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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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八月天,我頂著艷陽坐在淡水的海邊。
海面上吹來溫暖的海風,卻吹的我心底直打顫。
手上握著夾在皮夾中兩人的合照,我的雙手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好冷,真的好冷。」我心裡這樣反覆吶喊。
現在的我只想感覺一點「溫暖」,一丁點就好。
今天是我二十歲生日,就我一個人做在海邊吹海風。
我二十歲生日的今天,本來應該在唸大學的我卻天殺的還在唸高二。
在這裡,我要先聲明。
我並不笨,甚至我還自認為有一點小聰明。
是呀!
尤其是在唸書考試這一方面,我從來不曾被當掉或補考過。
但是,為什麼我要那麼痛苦和委屈的過了這一年呢?
但至少在這一年中我確認了一件事。
那就是不管你多會唸書和考試,
面對愛情時,智商和小聰明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我的名字叫做關潔玲,今年十六歲,台北人。』
她在新生迎新茶會簡單的自我介紹說道。
老實說,那一天遇到她。
我被狠狠的嚇了一跳,
並不是她長相很嚇人。
相反的,她很漂亮。
我的國文很不好,我只能想到用「漂亮」來形容一個女孩子。
但是如果硬要說我被她的長相嚇到,那也不全然是這樣。
正確的說法是我是被她的笑容嚇到。
因為那個笑容,是那麼令人無法拒絕。
那年,我十七歲。


還記得那年九月,關潔玲入學,然後讓全校學生之間產生了一場不小的騷動。
不管有沒有女朋友的男生都以能約到她吃頓午餐為榮。
而女生則無不都是她的姊妹淘。
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大家的注視之下,
總覺得所有人都很喜歡她。
總覺得就連我也被她吸引著。
但是,我不像其他男生一樣中午敢若無其事的約她出去吃午餐。
更不敢和她身旁的女生一樣面對面的聊天。
我只能做出我最大底線的行動。
就是遠遠的看著她,然後用我的眼睛努力記下她的笑容,
她那令人無法拒絕的笑容。
而當我和她第一次有交集的時候,是開學一個月後的意外。
那一天是個晴朗的星期日,我一個人在東區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
我喜歡逛街,哪怕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
因為我找不到和我興趣相投的男孩子。
我站在一家婚紗禮服的櫥窗前,我心裡默默的念著:
「將來有一天,我一定要讓我喜歡的女孩穿上它。」
就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有人在我的背上輕輕推了一下。
「誰呀…啊!是妳。」我轉過身,身後的人讓我大驚失色,連忙比出驅鬼時的手勢。
『哈哈!學長你的反應不用那麼大吧,我又不是吸血鬼。』她對手正交叉成十字架的我說。
是關潔玲,她笑的很開心,我尷尬的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哈囉,南北東西學長。」
「妳、妳認識我?」該死,平常虧班上的損友說話就像拉肚子一樣,誰知道碰上她我就便秘。
『當然認識呀,你和王思賢是帶我們班的輔導班長耶。』
「啊?」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嘻嘻。』她捂著嘴取笑我呆滯的表情,我猜。
這是我第一次距離那麼近的看她,她的笑容一直牽動我的情緒,我覺得很窘。
「關學妹妳不要再笑我了啦。」
『好,但是你要幫我一個忙。』
「什麼事?」
『我迷路了,請你告訴我最近的車站。』她笑嘻嘻的和我說。
「啊?」
『哈哈,學長妳的表情真的很可愛耶。』
「呃、妳……我……」
『好啦,我剛才本來和同學逛街的,誰知道卻被人潮擠散了。』
「呃,然後呢?」
『然後我就遇上你啦。』
「哦,原來是這樣。」我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好啦,現在可以告訴我方向了嗎?』
「好,在那裡。」我手指著遠方。
『謝謝你。』
「不客氣。」
『下次,我請你吃飯。』
「啊?」
『還有,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相遇很像在日劇或韓劇之中?很浪漫?』
然後我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跑進捷運站,而我的耳邊也繚繞她最後對我的「取笑」。
這是我們第一次說話,也是我對她第一次用呆滯得表情和她說話。
那天晚上,我努力改正我呆滯。
至少,下一次不要再讓她取笑。







大約和她說話的時間過了三天,
我坐在教室寫著教室日誌,她忽然跑來我的班上,
告訴我今天放學約我吃飯的事情。
這讓我的班上出現大規模的暴動!
等她一走,全班男生摩拳擦掌的問我這一切到底怎麼一回事。
我支支吾吾的告訴他們那天她迷路的事情,
然後有一部分的男生就開始慫恿我跟她告白。
然後又互相擊掌大笑,一臉寫著「她不可能看上你」的表情看著我。
「我就告白給你們看!」我不服氣的說,然後我就為我的衝動後悔。
因為他們馬上用不屑的眼神瞪著我,
然後開始一邊吆喝一邊下注……


『哇塞!平均一天發一點五張好人卡,那個學妹還真是超人氣的咧。』
『是阿,聽說我們班的南北東西今天放學要和她告白唷。』
『真的?那現在賠率是多少?』
『告白失敗一賠五,你是好人一賠十,甩他一巴掌一賠二十,告白成功一賠五百!』
『一賠五百??』
『是呀,一賠五百。噯,他是我們的好麻吉,你要下注多少?』
『那還用說,當然是告白成功阿,我下……十塊!』
「什麼?我才值十塊?」
我冷不妨的出現在損友萬和損友吐的身後,嚇的他們差點尿失禁,看見他們被嚇傻的蠢樣,我噗哧地笑了出來。
『靠,南北東西,你不要躲在門後嚇人啦。』
『笑屁呀!林北真的會被你嚇的尿褲子。』
「是,對不起。」
『噯,你喜歡關潔玲唷?』
「你們很八卦唷。」
『令堂的,這是叫做關心兄弟!』
「好吧,老實說我並不喜歡她。」
『不喜歡她?』當然,我覺得那是真愛。那個時候,我這麼認為。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電話顯示是阿賢打來的。
阿賢是誰?
他就是當年只肯出十元我會告白成功的損友萬。
『喂?南北東西,你是變化石唷?接個電話怎麼那麼慢?』剛接起電話他就迫不及待的說,雖然他說的話等於沒說。
「阿賢,你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這樣聽起來好像在罵人。」
『咩咧,你的名字本來就叫做南北東西呀!』
我的名字當然不叫南北東西,但是很熟的朋友都這樣叫我,只因為我的名字很悲哀的叫江樓月。
國文課本中有一首宋詞「採桑子」,第一句話就是「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
所以我的綽號很註死的叫做南北東西,
而我猜阿賢早就把我真正的名字忘的一乾二淨,
不然也不會一直南北東西南北東西的叫個滿天飛。
「令堂的,少爺的名字叫做江樓月!」
『好嘛,江樓月就江樓月。噯,南北東西你現在人在哪裡?』
我必須運上十成的功力才能壓制住那股掛上電話的衝動,這讓我的臉看起來好像腹部被痛歐般的皺縮起來。
「淡水,幹麻?」
『喂,你的口氣怎麼那麼冷淡呀?我可是千里迢迢打電話給你耶。』
「有話快講!」
和阿賢講話就是這樣,隨時都可能失控,電話講了三分鐘,還是講不到重點。
『好嘛好嘛,阿就是我們班要唱歌阿,阿然後就是突然多了一個女生呀,阿我想你應該有空,所以就想叫你來幫忙載她阿。』
  
「唉,你們那一群都是大學生,我這個高職生湊什麼熱鬧?」
『有什麼關係,你的年齡和我們同在!』
「好啊,居然敢這樣說我,在哪哩?等我到了看我怎麼惡整你。」
『謝啦,你先到我的學校來吧!』
其實我並沒有要惡整他的意思,只是不想讓他有把我呼來喚去隨傳隨到的感覺罷了。
或許,就因為他還記得我這個人,還會打電話給我,所以我會去幫他載人。
我跨上機車,用力摧動油門,四週的風景迅速退到我的身後,但是那八月的海風還是吹的我好冷。




*巴掌大的小臉配上令人無法拒絕的笑容是什麼樣子?對不起,我想忘了。*

[ 本文最後由 眾星夏 於 07-12-19 04:37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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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之月羽  看完了,很棒。真是我學習的對象(笑 ...  發表於 08-3-8 22:18 聲望 + 2 枚
ra7in9  喜歡你鋪陳故事的那種節奏  發表於 07-12-19 23:09 聲望 + 2 枚

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2

這裡是一所淡水知名的私立大學。

傍晚六點,我跳下機車用力搓著手,

試圖搓掉打從心底的寒冷。

『喂,南北東西,我在這裡。』

一聽就知道是阿賢沒水準的呼喚聲,

因為在這裡也只有他會這樣討打的稱呼我。

『哈,就知道你夠義氣。』一走近,他馬上激動的搖著我的肩膀。

「不要再搖我了啦……喂,你知不知道假日唱歌很貴呀?」

『知道呀。』

「知道還約這個時候,你要幫我出錢唷?」

『當然呀!』

我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上帝、阿拉、哈雷路亞!

他真的是當年只肯出十塊賭我會告白成功的阿賢嗎?

我揉揉眼角,再一次確認我沒有認錯人。

同時我也想給他來個飛踢!

『靠邀, 你這樣看我幹麻?我有一張四人同行一人免費的折價券啦。』原來是這樣,『要不是有這一張券,一台機車載三個我都願意。』

「……你去死吧!」害我白感動了那麼久。




那天放學,我坐在我的教室等待關潔玲。

我緊張……不,應該說我真的非常緊張。

非常緊張、非常緊張。

曾經有個偉人用四字箴言來形容我現在的心情。

他說那叫「小鹿亂撞」。

我聽他放屁。

我心裡的那頭根本是大象!

我死盯著掛在右手廉價的夜市手錶,

現在是四點五十九分五十七秒。

3……2……1。

「我被放鳥了,我被放鳥了!」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呀?』關潔玲很準時的出現在教室門口。

「阿哈哈哈,沒是沒事,我們走吧。」

我乾笑著掩飾我的尷尬,連忙迎上前去轉移話題。

終於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關潔玲,

我彷彿看見那頭大象帶著高帽、高舉著柺杖的跳起踢踏舞。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天旋地轉的我只能傻傻的跟在她身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一點都不知道。

我和她坐在一家氣氛亂好一把的咖啡廳裡面。

我安靜的吸著漂浮在咖啡上的咖啡渣,

順手又丟了一顆奶球進去,

加上剛才的這顆已經是第七顆了。

,找不到話題聊的我,大象亂撞。

『你喜歡喝咖啡嗎?』碰卡!大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牠的腳骨折了。

「呃……我……」我關心大象,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啊?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說……呃……大象……」

『嗯?大象?』

「我是說我很喜歡!」我決定不理牠,就讓牠痛死吧。

「我的爸爸是開咖啡廳的,從小耳濡目染,從小三就養成喝咖啡的習慣,

所以我對咖啡的要求很嚴苛,尤其是濾式咖啡」

『真的?我也很喜歡咖啡耶,不過我通常都是喝罐子的。』

「呃、有機會妳可以到我家。」

『嗯,一定會到你們家捧場。』

她很大方,尤其是她的笑容,還是一樣的令人無法拒絕,所以我點點頭算是答應。

吃完了晚餐,買單時我的堅持之下決定……各付各的。

當她問我要不要送她回家,也是點點頭當作回答。

我安靜的看著她的後腦杓,

一言不發的走再後面目測她跨出每一步的距離是多少,

她心裡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事情,

並沒有和平常一樣大方的回過頭和我聊天。

就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
 
她站定腳步轉過身來又露出她的招牌笑容。






『喂,你可不可以說說話呀?我好無聊唷。』

「不可以,我正在騎車,妳和正在騎車的司機聊天這種行為是不對的。」

『那你還和我講話。』

「因為這是講話不是聊天!」

『嘻嘻,你講話還蠻好玩的。』好玩?只有頭殻壞去的女生才會覺得我說話很好玩,在班上我可是有「冷凍庫」的魔鬼稱號。

我搖搖頭,拋掉奇怪的想法繼續專心騎我的車。

七台機車在淡水的馬路疾馳而行,我看著後照鏡,其餘的六台機車可憐兮兮地緊

跟在我的車屁股後面,這讓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優越感。

在經過連續六個轉角後,我搖搖頭,發現後照鏡竟然沒有其他機車的車影,一個也沒有。

『喂,你騎車幹麻一直搖頭呀?』

「不要和我聊天。」

『我在和你講話。』

「好吧!如果你那麼想知道我就告訴妳。」我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的說:「我覺得烏龜賢他們好像跟丟我們了!」

『真的嗎?那怎麼辦?』她緊張的問。

「就先去前面等他們呀。」

『那你為什麼要搖頭?』

「因為我不知道路!」






關潔玲轉過身來看著我,她說:

『為什麼你今天不讓我付錢?』

「那為什麼今天要請我吃飯?」

『是我先問問題的。』

「沒人說妳問我我就要回答。」

『好吧,因為你上次在街上……記得吧?』

「嗯,可是我還沒有答應妳。」

她噗哧地笑出聲來,因為我無聊斃的回答。

『你說話很好玩。』

「謝謝。」我感激的笑了笑,因為她沒有罵我是「北七」。

『嗯,謝謝妳今天送我回家。』

「妳家?」

我恍然大悟地看向她身後的建築物,是一家花店。

「原來妳家開花店呀。」

『對呀,喔!對了,我有東西要拿給你。』

我連「好」都來不及說出口,關潔玲就乒乒乓乓的跑進

家裡,然後又乒乒乓乓的跑出來,手裡多了一大束花。

『這束桔梗花送給你。』

我接過花,聞到很醉人的香味,

不知道是關潔玲,還是潔梗花發出來的。

她有點不知所措,紅著臉盯著我瞧,而當我發現時,她的臉更紅了。

「好啦,今天也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了,謝謝妳的花。」

『嗯……』

「怎麼了?」

『明天,明天早上我可以找你一起去上學嗎?』

「可以呀。」

『那明天見。』

我對她擺擺手,然後她又乒乒乓乓的跑進店裡。

在進門前她回過頭,露出笑容。

『還有…南北東西,我喜歡你。』

她的話一說完,頭也不回的留下因為錯愕而傻在原地我,

心裡面不斷重複著她的的話和最後的笑容,

還有明天鐵定爆冷門的賭注。



*妳說喜歡我的時候,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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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3

一台機車在馬路上疾馳,那是我的車。

我在女孩的指示之下,順利的找到位於台北市的錢櫃。

不過我們也比預定時間遲到了三十二分五十四秒。

『下一次不要再這樣了。』她嘟著嘴,不高興的把安全帽遞給我。

「嗯。」

『不要敷衍我,不可以只說“嗯”。』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她聽到這句話這才滿意的笑了。

我愣愣的看著她的笑容,

我發現,原來她的笑容也是這樣令人無法拒絕。

襯衫因為炎夏的氣候稍微被汗水潤濕,服貼在我的背上。

但是炎夏的氣候雖然能夠濕潤我的背,

卻還是無法提高我心裡趨近於冰點的溫度。

我們兩人翻找留言板,希望可以找到阿賢在哪間包廂。

「小心一點,今天很冷的。」

『冷?』女孩狐疑的看著我,她正在抽面紙擦汗。

「唔、我在自言自語,對不起。」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做什麼名字哪。』

「我?我叫做江樓月。」

『嘻、江樓月,這個名字很詩情畫意。』






有的時候我真的搞不太懂女生的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是不是真的每個女人真的認為某些事情是絕對的。

「是嗎?我的名字很詩情畫意?」

我瞪著關潔玲,不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麼。

『是阿是阿,“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

「妳知道這首宋詞?」

『早就知道啦!在迎新茶會的時候阿賢就是這樣介紹你的。嘻、南北東西。』

「不要那樣叫我,聽起來很像在罵人。」

『是是是,小月月!』

「……」

距離關潔玲和我告白的那天晚上以後,已經過了兩個月了。

她真的很嚇人,但這次不是她的長相,也不是她的笑容,而是她那一票乾哥!

就在她告白的隔天早上,她特別起了個大早,

早到居然在天還灰濛濛的六點半跑到我家的咖啡廳叫我起床。

『早安!』她笑吟吟的看著我。

「喂!現在才六點半耶!」我拿起我的小丸子造型鬧鐘不滿的說。

『是呀,我可不希望我的男朋友是隻大睡豬哦。』

「妳男朋友?!」

『對呀,還是你想拒絕我?』

她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這讓我覺得在我面前的不是那個風靡全校的關潔玲,而是一條流浪狗。

「沒有。」我當然不可能拒絕。

她的招牌笑容還是一樣的令人無法拒絕。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她挽著我的手,

我們兩人用很慢很慢的速度踱向學校。

這種感覺有點朦朧不真實,但是卻充滿幸福的味道。

但是到了第一節下課,這種幸福忽然變的很驚悚,

有多驚悚?就是那麼驚悚!!

那年擔任學藝幹部的我,每天早上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寫教室日誌。

所有幹部中,這是第二辛苦的事情。

而第一辛苦的是阿賢,他是服務幹部,因為他要帶領水肥大隊掃廁所。

話題扯遠了。

就在早上的第一節課,六、七個高高壯壯的男生來到我們教室面前。

『你們班的江樓月給我出來!』

「呃,請問你們哪位呀?」

『我是乾哥萬,我警告你,要是你對不起關潔玲的話,你知道,我有一些朋友是練自由搏擊的。』

「是、是,我會小心的。」

我像個無敵俗辣的小弟頻頻點頭稱是,其實根本不用他朋友出馬,因為他自己就是自由搏擊社的的社長。

就在他說完話後另一個男生爭先恐後的擠到我面前,我才發現原來我交了女朋友之後身價連翻連漲,幾乎可以媲美現任當紅明星!

不過,我看到他的左手臂有個很醜的刺青。是一個歪七扭八的「恨」字。

「請問你又是哪位呀?」

『我是乾哥吐,我警告你,要是你對不起關潔玲,你過馬路就要小心了。』

「為什麼?」

『因為會有一台一五零馬車會來撞你。』

「啥?」老實說,那時不會騎機車的我聽不太懂他在威脅些什麼。

『江樓月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我絕對不會對不起關潔玲的!」

『你在說什麼呀?我是你的導師,我是來收作業簿的。』

「導師對不起,我今天早上沒睡飽。」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乾哥全部都閃光了,

只留下我一個人不停的消化那些莫名其妙的恐嚇。

就這樣,那一天從早上一直到下午都有人來門口叫陣,

連阿賢都來和我嗆聲,要我還他十塊錢。

還有最噁心的就是那個乾哥思利露,

他居然說學校某位G星球來的學長很甲意我,

害我有段時間走進學校廁所都覺得毛毛的。





『南北東西。喂,你怎麼不見啦?』

「阿賢?!」我轉過頭,看到他正走進來。

『吼!真搞不懂你耶,車騎那麼快幹麻,阿你家是失火,還是你老婆在待產?』

什麼跟什麼呀,原來就算我迷路,還是比他們早到嘛。我小人得志的露出一抹微笑。

「馬的,是你們的破車太濫了吧,什麼年代了還在騎Super4?」

『錯!是疾速Super4。』他比我更小人哈哈大笑。『你也別囂張,總有一天我會超越你的!』

「……」

阿賢和他那一票兄弟一進包廂劈頭就罵,這讓我有一點點不爽,

所以我打算在他唱歌時狠狠的報復他,

就在我為我的報復計畫暗爽不已的同時,就輪到損友阿賢唱歌。

『快快使使用用雙雙節節棍棍,喝喝哈邑!快快使使用用雙雙節節棍棍,

喝喝哈邑!如如果果我我有有輕輕功功,飛飛簷簷走走壁壁!

為為人人耿耿直直不不屈屈,一一身身正正氣氣,哈!』
  
別懷疑,你正聽到一首周杰倫所演唱的雙節棍,

但是由音痴賢唱出來,卻意外的有種二重奏的無力感,

即使如此,其他人還是為他很用力的鼓掌。

而我則在思考著如何把手上的冰紅茶倒在他身上,而且要裝作不小心的。





『下一首是南北東西的歌唷。』他把麥克風塞在我手裡。

「我又不想唱……」我馬上把麥克風傳到下一位的手上。

『快點啦,不要解high唷。』

這個時候伴奏的音樂流洩出來,是我鍾愛的歌手梁靜茹的「暖暖」。

你知道嗎?當一個人失戀的時候去唱歌,

是一種十分不智的行為,尤其又是唱「有感覺的MV」的時候。

『快點啦,我不會切歌唷。』

「你、威、脅、我,我、不、怕。」

『馬的,白痴呀,啊、開始了開始了!』

「我說我不─────」
  
『一起唱吧。』

「啊?!」

原本應該安分坐在我身邊的女孩突然不安分的她手中的麥克風遞到我唇邊,

然後抓起我的右手緊握住麥克風。

在眾人曖昧的「唷───」了一聲後,

我只好盯著螢幕一字一句呆板的唱出歌詞。

然後「有感覺的MV」播到男女主角吵鬧的地方。

我心裡忽然又想起了那個讓我心苦的關潔玲,

鼻間忽然一酸,眼淚很爭氣的沒有掉下來。

不過我也沒有辦法繼續唱下去了,

女孩似乎發現我的異樣,

我連忙揮揮手,示意她不必裡我,然後一個人默默地縮到角落裡去。






*曾經,我們也是這樣吵鬧,妳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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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4

我就這樣安靜的縮在角落,

什麼事都不做,

只是拼命倒帶和關潔玲的回憶,

然後,播放它。

假裝她還在我身邊,她還沒有走。

假裝她還沒有走,我很幸福。





我在寒風中一個人坐在捷運站,

我很冷,但是還是咬牙切齒等著她,

等那隻小懶豬,關潔玲。

「妳怎麼又遲到呀?」

『對不起對不起,因為我帶一個老婆婆過馬路嘛。』

「妳很會找藉口。」

『是真的嘛。』

我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關潔玲對我吐吐舌頭。

她就是這樣,讓我沒辦法對她發脾氣。

每次約會她總會睡過頭,說什麼看到一隻很可愛的小貓咪啦,

或是一顆奇形怪狀的樹啦等等諸如此類的奇怪藉口。

當然,這一次又是扶老人過馬路,但台北市是沒有任何一條馬路是需要走上一百二十分鐘的!




「記得嗎?今天是聖誕節唷……」

『聖你個大頭,現在是八月耶。』

「啊?」

『啊你個大頭啦,要走了啦。』阿賢在我面前揮舞著雙手。

我狐疑的四處張望,正好撞見收拾細軟準備離開的大學生們,

然後低頭看看手錶,原來,在我發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三個小時了。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的十一點半,如果我再不回家,我很肯定明天上班會爬不起來。

「那我先走囉。」

『等一下,你還要載我回家呀。』女孩好氣又好笑的攔住我。

「啊,對喔!」我不好意思的對她笑了笑。

我的機車在馬路上呼嘯而過,悶熱的八月天,我的手心卻感覺不到任何溫暖。

『哈囉,江樓月同學。』

「什麼事?」我本來也想喊她的名字,可是我發現我不知道。

『你可不可以騎慢一點呀,剛才你闖了好幾個個紅燈呢!』

「真的嗎?我沒注意到有紅燈呀。」

『真的啦!你就騎慢一點嘛,這樣我們才可以聊天呀。』

「我說過……」

『只能講話!』我們兩人都笑了起來。

「可是我不想遲到。」笑聲過後,我說。

『遲什麼到嘛,明天又不是有什麼重要約會。』

「我是說我明天要上班。」

我從後照鏡看到她流浪狗般的眼神。

唉,也不管明天上班會不會遲到,我居然真的把車速降低了。

「明天妳上課也遲到別怪我啊。」

『不會不會,學校還沒開學咧。』

「是嗎?」






『當然是真的呀,你這個笨蛋。』

關潔玲伸手敲敲我的額頭,

好像她真的因為帶老人過馬路,

所以才把我丟在寒風中多等了兩個小時似的。

我無奈的看著她,然後還和她說聲抱歉,因為我懷疑她。

我說過,她真的很嚇人,但是這次是她的手腕,

因為她總是把我吃的死死的,而且我還不會有半句怨言。

這真的很嚇人!

我無辜的摸摸我被敲的地方,然後才牽起她的手。

『嘩!你的手好冰唷!』

「是呀,可是我的心在流汗呢。」

『蛤?為什麼?』

「因為它一直在說我愛妳。」我很害羞,很害羞的說。

她的手用力的捏了我一下,捏的我心癢癢的。







我把車速放慢,同時四週卻也被安靜的氣氛填滿了。

我載著她在馬路上疾馳、然後講話。或者應該說,我沉默的聽著她講話,再嗯嗯啊啊的回應。

但是即使我後座的女孩談笑風生,說的話常常讓我覺得有趣、覺得愉悅。

可是坐在我的後座的人仍是她,是關潔玲。我心裡仍然載著關潔玲。載著她的回憶。

這讓我真的不得不說,關潔玲真的真的是個很嚇人的女孩子。

就連離開了我,也能讓我不斷想著她。

『前面巷子右轉。』我覺得我好像在機車上裝了一台GPS,『好快就到了,有點無聊。』

「是嗎?」

我快速的滑過水溝蓋,自以為模仿著頭文字DAE86完美甩尾。

『喂!』女孩失聲驚叫嚇的花容失色,右手凝聚內力,狠狠的往我背上拍下去。

沒有得到讚賞,我有點失望。乖乖的將原本是火箭號的蝸牛機車緩緩切了過去。用無敵慢的速度緩緩騎過去。

我把車停好,她下車把安全帽遞還給我。

『下一次不要在這樣做了,很可怕。』

「是,我知道錯了。」我低著頭,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

她露出笑容,拍拍我的肩膀。

『好吧,我還是要謝謝你。』她持續笑著,『謝謝你,江樓月同學,今天我玩的很高興。』

「其實沒什麼好謝的啦,我只是車夫罷了。」我雙手一攤,像極了流裡流氣的痞子。

『你講話真的很好玩耶。』她瞇起眼睛告訴我。

「真的嗎?」我懷疑她童年一定受過虐待什麼之類的,沒有任何笑點的一句話她都覺得很好玩有趣。

『對了,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學校耶,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對吧?』

「我?我還在唸高職咧。」我沮喪的說。

『嗯?為什麼?你不是阿賢的高中同學嗎?』她瞪大眼睛,好奇的問。

「哈哈,這是秘密不能告訴妳。對啦,我也不知道妳的名字。」

『我叫梁若水。』

「天山夜色涼若水,妳的名字也很詩情畫意嘛。」我用殺不死女生的笑容對她笑了笑,她也用她的微笑回應我。

她和我說了再見。我揮揮手,摧緊油門往我家的方向馳去。

       

*在洪流之中我們相遇,第一次在妳家門前說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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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5

回到家門前已經深夜兩點,但是我完全沒有進去的打算,因為我很衰小的忘了帶鑰匙。

當然,我可以選擇案電鈴,

只不過必須承擔三更半夜被老爸扛著茶几追殺和被老媽趕出家門的風險,所以明智的我現在才會待在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7─11。

畢竟我沒有熊的心臟,膽子更像一頭綿羊。

『一共一百一十元。』7-11的工讀生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收我的錢,『先生,還差四塊錢唷。』

「呃?」我錯愕的翻找口袋,希望翻出一個五元硬幣,得以解除尷尬得情況。

『哈哈,我開玩笑的啦,你給我的是兩百元大鈔耶。』7-11工讀生白目的笑著。

『你真的是很可愛的人。』你是嫌生命太長唷?『這是你的零錢,謝謝光臨!』

我不想搭理他,他就這樣一個人笑的東倒西歪,自以為幽默。

我隨手拿了櫃檯上兩瓶Ice走出門去。打算就在家門前度過今晚。

我用鑰匙圈撬開了瓶蓋,狠狠飲了一大口。豪邁的像狒狒喝牛奶一樣的狠狠喝了一大口。

然後含在嘴裡。讓在嘴裡的微量酒精衝擊我的味蕾。衝擊我的感覺神經。

我直視著家裡的鐵捲門,突然認為自己這種有家歸不得的感覺真的好悽慘。很悲哀。

尤其那八月天的焚風,吹的我心底直打顫。





『欸,你曉不曉得嗎?你剛才那樣和女生講話,很輕浮耶。』

「可是我覺得很帥。」我用力捏了她的手。

『輕浮。』

「帥。」

『輕浮!』她拼了命使勁掙扎抵抗我像老虎鉗的手。

「帥!」我突然鬆手,關潔玲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我連忙又牽住她,不放手。也不敢不想不要放。

今年的聖誕節特別的冷,我們兩個人用力握著對方的手。

很用力,很用力。就像喝牛奶一樣。

『阿月。』

「嗯?」

『你愛不愛我?』

「廢話!當然愛呀。」我理所當然的說。

『那你知道我愛不愛你嗎?』

「不愛我會牽著我的手嗎?」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點。

我和她牽著對方的手甜蜜的漫步在東區的街上,

今年聖誕節出奇的冷,

很多情侶和我們一樣簇擁在一起。

我們本來打算看場電影、吃個晚餐,簡簡單單過個浪漫的聖誕節,可是卻被關潔玲這隻小懶豬全盤打亂了。

『阿月,你後年要聯考了耶。』

「是呀。」

『那你有什麼讀書計畫呀?』

「這個嘛……我三年級會考慮住宿舍,為後一年的衝刺準備。」

『哇、那你那麼努力會上什麼學校呀?』

我怎麼會知道?不要老是問我很難回答的問題啦!





我把喝完的空瓶子毫無意義的憑空晃動,故意讓它產生「叮-叮-叮-」的聲響,在這條深夜的街道上,安靜的有點滄桑。

「考什麼學校重要嗎?最後還不是當了我的戀愛學分。」我沮喪的想。

有時候我常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個人默默努力了很久,卻從來也沒有結果。從來也沒有。甚至有時候還會反咬我一口。

想想小時後師長們總是告誡我說好人有好報,但是我生命流逝了近二十一年卻從來沒有應驗過一次。一次也沒有!

依稀記得國中的時候我身為班上的衛生股長,常必須用愛心和毅力叮嚀值日生放學後必須留下來擦黑板排桌子靠椅子做一堆哩哩叩叩的雜事。

但是總有人輪到他當職時會推託出一卡車的爛藉口。什麼我要趕公車回家啦、要趕快到補習班補習啦、或者是今天我身體不太舒服等等。

雖然偶爾有重複,但是我都會堅信不移。很單純。連我自己也想不到自己那時候這麼單純。

最後我總是一個人好心的幫他們做完掃除工作,熊熊發現他們在遠端的籃球場正好投出一顆顆空心好球。

我知道她們欺騙我。但是我卻沒有提出任何告訴。

只因為好人會有好報,未來的某一天他們一定會恍然明白自己錯了。然後乖乖的做完工作。不需要我叮嚀的做完工作。

我一直很天真的相信他們下次一定會改過,知道下次值日生放學要留下來打掃。

慢慢的,值日生不再是值日生。

慢慢的,當我的叮嚀不再有作用。他們一打鐘拿了籃球連藉口也懶的告訴我。

快快的,所有放學打掃工作都扔在我肩上。一直到學期末為止。一直到畢業那天才卸任衛生股長為止。

我真的不太曉得自己到底得到什麼好報,或者他們只是當我是一個會幫他們做完打掃工作的免費清潔工?

還記得畢業那天晚上是我一年裡第一次那麼早走回家,黃昏六點!真是狗屎!狗屎的好人有好報!

我現在的心情真的很適合沉默的抽根菸,安安靜靜的把炙熱廢氣吸進我的肺裡,說不定它會順便溫暖我那顆低溫的心臟。

那些廢棄的回憶會不會也隨著廢氣離我而去?

不管是衛生股長的,或者是關潔玲的。我通通不要。通通丟掉!

只可惜的是我不會抽菸。更何況我口袋的大洋都去買酒了,如果又要去買一包七十元的香菸,

那麼這個禮拜我中午都要吃泡麵,而且還是最可憐拿自來水用電湯匙煮科學麵。






無聊的胡亂按著手機按鍵,突然靈機一動!

我要打電話叫阿賢起床上廁所!

我很容易的在手機電話簿裡找到阿賢的手機號碼,然後給他狠狠的按下去。

我現在很興奮,就像一個惡作劇成功的死孩子。

聽筒的另一端傳來超級沒品的嗆聲來電達鈴。而且還是我專屬的。即使每次我必須耐心聽完這些他精心錄製的髒話。

『哭罷唷,南北東西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啦?』阿賢在電話的另一端不爽的嘶吼道。

「四點呀。」

『阿你家是真的失火了喔?』

「沒呀,我老婆待產啦。」我勝利的說。

『幹、真智障。你是有什麼事啦?』

「呃……」

『說呀!』

「起.來.上.廁.所!」我聽到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不知名的重擊聲。

『你這麼智障為什麼關潔玲喜歡你?』

「……」

『幹麻?欸,怎麼不說話了?』

『欸,不要鬧唷,被你這樣一弄,我也睡不著了。』

『喂!你睡著了唷。』

「阿賢……」

『嗯?』

「我和她……分手了。」

『分手了?!關潔玲?』他的聲音很驚訝。

「嗯,就在今天早上。」

『……』這次換他沉默。

不同的是,我這邊聽到了他渾厚的呼吸聲。

他好像想試著說些什麼,但是又被他自己打斷。

『南北東西。』他的聲音很認真,『你知道愛情是什麼嗎?』

「我……」我不知道。

我很洩氣。

『我也沒資格和你談論她。但是我告訴你,對我來說,真正的愛情,就是去相信你原本不相信的東西。』他很認真的說,很認真。

真不愧是學哲學的,講話真的很難懂。

我當然不明白什麼叫相信原本不相信的東西,

但是當我準備問問題時……我的手機沒電了。




SHIT!

我還不知道屬於我的答案是什麼,

就聽到了阿賢的答案。

但是這一點參考價值也沒有,

因為我根本什麼也聽不懂。

「什麼叫做去相信你原本不相信的東西嘛!」我不斷的重複他最後的那句話。

很順手的,我把空瓶子往前滾去。

然後我的情緒也跟著瓶子滾起來。

滾哪滾,滾哪滾。

我又掉進回憶的洪流之中,

這一次,我定格在那天的聖誕節,

我緊緊的握著關潔玲的手,

耳邊仍然是那句話。

“愛情,就是去相信你原本不相信的東西。”

手,緊緊握著。

那心呢?






就在我胡思亂想到快彌留時,

身後的鐵捲門花拉花拉的被拉開。

老爸走出來,看起來應該是準備去買早餐和報紙。

「早安,爸。」

『唔,那麼早起呀?現在才快五點。』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撇過頭,逕自走上二樓的房間準備好好補眠,

或許這就是這荒誕的一年,

我和我家人互動的方法:我行我素。

那一天早上我並沒有去上班,我倒是倒在床上睡的和死豬一樣。



*如果我不相信妳喜歡我,那也算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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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6





幾個月後,我依然重複著放假前的生活。

不斷的工作,

不斷的上課,

睡覺,

然後……回憶。





『江樓月,這些信寄去郵局以後,你今天就可以下班了。』我對主管比出OK的手勢。

唸夜間部的我,早上在一家貿易公司找了一份小妹的工作。

我這麼做只不過想排解早上的無聊,還有盡量在忙亂中找尋生活的重心。

今年台灣的十一月份很冷,但是不管天氣有多冷,只要和我的心情一比,那就好像室內溫度一樣。

我把機車停好,往郵局走去。

走在馬路上的人都裹著厚厚的外套,厚厚的圍巾,還有厚厚的毛線帽。

我走在街上,放眼望去好像只有我只穿一件襯衫就在外面亂晃而已。

就在快抵達郵局之前,我又走到了那家婚紗櫥窗前。

我呆呆的盯著櫥窗內的婚紗禮服發呆。

禮服的款式已經和那一年我看到的不一樣了。

我想到,那年我也是在這裡看著禮服,

然後……有人在我的肩膀上輕輕一拍。

『咦!江樓月同學?』有個人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掌。

這一下吸引我全部的注意力,我僵硬的轉過頭。

是女孩子,聲音很好聽,可是臉有點陌生。

我從多年的壓馬路經驗分析得知,我知道她帶的耳罩材質是鼠毛,

白色毛衣是羊毛,而圍巾是NET的最新款式。

雖然白色長靴因為前幾天的大雨有點弄髒,

可是她把焦點擺在上半身,所以不太影響她的整體分數。

85分!姆,就85分。

「呃...妳是?」

『你那麼快就把人家忘記了喔?江樓月同學。』女孩嘟的嘴說。

我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兩手食指按在太陽穴,開始絞盡腦汁的回憶。

忽然有個名字在我腦中閃過。

「我知道,妳叫粱諾隨!」我得意洋洋的指著她說。

『粱若水啦!』她哭笑不得的看著我。

「喔、對對對,粱若水。嗯?妳不上課來這裡幹麻?總不會學校還沒開學吧?」

『哦,我和朋友翹課逛街呀。那你呢?不上課?』她理所當然的說。

「我是夜間部的。」我聳聳肩。

『很巧耶,在這裡遇上你。』她露出笑容對我笑了笑。

就如同我之前所說,她的笑容真的和關潔玲一樣令人無法拒絕,就像……竹筍一樣吧?!就像雨後春筍。嗯,沒錯!就是這樣!

先別論我的作文程度到底好不好,最起碼國小二年級時也算赫赫有名的作文才子之一。上台領獎的光榮寶座常常都是我在拿。

不過就是有一個壞習慣就是喜歡亂拆解成語或詞字,常常讓人聽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例如高中的時候,第一次和阿賢借立可白擦錯字,就因為他懷疑我手上的力到太重多擠出了零點幾西西和我大打出手。

雖然最後我被他很懦的壓在地板上動彈不得,嘴裡三字經不斷。最後還是合好如初。

從此以後,只要一摸到阿賢的立可白,我就會戲謔的告訴他我手上拿的是萬寶龍鋼珠筆。

現在就讓我們把話題繞回到現實吧。

如果說硬要挑出關梁兩人笑容其中的差別,那就是關潔玲的笑容中透露出稚氣,而她是成熟的嫵媚吧。

「嗯,其實我正在工作。」我緊張兮兮的左顧右盼。

『工作?什麼工作?』

「噓,不要大聲張揚。我正在秘密行動……」

『啊?』她也把自己的音量降低,頭往我這裡靠過來。

我把手指併攏,也靠在她耳上輕輕地說:

「……騙一個笨蛋。」

『喂!』

她重重的踏了我一腳,可是我卻樂的哈哈大笑。

她氣鼓鼓的樣子,和關潔玲被我捉弄時的表情很像。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咧。』

「哈哈,誰叫妳……哈啾!」

『嘿!現世報,感冒了唷!』

「我只是打個噴嚏而已。」

『誰叫你不多穿一點衣服,今年冬天很冷耶。』

「我怕我跌倒會爬不起來……」

『亂講。』她嬌嗔的又踏了我一腳。輕輕的一腳。

「好了啦,我這次真的要工作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揚一揚我手中主管托付給我的那疊信。

『等、等一下啦!』她急忙拉住我的手。

「幹什麼啦?」

『……我和朋友走散了,對這裡路又不熟,錢包也掉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啊?』她尷尬的說。

「可是我要上課耶……」

『拜託你啦。』哦哦,流浪狗又出現了!







時間過的很快,高二的日子轉眼就過了一半,

而關潔玲和我正在我家的咖啡廳狂啃國英數社自然物理,

因為我們下禮拜都要期末考,很可惡的期末考!

我嘴咬著筆桿,一分一秒不敢怠慢的準備每個科目。

『阿月,這一題要怎麼解呀?』她老是這樣,當我左手狂算化學式的時候,她就會從右邊殺出一道三角函數。

「唔,我看看……」

我把算式演練一遍給她看,馬上打通她數學的任都二脈。

然後是國文、物理、歷史、公民……

我耐著性子,為她一一解說完畢。

「……然後就這樣。」我滿意的在最後一個答案之下畫了一個“#”。

結果我發現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聽我解釋,只是不斷朝我的臉上張望。

「欸,有沒有聽呀?」我敲敲她的頭。

『阿月!』她忽然頭沒腦的對我大叫。

「幹麻?!」

『你上大學還會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妳呀,小呆子。」







第三節鐘響後二十分鐘,我偷偷摸摸的爬進教室。

為什要這樣?

因為這節是大刀的課。

大刀真正名字叫黃嚴,就如同他名字一樣,上課真的很認真,尤其是在當人那一部分上。

據說他是上上上上一屆電子科的導師,他班上畢業的學生的數目恰好就像阿賢會出錢請我去巷口的麵店吃一碗陽春麵的次數一樣……。

尤其他最痛恨學生遲到早退外加曠課,所以如果我現在光明正大的走進去,我保證我一年後我會拿肄業證書。

不過好佳在現在他才剛要點名,更好的是我的位子是第一排最後一個,那是一個最方便翹課和上課的好位子。

『江樓月。』

「有!」

坐我前面的副班長像看到鬼一樣的看著我。

而我得意洋洋的對他笑了笑。

『江哥,前兩節你到哪裡去了?』

「噓,雜碎,下課在和你說。」不是我要罵他,誰叫他的名字很衰的叫做高毅。

『喔,還有英文老師找你。』

「找我?」

我原本洋洋得意的笑臉忽然垮了下來。

一般來說,老師只會找兩種人,一種是乖寶寶,另一種則是頑劣份子,而不巧的是,我恰好是後者。


*我記得妳呀,一直記得。可是妳可曾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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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7

“我在名叫回憶的海洋中赤裸裸的划著水,不管我如何拚命,就是找不到安全的港灣靠岸。”

這是我自己在手機備忘錄中寫下唯一的心得。自從來到夜間部高職的唯一心得。

晚上六點,現在已經是我上課的時間。

可是我卻還待在一家義式餐廳和粱若水吃著義大利麵當晚餐。

更慘的是她的錢包丟了,所以我必須買單。

『你在想什麼呀?你的麵都快冷掉了。』

「啊!我在想待會……」

『你放心,待會我不會搶著和你買單的。』我怕的是妳不跟我搶,

『今天真的謝謝你,江樓月同學。如果沒有遇上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那妳下次你要小心一點,不要在這麼迷糊了。」

『Yes,Sir!』她俏皮的對我行三指禮,『欸,那我們吃完飯要去哪裡玩呀?』

「小姐,我等一下要上課耶。」

『拜託啦,人家好不容易翹課出來玩耶!』

「可是我……」不要、不要又是流浪狗呀!

拗不過她,最後我真的和她在東區的街上瞎晃。

她常常對著玻璃櫥窗中的展示品指指點點,雖然我的心情盪到谷底,

但是每每被她這麼一逗,四週的溫度似乎上升不少。

『江樓月同學,你好像有心事唷。』這次是那間婚紗櫥窗,她和我說,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穿上婚紗服禮。

「沒有呀。」我心虛的說。

『有啦,一定有!不然為什麼我和你說話的時候你都是嗯、阿、喔、哦的?』

「因為那是我在思考啦。」

『思考什麼呀?』

「思考著妳穿上婚紗的樣子。」

『才怪!你是在心痛你的學分吧。』她笑嘻嘻的說。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的距離拉進了許多,

她居然連這種話都說出,真的讓我哭笑不得。

我們到處這樣沒有目的的亂跑,

即使冬天的氣溫很低,但是因為不停活動的關係,我並不會覺得特別冷。

反倒是她,一直要把她的隨身外套給我穿,說我這樣回家一定會感冒。而我也不斷回絕,絕對不是我的身體真的是鐵打的。

是因為她的外套上有蕾絲大滾邊……。

『好了,江樓月同學,快八點了我要回家嘍。』我如獲大赦的鬆了一口氣。

「Yes!……不是啦,我是說要不要我載你回家?」

『看吧看吧!』她踮起腳跟拍著我的頭說。

「需不需要啦?」

『剛剛我有看到捷運站,我會自己搭捷運的。』她從口袋拿出優遊卡,還好沒和皮夾放在一起。

「那妳自己小心一點。」

『掰掰啦!江樓月同學。』

「嗯。」

『還有,下次換我請你吃飯!』

我張大嘴巴的看著她漸漸淹沒人群中的嬌小背影,

她、她、她、她說要請我吃飯?!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後,我才從回憶中驚醒,想起等會要上大刀的電子學。

我馬上找到我的機車,火速趕往學校。







我們漫步在往學校的馬路上,準備迎接我們的期中考。

冬天台北天空飄著小雨。

我們兩人的手牽的很緊,互相感受對方的體溫。

緊牽的兩隻手,很溫暖。

『要死了,今天怎麼這麼冷呀?』關潔玲用她細細柔柔的嗓音低聲罵著,可是一點也沒有「要死了」感覺。

「要死了,今天真冷。」當然阿,今天氣象報告說有寒流來襲嘛。

『阿月不要學我講話啦。』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我膩著嗓音重複著她的話。

『要死了!』她粗魯的拍打著我的肩膀。



「要死了,英文老師要找我。」

下課後,我忐忑不安的走向夜間部辦公室。

前進兩步,退後一步。

『同學,你在跳探戈呀?』

「哇阿!」

忽然有一個人無聲無息搭的上我肩膀,神經緊繃的我頓時全身酸軟。

是英文老師。

「不、不是啦。我是江樓月,我是來找英文老師的啦。」我驚魂未定的撫著胸,英文老師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看著我。

『不會吧?身體真的那麼虛呀?』什麼叫做真的?

「好吧,你進來。」我硬著頭皮跟進辦公室。

我想,等待我的一定是如暴風雨般的痛罵,畢竟開學兩個月我只上了她一堂課。





我可憐兮兮的看著英文老師。

她很漂亮,白皙的皮膚姣好的臉蛋,不管怎麼看都是氣質美女,

年紀不會超過二十六歲,尤其她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但可惜她教的是我完全沒好感的英文,縱使她很有引力,我還是對她愛理不理。

『唉!』她嘆了一口氣。

我大驚失色,難、難道她要她要當我?

『江樓月你的身體很不好,常常生病請假。』

「呃,是呀。」

副班長高毅就坐在我前面,又是我的好麻吉,每次英文課都是第一節,他常常幫我想理由請假,真是辛苦了他真是。

『但是這樣下去你會趕不上進度,你應該知道這樣下去期末成績單會出現“*”的吧?』

「……」

『所以我想了一個補救方法!』她眼睛爆出金芒,嚇的我退後一步。

「請問什麼方法?」

『我星期六來學校幫你補習。』

Excuse me?

「老師,其實我的病快好了。」拜託,我生病就是不想上妳的英文課呀。

『你的腎虧好了?不要騙老師了,老師不會覺得麻煩的。』

「腎虧?」

『對呀,上上星期還是尿道炎咧。』








高毅你他媽的雜碎!

我心裡爆出賭神中的經典名句。

沒錯!高毅你他媽的雜碎。

我用跑百米的超高速朝教室跑去,湊巧就在教室旁的廁所碰上他正在和一群一年級的小鬼高談擴論。

『欸,雜碎學長,江哥的病好了沒呀?』發問的是一個一年級的小女生。

好阿!居然傳到一年級那裡去了,我一定要把他丟進豬圈裡餵洨。

『唉,學妹妳也知道的,他天生體弱多病,搞不好他明天馬上就───』

「就把某人碎屍萬段?」我冷不防的出現在他身後。這小子,我不但要把他碎屍萬段,還要把他從墳墓中挖出來再補兩槍!

『江、江哥,你好。』

「好,我好,但是你馬上就不好了。」我提起拳頭,做勢要往他身上掄下。

旁邊的一年級小男生還很配合的分別抓住他的雙手。
  
『靠,小新、小鳴,我平常也待你不薄呀,為什麼這樣對我?』高毅熱淚盈框的說。

『同學,手下留人!』忽然有人從後面拉住我高舉的左手。

『阿,教官!你好你好。』高毅宛如遇見救星般的露出笑容。

『江樓月,你們在幹麻?』

「哦,我們在排練話劇。」我神態自若的解釋道。

『什麼話劇?』

「是電子科要在明年園遊會上表演的義賣話劇,是不是阿,小新?」小新用力點點頭。

「劇名叫龍拳,靈感取自於周杰倫的音樂。我,右拳打開了天,化身為龍!然後高毅、小鳴、小新就會化身為龍。」

『吼~~~~~~~~~!』

他們三人在我打出空拳後,分別張牙舞爪了起來,惹的那個一年小女生咯咯嬌笑。

嘖嘖,這種丟臉畫面不用DV拍下來真是太可惜了。

教官用力鼓掌稱讚了我的編劇天份然後就走人。

既然臉也丟夠了,我也不想和雜碎計較。

『江哥,I am sorry!』高毅像內褲般死粘著我,讓我覺得有點噁心。

「好啦,我原諒你了,下次不要在說我腎虧什麼的了。」

『可是我……得了不會死的病都用過了。』

What?



*高毅,你他媽的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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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8

今天是十二月的第一天也是星期六,可是難得的假日卻有個很懊惱的開始,因為今天是我和英文老師約定補習的日子。

早上六點,我雙眼浮腫的從浴室裡走出來,盲目的走向一樓的吧台尋找果腹的早餐。

我翻開冰櫃為自己泡了一杯藍山,然後用烤箱熱著昨天晚上剩下的炸起司和披薩,動作一氣呵成。

『海鮮?!…唔…我比較喜歡牛肉的。』

老爸接過我的批薩和咖啡,早起的他為了營業整理吧台,可是不喜歡自己弄早餐。

「不可以,因為我要吃牛肉。」

我啜飲著杯中的咖啡,思緒飛的老遠,想著待會的補習還有關潔玲。







期末考的最後一天,關潔玲和我一起吃小火鍋。

她很喜歡吃海鮮鍋,而我卻對海鮮過敏,所以只好委屈她陪我吃豬肉。

吃鍋的時候,帶著手錶的右手和她的左手緊緊十指交握。

『嘩,阿月,你的手越來越冰了耶。』

「可是我的心還是在流汗呀。」

『你無聊。』

她撇過頭假裝生氣的用力涮著豬肉,可是她牽著我右手的左手卻握的更緊一點。

『欸,你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握執導呀,陰天速理德腎日」我嘴裡含著青菜,口齒不清的回答她。

『什麼?』

我吞下青菜再喝兩大口的熱湯然後清了兩次喉嚨後,才回答她:

「我知道,今天是妳的生日。」

『你知道……』

「所以今天我才帶妳出來吃飯呀……」

『噢。』她很失望的看著我。

我們繼續吃著火鍋料,雖然手還握著,但是力道似乎慢慢鬆了。

我們吃完飯,走在街上一前一後的跟著她,

就像她和我告白的那一天一樣,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走到她家門前,她轉過身看著我,沒有笑容的臉上感覺很嚴肅。

『你知道嗎,我喜歡浪漫的男生。』

「我知道,妳說過。」

『那為什麼我生日你都不會變的浪漫一點?』她聲音有點過大,我嚇了一跳。

「我……」

『我要回家了。』

「……再見。」

她冷冷的瞪了我一眼,轉身進門。

鐵門“碰”的一聲用力關起來。

這是我們第一次吵架,

而我沒有做出任何反擊前就被終止。





假日的教室區非常寧靜,我蹲坐在教師辦公室的門口。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我用力吸了一口冷空氣,

啊!好冷,我的心裡好冷阿!
 
「咳、咳!」

『保重阿,江樓月。』我心裡又詛咒高毅一次。

「呃,老師妳怎麼這麼早來的啊?」我轉過身看著她,一身樸素花紋的乳白色毛衣加牛仔褲,簡單襯托她的貴族氣質。

「要你管,先進來吧,外面很冷的。」

一進門,我就感覺一股窒息的悶氣朝我撲過來。

這是教室空調不太好的關係,所以我們分別把教室的窗戶打開。

很快的新鮮的春風灌滿整個教室。

我拉了一張椅子到她旁邊坐下來,

她從自己的手提袋中抽出一疊講義。

『來,你慢慢寫,這是老師特別為你準備的講義。』

「老師妳人真好!」我感動的說,背後卻送她兩根中指。

『不用客氣。』她朝我笑一笑。

我一邊漫不經心寫著講義,一邊無聊的看手錶,我總希望時間過的快一點,

可是它卻好像和我做對似的,只要我愈有這種想法,它就滴答滴答走的愈慢。

高職的英文講義對我來說沒什麼困難,從剛開始上課後二十分鐘我就寫完了,但是它卻有一題題目我卻不知道怎麼寫。

「老師妳叫做什名字?」

『陳佳惠。』

陳佳惠?名字真是無敵俗。









三天後,關潔玲沒有來找過我。

每次我到她班上找人,不是說在廁所就是去找老師。

她就像蒸發了一樣。

第十三次碰壁後回到班上,無助的我只好找阿賢求救。

他很認真很認真的聽我說完事情的始末,

然後很嚴肅很嚴肅的幫我分析並且找出解決的方法。

『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事情嗎?』我搖搖頭,『來,十塊錢。』

我壓抑住拿椅子砸他的衝動,用僵硬的手指從口袋掏出十元摔在桌上。

他馬上施展鬼影擒拿手把我的硬幣那為己有。

『因為你不夠浪漫!』

廢話,我剛才說過耶。

「十元還我!」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啦。』他推開緊抓著他領子的左手。

「說!」

『令堂咧,你叫我說我就說唷,十元!』

「你、你……」

我詛咒著他,從口袋掏出十元狠狠的摔在桌上。

『聽我說,因為昨天是她生日,你應該有所表示。』

「有阿,我帶她去吃火鍋。」

『然後咧?』

「然後沒有啦。」

『知道嗎,這就是癥結所在。』

我霧煞煞的看著他,他露出看待弱智兒童時才出現眼神看著我。

『真是啟智不足,弱智有餘。想知道答案嗎?』

我點點頭。

『很好,三十元!』

「辣塊媽媽鳥兒飛,為什麼比較貴?」我終於按捺不住用髒話罵他。

『因為這是解決你們冷戰的方法。』

所以我一共付了他五十元。





過了幾天,我蹲在關潔玲家門口。

左手拿著花了我好幾天飯錢的玫瑰花,右手拿著擦著鼻涕的衛生紙。

今天是星期六,氣象報告說寒流會來襲,氣溫會降到八度。

我坐在不知道是誰的機車上發著抖,把手上的東西又抱緊了一點。

我知道她要補習不在家,所以即使是寒流來襲的寒冷星期六,我也瑟縮在角落等待她回來。

還好,就當我冷到快嗝屁時,遠遠的看到她抱著課本小跑步過來。

「潔玲。」我從巷子顫抖的走出來攔住她。

『你。』

她的話簡單的一個字,卻把氣氛弄得很尷尬。

「我……」

我傻傻的拿著玫瑰花,本來和阿賢集思了一下午的話竟然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她手呵著氣身體顫抖著,看起來很痛苦。

『如果沒有事,我想先走了。』

「等等!」

『嗯?』她挑挑眉。

「對不起……」

『我不想聽你道歉。』她冷冷的說,『我先走了。』

她越過我準備走入溫暖的室內。

「等一下,我不會耽誤妳太多時間。」我連忙拉住她,她瞪著我。

「我知道我很笨,常常說錯話,把妳氣的半死,又不浪漫。常常和妳頂嘴,然後妳生日的時候只想省錢的帶妳出去簡單吃一頓晚餐……」

我說到最後,連聲音都開始哽咽,慢慢的把花束遞出給她。

然後她很快的把花摔在地上!

艷紅色的玫瑰花散了開來。

一朵一朵、一片一片,散落在馬路上。

像極了我心裡斑駁的血跡。

我低著頭,不敢看她的臉,所以不知道她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子,我只覺得自己很糗。

我很想鑽到地下,可是凍僵的雙腳不聽使喚,顫抖的手指也拿不起鏟子。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後,我的雙腳才開始有了知覺。

慢慢的退後,慢慢的我的眼睛也看不到她的腰帶、褲管、鞋帶、影子……

『笨蛋,你到底在這裡站了多久?』

她撲上來抱住我,臉上掛著淚珠。






不知道過了多久,神遊太虛的我好不容易歸位,卻發現老師睡著了!
  
「老師…陳佳惠老師?」

我輕聲呼喚她的名字,可是她睡意堅定,並沒有理採我的呼喚。

她微微瑟縮了一下,我想是天氣冷吧,最近寒流侵台,

據說七星山都會下雪了,更何況是溫度只有個位數字的台北市。

無奈的我除下外套,替她披上,然後繼續和我的手錶大眼瞪小眼。

忽然,我的手機響了!

「喂?」

『哈嘍,江樓月同學。』

「呃,妳是梁若水小姐?」就算我的記性再差,我也不會忘記前三天才見過面的人,更何況是個美女。

『噗,不要那麼見外嘛。』就算看不見人,我仍然想像的出電話另一端她那令人無法拒絕的笑容。

「那妳也別這麼見外的叫我同學嘛。」

『好吧,那我以後就叫你阿月吧。』

「呃,隨便妳吧。」她一句無心的話勾起我和關潔玲的回憶。「妳有什麼事找我?」

『沒阿,就是我們班今天晚上要去陽明山賞雪,看你肯不肯賞個光哪。』

「啥?!這種天氣要我騎車上山?」

『沒有啦,如果你要來,我們會有人來接你的。』

「好吧。」
   
既然我晚上閒著沒事,和美女一起賞賞雪也不錯,所以我晚上的約會就此敲定下來。



*我在樓下等了六個半小時,因為妳,它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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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9

我一邊甩著綠色塑膠袋從7-11裡走出來,

從太陽的角度判斷,現在時間應該是下午四點。

換句話說,我已經上了七個小時的補習課程,

也可以說,過了四百二十分鐘之後,我還待在學校補習,

結論就是說,在這兩萬五千兩百秒中,陳佳惠都在睡覺!

回到教室,我粗魯的搖動她的肩膀。

她清醒過來,迷糊的看著我。

『姆…我怎麼睡著了?』她發現我批在她身上的外套,『這是?』

「冷的話就先穿著吧。」我遞給她一罐熱咖啡,袋子裡面我買了兩人份的午餐。

『謝謝。』她接過便當。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我盯著厚厚一疊的講義吃著便當。

明明是補習,為什麼變成自習啦?

想到這哩,我疑惑的看向她。

發現她也正好在看我。

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著我瞧一邊吃著國名便當,過了好一會,她才開口:

『便當多少錢?』

「算我請妳。」我扒了一口不太營養的醬菜說。

『呵呵,那我不客氣了,不過……這樣也不會讓你的補習課程減少唷!』妳把我當成什麼啦?

我哭笑不得的看著陳佳惠,她則得意洋洋的笑著。

『欸,你早上有在打工唷?』

「是呀,都唸夜間部了,早上不打工要幹麻?」我夾起半顆滷蛋。

『阿有沒有交女朋友?』

「……老屋儀很八跨。」含著滷蛋,我說。

『關心一下嘛。』

很莫名其妙的,最後的時間就這樣聊天聊過去了。

陳佳惠直到最後一刻連朝我桌上的講義瞄都沒瞄過一眼,更不要說是評分了。

我收拾桌上剩餘的便當和竹筷子,

她負責把桌子用抹布擦乾淨。

「老師,我還有事,我要先走了。」她應了我一聲,叮嚀我下星期六同一時間報到。

臨走前,我也不忘了在大刀的位子上比中指。

因為角度的關係我看到陳佳惠又有趴下去睡的傾向。

我心裡暗嘆一聲,怎麼夜間部的老師都是怪咖?








那一天晚上,我鑽進被窩中。

雖然外面的天氣還是冷颼颼的,可是我的心裡是很溫暖的。

就在我半夣半醒之間,書桌上的手機霹靂啪拉的響了起來。

嚇的我整個人彈起來,連滾帶爬的把手機的鈴聲切斷。

來電顯示是阿賢打來的。

「喂?」

『南北東西,起來尿尿啦!』靠北唷。

『阿你睡覺了唷?』

「廢話,半夜十二點不睡覺難道我在看日初?」

『我是來問你和她狀況的啦。』

我把事情始末告訴他,可能是我有些心急的關係,

說話顛三倒四的,常常要他自己拼湊出來前因後果。

『所以最後你們還是和好了?』

「是呀,真是謝謝你。」這樣我就不用被圍毆、撞車和搞GAY了。

『很好,那我先祝你寒假愉快啦!』

「你也是。」我笑著掛上電話。

高二寒假的第一天,我被損友萬半夜叫我起床上廁所。

雖然他很畜生,但是真的很夠朋友,不管好好壞事都會和你分享。

記得有一次,我因為雷陣雨淋雨回家,隔天早上重感冒。

『哇咧,你怎麼鼻涕流的滿臉都是呀?』

「我…我重感冒,哈啾───!」

『靠邀,噴的我滿臉……喂,同學幫我去買衛生紙。』他轉過身,『衛生紙的錢,等你病好後記得要還我。』

第一次,阿賢為了我花錢。

即使那只是一包十元的卡通面紙。

「嘔───!」

『阿月你沒事吧?』關潔玲關心的拍著我的背。

我不但重感冒,而且還是腸胃性的頭獎。

而阿賢在一旁哈哈大笑看我出糗。

『關潔玲,妳男朋友害喜啦。』他白目的指著我說。

「……」

體貼歸體貼,但他說出來的話還真有夠白痴。

我那時候真懷疑,這種人怎麼可以考到高中而且還和我分在同一班?







我慢慢的踱回我家。

遠遠的,我看到有一個黑點坐在我的機車上。

左手拖著頭,右手不知道是天氣熱還是在趕蒼蠅。

整個人難看的攤坐椅墊上,左右腳踝交錯著盪阿盪著。

從那個沒水準的姿勢來看,我肯定那是阿賢。絕對是他!以我和他相處那麼多年的專業肯定。

『喂!南北東西,這邊這邊。』看到我的阿賢大聲吆喝,好像非要全世界都知道我的綽號似的。

「呃,是你呀。」

『你在蠢什麼,我們班也只有我知道你住哪裡呀。』

「也對。」我對他笑一笑,他的右手也搭上我的肩膀。

因為是老朋友的關係,什麼喧寒的客套話都免了。

我鑽進他和他老爸借的小轎車。

他調整後照鏡後和我說:

『我們要先去接粱若水。』

我點點頭,安靜的看窗外退後的城市。

忽然我想起了那一年的雷陣雨,

有一種詭異的暖氣從我的丹田散發,

散播的我全身暖洋洋的。

但僅僅一瞬間,

又被那揮之不去的寒傷緊緊包圍。





台灣的冬天實在很冷,尤其是今年冬天,聽說連七星山都漂起細雪。

我和阿賢在大街小巷亂轉了好一會,車子才開到粱若水家門前。

這傢伙,方向感比我還差!

要不是有我適時的指點,他今天可能還在那邊分不清左右的亂轉。

粱若水對我們招招手,

她今天依然還是帶著她那頂鼠毛耳罩。

『嗨!阿月,我們又見面了呢。』

寒風凍的她雙頰通紅,她一股腦的鑽進車廂,同時不忘了露出她那令人無法拒絕的笑容和我打招呼。

「嗨。」

『嘿,你的打招呼好冷漠唷。』她撥開眼前被風吹亂的髮絲。

『唉唷,南北東西從高中就是這副呆樣了啦。』

『對了,你們還沒告訴我為什麼阿月沒唸大學?』

氣氛忽然冷了下來,車內的溫度似乎比外面低了好幾度。

『哈哈,當然是因為他成績太差被退學了嘛。』

我感激的向阿賢眨眨眼,而他放在排檔的右手對我比了三,我知道他又在趁火打劫。

『是嗎?』她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我並沒有答話,隨著車子擺動頻率,我漸漸進入夢鄉。






「太棒了,真是美好的雪景呀。」睡醒後,這是我心裡第一個想法。

見鬼的棒,撞牆的好。

我們一行七個人兩台車到達陽明山上準備賞雪,可是我看到的卻只有人、人、人,一大團一大團的人。

為什麼是一大團?因為所有來賞雪的人都是一團一團擠在一起的。

我有點不想下車,因為現在出門根本只是被人賞而已。

『喔吼吼~多美好的雪景呀。』

阿賢推開車門,和他的同學肩搭著肩,放聲高歌。

那歌聲讓我很想在他身上打一套螳螂拳。

『阿月,我們也下車吧。』

「……」

天上的雲灰濛濛的一大片,星星和月亮怕冷的不敢出來。

我雙手呵著氣,從頂端望像閃亮亮的城市夜景。

雖然背後傳來阿賢唱著難聽到割耳朵的旋律,

我還是覺得今天晚上安靜的很滄桑。

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阿月,那是我們住的城市耶。』

「嗯。」

『怎麼啦,難得出來玩怎麼不開心一點。』

「開不開心跟出來玩沒有關係。」

『……可是你不覺得這城市很美嘛?』

「嗯。」

『啊!那裡是一零一。』她指著遠端像牙籤的世界第一高樓。

「嗯。」

『你似乎不太感興趣。』

「……嗯。」

除了粱若水偶爾會和我講講話外,其他時候我們都安安靜靜的看著夜景。

只有阿賢例外,他一直拚命唱著那首“台北下了雪”。

突然的強風讓我眼睛睜不開,同時阿賢他們決定先去買些熱食暖暖身。

我丟給他一百元,然後表明我要留在這裡。

令我意外的是,粱若水也是。

『喂!還差三百!』阿賢對我大叫。

我靠!封口費不是三十元嗎?!










只剩下我們兩人的獨處,我覺得有些不自在,

但是也不敢說出來,眼睛像被裸奔中的美女吸引似的看著夜景。

我的手指稜空虛抓似乎是想補捉住一些冬天的遺骸。

『你在幹麻?』

「我在練鷹爪功。」我放下張成爪型的手掌。

『嘻嘻,你講話真的很好玩。』她轉過來意味深長的看我,『不過,似乎也很寂寞。』

『我沒說錯吧。』

「嗯。」我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嗯,這真是很好的逃避方法。

『你不要這個樣子,說出來總比憋在心裡好。』

面對梁若水莫名體貼,我也有一種無名的衝動想把我這一年的委屈一股腦全都講出來,

用力的講,大聲的講,我想甩掉這些銷蝕我心的回憶,那些曾經幸福的回憶。

只是我還有理智阻撓。我知道我不可以!我知道我只剩下這些,只剩下這些!

彷彿失去了,我真的會和關潔玲斷絕唯一聯繫。這是我最不想要的結果。

即使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思念。

「我很累了……」我喃喃自語。

『嗯?你說什麼?』

驚覺我自己失言,反射的避開粱若水澄澈的目光。

在她的目光之下,讓我有完全被看穿的錯覺。

我傻傻的看著夜景。

『阿月。』

「嗯?」我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氣,盯著她的鼻尖,目光還是沒有相交過。

『為什麼你不試著相信別人。』

「不相信誰?」

『不相信我呀,笨蛋。』

「我沒有。」

『不,你有。你一直在迴避我的視線。』

角度的關係我看不清楚她的眼神,只覺得她的聲音很委屈。

「妳胡思亂想吧。」

『你真笨,那麼想當一個寂寞的人嗎?』







你真笨,那麼想當一個寂寞的人嗎?










梁若水的話像一顆強力的炸彈般,在我的心裡不停的共鳴,把我的思緒炸的東倒西歪。

腦海中一直繚繞著她說的話。

逃也逃不掉,趕也趕不走的很顧人怨。

我試圖重新建立起我武裝起來的自信心,所以我開始乾笑,得到的效果則是讓氣氛更尷尬。

「我們才見面不過幾次,說這些也太超過了吧。」

『對不起……』

「嗯。」

四周的空氣變的很沉重,壓制著我嘴角擠不出應有的弧度。。

我害怕面對粱若水的眼神,我害怕面對她。

當我害怕一件事物時,我就會轉身逃跑。

就像女生看到蟑螂會嘶聲力偈的尖叫,然後轉身向後逃跑是一樣的道理。

我轉身,沒有尖叫,更沒有逃跑。

應該說我想逃也逃不了……

大山溝咧大嘴對我哈哈大笑。黑暗的深不見底,只能看到靠近路燈的雜草在寒風中顫抖。

它似乎在挑釁的說:跳下來吧,跳下來吧!

就當我真的被尷尬壓的喘不過氣來,想像樹梢上跳躍的猴子跳躍山溝時─────

『南北東西,我幫你買了四神湯。』

好樣的,我欠你一條命!



*我一個人不會寂寞,想到她的時候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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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10




『你一定要去住宿舍嗎?這樣我會無聊耶。』

「沒關係,我會每天送妳回家,每天晚上按時打電話妳。」

這些對話已經重蹈了不知幾百次,她的問題總是千篇一律:“你一定要去住宿舍嗎?”

而我的回答就比較多元化了,

沒關係呀、是呀、嗯呀、喔、Yes……

我收拾成堆的衣物和參考書,笨手笨腳的把他們收進正正方方的行李箱。

一想到自己即將實行偉大的“住宿社唸書讀書計畫”,就像憋尿過久的小朋友雙腳會不自覺的顫抖。

我會考上好的大學,我會前途美滿。

我一邊這樣不停的自我催眠,一邊收拾著行李。

直到整理的差不多時我才拿起手機撥電話。

『喂?』

「我啦。」

『哦,南北東西。』他發出類似吐痰的聲音,『你整理完了嗎?』

「整理完了,你在幹麻?」

『我在“嗯嗯”。』

「……」

『喂?你當機了喔?』

「你還LAG咧。」

『你那麼用功是想把我這群損友都比下去嗎?』

「是呀。」

『那你也不用那麼努力了嘛,以你的成績上公立一定沒問題。』

「謝謝,我只是想好好準備一次大考罷了。」

『呿!』

我哈哈大笑的掛上電話,覺得今晚的空氣充滿著能量,一種叫做希望的能量。





碰的一聲關上車門,我對拉下半面窗戶的粱若水和阿賢說了聲再見。

然後聽到她的叮嚀:晚上早點睡,不要著涼。

我對破車的屁股揮動僵硬的臂膀,等到它轉過街腳才疲累的推開家門。

粱若水的話和回憶攪和在一起,讓我的腦筋一時分不清南北東西。

顛顛跛跛的想走回自己的房間時,卻和老媽在樓梯口撞個正著。

『怎麼啦,身體不舒服嗎?你的臉色很難看。』

「沒什麼。我已經成年了,可以照顧我自己啦。」

『那就好,你快點去泡個澡吧,最近有寒流,你也別老是只穿 一件襯衫在外面亂晃。』

「我知道。」我對她敷衍的笑一笑。

看看時間也快到打烊的日子,只剩一對情侶幸福的黏膩在一起。我別過頭,逕自往樓上走。







過了幾天,連日的綿綿小雨,我感覺春天終於到了。

呆坐在公司總機,把玩著那盆我每天都要照顧的塑膠花。

雨下的我心慌意亂,如果這盆是真花的話也會被我捏稀爛。

傻傻的玩弄塑膠花,然後把它的花瓣重複數了又數。

每朵花不多不少,剛好七片。

我發現其中有一朵花花蕚到莖幹的部分好像有寫著什麼字。

正當我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把那朵花拔起來時,正好被經過的主管看到。

『江樓月,我覺得你在破壞公物。』

「沒有,我是在除害。你看,這枝花被菜蟲咬了一口。」

『少來,我看你就是那隻菜蟲吧?你的辦公桌很亂,先整理整理,等一下幫我去寄信。』

「是,我知道了。」

趁她轉過身不注意時,我偷偷的把假花拔下來,塞進口袋。

坐電梯的時候,我把它拿出來仔細觀察。

“520弄花草巷”

上面寫著這條街的地址,就在我們公司附近。

我搖搖頭,並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台北哪有一條街叫做花草巷呀?拜託。







我到學校得時候剛好五點二十四分,正好趕上這學期第一次的夕會。

今天中隊看起來很懶散,這對我來說道是一個大好機會。

連忙運起小碎步,躡手躡腳跑到位於圖資大樓旁的網球場。

夜間部全體學生聽從中隊長的指示立正、稍息、“校長好!”、低頭裝死。

然後所有班級的副班長開始偷偷點名。

『江樓月。』

「有!」

『咦?江哥你怎麼來了?』

我對高毅比了勝利手勢“V”,一邊假正經的聽台上教官噴口水。

散會後,高毅和我到福利社買晚餐,裡面的餐點真的有夠可怕。

不是肉羹泡飯就是咖哩泡飯,了不起再給你多一塊雞塊,

一點創新感都沒有,下次學生會開會真的要好好建議一下。

結帳後我和他分別拿著可怕的晚餐回到教室。

『江哥。』

「嗯?」

『這個星期五是我十八歲生日。』

「恭喜你呀,可以去7-11買菸了。」

『還有買酒好不好。』他手肘頂了我一下,害我差點把湯汁濺出來。

「是啦是啦,那你打算怎麼過?」

『我喔,我想去夜店見識見識。』

「這提議不錯。」

『那你會陪我去嗎?』

「可以,不過入場費你出。」和阿賢混久了,自然而然學會趁火打劫的一點皮毛。

『入場費唷...多少錢呀?』

「五、六百吧。」

『好!』他咬牙。

「爽快。」

『那我會再找一些學長。』

「你決定就好。」進教室後我放下那碗可怕的肉羹泡飯,「對了,電子學什麼時候考?」

『哦,上星期考過了。』

「啊?」

為了慶祝雜碎……我是說高毅生日,我星期五早上還特別翹班在家好好補眠,雖然大部分是不想下雨天騎車的關係。

那一覺我睡的很深沉,深沉的我自己都覺得害怕。很怕自己就這樣一睡不醒。

醒來的時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由自主的大口喘氣。

因為我把被子悶在臉上,差點把自己悶死。

整理完睡亂的頭髮,我從抽屜抽出嚴重掉漆的大串鑰匙、皮夾還有手機。

雖然除了家人阿賢和高毅外,沒有人知道我的手機號碼,但是我還是習慣帶著它,希望有一天它能夠再為我響起“非你莫屬”的專屬鈴聲。

她,關潔玲。

從分手之後,她的消息慢慢的從我生活中流失,

我慌亂的想捕捉一些證據,證明她曾經在我的生活中存在過。

可惜的是我只剩下那不切實際的殘像,那些回憶。

那些幸福的回憶!



*不是抓不到,只是沒有勇氣。一抓,心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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