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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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英雄

只是最單純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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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題記:如果你是個處女,我會娶你。但是,抱歉你只是個妓女……


第一話——夏鷗

大板常指著夏鷗說:“你養的這婊子怎麽年年看上去都像處女啊?”
我不喜歡他們喊夏鷗婊子,但是夏鷗確實是個賣身拿錢的妓女,我也確實說不上婊子和妓女有什麽區別。
但是就是不喜歡他們這樣喊。原因沒分析過。
夏鷗今年19了,夏鷗很漂亮。漂亮的少女夏鷗是個妓女,不愛笑不多話,臉上總是滿滿的一頁清純。這就是好友大板老說夏鷗像處女的原因。
可以說夏鷗是個對工作不負責的妓女,具體表現在她永遠學不會怎樣叫床。
浪女淫叫,聲音時高切時殷殷,激情而纏綿。夏鷗在床上老咬著唇,死忍住不發出任何聲響。
第一次和夏鷗做愛她才16歲。當我快進入她時,她那痛苦的表情讓我誤以爲我在強奸一個處女,情不自禁要對她憐惜。完全進入時發現我上當了,就狠狠的*了她。只是關上了燈。
我不喜歡看見她苦楚的表情,雖然認定她的裝的。
大概是痛極了,她小聲說了句:
“你就不能輕點嗎?”
“不能!”
“爲什麽?”
“因爲你只是個妓女。”
偶後夏鷗在床上再也不說一個字。本就很少話的夏鷗,搞得我像個迷戀沖氣娃娃的色魔。
我知道我不是色魔,夏鷗也知道。
除了在床上,我可以永遠像個君子般對夏鷗,每個月工資按時給,不拖不欠。而且她絕對有她的自由權力和空間,當然在我需要時她必須出現。
有時候我覺得夏鷗真不是做妓女的料,又或者她只在我面前表現得那麽差,又或者她的樣子逼她這樣盡力去裝純——她永遠都是牛仔褲梳一個馬尾。雖然她的姿色可以讓她妩媚得更女人。
夏鷗大二了。白天正常上課,晚上回到我家。
朋友常問爲什麽我不正經交個女朋友卻要抱養個小姐當情婦。呵呵,我想那時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女孩,還不如夏鷗實在——我明說,我要錢。
夏鷗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先生,我可以陪你睡覺嗎?”瞧,多直接!
那是4年前,那天我和幾個同事在一家叫《妖綠》的酒吧裏消遣。夏鷗就是穿著牛仔褲背著普通樣式的學生書包,跑到我面前,對我說的那句話。
說話時定定的看著我。
“啥?”我以爲我聽錯了,盡管那時酒吧放的輕輕的鄉村音樂。
“我……我可以陪你睡覺的。”她再說,聲音卻是超乎想象的堅定。
幾個平時惟恐天下不亂的朋友開始起哄了,紛紛指責夏鷗應該每人陪一晚,甚至有人開始摸她的臉或胸。夏鷗嚇住了,卻沒有走開,躲開了,仍然看著我。
“你多大了?你成年了嗎?”看她那發育不怎麽良好的細小的身子,我不禁懷疑。不過她的眼睛十分漂亮,從裏面滲出的純白是難以想象的迷人。
長大了或許會是個厲害的角色。
“我16了。”她細聲細氣的說。
“那麽小啊?你幹什麽的?”她看上去實在不像幹這一行的。
“……妓女。”只說這句話時,明顯的虛弱。
“你很需要錢嗎?小小年齡不讀書。”還算理智尚在的我教訓起她,本想多說幾句,但在擡頭時接觸到那不卑不坑的眸子,我知道自己是自作聰明了,那眼神鎮定地就像在問老師請教一道題一般的自然。
後來我就帶她回家了,但是沒留她過夜,做了那事兒後,給了她500塊,打發她走人了。
我承認那晚我叫她走時,她流連的眼神曾讓我泛起一絲不舍,但還是狠心關掉了大門,並對自己默念:她只是個妓女,來安撫久久不能平靜的內疚。
一個奇異的小妓女。我對自己苦笑,這個世界什麽都有,遇得越多,成熟得越快。
但我萬萬沒想到,我會在兩年後,再次遇見她,並承諾,抱養她兩年,這兩年裏需要時就住我家,每個月給她兩千塊錢。


第二話——包養

再次看見夏鷗了,在兩年後的夏天。那時剛和女朋友分手,覺得女人要的東西我永遠給不起。比如時間,比如婚姻。分手後一度很茫然,我知道那是空虛造成的。
開著車在城市瞎晃,亂想。想自己,表面風光,其實看透了不過是個城市裏某個角落的窮人。和大多事業有成的青年一樣,窮得只剩錢,和滿肚子憤世的理由。
那年夏季實則很熱的,我吹著空調,就想象不到車窗外的酷暑。當車滑過C大校門時,我就看見了夏鷗。當我認出她來時,竟把車偷偷停在她身旁。
我知道了她爲什麽叫夏鷗,當她站在陽光下,頂著被太陽曬得殷紅的臉,淡定地立在那裏時,完全就是酷夏的一抹清涼。當然那時我還不知道她的名。
頭發比以前長些了,面容沒怎麽變,身體成熟了幾分,凹凸有致只是依舊單薄。我發現我兩年來一直渴望的那雙眼睛了,它無意的瞟了我一眼,仍然是那樣純白卻有妩媚的潛力。
這妓女氣質修養得很好,至少看不出她是幹什麽的。
過了大概十分鍾,過來一中年男人,塞給她一疊錢,就走了,甚至沒說再見。
我下車朝她走去,“嗨~希望你還記得我。小姐!”我惡意地把小姐兩個字吐得又狠又清楚。
她望了我一眼幾乎是立即就認出我:“是你。”然後她就要走。
但是我叫住了她,“你是幹什麽的?”我這是多此一問,因爲眼看她朝C大裏面走。
“妓女。”她答,比起兩年前,多了分隨意。
我感覺我有點莫名的憤怒了,“你他媽的算什麽妓女?!沒見過你這麽醜這麽沒專業水準的妓女!”
她明顯愣了一下,偶後笑了。值得一提的是,夏鷗很少笑,但是笑起來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會飄得到處都是。
“那麽我就是個不敬業的妓女了。還有事嗎?我要進去了。”
“等等……這個……剛才那個男人是誰?”問出口之後,我就感覺我是個白癡了。
“你總不會以爲是我爸爸吧?”她說,面容始終平淡。我卻感到受到嘲笑——我還奢望一個妓女能怎樣呢?
“你叫什麽?”
“夏鷗。”
“恩,夏鷗。”我思索了一下,“你男人給了你多少錢?”
“他不是我男人,我們只是主戶關係。剛才他給了我2千”
我徹底絕望了,你真的不能想象一個花兒一樣美好的少女,站在陽光下,帶著斯文與純白,穿著牛仔褲和襯衫,自然得像說“我今天看見一件好看裙子。”一般地形容她如何跟一個男人金錢與肉欲來往。
我倒真希望她有她年紀一樣的活動和思想。
“我包養你!”一句話完全是不假思索地就沖出口。值得鄙視的是,還帶了一臉緊張的期盼。
“好的。”她說,不加任何修飾的臉上,毫無表情。
然後她就是我的人了,期限爲兩年。
但是幾天後我就發現我帶了個不會叫的沖氣娃娃,實則是個只會做飯泡茶的啞巴。
每天下班就看見夏鷗趴在桌上發呆,她靜靜的把目光集中在桌面的菜碗上,看不出在想什麽,也不知道有沒喜樂。我會大聲提議:我回來了你連鞋都不會幫我提一下嗎?
於是她才急急地去找我的拖鞋。
夏鷗是個乖女孩,說菜淡了會去放鹽;說人累了會給你捶背。只是永遠不聲不響。她這點不發聲響的“優點”也表現在床上,這是我一直無法忍受也是她唯一不聽話的地方。
“夏鷗你別咬著純,乖些,放輕松!”誘導她
“……”還是不發聲,一臉麻木。常常搞得我差點要陽痿
有時工作多了,在電腦前坐得腦子一亂,看一眼她就靜下來了。我在時,她永遠像個清靜的鳥兒般依在身邊,我猜想她坐在我左右就等著我和她對視,因爲每當我看她時,她都在靜靜的看著我。那目光從她美麗安靜的眼睛中流出,不攙雜任何欲望,神奇的是我會像欣賞一副風景般冷靜下來。有時我錯以爲我們的婚後十年的夫妻。
但我很清楚我不會喜歡她的,因爲她是個妓女。對於做妓女這份職業,我本人不鄙視也不尊重。卻是絕對不會加以感情。


第三話——母親

我看到夏鷗笑得最多的時候是在她過生日那天。
頭天晚上我在電腦前整理一分文件,夏鷗洗了碗,就推了張椅子過來挨著我。
前幾天給她買了件白色居家裙,這是我送她的第一件禮物,當她接過這很普通的裙子時,就笑了,只抿了抿嘴,但滿眼的笑意。然後她就時常穿,感覺像一朵純白的棉花一樣在屋裏飄來飄去。看上去比以前更女人。
我早說過她有妩媚的潛力。
那時她就穿著那裙子,離我的距離剛好能讓我聞到她身上的女人香,若有似無。我發現我無法認真工作了,回頭瞪了她一眼,本來滿眼的責備,卻對上那雙含笑的眸子。
夏鷗在笑,我突然覺得滿屋是春天,花草爛漫。
怒意全無。
“你在笑嗎夏鷗?”
“恩!”她答,還孩子氣的點頭,可愛至極。
“呵呵,這可奇了,說說看,你開心個啥。”
“明天我就可以結婚了。”她說。
明天她可以結婚?這是什麽意思?夏鷗說話永遠那麽不清不楚。
“明天我滿20。”她輕輕的說,笑,我又可以感覺到,那偶爾一笑的動人。
我不想接著她的話題說下去,你會想和一個20歲的妓女談婚嫁嗎?
“恩,那好啊,總算長大了。夏鷗你說,想要什麽禮物。”女人那麽一眼期盼的告訴你她過生了,大概都有這層意思。夏鷗是個直接而現實的女人。
“我要,你就給嗎?”
我吃驚的望著這個提出疑問的女人,她那水晶般的眸子正毫無遺漏地展示著她孩童般的無邪。
“不會,要看你的心有多大了。畢竟我還在爲別個打工。不可能給你個房子啊車子啊什麽的,”我想了想,結合她之前的話題,猛的覺得可笑——她不會是想要我娶她吧?“當然,更不可能對你有什麽遙遠是承諾……”
“我要你明天陪我去見一個人,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從她嘴裏滑出,且字字清晰。
我在考慮中,我不能猜到她有什麽企圖。她是我最不能懂的一個女人。
“你明天剛好不上班。”
連這也算好了,看來她是準備很久了。我防備的看著“去見誰?”
“我母親。”
第二天,我像真的要去見丈母娘大人般穿戴得整整齊齊,白襯衫,鑲金邊的領帶,由夏鷗親自燙得平整的名貴西裝,一塵不染的皮鞋——“我母親,很會生活。”全爲夏鷗的這提醒。
夏鷗也穿得很漂亮,舉手擡足間盡是青春的流瀉。
我倆像一對金童玉女般坐上車,一時間引來目光陣陣。
當我開著車,目光偶爾滑過身邊的夏鷗時,她正在望向窗外,沒多說一句話,靜靜的把美麗倒影在我眼角。我又開始産生幻覺了,以爲這是我要帶回家的新娘。
我本想無奈地歎口氣,卻不想竟是傾瀉了滿足。
大概開了30分鍾左右,到了。
原來夏鷗家並不貧窮,至少她媽住的花園小區是我對父母給不上的。我忘了夏鷗一眼,更加覺得這個叫夏鷗的妓女不可思議。
最可笑的是,在夏鷗按了16樓門鈴那一刹那,我居然莫名其妙的出了身汗。以前不是沒見過女朋友家長,活到快30了,我分析不清楚爲什麽這次假冒的護花使者身份讓我激動而緊張。
門開了。
“呀,寶寶回來了!快讓媽媽看看,喲瘦了好多!寶寶上次讓你帶的鑰匙呢?怎麽每次都叫媽來給你開門呢?呵呵,寶寶在學校還好吧?”
我就立在門口,睜睜的看著那個當門一開立馬擁住夏鷗的女人,一邊喋喋不休的唠叨,一邊幫女人提過手上的包。偶夏鷗依偎在她懷裏,只笑不語,笑是我從來看不見的那種,帶著嬌憨的甜美,半親溺半撒嬌,永遠膩個不夠。
那女人叫夏鷗寶寶,她只是個普通的母親,讓女兒在懷裏昵語。
我眼眶濕潤了,我有點無力了,夏鷗是個妓女。
說不出什麽感覺,當你看見一個萬人廉恥的妓女,在她家人前親熱時……或者全天下,就只有她母親會那樣對她了。
那個叫夏鷗寶寶的婦女,看上去不過40左右,風韻十足,但很蒼白,也是瘦。此刻多了股母親特有的慈祥。我像夏鷗的眼睛完全會遺傳她媽,媚。只是夏鷗的眸子裏放了種讓人松懈的天真,比她母親更厲害。
“好了媽,還有客人呢。”夏鷗這才把我拉進去。“這是小斌。”
那婦女這才注意到我,馬上用一直戒備的目光看著我。
“伯母您好!我叫何念斌。”像個紳士一般,連忙對她鞠了一躬,帶著一背生怕不受寵的寒意。
“哦哦……好,小斌啊。”她又把目光轉向夏鷗,“他是……”
“媽,他是我男朋友。”說得跟真的一樣。
“男朋友?”那種不放心的眼神掃得我極爲不爽。
“是啊媽,他已經向我求婚了。等我畢業我們就訂婚。”夏鷗說,輕笑。
我猶如當頭一棒。訂婚?和夏鷗?想想都是罪。
“啊!訂婚了?”她母親的眼神一下子對我有了從未有過的和善,馬上變得有了我所熟悉的,常常在我親媽眼力找得到的慈愛。
“恩……哦,是……是啊,我很喜歡你們家夏鷗。”面對這位慈母,我真不好說什麽。在心裏盤算著回家怎麽好好收拾夏鷗,嘴上支吾的應著。
“啊,真好!恩!!真是好!哦哦,快進來屋裏坐!!”她溫柔的拉我進屋,然後馬上就開始忙起來。
端水果,倒茶拿飲料和啤酒……恨不得把家裏能吃的都搬了出來。
“夏鷗!”她頗爲嚴厲的叫女兒“你怎麽還愣在那兒傻笑?還不快給小斌削個蘋果!真是的,這麽大了……唉,女兒大了,長大了……總算……”然後一邊念著,一邊進了廚房。
我見“丈母娘”忙去了,馬上換過一種臉色,正想嚴厲的呵斥夏鷗,這種話怎麽能對老人亂說。但是當我轉過身時,看見夏鷗在削蘋果,而且一滴晶瑩的淚就從她眼力滑出。
夏鷗一般是不哭的。我一共看見她哭過三次,這是第一次,第二次是她母親過世,第三次就是後話了。
夏鷗的眼淚,順著她白淨的臉頰流下,一滴滴滑得飛快。我就忘了要罵她,呆住不知道怎麽辦好。
正當我束手無策時,還好她母親出來了,一眼看見女兒在哭,急忙問原因。
“媽,小斌欺負我!”
本來我也想知道她爲什麽哭,也在等答案,誰知道聽她這麽嗲聲的對我一指,她母親的眼光就順著她嬌小可愛的手指望向了我。
當時是很尴尬的,怪夏鷗太不懂事。自己竟呆住了不知道怎麽辦好。
“啊?小斌欺負你?”
“是啊,人家給他削好了蘋果他還不吃!又說要吃梨!可是人家把蘋果都削好了嘛!”
我狂汗,我根本沒看見她何時把蘋果遞給我的。
“唉,寶寶你別太任性啊!我還以爲是什麽大事呢,這孩子!”她母親明顯送了口氣。轉向我,笑著說:“呵呵小斌啊,你一定把我們夏鷗都寵壞了,她以前不愛撒嬌的。哈哈對她好是對的,可是有時也別太將就她了。你看她,無理取鬧了吧?”
“媽~~”夏鷗的聲音嗲嗲的,很害羞的樣子。
我這才反應過來,配合的說:“唉是啊,當初看她小,懂事,慣了她幾個月,沒想到現在都快騎我頭上了。伯母你放心,我以後會好好對小鷗的,她要是改不過來,我就依著她,讓她任性一輩子。到老了,都還對著我使小性子。”說了這些話我才覺得我演戲挺不錯了。我望了夏鷗一眼,她那時眼淚還沒幹,挂在臉上,可能沒意料到我會那樣說話,表情有些吃驚。不過在下一秒,就帶了滿滿的感動。
她母親信了,輕聲說了夏鷗幾句,又進廚房去了。
我看著夏鷗,她對我笑,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夏鷗輕聲提醒我去幫她媽做飯。我說好的,就去了。起身時夏鷗小聲說了句誠懇十足的謝謝。
“謝謝你。”她說,聲音是輕柔的,表情是真誠的。
就進了廚房。雖然不會真的抄菜,但以前回家總要圍在親媽身邊轉,也常幫著打打下手。於是廚房裏的活我基本上還算熟悉。當然那是我媽在世前了。
“伯母我來幫您!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哎~要你做什麽呀,你盡管等到菜好了,多吃幾碗就對了!”和我媽的話怎麽一樣啊。我馬上想到了母親,就差點喊出聲媽了。
湊合著開始理點小菜什麽的。盡量不做得手忙腳亂。期間聽她一直撈念她家夏鷗“是個好女孩啊”“從小就乖順啊”什麽的,我不多說話,偶爾真摯的應兩聲。
她又說到,最近老是鬧肚子痛,我就想到我父親以前肚子痛用的良方,說下次來給她帶上。
她感動的望了我一眼,似乎要落淚了。發現她認真看你時,和夏鷗的眼神十分相似。
一直沒看見有男人,也沒聽伯母提過夏鷗的父親
就感慨了,覺得這個家庭,也不似表面看上去那麽風光。
飯菜都一般,但是我吃了3大碗,樂得夏鷗她媽臉上紅潤潤的。一個勁的毫不忌諱的直接贊揚我。
其間偶然問到我工作的地方,正欲說,夏鷗把話岔開了,竟露出點急切,“哎呀媽!!你老問這些幹嘛呀?說得好象我們家很勢利似的。”
“哦哦,好好,不問了,啊小斌,來多吃肉!你得再長胖點才好呢!”然後給我夾了快回鍋肉。
我一口吞下。
我奇怪了。按理說我在一家規模影響都不錯的外企工作,而且也算是個金領級階層,以前這些都是我炫耀的資本,怎麽夏鷗會急切的不想我說出來呢?當然我也沒必要在她媽面前炫耀什麽,我只是想說點好的,讓長輩開心一下,覺得自己女兒沒找錯人。
但是夏鷗不想我說,我也不多說什麽。
吃了晚飯夏鷗就說要走了,看得出她媽很不舍,卻只說了句“這麽快就走了不多休息下嗎?”在沒得到夏鷗同意後,沒再說什麽。
依依地送我們在樓下小區,夏鷗說,媽你回去吧。她說“哎就走。”
然後車開很遠了,在轉彎時從反光鏡裏看見她還立在那兒,踮著腳向這邊望。
“你應該多來陪陪你媽,反正又不遠。”我輕聲說,夏鷗現在已經又換回那一貫的表情——保持麻木。
她低下頭,沒說什麽。我也就不多問了,我不想追究許多我不用知道的事。我知道沒那個必要。
當車快進入市中心時,夏鷗突然叫我調轉頭。
“調轉頭!回到剛才那裏!”她說得很急切,又帶有命令的意味。
我望著她,變得冷漠起來。
“哦……請你!好嗎?”


第四話——同樣

還是把車開回去了。給自己的借口是:今天她過生,寵她一次。
其實我根本拿她沒辦法。
把車停到停車場我就直徑往她家走,夏鷗叫住了我。
“怎麽不是去看你媽嗎?”
“不是。我現在要向你討我的第二個生日禮物。”她說,眼睛就眨啊眨的。表現得像個學齡兒童。
我眉頭皺起來了。壓低聲音說,“你提。”
我在心裏想:夏鷗但願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個什麽位置。
答案讓我大吃一驚:想和我吃涼蝦。
“我想你請我吃涼蝦。”她說完,笑得有些誇張,眼神帶點嘲弄,她一定看見我不滿到極點的表情。
涼蝦——我沒記錯的話,涼蝦1塊錢一碗。
我望著她,這個老是讓我不知所措的女孩,站立在初夏的微風裏,笑得有如一株清雅的蒲公英,散了一片。
“我沒聽錯吧?你要吃什麽?”
“跟我來。”然後她拉住我的手,飛快的跑起來。
我那年29歲,我以爲自己在風中進行初戀。
她跑在前一步,不時回過頭來催聲“快點啊你? 然後看著我瞪圓眼睛,她會放肆的笑。第一次笑得那麽毫無章法。因爲夏鷗以前不笑的,就算笑也只是嘴動動,眼睛從來都是很平靜。
我豁然開心起來,任她輕柔的拉著我的手,你可以想象她頭發被風吹拂後飄入我嗅覺範圍內的味,少女的溫馨使夏鷗這時看上去像那大海的小女兒。
小時候看過童話,大海有12個女兒,而最小的女兒最是美麗而善良。
跑了一會,夏鷗在一個路邊攤位下停住。整個“店”就一把大的遮陽傘,和一張四角桌,上面人工寫著“涼蝦5角”字迹是毛筆字,已經快脫落了。攤位面前是一排平房,婦女兒童們平靜的沐浴在夏陽下,好奇的看著我和夏鷗——盛裝來吃涼蝦。
我感覺自己像個瘋子。
夏鷗很快樂,她清脆地叫喚老板娘,要2份涼蝦。
“夏鷗?是你嗎?”老板娘的個大約50的婦女,飄著一臉親切的小雀斑。
“是啊,張嬸!我帶我朋友來吃你家的涼蝦。”
老板娘一下子注視到我,和夏鷗的母親一樣看人點都不知道含蓄。看得我幾乎要臉紅了。我那時滿頭汗,穿著白襯衫,抱著西服外套,高高的挺立在她的遮陽傘下。不知道手腳怎麽放。
“哦坐啊!年青人!”她親切的招呼,笑得好象山間的向日葵。
我看夏鷗很隨意的找了張小凳子坐下了,我也拘謹地坐在她旁邊。
老板娘盛了滿滿兩大碗涼蝦過來。
我有些不想吃,喝了點水就放那兒了。
夏鷗開始吃了,她一口一口的,速度很頻繁。一會就快見底了。然後嬉笑著說還要。
我就不能想象前幾天夏鷗在酒吧“妖綠”,喝芝化士時的斯文優雅。
夏鷗說腳累了,就把涼鞋脫掉了,光著她白嫩的腳踝,掀高裙子裸露到大腿,那些都是耀眼而美麗的。她像個深山裏的水妖,不加一絲修飾的鬼魅著,毫不費力的任何一個動作都盡是誘惑。
她見我在看她,吐吐舌,笑:“你幹什麽又這樣瞪著我?眼睛張得圓圓的,看上去好幼稚哦。”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就沒說話。她又開始吃她的涼蝦,發出可愛的聲音。
“張嬸,你們家的涼蝦還這麽好吃呐!我還要一碗。”
“哈哈,好吃吧!那你可以經常來吃嘛,好多年沒看見你了。對了,你媽還好嗎?”
“恩,還是老樣子。”
然後她又開始吃。
“你好象以前經常來這裏。”我總算忍不住好奇,問。
“是啊,你看你左手邊,第三間屋,就是我從小長到大的家。我是吃張嬸的涼蝦長大的。呵呵”她說著,對老板娘一笑。埋頭又吃。
真那麽好吃嗎?可是我覺得想……想一種廁所裏的動物。越想越不敢吃。
“你們家,以前住這裏嗎?”這裏是很綠色,還畢竟算貧民窟了。
“恩,住這裏。住了十年。啊,說起來,這涼蝦有十多年曆史了!”她悠悠地說,我跟著她的話輕輕的假想,一個市井裏長大的美麗女孩。
聽她回憶是一種清涼,比涼蝦美味,至少我這麽覺得。
“後來呢?”問
“後來,後來媽跟了一個很有錢的男人,再後來我們就跟著有錢了,搬了家,住進了全市最頂級的花園小區……只是我再沒吃過張嬸的涼蝦了。”她的那碗又吃完了,望了我一眼“你都不吃嗎?”帶一臉讒相。
“哦,我不想吃。剛才飯吃多了。”
“那我幫你解決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我的那個帶藍花的陶瓷碗就被移到了夏鷗面前,她三口兩口開始吃起來。
“你要吃,再多叫幾碗就好了嘛。”我納悶。
“恩,但是會把張嬸吃垮的,她一定不會收我們的錢。”
想想也對。
夏鷗又開始對著我回憶了,“小時候,家裏很窮,我從小就沒父親,母親帶我到十歲,我記得我每天放學回來,必然要吃一碗涼蝦。那時母親拿家裏最大的碗,在這裏買,但還是不夠我吃呐!”夏鷗說了有史以來最多的話。“說起來,這涼蝦的味道怎麽都不會變,冰冰滑滑,清清涼涼,又軟又耐嚼。”
我看著她,這個享受般吃著涼蝦的女孩。我真不敢相信她目前的我包養的情婦。
夏鷗只是個妓女。
我向夏鷗相反的方向忘過去,才發現兩邊都是平方,中間一條大約5米的過道,還有著石板路,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光著屁股向這邊瞧,我一看他,他就害臊,轉過臉跑開了。
夏鷗最後這碗吃得很慢,算算好象吃了半小時。我知道這孩子在留連。
我想問她,爲什麽好好的書不讀要去做這行,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我媽……活不過明年了。”這個聲音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本來我們都沒說話了,張嬸去她屋裏忙了,就我和夏鷗坐在這裏。她猛的一句話,像一排海浪般襲來,給我個措手不及。
夏鷗說完這句話,立即擡頭望著天。
記得我小時候,要哭就看著天,那樣淚水就不會流出來。
“爲什麽?”我聲音在輕顫。因爲我無法想象,像她媽那樣年輕的母親,會死去。而我不知不覺已把那可愛的母親想占爲己有。
“我媽她,一年前被確診爲子宮癌。”
“那她自己知道嗎?”
“呵呵,很可笑的是,這件事是她親口告訴我的。那時她還安慰我別哭呢。”
我不敢看她,我怕看見她的晶瑩的珍珠。
“我從來沒爲這件事在媽面前哭過。我哭她會很傷心……哎小斌你幹嘛呀!我不會哭的,你眼神躲什麽!”
她突然笑著輕罵我。
“哦,我,我沒躲啊。”很不自然地回他的話,掩飾心裏對他的愛憐。
“恩,說說你對恩……妓女的看法。”她轉了話題問,卻也是明顯在妓女二字上難以自然吐出。
“不尊敬,也不輕視。”我老實的說。
“你猜我媽,是幹什麽的。”她問,眼光閃過恐懼,強裝鎮定,卻帶了輕微的可憐。
我猛的想到了什麽,不敢相信地望著夏鷗,“伯母她……”
“呵呵,猜到了吧!我媽是個妓女!”
我聽到這些個字,差點沒把碗給打翻。它們從夏鷗嘴裏吐出,有代表慈祥的“媽”,有第一人稱“我”,還有那很敏感的“妓女”我真不希望這些詞連串,更不希望從夏鷗這如此潔白的女孩嘴裏落出。
“但是你也看見了,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永遠猜不到。是的,她是個妓女,衆人包養過的情婦,可是,也是我母親。就像你今天看見的那樣,她笑得那麽美好而慈愛,因女兒找到個好伴侶而驕傲,她親昵的叫我寶寶……盡管她是個妓女。我發誓,從小到大,自我懂得了她的職業後,我沒一點看不起她。因爲她是在爲我付出。”
如果說當我知道伯母是個妓女時,我失措了;那麽當我聽見這後一篇發自妓女的女兒——一個小妓女的肺腑之言時,我驚呆了。我好象落入了一個妓女的世界,標語是“雖然妓女,可是人性。”
我沒說話了,夏鷗也不說了,緊緊的保管好了她的巧笑倩兮。她又開始吃涼蝦。直到吃得一點不剩,好象要把她的孩提時純淨的美好全部收藏到身體深處。


第五話——要求

走時張嬸果然死活不收夏鷗的錢,雖然僅3碗,兩塊錢還要找5角。
她樸實的說“夏鷗啊以後多帶著你英俊的男朋友來吃張嬸的涼蝦啊!”
夏鷗笑著說好,我也友好的致意還會來。
只是那是這輩子最後一次吃這位臉上綴著小雀斑的婦女的涼蝦了,因爲沒過多久這裏就拆遷了,大家都分散到不知何處。夏鷗聽說這些時,我以爲她會說以後沒涼蝦吃了。誰知她先是一愣,然後輕聲說以後再沒有她的天空了。
我想她已經把那片藍天,永久的封鎖在天堂般純淨的心裏。那裏沒人耕種,那裏永沒有汙染,那裏也絕不會拆遷。我死不承認,那天也已經緊鎖在我心裏。
過後,我開始對妓女有種說不清的情愫了。夏鷗倒是像根本沒發生一樣生活,保持面容麻木,除了連拉三天肚子。
夏鷗要我去常去看看她媽。
“你沒事多去看看我媽好不?多陪她說會話,討她開心吧。”那天晚上夏鷗就這樣說。我又開始皺眉,我想小姐你最大的不可愛就是永遠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立場。我有多少時間去陪一個妓女的母親呢?
我心裏這麽想了,臉上也立刻這麽表現出來了。
“你是在意她是妓女呢?還是不滿現在對你說話的是妓女?”夏鷗說,她似乎生氣了,用從未有過的生硬口氣對我說。
我在意她媽是妓女?我至今能回想起我那天在她家聽她拉家常時有多親熱,也能體會出當我知道伯母是個妓女時心裏有多惋惜卻不鄙視。
“我只是不喜歡你對我說話的口氣。”我也來氣了。
開始抽煙。
“好了,我要去洗澡了,你去幫我放水吧。”硬生生地對她說,不帶絲毫情愫。
她沒多說什麽,去浴室了。爾後我聽見流水的聲音。我有些急噪,我心裏開始怪那嘩嘩的水聲,我怪它,把我的思維理性性格全部都快淹沒了。
到腦子裏回想了一遍,夏鷗拉著我,在陽光下飛跑的情景,對比了剛才她默默的進浴室時的身影,我就決定後天抽空去陪陪她母親了。
“放好了。”她說,臉上的落寞已經換掉,又是一臉純淨,我討厭她那麽會掩飾,因爲那樣我看不出她在想什麽。她美麗的大眼睛裏,寫著平靜一片。
既不受傷也不雀躍。
洗澡,睡覺。
躺在床上,夏鷗背對著我。我叫她轉過身來,她就轉過來,看著我,茫然的樣子,我知道她裝的。
我心裏又氣了,我想你既然做了這一行,你還在乎什麽自尊?憑什麽要我來妥協,又不是我媽。
我一氣,就閉上眼睛,“關燈,睡覺。”我說。
半小時後,睡不著。轉過身一看,被夏鷗那雙幽靜的大眼睛嚇了一跳。
“你晚上不睡覺瞪著我幹嘛呀?想嚇死我?”
“我在等你醒過來,我有兩句話要說,能說服你當然好,失敗了我也沒辦法。”
“好,你說。”
“第一句,我媽從來沒得到過任何男人的承諾,她那麽喜歡你,是因爲一個妓女,會覺得女人能得到男人一輩子的承諾是最完整的幸福。第二句,我媽活不過明年了。好了,可以睡了。”她說完,水波般的眸子就那樣般燦燦的望著我。
我一下子快崩潰了,猛地樓住她,一個才剛滿20的女孩,她像個充滿神話的深洞,神秘,其實又單薄得讓人心疼。“什麽都別說,睡吧,後天我去看她。”
然後女孩在我懷裏很快睡著,呼吸平和。
那一刻,我幾乎要以爲我快對她動情。
後來我一有空就去看那婦女。那個當了幾十年妓女覺得男人的承諾很稀罕的母親。有時帶夏鷗一起,但大多數是我自己去。我總覺得夏鷗好象不喜歡去看她母親,因爲她總在我提議要去的時候找點什麽事出來,要和同學逛街啦,學校有個什麽活動非得參加啦。但是她又確實很愛她母親。
我發現我永遠無法真正探索到什麽,對於那個有著純白眼睛的女孩。
伯母似乎不知道她女兒是幹什麽的,老在我面前提她的好,孝順啊,乖巧啊,善良啦。在我去的第三次時,她就堅決的不讓我叫她伯母了,我當然能聽懂她的言外之意,親親熱熱的叫了聲媽,美得她,把臉上的皺紋都擠成了一朵花。
叫媽時,我發誓至少一半是真的,因爲她對我太好了,給我感覺太像我死去的親娘。我就常給她買些什麽,雖然我知道她富足到根本用不上。她從來都表現得又驚又喜,而且讓你看不出有一絲假意。讓我的孝順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知道她爲什麽肚子痛了,雖然她的痛和我父親的的完全不沾邊,但是我還是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把當初說好給她的藥給她帶去。
自然又得到一番好誇,外加一桌美味。
有天我提議要給她請個小保姆,因爲她一個人太孤單了,又帶著病。她的臉色馬上垮下來,歎了口氣,那一絲一縷平日裏看不見的惆怅在那刻全部繪在眼裏:“小斌啊,你也算我半個兒了。有些事也不想老是瞞著你。”
我知道她想說什麽了,但是我不想聽她說出來,那樣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她和她女兒不同,夏鷗是什麽感受都不放在臉上,她則是把任何感情都寄托在那雙眼裏。我不忍。我不願讓這麽個半只腳跨入棺材的婦人,以爲她的半個兒子對她有什麽輕視。
於是我拼命找些打岔的話“啊,媽!您累了吧?我給你捶捶肩。”
“呵呵不累,我有話要跟你說。來,過來挨著媽坐。”
無奈只好坐下,手裏冒汗。
我以爲她會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爲她好半天都沒聲響。我看了看她,後者正盯著茶幾上的蘋果,一臉呆滯。她今天化了點淡妝,輕輕的繡了眉,粉底和眼霜的效果很好,讓她看上去不過40歲。
“小斌,不知道寶寶有沒跟你提起過,其實,我……我沒嫁過人。我一輩子沒接過婚,也從沒得到過誰給的婚姻的承諾。”
我望著她,看她艱難得述說而不能阻止,我覺得自己很殘忍。
“我一直是個妓女。”
終於說出關鍵了。她緊張地偷望了我一眼,見我沒什麽大的反應,明顯松了口氣。
“以前年輕時確實是貪圖榮華,沒有面對窮苦的信心。自從有了寶寶後,就一心想讓她過得很好。不能說,我是一輩子爲我孩子付出,因爲那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很內疚,我沒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我除了錢什麽都沒有。那孩子從小就懂事,貼心,卻也早熟。我猜她大概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是做什麽的了。但是她從沒表現出什麽來。我盡量不讓她再去和認識我的人接觸,我也從不見她的朋友。所以,我愛她,她也從心底的愛她母親,但其實我們這二十多年來接觸是很少的。她初中就開始住校了,我要給她很周全的保護。保護我的女兒,有最幹淨的靈魂和完好的自尊。”
我從沒聽過這麽感人肺腑的一席話,我也從不知道一個母親可以對女兒的愛到這種地步。我雖然愛我母親,但是她畢竟是個沒讀過什麽書的家庭主婦,她的說話方式裏從來不會出現這般赤裸的愛。我幾乎是嫉妒夏鷗了,她有個多麽偉大的母親。
“所以不能請保姆啊什麽的外人來,我害怕我的女兒聽見什麽閑話。我知道她很少來,是不願意看我現在的男人……唉,我可憐的孩子,造孽啊!小斌,小斌啊,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我是真的喜歡你也信任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一輩子就那麽個女兒,我說話的方式也很感性化,我不知道怎樣對你這個男人來傾訴,但是我是真的把你當兒子了。你會嫌媽不幹淨嗎?你以後還會來看媽不?再喊一聲媽好不好?”
那一瞬間,我喊出了幾星期以來最誠心的一聲媽。
“媽媽……”那時覺得面前這位,淚眼婆娑的婦女,就是咱親娘了。
“哎!好兒子。媽得的這病,也是快入土的人了,夏鷗是個好孩子,絕不會給你抹黑的。你好好待她,她媽髒,可是她卻是個純淨得像水一般的好女孩啊。”
“恩,我知道,媽您放心吧。媽您也不髒,媽您別那麽說啊。”我眼睛又濕了。
我看夏鷗是妓女,這位被我叫做媽的人卻告訴我她女兒是水般純淨。感覺像老天給我開了個大玩笑。
不好玩也不好笑。
我在那一刻極度地不滿夏鷗,爲什麽她要那樣去破壞她母親爲她營造的一片清淨!她有個一心保護女兒的母親,也有了金錢做保障的富裕,她還有什麽不好呢?還要去賣身。僅僅是青春期不滿的發泄?或者她根本骨子裏就透著當婊子的水!
回到家裏,看見夏鷗,怎麽看,怎麽覺得那雙眼睛是狐媚的。
總算忍不住,問出“你憑什麽要當個妓女?”


第六話——愛

問這句話時人在激動中,聲音就不由得提高了幾分。夏鷗本來在收拾桌子,她又穿著那件白的裙子,像一煙迷惑的幽魂在客廳飄來飄去,臉上帶個淡然的表情。聽見我突然高聲的說話,她愣了一下,隨即又轉到廚房去了。我又些到憤怒的邊緣,我又想到了那被夏鷗和我都稱之爲母親的美麗而可憐的女人,她那麽努力的營造一片無塵的天,去籠罩自己的女兒,我甚至可以猜出她爲什麽喜歡讓夏鷗穿普通很中性的衣服,因爲她實在不願自己的女兒受到一絲自己的影響。如今她很滿足了,她覺得女兒平安長大了,也快嫁人了,她的一生美好的願望也快實現了,她整天開心得像只毛色發光的鹦鹉,重複那幾句“真是太好了,夏鷗和你真的太完美了。”
但是她越開心我越覺得她可憐,夏鷗只是我的情婦,花錢包養的。剛開始我看她那麽毫不修飾的用目光欣賞我時,還很內疚,但此刻我看見夏鷗墮落得沒理沒由,我就把所有的情緒全部發泄到夏鷗身上。
“你到是給我說話啊!你以爲你很清高嗎?”我追到廚房,激動的說,然後就看她把吃剩的菜倒掉,她十分優雅的做家務,好象在充滿藝術的彈鋼琴。她臉上那抹平淡也正好和我的呼吸不定形成對比。
“你是啞巴嗎?我讓你回答我!”
“你希望我說什麽?”她緩緩地擡頭看我,“你不是已經去看她了麽?”
我覺得我快要瘋了,好象那是我的媽,我逼一個陌生人去喜歡。我說夏鷗你沒良心!“你媽她,已經在盤算著等你畢業就直接結婚了你知道不!”
是的,最近每次去伯母都很興奮的對我說幹脆畢業就結婚,訂婚都免了。她是個極爲敏感的女人,每當我稍微表現出一點不滿,她馬上緊張地問“怎麽你們本來都是要結婚的不是嗎?難道你不想娶我們夏鷗?還是你嫌棄媽的生世?”弄得我每次都必須積極配合。但是我那顆已經被激活的良心,無時不在譴責我的欺騙,對一個可憐的妓女,偉大的母親。
夏鷗手上的活停頓了一秒,在聽見結婚二字時,但是幾乎是馬上,她又開始變得忙碌起來,洗碗,然後出去擦桌子。在從我身邊經過時,我聽見一句努力保持平靜但卻泄露出點悲傷的聲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快死了。”
我平靜下來,我開始審視她,臉色蒼白身體消瘦,那時刻毫無內容的眼睛,我知道,她擁有一顆比任何人都愛她母親的心。可是我就是不明白。
“你爲什麽要是個……妓女啊?”我喃喃的說,我不是在看不起她,我既爲她母親悲哀,也在呼喊出自己的心聲。“你應該是個和你外表一樣的純潔的女孩啊,花一般的年齡。”
夏鷗沒動了,她突然向我走來,我看見她眸子,水在溫柔的靜靜的流,“小斌,我很感謝你,去陪我媽。真的。說不出的感激。讓我媽多個兒子吧,你不用爲你身爲女婿而不安。”
原來她什麽都洞察出了。
“我只是不懂,你爲什麽要那麽不聽你媽的話。”
“很多事,知道得越多越痛,還是不知道的好。就算知道了,也是一種無奈。”
我望著夏鷗,此時她已有了一抹清清的哀愁。
我就沒問什麽了,不忍。
已經入秋了,我像一個接近新婚的青年忙碌而規律起來,每天早起上班,按時回家,準時吃飯,四菜一湯,保持每四天一次去看望夏鷗的母親。我不願意去分析我和夏鷗的關係,也從不去面對給她的超乎平常的憐愛,我給自己的理由是我全看在快要病勢的母親。
但是我卻一天天消瘦起來,我像卷入一場美麗而善良謊言,時刻都在欺騙。我已經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幻。很少做愛,我不願意提醒自己身邊美好的女孩是我的情婦,每天都抱著她入睡,她總是用溫情的目光看著我,用極爲女性的聲音,帶著女人天生的母性說“睡吧,別想那麽多。總會好的。”
於是我就睡了。可以睡得很安定。
我和夏鷗的事情只有大板知道。
大板曾在我剛開始告訴他時驚呼說你怎麽掉進窯子裏了。但隨後看我痛苦的樣子,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大板用他的思維方式勸著我妓女怎麽了?妓女也是人啊,妓女也有她們悲慘的故事,誰想啊,哪個女人不願意正正經經的被一個男人寵幸呢?
然後大板說了句,他一生說得最準確的話:“你少在這裏亂找借口了,你最大不了的痛苦就是你愛上了一個妓女!”
我驚訝地望著大板,這個從小跟我打到大的兄弟,大大咧咧的竟然如此精準的說中我的心事。
“得得,本人拒絕盲目崇拜,可別把我捧得跟神似的啊。你也不照照鏡子,啊,小樣,你都被折騰得什麽樣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愛上那女的了,而且是很愛!”
我愛夏鷗?而且是很愛?
“兄弟,你愛上她又什麽了?你愛的是一個你可以愛的人呐!”
一連幾天我都激動著,夏鷗也看出了我的反常,她說你沒事興奮個什麽啊。
我看著她,我可憐而善良的夏鷗,她美麗得讓我欣喜。爲什麽不可以娶一個妓女?而且那妓女還是自己深愛著的女人。我就情緒波動了,我常在看著她默默的收拾屋子的時候給她一個感激的擁抱。
“夏鷗。”我喊,卻不多說什麽。
“怎麽快30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她輕聲罵我,卻絲毫不帶責怪。
“你沒聽人家說過麽?再成熟的男人在他深愛的女人面前都是孩子。”
這是我第一次對她直接的表白。我至今記得她當時的反應,她那不可置信的眸子裏流露出滿滿的驚喜。在那一刻我想,我是願意娶她的,盡管我在此以前從未想過,我會娶一個妓女。
從那以後我像個初嘗戀愛的少年,每天都保持著莫名的快樂。在母親那邊,也時刻毫無保留地流露出對夏鷗的愛戀,這些都是我以前盡力掩飾的。
每當我擁著夏鷗時,看她在我懷裏安靜的呼吸,是我前所未有的塌實和感動。
當我完全放肆自己的感情時,我以連自己都吃驚的方式寵愛著夏鷗,心疼她每次不小心的小傷,責怪她學校寢室的鐵床——她午睡是在學校寢室的。因爲那鐵床老把她腰部弄得一片瘀青,我在輕怪她自己不愛惜自己的下一刻,狠狠地大罵了她們的學校。
夏鷗就笑了,說我的確還是個孩子。
那段時間是我一輩子最幸福的,難忘到到今天我想起來,都是種淒淒慘慘的快樂。


第七話——腰部的淤血

當夏鷗從學校裏出來看見我時,確實嚇了一跳。卻也又驚又喜。
“你怎麽來了?!”
“我來接我女朋友放學不可以嗎?”我依著車,裝成紳士的樣子替她開打車門。
現在是放學階段,學生們像放出來的蜜蜂一般的多,夏鷗很快成了注視的焦點。她表情控制不住的驕傲,我也很得意。
“其實我想去看看你們寢室的鐵床的,什麽爛床。”假裝嚴肅,眼裏含笑,語氣不悅,實則寵愛。
但我也實在是氣不過夏鷗學校寢室的鐵床,把一個女孩的腰部都弄成啥樣子了,淤血的面積挺大而且顔色很深,我看著就心疼不已。我就經常看見夏鷗在屋裏,用燒酒揉她腰間的傷處,我說要代勞,她說我力道大怕痛。也就沒多過問了。
“我們一起去看看媽吧。”她突然提議,我欣然說好。
經過某商場時我說要去下廁所。看我很急的樣子,夏鷗說你去**商場借個廁所好了,她說她就在車上等我。
10分鍾後我回到了車上。衣兜裏多了只鑽戒。
開著車,心情晴朗得希臘的天空。當暖暖的陽光灑進來著窗,我看了看身邊的夏鷗,她年輕的臉龐上也幸福也微露著。可能是心裏作用,我似乎老感覺得到衣兜裏的小方盒。沈澱著我漂泊了三十年的心,載來了一分塌實的歸屬。我要在晚飯時,給夏鷗一個發光的承諾,給夏鷗媽一顆精彩的定心丸!
也給自己,一個最美的妻子。
“你怎麽一直在笑?”夏鷗問我。
我突然窘了起來,因爲我不像夏鷗可以把心事遮掩得很好,我什麽都會在臉上展示出來。夏鷗看見我一個傻笑了。
“哦沒什麽。”我說,爲了不讓她懷疑,我多加了句“我已經是西南地區的總代理。”
含義:你老公前途大好。
夏鷗沒說什麽,她對我工作上是從來不喜歡過問的,我也沒必要讓她去操那分心。她臉開始望向窗外了,一直在下車。我們在一起兩年了,我卻不能完全把握住她的心思:現在開心啦,此刻郁悶啦。
回到家裏夏鷗自然和她媽一番親熱,然後媽樂呵呵地進廚房做飯了。
我可笑的又開始緊張了,我在心裏一直醞釀著如何開口求婚。
突然就聽見廚房裏一聲“乓——”的一陣,是碗落地上的尖銳。然後立即感覺有一重物倒下。
我和夏鷗幾乎是同時奔進廚房,見媽倒到那裏,已經暈厥了過去。
“媽……媽!!”夏鷗慌張地跑過去,急切的想去搬動她媽的腦袋。
“別動!大概是腦溢血!”我知道我必須比夏鷗鎮定,因爲腦溢血是死亡率極高的。
“你先去打電話叫救護車!”我對夏鷗吩咐,她馬上向外沖去,一臉驚恐。
其實我當時也有些慌了。我在心裏一直默念著:何念斌,鎮靜些!!我叫打了電話的夏鷗趕快過來,小心的把媽的身子移平,並把她的頭歪向一邊以便她能呼吸暢通。然後迅速松解了媽的外套,並叫夏鷗快去把窗戶都打開。然後叫夏鷗去把毛巾用冷水打濕。
突然我無意間看見地上毫無知覺的媽的腰——一片青青的淤血,和夏鷗的一模一樣,我在那刻猛地想到什麽,竟忘記了手上的動作。
“然後呢?然後呢?”夏鷗無助的望著我,聲音顫動,她一定覺得我已經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看見那些狂飙的眼淚,它們提醒了我,時間緊迫。
“把毛巾覆蓋在媽額頭上。”我命令。
過了大約5分鍾,就聽見媽強烈的鼾聲,我也開始無助起來了,我想起了6年前我母親腦溢血的情景,就是在鼾聲過後沒幾秒就停止了呼吸。我必須盡全力去挽救這位可憐的母親。但是我確實在看見她那片瘀青時腦子就一片混亂了。
強打起精神,叫夏鷗去拿條手帕過來。
“幹的還是濕的?”她焦急地問。
“你他媽的是個豬呀!濕的要怎樣弄嘛?當然是幹的!”我猛地對她的笨手本腳劇烈的不滿起來,大聲罵了她。夏鷗在愣了一秒鍾後沖進屋。
“快點!****大爺的你還在化妝呐?”忍不住又罵
接過顫顫巍巍的夏鷗的手巾,我快速搬開母親的嘴,她的舌頭已經開始下墜,我忙用手巾包住舌頭,輕輕向外拉。
……
那該死的救護車到10分鍾後才來。然後夏鷗哭喊著跟著救護人員奔向了醫院。
十分鍾左右,接到噩耗——媽走了。
我一下子癱瘓在了地上。
我想起了我死於腦溢血的母親,又想到了夏鷗的母親,她們在重疊。
“媽——”我突然覺得痛苦極了,我的那些愛我的親人。
我腦子裏猛的出現小時候的情景。
那時家裏有3個孩子,我是最小的。母親很疼我,做飯時總拉我在身邊,抄好了菜我老喜歡用手拈著偷吃,母親就會用手拍我的頭,罵我是攙貓。
只是手勁不大,只是罵聲帶笑。
我又想到了夏鷗的母親,總把一分菜裏最好的挑給我,用嚴肅的語氣叫我吃掉。
只是嚴厲裏透著濃濃的關愛。
巨大的痛楚讓我暫時忘記了鑽戒,和腰間的淤血。
幾天後我才在學校門口看見了夏鷗,她憔悴得像個稻草。眼睛裏再沒閃爍著晶亮,空洞地看著我。
“夏鷗……”輕聲喚她,那股心疼像巨石般從山頂滾下。我快不能負荷了。“跟我回家吧。還有我呢。”
牽著她的手,一路無言。


第八話——我們的孩子
失去母親的夏鷗剛開始是很消極的,什麽都不表現出來,傷心悶在心裏。話比以前更少了,常常一個人呆坐著,或者在臥室裏不出來,寫著什麽。
我著急她,卻也不能責備什麽。鑽戒放在抽屜裏。我一直未給她,等待著她恢複。
夏鷗是很害怕失去我,以前有母親,現在我像她唯一的依靠。每晚她不再用手輕撫我,而是小貓般縮在我懷裏,雙手緊緊地環著我的腰。久久都不睡。
兩年情婦的期限來到的那天,夏鷗開始收拾東西了,當她問我可否把那件裙子留給她時,我堅定的否決了,我說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其實也已經是個很好的承諾了。夏鷗那時看了我一眼,還是走掉了。關上門的那一刹那,我感覺屋裏除了一個傷心的男人,就只剩下滿屋的挫敗。
我從沒想過我的愛情要怎樣的波瀾,我欣賞平靜而幸福的生活。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娶一個妓女,我喜歡純潔而美好的女孩。
但是當我的情婦離開我後,我發現我真不能過早決定我欣賞什麽我喜歡什麽了。
一星期後我去學校找她,剛開始她一直不見我,我就在她寢室樓下守了一個星期。每晚7點準時出現在那裏,等她一出來就上前。我像一個痞子追學校校花一般死纏爛打,夏鷗煩了就會皺著眉問爲什麽。
“因爲我們彼此在乎,因爲這兩年來的感情都不是假的。”其實說那話時,表現出的自信都是假的,我覺得自己完全把握不住她,她是個山野間的妖精。
她沈默了,如果她在考慮的話我希望時間可以縮短點,哪怕一秒我都可能讓我瘋過去。
“唉,你對我,知道些什麽呢?”她說。
“我知道你的寢室窗台在3樓,我知道你窗台上有盛開的美麗的蘭花。”我用最抒情的態度說。
我看她似乎猶豫起來,急切而懇求的說“你還在考慮什麽呢?”
“我沒有考慮什麽,我只是在想如何拒絕你。”然後她轉身毫不帶一絲留戀的上寢室了。追上,給寢室管理員攔住。
本來我都開始絕望了,我開始在心裏嘲笑她清高,我想我哪點配不上她?而她還只是個……覺得鄙視妓女得很,當你不去接觸她們時,她們想近辦法勾引;當你想要靠近時,她們又那麽故作神秘的逃離。這就是另類藝術的手段!
我開始強迫自己不再去找她。
誰知在兩天後她就自己回來了。
當我看見她提個行李箱,帶著微笑站在我面前對我說“你收留一只流浪回家的小貓嗎”時,我都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我差點沒高呼夏鷗萬歲。
城隍城恐的接她進來受寵若驚的幫著她放東西。那時我是滿足而快樂的,當我看到夏鷗重新回到我身邊時我就立即忘了我以前對妓女下的批判。
回來後她就突然好起來了,臉色紅潤,時爾對著窗外,可以笑得神秘而甜美。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實在是欣喜她的蘇醒。
“笑什麽呢像個小白癡?”問她,奇怪跟著就感染了她的好情緒。
“我不告訴你!”說著,一扭身跑掉。我好久沒那麽舒暢過了。
欲望如巨浪般襲來,當我看見她嬌憨地扭動她的小屁股時。
我像只見葷的野獸猛地把她抱起,向臥室大步走去,然後毫不憐惜地把她以抛物線型丟在床上,就撲上去。
“啊,不!!走開!”她掙紮。
我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因爲她居然這麽認真的反抗我的親熱,這是前所未有的。我停下來,審視她,腦中不自主的又開始亂想——她不讓我碰她是在乎前提沒給那4000塊錢了?
“夏鷗,夏鷗!我好想你!”深深的吻她,“你以後代我保管我的所有銀行卡,好嗎?像個管家婆一樣。”說著,手就又開始不規矩起來。
“別鬧了,輕點行不?”她說,不整的衣衫讓她看上去極具誘惑,那發光的眼睛水妖般混亂迷人。盯著此刻妖媚又不勝嬌羞的夏鷗,作爲一個男人我已抛掉所有防範和顧慮。
我再次撲上去,撕毀著她的衣服。
“小斌小斌!別!啊你別傷了我們的孩子!”她尖叫。
我被那歇斯底裏的叫聲驚呆了,手還放在她的乳房上,忘記了動彈。
“什麽?孩子?”重複。
“恩。”她臉猛地紅了,像朵加血的白玫瑰。
“我們的?”再重複,不可置信。
“是的。”
我至少有3分鍾沒說話,就這樣望著她。眼前這眼睛清亮的少女,已經是個小母親了嗎?我把手向她的肚子移過去,輕揉的撫摩,那裏邊有個小生命了呀!!那是我的兒子!
我他媽有兒子啦!
接下來我就瘋狂的把夏鷗抱起來,舉著,又引來她一陣驚恐的尖叫“啊小心孩子!”
恍然大悟,像放國寶般溫柔地放下她,卻不能發泄心裏和全身一股湧流的激動。我飛快的向客廳跑去,然後在跑向廚房,最後又跑回來。嘴裏一直叨念著“我有兒子了,嘿嘿,小子,你老爸是個天才!”
“哎呀你瘋啦!”夏鷗笑著罵,臉上也同樣印著分嶄新的喜悅。
“夏鷗!夏鷗!!我的好夏鷗,你快告訴你兒子,他老爸是個天才!”我興奮地撲向她,捧著她的臉就親。
夏鷗被逗得咯咯直笑,笑過後又問:“爲什麽你是天才呢?”
“因爲我讓你有兒子!”我理直氣壯的吼“那還不是天才麽?”
她就笑得更歡了。
當天晚上我就去買了紙尿布和奶瓶,加一打嬰兒的小衣服小鞋子,然後捧著那些精致小巧的鞋念“小鬼,你一定像你爸一樣聰明帥氣!”
第二天我又拉著夏鷗去商場買了最漂亮的嬰兒床。
“孩子出生還早呐!”夏鷗提醒我。
“你懂什麽?難道孩子出生了要跟著我們睡?我可不願意誰來和我搶我的夏鷗,我兒子也不行!”
“我看你是得神經病了。”她罵,笑得好窩心。
以前聽我媽在世時告訴我,一個女人肯爲那男人懷孕生子,就說明她很愛他。
夏鷗肯爲我生兒子,夏鷗很愛我。我每次得到腦中的這些提示,心裏都有說不出的實在。
以後的生活豐富而燦爛,給小孩想名字啦,看教科書啦,學習怎樣做個好爸爸。
夏鷗曾小心地提過一句想現在不要孩子,等畢業再打算,被我嚴厲的否決了。要知道我是用我全身心的在愛和期待這個孩子。
我和夏鷗的第一個孩子。
夏鷗見我那麽堅決,就沒多說什麽了,她一向不喜歡多發表意見,就笑咪咪的享受做母親的快樂。
夏鷗會在床上,躺在我懷裏,小聲而自豪的告訴我,做母親的心情。她說她甚至做夢,小孩在她肚子裏,從胎兒長到成年。我笑著說那我們兒子太自私了,他想霸占他母親多少年啊。
“要是媽媽能看見她的外孫,該多好啊。”夏鷗說,帶了感慨。
夏鷗的母親?我腦中晃過她死去前的一幕,和她腰間的青痕。但也僅僅是晃過,因爲夏鷗沒在學校睡了腰上的痕迹也漸漸消失。
“別想那麽多,媽會在天上看著我們的,和我們的孩子。”
我真不知道生命的意義可以那麽繁多,多到你逐個去品位但都嘗試不完。工作的順利也助成我無憂的理由。
“夏鷗?”我抱著她,親熱地叫。
“什麽?”她輕聲應。
“我很愛你和孩子。”
“我也是。”
“你是我一個人的夏鷗嗎?”
“恩,我是你一個人的。”
這些話,聽得我心都甜膩了。
我在算著,在情人節那天,親手給夏鷗帶上早已準備好的婚戒,然後她將是我唯一的愛人。
當然那個時候絕不會想到,我以後還會叫別人老婆,而那顆代表忠貞承諾的戒子,夏鷗一輩子都沒機會戴上。


第九話——我把愛情炖成湯

胎兒快一個月時,帶夏鷗去醫院做了個全面的檢查。當那中年醫生笑著說大小都安好一切正常時,貼心極了。然後回家按著醫生的指示,炖湯熬補品。
“你不無聊嗎?”夏鷗對著廚房裏忙得不亦樂乎的我說。
“不啊,我很快樂很充實!”說著把她趕到臥室去休息。“別讓煙熏著了我的兒子。”
然後她又去寫著什麽。
晚飯後,我洗了碗,發現茶幾上多了張紙,上面是夏鷗的字迹:
送我至愛——斌
我把愛情炖成湯 沒放調料不加糖 下鍋摻上點心情
噗噗淌淌
我把愛情炖成湯 哀愁喜樂守在旁 開了小竈慢慢煮
欣欣賞賞
我把愛情炖成湯 不欲傾訴拒張揚 偶爾四下無人後
偷偷嘗嘗
我把愛情炖成湯 十裏無風百裏香 滲透付出跟給予
清清亮亮
我把愛情炖成湯 無欲無物前途長 擔憂愛果成熟時
熙熙攘攘
——夏鷗贈
我歡天喜地的拿著紙條,默念了N次,直到背下。然後進屋去依著我的夏鷗,親親熱熱的稱呼她爲小詩人太太。
她邊笑變說我恭維她。
“我不誇獎我老婆去誇獎誰呢?”
學校那邊本來想叫她別去了,但是她不肯,她說還有幾個月就畢業了(夏鷗讀的專科,三年制)她說工作了有時間還要升本。
這些其實都不是我所關心的,我只在意她的身體和肚子裏的寶寶。
我已經決定了,等她一畢業就結婚。她將成爲我的小新娘,只是要大著肚子參加婚禮。但是她無論怎樣都是最美麗的
而且她的美麗將是我一個人的財産。
有天中午公司突然停電了。於是提早下班。就想帶夏鷗一起去吃午飯,順便陪她到公園裏去看看猴子。夏鷗最喜歡的動物就是猴子,她說像我。她每次這樣指著我說像我時我都會抓她過來打她的小屁股。
那天是3月9號,那天雲裏有絲絲太陽。
我把車停到離校門還有點距離的地方下了車,因爲夏鷗說不喜歡大家都注視自己時的氣氛。
還沒靠近夏鷗時就看見了她,和另一個男人說著什麽,看不清楚,只看見那男人肩頭很寬。
我已經很久沒問她除我之外還沒有其他男人,因爲我覺得以我們現在的關係,我那樣問是對他的輕視。
我很想相信她卻在此時心裏克制不住的緊張,我悄悄靠近他們,躲在一棵大樹下。聽不見他們說什麽,只看得出夏鷗很驚恐,偶後很憤怒。
那男的說了什麽,夏鷗好一會沒說話,沈默了一陣,期間夏鷗毫無表情。最後那男的又說了些什麽,她似乎很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進學校去了。
那男人從我身旁走過,我仇視地盯著他離開。當我認出他就是兩年前包養夏鷗的中年男人。心裏一陣劇烈的疼痛,呼吸困難了。
我覺得壓力很大。我告訴自己要相信夏鷗。畢竟她已經不是個人人可碰的妓女,她是我快過門的老婆,是我兒子的母親。
晚上夏鷗準時回來了,我一陣狂喜,說不定他們根本沒有什麽,只不過碰見了說說話。
但是還是有點疙瘩在心裏,我看著夏鷗,想仔細研究她,但是沒成功。她是一汪清透的水,什麽都看得見,其實看見的什麽都不是。
我想問她那男人是誰,但是那麽做她會對我的懷疑傷心的。但是我必須問她,不然我會郁悶死。
在我去上了第4次廁所出來時,我下決心問問她了。
“夏鷗。”
“恩?什麽事?”
“今天在學校還好嗎?”爲了表現出隨意,我裝作邊翻動報紙。
“呵呵,好啊,還是以前那樣。”
“哦,就沒遇到點什麽意外?”報紙被我翻的嘩嘩直響,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上面寫的什麽。
她沒說話了,盯著我研究。我怕了她那銳利的審視了,好象我做賊似的。急忙解釋:“哦哦,我想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有沒有動,今天我睡午覺時夢見它叫我爸爸呐。”
她歎口氣溫揉的依在我懷裏“才一個月大,怎麽動?傻瓜。不過今天碰到個熟人,還告訴我怎樣安胎呢。”
她笑罵我傻瓜。笑得我真想做她身邊最親的傻瓜。
我連著三天請假早早的在她放學時去接她,一切安好,也沒什麽多余的麻煩發生。而我也實在是在她臉上找不出什麽風浪。我那顆戒備的心才漸漸松緩。
夏鷗的産前憂郁症還不輕呢,這段時候老說害怕這個孩子。我就笑她我說你自己的兒你怕個啥。有次她竟然說要把孩子打掉,我生氣地和她鬧了一場,而後想到她這麽年輕又第一次做母親,有些不適應是正常也可以體諒的。於是我就天天哄她逗她開心。自己還時不時陶醉在自己的體貼與細心。


第十話——你是我無法言說的傷(上)

等我到了那裏時大家都已經在開始喝了,見我遲到紛紛責備,然後是嚷著罰酒三杯。
“你小子不夠朋友啊!有了溫香在床就不想起來啦?罰罰!”尾巴精帶頭起哄。
二話沒說,三杯就下肚。當時是喝的啤酒,用的一次性紙杯,大概三杯就滿一瓶那種。本來晚上就沒吃多少,加上點感冒,又喝急了,竟有些想吐。
“好了,來,坐吧”大板的老婆出來幫著打圓場“人家小斌又沒什麽大錯,別一來就叫人家喝!快來這邊坐小斌。”
“哦哦,謝謝嫂子,還不礙事。”我接過凳子就坐下。
跟大板她老婆也是高中就認識的,但那時好象不怎麽熟,只挂得個臉。見面都不招呼那種。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大板上了夜大竟還和她通了電。兩人脾氣都火暴,吵吵鬧鬧到頭還結了婚,只是沒要孩子。因爲大板是我們中年齡最長的,所以稱她一聲嫂子。
坐下來環視了一圈,才發現大家都沒帶女人,除了大板。大板每次出來玩他老婆都要跟著一塊,美其名曰不放心大板,其實自己也是個好玩的主兒。
發現有個生面孔。
無意的向那陌生的女孩望了一眼,短發,削碎了的。圓眼睛,低下頭在喝飲料,卻擡高眸子打量我,精靈古怪的樣子,在我們一群人中顯得單純幼稚。她見我在看她,毫不吝啬的對我笑了笑。她有潔白美觀的牙齒,我禮貌的回笑。
那就是我第一次見到小滿時的情景。當時第一感覺很普通,沒什麽特別的一女孩。
“小斌,這是你嫂子的表妹,還是個大學生呢!”大板把那大學生三字吐地很得意,暢快,後又對叫小滿的那女孩倒了杯酒,“來小滿,去給你哥哥敬一杯。”
我受寵若驚了,我連忙爛住:“哎別別!大板你也真是的,你說啥呀?女孩多害羞啊,敬什麽敬!”
我還沒說說呢,就見小滿大大方方的站起來,“我叫你小斌哥哥好嗎?我叫小滿,聽我姐說你在**公司可是個大經理呐!我好崇拜你呢,以後等我畢業了,可得指點我一條明路!小妹就感激不盡了。”然後她端了桌上大板給她倒好的酒,“小斌哥哥,本來我是不喝酒的,我一喝酒我就暈,你看我本來都喝汽水來著。嘿嘿但是今天第一次認識你嘛,總要表現好點,來,我誠懇地敬你一杯,我先喝了!”然後眉頭一皺,喝了個盡。
我聽她像麻雀一樣的噼裏啪啦一通,愣了好一會。我接觸夏鷗這類不愛說話的女孩久了,一下就還不能反應小滿這種說話連串的女孩子。
見我好久都沒反應,蝌蚪在我後腦拍了一下“你小子傻啦!喝呀!”這一下拍得不輕不重,又突然,我才連忙哦哦幾聲,又喝下一杯。
“我看他是見到美女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尾巴精賊笑著說。
“哪能呢?一定在思考怎麽把我們小滿抱回家呢,小斌這家夥,我們中最賊的!”大板也歡快的起哄。
我尴尬極了,我想我到沒什麽,都那麽一大老爺們了我還怕啥呢,但是人家是個女孩子一定會害臊啦。
我就看了小滿一眼,她也正好在看我,眼睛笑咪咪的,絲毫看不出什麽害羞的狀態。
大板老婆罵了大板幾句,說他怎麽開玩笑都開到自家人了。大板說小斌配我們小滿剛好啊我是在做好媒人呢。兩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又掙起來。那天吃的火鍋,我看見每個人的臉都被印得绯紅,笑得暢快。其中時時聽見哥幾個粗魯的罵娘聲,卻感覺很親,我誤以爲又會到了高中……很懷念。
吃完了已經快淩晨1點了,我擔心夏鷗一個人家,就想回去了。大家都有些醉意,蝌蚪喝高了,在街上東倒西歪的大叫還要去K歌。大板本來也應和著說好,被老婆罵了幾什麽,然後就厚著臉皮說晚了下次去。
大家各自叫了出租車回去了,大板走時把小滿塞給我叫我送她回學校。我說好。嫂子不放心的說了句照顧好她啊,大板就用醉熏熏的嘴去湊近她耳朵,猛的一聲大喊“小斌你都不放心你還放心誰?!”然後用醉漢特有的眼神瞪她。嚇得嫂子又是一陣大罵。
期間小滿就一直巧笑可愛的望著她的姐姐姐夫們,一副好玩的表情。
當我送了小滿終於回到家時,客廳燈還亮著,我一開門就看見了夏鷗清淡的笑“回來啦?”然後她就熟練的給我拿拖鞋,又忙著想去放洗澡水。她知道我有回家立即洗澡的習慣。
我看著她忙忙碌碌而安安靜靜的樣子,心裏被填得滿滿的舒服。
“夏鷗。”我叫她“別忙著去放水。”
“怎麽了?”她一臉不解的回到我身邊問。
我一把抱住她,感觸深到心坎裏,什麽也不想多說,就這樣抱著她到很久。
“到底怎麽了?一身酒氣,先洗個澡吧。”她還問。
“沒什麽,哎~”我松了口氣,“就想抱抱你。太想你了。”我想我連自己都算不出,我有多麽的喜歡她的與世無爭,和甯靜貼心。
“傻瓜,你才多久沒見呐?就說想我。假的吧?”
“假的?”對她挑眉,然後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時一把抱起她,就想浴室走去。“讓你看看是不是真想!”
“呀!~你幹什麽啊!”夏鷗驚叫道“你瘋了啊?快放我下來。小心別傷到孩子!”
“不會傷到孩子的。”我抱著她直徑往浴室走,不理會她的叫喚。
“那你要幹嘛呢?”
“我要和你洗個鴛鴦浴!”抱著夏鷗,反腳踢上浴室的門,關上了我得意的大笑。
洗時又看見她腰間出現了淤血,我力馬就想到了夏鷗他母親死前我看見她腰上的一模一樣的痕迹,我懷疑又不解的審視著夏鷗,她坦若的看了我一眼繼續用燒酒塗在腰間輕柔。
我沒多問,我知道問了她也不說。只是在夜裏那痕迹像鬼魂般出現在我眼前,怎麽也不能入睡。夏鷗在身
旁,睡得安穩。我悄悄撈起她的睡裙,在她腰間用手比了比,剛好一拇指個食指的印。
我心立即沈下去了。
兩天後大板又約我出來。我說咋的呢哥們,才多久沒見呐又想我了。
大板右手夾著杯五糧液嘿嘿的笑說老子還真想你了。
這回就我和大板兩個人。
其實在衆多兄弟中我和大板關係是最鐵的。別你看大板長一臉鐵漢子樣,他有時說話看人還愣特準。
“行啊,咱哥兩也好久沒單獨在一起說說話了,”我允了口酒,下喉時辛辣中帶著甘純,下肚後唇舌還留有余香,不禁贊歎“好酒哇!”
我抽煙,但不常抽;我也喝酒,但不爛酒。
那天叫的都是些家常菜,大板最愛吃的是這裏的紅燒獅子頭。他說,“這裏一不見名的小店,菜到燒得蠻好,
上回叫我那婆娘學一手她個笨蛋愣是學不會。也不知當初哪只眼睛瞎了娶到她?”
“呵呵,嫂子是好人呐。”我由衷的說。
大板聽我贊美他老婆了,立即樂得開了一臉花,卻還嘴硬到,“哎,好什麽呀,就一碟爛豆腐花呗。不過要說她那表妹,嗬,就一標準的小美人了。”說著,還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跟他一起那麽久了,他隨便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要說什麽。於是裝傻,“表妹?哪個表妹呀?就讀中學那孩子吧?唉,人是水靈的,就是呆了點。”
“你看你跟我扯哪去了?”他不滿的皺了皺眉,“你都說的啥呀?我在說小滿呢!”然後他又灌自己一杯。其實大板酒量一般,但是又愛喝,他是沒人勸都要自己喝到醉的人,我瞟了那酒瓶一眼,已經去了一大半了,我也只是嘗了一口,我意識到不能在跟他喝了,要不然等會就只有給他擡回去了。
而且他這是提小滿,明顯有陰謀。
“小滿?哪個小滿呐?”我故意問,謾不經心的夾了塊紅燒肉放嘴裏,嚼,食不知喂,心裏盤算著怎樣把大板送回去。
“你沒真傻吧?小滿啊……上回我們哥兒幾人一起喝酒時她還在呐,就是那……長得,繡繡氣氣的那丫頭哇?”說著就又要去拿酒,被我給奪了過來。
“哎你小子,你喝那麽多了想一人獨吞啊?我還沒喝呢!”要不這樣說大板會覺得我瞧不起他,喝酒的人最忌諱你說他喝不了多少。
“好了,你也喝得差不多了,走,送你回家去。呆會看嫂子不抽你!”說著我就要起身。
“哎!我跟你說小滿的事呐,急什麽?”看這情形,大板就是爲那小姑娘來的。
“好,你快說,小滿怎麽了?”我邊穩住他邊叫老板拿點醋來給大板灌了醒酒。
一個黑黑瘦瘦的丫頭連忙拿了一碗醋了,然後驚慌的又躲回屋裏了。這種小店最怕的就是遇到酒流氓。
接過醋我連哄帶威脅像騙小孩般讓他喝了點。大概醋下胃一刺激,他一個彎身立馬就吐了。
我真是拿他沒辦法,要知道白酒後勁大,就算吐了也還是會不舒服的。
匆匆給了錢就想帶這家夥走了,誰知道他還賴那兒不動,嘴裏一個勁叨念著什麽。我仔細一聽可把我嚇了跳,他說:“你嫂子要你好好照顧小滿呢!你嫂子說小滿挺喜歡你,呃!叫你多和小滿走動……呃走動!”
我聽了這話,我就只好站在哪兒苦笑。我想別人不了解我你大板還不知道嗎?我有多喜歡夏鷗?怎麽可能又去和那小滿交往。我就去扶他,一邊好言勸說:“呵呵,那怎麽成?認她當妹妹就沒問題了,再怎麽說你親戚就是我親戚了。”
誰知大板擡起頭把眼一瞪,大吼到“放屁!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每天準時回家,回家都不出門!呃……兄弟叫你出來聚一次比登天還難!你算個什麽東西!”
我想到他大概醉得不知道在說什麽了,也就沒理會他,繼續扶著他往小店門口走。
“誰還看不出你就爲你屋……裏那小妖精著迷?小滿,那麽好一女孩我還怕你糟蹋了她!你一天到晚,呃~爲了你家那婊子,呃~我看你魂都快被那婊子吸走了!”他在夜裏的大街上破口大罵,聲音在空蕩湯的街道上回響,顯得夜特別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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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英雄

只是最單純的陌生人

回覆: 《抱歉你只是妓女》

第十一話——你是我無法言說的傷(下)

本來想到他喝醉了別理他,可當聽到他左一句婊子右一句婊子,而且他口中的婊子就是我孩子的媽!我實在是忍不住了,猛放開他,冷冷的說:“我警告你,你嘴上放幹淨點!誰是婊子?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大板本來全身都依在我身上,被我突然這麽一放就站力不穩差點坐到地上,這下酒也驚醒點,說話也清楚些了“喲嗬!”他站起身,用異樣又嘲笑的眼神望著我“警告我?我嘴上不幹淨又咋啦?老子嘴裏就從來沒幹淨過!看你這架勢,你還打我不成!我就罵她怎麽了?狗娘養的婊……”他婊子兩個字還沒吐出來完。就被我一拳擊中在右臉上,由於本就有點醉熏熏的,這一下大板就趴在地上好久沒起來。
說實話我們兄弟這麽十幾年,從來沒翻過臉,更別說打架。那時是真的氣不過了。
過了好久大板才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然後我的視線裏就多了一頭殺紅了眼的公牛:“媽的何念斌!我*你娘的你被那婊子整瘋啦!”他撲過來就是一拳,打在我胸膛,一聲悶響,我以爲我的五髒就已經碎了。然後他的拳頭就像暴雨般在我臉上,身上,一邊打嘴裏就一邊不斷的罵:“你他媽的不認識兄弟!我告訴你又怎樣?你那寶貝,不得了的心肝,在上星期三和一男人去**賓館賣去啦。你還在這裏緊張她……”
當時我腦袋就哄的一下一片空白。
就感覺大板又快又狠的拳頭繼續落在身上,他最裏也不停頓的罵:“你總不會以爲他們是去喝茶呐?你沒看見她跟那男人的親昵勁,幹她娘的看著就騷!她長的就天生的婊子樣,她媽是婊子,她比她媽更厲害!你沒見人家開的什麽車,是你那小別克能比的麽,小樣就你還在這裏爲傻她癡情,你能滿足她麽?我今天非教訓教訓你不可,不然你都快連媽都不認識了!”
本來大板打架就是我們幾個最狠很猛的,現在他發瘋般的向我襲來我還真有點受不住了,最後在一句‘和一男人去**賓館’的打擊下,我實在有些挺不過來,一下就向後倒在了馬路上。見我表情異樣也沒還手,大板總算停了下來,吐著口水說“醒醒吧你!老子都看不下去了!”
“什麽**賓館?”這是我唯一的意識,因爲上星期三就是夏鷗沒到學校那天。猛感到血向腦門湧。
“嘿,**賓館你都不知道啦?五星級的,那外面的停車場全放著他媽的有錢人的寶馬奔馳,那裏面叫一晚上小姐可以用掉老子一個月工資!”然後他罵罵咧咧的在我身邊的台階上坐下,見我全呆住的神情似乎又有些不忍“喂把你那鼻血搽掉吧!哪那麽不經打!揍幾拳就挂彩了……唉 ,算了算了,告訴你吧,上回我去上班時在**賓館門口看見那婊……那女的,和一男人進了賓館。”
鼻下癢癢的,我知道鼻血又開始流了,沒理會。身上的傷也沒感覺到痛。只是心揪得難受。
“哎你瞧你那熊樣!女人呗,一比一比個賤,誰像你啊,妓女你也真去碰!沒得病算你運氣好的了。小樣的,傻愣著幹嘛呀?這不又給你介紹了個嗎?打發她快點走吧,她要向你要錢,告訴我,老子不打女人,叫你嫂子去把她給掀了”
大板在我耳邊唧唧歪歪了半天見我沒反應,氣了,強拉我起來:“哎走走走!兄弟陪你去喝個痛快!咱哥倆個慢慢聊。”
然後大板買了20罐啤酒,和我喝了個通宵。大板對我只會喝酒不說話的樣子說:“小子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也太讓我失望了,因爲在心裏竟還在想我沒回家夏鷗會不會傻等。
****娘的。我還老想著要保護夏鷗不讓她受傷,什麽受傷不受傷。她被我保護得好好的,我卻偏體零傷了。
然後我和大板都醉倒在了大街上。
早晨被掃街的大娘用掃把毫不留情的趕起來,大板眼還沒張開就先一陣罵,勸住他。
頭痛得厲害,本想回到家繼續睡。一進屋夏鷗就急急的來攙扶,嘴上多了句怎麽喝那麽多。
我望著她想起大板的話,越看她那雙水靈的眼睛越覺得她賤,一個氣憤不夠,拖她到床上狠狠地強奸了。對那時印象比價模糊,、仿佛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用手一直捏她的腰,依稀記得夏鷗沒多說什麽。
做完那事兒又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當眼睛被陽光射得醒過來時,頭痛得厲害。見我醒了夏鷗忙端來一碗醒酒湯,和以前一樣美好的哄我喝下,好象昨天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我也開始迷茫了,我看著她泛著水波的眼睛,那麽無邪清靈,不帶任何瑕疵。陽光在她身後照耀,看她那眼神就像一道青春時明媚的憂傷。我又些腦筋轉不過來。以爲這是上帝送給我的天使。潔淨善良。
我看見她拿碗的手,覆滿了捏痕,是我昨天的獸欲使成。但是幾乎是立刻,在我還沒來得及去心疼一番時,那青紫的顔色就刺激了我,我一把掀開她的衣服,就看到了腰間的痕迹。我總算明白這些瘀血是什麽了,我可以想象那男人一雙油膩而富足的髒手,淫惡地在上面揉捏,在夏鷗光潔而充滿韌性的皮膚。
而那雙手一定也曾遊弋過夏鷗的全身。我就會無法控制的想象,夏鷗在其他男人懷裏會有怎樣的表現,還是咬著唇不發聲,或是興奮的淫叫
我狠狠地望著她,我曾以爲她是世界上最純潔的妓女。她也正望著我,目光帶點怯意。
“讓一下,我要去公司了。”我虛弱的說。恨自己竟還對她滿是歉意和疼惜。
她坐在床上的身軀移了一下,剛我發現她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後。然後下一刻我毫不留戀地穿衣走出了家。
——在她手放那裏還有個指不定是誰的禍。


第十二話——等待

接下來的日子可想而知的廢亂,整天呆在公司,時刻忙著,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我必須找點什麽事來做,不然我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夏鷗。她現在是否又在那男人懷裏,任他在腰間或大腿捏出新的瘀青。
晚上我也不想回家,我害怕回去看見那空房,更害怕面對一個指著肚子說有我孩子的女人,而那孩子我真不敢確認是誰的。晚上或者就在辦公室後面的小床上睡,或者和朋友去妖綠喝酒消遣。
但我更經常做的,就是和大板一群人出來喝酒。當然大板每次都會叫上小滿。
小滿還只是個孩子,小滿愛喝可樂,她最常做的事就是咬著吸管瞪著代表天真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望著你,發現你也在她了,她就會非常開心的一笑。
大家喝酒都豪爽,通常情況下是先一人敬一杯然後全體幹一杯,最後還要依次坐莊劃拳滿桌子轉著喝一杯,有些酒量不好的在開始就會喝趴下,卻也不知道怎麽開口說不喝——大板一般在喝前就會放話:誰閃人誰他媽的就不意氣!
我要夠意氣,但是確實也酒量不好。
小滿這時就可愛了,她知道在我快不行時,天真的拉著我離場“姐姐我要小斌哥哥帶我去吃肯德雞新出的的雞翅!”“姐姐我想和小斌哥哥去唱歌!”“姐姐……”
她總有那麽多新花樣搞得我頭昏眼花,也實在是感激她。好在大家可能有些誤會,都笑著放我一碼——他們以後小滿在心疼她男朋友,而且也想留多點空間給我們發展。
小滿是個很不錯的小女孩,我提到她時都會忍不住加個小字——小丫頭,小可愛,小不點兒,其實滿是寵溺。
小滿就不樂意啦,她就會嘟起小嘴,代表她已經生氣了。但我知道她不會真的生我氣,她兩分鍾後就又會來膩著我,問我喜不喜歡余文樂。
“余文樂誰呀?你的男朋友?”
她就真的不高興了,她覺得我不認識余文樂是對她偶像的一種諷刺,然後一臉大度的說不和我計較。“老頭子!”她從此就叫我老頭子。
小滿很好只是我對她永遠放不進別的感情。每當大板滿臉賊笑的問我和小滿發展到什麽地步時,我想到小滿叫我老頭子,於是正經的說:“她像我的女兒。”
大板在一連幾聲“可惜可惜”後愣幾秒,然後反應過來——他和小滿一輩的。他就會大喊小子你占我便宜!
我就這樣每天笑著生活,笑到都忘了什麽叫快樂。
我滑進了一個淩亂糟髒的深洞裏,我從來沒想過還能爬出來。洞的四壁是我碰都不敢去觸碰的,洞的四壁叫思念。
大約過了3月中旬,有個很重要的文件存在家中的電腦裏我必須回去拿。我故意在外面流連到淩晨2點才回家,這樣就算夏鷗在家,也已經睡了。
開了門輕手輕腳開門,像個鴕鳥般地進屋。電腦在客廳的,所以我不必擔心夏鷗會發現我。
可是我一擡頭就看見夏鷗了,她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後馬上跑過來給我拿拖鞋。
她原本就瘦小的身子現在只瘦得一把骨頭了,瞪著雙充滿歡喜的大眼睛把拖鞋快速遞給我:
“你回來了?來把鞋換了。”她清脆地說,故意把聲音擡得高高的,卻還是在最後兩個字的尾音時聽出點哽咽。
女孩夏鷗把鞋放在我腳邊,等著我脫了鞋她又把我的皮鞋放進鞋架。兩年來她幾乎每天都做這些事,表現得熟練又輕松。
後來她懷孕了我就不讓她做了,我體貼她的身子,而她總是不滿的說“你別剝奪我唯一的喜好嘛!”
我以爲我可以不愛她了,經過那些事,至少可以少愛一點。
可以當時我看見她習慣地伸出手去撿我換下的鞋時,竟然眼眶發熱。我努力控制住自己沒去抱住那瘦弱的軀體。
我以爲我時常聽見的小滿的唧唧喳喳會沖淡點我對夏鷗的愛。可是失敗了。
看見夏鷗時,我就明白我根本無法不去在乎她。
“你怎麽還不睡?”我問。指甲在大腿面深深的掐,警告自己別對她太好。一個妓女!
她沖我一笑,天真,但是沒回答我的話,只說了聲去給我倒咖啡——我有晚上喝咖啡的習慣。
我看著她的笑我,覺得自己又要走進她妖娆的圈套了。
倒了咖啡出來她就搬了凳子依到我身邊坐著。我不回頭也知道她在平靜地看著我。
我實在太不習慣這一循環了,那熟悉的味道讓我心軟,但也知道只有這味道能讓我活下去,並且生生不息。
寫好我要的東西後,我起身,努力不起和她的眸子相碰,不給她捕捉我的機會。
“我去給你放洗澡水!”她說,又向浴室走去。
“呃,夏鷗……”
“恩?”
我叫住她,我想告訴她不用了我不在家睡,面對她明顯的興奮神態我竟有些說不出口。
“我……唉 ,你自己去睡吧。我吃點東西就回公司了,那裏還要處理些事。”希望這個蒼白的理由可以讓她好受點——誰會拼命到在淩晨去處理什麽事情呢
她看了我幾秒,就不聲不響地去給我燒菜。
其實我根本沒什麽胃口。
十分鍾後,她把菜上齊。她說你快吃吧你一定沒吃飯。就坐在我身邊看我吃。
我猶豫了幾秒鍾,坐下拿起碗筷,忍不住還是問了:“你這幾天幾點睡的?”因爲我看她今天的架勢似乎每晚都等我到深夜。
她看著我,沒說話,只搖頭。
“沒睡?”
“恩,但是我白天可以睡的。在學校。”
我很心疼,但是不想讓她知道。低頭吃飯。
吃完一碗她連忙又給我盛了碗湯,這也是她以前愛做的活動。
我感到我的心酸得不能負荷了。
在瞟到她盛湯的手,拿著湯匙微微地顫的時候,我就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憐惜了。
我緩緩放下她手上的湯匙,讓她轉過身面對我,然後好象烈士般義無返顧地擁住她,塌實又溫暖。
“讓我拿你怎麽辦?讓我拿你怎麽辦呐?”
“我只是在等你,做到我能做的最好的。”她聲音立即帶哭腔,也緊緊的抱著我。
我摸著她的發,柔順又細軟,貼著她的面,熟悉而清香。那瘦得跟猴子似的身子是我久久的吸引。我永不想在擁著夏鷗時放手。
但是她爲什麽又那麽地邪惡?以前那麽對她母親,現在又這樣對我。對她在世界上最愛她的人殘忍她才能活下去嗎?
我扳過她,看著她的眼睛,紅紅的,我說你這個壞女人。但是我竟不能自抑的愛上你這壞女人啊。
她沒分辨什麽,眼眶更紅了。
“你告訴我你那晚和誰,幹了些什麽,好嗎?”我還是要問的,而且要她親口告訴我,不然我一輩子都會被心中那點淤血搞得精神顛覆。
她搖頭,眼睛張得大大的,皺了眉頭,做了我見過最大的面部表情。
“你說啊!”忍不住提高了嗓門。
“你別問好不?”她用盡似於乞求的聲音說,好象只無助的白兔。
“你爲什麽不告訴我呢?你爲什麽什麽都不說呢?那你希望我怎樣?帶著這分灰色的自尊陰影跟你過一輩子嗎?還是你根本就沒想過要認真跟我過?”我吼,近似咆哮。
然後我就看她哭了。她坐在沙發上哭。
這是她第三次哭,也是我最後一次看見他的淚。


第十三話——你是我猜不透的謎

夏鷗哭了,殷殷切切的聲響,微微輕聳的瘦肩,淚水放肆地滑在臉上,快速的滴落到地上。她似乎不想哭,拼命用手背去擦拭臉上的水,擦得又狠又快,我擔心我再不阻止她她會把自己臉弄破。
“好了,別哭了。你總是這樣,什麽都一個人挨。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有什麽事告訴我好嗎?夏鷗,乖啊,聽話。來,告訴我。”我蹲下,輕哄。溫柔的用拇指爲她擦淚,不停的對她說話。她是個貓,敏感而聰明,需要你用盡全力的感觸,才能讓她感受到你對她的在乎。我現在唯一沒做的就是把心挖出來給她看了。
過了好一陣,淚沒流了。再哽咽了一段時間,她才完全平靜下來。
“你真想聽?”等她這話我等得心都麻了。於是當她這麽一說我就激動了,我當時就發誓無論怎樣我都原諒她。
“恩,我必須要聽。因爲我要和你一起生活。”
我以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是她的第一句還是嚇壞了我。
“我長到現在一共被9個男人強奸過。”她說,眼睛裏又恢複了那種淡然。
我以爲她在說我吃了9顆櫻桃。但是她說她被9個男人……我驚訝地沒合攏嘴巴。
“還要聽嗎?”她微帶嘲笑的問。
我望著她,我想我開始有點了解她了。
妓女夏鷗。
“恩,你說吧。”
“我的初夜是在11歲。那時母親第一次帶男人回家。那男人趁我媽不在時,強暴了我,然後對我說,如果我告訴別人,他就要打死我母親。於是我誰都沒說。後來母親的接連七個男人都對我做了那樣的事,他們事後都用母親威脅我。而且他們知道絕對成功。”
我聽著,點了一根煙。煙霧彌漫,我就看不見夏鷗,也看不清她臉上的平靜。
夏鷗看了我一眼,繼續說:“他們大多都把責任怪在我身上,說我……用眼神勾引他們,說我天生就是我媽的代替者。你能想象一個僅13歲的蕩婦嗎?那時我還沒滿13歲。”
我陷入惶恐中了,我不敢去想我深愛的女人有個什麽樣的童年。我在心裏不住地責備她母親,一生周旋在男人身邊,時刻都想保護自己的女兒,爲什麽連這些都注意不到。
夏鷗太會僞裝了。我熟悉她平靜得像兩口井一般的眸子。
“13歲時母親做了一個男人的情婦,這個男人十分有錢。一下子,我和母親的生活好起來,我們也跟著像個上流社會的人。我可以讀最好的學校,吃最美味的東西,而且那男人從不對我動手腳,其實他忙到很少來我家。我一度覺得這是很幸運的事。我剛上高一那年,一天放學他來學校接我,說帶我去一個地方吃飯,說我母親在那裏等我。我毫不懷疑地跟他去了。他讓司機把車開到一個很偏僻的地方,然後當著那司機的面強奸了我。那一刻我想我是個死人了。當他發現我並不是處女時,很氣憤,他說他等了那麽多年,沒想到我早就是個小婊子。他就開始罵,罵我母親,說他是婊子,說我的小婊子。我氣不過就給了他一腳,結果可想而知,我被他用手捏得混身是傷。他沒用我母親威脅我什麽,他什麽也沒說,像沒事發生一樣送我回家了。我知道,如果我說了什麽,母親的一切都沒了。而我不說,我母親可以過風光的日子,反正我對男人這事都麻木了。我已經放棄要掙紮,我幾乎信了他們的話——我就是個妓女,我天生勾引人,我是個壞女人活得微不足道。那天晚上我沒回家,那天我遇到了你。我都不知道我是怎樣走進那間酒吧的,但是進去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接客了,那時感覺自己死了一般。之所以選擇你,是因爲你是你們一群人中唯一沒叫小姐的男人。”
我回想起那一晚,第一次看見夏鷗,那個滿臉向外溢著純白的小女孩,我那時怎麽會想到,她也有個向外溢著紅血的心啊。
“那你以後接開始接客了?”我問。
“沒有,我只接過你一個人。你信嗎?”她問。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想16、7歲般大的孩子是很容易沖動的,後怕起來,也很具影響。可以理解。
“我想我之所以沒在接客,我因爲你當時對我的態度和表情。你毫不忌諱地叫我妓女,你毫不顧及地在我身上發泄獸欲,然後是甩了500塊錢,連個覺都不讓我睡就趕我出門了。那一刻我手上捏著我自己掙的500塊錢,我感覺自己像條流浪狗。”
現在聽夏鷗述說當時的情景,雖然不知者無罪,但是我還是很尴尬。我的愛人,在對我說著幾年前,我把她當做妓女的片段。
一根煙已盡。
“後來你大概都能猜到了,那男人一直不放棄我母親,我想就是因爲我。再加上我母親得那病是很需要錢的。三年前你在我們學校門口看見的那個給我錢的男人,就是他的專門派來看管我和我媽的。直到遇見你。我想我沒欺騙你什麽,至少我一直都只是你的一個情人而已。”最後一句說得很小聲,像在自語。
我沈默了很久,我腦子有點一下子消化不了,我看著面前這個不是妓女卻有著相同遭遇的女人,我猛地想到什麽,“他是不是很喜歡捏女人的腰?”
夏鷗點頭。
意思就是在她母親過世後,在和我定下終身時,她還私會那男人。
“爲什麽還不離開他。他已經沒什麽可以威脅你了。”
“因爲我毫無拒絕的理由。”她低下頭,說得那麽無可奈何。
“什麽?”
“這個不能告訴你。”還是那抹無奈。
我死瞪著她,突然有殺人的欲望。宰掉所有欺負夏鷗的男人,也殺了夏鷗。
但是我愛她。
我讓步了,我想她受的已經夠多了。我抱住她,寬慰她“好了好了,都過去了,以後你還是我的夏鷗,我都不會去計較什麽。但是別再去見他男人了。”我輕輕撫摩著她柔軟而讓我熟悉的頭發。
我本以爲夏鷗會感動地撲在我懷裏痛哭,感激我這樣理解和包容,再痛改前非和我一起創造明天,只是我的美好憧憬好沒做完時,就聽見夏鷗,在後面加了句的歎息。


第十四話——離開

我盯著這女人,她悠然的輕歎,她滿腹的無奈都從那一聲歎息中瀉出。
  然後她沈默了。我在沈默中爆發:“這樣是怎樣的局面?你偶爾去私會其他男人,但是每天都膩在我懷裏對我說‘我們的孩子怎樣怎樣’?還是你根本就是個本性難移的妓女有那麽有分需要?”我歇斯底裏的狂喊,窗戶似乎都都震動。
  “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她丟了塊炸彈給我。
  我以爲我聽錯了,我瞪大眼睛,我不可思議,我強烈要求她再說一遍說清楚點。
  雖然她已經說得很清楚。
  “我以後都不會再對你說‘我們的孩子了’,你放了我吧。”她累極的樣子,如疲倦的流浪貓般的身子,和她低聲的如乞求般的喃語,都使我震撼了。我覺得挫敗又無奈,我想挽救夏鷗挽救我們的愛情,可是她不想。
  這次我聽明白了。
  原來,她要的只是我時不時的寵愛或者她根本沒把心放我這。
  我原以爲,像她母親說的樣子,一個妓女,最珍貴的是一個男人的承諾。可是我的,夏鷗不要,我硬給,她就犯累。
  我緩緩地起身,我必須離開這裏。屋裏空氣太壞了,我像個被關在繭裏的動物,不能呼吸不能亂動。而對夏鷗那分追求,就是我一輩子最厚的繭!
  走到門口時回頭,看見夏鷗還呆坐在沙發上,頭發淩亂,目光呆滯。我心裏的千萬句說不出口的憐惜就在那刻決堤。
  “夏鷗!夏鷗!”我克制不住地奔過去抱住她,瘋狂地搖撼她,把她的臉扳過來拼命的吻她的唇,“夏鷗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我們可以活得很好的,只要你離開那男人。”然後我用全身僅存的力氣擁住她,輕聲誘導“你想想,還有我們的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啊。你希望他沒名沒份嗎?我願意給你這些的。以後我們會是一對最般配的夫妻,幸福地擁有最可愛的孩子,在公園欣賞他蕩秋千,你猜猜他那時會說什麽?他一定長得虎頭虎腦的,用稚嫩的童音喊‘爸爸媽媽你們看,我蕩得多高!我要飛到外太空了!’夏鷗,你別犯傻,別鑽死角,你也要想想我們的孩子啊。”
  “我們的孩子?”她喃喃自語,她突然像個精神病般狂笑起來,笑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心猛的冷了。“我們的孩子早在你走後的第二天,我就去醫院讓它變成了一灘血水!或許它真的去了外太空了。”
  她還在笑,她一直那樣笑。我不能接受這個瘋子了,她殺了我的孩子!我一心想去呵護期盼了那麽久,她知道我有多愛那孩子的。
  但是她竟忍心把他打掉。
  “你……你這個瘋子!你應該去醫院檢查你有沒有精神病!你你……”我當時有點氣得語無倫次起來,心裏巨大的痛苦在一刹那間堵塞在咽喉,然後我用盡全身力氣,把堵塞疏通:“滾——”
  夏鷗看了我一眼,然後去收拾她的東西。用了大概用了三分鍾她提著行李箱站到我面前。
  我望著她,我知道她快要走了,是我趕她走的,我心都快痛得抽筋了。
  “小斌,千萬別內疚。不是你要趕我走的。我早就想離開了。東西……”她突然哽咽起來“東西都是以前收拾好的。我只是在等你回來,親口告訴你這些事情。再見。”她說話時,我一直不敢去看她。
  然後她毫不留戀的鑽出了門,順手關門“砰——”的一聲。
  我就知道她走了。
  我在她走後,呆坐在地上,整整一夜。當新升的太陽照進空蕩的屋子時,我才敢承認一個事實:夏鷗走了。
  夏鷗真的走了,我原本以後她還會留戀還會回來。但是以後下班回來,開門時再也沒聽到過那熟悉親切的“你回來了。”
  我所面臨的就是一股空氣的味道——空氣真的很空“我應該恨她的,因爲她殺死了我們的孩子,但是我覺得我在她走後,想到的只有她的好。她安靜,又純白。像貓一般膩,像鳥那樣依。可是你能不能想到她竟是個殺人狂!”我把大板叫出來,發泄。
  “唉兄弟別想了。去把小滿帶出去玩幾天。她是個不錯的孩子。”大板只是無奈的拍拍我的肩告訴我是男人要堅強些!
  我不知道我除了苦笑,我還能對他做什麽表情。
  一個家有女人時,味道是熟悉而不易讓人察覺的,但是一旦她走掉,就會立即感覺以前有多迷戀那股味。
  我檢查了所有的房間,那鑽戒還擺在抽屜裏,衣櫃裏挂著件純白的裙子,我知道夏鷗穿上它就像輕靈的白雲。浴室裏她的洗面奶沒在了,我看見茶幾上還放著一盤光碟《做個新好媽媽》。我的淚在我毫無知覺下狂趟。
  “但是她殺死了我的孩子。”我告訴自己,這樣可以少想她一些吧。
  晚上睡覺時在床頭找到根細長的頭發,如獲致寶。看了又看,小心收嘗。
  大板每次看見我頹廢樣,就破口大罵,“你他媽的完全不是個帶種的!一個妓女有啥希奇?人家不去找她更好的生活嗎?那她生了小孩誰去給她保持身材?你再這樣下去老子翻臉連兄弟都不認了!”吼得臉紅脖子粗,手腳揮舞。


第十五話——小滿

  “不愛你所以不要你的種!”大板這句話差點把我擊倒。夏鷗走前苦痛的樣子立即模糊起來。
  但是罵完之後又每天拉著他老婆帶著小滿來找我。
  但是我始終覺得小滿是我女兒,小滿喜歡嬉皮笑臉的喊我老頭子。對於給小滿的寵愛就理所當然了。
  三個月後一天晚上,在一家KTV包房裏,很多人一起喝酒。
  我不知道是我酒量火速提高了,還是對酒精已經産生免疫功能——我怎麽都不會醉。大板說喝吧喝吧,醉了你就什麽都不去想了。於是我喝到吐了,吐了又喝,我混混濁濁的眼前還是有個夏鷗。
  夏鷗是個美麗的女人,夏鷗是蒲公英在風中搖曳。
  但是在我以爲夏鷗是個神秘美好的女神的同時,大板在罵夏鷗是個婊子。
  “那婊子哪有我們小滿好!”
  我想爲夏鷗澄清,卻想不出理由。
  我望了小滿一眼,她時刻含笑的眸子裏清楚的閃著痛惜。
  我想她真是個聰明的女孩,其實也洞察一切。她知道我需要酒需要麻醉,她此刻就安安靜靜的呆在我身邊,也不再吵著說要去吃肯德雞。
  小滿喜歡吃肯德雞,我一直覺得吃那玩意是小孩的專利。小滿還真的只是個孩子。
  所以當一個你一直以爲是孩子的人,用堅定的口吻對你說:“小斌,我以爲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不會那麽墮落!”時我真的吃驚極了。
  我想我一輩子都感激小滿的那句話。因爲我那時都已經決定放棄我晴朗的天空。
  每次出來玩都會喝過多的酒,所以都沒開車。小滿就擔負起送這個三十多歲的沒有晴朗的醉漢回家。
  走在深夜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我用自己都聽不清的含糊聲音自言自語著,小滿就在身旁皺著眉頭不停的告訴我哪兒有石塊哪兒有沒蓋的下水道。
  我說小滿你知道人爲什麽要有愛情嗎,爲什麽男人就要以事業爲重,被愛所傷不能哭?
  我至盡記得小滿那時的話,她認真異常的說了句:“人人都那麽想的,愛情是附屬,事業爲第一。其實真正遇到的人,才懂得,愛,欲罷不能。”
  然後我看見小滿時刻都堆滿笑容的臉上,那副假不了的“我懂你”,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多可貴。
  “小滿……”我感激她。
  “你愛上的人一定很優秀。我或許不夠好,可是明天,請你用清醒的眼睛看看我吧,”她說。我除了震撼,也沒什麽可說了。我猜想她活潑的外表下,有顆怎樣敏感的心。“我希望你能從內心的接受我。”
  認識她幾個月了,我用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清醒審視小滿,她實在是我精神上的一大塊補足。
  “讓我抱抱你吧。”我無力的說,緊緊的把她扯向懷裏,擁攬住。
 她嬌好的身軀在輕輕顫抖,夜風中。我想她還是個孩子呢。
  幾天後大板正經的說你可以帶著小滿去旅遊一下,小滿學校要放幾天假。小滿聽了就立即雀躍起來,她高聲喊真好真好。
  我望著那麽有動力的小滿,我就不忍心說什麽拒絕了。其實我也需要輕松一下疲憊不堪的大腦。
  目的地定在三亞。三天後起程。
  一路上小滿的活躍興奮和我的提不起勁成明顯反差。
  小滿在飛機上就嚷個不停了:“三亞有大海呀!我還沒見過海呢!”
  但是她表現的樣子像沒出過門。
  “老頭子,大海漂亮嗎?”
  “恩,你看見就知道了,和你的眼睛一樣漂亮極了。”她是那麽活躍的小鹿,我忍不住對她笑。
  “那麽大海很大嗎?”她問。
  換一個人我會以爲在裝白癡,但是你看見小滿問這句話時那毫不做作的表情你就會忍不住正經回答她的白癡問題:“恩,大海非常大。”但是我還是在回答她之後半帶寵膩半嘲笑的刮刮她的微翹的鼻頭“你傻瓜呀?”
  當小滿看見大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小傻瓜是有多傻了,她是直徑沖到海灘邊,然後一個勁的尖叫:“啊——是大海呀?呀!是真正的大海呀!大海好大呀!大海裏面全是海!”
  我聽見她最後一句評價時差點沒暈過去。我說你小聲點,別人還以爲是瘋子呢。
 小滿沒理會我,對我做了個鬼臉就在海邊奔跑開來。她全身都有使不完的活力,她是一顆常年跳躍著的火種,光芒耀眼。讓所有人都要情不自禁的羨慕她的金色年華。
  小滿去追逐海浪,海浪退開;海浪又返回,小滿跳著逃開。她把涼鞋甩掉了,又嫌裙子礙事把裙子綁在腰間,露出修長健康的大腿。然後沖到海裏,水冰了點,逗得她張開嘴興奮的尖叫。你看見她露出可愛內褲的情景,是完全可以沒有任何不淨的雜念的,因爲那就是小滿,她永遠是個讓人舒心的孩子。
  我坐在沙灘上,看著小滿,望著大海,海風很大,吹過。那麽廣大的一片金閃閃的藍,就覺得原來自己是這樣渺小,似乎一個渺小的人就完全不可能有什麽大的哀愁。
  那一刻毫無防備的笑了。
  “老頭子!”小滿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走過來,用她光潔的腳撥出沙在我身上“你一個人在這裏笑啥呢?我會鄙視傻笑的人!”她站在我面前,放下圍在腰間的裙子,而後在我左邊坐下。我看她,她盯著我,嘲笑的表情。
  我就又笑了。
  “原來你不是個只會喝傷心酒的人呐!”她說,手腳揮舞。
  夏鷗潔白的樣子幾乎是立即就代替了藍色的海,幽怨的在看我。
  我就笑不出來了。
  小滿可能意識在自己說錯話,吐吐舌。然後她一直說自以爲很好笑的笑話,她被自己逗得在沙地上打滾。我勉強擠出點笑,我覺得她笑得那樣子有些不可思議。
  海灘上走來一個提著籃子的女孩子,大概十八九歲,麥色皮膚讓她看上去又野性又健康,踏著光腳,宣揚著原始的美。
  她看見我和小滿,就走過來,問我們要不要海螺。
  “我看看!”小滿立即就被吸引了,站起來就把腦袋湊過去“哇!好漂亮哦!好多呀!我剛才一直在海邊尋找海螺都沒找到,原來被你小鬼全撿走了!下次少撿點知道嗎。”她跟大板一起久了,說話難免有點粗聲粗氣的。
  我忍俊不禁,我笑小滿裝大。我想你個小丫頭片子還敢叫人家小鬼。
  那賣海螺的女孩可能被小滿粗魯誇張的表情嚇住了,呆呆的說:“你要的話,海邊漲潮的時候還很多呢。”見小滿只埋頭選海螺沒啃聲,她又發怯的說:“要不送你兩個好了,不要錢。”
 “什麽?難不成你這玩意還用錢買呐?”小滿瞪她,嚇得那女孩表情好委屈。
  我猜她肯定是剛從家出來不久的,沒見過世面,才被小滿這樣的傻瓜都嚇得住。她沒多說話了,眼看著小滿東拿西選,表情像老百姓見到吃霸王餐的黃軍。
  小滿歡天喜地地選了五個最大的,還好還不忘說聲謝謝。
  “小姑娘你過來,”我叫住就要走開她,塞了二十塊錢在她手裏“這是那海螺的錢。”
  她驚喜的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麽,到別處去了。
  “老頭子我看你是錢多了沒處花!”小滿開始教訓起我來。“你一定是看人家漂亮就給心疼她。”
  我真是徹底被她的傻打敗了。
  “老頭子你聽!”她把一顆海螺送到我耳邊,“是大海的笑聲呢!”
  是空氣在海螺殼裏流動,我就聽見“嗡嗡”響。小滿告訴我,是大海的笑聲。
  “海螺是大海的女兒,大海把快樂分發給每一個女兒,所以每顆海螺都會笑。”小滿認真的表情,超乎尋常的可愛。
  我笑著用右手摟住她,看她一邊聽海螺,一邊用手在沙上亂畫。小滿是個不知憂愁的女孩,她也是個大海的女兒,載著滿滿的笑。
  小滿安靜了一會又嬉笑著跑開了,我羨慕她可以永遠那麽不知疲憊。
  在她走後我看見她剛才屁股坐過的地方的痕迹,和她用手寫在沙地上的字“我喜歡你”
  我驚訝地向小滿望去,小丫頭大概害臊了,已經跑得很遠去了,依稀還聽得見她的笑聲,透著幹淨的清脆。一會她沖我笑,臉上帶了一抹暈紅。


第十六話——女友

  我看著小滿單純的笑,我就要以爲她不是我的小女兒了。
  夕陽倒挂在海面,雲霞集聚天邊,我震撼它的美,小滿也驚歎太美了。我轉過身,金光印在小滿臉上,我想你也是美麗的。
  在三亞轉了三天,小滿收集了一大堆我覺得毫無用處但她當寶貝的玩意。然後回到所在的城市,一切照舊,也是新的開始。
  在回家後的第二個晚上,我送小滿回學校,她神秘的拿出一個海螺,遞給我:“我把快樂交給你了,以後你要天天笑給我看!”
  那一刻,我真被她無邪的話感動了,且迷惑。
  “你是誰呢?”我問,精神恍惚,我想這純潔的女孩是誰呢。
  “我是小滿,二十一歲,未婚。”她笑著回答。
  月光照在她微笑的臉上,空氣中流動著一股純純的奶茶香。我就不由自主想吻她。
  拉她入懷,吻上她嘴的那一刻我明顯得感到她劇烈的顫抖。
  小滿的臉實在離我太近了,以至於那一刻我就忘記了夏鷗。
  小滿在那一瞬間,從我女兒變成了我的女友。我的小女朋友。
  大板是最開心的了,大板說小滿難怪你最近滿臉發光。
  小滿就會害羞,撞進我懷裏撒嬌,我慌手慌腳的接住,因爲她總給我那麽多措手不及。
  小滿很活潑,小滿叫我老頭子,我總是笑著不反駁,因爲她是我小小的女朋友,在我第一次讓她住在我家時用雀躍來掩飾她的嬌羞。
  第一次留小滿在家過夜,在快12點時我說睡覺了吧,你明天還有課。
  然後小滿吞吞吐吐的說先去洗個澡。她就進浴室了。
  半小時……一小時……還在繼續。
  我那時本來在電腦前查資料,猛一擡頭發現已經一點了,而小滿還在浴室裏。
  我在門外叫了幾聲,沒應。好幾次就想破門而入了因爲我懷疑她水性不好溺死在浴缸裏。正在我做好最後一次撞門準備時小滿出來了,頭發還滴著水,見我的姿勢她臉猛的就紅了。
  “呃,呵呵,我以爲你出事了。”我尴尬的解釋。
  她不說話,低著頭玩弄衣角。臉莫名其妙的燒得绯紅。我當時就納悶她是不是病了。後來過了很久小滿才很不好意思的告訴我那天以爲會和我發生什麽事情。其實我那天根本沒打算碰她。
  那時候,我覺得她真是可愛得讓人少疼點都不行。
女友小滿一定是個好動症患者,她說話總用她在偶像劇裏學到的詞,不倫不類,卻也悠然自樂。
  最開始不能習慣她跳蚤般蹦來繃去,久了就覺得也沒什麽了。
  她不會煮飯,我就給她煮。但是逼她必須把那首夏鷗寫給我的詩背下來,每天背給我聽。剛開始她當然不肯,吵著說太長了,我硬下心兩天沒理她。兩天後她跑來找我,大大方方地把詩背下來,然後嬉笑著說每個人都有一些怪癖,兩個人在一起就要相互將就的。當然事後免不了她向表姐告我一狀。
  “但是你不許拿我和另一個人比較。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小滿正經的樣子使我心驚,“這是我能忍耐的極限,因爲我也是個女人,渴望一心一意的寵膩。”我看著她微微受傷的神情,我知道我欠她不少了。
  從那以後我才從心底的接受她。
  偶爾擠出點時間陪她去看新上映的電影,這是以前和夏鷗都不曾做過的,因爲夏鷗不喜歡到處走,她只愛在家裏靜靜的坐到我身邊。一直都是。我想現在她是我心裏不可觸摸的痛。
  其實小滿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每次剛一踏進電影院她就會嚷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小滿在看電影時很專注,對於我的“真情告白”一點都聽不見,她一心撲到情節中。我很有耐心的又說了幾句,比如說你今天真漂亮啊,又說有你在真好啊之類。小滿完全聽不到。無聊至極,睡覺乎。一覺醒來一般就是電影散場時,走出電影院小滿就會怪我不解風情:“別的情人看電影都是甜甜蜜蜜溺在一塊,能在開場10分鍾就睡著並且叫都叫不醒的可能也只有你何念斌了。”於是又是我的錯,哄她大小姐到她氣消。
小滿時常會耍些小脾氣,我想她還小,總讓著她。但是我以前從來沒覺得夏鷗小。
  夏天又來了,夏天一到我那放暑假的小女朋友就和我整天粘在一起。
  大概小滿的天空永遠都陽光燦爛。21歲的小滿就像一只精力旺盛的知了,時時唧唧喳喳個沒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把很多巧克力放一起煮化然後在做成自己喜愛的形狀啦,買很多零食守在電視前看肥皂劇邊吃邊哭啦……無聊至極卻也讓她快樂無比。她最大的樂趣就是每個早晨悄然溜到我身後捂住我的雙眼喊猜猜我是誰。然後雀躍於我一口答出的正確答案:“老婆。”
  她讓我叫她老婆。她說老頭子你懂什麽現在談戀愛都這樣。好像我沒戀愛過。
  以前想叫夏鷗老婆的,但是她不許,她笑著說還沒結婚呢。
  我逼著自己不要拿小滿和夏鷗比較。我盡量在看著小滿時,在清醒或喝醉時,在上班無聊時,在一個人安靜時,都只想著小滿。小滿是我的女朋友。
  當然我心情好時也會寵愛的樓著小滿,說你身上老有股奶茶味,然後親切地喚她我的奶茶小老婆。
  小滿確實很小,表現在她的行爲:對帥哥的追崇和對足球的不懂讓她每夜和我一起守著看淩晨2點我歐洲杯,卻能在2:10分準時入睡。喜歡把人惹火後甜甜地貓般撒嬌。同時也會有女人月事來臨前的急噪……周而複始卻也津津有味。
  小滿是個好女孩,小滿是個處女。
  第一次和小滿做愛竟是有些醉了,把她當夏鷗了。在我急切的進入她時她痛楚的尖叫把我嚇了一跳,酒醒了大半。然後我聞見小滿身上特有的那在哄奶茶味就不知所措了。見我停下來,小滿在松了口氣後,堅決的說,“來吧。”她肯定不知道這句話有多刺激當時的我。於是繼續做完那事兒,只是表現得相當溫柔。並在心裏發誓要好好對她。
  早上起來看見床上那抹玫瑰般的暗紅,我就呆了,心情沈重。我竟提不起一個寵愛加欣喜的笑給小滿。小滿沒注意到這些,她只是撒嬌般地樓住我脖子說她一定要嫁給我的。我當時是一個寒顫——我從沒想過要娶夏鷗以外的任何女人。
  我問爲什麽。
  她滿副嬉皮笑臉卻又是理所當然的說:“因爲我是處女。”
  我又想到了夏鷗,她平靜的說她是妓女。
然後我就頭痛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倍對小滿好。
  我滿32的那天小滿嚴肅的對我說:“現在你是一個真真正正的老頭子了。”說得我哭笑不得。
  我再也沒看見過夏鷗。我就開始考慮要和小滿結婚。因爲我都是個真正的老頭子了。
  我想我能擁有小滿這樣的女孩已經是上天賜於我的禮物。時常想起,小滿說“因爲我是處女。”
  小滿像那果汁廣告裏形容的那樣,新鮮活力,張揚著讓人羨慕的青春。她永遠可以在上一秒決定下一秒做什麽,無規律無計劃。所以當她在沙發上吞下第八顆草莓時,就一個響指,把我拉起來:“走!給你買件漂漂衣服去!你看你連件新衣服都不買,虧得還算個小資呢!”
  她總喜歡叫我小資,其實我有些反感。說不清原因。
  然後她就開始跳蚤一樣的換衣服,這邊跳到那跳,洗臉梳頭,選搭配漂亮的鞋,快樂得不得了。我想我不得不跟著她一起笑。
  她說:“我要給你買套帥氣十足的運動服,”看我狂翻白眼,她討好的說“哎你乖嘛!你老穿西裝那怎麽行呢?快快,換衣服出門!”
  “不許逛太久啊!外面那麽大太陽。”我有氣沒力的說。實在怕了女人的逛街能力。
  “遵命!長官!”她竟雙腳一閉,站得直直的行了個軍禮。調皮得讓你拿她沒辦法。
  於是在她的拽拉下,我苦笑跟上。
  小滿前幾天月經來了,心情特別煩,經常莫名其妙的發火,而且我還不能生氣,用她的話說就是:是男人就忍忍。但幾天後的現在她又可以活躍在大街上,很快樂的樣子,都讓我感歎大自然造物的神奇。
  陪女人逛街是最高深的學問。你不能走得太快也不能走得太慢。女人的聰明也全表現在此刻,她永遠知道哪個方向的哪條街的哪家店打幾折。於是當小滿快活的舔著可愛多花蝴蝶般的穿梭跳躍在各大商場時,我都在後頭累得頭頂冒煙,每鑽進一家商場就貪戀那裏面的冷氣不肯出來。小滿在這是就表現得比我勇敢,她總是率先毫不猶豫的沖進陽光裏,絲毫不畏懼熱浪襲擊。她在給我選衣服時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耐性。
  “這件好看嗎?”她拿到我身前比試。
  “好看。”我答。
  “這件呢?”
  “也好。”
  “那這件可以吧?”
  “好看。”
  “那你喜歡這件嗎?”
  “恩,都好。”我滿口答應說得心不在焉。我以爲說好就可以買了快點回家。
  “哇,你好博愛喲,那麽你去更衣室一件一件全部穿給我看,再選哪件最好。”她小嘴流利的吐出。
  “……”
  忍住,這就是女人最可愛的地方。我告訴自己終於選好了一件NIKE 運動T—Shirt。其實我也看不出有哪點不尋常,反正小滿高呼完美,她向來都是誇張的。
  望著在大街上不斷跳躍著的小滿,聞著她身上時而傳出的奶茶般的香,就想擁她入懷,認真考慮是否一輩子面對那誘人的味我伸出右手,我就要這麽做了。卻在看見對面走來的夏鷗時收住了手。夏鷗似乎也看見了我,和我旁邊的小滿,她對我輕笑。
  夏鷗站在陽光中,穿著粉紅的小吊帶,白色長裙,帶著淡然的笑,如三年前在學校大門初見她時一樣美麗。她比以前更白了許多,她雪白的肌膚沁透出一種桃紅,那麽甯靜而熟悉的瀉在這個初夏的早晨。讓人誤以爲她是陽光中若隱若現的仙女。我以爲和小滿一起那麽久了已經百毒不侵。
  只是身旁的女友是個凡人。
  仙女對我輕笑,我就實在不想留戀凡塵。


第十七話——我們結婚吧

  夏鷗瘦了,從骨子裏透出的那股楚楚可憐是很讓人心痛的。
  她神態自若的對我招呼,“嗨!”
  我還沈浸在初見夏鷗的驚喜中,一時沒反應過來。
  “啊,你好!你是斌斌的朋友吧?我叫小滿!”小滿是個自來熟,她毫不含糊地上前打招呼。一邊用手肘來碰我“喂!人家給你打招呼呢!老頭子!你傻愣著幹啥呐?”
  我這才反應過來,倉促的回應,那時表情一定很狼狽。後來小滿回到家說我那時表現得像見在首長的農民。
  “哦哦,夏鷗。”然後又不會說話了,就直盯著她,也沒忘記要放開女友小滿的手。
  那時實在太突然了,也沒多說出個什麽,她就說她有事先走了,甚至不留個電話也沒回答我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我至今記得她臨走前向小滿瞟上的那眼,發誓絕對嫉妒。
  我一直目送到她在路口轉彎。
  “哇!你這朋友好有氣質呐!介紹給我好不好?”小滿天真的嚷。
  “她只是個妓女。”我說。
  小滿先是一愣,然後死盯著我看了半天。最後表示了惋惜。我從她誇張得做作的神情中看得出來,其實她是知道什麽的。小滿很天真,小滿卻也不笨。
  她似乎三分鍾就遺忘了這個插曲。拉著我在滿街亂竄。我心不在焉地跟她走著,也忘記了要表現出點不耐煩加疲憊她才會停止。
  我滿腦子都是夏鷗的影子。
  我本以爲夏鷗已經離開這個城市了,剛才她出現在我眼目的那一刻我真快暈厥了。我都出於本能地要去呵護寵愛她了,那好象是我的血液裏流著的職責。但是她什麽也沒說就走掉了。
  大概早已經遺忘了我。她一個生活在衆多男人懷裏的女人,應該每天都是不同的精彩。
  想到,就是隱隱的哀愁。
  我開始了莫名的急噪,我厭煩地忍耐著小滿像纖夫般拖著我到處竄,一個商場接一個商場,小滿開心的說:“我懷疑我們進了個迷宮,覺得我們走的地方根本沒變我們一直又會回到原地。”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又會回到原地”
  就在我的耐性已經用到極限時,前面一陣尖叫。
  “呀!殺人啦來人啊!殺人啦~!”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怎麽回事,就看見走在我前面的路人向右一躲然後就有一人直沖沖地向我撞來,在我們面對面的碰撞的前一刻我下意識的把小滿推來。
  然後那男人就直徑朝我臉撞來。我被碰得退後好幾步才站穩,那男的也摔到在地上。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怎麽那麽不小心時,他已經爬起來又跑了。
  然後就聽見前面有女人在哭,狼嚎般驚人的分貝。
  小滿是個見不得熱鬧的人,她馬上不顧我的反對第一個沖上面去了。圍觀的路人立即把那地上的受傷者和旁邊大哭的人圍個水瀉不通。
  我是滿肚子的火沒地方發泄,心想今天怎麽那麽倒黴呢。就覺得鼻子一陣癢,感覺有東西流出了。
  我從小鼻子就小氣,動不動就會流鼻血。可是衛生紙還在小滿包裏呢,她現在人都不知道被淹沒到哪一層了。我狼狽地用手捂著鼻子,就往商場的洗手間走去。
  “需要紙巾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猛地回頭,就看見了夏鷗那平靜的眼睛。沒等我反應要說什麽,她就快速用手上的紙來擦拭我臉上的血,然後再遞了一包心相印。然後沒說再見的就走掉了。
  我覺得那時幻覺。但是她留下的味道是那麽熟悉,而我手上也的確多了包紙巾。
  半小時後接到小滿電話問我在哪裏,我說在商場樓下等她。她又如跳蚤般蹦過來,一看我留在臉上的血印,一個勁的自責。
  “回家吧。”說完這句就用盡了我全部力氣了。
  “哦好吧。唉,叫你去看你還不去呢。你不知道哇,那個男人好慘哇~她老婆好可憐哇!”小滿邊走嘴就沒停過。我緊皺著眉忍住沒痛斥她。
  那個男人慘得過我?
  那天是星期一。到第二個星期一的中午接到了夏鷗的電話,她絲毫沒多余的話開場就問我:“何念斌你會帶我走嗎?”
我沒聽錯的話好象還帶著些壓抑不住的興奮。
  “你說什麽?你在哪裏?”
  “我在一個朋友家裏。”她說,接下來又吐了句上下不著邊的 “你帶我走好嗎?我們結婚!”
  我真的生氣了,我想你大小姐一個不開心就搞那麽多男人出來,而且當初是誰不要孩子是誰要離開我的,現在想通了要我娶你我就娶?我還有沒我自己的生活,而且我要拿什麽去相信她?
  “那男人不要你了嗎?”我冷冷的問。
  電話那頭沈默了幾分鍾,聽見她小聲地說:“你會娶我嗎?”我可以想象到她此刻咬著唇的樣子,她一定又把下嘴唇咬到發白。
  “夏鷗,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麽做事那麽任性而不考慮後果呢?當初也是你要離開我的。”我緩了口氣,沈重的說。而且我也認爲這樣的話題,在兩年後的一次邂逅下,竟通過電話就可以解決清楚的。
  “我只問,你會娶我嗎?會帶我離開這裏嗎?”她說得有些焦急了。
  “你總要給我個理由吧?你如何說服我呢?”
  “我願意嫁給你。”她說。讓我覺得她在說一個不好笑的笑話。
  我突然認爲夏鷗太任性太不負責了。我像一條被她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狗,公狗。
  但是我那如此不爭氣的心就是要這樣任憑她擺布。是的,我一直活在兩年前有她的世界裏。我不得不承認。
  我就要心軟了,我就要問她在哪裏了,我想見到她,有和她在一起的機會我就不想放棄。
  突然我看見我辦公桌上的飯盒,裏面是我和我那可愛的小女朋友一起的飯,我想起昨晚燒菜時她的手被油濺到,她裝可憐的讓去我心疼,撒嬌讓我去哄,淘氣的讓我親她。那時有個女朋友在身邊真是很幸福的,而且小滿從沒做過一件對不起我的事。
  小滿和我一起時,是個處女。
  “我……我已經有自己的生活了。”十分艱難,但我還是說了。
  “那麽,如果我有九萬六千五百塊錢呢?”她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說,“你還會不會娶我?”
  我想夏鷗根本就沒搞清楚事情的性質。
  “不會。你給我100萬都不會。”
  “哦……”她被傷害了,可是我又何嘗不是呢?”能……能告訴我爲什麽嗎?”
  我很想說,因爲你狠心殺掉我們的孩子。但是那句讓我內疚終生的話就脫口而出:“抱歉你只是個妓女。”
  “對不起。”
  兩秒鍾後,電話挂斷了。
  我知道我和她再也不可能了。把飯盒裏抄胡的菜全倒進馬桶裏,然後反鎖了廁所,蹲在廁所裏痛哭了一場。
  晚上疲憊地回到家,我的跳蚤女朋友立即粘上來樓住我的脖子說,“老頭子!我們結婚吧!”


第十八話——不再漂泊

  我一聽頭都大了,怎麽在有天之內有兩個女人對我說同一句話呢?
  我用疲憊不堪的聲音說:“爲什麽想到要結婚?”
  因爲她以前一直從沒提過要結婚,她說她還小還沒玩夠,婚姻會滅殺她。但是爲什麽她轉變那麽快?難道她……見過夏鷗?
  想到這個可能性我背上就一陣寒。
  “呵呵,人家剛才看見電視裏的新娘穿婚紗好漂漂哦!我也要嘛~!”
  “哎呀 ,今天我累極了,你別鬧了好不好。”無奈地推開她,把身子往沙發上摔去,重重地陷在裏面,閉上眼睛,盡量不去想這些。
  “怎麽?你一聽和我結婚就很累嗎?”她生氣了,湊上來扳著我的臉問。
  “不是啊,我今天工作累。”
  “哦哦,老公我來給你捶捶肩。”然後她的小手就立即忙碌起來。而且不亦樂乎。
  我把手覆在她吊沙發邊的小腿上,那裏柔軟而彈性。
  “給老公捶捶肩啊,老公老公辛苦了,老婆唱首贊美歌。老公你是天,老公你最大,我是老公的,老公最最好!老公你猜每句的最後一個字連起來是什麽?”她一邊捶小嘴就一直唧唧喳喳說個沒完,“哈哈,猜不到吧?笨蛋,連起來就是‘天大的好’!老公你天大的好呀!”
  小滿邊說邊一蹦而起。說我天大的好我看了看她,我想什麽都不懂的人真幸福。
  “小滿你真幸福。”我由衷的說。
“是啊!老公你那麽出色!我能不幸福嗎?我們同學一聽你是個大官啊都羨慕死了!”小滿自豪的說,她從不隱晦對我在公司的地位的崇拜。
  然後她就去做飯。小滿現在在開始學著做飯了,因爲剛學,興趣還很高昂,就是菜不好吃也不可以表現出來,不然她要生氣的。她說她是最具潛力的廚師。什麽都不懂當然有潛力了。
  晚上大板和嫂子來家吃飯,直皺著眉頭說難吃。但是一聽是小滿做的,立即嚴肅的說頂級!
  事後大板告訴我小滿在家從不做飯的。我說我知道,他又拍拍我的肩說小滿真的不錯,很適合我。
  “你小子也該收收心了。別傷害了小滿知道嗎?那麽好一女孩。”大板那麽正經的跟我說,也是時候收回我漂泊無岸的傷痕累累的心了。
  之後夏鷗再沒來找過我。
  再後來很少想起夏鷗了,只在半年後的一次同學聚會上,一個高三的女同學竟抱著她2歲大的兒子來參加同學會,她說老公加班,孩子一人在家不放心就帶來了。
  小家夥很淘氣,說話方式和我家小滿一個樣。呵呵。
  我感慨我的大多數同學都有孩子了,看來自己真的老了。大家聽說我還沒結婚都紛紛笑我眼光高。說再不生個兒子以後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然後大家都笑。
  我勉強跟著笑了兩聲。小男孩一顛一顛地向我撲過來叫我叔叔。
  “叔叔”“哎,乖。”我用超乎想象的寵愛去喚他。
  我想到了我那還沒見到太陽的兒子。如果能生下來,肯定也差不多大了。而且會嬌氣地叫我爸爸。
  “叫什麽名字啊?”
  “蟲蟲……毛毛……”小東西還不怎麽會說話的。也不知道他在說些啥。
  然後聽到孩子他媽在對另一同學說:“唉,現在我要帶孩子,又不能上班。生活緊著呢。他爸每個月就那麽四千塊收入,四四十六二四得八,兩年也才不過九萬六……”
  我突然就好象靈光一閃:一個月四千,九萬六千……
  “如果我有九萬六千五百塊錢呢你還會不會娶我?”
  那個妓女曾幾何時對我說的話。
  九萬六千,加上第一次她16歲那年,給他的五百……
  我突然感覺揪心的痛。她是在說明她一直不是個妓女。
  但是也僅僅的心裏感觸一下了,畢竟人生是會經曆很多讓你安靜時可以懷念的事的。
  兩年後在和小滿的婚禮上,大板只對我說了一句話:“別吃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他是在大家都對我開玩笑時以一句玩笑話說的,大家都沒在意。小滿的媽,我那個丈母娘笑得好甜。但是我對她始終不能像對夏鷗的母親一樣親熱。小滿把她的不滿意表現得相當明顯,因爲她的肚子沒法讓她穿她中意已久的用她的話說就是“漂漂婚紗”。
  只半年小滿就給我生了個女兒。當然她是在懷孕幾個月後才和我結婚的。她懷孕了自己都還不知道呢。我說小滿你月事多久沒來了,她一臉傻相的說“我怎麽會知道?”然後我們去醫院一檢查,孩子都兩個月大了。
  匆忙結婚。因爲沒滿足她的婚紗秀她在我耳邊叨念了幾個月,沒辦法小女兒滿100天時我們照全家福時又給小滿和我補了一張結婚照。
  照片裏小滿笑的很燦爛。
  那時我是很幸福的,小滿的可愛,小女兒的嬌憨。我以爲我再也不會爲除了家庭以外的塵事所動。
  那個美麗的妓女夏鷗。“抱歉你只是個妓女。”我曾經那麽對她說過。
  我在知道了她爲什麽想給我九萬多塊錢後,確實後悔心疼。但是女兒的誕生讓我生活多了一分新的快樂,我感覺自己已經是個讓人依靠的丈夫和偉大的父親,我每天最快樂的事,就是看見我的小滿和小小滿在沙發上蹦跳歡笑。
  “小滿我要讓你每天都那麽快樂。”結婚那天我在心裏發誓。
  我想我做到了。


第十九話——“回憶”

  小女兒8個月大了, 牙牙學語。
  “露露(我女兒的小名)叫爸爸。”“爸爸。”
  我喜歡聽她含糊不清毫無動機的叫喚。心裏就窩心得純粹。
  “爸爸爸爸……”她叫個不停“媽媽……婆婆,多多……”
  多多,換她的意思就是哥哥。
  偶爾會情不自禁抱著她,小聲說“露露其實有哥哥的,一個小哥哥。小哥哥都5歲了。”以前我就喜歡和夏鷗一起幻想,我們的孩子一定是個男孩。所以到現在我還認定她肚子裏的是個男孩子。
  “小多多小多多。”女兒就嚷。
  傷感一大片,滿滿是懷念。
  那時我已經是個35歲的男人了,早就過了那些迷戀風花雪月崇拜愛情的年歲,一心想到靜靜的生活了。
  兩千零四年的一天傍晚,我牽著已經4歲大的露露從公園裏看河馬。
  4歲的小女兒可愛,朋友都說露露長得像我。小滿就不依了,她會馬上把臉湊到女兒的臉旁邊,嚷著,“讓你們看看到底像誰!我生的當然像我啦!”
  她媽最近迷上了打麻將,只要是別太晚回家我一般都不過問的。她應該有她的活動空間。我知道她是有分寸的,最多在輸了百來塊時來哭喪著向你撒撒嬌要你補給她。
  小滿一直都是個孩子,說不定以後還要跟露露撒嬌呢。
  想到這裏我就不自覺的帶了笑。
  今天女兒出門前穿著條粉紅色的小裙子,她給梳了很多小辮子。在公園裏一跑,整一個粉嘟嘟的小公主。
  走到公園一偏僻的地方時,“爸爸露露要喝汽水!”女兒叫到。
  “好的,露露看見哪裏有汽水賣了,就告訴爸爸,爸爸給露露買。”
 “爸爸那邊有賣!爸爸在那邊!”小女兒用盡全身力氣把我拽到一個路邊的小攤旁。
  “露露這裏哪是賣汽水的呀?”我皺著眉頭說,注意一看,小攤桌子上擺著個小黑板,用粉筆字寫著“涼蝦每碗一元”
  我呆住了,我沒想到在這麽多年後還會看見這種不爲人知的小玩意。我心裏的湖立即決了堤,回憶帶著酸楚一湧而至。
  那女孩在陽光下奔跑的影子竟那麽清晰。我想我下意識地已經把她深種在心底。
  心底有個女孩叫永遠,她站在初夏的陽光中,全身都毫不經意的散發著清甜。
  “爸爸這是什麽呀?”
  “老板在嗎?買兩碗涼蝦。”我叫。
  “哎!來了!”一位老婦女急忙跑過來,她本來坐在另一邊和一大嬸吹牛。我一叫她就來了,雙手不停地在圍裙上搓著。“兩碗嗎?好的!”
  然後利落的盛了兩碗。
  女兒歡天喜地的吃,吃得滿臉都是芝麻,說爸爸真好吃呀爸爸真甜呀爸爸真涼呀!
  呵呵,我女兒說話不怎麽會斷句。
  我慈愛的看著女兒吃完,而自己實在不想吃,我害怕我吃掉的是思念。
  女兒吃完了後,心滿意足的跟我走了,在路上還在問:“爸爸剛才那個叫什麽呀真好吃。”
  “叫回憶。”心裏苦澀得很。
  於是晚上女兒回去告訴她媽,她今天吃了兩碗回憶。樂得妻子笑個不停。
  什麽都不懂的人真幸福,我想。


第二十話——何歎息

有天下班回家晚了點。剛下車就發現有人影在後面跟著。
  我懷疑是搶劫的,正想趕快進小區裏。
  “何念斌!等等!”
  我轉過身,驚訝的看著這個能一口喊出我名字的婦女,牽著一個10歲左右的小男孩,男孩比較害羞,躲到他身後只露半個臉出來。
  “你是?”我實在想不出他是誰,我敢說我從未見過她。
  “我叫什麽不重要。你快去看看夏鷗吧。唉!那孩子……”
  我想那時當我聽見夏鷗的名字時,我眼睛都瞪圓了。我上下打量著這老婦女,衣著相貌都普通,年齡大概在50上下……我像偵察一般的盯了她十多秒,然後問:“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的?”
  “是夏鷗給我的地址?你一定得去看看她呀。”
  我更納悶了我說夏鷗怎麽了。
  “哎,能找個地方慢慢說嗎?”她直接問。
  我知道有些不爲人知的事情她要告訴我了,雖然戒備她,卻忍不住心中憋了多年的好奇。把她帶回了家。
  “你一個人住嗎?”婦女打量著我家,拘謹的走進來,她身後的小男孩更是不停的用黑亮的眼睛盯著我。
  “不是,我妻子帶女兒回外婆家玩去了。”我邊說邊給她到了杯茶。然後拿了瓶可樂給那男孩。
  “哦。原來何先生已經是成了家的人了啊。唉。”她最後那聲歎氣有很大惋惜的意味。
  “您請喝茶。”遞給她一杯,然後在她對面坐下。
  “哦謝謝!”她本來還在環視我家,見我端茶了忙禮貌的客套起來。
  “你有什麽事,說吧。夏鷗到底在哪裏,她怎麽了?”我心裏一陣亂翻騰,我望了她身邊坐得中規中矩的男孩一眼“還有,這孩子是誰?”
  “何先生你別心急。我今天來,就是要你去找夏鷗的,我當然會把所有事都告訴你。”
我全身的細胞都集中在一起,我從沒這麽緊張又認真的聽誰說過說,我埋怨她說得太慢,她不會知道這種本就放棄的事被重掀起我會有多心急。
  “希希你去看裏面電視。”她對那小男孩說。
  孩子乖乖地進屋去了。經過我身旁時他那抹淡定的眼神竟如此熟悉到讓我一個寒顫。
  “先生你說吧。”
  “夏鷗是個好女孩啊!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她的開場白就差點讓我落淚了。我多年來最害怕的就是誤會了夏鷗。
  “我第一次見到夏鷗,她才16歲。可以說,我是看著她長大的。那麽好的年齡,卻帶著副大人都做不來的表情。我從沒看見過她笑,她說話很少。但我丈夫那時也只是幫人開車的,說實話那時心裏真爲她惋惜,卻也實在幫不了什麽忙。你想啊,一個女孩,被折磨得全身都是傷……每次她都在我家來借藥酒。她還安慰我呢,她說李媽你別擔心我的傷,用燒酒揉一揉很快就會好的。你瞧瞧,她有時說話真是連大人都要慚愧的。但是我們又能爲她做什麽呢?我丈夫也是拿工資吃飯要養家的。哦對了,我丈夫就是幫包夏鷗母親的男人開車的。那男人真不是個東西!一風風光光的大老板誰會想到他背地裏是個那樣的禽獸•”她緩緩道來,咬牙切齒。
  喝了口茶,她又繼續說:“他包養夏鷗的母親其實只是個幌子,他只是很喜歡夏鷗。就用她母親做誘餌騙夏鷗上鈎。夏鷗呢,你別看她一副冷漠的樣子,偏偏又孝順。於是,幾乎每次那男人回這邊公司,都要把夏鷗叫出來。她才是個孩子啊,你叫她如何去開心去笑?我丈夫看她可憐,有次就帶回家。那麽靈巧的女孩子我一看就喜歡,加上我家沒女兒,那麽多年來,我都已經把她當親生女兒般了。就常叫她來家裏坐坐,她也給我說說她憋在心裏不能告訴別人的事兒。哎,我也算是個她在這城市裏唯一的親人吧。”
  我知道了原來她就是哪個司機的老婆。
  我點了根煙,心情沈重。我說請您接著講吧,這些夏鷗告訴過我。
  她看了我一眼,然後接著說:“後來她母親去世了,她懷孕了。你見過夏鷗哭嗎?我只見過一次,就是在她懷孕的一個月左右。”
  “爲什麽?”
“本來老板這個人也分不清是什麽思想。但男人對女人……你知道的,有時也說不清楚。反正平時安全套都是準備齊全了的,而且從來都用了。但是有次老板幾乎隔了三個月才回來,也就沒帶。夏鷗連自己都不知道!當那老板在一次無意中提到時,夏鷗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所以說,那時她是很著急的,她自己也分不清孩子是誰的了。要知道你很喜歡那孩子,她絕不會殺掉你的孩子。但又怕不是你的,所以就離開了你。那段時間知道分娩都是我在照顧她。都心疼她的身世。”
  我驚呆了,這個傻女人呐!
  “直到孩子平安出世,是個男孩。她又急急地找你,但是後來還是帶著孩子離開了。小何啊,夏鷗待你不薄啊!孩子都給你帶這麽大了。”
  “她怎麽知道孩子是我的?”我立即提出疑問,其實我早在看見孩子第一次那刹那就覺得有說不出的感覺。就好象看見父親啊母親啊之類的親切感。
  “夏鷗說好象是你受傷了給你擦拭了鼻血得到的血液樣本。”
  我想起了,那次被路人撞到了流的鼻血。
  “當天她就帶著兒子去醫院做DNA驗證,結果真是你的孩子。得到結果那一刻,她抱著兒子笑了半天。可是後來不知道爲什麽,又沒把孩子交給你。就走掉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連我都不知道。”
  我聽得心都要停止了,手端著茶杯,一端就是兩小時。
  她又喝了口潤喉,接著說“這一走,就是整整八年多啊。直到今年6月的時候,她才托人找到我,把兒子帶過來,她人卻沒來。我求那個帶希希過來的人告訴我夏鷗的情況,她開始死活不說,到今天早上我又去求她,她才告訴我,夏鷗本來在深圳的一個五星級酒店當領班的,日子雖然苦可帶著可愛的兒子也還有個念頭。兩星期前一個住酒店的男人乘著酒性就去抱夏鷗,那孩子當然不從,一個失手吧大概,就把那男人給殺了。經過我也不是很清楚,本來這也算正當防衛,可是夏鷗把人家殺了,在浴室裏把那男人的屍首用刀劃成幾大塊!我想,那是她心裏埋了二十多年的憤怒了。偏偏那男人是一大官的親戚,所以,這刑就算最輕也怕是個無期啊。”
  當時忘了什麽感覺,反正就是血液凝固了。
  “所以她就叫她那邊最好的姐妹,把孩子給我送了過來。你看,這一大一小,真是造孽啊!我就是來,讓你快去看看她的,哪怕見個最後一面也是好的啊,至少在她……總算有個親人……”說到這時,這飽經風霜的老女人竟然聲音哽咽了起來。“我苦命的夏鷗哇!”
  我忘記了要哭,我那時腦子是很不清楚的。
“大嬸,您告訴我,那大老板是誰!”我紅著眼睛問。
  “那個罪魁禍首就是那挨千刀的萬人憎恨的劉光棟。”當她吐出這三個字時帶著明顯的恨意,我也呆了。
  劉光棟……**外企的前任總裁。九年前因貪汙公款被抓獲,判了二十年。
  而我那時也只是他門下一個地區的經理。算起來也是給他打工的而已。我猛想到我那時在短短四年間,從一個小小的課長爬到西南地區的經理……我曾經還那麽得意自己的天才。沒想到竟是因爲一個女人?!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緩緩的進屋去,一把抱住孩子,我的親兒哪!竟然長到10歲了才見到父親!我都對你母親做了些什麽啊孩子!孩子怔住了,防備的挺直腰板。
  “你叫什麽名字?”我心疼的問。
  “何歎希。”
  ……
  “小斌,你說以後咱們孩子叫什麽好呢?”
  “恩,是個男孩的話就叫……何……何歎息!”
  “呵呵,什麽名字呀怪怪的。”
  “哎夏鷗你不懂了,這名字才好呢!何歎息,爲什麽老是歎息呢,孩子以後一定會一生一世都沒煩惱!”
  我把頭深深的埋入他懷裏——何歎希,你有煩惱嗎?


第二十一話——再見夏鷗

  那婦人要走時,還問了句:“小何,這孩子你認嗎?你要不認我就只好帶回去了。反正我家孩子多,加他一個也沒什麽。”
  我說大嬸你這樣說就是在怪我了。“我當初根本就不知道有個孩子!夏鷗就跟我說孩子打掉了。”
  “唉!那女孩!總是爲別人想得多。”她心疼的念著,我送她出了門。
  晚上妻子回來了,女兒一看見我就直往我懷裏鑽。
  “爸爸!爸爸!抱抱~!”
  “哎!”我親熱的抱起她,望了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兒子一眼。他本來正好奇的在往著進屋的人,看見這一幕馬上調轉頭用手狠狠的按了一下電視遙控器。故作不在乎,表情和他媽一個樣。
  “來,露露,這個是哥哥。快叫哥哥。”我把女兒抱到沙發上挨著兒子。
  “哥哥!”露露立刻親切的叫喚。小孩就是小孩,你讓她幹什麽就幹什麽也沒那麽多疑問。
  小滿看見沙發上的男孩就好奇的說這是誰家的孩子啊。
  兒子有些怕生,用看不出表情的眼神盯著挨自己大半個身體的妹妹,沒理會。
  露露就一直叫,她稚嫩柔軟的嗓音叫得很親切很起勁。
  她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恩。”兒子這才勉強從喉嚨裏發個聲。
  剛才那老婦人走後我就一直想和兒子說說話,誰知他一直面無表情的看著你就是什麽也不說。我還以爲這孩子是個啞巴呢。
  我把小滿拉到臥室,我肯定的說:“他不是哪家的孩子。他是我兒子。”
  小滿樂了,她說你又開玩笑吧。
  我望著妻子,雖然不知道怎麽開口但也一定要告訴她。
 “小滿,你聽我說,外面那男孩,是我滴滴親的兒子,我和夏鷗的孩子。”
  我注意到小滿的表情,她先是愣了十多秒,然後用從來沒有過的嚴肅問:“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不許騙我。”
  然後我一五一十的把前幾年發生的,和剛才知道的事都告訴了她。
  小滿紅著眼圈聽完,思索了幾分鍾,她十分認真的哽咽著說:“你快去看夏鷗吧。兒子就交給我了。”
  我本以爲她會鬧,會耍脾氣,更或者怎樣,我完全沒想到還沒等我多給她分析道理,她就自己想通了。我感激的抱住她,我爲我有個那麽氣度的妻子而激動。
  “小滿……你長大了。謝謝你。老婆。”我發自內心的喊出。
  “唉謝什麽呐?我才感謝你呢,讓我白白多了這麽大個兒子。撿了這麽大個便宜我歡喜得很呢!”小滿又用那種兒童語氣說話。
  然後小滿趕緊跳出去,她笑著親切的一把攬住希希,大聲嚷嚷:“哇!你這小鬼,長得可真俊呐!以後你就是我兒子了,當然你可以叫我阿姨,我等你到你想叫我親媽,那時我才高興呢!嘿嘿!真帥!明天你帶妹妹去吃肯德雞!”
  兒子本來陌生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在小滿清脆的聲音中放松下來。
  “但是有個條件!你必須給我帶回個最大的雞翅!可說好了我那份不許偷吃啊!”小滿天真的說,女兒也開心的尖叫。我注意到兒子的表情,帶了微微的笑容。
  但是我不再覺得小滿是個孩子了,我專注的看小滿,跟了我快十年的妻子。我想我在現在才了解她,在她樂觀的外表有顆那麽善良懂事的心。或許我都還不能真正懂她,我就需要用一輩子來探索。用眼睛看她的快樂,用心去體會她的內涵。
  第二天我就直飛深圳。
  夏鷗,好女孩,我來了。你別怕呵!有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當我懷著波濤萬丈的心,隔著一堵玻璃牆看見穿著囚衣的夏鷗走來時,我眼睛一下就紅了。
  “夏鷗!夏鷗!”我從心底的喊出,因爲只能見十分鍾,我一下子千言萬語都不知道怎麽開口。思緒一下就堵塞了。我不知道我要說寫什麽才能表達出我對她的思念和感情。我甚至不能接觸她,她好瘦呵!又瘦又蒼白,我眼淚又止不住的流出。我不是個喜歡隨便哭的男人,但是我總是在夏鷗面前流淚。
  我以爲男人在這個世界上只爲兩個女人哭,一個是母親,個是愛人。
  夏鷗我愛你!
  “你哭了。”這是這麽多年來夏鷗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別哭好嗎?我活得很好,我不苦。”她微笑著,我想只有像她那樣從小就不愛表露感情是女孩才能在生命盡頭微笑吧,笑得好從容。我實在不喜歡看見她現在的笑,她那笑就代表離別。
  “夏鷗!”淚水瘋狂起來,“夏鷗!我對不起你!”我撲到玻璃牆上,世界上還有什麽牆比這更殘忍而鐵面無私!
  “我能進去抱抱她嗎?放我過去好不好?”盡管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還是哭著懇求我身邊的看守員。
  他看了我一眼,“沒什麽時間放你浪費了。”他冷冷的說。
  可能他早就對這些麻木了。
  可是我還不能接受啊,我真的害怕失去夏鷗!
  “小斌,你看見孩子了嗎?我們的孩子。”夏鷗又說話了,她說話的聲音還那麽好聽,軟軟的,輕柔。
  “看……看見了。”我喉嚨被哽塞了,我說不出多余的話了。
  “他叫何歎希啊,是你當年取的名字。我現在也覺得真好,希望我們的孩子永遠沒有煩惱吧。”
  “好的好的,夏鷗。夏鷗我……夏鷗!”我那時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呼喚她的名字。
  “這麽久才讓你見到孩子,你會怪我嗎?你別恨我好嗎?”她底下頭,幾乎是立即又擡起頭,睫毛上粘著閃光的東西。
  “不怪你不恨你,夏鷗我一直愛著你,夏鷗我永遠都愛你。夏鷗……夏鷗我不想你走……我不想!真的!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和我們的孩子。我們其實有孩子的。那孩子他,我們有孩子的。”我語無倫次了,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想表達什麽。
  “傻孩子,我沒走啊,我這不就在嗎?以後也永遠在你身邊啊。那孩子,你要好好愛他啊。”一提到孩子,夏鷗臉上就出現一抹爲人母親的安詳,“我知道你會愛他的,你當初那麽的喜歡他。可是那時他還不能叫你爸爸呢。現在他叫了嗎?他聽你話嗎?”
  “恩恩叫了,他叫我爸爸,他很乖,他很像你。”
  “唉,我不希望他真像我,我……是個妓女啊。”
  我再也克制不住了,我猛地跳起來,抱住頭,發瘋般狂抓自己的頭發!像野獸一樣的尖叫,又拼命捶打自己的胸口,用指甲抓自己的臉!“啊——啊——”那一刻我是痛苦難耐級了,我瘋了,我精神分裂了,我聽不見別人說什麽,也聽不見夏鷗了。百萬只蟲都在撕咬我的心,我受到了最嚴厲的酷刑。我行爲根本不受控制了。
  我死了吧。
  “夏鷗!我們一起死吧!”我對她叫。拼命向玻璃牆撞,看守開始拉住我,叫人把我拖走了。
  “我們的孩子怎麽辦!”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後一句夏鷗的話。
  本來要給我打鎮定劑的,但是奇迹的是當我聽見這句話時就安靜下來,然後從容的走出監獄。
  夏鷗說我們的孩子怎麽辦。
  我立刻想到了我的孩子,我和夏鷗的孩子。瘦黑的臉,那安靜純白的眼睛。還有小滿,女兒……等待我的那個家。
  幾天後我帶著夏鷗的骨灰回到家裏。一切照舊。



第二十二話——天上的母親

  上班下班,帶妻兒散步,偶爾全家旅行。
  我感謝夏鷗給了我這樣好的一個兒子,完全遺傳了他母親,不愛說話,卻是善良而體貼的。
  三年後的清明節,我一如既往的帶著妻兒來到這裏。全家每人都對躺在裏面的女人幾拜。
  夏鷗當時一定不怎麽難受就過去了,因爲她一生受過太多苦難了,上天要再安排些痛在她身上就不公平了。
  她一生都活在悲苦裏,或許這是讓她最輕松的解脫。
  “哥哥,裏面是什麽人?”女兒問兒子。
  “是母親。”
  “可是媽媽在這裏呐!”女兒拉拉小滿。
  兒子望著天,淚水在他眼眶裏轉動卻沒流出。他有一雙如他母親一樣的純白幹淨的眸子,有同樣善良的內心,也時常帶著他母親一般的安靜。
  “這個是天上的母親。”兒子說。
  我想,那是我寄托到天上的傷。
  妻子是個敏感的動物,她又在我身邊悄悄哭了。

  《抱歉你只是妓女》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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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個令人惋惜的故事

錯誤總是發生在相愛的戀人身上>""<

討厭這種錯誤

我的心又脹脹的

滿滿的痛
 

紙上一對平行的線
看似永遠不會有交集‧‧‧ 

如果我們將紙張
 
 對 折

他們將會是完全契合的
          一條
            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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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的文章
不過就是有點長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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