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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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夢~之後續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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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像貓一樣﹐“他”的步伐柔軟﹑乾脆﹐每一步都輕輕落在走廊的磁磚上。




  沒有多餘的動作。 他不需要。




  即使走到玄關前﹐他也沒有浪費一秒鐘在調整呼吸﹐以緩和該有的緊張。




  該有的緊張﹖




  應該說是興奮吧。




  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一想到待會將發生的事﹐他不禁勃起了﹐尤其是聽到這間公寓的門後﹐傳來孩子的嬉鬧聲﹐尤其令人振奮。




  情報是正確的﹐一家三口。




  “叮咚。”他按下門鈴。




  片刻。




  “誰啊﹖”一個男子的聲音﹐似乎正從門後窺視著他。




  “你好﹐這個包裹要請您簽收。”他晃了晃手中的白色包裹﹐友善地說。




  “包裹﹖”門後的男子咕噥著將門打開﹐正欲接過那白色包裹時﹐門外的陌生人伸出強而有力的右手將男主人推倒在地﹐一個箭步踏進屋內﹐反身鎖上了門。




  “你﹗﹖”倒在地上的男主人看著陌生人左手中銀灰色的手槍﹐驚慌地問。




  “我﹖”陌生人笑了﹐說﹕“打開包裹﹐送給你們全家的。”




  男主人一身冷汗﹐完全不明白這個陌生人的意圖……大概是強盜吧﹖




  “你遲疑了喔﹐犯規。”陌生人搖搖頭﹐扣下扳機﹐滅音槍的咻咻聲穿過男主人的右腳踝﹐男主人彷若聽見腳骨的爆裂聲﹐接著便痛得暈過去。




  坐在電視機前面看皮卡丘卡通的小男孩嚇得大叫﹐穿著圍裙從廚房裏衝出來的女主人也驚得雙腿發軟﹐幸虧及時扶助了餐桌﹐只見自己丈夫的腳旁﹐散射出一堆鮮血。




  “大家好﹐恭喜貴家庭抽中歡樂家庭團結計劃的遊戲大獎﹐現在遊戲即將開始。”陌生人彎下腰﹐捏了捏男主人的眼皮﹐說道﹕“起床了﹐不要想裝死﹐這一槍不會要了你的命的。”




  男主人掙扎著﹐匍匐來到小男孩的身邊﹐摟住心愛的兒子﹐臉色蒼白地說﹕“你要多少錢都拿去﹐但請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好一個愛家的男人﹐很好﹐遊戲就是要這樣才好玩。”陌生人滿意地點點頭﹐看著美麗的女主人﹐彬彬有禮地說﹕“現在請你們一家三口一起坐在地版上﹐好嗎﹖”




  女主人扶著牆﹐顫抖地走到丈夫跟兒子的身邊﹐坐了下來﹐她現在看來十分恐懼﹐緊緊握住丈夫和小男孩的手﹐一家三口看著眼前這位高大的陌生人。




  陌生人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很有興趣地看著地上的三人﹐說道﹕“首先﹐我不要錢﹐也不要命﹐只想請大家玩個遊戲﹐如果大家都表現良好的話﹐我就會安安靜靜地離開﹐相反的﹐如果你們輸了遊戲﹐我只好勉為其難地帶走你們往後的人生﹐現在宣布遊戲規則第一條﹐每個人都必須對我的要求立刻做出響應﹐違反規則﹐就得先挨一槍﹐聽懂了嗎﹖”




  地板上的三人點頭如搗蒜。




  “很好﹐看來你們都很有希望過關喔﹗”陌生人嘉許地拍手﹐又說道﹕“我先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Mr.Game﹐今年的年紀是秘密﹐職業是遊戲管理者﹐是一個充滿愛心﹑注重遊戲規則的新好男人﹐現在﹐我要你們每個人也做一下簡單的自我介紹﹐就從你開始吧﹐男主人先生。”




  男主人臉上盡是鬥大的汗珠﹐吃力地說﹕“我……我叫煤圖二雄﹐在建設公司上班﹐今年……三……十六歲。”




  Mr.Game點點頭﹐眼光移到女主人身上。




  女主人深呼吸﹐努力平靜下來﹐說﹕“佐伯京子﹐家庭主婦﹐三十四歲。”




  Mr.Game點點頭﹐溫柔地看著噙著淚珠的小男孩。




  小男孩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的﹐居然說不出一個字﹐京子緊張地抱住小男孩﹐恐懼地說﹕“小孩子太害怕了﹐請讓我幫他介紹。”




  Mr.Game皺著眉頭﹐說﹕“那也可以﹐不過叔叔要小小懲罰一下不乖的小朋友。”




  京子緊緊摟住小男孩﹐急道﹕“請原諒他﹐他叫煤圖秀行﹐今年九歲﹐剛念小學三年級﹐拜託﹐請不要對小孩子動粗。”




  Mr.Game苦笑著﹐說﹕“也好﹐為了遊戲進行順利﹐我就先吃點虧吧﹐京子﹐如果你能將包裹在三十秒內打開﹐秀行身上就少一個洞﹐開始﹐三十﹐二九﹐二八……”




  京子一把抓起地上的包裹﹐像瘋子般又咬又撕的﹐不多久便將包裹撕開﹐喘著氣﹐看著沙發上的Mr.Game。




  “十五秒﹐很好﹐秀行﹐長大以後記得要好好孝順媽媽喔。”Mr.Game接著又道﹕“現在換秀行表現了﹐來﹐說說包裹裏面有什麼。”




  秀行胸口劇烈起伏﹐閃電般答道﹕“槍﹐老虎鉗﹐數學習作簿。”




  Mr.Game微笑道﹕“答對了。秀行﹐你的數學好不好﹖”




  秀行強忍著嚎啕大哭的衝動﹐說﹕“普普通通。”




  ※        ※        ※        ※        ※




  冰箱後記(1)




  婷玉﹕“一艘船﹐兩百萬旅行支票﹐日幣一百萬現金﹐明天晚上七點﹐東京。”




  阿睪看著地上四只手臂跟滿地打滾的手下﹐茫然咕噥道﹕“一艘船﹐兩百萬旅行支票﹐日幣一百萬現金﹐明天晚上七點﹐東京。”
 Mr.Game點點頭﹐眼光掃視三人﹐說﹕“現在宣布遊戲的玩法﹐要注意聽﹐我只說一次﹐這是一個家庭倫理大團結的合作遊戲﹐遊戲的成敗端看你們是否能用心為對方著想﹐為對方付出﹐如果你們是一個好家庭﹐這個遊戲將會帶給你們前所未有的親密﹐如果你們只是一個表面幸福的醜陋家庭﹐那麼﹐這個遊戲就只能為你們的人生打上句號﹐我這樣說﹐大家聽懂的話就鼓掌。”




  二雄﹑京子﹑秀行緊張地鼓掌﹐二雄心想﹕“也許這只是一個瘋子﹐只要我們好好配合﹐說不定真能逃出生天。”想著想著﹐不由得在妻子的手心上劃了一個愛心﹐鼓舞著恐懼不安的京子。




  “我現在要分配給你們每個人一項任務﹐達成了﹐就可以救另一個人﹐相反的﹐失敗就會使另一個人為你喪命﹐首先是秀行﹐來﹐拿起包裹裏的數學習作簿﹐告訴叔叔﹐這是哪一個年級的作業簿﹖”Mr.Game認真地說。




  秀行拿起了作業簿﹐說﹕“是國小二年級的算數本。”




  Mr.Game說﹕“二年級的算數對三年級的你來說﹐應該很簡單才是。我希望你是個用功的好孩子﹐因為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裏﹐你要寫完一到三十頁的算數﹐錯的題目不能超過五題﹐否則﹐你媽媽的腦袋就會多一個洞﹐血會像火山爆發一樣噴出來。秀行﹐你看過火山爆發嗎﹖”




  秀行慌張地搖搖頭﹐看著作業簿裏的題目﹐又看了京子一眼。




  Mr.Game說道﹕“等我說開始的時候﹐才可以開始寫﹐不用緊張﹐現在先閉上眼睛回想二年級的算數吧。接下來是美麗的家庭主婦﹐京子的任務﹐來﹐拿起包裹裏的老虎鉗。”




  京子拿起老虎鉗﹐心中納悶著自己的任務跟老虎鉗的關係。




  Mr.Game嘆了口氣﹐說﹕“京子﹐很抱歉必須這麼告訴妳﹐妳必須在三十分鐘以內﹐將自己嘴巴裏所有的牙齒拔光﹐一顆都不許留﹐如果拔不完﹐妳的寶貝兒子就看不到明天的卡通了。”




  京子聽了﹐心中驚駭莫名﹐看著手中這把烏金的老虎鉗﹐看著身旁搖搖欲墜快要昏倒的秀行﹐京子心都涼了。




  這種感覺可以說是“絕望”嗎﹖




  不﹐這個時候絕不能絕望﹐因為這關係到兒子秀行的命運。




  Mr.Game憐惜地看著驚移不定的京子﹐說道﹕“沒關係﹐妳也不一定要拔掉那口漂亮的牙齒﹐兒子再生就有了。”




  二雄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的憤怒簡直炸開了胸膛﹐甚至忘了腳踝上的痛苦﹐正想破口大罵時﹐卻生生將快到嘴邊的惡言吞下肚裏﹐因為他想到﹐在脫險之前﹐絕不能惹毛這個隨便開槍的冷血暴徒。




  Mr.Game看著頭低低的二雄﹐笑著說﹕“二雄﹐你的任務就更艱巨了﹐來﹐撿起包裹裏的槍﹐我來說說你的任務。”




  二雄撿起了包裹裏那把銀色的短手槍﹐感覺沈甸甸的……應該不是假槍吧﹐他心想。




  Mr.Game說﹕“這是一把貨真價實的掌心雷手槍﹐我已經在裏面裝上了兩顆子彈﹐你可以打開來確定﹐自己檢查檢查﹐裝兩顆子彈的意義﹐是想讓你有開個一槍的機會﹐去確定是否是真槍﹐再好好考慮你的任務應該怎麼執行﹐不過如果你想省子彈的話﹐那也由你。”又接著道﹕“你身為一家之主﹐現在應該很恨我吧﹐你也許會想﹐如果能搶下我手中的槍反擊﹐那該有多好﹖也許﹐你只想讓這個惡夢趕快過去就好也說不定﹐但是﹐你很明白自己的老婆跟兒子現在正處於很危險的情況中﹐是吧﹖”




  二雄點點頭。




  Mr.Game於是繼續說道﹕“所以﹐你可以自由選擇要如何使用手中僅有的兩發子彈﹐如果你想要殺我﹐等會可以試試看﹐當然啦﹐你並不需要事先知會我就可以開槍﹐不過﹐要是你做出這個選擇﹐我難免會反擊﹐說不定你反而死得更快﹐而且﹐雖然你有很大的機會可以殺死我﹐但要是萬一我反擊時沒打中你﹐卻打中你的老婆跟兒子﹐你也要悔恨終生﹐嗯﹖”




  二雄沉默無語﹐彷佛在思考著什麼。




  Mr.Game聳聳肩﹐又說﹕“另外﹐你的任務就是﹐當你的老婆或兒子沒能達成任務的話﹐嘿嘿﹐就幫我開槍吧﹐因為我實在不忍心這麼做﹐當然了﹐如果你只想殺了我﹐那也不必執行任務了。”




  此時﹐二雄不語﹐看著掌心雷﹐心中已有了盤算﹕“好﹐如果到時真要我殺了老婆跟兒子其中一人﹐那還不如冒險一試﹐所以﹐在京子跟秀行的任務結果出來前﹐我只要調整自己的心理壓力﹐掌握開槍的最好時機。”




  Mr.Game看著若有所思的二雄﹑顫抖不已的京子﹑焦躁不安的秀行﹐開心地說道﹕




  “遊戲正式開始﹐計時三十分鐘﹐READY﹖GO﹗”




  ※        ※        ※        ※        ※




  冰箱後記(2)




  婷玉﹕“我明天晚上就要走了。”




  勃起﹕“東京會下雪嗎﹖”




  婷玉﹕“……現在應該不會。”




  勃起﹕“實在是太可惜了。”




  婷玉﹕“那就這樣吧﹐祝你考上好大學。”




  勃起﹕“啊﹖對了。”




  婷玉﹕“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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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行拿起自動鉛筆﹐迅速地翻開數學習作的第一頁﹐看見密密麻麻的加法減法計算題﹐打起精神﹐前所未有地認真算數。




  他沒有時間緊張﹐因為這關係到媽媽的性命。




  要一個國小三年級的孩子快速長大﹐拿著槍逼他算數﹐也許是個好方法。




  不過京子可就慘了。




  自己大約有二十八顆牙齒﹐卻要在三十分鐘內拔光﹐平均一顆牙齒幾乎只能花一分鐘對付。




  一個孩子的母親﹐於是拿起老虎鉗往自己的嘴巴裏塞﹐夾起大門牙﹐使勁往下一扳﹐但門牙只是晃了一下﹐卻痛得京子眼淚迸出﹐跪倒在地。




  “京子﹗”二雄難過得快抓狂﹐掌心雷上全都是憤怒的手汗。




  Mr.Game關心地說﹕“要不要緊﹖我看還是算了吧﹐反正秀行這種只會看卡通的笨兒子﹐現在正好趁機除掉。”




  京子看見秀行含著眼淚﹐拼命地算數學﹐一咬牙﹐雙眼暴瞠﹐拿起老虎鉗夾住大門牙﹐在慘叫聲中將大門牙硬生生拔掉﹐鮮血自口中長流而出﹐京子也幾欲暈倒。




  “這就是母愛﹐懂了嗎﹖秀行。”Mr.Game說。




  秀行點點頭﹐眼淚滴在習作本上。




  京子知道自己的時間緊迫﹐於是又拿起老虎鉗﹐忍著劇痛﹐蜷縮在地上﹐又將自己另一顆大門牙生生扳斷﹐這一次京子痛得在地上打滾。




  二雄看了幾欲嘔吐﹐也因為右腳踝的傷口不斷失血﹐腦袋昏沉沉的。他已盤算就算是犧牲自己﹐也要護得母子周全。




  二雄也將希望寄託在隔壁鄰居身上。




  這一層樓共住了三戶人家﹐其中三井一家上星期出國度假﹐還沒回來﹐但緊鄰的藤井一家﹐現在應該也在晚餐﹐而藤井樹先生是東京警視廳的刑事小隊長。




  雖然這棟公寓的隔音很好﹐樓上樓下之間絕少聽到彼此的聲響﹐但藤井家就住在隔壁﹐希望自己太太的慘叫聲能引起藤井樹先生的注意﹐機警地來救援。




  京子也跟二雄一般心思﹐她看見Mr.Game並沒有阻止自己慘叫的意思﹐也就放開喉嚨哭嚎﹐一面繼續將自己的牙齒猛力摘掉﹐過了十一分鐘﹐京子居然已經將八顆大小門牙﹑四顆犬齒全給拔掉﹐嘴巴裏也全都是模模糊糊的血塊。




  令人瘋狂的劇痛痛﹐失血﹐壓力﹐讓京子的神智逐漸脫離現實﹐甚至懷疑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夢。




  但是﹐哪有“這麼痛還醒不過來的惡夢”﹖




  Mr.Game看著京子厲鬼般的樣子﹐鼓掌說道﹕“沒有一個牙醫比妳厲害﹐簡直是神呼其技﹐以後你們一家人也不必看牙醫了﹐給妳拔就行了。但困難的現在才要開始﹐妳應該知道﹐後排的臼齒可是最難對付的﹐秀行也是﹐習作的後十頁是連加連減的直式算數﹐也比較困難﹐加油。”




  沒錯﹐京子痛到撞牆﹐甚至痛到身體如陀螺般旋轉﹐好不容易才將一顆臼齒拔出﹐卻耗盡了兩分鐘。




  秀行的眼睛從沒離開過習作簿。




  他不敢﹐因為媽媽也正在為自己的小命搏鬥著。




  此刻的他﹐正經歷著人生最重要的時刻﹐除了快速演算的數字外﹐他悄悄立下自己的心願﹕如果今天可以僥幸活下去﹐將來一定要當一個好警察﹐把這些變態的壞人通通槍斃。




  “真令人感動﹐你們是一個相親相愛的好家庭。”Mr.Game讚許地說。




  當最後倒數五分鐘時﹐秀行已經寫到第二十七頁了﹐而京子搥牆頓足﹑打滾抓發的結果﹐卻還有七顆臼齒沒能拔出﹐她彷佛用盡了身上每一滴腎上腺﹐握著老虎鉗的雙手也虛浮無力了﹐連哀嚎都轉弱成小貓似的低吟﹐但京子看見渾身濕透的寶貝兒子﹐只好竭力用右手胳肢窩夾著老虎鉗﹐一轉一扭﹐死命地將根深蒂固的後臼齒拔出。




  秀行沒有抬頭﹐也不再流淚﹐只是輕輕地說﹕“媽媽﹐沒關係﹐我知道妳已經盡力了﹐我不會恨妳的﹐我是好孩子﹐好孩子只會上天堂﹐真的﹐妳跟爸爸都要好好活下去。”




  京子哭了。




  一個小孩子﹐竟那麼貼心﹐在自己生命受到這麼可怕的威脅時﹐卻還想安慰無能的父母。




  京子吞下大口鮮血﹐發狂似地將自己的臼齒當作螺絲﹐一旋一旋地用老虎鉗轉開﹐想來齒根旁都成了爛肉﹐鮮血泊泊冒出﹐在潔白的地磚上劃出熱情奔放的抽象藝術。




  ※        ※        ※        ※        ※




  冰箱後記(3)




  勃起﹕“這是我的住址跟e-mail﹐如果有壞人欺負妳﹐就寄信給我﹐我會去救妳的﹐這就叫正義。”




  婷玉﹕“不對﹐這叫友情。”




  勃起﹕“啊﹐可是我比較喜歡當救星﹐而不是朋友。”




  婷玉﹕“……救星也可以當朋友。”




  勃起﹕“啊﹖真的嗎﹖”




  婷玉﹕“真的。”
此時﹐二雄悄悄扳開保險﹐等待時間終止的那一刻發難……這個暴徒真是不折不扣的變態﹐既然你給我機會殺你﹐我就絕不客氣﹐等會我一邊開槍一邊撲上去﹐就算嚥下最後一口氣﹐也要緊緊抱住他﹐好讓京子跟秀行有足夠的時間跑到藤井家求救。




  時間緊迫。




  秀行突然放下自動鉛筆﹐大喊﹕“我寫完了﹗”此刻﹐秀行才抬頭﹐看著搖搖晃晃的母親。




  Mr.Game微笑地讀秒﹕“好乖﹗就剩京子太太要加油囉﹗還有三十秒。”




  但京子還有三顆臼齒沒拔。




  屋內的空氣快燒起來了。




  “逃﹗”二雄一吼﹐忍著腳痛﹐奮力拔地而起﹐撲上Mr.Game﹐扣下掌心雷的扳機。




  “砰﹗”




  炸開﹗




  鮮血飛濺在Mr.Game的臉上。




  二雄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右手腕。




  就在二雄向Mr.Game開槍時﹐掌心雷像枚小炸彈一樣爆開﹐將二雄的右手掌生生炸碎。




  根本是場騙局﹗




  這把掌心裏根本不能發射子彈﹐而是把改造過的爆膛槍﹗




  Mr.Game一腳踹開雙眼充滿怨恨的二雄﹐看著秀行與京子當機立斷地奪門而逃﹐微笑向抓住他左腳的二雄說道﹕“怎麼可以那麼調皮﹖”




  Mr.Game手中的滅音槍火光一瞬﹐二雄用來抱住Mr.Game腿的左手齊肩而斷。




  Mr.Game蹲下﹐將槍管頂著二雄的肛門﹐說道﹕“我看過一部黑幫電影﹐裏面說﹐要是子彈從肛門射進﹐那個倒霉鬼就要熬27分鐘才會全身痙攣﹑抽慉死掉﹐你等一下記得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咻﹗”




  二雄的身體抽動了一下。




  Mr.Game站起﹐看了看手錶﹐說﹕“加油﹗你可以辦到的﹗”




  Mr.Game走出大門。




  藤井家門口。




  京子抓狂似地按著電鈴﹐而秀行焦急地說﹕“我們快跑到樓下去﹗”




  此時﹐京子敲著鋼門﹐亂拉門把﹐竟打開了門。




  門沒鎖。




  京子沒有細想﹐驚喜地拉著秀行進入門內﹐迅速反鎖上門﹐正想找電話報警時﹐卻看見藤井先生跟藤井太太都坐在餐桌旁﹐一動也不動。




  “藤……”




  京子話還沒說出口﹐雙腿立刻發軟﹐內心的恐懼沸騰了起來。




  藤井樹先生跟藤井太太的身上到處都是割痕﹐整個餐桌跟地板上﹐都是濃稠的血水﹐空氣中凝滯了中人欲嘔的腥味。




  京子用手摀住秀行的眼睛﹐安慰四肢發軟的秀行﹕“不要怕﹐門是鋼做的﹐我們趕快打電話報警。”




  秀行聽到京子滿口模模糊糊的口音﹐想到媽媽剛才痛苦地拔牙﹐不禁熱血上湧﹕“媽﹐我會保護妳。”




  “保護誰啊﹖”




  Mr.Game的聲音。




  京子跟秀行倏然回首﹐只見Mr.Game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門邊﹐手裏晃著一串鑰匙。




  顯然﹐這是藤井家的門鑰匙。




  “Mr.razy實在是太crazy了﹐老是喜歡在人身上雕刻﹐切切剁剁的﹐實在是太臟了。”Mr.Game苦笑道。




  事到如今﹐反抗已是多餘。




  京子緊緊摟住秀行﹐閉上眼睛﹐等待子彈貫穿自己腦袋的那一刻。




  “砰﹗”




  京子的懷裏濕濕的。




  京子幾乎沒有痛苦。




  她當然沒有痛苦。




  她微微睜開眼睛。




  只看到秀行的腦袋醬成一團﹐乳狀的流體流滿自己懷中。




  “秀行救了妳﹐妳卻救不了秀行﹐下次記得平常多練習拔牙﹐以備不時之需。”Mr.Game吃吃地笑道。




  京子沒有回話。




  事實上﹐她也回不了話。




  Mr.Game很了解這一點﹐所以他放心地轉身離去。




  離去﹐走到煤圖家家裏﹐蹲在二雄死寂的身體旁﹐仔細地觀察。




  “死透了﹐才過了五分鐘﹐就死得不能再死了﹐這都怪你自己不肯努力﹐一點耐心都沒有。”




  Mr.Game不屑地看著這具殘缺的屍體說道。




  “遊戲結束﹐贏家﹕Mr.Game。”




  ※        ※        ※        ※        ※




  冰箱後記(4)




  小船上。




  婷玉看著滿天星光﹐平靜的海面彷佛預告著未來的波濤起伏。




  “妳在期待著什麼﹖期待著虛假的記憶﹖還是痛撤心扉的真實﹖”




  “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真生於矛盾﹐那我將歸何處﹖我的存在只是場笑話﹖”




  “我倒是由衷的期待﹐這一切只是一場誤會﹐因為我實在不希望我們曾被那樣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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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赤川咒罵著﹐從棉被中滾下床。




  劇烈喘著氣﹐身上的汗浸透了內衣﹐但赤川很快便冷靜下來。




  專業素養。




  “好爛的夢。”




  赤川實在不願意多回憶這個夢﹐畢竟太惡心了。




  也許這可以歸類為職業病吧。




  但赤川的耳際﹐依稀可以聽到夢中殘留在現實裏的槍聲。




  這個爛夢令赤川睡意全消﹐但身體卻累得要命﹐想要睡個回籠覺﹐卻又不想夢到爛夢的續集。




  “才五點半﹖”赤川看著皮卡丘鬧鐘﹐嘆了口氣﹕“平常已經夠累了﹐我居然還能這麼早起﹐媽的。”




  赤川正在考慮著﹐是應該就這樣起床呢﹖還是該把枕頭換個方向繼續睡﹖




  嗯﹐換個方向睡好了﹐睡覺最大。




  “嗶嗶嗶嗶嗶嗶嗶……”




  啊﹖這麼早﹖




  Damn it﹐準是壞事。




  赤川拿起手機﹐說道﹕“餵﹗不要告訴我現在就得起床。”




  電話另一頭﹕“哈﹗趕快起床吧﹗你升小隊長了﹗”




  “啊﹖不會吧﹐除非那個狗娘養的藤井升官﹐還是掛了……”赤川挖著鼻孔。




  “Bingo。藤井那只老狐狸昨晚在他家被謀殺了﹐你快點來﹐現場很精彩﹐包你一邊升官一邊吐。”電話另一頭。




  “真的假的﹖”赤川疑惑地說﹐一邊把鼻屎黏在床緣上。




  “十五分鐘後在現場勘驗吧﹐小隊長。”電話另一頭。




  “知道了﹐阿彌陀佛。”赤川。




  “阿彌陀佛。”電話另一頭。




  赤川趕緊穿上久久沒洗的襪子﹑襯衫﹐隨便套上自己為很帥﹑實際上卻很臭的長大衣﹐抓起桌上凌亂食物中的車鑰匙﹐趕緊急奔藤井家。




  車上。




  音響中﹐老電影“虎豹小霸王”的主題曲﹕“Rain just keep falling on my head”的輕快旋律﹐卻無法使赤川即將升官的心情飛揚起來。




  藤井那只老狗該不會真的掛了吧﹖




  雖然藤井老是搶功﹐老是壓在自己頭上指揮東指揮西的﹐沒半點幽默感﹐又常借錢不還﹐最機車的是﹐藤井老是一天到晚罵他假英雄主義﹐甚至在上星期﹐藤井居然還逼自己看心理治療﹐看看腦袋究竟事出了什麼毛病。




  但﹐畢竟那老狗是自己跟了兩年的長官﹐沒有出生入死﹐起碼也一起工作了那麼久﹐實在不願意看到他被謀殺。




  話又說回來﹐藤井樹連續三年蟬聯刑事小隊C組私下記名投票﹕“最希望殉職的人”的冠軍﹐甚至在警視廳刑事總隊的網絡匿名投票中﹐也得過兩次“最希望被調職”的榜眼。




  現在在藤井家中的現場﹐一定是充滿了笑聲吧。




  赤川想想﹐的確﹐也該輪到自己升職了﹐雖然自己並不喜歡當官﹐但當了官﹐至少可以減少被罵的機會﹐錢也比較多﹐還可以光明正大地把用槍報告書亂改一通。




  亂改用槍報告可是很重要的。




  赤川這兩年剛從警校畢業後﹐就靠著自己高人一等的膽識﹐在街頭的槍戰中以絕佳的冷靜﹐擊斃各式各樣﹑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暴徒﹔別的刑警在歹徒的火力壓制下﹐連頭都不敢探出來﹐但赤川就是敢拼﹐敢拼得很﹐甚至曾經大叫一聲就衝進毒販的火網﹐手持雙槍﹐在三秒內轟掉五個毒販的腦袋。




  如果不提那次赤川拿著雙槍﹐於一分鐘又五秒內﹐在碼頭乾掉十二個人手一槍的泰國毒販的話﹐那一次的街戰絕對是警界的經典之作。




  但這種事情作得多了﹐對升遷反而是種阻礙。




  因為﹐如果做官的老是想衝進槍林彈雨裏﹐一邊狂吼﹐一邊毫不留情地指揮下屬送死﹐那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也因為﹐手持雙槍﹐代表有另一個刑警將配槍借給了赤川﹐這可是嚴重的違紀。




  但肯把守護自己生命的武器交給赤川的﹐當然也只有赤川的最佳拍檔﹐金田一八零。




  事實上﹐金田一八零已經不只一次將配槍交給赤川了﹐即使是只有兩人執行攻堅任務的危險時刻。




  這不完全是信賴。




  因為金田一八零根本不懂開槍。




  “我為什麼一定要會開槍﹖”金田一八零老是喝著有益身心健康的蔬菜汁﹐一邊不以為然地這麼說。




  “因為你是刑警啊﹗”每個人都會這麼說。




  “我當刑警是靠腦袋﹐開槍的事交給赤川就夠了﹐說真的﹐要是赤川不拿雙槍﹐還真浪費了他另一隻手。”這是金田一八零的標準回答。




  “沒錯﹐我們是天下無敵的拍檔。”赤川也永遠這麼附和著。




  這話說得很對﹐金田一八零就跟他的名字一樣﹐是個推理破案的天才﹐經手過的刑案破案率﹐高達八成四六﹐也常常只憑著沒人理會的線索﹐跟赤川兩人進出歹徒虎穴得手。




  要不是他老是把槍借給赤川﹐要不是赤川開槍老是難留活口﹐要不是日本警官僵化的升遷制度﹐他們倆現在早就是督察級的高階警官了。




  在警視廳刑警總隊裏﹐人們管他倆叫﹕




  “虎豹小霸王”




  ※        ※        ※        ※        ※




  冰箱後記(5)




  東京。




  煩惡的感覺。




  女子在港口旁的堤防上喘氣。




  “不知道為什麼﹐我全身一直打哆嗦。”




  “是害怕真相揭露後﹐我會將妳撕成碎片嗎﹖”




  “怕﹐但更怕東京給我的感覺﹐好像來到地獄一樣﹐讓我喘不過氣來……這城市……好邪惡。”




  “坦白說……我也一樣﹐不過……”




  “我知道﹐該還妳的﹐我不會退縮。”




  “……謝謝。”




  “……哪有人跟自己說謝謝的。”
 掛滿封條的藤井家。




  “你終於來啦﹐小隊長。”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卻戴著紅色膠邊眼鏡的男人﹐站在封條旁﹐手裏還拿著一根紅蘿蔔。




  一根已被啃掉一半的紅蘿蔔。




  “惡心死了。”赤川皺著眉說。




  “的確﹐現場超暴力的。”西裝男咬了紅蘿蔔一口。




  “我是說紅蘿蔔很惡心﹐金田一八零﹐你是兔子嗎﹖”赤川拿起刑警證﹐進入命案現場。




  “在屍體旁﹐唯一可以吞進肚子裏的早餐﹐好像只有蔬菜類吧。”金田一跟在赤川後面﹐小心翼翼地進入已有多名法醫勘驗的現場。




  “放屁﹐你什麼時候不是在啃紅蘿蔔﹖”赤川一看到藤井夫婦倒在餐桌旁﹐兩人的屍體被砍得模模糊糊的樣子﹐內心不安了起來。




  “那是因為我總是在屍體旁工作﹐有時候是為了破案﹐但更多時候是為你收屍。”金田一吃吃地笑道﹕“我看過你製造出來的犯人屍體﹐比被害人的屍體還多﹐也許你應該好好考慮去申請個什麼獎的﹐像是金氏世界記錄之類的。”




  “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赤川低下頭﹐仔細端詳藤井樹脖子上的切痕。




  “那是因為你的槍法一級棒。”




  金田一突然臉色一暗﹐又說道﹕“住在藤井家隔壁的煤圖家﹐一家三口也被掛了兩個﹐唯一幸免的煤圖太太﹐已經被帶回警局做筆錄了。”




  “隔壁也﹖”赤川。




  “嗯﹐奇怪的是﹐煤圖太太在我們趕來現場時﹐她人不在自己家裏﹐而是抱著死去的兒子﹐坐在藤井家的地板上。”金田一。




  “那孩子呢﹖怎沒看到﹖”赤川大致掃視了藤井家。




  “被煤圖太太抱進警局了。”金田一無奈地聳肩。




  “啊﹖你剛剛不是說那孩子已經死了嗎﹖”赤川。




  “是沒錯﹐但是煤圖太太怎麼樣也不肯放開他﹐大概是傷心過度吧﹐我們只好用救護車送他們去警局﹐再把孩子送進醫院裏勘驗。”金田一揚揚眉﹐說﹕“我告訴他們﹐這是新任小隊長的命令﹐不要糗了。”




  “嗯﹐反正辦案我是馬馬虎虎﹐聽你的就是了﹐不過﹐什麼小隊長的﹐已經確定了嗎﹖”赤川的眼睛一直檢視著屍身上的刀痕。




  “在你掛掉電話後一分鐘﹐警部的公文就以急件命令發佈﹐在這三個月內﹐你都是代理小隊長。”金田一繼續說道﹕“只要破了這個變態的大案子﹐你那小隊長的頭銜就會一直掛下去。”




  “變態﹖我不覺得。用利刃狂砍被害人﹐這應該算是凶殘吧。”赤川突然為藤井感到很悲哀。




  “隔壁家的煤圖二雄先生﹐四肢斷了三肢﹐內臟裏還留著一顆子彈﹐武田醫生相信﹐那顆子彈是從肛門裏貫穿進去的。”金田一露出“很痛”的表情。




  “媽的﹐這死變態不要被我抓到。”赤川咒罵著。




  “小隊長﹐現在要怎麼辦呢﹖”金田一問。




  “我命令你告訴我。”赤川自己也覺得“小隊長”這三個字加在自己身上﹐實在好笑。




  “小的建議﹐趁媒體還沒發現之前﹐一把火燒掉現場﹐把這件事以意外失火報備﹐省得跟變態糾纏不清。”金田一正色說。




  “很好﹐TPCC5631﹐金田一八零警員﹐明天降轉交指部。”赤川發現自己很想痛扁金田一一頓。




  “開玩笑的。第一﹐武田醫生判斷藤井夫婦的死亡時間﹐大概是昨晚六點到六點半﹐而煤圖家人的死亡時間大概是晚上六點半到七點﹐我剛剛已經叫大樓管理員找出昨天下午到今天凌晨﹐大樓所有角落的錄像監視帶﹐等會兒渡邊跟三井會整理。”金田一。




  “第二﹖”赤川。




  “再過半小時﹐叫紀香錄下武田醫生的報告﹐第三﹐叫村上查查死者的交往狀況﹐不過鐵定沒用就是了。第四﹐我剛剛已經叫鳥山把一大堆凶手留下的血腳印送去鑒定﹐而指紋﹑毛發採樣大概到下午才會結束。 最後﹐等會你再多看看現場後﹐我們就一起去警部偵訊煤圖太太﹐希望她的神智已經恢復了。”金田一。




  “嗯﹐我也覺得是強盜乾的﹐認識的親友不會連屠兩家。”赤川。




  “不見得是強盜﹐因為兩家的現金財物都沒被拿走﹐甚至﹐我還懷疑屠殺兩家人的凶手﹐很可能不是同一個人所為。”金田一。




  “從腳印看呢﹖”赤川。




  “好像是同一雙鞋踩出來的﹐但在藤井家中的血腳印很明顯﹐而走廊上跟煤圖家裏的血腳印卻很輕﹐甚至有點踮著腳走路的痕跡。最重要的是﹐在藤井家中行凶的歹徒﹐簡直是用刀的偏執狂﹐但殺害煤圖一家的﹐卻是用槍的高手。”金田一。




  “用槍的高手﹖”赤川。




  ※        ※        ※        ※        ※




  冰箱後記(6)




  旅社。




  木門後傳來放浪的歡愉。




  婷玉將頭壓在枕頭下﹐努力使自己睡著。




  她擔心“她”會因此發狂。




  隔壁激烈的撞擊聲排山倒海﹐婷玉彷佛聞得到汗水的原始﹑嗅到精液的解放。




  “明天一定要換一家旅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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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煤圖家中沒有直接爆開的彈痕﹐換句話說﹐那變態每一發子彈都直接命中被害人。”金田一。




  “有什麼了不起的﹐被害人幾乎是沒辦法反擊的靶。”赤川有點不以為然。




  金田一突然將赤川拉到角落﹐小聲說道﹕“還有一點很怪﹐武田醫生說﹐煤圖二雄的左手掌似乎是自己炸開的﹐而不是被子彈從外射爆的﹐村上他們蒐集爆裂物碎片的結果﹐發現是……”




  “掌心雷﹗”赤川脫口而出。




  金田一雙眼瞪得老大﹐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啊﹖掌心雷﹖




  我在說什麼啊﹖




  赤川突然全身毛骨悚然﹐眼神呆滯﹐彷佛被這個問題擊倒。




  “沒錯﹐是爆膛的掌心雷﹐是誰跟你說的﹖村上﹖”金田一狐疑地說。




  “先不要跟我說話。”赤川神色凝重地走出藤井家的現場﹐看著走廊上的血腳印﹐似乎正竭力思考著什麼。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赤川閉上眼睛﹐隱隱約約的﹐彷佛感受到了什麼。




  金田一識相地站在一旁﹐啃著最後幾口紅蘿蔔。




  過了五分鐘。




  “我去看一下煤圖家。”赤川終於開口。




  “嗯。”金田一也跟了進去。




  赤川蹲在煤圖二雄屍身旁﹐看著地板上許多粉筆白圈圈。




  “怎麼那麼多證物﹖”赤川。




  “大部分都是牙齒﹐煤圖太太的牙齒﹐那變態居然硬生生地挖掉了她二十五顆牙齒﹐而凶器老虎鉗已被拿去採指紋﹐不過﹐這也應該是徒勞無功。”金田一也蹲了下來﹐又說﹕“這個變態恐怕是我們遇過最不正常的瘋子﹐說真的﹐要是逮到了他﹐你不要急著一槍斃了他﹐慢慢地一槍一槍射爛他吧﹐反正現在用槍報告是你在批的。”




  赤川好像沒聽見金田一說話﹐臉色迷惘﹐若有所思地說﹕“不對﹐煤圖太太的牙齒不是凶手拔的﹐而是她自己拔的。”




  “啊﹖”金田一張大了嘴。




  “地上有沒有一本習作簿﹖”赤川滿身大汗地掃視地板。




  “她乾嘛自己拔自己的牙齒﹐還一口氣拔掉25顆﹖”金田一併沒有鄙視的意思﹐他反而很想知道赤川的推理邏輯。




  “先幫我找一下地上有沒有習作簿﹗”赤川急說。




  “沒啊﹗不過煤圖太太懷中抱著的小孩﹐手裏好像真拿了本作業本之類的東西﹐也許是在小孩被槍殺時﹐正在寫功課﹐而死後手掌僵硬﹐所以就這樣牢牢地拿著吧﹐你放心﹐我早就交代好煤圖小孩的屍體跟那紙本都要好好保管﹐不過……”金田一突然感到背脊有些發涼﹐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作業簿這件事﹖”




  “媽的﹐太詭異了。”赤川霍然站了起來﹐問道﹕“兔子﹐說說你對這個變態的看法。”




  “不管是不是同一人所為﹐我先說說殺害藤井夫婦的凶手﹐嗯……相當典型的暴力偏執狂﹐暴力的程度是超A級﹐精神狀態極不穩定﹐所以平常時期也不會假裝是好好先生﹐甚至連小孩子都能看出他的不正常﹐刀法狂猛﹐卻一刀都沒砍中藤井夫婦旁的椅子跟餐桌﹐可見他下刀雖狂﹐卻十分精準﹐甚至不願切下被害人肢體的任何一部份﹐好讓被害人不會因失血過多而死﹐而徹底遭受凌遲般的痛苦才漸漸死亡﹐你剛剛也看到﹐藤井兩人大動脈甚至沒斷一條……”金田一說。




  “的確很暴力﹐很精密的暴力。”赤川同意。




  金田一於是繼續說道﹕“我認為﹐凶手先前受過特種部隊的訓練﹐現在並不隸屬任何一個黑道幫派﹐也不能從毒販網絡調查﹐因為他絕對單獨行動﹐也絕對不吸毒﹐也不會留下指紋﹑毛發﹐不過可以高興的是﹐他在一星期內一定會再犯案﹐之後也會不停殺人﹐所以我們永遠有機會逮住他。”




  赤川點點頭﹕“老子遲早斃了他。”




  金田一又說﹕“至於殺掉煤圖父子的凶手﹐雖是用槍的好手﹐但絕不是專業殺手﹐因為專業殺手其實並不愛殺人﹐而是為了錢﹐這變態是為了樂趣而行凶﹐這也跟隔壁的暴力先生為了滿足單純的嗜血暴力癖迥然不同。”




  赤川並不接口﹐反而熱切地等待金田一的推理。




  ※        ※        ※        ※        ※




  冰箱後記(7)




  一大早﹐婷玉就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進門的﹐是群刑警。




  婷玉本能地緊張起來。




  幸虧婷玉大學曾修過日與當輔系。




  但為首的警官﹐似乎只是隨口問問婷玉……“昨天晚上有沒有聽見什麼﹖”




  有的﹐當然有的﹐全是隔壁傳來的瘋狂嘶吼。




  “喔﹐隔壁死了個女人。”




  “死了個女人﹖”
金田一於是繼續說道﹕“何以見得呢﹖武田醫生說﹐煤圖二雄身上的槍傷創口顯示﹐受傷的時間差距在半小時左右﹐可見那變態是一個喜歡掌控全局的人﹐他認為受害者的生死全操其手﹐所以不急著殺掉被害人﹐或許他在這半小時的時間內﹐對被害人進行種種心理折磨﹐甚至可能用先生或孩子的性命當籌碼﹐威脅煤圖太太乖乖地讓他拔完牙齒﹐你看﹐現場沒有繩子﹐屍體也沒有綁痕﹐所以變態對物理束縛不感興趣﹐或是不屑﹐他是一個對自己相當有自信的人﹐跟隔壁的暴力先生是兩碼子事﹐暴力先生不懂自信﹐他只是一臺精密的殺人機器。”




  不等赤川開口﹐金田一即做出結論﹕“變態先生在平常時﹐也不會是一般人的樣子﹐他絕對是菁英份子﹐沒有毒癮﹐整天掛著爽朗笑容﹐西裝革履地談論國家經濟教育大計﹐所以﹐要逮住他﹐就容易多了。”




  “容易多了﹖”赤川。




  “去調查全東京槍擊協會或練習靶場的會員﹐因為他可不是黑幫份子﹐要練槍總要有地方吧﹖除非他跟你一樣﹐是天才中的天才。”金田一。




  “嗯﹐不愧是全宇宙最聰明的兔子﹐嘿﹗宮下﹗”赤川。




  一個肥肥的男子拿著證物單據走近。




  “赤川﹐不﹐小隊長﹖”宮下。




  “幫忙一下﹐兩個小時後送一份全日本槍擊協會﹑槍枝俱樂部﹑或是靶場會員的名單給我﹐順便查一查自衛隊特種部隊的列管名冊﹐特別是刀械類的﹐可能的話﹐也要一份半年內駐日美軍的逃兵資料。”赤川。




  “查全東京的就可以了﹐菁英份子很忙﹐也太過自信了﹐不會越區犯案的。”金田一。




  “謝啦﹐還是你人比較好。”宮下搖著贅肉離開。




  “真的嗎﹖”赤川苦笑著。




  “嗯﹐變態先生絕對是儀式性的連續犯﹐也絕對希望跟我們鬥法﹐所以他不會把線索丟得太遠﹐如果他想玩遊戲﹐我們就陪他玩。”金田一。




  “遊戲﹖”赤川腦中又是一陣暈眩。




  “怎麼啦﹖從剛剛到現在﹐你就不大對勁。”金田一看了看表﹐說道﹕“媒體應該快知道這件新聞了﹐你還沒吃早餐吧﹐買一點東西﹐我們在去警部的路上吃﹐順便告訴我你究竟有什麼看法﹖”




  “嗯。”赤川。




  金田一不會開車。




  基本上﹐金田一到各種刑案現場﹐除了搭公車﹑地鐵﹑走路﹐其餘都是由赤川接送。




  “哪有人當刑警不會開車的﹖﹗”大家都這樣諷刺著。




  “我是靠腦袋在當刑警的﹐開車這麼複雜的事﹐就交給車神赤川吧﹐說真的﹐要是赤川一個人開車﹐恐怕三天內就死了﹐我可是比任何一張護身符都還靈。”金田一總會這樣說。




  “放屁﹐少說也有五天。”赤川總是不以為然。




  因為﹐赤川開車的技術太“狂暴”了﹐就跟他的拼勁一樣﹐好像自己的命不是命﹔所以﹐只有在金田一當乘客時﹐赤川才會意識到自己不能“把別人也弄死”﹐開車也小心多了。




  車上。




  仍舊是“虎豹小霸王”的旋律。




  “你相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




  赤川面色凝重地說。




  “信啊﹐怎麼不信﹖我還看過鬼咧﹗”金田一又說道﹕“我小時候在伊豆的外婆家﹐有一天黃昏……”




  “夠了﹐那你相不相信託夢﹖”赤川要是不打斷金田一﹐就得聽上十分鐘無聊到爆的靈異怪譚。




  “信啊﹐我外公死掉隔年﹐我就夢到我外公拿著電風扇﹐叫我提醒我那白癡舅舅﹐夏天快到了﹐燒電風扇給他時﹐別再忘了燒電池﹐免得白燒一場。”金田一認真地說道。




  “媽的﹐真有鬼。”赤川罵道。




  “是啊。”金田一點點頭﹐喝著野菜汁。




  “那……我告訴你﹐藤井那老狗昨晚托夢給我了﹐不﹐不對﹐不像是他托夢的﹐應該是煤圖二雄托夢給我﹐媽的﹐害我做了一場惡夢。”赤川打了個哆嗦。




  “拿去。”金田一遞上蛋堡。




  “嗯。”赤川一口塞進整塊蛋堡﹐口齒不清地說﹕“我相信你外公的事﹐你就相信我的事﹐這個交易怎麼樣﹖”




  “不壞。”金田一晃了晃一瓶蕃茄汁﹐問道﹕“獅子﹐今天喝蕃茄汁嗎﹖”




  “不要﹐看起來好像血。”赤川繼續說道﹕“我在藤井家的現場時﹐依稀記起今天凌晨的一個夢﹐媽的﹐那是個不折不扣的惡夢﹐雖然一些細節我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我可以肯定﹐那個夢跟煤圖家的血案很像﹐我剛剛在現場的走廊上回憶部分的夢境﹐加上你對變態先生的側寫﹐讓我對死者托夢給我這件事﹐更加確信不疑了。”




  “我的側寫﹖”金田一。




  ※        ※        ※        ※        ※




  冰箱後記(8)




  警察也不廢話﹐亂抄了些東西就關上了門。




  婷玉也就大著膽子﹐好奇地跟在後面﹐看了掛滿封條的房間一眼。




  “原來……難怪警察沒仔細盤問我……”




  因為﹐被割喉的女屍旁﹐寫了一個血紅的“柚”




  柚幫﹐一個行蹤神秘﹐但殺人卻絕不神秘的組織。




  一個憎恨女人的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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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對殺死煤圖父子凶手的描述﹐跟我在夢裏感受到的凶手形象非常接近﹐是個自信過頭的狡詐之徒。”赤川。




  “我嘗試相信你﹐但﹐再多說一點你夢裏的情境﹖”金田一又補充道﹕“聽說臺灣的刑警在遇到難破的凶案時﹐有時還會去找靈媒問問被害人凶手是誰。”




  “我倒是沒看到凶手的臉﹐而且對煤圖家人的臉﹐我也看得模模糊糊﹐只對煤圖太太滿嘴是血地拔牙很有印象﹐簡直錯不了﹐她絕對是自己拔自己的牙﹐而不是凶手拔的﹐這一點可是千真萬確。”赤川闖過紅綠燈。




  “難道是凶手用小孩跟先生的生命威脅她﹐逼她自己拔牙的﹖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未免也太變態了。”金田一推敲著。




  “在我的夢裏就是這麼一回事﹐那凶手好像一直都很快樂﹐完全沒有逃脫的時間壓力﹐簡直是在玩著死亡遊戲。”赤川又闖過第二個紅綠燈。




  “如果等會兒偵訊煤圖太太時﹐她也說是自己拔掉自己牙齒的話﹐那麼……嗯……”金田一搔搔頭。




  “那就證明了我的確被托夢了﹐沒錯﹐這太合理了﹐那鬼魂知道我是即將偵辦本案的警官﹐所以就來托夢給我﹐是不是﹖”赤川沒放過第三個紅綠燈。




  “你剛剛還提到煤圖小孩手中那本習作簿﹖”金田一拿起紙筆﹐將赤川的夢境逐一列出。




  “那是一本數學習作簿﹐是煤圖秀行在臨死前寫的﹐應該也是被凶手逼的﹐至於為什麼﹐我有點忘了﹐我只記得他拼命地寫﹐大概是凶手在惡整他吧。”赤川。




  “你怎麼知道他叫煤圖秀行﹖”金田一的筆顫抖著。




  他不記得自己曾告訴赤川小孩的名字。




  “大概是我在夢裏聽到的吧……媽的﹐好毛﹗”赤川咒罵著。




  “煤圖太太的名字﹖”金田一摒息等待。




  “京子。”赤川反射地說。




  金田一沒有接話﹐只是看著赤川。




  赤川眼皮一跳。




  “啊……真是活見鬼﹗”赤川搖下車窗﹐探出頭大吼。




  “Bingo。歡迎來到靈異世界﹐赤川英吉。”金田一靜靜地說。




  他的毛細孔也在一瞬間打開了。




  車子裏的冷氣彷佛開到了最大。




  ※        ※        ※        ※        ※




  冰箱後記(9)




  看著女人喉上的割痕﹐婷玉既畏懼又憤怒。




  她第一次在近距離﹐而非在傳聞上﹐接觸到那血紅的“柚”字。




  那個字﹐似乎擁有恐怖的張力﹐爆發著一股怨氣。




  如果﹐柚幫領袖是奸滅女人的狂人。




  婷玉﹐就是殲滅男人的高手。




  總有一天。




  會到的。
東京警視廳刑事組﹐第C小隊。




  一個女人﹐一個沒有眼神的女人﹐滿嘴血肉模糊地坐在椅子上。




  赤川張著嘴﹐一語不發地瞪著這女人。




  這女人不是鬼﹐模樣卻比真的鬼還嚇人。




  一個極度沉默的女人﹐一個極度疑惑的男人。




  “你再說一次﹖”金田一看著負責帶煤圖太太來警局的織田。




  織田滿身大汗地說﹕“不關我的事﹐我才去上一下廁所﹐京子就已經把她剩下的牙齒全拔光了。”




  金田一左手搭在赤川肩上搓揉按摩﹐又問道﹕“你確定她是自己拔的﹖”




  “嗯﹐我看到她用桌上的訂書機﹐拔掉她倒數第二顆牙齒……”織田。




  金田一皺眉道﹕“倒數第二顆﹖那為什麼不阻止她拔最後一顆牙﹖”




  織田悻悻地說﹕“我傻住了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這樣看著她把自己的牙齒拔光了……sorry……”




  金田一沒有責怪織田。




  他一向好脾氣。




  赤川雖然沒有好脾氣﹐但他也沒責怪織田。




  他很清楚看到這種荒謬情景的震撼。




  赤川也很清楚﹐自己暫時無法從京子身上問出什麼。




  京子顯然還迷失在凶案的恐懼裏。




  她已經瘋了﹐瘋到連瘋子自己都看得出來。




  “怎辦﹖”織田求饒般地問道。




  金田一看著茫然的赤川﹐說道﹕“先把京子送去醫院治療嘴巴吧﹐叫倉木跟蛭田好好保護她﹐要是京子回復神智﹐就立刻通知我們。”




  織田眼看虎豹小霸王兩人不再追究自己的疏失﹐趕緊叫來倉木跟蛭田﹐把木像般的京子送進醫院。




  “那死掉的孩子呢﹖”赤川無奈地問道。




  “武田醫生還在解剖﹐我等一下會去寫份報告。”紀香說。




  “另外﹐那孩子手裏的﹖”金田一想起赤川口中的作業簿。




  “在證物組裏﹐是一本國小二年級的數學習作本。”織田。




  “鳥山﹐血腳印怎樣﹖”赤川抬起頭來。




  “鑒識組還在調查鞋子的詳細款式﹐不過他們說﹐雖然兩個現場的血腳印使力痕跡﹐顯示是不同習性的凶手留下的﹐但是鞋子卻是同一雙﹐或是一模一樣的款式。”鳥山戴著厚厚的眼鏡。




  “也許兩個凶手是好朋友﹖約定犯案﹖”織田。




  “一定是這樣﹐媽的﹐我的夢也這樣告訴我﹐好像是兩人組的暴力競賽……”赤川咒罵著﹐將桌上的冰水一飲而盡。




  “夢﹖什麼夢﹖”鳥山等人還不知道赤川的遭遇。




  “沒事。”赤川看著搖搖頭的金田一。




  也許現在先別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比較好﹐免得自己被懷疑有幻想症……尤其是上星期被藤井強迫看過心理輔導那件事﹐已經成為刑事C小隊裏的笑話。




  “從膛爆的掌心雷那邊﹐可以查出槍械來源嗎﹖”金田一試圖轉移話題。




  “嗯﹐這可是件嚴重的事﹐村上剛剛打電話過來說﹐那掌心雷的碎片上﹐有警視廳犯罪證物的秘密編號。”織田凝重地說。




  “你是說﹐那把掌心雷是從證物檔案室裏被偷出去的﹖”赤川臉上一陣陰霾。




  ※        ※        ※        ※        ※




  冰箱後記(10)




  街頭。




  婷玉循著多年前遊玩的記憶﹐探索疏離的城市。




  探索著不知是否存在的記憶。




  “女人﹐想玩玩嗎﹖”兩個色瞇瞇的男子圍上來。




  憤怒的情緒﹐魔鬼的婷玉﹐全都湧了上來。




  “有何不可﹖”生硬的日語。




  於是﹐兩只肥羊搭上野狼的肩膀﹐往城市的地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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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還說﹐證物課那邊證實﹐那把掌心雷是去年我們C小隊緝毒時﹐順手從毒販那邊沒收的槍﹐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個黑人毒販﹐叫什麼的啊﹖他想從背後偷襲一八零﹐卻被你逮個正著轟爆了頭那個……”織田回憶道。




  “白癡強塞夫。”金田一又道﹕“不要再叫我一八零﹐叫我金田一。”




  赤川點點頭﹐說道﹕“凶手從警視廳檔案室裏偷出我們第C小隊的戰果犯案﹐又殺了我們一點都不敬愛的長官﹐去他的﹐簡直是向我們宣戰。”




  金田一不以為然地說﹕“凶手未必是從檔案室裏偷槍的﹐比較可能的是﹐警局裏有小輩偷槍外賣給凶手﹐警視廳裏有不乾淨的內賊。”




  眾人都點點頭﹐這時﹐原本現在應該在研究大樓錄像的渡邊跟三井﹐帶著一個猥瑣的男子進了辦公室﹐兩個刑警的臉色不善到了頂點﹐那男子的樣子也猥瑣到了頂點。




  “誰幫個忙﹐把他給斃了﹖﹗”渡邊憤怒地拍著猥瑣男子的禿頭。




  那禿頭滿是紅色的掌印﹐看來渡邊已經在他的禿頭上下了不少心血。




  不僅火爆的渡邊壓抑不了內心的憤怒﹐連乖乖先生三井﹐也氣得臉都青了。




  “又怎麼了啊﹖我剛上任怎麼這麼倒霉﹗這禿頭是誰啦﹖﹗”赤川狂吼﹐掏出金田一腰際的配槍﹐頂著那神色驚慌的禿頭腦袋。




  “別開槍啊﹗我叫大德廣三﹗”禿頭慘叫。




  “他說的對﹐要開槍﹐請用自己的槍。”金田一慢條斯理地將赤川手中的配槍掛回腰際。




  渡邊繼續掌嘓那個叫大德廣三的大禿頭﹐吼叫道﹕“這個光頭是昨晚輪班的大樓管理員﹐托他的福﹐大樓昨晚關鍵時間裏的側錄帶﹐都是皮卡丘跟海賊王的卡通﹐王八蛋﹗”




  “我錯了﹗我睡著了﹗”大禿頭哭起來的樣子也很猥瑣。




  “你錯個鬼﹗你死定了﹗”渡邊真希望這個禿頭也是受害人之一。




  “你說你睡著了﹐但是錄像帶怎麼會錄到卡通﹖是昨晚的卡通嗎﹖”金田一沒有生氣﹐反而覺得禿頭上的紅掌印很突兀﹑很好笑。




  “我不知道﹗我真的只是睡著了﹗”大禿頭不停地磕頭。




  三井冷冷地說﹕“應該是凶手在行凶前﹐進了管理員室﹐改了錄像的線路﹐因為錄像帶裏卡通的時間是一小時十二分﹐後來的時間又回復到大樓裏的各角落監視影像﹐可見……”




  金田一接著說﹕“可見凶手犯案完﹐還閒情逸致地把線路調回來。”




  “囂張﹗”




  “操﹗”




  “太扯了﹗”




  “先斃了這禿頭啦﹗”




  眾刑警齊聲叫罵著﹐畢竟這實在是太絕了﹗




  而那禿頭只是拼命磕著頭﹐哭喊著自己任職十多年來﹐幾乎沒像昨晚那樣酣睡過﹐更別提凶手還在他身旁修改過線路兩次﹐他卻渾然不覺。




  赤川看著金田一一臉的苦笑樣﹐實在猜不透現在的金田一﹐是為了遇到棋逢敵手的犯案專家而興奮﹖還是在苦惱著大量流失的線索﹖




  “糟了﹐媒體現在全擠在大廳﹗你們快派代表出來說明案情﹗”




  一個矮胖的終年男子開門急道。




  這男子叫大山久信﹐綽號“豬鼻龜”﹐是東京警視廳刑事大對的總隊長﹐是在刑總“最希望被調職”的投票中﹐連續擊敗藤井樹當選榜首的爛角色。




  “那就交給美麗的紀香了﹐我還要跟赤川去餐廳討論案情。”金田一微笑地鞠躬﹐拉著快抓狂的赤川快步走出辦公室﹐將媒體丟給既萬能又哀怨的紀香。




  ※        ※        ※        ※        ※




  冰箱後記(11)




  這條黑街宛若東京的陰莖﹐藏在城市最隱密的私處﹐散發著惡臭。




  兩個男人笑瞇瞇地拿出迷幻藥與針筒。




  婷玉試著裝出害怕的模樣。




  復仇就是要這樣才愉快。




  “不要過來﹗”




  “小姐﹐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享受一下吧﹗”




  於是﹐男人掏出陰莖。




  於是﹐婷玉露出微笑。
 吵雜的餐廳最適合討論各種犯罪。




  尤其是警視廳裏的員工餐廳。




  因為在這個全東京最吵的地方﹐每個警察都在討論各式各樣的案情﹐沒有人會偷聽誰的對話﹐事實上﹐也沒有人能偷聽到誰的對話。




  “這實在是太吵了﹐你怎麼老愛在這裏跟我講東講西﹖”赤川拿著餐刀猛刺牛排﹐歪著嘴說。




  “餐廳拿來討論凶案最棒了﹐也最適合思考﹐卻反而最不適合吃東西﹐真好笑。”儘管這麼說﹐金田一還是點了一份蔬菜湯。




  “要跟我說什麼﹖是關於那個惡夢嗎﹖”赤川咬著牛肉說。




  “嗯﹐從頭到尾說一遍給我聽吧﹐每個細節。”金田一又拿出那本隨身小冊﹐補充道﹕“我認真考慮把你的夢劃進我的線索範圍裏。”




  “你真的相信我﹖”赤川有點驚喜。




  雖然金田一是自己的死黨﹐又號稱智商180﹐對線索的觀察很有獨到之處﹐但對於一個從天而降的怪夢﹐金田一的科學頭腦能否真的接受這麼不合邏輯的線索來源﹖赤川一直揣揣。




  “我很想相信你的夢﹐因為﹐就算最精密的犯案專家﹐也無法料到自己的罪行居然會被鬼魂帶進一個刑警的夢中﹐嘻﹐如果你的夢真的幫我們抓到那兩個凶手﹐那一定會讓他們嘔死吧﹗”金田一笑完﹐馬上板著臉又說﹐“當然﹐目前只是參考參考﹐你知道的。”




  赤川點點頭﹐於是將夢裏的情景一一道出。




  金田一將赤川的話整理在隨身小冊上﹐又拿給赤川確認﹕




  ──




  PS﹕視界﹕第三人視界。




  凶手在走廊上漫步。




  男人開門。




  男人中槍。




  小孩跟女人跟男人一起坐在地板上。




  有人拆包裹﹐忘了是誰。




  凶手的名字裏有個Game字。




  凶手在玩遊戲。




  遊戲規則﹕




  女人要拔自己的牙﹐不然小孩會死。




  小孩要寫功課﹐不然女人會死。




  男人不知為何拿了掌心雷﹐但凶手並不在意﹐應該也是規則。




  女人痛苦地拔牙﹐印象非常深刻。




  男人一直失血。




  男人開火﹐但右手因此爆炸﹐好像是被凶手擺了一道。




  女人跟小孩逃到隔壁藤井家。




  凶手朝男人的屁眼開槍﹐好像在計時﹐說了個數字。




  女人跟小孩發現藤井家已經遇難。




  凶手站在門邊﹐轟掉小孩的腦袋。




  女人恍恍惚惚的。




  凶手蹲在男人旁邊﹐說了“遊戲結束”之類的話。




  惡夢結束。




  ──




  赤川看了﹐說道﹕“沒錯﹐大抵上就是如此。”




  金田一深感興味地說﹕“這就奇怪了﹐煤圖二雄被膛爆的掌心雷炸掉的﹐並不是右手﹐而是左手。”




  赤川搔搔頭﹐說道﹕“還是我記錯了﹖不過那一幕我也蠻震撼的﹐大概是鬼魂自己記錯了吧﹖大家都說凶死的人﹐往往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




  ※        ※        ※        ※        ※




  冰箱後記(12)




  ﹖




  “Stop﹗”




  宏亮的聲音。




  婷玉實時斂起了魔力。




  男人卻亮出了兩柄槍。




  “不要多管閒事﹐想參一腳就去把風。”色鬼。




  “Stop﹐or die。”聲音的主人。




  “聽不懂啦﹐閃一邊去﹐老子今天不想殺人﹐只想打砲。”兩個色鬼搖晃著手中的槍﹐狠狠地說。




  “Can you translate my words for these guys﹖”聲音的主人看著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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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看著夢境筆記﹐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嗯﹖”赤川。




  “昨天下班以後﹐我們本來不是要一起去渡邊家﹐看他養的小鱷魚﹖”金田一的指尖敲打著桌面。




  “是啊﹐我一個人住好無聊﹐也想養只爬蟲類﹐看看生活會不會有朝氣一點﹐怎麼﹖今天要去嗎﹖”赤川盯著金田一的指尖。




  “不去﹐不過昨天你乾嘛又說不想去了啊﹖害渡邊想炫耀一下都沒機會。”金田一的指尖依舊快速敲著桌子。




  “我昨天不知怎麼的﹐渾身累透了﹐大概是沒出勤務太久﹐辦公室我又坐不習慣﹐我這個人就是……”赤川眼睛仍盯著金田一的指尖。




  “乾嘛不去啊﹖害渡邊後來一直跟我抱怨。”金田一皺著眉﹐指尖越敲越急。




  “你緊張個屁啊﹖做惡夢的人是我不是你啊﹗”赤川終於忍不住壓住金田一的手指。




  赤川很清楚金田一的習癖﹐例如﹐喜歡吃健康的蔬菜﹐甚至自己也喜歡種蔬菜﹔生氣的時候會打嗝﹐雖然金田一很少生氣﹔在思考的時候眼神絕對東飄西躲﹔緊張的時候﹐就像現在﹐金田一的手指總是拼命地敲打能碰到的第一個東西。




  他沒看過金田一這麼緊張過﹐因為金田一的手指敲得實在太急。




  “我想看一下你的槍。”金田一伸手就要拿起赤川腰際的佩槍。




  “看個屁啦﹖﹗我可是槍不離身的男子漢。”赤川覺得現在的金田一實在很怪﹐於是伸手擋住金田一的手。




  “信不過我嗎﹖我可是常常將佩槍交給你的超級好漢。”金田一又開始敲著桌面。




  “拿去﹐你今天怪怪的﹐雖然我沒什麼資格說你啦。”赤川聽見金田一的話﹐想想也對﹐金田一這種老是把命交托給自己的朋友﹐實在沒什麼好提防的﹐於是將佩槍遞給金田一。




  “餵﹐你昨晚沒去渡邊那裏﹐後來跑去哪啦﹖找女人﹖”金田一端詳著赤川的佩槍﹐但手指仍微微敲擊著桌面。




  “很累啊﹐所以就直接回家睡了。”赤川不解﹐問道﹕“你在婆媽什麼﹖”




  “一覺到天亮﹖”金田一。




  “一覺到天亮。”赤川。




  “你不是被惡夢嚇醒嗎﹖”金田一。




  “嗯﹐也算一覺到天亮啦﹗”赤川有點不滿金田一的態度。




  “對了﹐赤川﹐有件事就當我欠你一份情﹐怎樣﹖”金田一苦笑道。




  “好啊﹐什麼事﹖”赤川愈來愈胡涂了。




  “這件。”




  金田一突然轉身﹐將赤川與自己的佩槍交給一個正在吃早餐的女警。




  “你發瘋啦﹖”赤川叫道。




  “久美﹐請幫我跟赤川刑警保管這兩把槍一小時﹐可以嗎﹖萬事拜託了。”金田一誠懇地看著這個剛出校園的女警。




  “不行啦﹐規定說……”久美慌張地說。




  “對啦﹐快還給我﹗”赤川生氣地說。




  “這就是我要欠你的情。”金田一堅決地看著赤川。




  “你該不會是懷疑我昨晚跑出去作案吧﹗”赤川怒道。




  “我欠你的﹐一定還。”金田一扮個鬼臉說。




  “媽的﹐你欠我的。”赤川無奈地笑著。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無法生氣。




  “赤川學長﹐你們的槍還是拿回去吧﹗”久美緊張地說。




  “就讓妳保管一小時吧﹐小心不要掉了。”赤川聳聳肩﹐起身就走。




  “不行啦﹗”久美想要站起﹐卻被金田一溫柔地拉住﹐說﹕“拜託﹗一個小時以後一定會回來找妳﹐我會跟你的豬頭上司照會一聲﹐妳儘管在這裏安心蹺班﹐就一小時。”




  久美無奈﹐只好小心翼翼地保管這兩把“虎豹小霸王”的雙槍。




  金田一搭著更無奈的赤川﹐一起走出吵得要命的員工餐廳。




  ※        ※        ※        ※        ※




  冰箱後記(13)




  “他叫你們快滾﹐不然死定了。”婷玉冷冷地說。




  她對這個想要英雄救美的陌生人有種奇異的感覺。




  “這樣啊……”色鬼笑著﹐兩人舉起手槍﹐扣下扳機。




  “砰﹗”“砰﹗”扳機是扣下了。




  但兩人的手臂卻已跟身體分家。




  婷玉驚詫地看著地上兩條刺龍刺鳳的手臂。




  因為﹐她並沒有出手。




  她剛剛只見黑影一閃。




  出手的﹐是眼前的男子。




  留著及腰長髮的男子。




  “You are safe。”
金田一的手指不再急敲﹐因為他很清楚﹕赤川要是無槍在手﹐就跟一般尋常男子沒有兩樣。




  赤川一想到自己居然被好友懷疑是凶手﹐除了無奈﹐只感到好笑。




  也許還有一點點生氣吧。




  “金田一八零刑事﹐請問要直接送我到偵訊室嗎﹖”赤川瞪著金田一。




  “免了﹐我相信現在的你並不是凶手。”金田一搭著赤川的肩膀﹐悄悄地施力﹐用最不引起赤川注意的“暗示”方式﹐讓赤川跟著自己轉彎的方向移動。




  “什麼叫‘現在的我’不是凶手﹖難道你懷疑我是夢遊殺人啊﹖”赤川臉色不悅。




  “不要緊張啦﹐我們先一起去一個好地方。”金田一。




  “哪裏﹖”赤川。




  “Dr.Hydra﹗”金田一笑著說。




  “連你也把我當神經病啊﹗”赤川笑罵道。




  Dr.Hydra﹐東京警視廳警員心理輔導部門的專業醫師﹐又兼任犯罪心理分析師﹐年紀不過是三十出頭﹐便在學術上擁有相當傲人的成就﹐不僅在東京警察大學開課﹐更常參加國際學術研討而周遊列國﹐在犯罪心理學界中﹐Dr.Hydra是眾人口中的奇才﹐也常幫助刑警隊分析許多棘手的大案……比如前些日子相當轟動的“高速公路濫射狂”﹑“獵殺新乾線”﹑“柚幫爆奸事件”等等。




  金田一家裏的書櫃上便擁有一套Dr.Hydra編寫的《解剖犯罪心理》叢書。




  赤川聽到金田一想帶他去看Dr.Hydra﹐心裏也不怎麼排斥﹐雖然已故的惹人厭長官藤井樹﹐在上星期就曾命令自己接受Dr.Hydra的面談﹐“探討”自己為何老是喜歡拿自己的生命賭博……




  因為﹐赤川回想上星期的面談﹐雖然第C小隊老是喜歡拿這件事取笑他﹐但是在面談的過程中﹐赤川發現Dr.Hydra其實並不像他所擁有的那些頭銜那樣令人生畏﹐反而一派的開朗﹑平易近人﹐甚至有種難以形容的智慧魅力……一種跟金田一八零迥異的聰明風格。




  還有一點特別的是﹐Dr.Hydra是個綁著金發馬尾﹐擁有湛藍雙眼的老外﹐精通十八種國家語言﹑四十七種地方語言﹐高大的身軀似乎在190cm左右﹐智慧與外型兼具﹐風靡了所有警視廳女性。




  “我是不反對去看Dr.Hydra啦﹐不過你得陪我進去。”赤川看了看表﹐又說道﹕“也要快點﹐我們只有一小時。”




  金田一點點頭﹐敲敲Dr.Hydra專屬辦公室的門。




  “請進。”




  赤川跟金田一推開門﹐看見一個金發洋人正舒適地躺在沙發上﹐玩著膝上的筆記型計算機。




  Dr.Hydra。




  “別客氣﹐隨便坐﹐想喝點什麼﹖”Dr.Hydra抬起頭來﹐將計算機放在茶幾上﹐笑瞇瞇地看著金田一又道﹐“不過我這裏只有不健康的咖啡跟烏龍茶﹐沒有營養的蔬菜汁。”




  金田一微微訝異著Dr.Hydra驚人的記憶力。




  因為自從他進入警視廳以來﹐只有在一年半前﹐在餐廳跟Dr.Hydra談過一次話﹐吃過一次飯而已。




  “沒關係﹐白開水就好。”金田一笑笑﹐繼續道﹕“不知道Dr.Hydra現在能不能撥出一個小時﹐跟我們談談一個奇怪的事情﹖”




  “Well﹐沒問題啊。”Dr.Hydra一邊幫赤川煮了杯咖啡﹐一邊遞給金田一一杯白開水﹐又說道﹕“正好解解悶﹐反正我已經玩了一小時的計算機遊戲了”。




  “計算機可以借我看看嗎﹖我一直想買部筆記型計算機﹐但不知道該買哪一牌才好﹐你這臺似乎很棒。”金田一瞥見Dr.Hydra的計算機屏幕上﹐掛著微軟遊戲“新接龍”的畫面﹐心念一動道。




  “別跟我客氣﹐不過你那麼聰明﹐哪還需要什麼計算機﹖還是跟我一樣﹐只是想玩玩計算機遊戲﹖呵……”Dr.Hydra笑著說﹐於是金田一便不客氣地將Dr.Hydra的筆記型計算機放在自己膝上﹐假意仔細端詳。




  金田一根本不想買筆記型計算機﹐只是很好奇Dr.Hydra有多聰明。




  於是﹐金田一趁著Dr.Hydra轉身添加咖啡豆時﹐開啟“新接龍”遊戲畫面中的“統計紀錄”選項﹐想看看Dr.Hydra的遊戲勝負記錄……




  本局﹕ 100%




  贏﹕1




  輸﹕0




  總共﹕ 100%




  贏﹕15773




  輸﹕0




  金田一吐了吐舌頭。




  好可怕的紀錄﹐比起自己的贏5639﹐輸12﹐要來得厲害多了。




  “只是打發時間﹐別太當真了。”Dr.Hydra彷佛背上長眼睛似的﹐笑著將煮咖啡機設定好。




  “真是聰明絕頂﹐狂佩服的。”金田一雖訝異Dr.Hydra的遊戲記錄﹐卻更佩服Dr.Hydra早就料到他借計算機的意圖。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聰明鬼可不可以停止互相佩服的對話﹐聽聽我這個笨蛋的怪夢﹖”赤川翹著二郎腿。




  “怪夢﹖你做了什麼怪夢﹖”Dr.Hydra坐下﹐愉快地問道。




  依舊是洋溢著陽光燦爛的笑容。




  Welcome﹐Dr.Hydra登場。




  ※        ※        ※        ※        ※




  冰箱後記(14)




  婷玉凝視著眼前這位男子。




  男子的手中並沒有任何兵刃﹐只有一把鑰匙。




  沾滿血水的鑰匙。




  “你怎麼辦到的﹖”




  驚訝之餘﹐婷玉的國語衝口而出。




  “妳是臺灣人﹖”




  男子露出他鄉遇故知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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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田一將隨身小冊遞給Dr.Hydra﹐說道﹕“這是赤川今早所做怪夢的簡述﹐居然跟昨晚的一場命案幾乎相符﹐跟另一場命案也有很大相關。”




  接著﹐赤川詳細補充了自己的夢境以及在夢中的情緒感受。




  “這真奇了﹗難道真是鬼魂托夢﹖”Dr.Hydra贊嘆道﹐又問﹐“金田一﹐你的看法﹖”




  “當然有可能是鬼魂托夢﹐我並非科學主義的基本教義派……但是﹐我懷疑﹐這會不會是赤川在夢遊的無意識情況下﹐所犯下的案件﹖因為赤川昨晚出奇地失約﹐一個人躲在家裏睡覺……”




  “他的意思是﹐本大爺沒有不在場證明啦﹗”赤川哼了一聲。




  “多麼令人羨慕的拍檔﹐居然可以在赤川面前赤裸裸地說出這樣的看法﹐哈哈﹐真的很有趣﹗”Dr.Hydra拍手笑道。




  “算我倒霉﹐誰叫我笨﹖”赤川把玩著茶幾上的紙娃娃。




  “不過﹐扣掉鬼神之說﹐我不贊成夢遊犯案的說法。”Dr.Hydra。




  “是因為夢境中凶手的手法﹐不像是無意識所能做出來的麼﹖”金田一。




  “完全正確。但是﹐我認為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因‘人格分裂’所犯下的案子。”Dr.Hydra。




  “夠了﹐乾脆直接把我抓起來算了。”赤川想生氣又氣不起來。




  “你是說﹐赤川可能有人格分裂症﹖另一個黑暗人格犯案的過程﹐蒙矇矓朧地被本來的赤川所看見﹖”金田一認真地問。




  “只是有可能罷了﹐而且機率相當微小﹐歐美人格分裂犯罪的可能案例﹐從第一個被發現的案件到上個月為止﹐也不過三十二件﹐其中醫學上正式確定的﹐也不過十五件。”Dr.Hydra看著赤川﹐又道﹕“我想只是巧合吧﹐其次﹐我也蠻不排除鬼神托夢之說﹐就靈學的角度來說﹐也有可能是赤川熟睡後﹐靈體出殼﹐無意中飄到犯案現場所看到的景象。”




  “這個我接受。”赤川感激地說。




  “這個說法我先前也有想過﹐不過﹐有一點很奇怪﹐在赤川的夢中﹐煤圖二雄被膛爆的掌心雷炸掉的手掌是右手掌﹐但在真正的案件中﹐煤圖二雄是左手掌被炸開﹐而不是右手掌。”金田一疑道。




  “這可以從解夢學跟靈學的角度分別討論﹐解夢學認為夢境中的顏色大多是黑白兩色的﹐也有學派認為夢中就像鏡子﹐作夢者是經由鏡射觀察夢中的一切﹐所以赤川才會看到左右相反的鏡世界﹔另外在靈學上來說就更多解釋了﹐有人認為死後亡靈的表情代表的喜怒哀樂﹐跟亡靈真實的情緒是恰恰相反的﹐亡靈若笑﹐就表示亡靈其實是難過的﹐也許亡靈的肢體表達跟事實也正好是相反的﹐左即右﹐右即左﹐東南亞的靈學說法大抵如此。”Dr.Hydra仔細地說著。




  “嗯﹐的確有可能。”金田一點點頭。




  “你的意思是﹐我真的是作夢﹐而不是人格分裂的凶手﹖﹗”赤川搔搔頭﹔他本來就不覺得自己有行凶的可能。




  “以目前來說﹐的確是的。人格分裂者常常發生在童年巨創者身上﹐也多發生在壓力過大﹑價值錯亂者的身上﹐但是……”Dr.Hydra站了起來﹐將煮好的咖啡倒在兩個馬克杯中﹐又道﹕“但是﹐記得我們上星期的面談嗎﹖”




  “怎麼不記得﹐那老狗命令我來接受你的心理輔導﹐想矯正我衝鋒陷陣﹑冒險犯難的英雄習氣﹐真是丟臉﹐還好你在三小時的面談裏﹐只是跟我閒話家常﹐沒有真的對我說教﹐這一點是不幸中的大幸。”赤川說。




  “嗯﹐從上星期跟你的對談中﹐我發現你並不是一個壓力過大的刑警﹐也不是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偏差者﹐勇於在槍林彈雨中穿梭並非有心理疾病﹐而是你獨特的興趣﹐由這一點﹐可以說你是一個另類的冒險運動家﹐不像有人格分裂症的特質。”Dr.Hydra將一杯咖啡遞給神色愉快的赤川﹐一杯留給了自己。




  “聽到沒﹖金田一八零﹐Dr.Hydra181在教訓你了﹗”赤川笑道。




  “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真怕我的搭檔有個變態的殺人狂人格﹗”金田一也笑道﹐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赤川刑事跟你兩人號稱‘虎豹小霸王’﹐可說是警視廳的鎮廳之寶。”Dr.Hydra聞著咖啡上的蒸蒸熱氣。




  “對了﹐不知道你對這個案件裏的變態凶手的看法﹖”金田一想知道Dr.Hydra與自己的看法有何出入。




  “你應該有答案了吧﹐不妨先說看看吧﹗”Dr.Hydra小啜了咖啡。




  於是﹐金田一便將自己於早上告訴赤川的分析﹐原原本本說給Dr.Hydra聽。




  “不錯﹐我也覺得這兩個凶案的歹徒不是同一個人﹐不過他們彼此應是約定犯案﹐要不然就是﹕凶手具有雙重人格。”Dr.Hydra才剛說完﹐臉色遽然一變﹐說道﹕“等等﹐我發現這個凶手很可能跟‘高速公路濫射’﹑‘獵殺新乾線’的凶手是同一個人﹗”




  “怎麼說﹖﹗”赤川一口飲盡熱咖啡﹐瞪大眼睛道。




  “是啊﹗的確有可能﹗”金田一重重地敲了腦袋瓜一下。




  ※        ※        ※        ※        ※




  冰箱後記(15)




  下午茶館裏的一男一女。




  “你剛剛是怎麼辦到的啊﹖”婷玉。




  “劍氣﹐加上一點輕功。”超長髮男子。




  “劍氣﹖用鑰匙﹖”婷玉。




  “我還只是半吊子﹐我師傅甚至可以……”




  男子突然一語不發﹐看著窗外。




  “可以﹖”婷玉發現男子的眼中珠光波動。




  “沒事。”男子低頭。
高速公路濫射狂﹐顧名思義﹐就是一個在高速公路上濫射行車的狂人。




  大約從兩個月前在東京外環的高速公路上﹐那狂人趁著夜色﹐有時從高速的轎車上間斷地向鄰車開火﹐有時躲在高速公路旁的草叢中向路過的車輛射擊﹐精準的槍法﹑目無法紀的瘋狂﹐在一周內造成兩百一十四臺汽車﹑三十五臺大型運貨車﹑六輛警車翻覆﹐共造成了五百二十二個人死亡的恐怖事件。




  整整有一個月﹐夜晚的東京外環高速公路寧靜的可怕。




  幾乎沒有人敢開夜車上高速公路。




  而警方呢﹖最後動員了三百多名刑警秘密站崗高速公路緣﹐仍抓不到行凶的狂人。




  沒有動機的狂人﹐在歇手後幾乎斷絕警方逮捕他的可能性。




  兩個月前﹐高速公路濫射狂寫下日本犯罪史上最恐怖的一頁﹐不過這個記錄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一個多月前出現的獵殺新乾線事件﹐更劃下世界級的超暴力紀錄﹐兩百多人死亡雖少於高速公路的連環慘案﹐但用狙擊機關槍在山丘上掃射一輛急速行駛的新乾線火車﹐使得無辜者連避免受害的機會都沒有﹔畢竟人們可以選擇不開車避險﹐但總不能連坐個火車都怕得要命吧﹖




  整整一個月﹐東京新乾線列車上的旅客驟減﹐而冒死搭列車的好漢們﹐也都養成了屈膝抱頭的怪異坐姿﹐以縮小被子彈貫穿的面積。




  這兩個月﹐東京幾乎成了孤島﹐遊客成了保育類動物﹐而房價也不斷暴跌﹐大量菁英人口慎重考慮他遷的可能﹐首都遷都的計劃再度成為政治熱門話題。




  沒有人會懷疑這個變態凶手的影響力是否足以癱瘓一個國家的首都。




  “我在幫忙刑事特別重案組分析這兩個重量級的案件時﹐就已經認定凶手絕對是同一個人﹐而這凶手犯案的方式﹐是徹底的無動機與享樂主義﹐我猜想﹐這凶手跟你們正在處理的案件一定脫不了關係﹐而且你剛剛提到﹐那把掌心雷從是我們的贓物檔案室中被偷出去﹐而獵殺新乾線的那挺狙擊機關槍也是從警視廳軍火房偷出的﹐這也是很可疑的共通處。”Dr.Hydra笑著道。




  Dr.Hydra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案件﹐都能笑笑分析。




  “有道理﹐我的想法是從時間序列中推演﹕兩個月前這凶手沈迷於高速公路上放冷槍的快感﹐一個月前又沒來頭地襲擊火車﹐這個月﹐難道他開始愛上了公寓處刑遊戲﹖”金田一感到毛細孔火山爆發﹐渾身熱燙。




  赤川也感染到金田一的熱勁﹐他很清楚金田一一直很期待與犯罪專家之間的鬥智。




  他真的很清楚﹐因為赤川自己也期待著與變態狂人武力對決的瞬間。




  “雖然目前還不能確定﹐但是……”Dr.Hydra深感興味地看著這兩個無敵組合。




  “但是他一定會再犯﹐而且應該就在這幾天﹗”金田一微笑道﹕“但這次他一定會後悔的﹐因為這一次﹐我們擁有前所未有的三張超級王牌。”




  “智商180的神探﹐智商360的犯罪心理學家﹐還有雙槍無敵的暴力專家﹐喝﹗”赤川大吼。




  “摳摳摳﹗”




  敲門聲。




  “請進。”Dr.Hydra。




  一隻胖手推開門……豬鼻龜滿頭大汗地站在門邊。




  “還好東條看見你們進Dr.Hydra的辦公室﹐要不然我可要廣播了﹗你們兩個趕快整理一下數據﹐媒體快發狂了﹐紀香根本招架不住﹗”豬鼻龜拿起早已浸濕的手帕擦汗。




  東京警視廳真是流年不利﹐連續兩個超級大案使東京大眾淪陷在防不勝防的屠殺壓力中﹐民怨之高漲﹐讓十二位高級警官像骨牌效應一樣接連辭職﹐卻仍毫無破案跡象﹐而現在﹐兩宗血腥的屠刑甚至爬到警察頭上來了。




  “OK﹐我跟赤川去一下餐廳就立刻向媒體發表聲明。”金田一現在渾身是勁﹐真想大啃小黃瓜。




  Dr.Hydra向豬鼻龜點頭致意﹐問道﹕“總隊長要不要進來坐一下﹖”




  豬鼻龜看著紳士氣質的Dr.Hydra﹐搖搖手道﹕“不了不了﹐金田一你一個人去招呼媒體就行了﹐赤川英吉﹐你給我留在這裏﹐好好讓醫生治療一下你的腦袋……讓你去跟媒體哈拉簡直是自殺。”說完﹐又補上一句﹕“這是命令﹐你給我好好留在這裏﹐待滿三小時再走﹗好好培養當一個分隊長的自覺﹗”




  “可是案件很緊急啊﹗等破案以後我一定乖乖在這裏罰站……”赤川感到不可思議﹐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只大烏龜居然要自己在這裏接受狗屁治療﹖




  “不打緊﹐我來就可以了﹐反正……”金田一露出恥笑的表情。




  “快滾啦﹗”赤川知道金田一下一句是要講“反正你也只會開槍罷了﹗”。




  不過赤川倒也不生氣﹐因為他知道這完完全全是個事實。




  “不要想提早溜掉﹐我會把你降轉交指部。”豬鼻龜撂下狠話後﹐喘噓噓地走了。




  “我會先去拿槍的﹐你就跟Dr.Hydra再好好聊聊你那春夢吧﹐see you﹐Dr.Hydra。”金田一反手帶上了門。




  赤川看著關上的門﹐嘆道﹕“算了﹐知道凶手行蹤再通知無能的我吧﹗”




  Dr.Hydra失笑道﹕“沒必要這樣妄自菲薄吧﹐警界的神槍手。”




  赤川摸著後腦勺道﹕“三小時耶﹐我看就跟上次一樣﹐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地睡個大覺﹐可以嗎﹖”




  Dr.Hydra仍是無所謂地微笑﹕“隨你吧﹐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叫醒你的﹐要是總隊長中途進來查班﹐我就說你在進行放松療程吧﹐呵……”




  “Thank you﹗”赤川自不客氣﹐大字形地將一百八十七公分的身高攤在柔軟的沙發上。




  “You're welcome。”Dr.Hydra應道﹐隨即拿起筆記型計算機﹐開始他的第15774場接龍遊戲。




  ※        ※        ※        ※        ※




  冰箱後記(16)




  男子的眼神陷入往事的波瀾中。




  婷玉﹕“你的功夫好厲害﹐剛剛真謝謝你。”




  男子輕蔑地說﹕“沒什麼﹐我救的不是妳﹐而是那兩個色鬼。”




  婷玉不解地看著男子。




  男子﹕“要是我不斷了他們的臟手﹐妳早就殺掉他們倆了。”




  婷玉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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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異夢~之後續冰箱

晚上七點半﹐警視廳第C小隊辦公室。




  當村上做完最後一個簡報時﹐赤川站起來說話﹕“辛苦了﹐今晚就由渡邊跟三井留在這裏過濾這些可疑的名單﹐其它人解散吧﹐早點回家休息﹐說不定凶手今晚還會犯案﹐這樣明天可就累慘了。”




  “小心啊新隊長﹐說不定凶手今晚就去找你了﹗”織田抽著煙。




  “那樣最好﹐我腦子不好抓不到他﹐就怕他不來找我﹐替我省子彈。”赤川穿起大衣。




  “隊長﹐衣服該洗一洗了。”紀香摀著鼻子說。




  “是嗎﹖”赤川不好意思地說。




  “沒錯﹐贊成的加我一票。”金田一舉手。




  “我也一票。”




  “我上星期就跟他說過了﹗”




  “好臭﹐這樣我會沒有工作慾望啦﹗”




  “對啊﹐案子破不了都是隊長害的。”




  “煩死了﹐我等會就拿去洗啦。”赤川的家裏沒洗衣機。




  “順便連襯衫﹑內衣內褲都洗一洗吧。”三井道。




  金田一宅。




  “明天見。”金田一關上赤川的車門﹐又不忘回頭加上一句﹕“你家對面不是住了個大娘﹖”




  “乾嘛﹖”赤川。




  “睡覺前若她還沒睡﹐就跟她打個招呼吧﹐以後好當作不在場證明。”金田一。




  “媽的﹐平時不理不採的﹐刻意打招呼製造的不在場證明才令人懷疑咧﹐虧你那麼聰明。”赤川。




  “也是﹐去買臺針孔攝影機吧﹐再見﹗”金田一轉身進了家門。




  大樓公寓八樓。




  兩個男孩子正窩在電視機前玩電視遊樂器。




  “叮咚﹗”




  門鈴聲。




  “誰啊﹖”哥哥按下暫停鍵﹐跑到門孔一看。




  是個手裏拿著包裹的高大叔叔。




  “請問有人在嗎﹖這裏有份包裹要您簽收。”陌生的叔叔微笑道。




  “請你晚一點再來﹐我爸爸媽媽今天晚上加班﹐大概要到十點才會下班耶。”哥哥瞇著眼睛說道。




  “這樣啊﹖可是我再過半小時就要下班了﹐但這個包裹是急件﹐你能不能先幫你爸爸媽媽代收一下﹐要不然裏面的烏龜會悶死的﹗”陌生的叔叔擔心道。




  “烏龜﹖”哥哥驚喜道﹐“阿杉﹐是烏龜耶﹗”




  弟弟也湊到門邊﹐說道﹕“我們可以代收嗎﹖”




  這兩兄弟想養小寵物很久了﹐但爸媽總是以各種理由不肯答應。




  這會是誰送來的呢﹖




  哥哥拉開了門﹐拿出原子筆在陌生叔叔遞過來的紙上上簽名。




  “小朋友﹐你叫大島凜啊﹖”陌生的叔叔看著紙上的簽名。




  “嗯。”阿凜。




  “弟弟叫大島杉啊﹖”陌生的叔叔應該聽見了剛剛阿凜呼喊弟弟的名字。




  “嗯。”阿杉。




  “很好。”




  陌生的叔叔將紙條吃進肚子裏﹐兩手分別抓住兩兄弟的頭發﹐大步跨進屋內﹐輕輕將兩兄弟推倒在地﹐將門反鎖。




  阿凜跟阿杉沒有大叫救命。




  因為電視影集告訴他們﹐遇到拿著手槍的歹徒最好不要大吼大叫。




  “不要怕﹐叔叔不是強盜﹐也不是小偷。”陌生的叔叔微笑﹐安慰著坐倒在地的兩兄弟。




  兩兄弟臉色蒼白﹐一時之間還不相信自己居然會遇到這種倒霉事。




  “那你要乾嘛﹖錢在爸爸房間裏的床頭櫃上……”阿凜鼓起勇氣說。




  “叔叔不要錢﹐只是想玩個遊戲﹐小朋友﹐你們幾歲了﹐上初中了吧﹖”陌生的叔叔問道﹐一邊拿著槍晃晃。




  “我初二﹐弟弟初一。”阿凜的聲音微微發抖。




  “那都念過英文了吧﹐叔叔的名字是英文的喔﹐跟我念一遍﹕Mr.Game﹗”Mr.Game摸摸弟弟阿杉的頭。




  阿杉簡直快尿了出來。




  “快念﹐不然就像這樣。”Mr.Game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微笑地將阿杉的左手小指折斷。




  “啊……”




  阿杉痛得抱著手指﹐縮在地上。




  “一起念﹕Hello﹗Mr.Game﹗”Mr.Game摸摸驚呆了的阿凜的頭。




  “阿杉不要哭﹐一起念﹗”阿凜不敢亂動﹐眼淚飆出。




  “Hello﹗Mr.Game﹗”兩兄弟急道。




  “很好﹐Mr.Game是一個好老師﹐今天要帶你們玩一個遊戲﹐高不高興啊﹖”Mr.Game親切地坐在地毯上。




  “高興﹗”兄弟倆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




  “叔叔這個遊戲是專為好兄弟設計的喔﹐我取名叫‘兄弟情深’﹐你們好好玩﹐要是贏了遊戲的話﹐叔叔就會饒了你們的小命﹐因為叔叔最喜歡相親相愛的兄弟情了﹐不過﹐要是你們不好好玩﹐萬一輸了比賽﹐叔叔可就要生氣啦﹗”Mr.Game將包裹放在兄弟倆前面﹐又說﹐“遵守規則是最基本的要求﹐要是不乖﹑動作緩慢﹐叔叔就會折掉你們的指頭﹐現在宣布遊戲規則﹐阿凜﹐把包裹打開。”




  阿凜火速拆開包裹﹐裏面掉出一把老虎鉗﹑一根長蠟燭﹑一隻火柴盒。




  “阿杉﹐打開火柴盒。”Mr.Game。




  阿杉打開火柴盒﹐發現裏面只有一根火柴棒。




  “遊戲規則一﹐點燃蠟燭﹐你只有一次機會﹐要是火熄了﹐哥哥也死了。”Mr.Game好心提醒阿杉。




  “哥﹗”阿杉緊張地看著阿凜。




  阿凜臉色發白﹐將身體圍住蠟燭﹐說道﹕“小心點﹐不要大力呼吸。”




  阿杉點點頭﹐吸了口氣﹐劃下火柴。




  “很好﹐遊戲開始﹐Ready﹖Go﹗”Mr.Game瞇瞇眼笑。




  ※        ※        ※        ※        ※




  冰箱後記(17)




  婷玉默然不語﹐只感到耳根燒燙。




  男子凝視著婷玉﹕“說不定﹐妳還比我厲害﹐只是……”




  婷玉緩緩道﹕“只是什麼﹖”




  男子鄭重地說﹕“致命的五公尺外﹐也許有一天會害死妳。”




  婷玉不語。




  因為也有人警告她同樣的事。




  陰風怒吼的五公尺內。




  蛋殼脆弱的五公尺外。“嚓﹗”火光刷出。




  此刻﹐阿杉身旁的時間全僵成塊狀﹐阿杉的眼中只有豆般大小的火團。




  阿凜一動也不動﹐拿著長蠟燭﹐屏息等待火燭交合的一瞬。




  “Surprise﹗”大笑聲。




  Mr.Game突然將頭湊了過來﹐用力一吹。




  白色的焦煙將阿杉﹑阿凜的臉給吹綠了。




  Mr.Game拿起手槍頂住阿凜的鼻子﹐苦笑著道﹕“這下可麻煩了﹐遊戲都還沒正式開始﹐阿凜就要死了……一個人怎麼玩‘兄弟情深’呢﹖真傷腦筋。”




  阿凜再也忍不住﹐一股熱漿自大腿泊泊流出﹐眼前昏黑。




  “求求你不要殺我哥哥……”阿杉眼淚直流﹐跪在地上直磕頭﹐反倒是倒霉鬼阿凜﹐卻癱在一旁無法開口。




  “真會找麻煩。”Mr.Game摸摸阿凜的腦袋﹐嘆了口氣﹕“看在你給哥哥求情的份上﹐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吧﹐不過子彈可不能這樣白白省下來﹐該花的就要花﹐是吧﹖”




  “對……該花的就花……”阿凜回過神來﹐一股勁地磕頭。




  “好﹐你們跟我來。”Mr.Game走到陽臺邊﹐說﹕“那個老伯和那個愛唸書的大哥哥﹐你們想讓誰替阿凜吃子彈﹖”




  阿凜跟阿杉順著Mr.Game的手指﹐看見巷子口那一個天天慢跑的老伯﹐以及斜對面八樓﹐正綁著“東大必上”頭巾﹐倚在陽臺上朗誦英文的男孩。




  阿凜知道那個老伯伯是巷口糕餅店的師傅﹐而那個重考的男孩則是從前教自己跟弟弟溜冰的大哥哥。




  “該怎麼選擇呢﹖誰應該替你吃子彈呢﹖”Mr.Game拍拍阿凜的肩膀。




  阿凜手心全是冷汗﹐他已經無法思考道德上的負擔﹐此刻對一個國二男孩來說﹐他只能照顧到自己顫抖發麻的小命。




  “老伯伯。”阿凜慢慢地說﹐他看著越跑越遠的老伯﹐心想﹕“老伯的位置比較遠﹐壞人應該射不到才對。”




  Mr.Game笑笑道﹕“沒問題。”手中隨意揚起﹐只聽到空氣壓縮噴出的破空聲﹐正在慢跑的老伯身體一抽﹐伏地臥倒。




  阿凜的臉色慘白﹐心中空蕩蕩的﹐罪惡感湧上心頭。




  一個活生生的人竟因為自己而死。




  “不必難過﹐你沒有時間關心其它人﹐知道嗎﹖要不然你親愛的弟弟可就慘了。”Mr.Game領著兩個男孩回到客廳。




  Mr.Game看著搖搖晃晃的兩兄弟﹐說﹕“接下來宣布遊戲規則第二條﹐請你們拿出你們家電視遊戲機中最常玩的格鬥遊戲﹐雙人對打那種﹐然後進入遊戲畫面。”




  阿凜與阿杉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將地上一片光盤片放進主機DC中﹐進入遊戲選擇畫面。




  “這款遊戲叫什麼啊﹖”Mr.Game歪著頭﹐看著屏幕的介紹﹐又道﹕“喔﹐叫劍魂﹐是3D武器對打遊戲啊﹐很好啊。”




  這款在DC主機上執行的舊遊戲“劍魂”﹐特色是華麗的兵器對打畫面﹐敵對的雙方可以從中挑選擅用奇兵異刃的功夫高手對抗﹐而此遊戲相當精緻﹐許多功夫畫面都是經由實際考證模擬出來的﹐另外特別的是﹐其中一名使用大關刀的可愛女孩﹐是按照港日臺明星徐若暄所設計出的形象。




  阿凜與阿杉盯著屏幕﹐他倆心中慌極﹐全無主意﹐只盼爸媽突然出現解救。




  “規則三﹐也就是最重要的規則﹐關係到遊戲的品質勝敗﹐我是一個講究的人﹐不要讓我失望﹐好好聽著。”Mr.Game扮著鬼臉﹐繼續說道﹕“進入對打畫面後﹐當然就由你們倆廝殺比賽﹐每一次勝負結果出來後﹐贏家就可以懲罰輸家的指頭﹐要是哥哥輸了﹐指頭就必須任由弟弟用這把老虎鉗將一隻指甲拔下﹐聽懂了嗎﹖”




  拔指甲﹖﹗




  阿凜看著地上的老虎鉗﹐害怕地想吐。




  Mr.Game又說﹕“要是弟弟輸了﹐指頭就必須被哥哥用力往後扳斷﹐就跟我剛剛處罰弟弟時那樣﹔遊戲時間不限﹐直到你們其中一人的手指跟腳指全都被另一個人懲罰過才能結束﹐我也會遵守約定放過你們的小命﹔不過我建議你們玩得快點﹐免得爸爸媽媽回家後﹐被我拉過來一起玩遊戲。”




  阿凜跟阿杉拿起搖桿﹐一想到連腳指也在遊戲賭注裏﹐兩兄弟胸口沉重得幾要崩潰。




  Mr.Game蹲在兩兄弟背後﹐輕輕說道﹕“規則四﹐最好好好玩﹑專心玩﹐不過你們也可以試試逃跑﹐到時候我就可以玩打獵的遊戲。好了﹐你們可以開始玩了。”




  ※        ※        ※        ※        ※



  冰箱後記(18)




  婷玉﹕“你來東京找你師傅嗎﹖還是來玩的﹖”




  男子漠然﹕“來殺一個人。”




  婷玉失笑﹕“殺誰﹖”




  男子﹕“藍金。”




  男子手中的咖啡杯登時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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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異夢~之後續冰箱

遊戲畫面。




  阿杉看到阿凜選了平時最擅長的巨劍武士﹐鼻頭一酸。




  每次阿凜只要使用巨劍武士﹐阿杉幾乎沒有反擊餘地。




  “不要那樣看著我﹐專心玩。”阿凜漠然地說。




  阿杉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在模糊的淚眼視線中﹐他已看不見平時那個很有義氣的哥哥。




  人在什麼時候會尿尿﹖




  這可能有一千多種情況﹐而現在﹐只是其中一種罷了。




  阿杉一邊選了日本浪人跟阿凜的巨劍武士對打﹐一邊任由尿水湧洩﹐好像經由尿道可以將害怕排放出來似的。




  Mr.Game蹲在兩兄弟後面﹐看著巨劍武士以壓倒性的技術﹐不斷地將日本浪人砍翻﹐讚許地說﹕“果然還是年長的哥哥厲害些。”




  沒過幾秒﹐阿凜的巨劍武士以幾乎滿血的情況贏了阿杉。




  阿凜看著弟弟先前被Mr.Game折斷的左手小指已紅腫滲血﹐神色黯然。




  “快動手吧。其實我也不願意這樣﹐只是想讓你們早點了解這個社會是多麼無情﹐勝利者永遠都可以這樣摧殘失敗者﹐優勝劣敗就是這麼一回事﹐這個遊戲正好也可以教教你們當一個成功者的重要。”




  阿杉伸出左腳﹐低著頭﹐眼睛緊瞇﹐五官皺成一團﹐期待阿凜給他痛快的一擊。




  阿凜抓住阿杉的左腳小指﹐說道﹕“對不起。”一說完﹐就用力一扳。




  “哇……”阿杉痛到用頭撞地板。




  但左腳小指卻沒能扳斷。




  “再一次﹐做到好為止。”Mr.Game不滿意地看著阿凜。




  阿凜內心本就充滿對阿杉的愧疚﹐現在又沒能一次扳斷阿杉的指頭﹐心中更是難過﹐只好再度抓住阿杉的左腳小指﹐猛力往後一扳﹐“喀”的一聲﹐阿杉痛苦地乾嚎。




  總算是折斷了。




  “就是這樣﹐成功的人就要有成功的手段﹐繼續吧。”Mr.Game點頭嘉許。




  第二場﹐阿凜再度以巨劍武士將阿杉的鎖煉女KO。




  阿杉恐懼地看著阿凜﹐說﹕“大力一點。”




  阿凜不敢直視阿杉的眼睛﹐只是點點頭﹕“趕快玩完﹐我們就去醫院。”




  “喀。”




  清脆的一聲﹐好像虎姑婆啃著小孩指頭的聲音。




  阿杉的臉色蒼白﹐不願低頭察看左腳無名指的慘狀。




  眼淚當然也不會少﹐只是這次﹐阿凜流下的眼淚比阿杉的要多得多了。




  “第三場。”Mr.Game宣布。




  阿凜的巨劍武士拿著比他身體巨大的大劍﹐威風凜凜地看著阿杉的單刀猛漢﹐刀光交錯在華麗的動作裏。




  二十三秒﹐勝負已定。




  阿杉面如死灰﹐加上剛剛因為咬著下嘴脣忍痛留下的血齒印﹐整個人有如半具死屍。




  “這個遊戲也告訴我們﹕平時多練習電動玩具是很重要的。”Mr.Game捂著嘴笑。




  阿凜沒等阿杉伸出腳來﹐就自行抓住阿杉的左腳中指﹐說道﹕“弟﹐對不起﹐我們要在爸爸媽媽回家前玩完。”語畢﹐阿凜咬牙一扳﹐阿杉眼淚跟大便一齊爆漿噴出。




  Mr.Game苦笑地搖搖頭﹐說道﹕“再一次就叫你把大便吃下去。”




  就在此時﹐陽臺外傳來警笛聲。




  阿凜跟阿杉知道﹐這警笛聲不是來解救自己的﹐而是為了曝屍巷口的糕餅店老伯。




  但﹐也許……




  也許那些警察會一家一家地詢問附近的住戶……包括這裏﹗




  “乖乖玩﹐警察的事我來擔心就可以了﹐我不會讓任何事耽誤你們遊戲的興緻與品質。”Mr.Game說著﹐從腰背上拿出另一隻手槍﹐笑著﹕“叔叔的雙槍可是天下無敵的強。”




  第四場﹐連勝的巨劍武士痛毆著棍棒少年。




  阿凜瞥眼看著弟弟紫脹的腳指。




  小小的身軀﹐像只淋濕的小貓﹐顫抖著。




  自己的弟弟正在顫抖著。




  是誰讓跟自己蓋一條棉被睡覺的弟弟顫抖﹖




  是弟弟一向信任的自己啊﹗




  阿凜手中的巨劍武士舉起大劍﹐遲疑著﹔瀕死的棍棒少年逮到機會﹐鑽身進入武士懷中一陣高速連擊。




  巨劍武士噴血倒下。




  阿凜靜靜放下搖桿﹐伸出右手﹐看著張大嘴巴的弟弟﹐說道﹕“中指﹐用力點。”




  “哥……”阿杉眼睛一紅﹐又掉下眼淚來。




  “這才是‘兄弟情深’嘛﹗很好很好﹗說不定我會因為哥哥禮讓弟弟而提早放過你們喔﹐因為這真是太令人感動了。”Mr.Game激賞地說。




  “用力點﹐我們快點玩完。”阿凜閉上眼睛﹐他想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親愛的弟弟。




  阿杉看著哥哥的右手中指﹐哭著道﹕“反正我只剩下16根指頭了﹐你還是拔腳指頭的指甲就好了﹐等一下全都折我的﹐這樣才會快點結束。”




  阿杉知道阿凜將右手中指的指甲拔掉後﹐操作搖桿一定會生疼﹐如此就不太可能贏得了自己。




  阿凜搖搖頭﹐說﹕“是我不好﹐一開始就應該拔我的指甲才對。”




  阿杉只好拿起老虎鉗夾住阿凜的中指指甲﹐閉上眼﹐心一橫。




  什麼叫“痛”﹖




  如果你此時在場﹐就能清楚明白。




  阿凜終究還是個國中生。




  阿凜左手緊握著右手腕﹐跪臥在地﹐痛得連慘叫都省下來了。




  “好感人﹐阿杉你以後一定要尊敬哥哥﹐知道嗎﹖”Mr.Game看著老虎鉗上的指甲片﹐又看看阿凜滴著鮮血的右中指。




  阿杉真希望這一切趕快結束。




  阿凜額上冒著鬥大的汗珠﹐拿起搖桿說﹕“快點﹐不要拖時間﹐你不想折磨我就趕快拿起搖桿﹐用最短的時間打敗我﹗”




  ※        ※        ※        ※        ※




  冰箱後記(19)




  男子霍然站起﹐說道﹕“告辭。”




  婷玉急忙問道﹕“你的名字﹖”




  “佐佐木信二﹐在日本﹐這就是我的名字。”




  長髮男子大步走出茶館。
阿杉點點頭﹐趕緊進入對戰畫面﹐隨意選了一個巨斧大漢﹐將完全沒有抵抗的巨劍武士迅速打敗﹐遊戲一結束﹐阿凜立刻伸出手來﹐任由阿杉將他的右食指指甲拔掉。




  十指連心﹐這種痛苦直達心臟的最深處。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裏﹐阿凜完全任由操控的巨劍武士被海宰﹐也神智模糊地將指甲交由弟弟阿杉拔除﹐其中有三只手指甲和七只腳指甲都未能順利一次拔掉﹐椎心之痛一次次衝擊著阿凜脆弱的神經﹐甚至痛到嘔吐和兩次失禁﹐眼淚完全無法控制地迸出。




  這一個多小時裏﹐巷口陣陣騷動﹐紅藍警燈閃爍不已﹐黃布條已限制住巷口的通行往來。




  但Mr.Game似乎全沒將這一切放在眼裏﹐只顧著眼前兩位被迫互相凌虐的倒霉小孩。




  “你很勇敢﹐也很幸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納粹跟我們日本趁著大亂﹐都做了許多珍貴的人體實驗﹐其中在中國大量活體解剖時發現﹐人類脆弱的身體時常因為‘劇烈的疼痛’而使神經系統崩潰﹐最後死亡。不用失血過多﹐也不需要致命的傷口﹐只要大量的疼痛就可以使一個人死亡﹐人類真是上帝粗制濫造的不良設計品。”Mr.Game說﹐看著阿杉拔掉阿凜最後一隻腳指甲。




  “拔完了﹐求求你放過我們吧……”阿凜氣若遊絲地說。




  “這個當然。看到你們表現出人類最珍貴的情操﹐叔叔非常感動﹐希望你們以後也能這樣相親相愛﹐永遠不要忘了今天寶貴的一課。”Mr.Game慈祥地說。




  忘了今天﹖絕不會的。




  “謝謝叔叔。”阿凜跟阿杉害怕Mr.Game臨時反悔﹐於是很有禮貌地道別。




  “客氣什麼﹖”Mr.Game站起來﹐走到門邊﹐又說﹕“我有空還會過來玩﹐不要忘記要多練習電動玩具喔﹐我們下次比賽賽車吧﹗”




  阿凜與阿杉不敢觸怒Mr.Game﹐只好強扮笑臉點頭。




  “再見。”Mr.Game笑著﹐掄起雙槍﹐朝兩兄弟的大腿各放一槍。




  “啊……”兩兄弟轟然慘叫。




  近距離的子彈威力將兩兄弟的大腿轟裂﹐血水像蕃茄汁衝爆果汁機般炸出﹐兩條大腿詭異地只剩碎皮與兩人黏接。




  “趕快手牽手﹐以免到陰間兩兄弟走散了。”Mr.Game好心提醒著連翻滾都沒有力氣的阿凜與阿杉﹐一邊踩過他們的頭走到陽臺﹐順手將屋子與陽臺旁的燈光都關掉。




  “好久沒這樣暗算別人了﹐今天正好練習一下。”Mr.Game看著巷口十多名人頭攢動刑警﹐掏出雙槍﹐笑瞇瞇地連放冷槍。




  驚人的冷槍。




  巷口的多數刑警甚至來不及掏槍或臥倒﹐就被從天而降的子彈射中﹐旁邊的警察看著夥伴莫名其妙倒下﹐還來不及驚訝﹐自己也跟著被轟倒。而迅速大字型臥倒的刑警更成為標準的死靶﹐任由擁有制空權的Mr.Game輕易宰殺﹔現場只聽見微小的槍聲與子彈呼嘯而過的悶響。




  當然﹐還有慘叫與呼救聲。




  “緊急增援﹗第F小隊在廣濱街巷口遭歹徒……”




  子彈貫穿停在巷口的三輛警車﹐躲在裏面的刑警有的便即喪命。




  幾個幸運的警察躲在車後﹐急忙尋找巷內的冷槍源頭﹐卻沒發現可疑的對象﹐只好縮起身體躲避幾乎沒有停過的子彈聲﹐眼睜睜看著同仁在地上哀嚎死去。




  過了十多秒﹐槍聲終於停了。




  沒有人說話。




  因為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太駭人了。




  剩餘的刑警拿著手槍﹐全身發抖地縮在車後﹐雖然歹徒的槍聲已絕﹐但每個人連頭都不敢探出來。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空氣中蒸著內臟破裂的味道﹐沒有人敢撥掉鼻頭上的汗珠﹐深怕一舉一動都會引起歹徒的注意。




  “嘿﹗surprise﹗”大叫聲從刑警的背後傳來﹐警察同時心臟嚇到無力。




  聲音的主人愉快掄起雙槍﹐接著﹐就是一場近距離的單方面屠殺。




  刑警根本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任由子彈攪亂自己內臟的位置。




  也沒有人看到歹徒是如何飛過眾人的注意﹐從巷裏抄到自己的背後偷襲。




  也沒有人知道﹐那位高大的殺人魔王的下一個目標究竟是誰﹖




  “Game Over﹐勝利者﹐Mr.Game。”Mr.Game 笑著﹐隱沒在詭異的黑夜裏。




  ※        ※        ※        ※        ※




  冰箱後記(20)




  來到記憶錯亂的老地方﹐東京大飯店。




  婷玉用生硬的日語向服務人員要求調閱自己以前的住宿記錄。




  五月六號到八號﹐婷玉的確跟婉玲與惠萱下榻這裏。




  “妳看﹐我們搬家前一星期﹐的確是在東京玩啊。”




  “我好困惑﹐但為何我的記憶跟你完全不同﹐我們明明是同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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