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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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服役於中部某一個師的師部步兵連。步兵連除了擅長行軍,體能更是步兵的看家本領-體能不好的話在步兵連裡保證會過得苦哈哈的;在每年固定的“基地營測驗”以後,大家就知道苦盡甘來了,因為步兵連裡最讓大家期待的就是守海防,一但宣佈守海防之後,除了天天站衛兵以外幾乎沒啥事讓你煩惱。尤其是老兵們,只要知道自己在守海防的期間退伍,他們的行為就差不多會像死老百姓一樣爛得一塌糊塗,但這也不能怪他們,守海防是一年輪調一次的,能有這種運氣,大家也沒話說,只能怪自己在“營集中”時退伍,就是少了那一份悠閒和輕鬆。

守海防的期間只能用“望海的日子”來形容,感覺上悠閒自在。但是,在軍旅生活之中要說怎樣的自在都是『唬爛』的,只有“退伍”才是真正最實在的。我相信當過兵的人都不會否認這一點吧?

前言說完就該進入主題了:


小弟說過本師在中部,而我們的步兵旅部在彰化縣的某一個著名“小鎮”,其麾下的步兵連則一字排開的戍守著彰化與雲林的海防;每個哨所都約有十餘人,而連部哨的人會比較多,因為業務士們大多在連部哨,而我是參一文書,自然在連部哨,但也要幫忙站哨。這算起來是蠻『苦瓜』的,因為有的連的參一不必站;這且不提。

每個海防哨所之間均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通常約兩至三公里。在白天,這段距離一點也不算遠,有時甚至用肉眼就能看到另一個哨所,但問題是守海防都在夜晚,因為偷渡客才沒那麼白癡、白天跑來給你抓。所以,每個哨都有四到六個人的步巡哨,在晚間七點左右從哨所出發,徒步往返於兩個哨所之間巡邏。為了避免這些步巡人員“摸魚”,旅部也增派一個連的兵力支援步巡。這些支援的步巡人員在每個月的十五日都會輪替,好讓這些已經待了十五天的步巡人員回營區休假。因此,這些人在夜晚的海邊也為後方的全體同胞們肩負著保國衛民的神聖任務,也就是說這裡在晚上還挺熱鬧的。

在冬季之初,大約是民國八十年的十二月吧?王功的海面在冬季的西北季風吹拂之下晚上已經冷得有一點讓人受不了;七點左右,附近的漁民老伯要到蚵田去巡邏-他對我們而言是已經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了,因為他會通知我們外海有哪些可疑的漁船,等於是我們海防官兵的另一雙眼睛。所以,我們都很感激他-我們照例跟他寒暄幾句就目送他走向海邊。這時,夜晚的海邊開始漲潮-漲潮的海邊在晚上是挺“恐怖”的,因為海水看起來彷彿就要吞噬你一般;當老伯從連部哨前經過之後-因為每一班的衛兵都會交接狀況,而老伯雖然是熟人,照例也要交代一下。但是到了早上,老伯並沒回來。大夥兒正疑竇重重之際,推進哨的衛兵回報說在已退潮的海灘上似乎有人躺在那裡。此時因為已是早上了,大家的膽子都大了一點,班長就跑去看看。天哪!不看還好,這一看,那正是老伯!看他渾身濕透、全身冰涼,早就因為溺水而亡了!大家見狀急忙報警並立刻聯繫老伯的家人。


不久,警察趕到了,而老伯的家人也隨即到達現場。這時,現場是一股哀戚悲傷的氣氛,整個哨所的人也籠罩在此氣氛之下,大家都靜靜的不說話。

也許各位會有疑問:靠海吃飯的人的泳技通常應該都不錯啊!要說溺死的話好像比較難以說服別人吧?但如果是在王功,這些人就沒什麼話好辯了,因為王功哨所的前方是密密麻麻的蚵架,蚵架的前面又有一道頗深的海溝。在漲、退潮之際,海溝的水流會異常的猛烈湍急,水性再好的人也視之為畏途,而老伯是在漲潮時進去的,水流的湍急自然不在話下。加上海水冰冷,他恐怕是因為掙扎多時、體力耗盡才慘遭滅頂的吧?另外,在海邊呼嘯的東北季風徹夜狂吹,就算你發現情形不對而想呼救,即使喊得再大聲也難以聽見。


【後續】

那一天是十號的晚上;事情發生以後,步巡人員在經過老伯溺死的地方時總會為他默禱,願他早日超生,因為老伯在生前對我們疼愛有加,有時還請我們吃海產,讓所有人對他的過世都非常難過。所以,大家並不害怕,取代的是虔誠的祝福。但是,來支援的人員和他可就沒那麼深的交情了,這也是本篇故事將要為各位敘述的重點。

轉眼間,十五號到了,這也是支援人員交接的日子;其實,交接的工作很簡單:收拾好東西,等軍用卡車一到,兩隊人馬各歸定位。結束支援的人員跳上軍卡等著回營休假,而另一隊人馬到達哨所以後倒頭就睡,準備晚上的步巡。老伯之事因為不涉及重大的軍事機密,也就沒被提及-事實上,哪個地方沒死人嘛?大家自然不以為意。

十五號之後的這兩天都挺平靜的,而到了十七號就有一些起風了。入夜以後,風勢增強,又加上是冬天,還真令人受不了。只見各班的衛兵莫不拉起衣領,盼望冬天早一點過去。其實,最苦的還是步巡人員-在這種凜冽的寒風中步巡真是說不出的苦,但又不能不走,萬一查哨軍官的吉普車一來,搞不好記你“衛哨失職”,那就吃不完兜著走了!但是,“摸魚”是人的天性,何況是阿兵哥?當兩班的步巡人員相遇時總免不了抽根煙、聊聊天、打打屁,偷閒一下-這也算是一點調劑,不然的話真會把人悶慌了!

接近午夜了,支援的人員一組三個人(一個上兵和兩個一兵)在走過堤防邊時發現有人在岸邊閒坐。瞧他那一身的打扮,應該是漁民沒錯。老兵眼尖,一看就知道那是常到海邊來的老伯(因為他每次都到王功海防哨支援,老伯對他而言一點也不陌生),便大聲寒暄道:「阿伯,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啊?很冷耶!」


但是,他們只看到他的背影,而老伯並沒轉頭,只是輕輕的向他們擺手示意。老兵也不覺得奇怪,便繼續帶著另外兩個學弟向前走。這時,其中一個一兵說:「學長,這個時候是漲潮耶!他在那裡幹嘛啊?」

此時,老兵才覺得不太對勁,但他想說老伯是認識的人,不會是偷渡客,應該沒關係吧?接下來,幾組步巡的人馬在埋伏哨(“埋伏哨”是在兩組推進哨的中間擔任衛哨勤務。他們也是晚上出勤,早上才回營)相遇,大家便照例在此閒聊一下。當這組人員提起剛剛發生的狀況時,埋伏哨的人員露出吃驚的表情,這可弄傻了那些支援人員。直到他們確認老伯的身份以後,支援人員感到不對勁,但他們直覺反應說:「別唬人了啦!想嚇我們可沒那麼簡單呢!」

但是,埋伏哨的人言之鑿鑿,他們也就半信半疑的走上回程。不過,他們的心中仍是千百個不相信,而老兵更說:「哪有可能?要退伍的人難道八字都特別輕嗎?」

直到他們返回推進哨向安全士官和衛兵求證之後才發現似乎真有這一回事,但他們心中的疑雲早被喧鬧聲確認了。

晚上的風勢仍然強勁,有一群人正浩浩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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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詳

[ 本文章最後由 aesir 於 09-8-25 16:0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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