~~

~~"甚麼穿的像衛兵一樣那麼多?.."~~(42砲解釋昨晚看到的奇景)

~~"..不用不用!那是晚上站衛兵穿的,穿成那付德性還怎麼走路?(說的也是)不過晚上還是冷,記得多穿件毛衣,襪子也多穿一雙..我這裡有手套跟頭套,到時借你帶去用,其他也沒甚麼,跟著走就對了..."~~......

吃過晚飯106老排宣佈今晚參加夜行軍巡邏名單,大部份都是81及42砲排成員,當然兩位見習官也榜上有名,被點到的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這點42砲可以體會....

~~"..點到名字的人準時2100著好裝到中山室集合,由81砲X排長掌握人數,其他人留在寢室休息,今晚不晚點,各排自己清查人數後報給總機.."

42砲回到排部耗到8點半剛過,將應該穿戴的行頭全部穿上..今晚真不是夜遊的好時辰,又有冷鋒過境,溫度差不多只有6到7度,還下著毛毛雨..戴上頭套感覺好像準備打劫銀行似的,拎著槍穿著夾克罩著雨衣打著小手電筒揹了滿身裝備趕到中山室報到...裡面竟然只有42砲和106見習官兩個馬祖菜排七早八早就跑來待命,把正在中山室裡看電視的老士官長嚇了一跳....幹什麼?搶劫ㄚ?....



說好2100集合完畢,可是到2110時,小個子81砲新排還在電話裡催促晚上被點名參加夜行軍的人趕快出來自首..伙房班提著剛燒好一大壺開水放在中山室裡,81排長叫大家把水壺裝滿,不要打混,到時沒裝被督導官抓包大家都倒霉..連長腰帶裡別上手槍,默不作聲的看著81砲排長整理隊伍清點人數檢查裝備,他老大正在享受今晚最後一支煙..其實連長也蠻委屈的,照道理第二線步兵部隊每隔10天左右排夜行軍本來是沒話說的,而每次夜巡得派一位連級軍官和一位排長帶隊也是正常的,但是42砲剛到連上時沒有副連長,而輔導長總是以上面有緊急政戰安全公文要連夜趕辦的光明正大理由不必帶部隊出去,所以每次這麼美好的差事全落在連長身上,你說他心裡X不X?但是雖然不爽還是得帶著底下的大兵們走,等81排長整裡好行軍隊伍,連長熄了煙叫部隊開拔,81排長將所有人帶離連部營區後,下令隊伍靠戰備道兩旁成兩列縱隊前進--部隊跟上!保持肅靜!不准說話!..溫度實在低的可以,寒風夾帶著水氣鋪天蓋地襲來,四面八方都是黑得的一蹋糊塗,只能跟著前面埋首急行的身影一腳高一腳低緊緊的跟上,兩列隊伍沿著狹窄的戰備道移動,下到了一處圓環部隊停了下來,這時眼睛也逐漸習慣黑暗,遠遠的似乎還有另一群人向42砲這方向過來,看來今晚一起夜遊北竿的同好還真不少.前面不遠停著小吉普車,車燈用黑色貼紙蓋著只剩一小塊燈光露出來,這時81排長叫大家原地坐下待命,連長則跑到吉普車旁聽候指示..風是越刮越大越來越冷,雨也滴滴答答的下起來,渾身又濕又凍..而現在正式的夜行軍還沒開始哩...



參加夜行軍的部隊慢慢往下面的(中興堡?)圓環周圍集中,有多少人42砲不知道,放眼所及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外還是黑漆漆的一片..81排長百無聊賴的在兩列隊伍中間走來走去,前頭有動靜了,看到連長回來81排長連忙叫大家起立,這時候42砲才發現我們後面還有一堆人也拖拖拉拉的跟著站起來,所有夜巡部隊現在開始移動,大夥低著頭縮著身子跟著前面的隊伍..冷颼颼的溫度下寒風依然是刮面而來,沒有人講話,只有槍械裝備和身體撞擊的喀拉啦喀啦聲響,皮鞋踩在戰備道上嘰嘰嘎嘎的腳步聲,每個人呼出的氣息馬上變成白煙裊裊升起..身體漸漸熱了起來,原本冷的僵硬的四肢也漸漸溫暖放鬆..咦?夜行軍沒這麼難挨吧?怎麼剛剛被點到參加的人臉色跟被人家倒了會一樣難看?...綿延的人龍沿著道路兩側成兩列縱隊不停的前進,偶而有鬼鬼祟祟的上級查夜吉普車在戰備道上來回而過,濺起的泥水讓被逼到兩側,已經寸步難行很不爽的大兵們低聲的開罵著..沒有燈光,沒有喧鬧,沒有五光十色霓虹燈閃爍..四週黑的徹底,除了風刮過樹枝的沙沙聲外一切安靜的離譜,,只有遠處海面點點漁火忽明忽滅的亮著...走下長長的下坡路到了板里村,前面的隊伍彎進板里國小的校園,夜巡部隊在此稍做休息,弟兄們才剛聽從81排長指定的位置找地方坐下,陰魂不散的吉普車又出現了...



大兵們脫下雨衣背包下肩席地而坐,因為現在沒下雨了,81排阿彬排長叫大家把雨衣收起折好捆在背包上,42砲望著濕黏黏的雨衣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旁邊一位下士對42砲說~"排仔,你的雨衣先放在我的背包上好了.."~下士是連部參三訓練士,健談的很,沒多久就和42砲聊開了...帶頭的連長這時正和從吉普車裡下來的查哨軍官用兩隻手電筒微弱的燈影下在簿本上寫著甚麼,然後幾個人一起對表互相行禮後查哨長官上車,吉普車又緲無聲息的在黑暗中消失..連長走了回來和阿彬排長交代事情後自己先走到前面去...~"部隊起立!裝備戴上!班長再檢查一次..."~阿彬排長小聲的下令著,等前面的隊伍開始再度移動時,~"部隊成兩列行軍縱隊出發!後面的快步跟上!不要講話!..."~~夜巡的人馬再次啟程往下一個目的地--白沙...



~~"四野茫茫,星夜無光,英勇的戰士們,疾靜的走在原野上...."~~有聽過這條"夜襲"嗎?大概梯次比較前面的弟兄還有印象,稍微改一下歌詞.."四野茫茫,星夜無光,疲憊的大兵們,無奈走在戰備道上.."倒是和目前情形比較貼切.大家仍舊默不作聲埋頭前行,除了呼嘯的風聲外,就只有唰唰的腳步聲打破寂靜,出了板里向左上坡在拐個彎往下直走,風突然狂吹了起來,鹹鹹腥腥的氣味撲鼻而來,海浪拍岸的聲音清晰可聞.這裡就是白沙港,前天早上42砲就是由南竿搭船過來,在此地上岸踏上北竿的.當時只覺得冷清清的小小漁村荒涼的很,但是現在四周都是一片黑暗,甚麼都看不清楚,倒是心裡有點毛毛的..雖然有水鬼上岸摸哨的年頭早就過去了,但每個人仍然注意著甚麼不尋常的風吹草動...海防班哨裡有手電筒的微弱的燈光照來照去,其他人仍然原地休息待命,剛一路走來漸漸冒汗的身體一旦坐下來又感到冷了起來,海邊的風相當的大,冷風直往身上有縫的地方灌..一堆人想盡辦法背著風瑟縮的擠在一起...怎麼這麼久還沒動靜?剛嘀咕完前頭就如同表演波浪舞似的大兵們紛紛站起來,哨所裡手電筒燈光向外移動,原本在前面的部隊向後折返過來,把窄小的石板路擠的人滿為患,阿彬排長也從前面小跑回來,等先頭部隊通過後叫大夥繼續成兩列縱隊跟上,往來的方向再往回頭走..離開白沙,今晚的夜巡隊伍準備繞經后浪坡往芹壁繼續前進...



夜巡邏部隊往回頭走回板里,但這次隊伍從左邊的戰備道繞行后浪坡,到目前為止行軍的路線都是下坡及平地,弟兄們雖然滿身的裝備全副武裝但走起來還沒有覺得累,而且也不會像剛出發時冷的發抖,腳步還算整齊的向前跟上,阿彬排長走在兩列縱隊之間來回注意著,突然走到42砲旁邊問道~~"學弟,還好吧?.."..(ㄡㄡ..還好,謝謝學長!),然後又對著走在42砲後面的訓練士小聲的說到~~"見習官有甚麼問題要馬上協助,知道了嗎?...(沒問題!)..好!"~~接著拍了拍42砲~"沒事我先到前面去了.."~說完又嘰嘰咯咯快步走到隊伍前端,這時又有後頭查夜吉普車硬要從中間開過去,有些人腳被逼的踩進爛泥裡,訓練士在42砲後面壓低聲音罵道~~"..X的!舒舒服服的坐吉普車查哨還這麼跩..阿兵哥就要用走的走到虛咧咧..他X的!.."~~唉,有甚麼辦法?誰叫咱們只是基層連隊小小的步兵呢?...認命吧...



現在的芹壁村和42砲在北竿時的芹壁面貌差異實在變化太大了,每個學者專家藝術家建築師都異口同聲盛讚芹壁的民宅建築風格為閩北式建築物的最佳代表,在網路上瀏覽圖片時也發現的確變的更漂亮修繕的有點渡假休閒的模樣...可是在那個冷的受不了的夜晚裡,42砲完全感受不到甚麼浪漫的氣氛,黑暗中一幢幢四散錯落在山坡地上的破落石砌民屋只有詭異不安的感覺,完全沒有絲毫燈光靜悄悄的芹壁好像杳無人煙的廢墟,只有拍岸的浪濤聲伴隨夜巡隊伍的腳步聲在石板路上迴盪著.下面沙灘上歪七扭八的擱了小舢舨及破舊的漁具,較遠的海面上有幾艘漁船搖擺不定的飄著.海防據點正面對著孤懸海中露出的巨石--龜島,安檢哨鐵柵門深鎖著.部隊在此又停下來,所有人仍舊靠路兩旁坐下休息,只有帶隊軍官抱著名冊在底下的班哨裡忙著核對資料,42砲對前面那塊座落在遠處海中矇矇矓矓的巨石感到興趣,便轉頭請教訓練士有關這龜島的種種故事....



訓練士邊擦著汗邊敘敘說著...其實很早以前龜島上有一個班據點在上面,後來不知甚麼原因撤掉了..啥米?還有部隊駐在上面,太扯了吧?..沒錯!聽老士官長說當時的確有至少一個班在那裡駐守,平常就靠小船運補,因為那裡位置相當重要...但是42砲瞇著眼瞧了半天,也看不出這塊海中突起的大石頭有甚麼重要的戰略價值?真正有狀況時上面擺一個班能幹甚麼用?...訓練士又說根據老一輩傳說,早幾年前對面的水鬼還會利用龜島為掩護伺機而動,所以現在這裡築起堤防,圍起鐵絲網,配置哨所據點,主要還是監看龜島方向的動靜...42砲聽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眼睛更死命的緊盯著那塊石頭,好像看到甚麼鬼影子似的,一陣寒意過來不禁打了個哆嗦...無力的點點頭表示了解,不一會兒前面又依續傳來部隊起立重新上路的命令,戴上裝備揹著步槍又繼續跟著雜沓的腳步前進,告別荒涼寂靜的芹壁,沿著臨近海岸冷風凜冽的戰備道快步行進...眼前的海面上隆起一座巍然的海島,孤伶伶的被四週湍急的海浪包圍著..訓練士指著黑夜裡像鬼魅般出現的島影,低聲的說...那就是高登島...



42砲沒去過高登,因為運氣不錯,下部隊前沒多久本營才由高登島換防回來,這裡42砲引用一位前輩的文章描述高登....想像一座從海中突然破水而出標高超過兩百公尺的山峰,由中央向外分出許多餘脈直插入海,周圍都是懸崖絕壁波濤洶湧,島上沒有平地,最大的一塊平台就是營部所在的高登台,運補船由橋仔過來時得看老天臉色,由營部筆直的戰備道往下通到大維港,坡度大概有40度,所有清運補給完全由人力搬運完成,麵粉食糧柴米油鹽水泥彈藥都是由戰士們由澳口直接背負著攻山頭送到山頂營部,沒淡水也沒電,全部的戰士全擠在大大小小的岩洞據點裡,夏天酷熱潮濕,冬天冰冷潮濕,就這樣默默的守著這座孤島,在如蛛網般錯綜複雜的掩體裡砲陣地班據點機槍堡中隨著不同狀況疲於奔命,直到下一批倒楣的弟兄前來換防為止.這就是高登--前線中的最前線....拜讀到此,42砲記得曾經問過師父..你們在高登那麼樣艱苦的環境,到底是怎麼熬下來的?...師父只是淡淡笑著,以永遠標準的答案回答~~"..沒甚麼啦...習慣了就好了.."~~...



比較年輕的一代可能體會不了在42砲當年戍守外島的種種不便與無奈,相對的當時的42砲也無法想像更早的年頭這些老前輩們是如何披荊斬棘逢山開路構築工事枕戈待旦,一點一滴用自己的青春血汗經營這片窮山惡水,還要全天待命,緊繃著每一根神經在黑的不能再黑的簡陋據點碉堡裡注意警戒著不尋常的風吹草動.....從這裡遠望高登,感覺好像近的可以跑幾步就一躍而過,其實離北竿最近的直線距離至少還有近1公里以上,由橋仔港搭運補的漁船過去也要花2-3小時,若天候不理想風浪稍大,那航行時間就得乘幾倍,甚至風浪太大,小船無法靠岸而把所有補給品扔掉後再原船掙扎的折回北竿也是常有的事.但高登是南北竿主島的北方屏障,環境再艱苦,條件再惡劣也得派駐重兵牢牢守著.在那個兩岸對峙,敵人虎視眈眈的年代裡,一梯又一梯的年輕人全副武裝的登島離島,薪火相傳的駐守著這孤絕險惡的彈丸之地,這種豪情氣勢就算多少年過去了,只要提起高登,當時的酸甜苦辣往事一定排山倒海而來...42砲想這就是為什麼版上眾家外島退伍袍澤對曾經流下辛苦耕耘血淚及汗水的外島前線,那一份割捨不掉的愛恨交織的回憶吧...



由芹壁往橋仔港走大概的方位是北竿的背面後側,直接朝大陸閩江口的方向.這裡風勢特別大,由北方直下的東北風在這裡毫無阻攔的呼嘯而至,戰備道左側是向海岸邊遞降的零亂地形,右邊則是突然陡直升起的千仞山壁,隊伍無聲的繼續前進著,忽然又起霧了,濕冷的空氣讓每個人呼吸變的沉重,連帶使本來裹的密不通風的身體發的汗也無法排出,冷熱夾攻那滋味真是不好受...其實更難過的是戴著頭套走路,不戴的話馬上口鼻耳朵可能冷的受不了,但是戴上去呼吸視野都會變的很不舒服,尤其42砲還戴了近視眼鏡,鏡面上不知是汗水還是霧氣老是白茫茫一片,怎麼辦?這時腳步一個踉蹌,差點跌在前兵的背包上,還是後頭的訓練士眼明手快一把抓住42砲才沒有當場出糗.X的..這條戰備道是通往甚麼極樂世界ㄚ?怎麼那麼久還走不完?不知道左邊海域對面這時在高登島上值勤夜哨的衛兵是否能看的到我們這支苦行僧般的隊伍?....前面不遠有老百姓的石屋出現,謝天謝地,橋仔村總算到了....

dayofdefeat

在馬祖吃晚飯的時間通常必須在天黑之前完成,否則吃到一半突然斷電(這是當時常有的事,不必大驚小怪)到時就得改為燭光晚餐,但是和一大群髒兮兮的大兵共同享受這外島的燭光晚餐,可絕對不是浪漫的良辰美景...106老排又再罵咧咧的集合部隊,準備開飯,等所有軍官就位正式開動.連長輔導長81老排(代理副連長)及值星官共一桌,42砲及師父,81砲新排及106見習官在另一桌.老士官長們沒有出現--因為下午營部連行政士官長捎來消息晚上有香肉上桌,幾個老傢伙連忙拼老命般跑去大快朵頤去了.連長邊用餐邊交代106老排甚麼事,然後起身下了餐廳.這時值星官大聲宣佈事情..~~"等一下下餐廳後公差班留下整理中山室..要洗澡的人帶著盥洗用具1800在集合場集合,由81砲X排長帶隊下山洗澡..沒事的人待在自己寢室由各排排長掌握人數....."..這時剛吃完最後一口飯菜的輔導長在位子上站了起來,打斷了106老排的話......

只聽到砰的一聲!剛剛還在吃飯的輔導長氣沖沖的拍桌子站起來~~"值星官!你在宣佈甚麼事情?我下午跟你交代的話全當耳邊風了嗎? ..(106老排像隱忍一肚子不高興的漲紅了臉等著輔仔發飆,其他人則目瞪口呆的不知道咱們這位輔導長又開始發甚麼鬼脾氣了)..你是不是跟我打馬虎故意搗蛋?ㄚ,值星官?..(報告沒有!)...還沒有?...全部聽到:所有人7點整準時中山室集合,帶著保防教育月的教材準備複習.下個禮拜營裡面要重新考試,再考不好所有人-包括排長中午都不能給我休息,全部到這裡看教材看到會為止!聽到沒有?!值星官!..(是!聽到了!)..哼!.."~~然後一臉踩到狗屎般表情的揚長而去,42砲看106老排好像快抓狂到要砍人的樣子,42砲師父趕緊帶著42砲離開中山室回到排部,42砲尚未從剛才的一幕回過神來,師父笑著說沒甚麼,這種情形早就是家常便飯,那個排長接值星不是被釘到臭頭?以後習慣就好了...哇咧哩這麼難混!那以後日子怎麼辦?正當42砲胡思亂想時,師父看到那一大疊入黨申請書拿了起來看個仔細.."...怎麼?你還沒入黨?..(是ㄚ..)..那這個怎麼辦?..(管他的,他們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斃了42砲吧?..)..嗯,你自己決定就好..對了,等一下要不要一起下山洗澡?..(42砲聞聞自己有點汗臭味及稍微癢癢的如此而已--不用了,前天在南竿洗過了..)..ㄡ,那好,你先在這裡休息,我要下去一下..很久沒洗了...",就這樣把42砲留在低矮潮濕的排長室發呆...結果到下次能再洗澡時已經是5天之後的事了--渾身又髒又癢的難過極了...這裡到底是甚麼鬼地方ㄚ...

昨晚在營部連過夜還不會覺得晚上很恐怖(除了碰上那座墳墓外)應該說因為營部連到底比較接近塘歧街上,雖然有燈火管制措施管制,但是一般民宅多少還是看的到燈光.在這裡完全不同,一入夜身上沒帶手電筒千萬不要到處走,又濕又滑的石階白天走來就得小心留意,晚上沒有手電筒而想摸黑找路非摔的遍體鱗傷不可.七點不到去山下洗完澡的人又整隊拖泥帶水的被帶回來,晚上不能隨便吹哨子,106老排到總機房裡搖電話給各寢室安官叫所有人帶著保防教育教材到中山室集合.42砲也跟著師父亦步亦趨的進到中山室裡,由於戰地燈火管制所有門窗玻璃都用布簾紙板擋的實實在在,大兵們三三兩兩據桌而坐,抽煙的聊天的寫信的看書的蒙頭睡覺的都有,等值星官進來叫各排清查人數時又是一片嘻笑怒罵聲,惹得106老排又一陣##**%%的問候所有人..一場混亂後總算搞清楚在場人數,值星官叫政戰士去請輔導長過來..~~"..其他人沒事給我坐好!教材拿出來!把香煙熄掉..XXX就是說你!你他X的很大條ㄡ..動作快一點!..."~然後匆匆的在名冊上寫了甚麼東西,過了一會兒政戰士姍姍的走了進來,106老排投以詢問的眼光-只聽到政戰士說輔導長臨時有公文要趕,今晚就不過來了...話還沒講完底下已經有人開始罵街了...~"..全部給我安靜!",106老排大吼著將雜音蓋了過去,政戰士舔舔嘴唇接著說輔導長請值星官督導大家複習一直到晚點名解散..就這樣了..然後又是一片喧鬧鼓譟聲,106老排不得不又吼道~~"安靜!怎麼,想造反ㄚ?全給我閉嘴!..要看書或趴著休息隨你,但室內不准抽煙不准打屁..聽到沒有?!"~~聽~到~了~..."..甚麼玩意?!",106老排罵完帽子一摔往42砲師父旁邊空位一屁股坐下.."..他X的甚麼玩意?!"~~又重複罵了一次,看著師父幾乎忍俊不住的臉,應該是說..再忍耐兩天,就快要下值星了,兄弟...要保重ㄚ.....

如果可以戴著防毒面具睡覺而不怕到時睡到一半缺氧掛了的話,42砲倒真想試看看...要不然半夜被這種形容不出的味道薰的中毒咯屁也是很冤枉的,不過沒有剛才在外頭時那麼冷是真的,寢室就只有一道門,門一關冷冰冰的空氣就進不來,不過室內的空氣也無法循環,烏煙瘴氣用在這裡再恰當不過.還是像昨晚一樣42砲只脫了軍用大皮鞋便全副武裝滾到睡袋裡再蓋上被子,大兵們只穿著內衣褲在寢室裡走來走去,或抽煙或扯淡或換裝準備上哨.荷!看到衛兵的標準上哨著裝讓42砲不禁目瞪口呆~~你看看,先套上衛生褲再穿上長褲,一雙襪子外再套一雙高統長毛襪才滿意的塞入皮鞋,上半段至少先來上兩件衛生衣,穿上上衣再套入高領毛衣兩件再穿上野戰夾克,鼓脹脹的擺好彈匣繫上S腰帶,外頭還得穿上長及膝蓋的防寒大衣,戴上厚手套,頭上再戴上只露出口鼻的頭套,脖子上還不忘圍條圍巾將下擺塞到大衣裡,最後戴上鋼盔...整個人忽然暴增一倍的體積,然後步履蹣跚的走到安全士官那裡開櫃取槍領取子彈,兩個人對了對今晚的口令,安全士官再檢查一次裝備,然後開門一前一後的上哨去了...看到這裡42砲頓時覺得氣味沒剛進來時那麼離譜了,也暗自慶幸不必像剛剛那位弟兄一樣在外頭氣溫只有4-5度又飄著細雨的刺骨寒風中站上兩小時的衛兵.....其實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個島上,就在這冷的要死的戰地前線,有多少長在溫暖氣候下的台灣子弟離鄉背井,堅忍的拿起武器,全神貫注的在各據點班哨,忍受刀刮過似的凜冽疾風冷雨守望著腳下漆黑的土地和眼前波濤洶湧的大海,默默的盡他應盡的義務-就如同我們的父兄們之前在這裡所為我們所做的一樣....在這一刻,42砲才真正瞭解甚麼是平凡中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