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客

末日巨獸

羽客-楔子-打從哪裡來


仙道。

即道家養生內煉，長生久視之道。《雲笈七籤》卷七十《還丹內象金鑰匙》：〝神仙之道貴有形。故棄陰而煉陽，陽氣積而動，動即返陽，陽即歸生，生即得仙不死者，故名曰上升。上者輕也，飛也；仙者升也，舉也。仙道貴有形〞。

同《中山玉櫃經服氣消三蟲訣》：〝夫求仙道，絕粒為宗。絕粒之門，服氣為本〞。《天仙正理直論》：〝修仙與煉金丹之理同，聖聖真真，無不借金丹之理以喻明夫仙道。仙道以神氣二者而歸復於丹田之中，以成真金丹〞。

此二字上自秦皇漢武下至當今芸芸眾生，莫不都感神秘詭測。但對於我個人而言，卻是屬於半真實半虛幻的事物，真實的地方是，道法雷訣，我親身體會過；虛幻的是，神仙的長生不死，我卻從來無法證明。

當今無神論充斥，世人汲汲營營，要培養一位真實的修道者，非常不容易。

尋凡道士授職錄，為民誦經作法，多半是擺科儀、向天借法，然後護民衛道、消災解厄，這種人台灣社會喜歡叫「師公」，但真實的稱謂應該叫做「司公」，不過因為閩南語與社會習俗的關係，也多半沒人跳出來矯正錯誤了。

而我呢？雖說在過去的朝代，我可以跟著師父坐道觀，屁顛屁顛的等香油錢，但現在可不一樣，師父他老人家必須時常帶把手機放在腰包裡，然後到處貼小廣告，騎著機車到處替人做法事。

現在想想，師父的師父那一輩的，過得還比現在滋潤，至少滿清還是很尊重道教的，尋常百姓也不會在辦完超渡法會後，擺臉色給道士看。

而現在呢？給個幾千塊就好像自己爹娘孩子被抓去宰了一樣。

道士也是人，也是要吃飯啊！

當然，我指的不是那些拿錢賄賂，空有執照，卻連半頁經書也沒看過的假道士。

道士的本意，據《太霄琅書經》的說法，是「人行大道，號曰道士。」「身心順理，為道是從，故稱道士。」

而我也曾經問過師父，咱師徒倆的道法是師承何處？畢竟雖是人行大道，但各門各派仍然會有些區別，現今道教大致分為五派，便是正一、全真、真大、太一、淨明，又有五祖派、北七真派、南五祖紫陽派等等。

但師父也不明說，只道是從崑崙山上來。

原本我還以為自己是崑崙混元派，不過後來我才知道，我們除了皆是修道者外，也沒有多少共通之處。

拉拔我這個徒弟長大，一直是我那老師父的夢魘，自從我被他在廟口撿到後，他那日日飲臺啤，夜夜玩麻將的日子正式告終了。

現在，西元2008年，仲夏。

師父在歷經慘痛的國民義務教育與國民高級中學的恐怖費用後，終於逮到機會將我從北部踢到南部。

而我也在無奈中踏上莒光號列車，帶著幾包衣物，幾本師父緊盯的「功課」，聽著軌道上傳來的規律音響，展開我這十八歲後，最為詫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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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巨獸

羽客-第一章 恩刀藏笑（1）-


一直以來，正常界與神秘界的交往都很頻繁，彼此也是相敬如賓，互不打擾，但就像再怎麼小的年紀都會有小霸王，在怎麼和諧的社會都有滿腦子邪念的傢伙存在。


所以有些妖靈會欺負人類，也有些人類會欺負妖靈，眾生就是如此欺負來欺負去，老子無為、莊子齊物，竟然萬物皆為陰陽所化，皆在平等中生滅，那為什麼還要有道士念符祈雨、舞劍除妖呢？


我在火車上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作為道教徒，其實我自己也沒多少去履行道家的宗旨，就猶如基督教要人博愛，但有些信眾彼此也會互相攻擊不是嗎？突然覺得很矛盾，我所幸搖搖頭，不去想這些想破頭也沒答案的問題。


過去的歲月，我都在臺北縣某處的小村莊長大，師父的廟就緊挨著村長家。而村長則是位七十多歲的老頑頭，絲毫不輸給神雕裡的周伯通，他與師父正巧是一動一靜，怎麼折騰也有趣事發生，但現在我卻算是隻啟程往南飛的小鳥了，離開了。


只是不知道，當我以後回到那小村莊時，會是隻大鵬還是隻麻雀……


記得師父常說，陽間的人永遠比陽間的鬼少，現在瞧瞧，好像也是這麼回事。看著列車一站接過一站，數不清的鬼魂也是這樣上車又下車，總加起來，比這車廂內的人，不知多上幾倍。


這些鬼魂要不是新死，還沒有去報到，就是死太久，卻沒有鬼差接他們回陰間。


俗諺︰人怕鬼，鬼怕人。其實不要看這些鬼魂溜達來溜達去，他們可是盡可能不去碰觸陽間人的身體，我們被碰到，會起雞皮疙瘩，他們被我們碰到，也會感到不舒服。


我的靈質原本是看不見鬼魂的，但師父傳下來的道法，如果沒有開天眼，也就等於睜著眼染墨，空揮而雜亂無章，像隻耳朵受傷的蝙蝠，遲早會撞上崖壁，自傷的。


起初我也很害怕，因為師父是把我扶養到六歲時，才幫我打開天眼。為了幫助師父打雜，我過去也曾經在墳墓、葬儀社打轉，中毒的、撞車的、跳樓的、割腕的，他們的魂魄我是一個接過一個看，久而久之，就像那些經驗豐富的道長一樣，習慣了。


只是，我還是習慣關閉天眼，畢竟我不是功法高強的道士，有些鬼怪你看不到他不會怎樣，但如果你看到了，卻是會導大霉的。為了自保，我帶著比別人要多的平安符，龍山寺、清水祖師、北港朝天宮……反正台灣有名氣的宮廟，能帶的我好像都帶了，放在腰包裡，至少比較安心。


到達南部，已經是黃昏了。


天上烏雲密佈，仲夏的時節，這個時候最容易下雷陣雨，腳踩在潮濕的路面，真的很不是滋味。我挑了火車站外的一處咖啡廳，坐了下來，然後靜靜瞧著細雨。


回頭一瞬，就過了十八年，雖不明白讀書、道法有什麼意義，但現實的壓力倒也本能地刺激自己去行動、去追求，偶爾也會在本小說裡，嘗試跳開平凡，妄想那意氣風發的衝動。


但我真的平凡嗎？師父說，我們這小世界的人，其實也跟窗外的芸芸眾生一樣，很平凡。


只是現代人選擇將我們迴避，歸為怪力亂神，而媒體也把我們醜化，後世宗教又竄改我們的道藏，所以我們在他們面前才會顯得神秘而難以預測。


不過……我管這麼多做什麼呢？


老人家要養身想長命，你跟小孩子解說性命雙修的道理，他只會覺得無趣又乏味而已，所以對我而言，道法就好像武功對於現代人般，就是酷、就是帥，其他的，好似也與我沒有太大的關係吧？


揉揉眼，雨已經停了。


幾臺標誌著xx大學的三輪車開進車站旁的小路，這是我錄取大學的傳統，某些很熱心的學長姐們，會騎著這些歷史悠久的車輛，將學弟妹與他們的大包小包，一齊送到學校。


而我，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免費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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