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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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天柱山

夜風蕭蕭,星月清遙,抬起頭望看天邊,與風為友、以天為師,閉眼即見世間萬事,卻看不見自己的未來。
紅弦,是我的名字。

打從一出生,就被師父帶入『玄靈宮』修行,不知父母名姓為何,也未嘗過一絲親情溫暖,常聽師姐妹說她們想家,我也想家,但是卻沒家可想。

師父說:「紅弦,汝與他們不一樣,汝為玄靈宮之女,當以鳳神為父、凰神為母,切勿動俗心、誤修行。」
我不知道自己哪裡不一樣,站在渡仙橋,靜看腳下萬丈深淵,細聽雪崖瀑布高傲狂洩,對我而言,山水風月皆有情,而我亦只是萬物間一顆塵子,與眾生為何不同?

飄帶揚飛,一身紅綢照映月光,幻化為赤沙;鳳父啊~凰母啊~祢們可知我心中願望,在山中修行,如列位師祖般閉守終生,非我所期;能否給一點希望,帶我飛翔,逃出玄靈宮,遠離天柱山,飛往更開闊的生命。

師父曾對我說:「紅弦,汝將是鎮守南嶽之祭司,乘載趙氏興衰之無上榮耀。」

這條路,很遠、很遠,趙氏興衰與我何干,榮耀冠冕非我所求,為何卻要為這不知為誰的帝王社稷,斷送此生於此天涯雲山。

張開雙手讓風靈擁抱,想自這千古聖靈之中,聽見我所祈求的解釋;卻聽見遠方似有若無傳來陣陣呼喊,似在求救。
可是夜已入深,世人皆知天柱陡險,還有誰會入夜仍留在此地?

跳下渡仙橋,凝神向呼聲來源飛去,呼聲卻漸漸危弱,引得我心焦如焚,繞過蓮花山及觀音峰,仍不見呼救之人,聲息卻早已悄然,見月色漸墨,心頭越加沉重。

天柱陡險峽深,尋人又豈非易事,體力將盡仍遍尋不著,只好飛回雪崖瀑底,自小只要遇著瓶頸,就喜歡在這聆聞花泉,瀑底水凝花香、泉畔花綻水靈,可說是全天柱山最適休養生息的地方。

今日的雪崖瀑底,卻兀然的躺著一句浮屍,我輕將雙足點地、旋身拉住浮屍衣衫,將屍體拉出水面;雖不知為何闖入天柱山以致受害,但至少能為他安葬屍骨,這些年來,我助了許多人、獸歸土,已不如童時,那般易對消逝的生命感到悲傷。

一見浮屍面容,突然間有萬種影像如箭矢般將之襲來,龍袍、花影、紅紗、白綾、兵燹,刺的我意識紛亂,心悸不止。

自有記憶以來,自己的情緒就是安如止水,靜若潺流,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波動,以及無法抑止的淚流滿面。

狂抖的手,失手將屍體摔落,自己卻也同時跪倒在地,渾身發冷顫抖不止。

望著在月下更顯蒼白的掌心,為何會有這種感覺,是飄渺虛無的前世記憶,或是捉摸不定的未來顯像,掌心虛捧的月光,襯映我一身紅綢,似朱血洩落一地。

猛然間聽見一聲嗆咳,我尋聲望向浮屍摔落之地,見浮屍似在發抖,寂靜無聲的天柱山,只聽得聲聲嗆咳。

「是妳救我的嗎?」過了約半柱香時間,浮屍突然開口,我只呆看著浮屍開口說話,喉頭卻發不出一點聲響,這十幾年來,我從未見過會活動的男人,而且還是個多話的男人。


[ 本文章最後由 宇文曦 於 09-12-17 13:0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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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說,這座天柱山住著一群仙女,妳是仙女嗎?」浮屍繼續問,我呆呆的搖搖頭。

「妳是人?真是讓人意外,我以為這麼美的女子,只有天上才有,妳好,我叫完顏守禮,請問妳的名字?」這個自稱完顏守禮的浮屍這幾句幾近無禮的話語,反而讓我笑了開來,在這天柱山十三年來,從未有人以如此直接又彆扭的語調對我說話。

我笑了笑,向他打躬作揖的鞠身道:「吾名紅弦」

「紅弦,穿了一身紅,倒真如一道紅弦。」完顏守禮上下打量著我!實不知禮,怎稱守禮。

卻也因他毫無禮節可言,反而顯得真摯可愛,倒因此卸下些許防備,我起身在周遭佈下防止飛禽走獸、山間鬼魅的結界,隨口問道:「天柱山入夜奇險,舉世聞名,為何你入夜仍在山中逗留?」

「這就是仙術的防禦陣法嗎,真是太神奇了。」完顏守禮看著結陣的石頭,大驚小怪的說。

「這稱為結界,以石陣為主,術法為輔,連結天地之氣,以為防守,趁我佈置結界之時,你撿些柴火來吧!」真奇怪的男人,分明凍得全身發抖,還能在這跟我耍嘴皮子。

完顏守禮搔了搔頭,開始在附近撿拾柴火,邊撿邊說:「我曾在道書『雲笈』中讀過,天柱山有仙女,而這雪瀑泉便是仙女沐浴之地,我想知道仙女是何模樣,便在這雪瀑泉下等待,誰知沒等到仙女,卻被一隻大蟒攻擊,情急之下跳入雪瀑泉中,沒料到竟給瀑布沖暈頭。」

我不禁笑出聲來:「可真是個傻瓜,天柱山哪有仙女呢!一群迂腐不化的道姑倒是有的。」

完顏守禮湊過身來,直直盯著我看,說道:「誰說沒有,我這不是遇到了!」

我揮揮手將完顏守禮撥開,繼續布設結界:「我住天柱山頂峰之『玄靈宮』,是平凡道女,稱仙女可真是折煞人。」

「妳這麼晚不回道觀中,不要緊嗎?」完顏守禮繼續湊過來盯著我問。

將手中最後一塊石子放好,結界便佈設完成了,同時完顏守禮也拾好柴,卻因為火摺子被水泡濕而升不起火。

我手指輕點乾柴,瞬間火舌便由下而上猛烈竄升,完顏守禮吃了一驚,跌坐下來,用驚奇的眼神看著我。

「別緊張!南嶽司神鳳凰,原形為火燄之神祝融化身,身為玄靈宮道女,司火術不過是雕蟲小技。」這在玄靈宮是人人皆會的基本功,我實在不懂為何這個看似長我幾歲的男人竟會如此驚訝。

「我自小喜在山間露宿,吸收天地靈氣修行,觀中師父及姐妹們早已習慣。」我撥開柴,讓火燄燃勢稍減。

完顏守禮點點頭,對我說:「原來如此,對了…妳講話這麼文謅謅,不覺得很累嗎?」

這個問題真是考倒我了,自小師父與我說話便是如此口氣,師姐妹也皆如此與我對話,我倒從未想過累不累。

見我托腮沉思,完顏守禮自言自語道:「漢人最守禮,知乎於禮、言之於禮…什麼都要禮,我叫完顏守禮,卻是知書不達禮。」

「噗吃~」我很想忍住笑意,卻不小心笑了出來。

再想完顏守禮方才的話,倒有些怪異之處,漢人守禮,而他說自己不守禮,難道不是漢人嗎?這倒是勾起我心中,師父曾經對我說過的一段故事。

「你道己姓完顏,莫非是金國完顏氏?」我睨著完顏守禮。

「哎呀~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我還以為仙女都不食人間煙火的,沒想到也知我大金;既然仙女姑娘妳都問了,我也只好照實回答,我是大金國完顏珣之子,原名為”尼賈斯”,守禮這名字不過是為了響應祖宗漢化而起的漢名。」完顏守禮嘻皮笑臉的邊烤衣服邊說。

國仇家恨,師父說得咬牙切齒,可是我不能明白這仇、這恨,我該從何而生。

自小在道觀長大,師父教我無心無慾,卻又要我滿腔熱血的記住宋恥之恨。

而這人便是師父口中之世仇,卻是如此特別;師父說若見金國人,見一殺一、見百殺百,可我卻瞧不出這金人有何可恨之處。

「為什麼,金國千方百計想得到中土江山?」我問。

完顏守禮收起嘻鬧的臉,正經回道:「女真人世代漁獵為生,受盡遼人欺凌,若非太祖起軍反抗,女真人恐怕沒機會見到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遼闊,但既然見到了物產豐饒的中原帝國,又知趙氏王族積弱,邊疆守線軍力低微,若能得為己用,豈不是能更加改善女真人生活環境,再說,宋氏奢靡無道,中土若能為金國統治,定為漢人謀福。」

我突然發現,完顏守禮的眼中,散發出從未見過的異樣光彩,生氣勃勃,是一種充滿侵略性的如炬目光。

「大宋半壁江山都給金國拿去,如今依舊不放棄滅宋嗎?」我暗自捏緊雙手,等著完顏守禮回答。

「現在沒辦法了啦!蒙古人驍勇善戰,大金恐怕是自身難保,但若我能當國王,實力俱全之時,必將起兵伐元滅宋。」完顏守禮苦笑說道。

突然,完顏守禮拍了一下腦袋,道:「我都忘了妳是漢人,妳法術這麼厲害,會不會聽完我說這些,氣得怒火中燒,一點指,讓我被火灼成焦炭。」

被說中心事,倒是讓我感到心虛,確實方才有此打算,但我殺了這一人又如何,大宋江山並不會因為這樣就收回,若今角色替換,我是否也會這麼想。

我低頭以手指絞著衣上飄帶,說道:「是想過,但…你是個很特別的人,明知大宋子民痛恨金人,為何膽敢踏入宋土?」

完顏守禮呵呵大笑:「怕,我就不會來了!我完顏守禮來中土學習兵法,從不諱言自己是金人,倘若因此被殺,也不辱女真族之名。」

「說了這麼多,紅弦…妳今年幾歲我竟忘了問。」

不知為何,自從看見完顏守禮充滿光采的雙眸後,我便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好繼續低低玩著飄帶,聲細如蚊說:「今年十四了。」

完顏守禮重重拍了一下大腿說道:「太好了!我今年十六歲,依女真族習俗,男子當於十八歲娶妻,那時妳也十六歲了,正是該當嫁人之時。」

我搖搖頭,起身道:「我不可嫁。」

完顏守禮急忙起身,站在我面前直視著我,瞪得我心意慌亂,他搖著我的臂膀,直鬧著:「為什麼!是因為我是大金國人嗎?」

我輕輕撥開完顏守禮的雙手,略感歉意的說:「非也,因我當在十六歲之時,繼任師職,成為南嶽大祭司,終生不得婚嫁。」

完顏守禮的表情一陣錯愕,隨即又拉住我的手,對我說:「那我現在帶妳走,天一亮,我們就離開天柱山。」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撼動了我十三年來的理所當然,從未出過天柱山,一直想出去看外面的世界,但生在天柱山、長在天柱山,早就把這裡所有的一切,以及兩年後的繼承大典視為理所當然,但若真隨他走,這一去…只怕是再也回不了天柱山;鳳父凰母,莫非完顏守禮正是祢們賜下的翅膀,要我隨他飛翔。

也許完顏守禮知道我的心思,他並不要我馬上回答,靜靜的坐在火邊,看著我沉思,如此過了一夜;雖然他是個說話無禮、不修辭的外族人,但在我心中,卻產生了不一樣的地位。


[ 本文章最後由 宇文曦 於 09-12-17 13: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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