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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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藍琉璃

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六回‧花之戀,Ⅳ

第六回‧花之戀,Ⅳ

  兩人向他走過去,李遙劈頭第一句便罵道:「你這忘恩負義的臭小子!竟然偷了我的錢還把我像垃圾般丟在森林裏!!」
  桂微一抬頭,看見他們,只是說了一句:「是你們啊?原來你還沒死。」
  似乎他完全沒把事情放在心上,也難怪,那個『花之戀』的魔力太厲害,現在他心裏只能想著尤斯坦王子。不過,李遙卻被他的反應氣得幾乎抓狂。
  「唉~~王子他去了哪裏啊……我好想見他……」
  本來想要發作的李遙也跟科林一樣呆了一下,桂那種掛念、傷心、失落的神情,看來就是那樣令人同情!!不過他們都很清楚,這個根本不是他們認識的桂。
  「要是其他人知道令他們無端難過了大半天的原因,竟然是這麼荒唐的理由,真不知他們作何感想……」
  「你不如想想,桂清醒之後他若果記起自己幹過甚麼,會怎樣地憤怒吧……?」
  科林這句話切中李遙要害。
  「中午的時候你不是說去弄解藥嗎?成功了沒有?」
  「失敗了,完全弄不出來。」科林搖了搖頭。
  「唉……王子……」
  「別再唸了好不好,我要起雞皮疙瘩了!」
  一點黑色的東西進入了視線,科林失聲說:「那隻狗不是亞瑟嗎?即是……」
  「王子殿下!是這邊了!!」
  獵犬興奮地叫著,剛剛好趕及在黃昏前找到王子的心上人了,總算不負所托。在獵犬後面不緩不急地走入廣場的,正是桂想念了半天的尤斯坦王子。
  「我的美人,終於找到你了,快來投入我的懷抱吧!」
  「王子殿下!」
  桂雀躍地跳了起來想跑過去,卻被科林一手攔著。
  「控制一下自己!你想想自己是甚麼!那個是尤斯坦王子,是男人來的啊!」
  「身份和地位並不會阻礙我倆的愛。」王子誤會了科林的意思。
  「不是啊!殿下!我的意思是桂他……」
  「王子說不要緊啊!你不要阻著我!」
  「相信我,你會萬二分後悔的……」
  科林拉著桂的當兒,李遙卻迎上了正走過來的尤斯坦王子。
  「喂!你快道歉!!」
  「你是誰?」
  看王子也似乎是壓根兒沒放過在心上,李遙才平息下的怒火又燃起來。
  「就是剛才被你用火球打傷那個啊!!」
  「啊,那你想怎樣?」
  「道歉啊!!」
  「我沒有必要向平民道歉。」
  冷酷的臉、高不可攀的態度、輕蔑的口吻,全都都是會惹李遙反感的特質。李遙張開右手手掌,氣流忽地流向手心,憑空冒出了青色的棒狀光芒。
  「那麼我來教教你甚麼時候要向平民道歉!!」
  「哼!」
  王子冷笑一聲,二話不說便連續放出數個不同類型的魔法向衝過來的李遙扔過去。李遙也不怠慢,笛子送到嘴邊雙手翻飛,沒有任何聲響,卻做出了近似魔法咒文的效果,身邊形成數個魔法,也向王子射過去。
  為免傷及池魚,路人們急忙走避。
  「喂!阿遙!別為了這種事用武器……」科林用力吶喊勸架,「你們兩個都停下來好不好!?整件事只是個誤會……」
  可是正打得興起的李遙哪裏聽得進去,王子對於阻礙他見美人的人更是不會留手。幾回合魔法惡鬥下來,廣場裏已是一片零亂,沙塵滾滾。科林企圖介入制止他們,但似乎不太成功。
  「糟糕……沙子跑進眼睛去了……」
  「那、去用水洗一下便好!喂!你們先給我住手……!」
  科林正忙於調停二人,也沒空閒理會桂。可是話才說出口,便想起這個廣場好像沒有水池。抽空回頭一看,桂正微微低頭不知用甚麼在洗眼睛。
  「桂!你用甚麼洗眼睛!?」科林失聲問道。
  李遙和王子一聽到他這句話便心有靈犀似的同時停下了手。
  「在李遙身上拿的水瓶啊,唔,沙子洗出來了,還好……」
  說著桂正要抬起頭,科林和李遙倒抽一口涼氣,第一時間跳到樹木石頭等掩護物背後。尤斯坦王子即緊張地叫了一聲:「我的美人!」
  他失策了,如果他是叫『桂』的話也許桂還會下意識的轉過來看他,但桂一抬頭,看到的卻是……
  短暫的靜寂讓科林和李遙都起了疑心,冒出頭瞄一下,只見桂正全新貫注地望著前方,而在一旁的尤斯坦王子則極少有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哎呀……第一眼看見你我便著迷了……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科林和李遙磪定自己不是目標後便走出來,要看看桂今次到底『被迫愛上了』誰。長而曲的頭髮,豐滿的身材,微笑的臉,和『完全雪白』的外表──竟然是立在廣場裏一尊真人大小的女性白玉石雕像!!
  怪不得連王子也會那麼驚訝了。
  在眾人發呆的時候,桂一步步的走向那雕像。
  「從沒見過像你這樣吸引我的女人,你就像是仙女一樣呢!你不肯過來嗎?我知道了,你是害羞吧,那麼我過來好了……」
  王子嘴唇微啟,自言自語似的說:「藥力似乎真的有點過重了……」
  一個年約半百穿著得體的男人,氣急敗壞地領著幾個強壯的男人走進了廣場。
  「發生了甚麼事!?你們是甚麼人!?」
  科林試著用最簡單和最易令人相信的方法去解釋事件,那男人自稱是鎮長。
  「那女人在幹甚麼!?」
  鎮長看見桂靠在雕像身邊不知在低聲笑語些甚麼,便焦急地質問。事實上他們跟桂有幾米距離,而且桂又幾乎都在那雕像耳邊說,科林他們也聽不清內容,不過大約可以想像……
  「這件事有點複雜,總之,他只是受到某些咒詛影響……我們會處理這件事的。」
  「快叫那女人走開,那是守護我們鎮的仲夏女神像!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
  桂那傢伙還真會挑,怎麼每次都總是惹著惹不得的人或物?
  鎮長身後有個男人企圖向桂走過去趕走他,但才走了兩步便被王子欄著。
  「誰敢碰她便沒命!」王子冷冷地宣告。
  「對,走過去會很危險的,」科林慌忙打圓場,「現在走過去便會受咒詛而死。」
  迫不得己說個謊話也要,敢走過去,就算不被王子殺掉,也會死在『Natural Beauty』之下。
  科林頭痛地嘆了口氣,對王子說:「殿下,到這地步你就把解藥或解咒的方法拿出來吧!」
  「沒有。」
  「甚麼!?」科林和李遙瞪大了眼。
  「這東西沒有解藥。」王子冷靜地說著,「不過,它也只有一天的效力,明早便會自己解除。」
  科林這才鬆一口氣。
  「很抱歉,鎮長,似乎只有等一晚了。」
  「你們這樣會令鎮民很困擾啊!!」
  「對不起,我們尤斯坦國會盡力補償你們的損失……」亞瑟一時忍不住插嘴。
  鎮長和男人們突然變了臉色。
  「狗!狗會說話啊~~!!」
  隨後便驚叫著轉身逃走。
  「啊……我有那麼可怕嗎……?」亞瑟可憐兮兮地垂下耳朵和尾巴。
  「他們大驚小怪吧……」科林只好無奈地安慰他。
  「現在怎辦啊?」
  李遙望向桂,那傢伙正滿臉幸福地跟『仲夏女神』自言自語。
  「只好守在這一晚,別讓普通人走過來了。」
  科林看見王子向前走了幾步,急忙阻止他。
  「王子殿下,你也適可宜止吧!別再亂來了!」
  「桂她是我的王妃!我愛怎做與你們這些平民無關!」
  「他沒可能當你王妃的啦,你聽我說……」
  桂突然發出了輕笑聲,三人朝他看去,他正對著雕像溫柔地笑著。
  「已經這麼晚了啊,我們來一起睡吧……」
  桂說著,竟貼近雕像,雙手環抱著雕像的腰支。
  「啊!!天!他想幹甚麼!?」李遙怪叫起來,「不會吧!!那只是塊石頭……!」
  「桂!你不要亂來!」連科林也急叫起來了。
  眼看不堪入目的事將要發生來不及阻止,桂在雕像的臉頰上深深吻了一下。
  「晚安了。」
  他微笑著對雕像說,然後就那樣在女神雕像前的草地上躺下,不消一下子便睡著。
  李遙瞪大了眼。
  「就……就是那樣!?就只是那樣!?」
  科林也呆了半晌,良久他才鬆一口氣說:「……畢竟他才十七歲……」
  今早還那麼妖媚地誘惑人,現在才發覺他只是僅僅想親一下而已。大概是無法理解桂這生物的腦袋結構,李遙似乎不太能相信這個事實。
  「怪不得他老是說『眼看手勿動』……」
  「呵呵,美人啊美人,你讓我越來越興奮了……」
  王子出神地看著眼前奇景,摸著自己的下巴發出冷笑,科林和李遙異口同聲地說:「王子!你又想怎樣了!?」
  「在仲夏的女神跟前,美人如此安詳地睡著,這景像是多麼的美啊!」
  他丟下這句讚嘆,便回頭看了亞瑟一眼,一人一犬再見也沒一句便轉身離開。只有亞瑟不好意思地向他們點了點頭。
  「科林兄,你要不要趁桂睡著把他綑起來拖走?」
  科林看了看桂,那傢伙一臉幸福的微微曲著身子沉沉睡著,正睡得香甜。
  「算了,由他睡吧。今天被那些怪藥折騰了整天,我想他也很累的了。」
  李遙露出一臉『用不著對他那麼好心』的表情,但結果也沒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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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將盡,科林和李遙──尤其是已經倦透了的李遙──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一條黑色的人形靜靜的繞過兩人,走到正在美夢中的桂旁邊。
  那人得意地吊起了嘴角,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瓶……
  「呯!」
  悶哼一聲,那人便被一支翠綠玉笛從後偷襲,敲中腦袋昏倒過去。
  「早就知道你有此一著!」
  「阿遙,用不著那麼重手……」
  原來兩人早就猜到尤斯坦王子定是再去另外多造一次『花之戀』,再趁天亮前折返,於是兩人便故意裝睡。
  「啊!殿下……!」
  亞瑟從後趕至,看見王子被打昏,其實早也猜到是甚麼事。科林和李遙知道牠來了,但也沒空理牠。
  「我只是順便報仇!你看我頭髮還有點焦啊!」
  「一點點而已,不是甚麼大問題啦……」
  「這嚴重影響我的俊朗外貌!」
  兩人的談話吵醒了桂。
  「啊……科林,早啊……」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
  看到桂似乎已經回復正常了,兩人誇張地呼了口氣。
  「怎麼啦?」桂好奇地問。再看看四周,咦,這裏是甚麼地方啊?
  「你到底記不記得昨日發生過甚麼事?」
  聽到科林這樣問,桂才開始去想這個問題。只見,桂的表情漸漸由平靜變成錯愕、難堪,再變成一臉憤怒。
  「……天啊!那不是真的吧!?」
  「不幸地,是真的。不過你既然身不由己,也不要太介意……」
  科林想辦法安撫他,可惜沒有用。滿臉怒容的桂,剛好看見昏在地上的王子,心念一轉,一手便搶過了他握著的『花之戀』。
  「桂!你想幹甚麼!?」
  桂板起臉不發一語,卻把藥水全倒向王子臉上。
  「不要亂來啊!桂!」
  桂不理他們勸告,一手抓起了旁邊的某件物體。
  「王子殿下~~醒來吧~~」
  桂故意叫醒王子。
  王子一聽到桂的聲音,便馬上醒過來,而且立時便看見桂的臉──前的東西。也就是被桂強行抓過來,捧在自己面前的,無辜的獵犬。
  王子定定的看著亞瑟的狗臉,亞瑟張大了嘴巴,卻已經驚駭得連『這下糟糕了』也叫不出來。
  「太神奇了!天下間竟有如此可愛的狗!!」
  王子讚嘆著,嘴角滲出『發現新獵物』的冷笑。
  熟知王子脾性的亞瑟,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拼命從桂的手裏掙脫,頭也不回地哀鳴著一溜煙似的逃跑了。
  「呵,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王子說著,便運起快速移動的魔法尾隨追去,兩者瞬即消失在大家眼前。
  「桂……!你是魔鬼……!」李遙目瞪口呆地看著桂完成他的復仇行動,馬上把剛才打算對桂改觀的念頭扔掉,這傢伙果然還是變態的。
  「會不會太過份了,那個侍從很無辜啊!」科林暗地裏祈求他千萬不要被王子抓到。
  「誰叫他助紂為虐!」桂出了一口怨氣,心情好過了點,接下來便狠狠地盯著李遙。
  李遙冒出冷汗後退了一步,桂他看來應該記得昨天下午的事……
  桂走到李遙面前,低聲罵道:「你這死色鬼……!!」
  「你也不想想你當時在幹甚麼!」李遙小聲地辯護。
  兩人互盯著,良久,桂壓低聲音說:「不要說出去,你敢說出去我便殺死你!」
  「白痴!我會把這樣丟臉的事說出去嗎!?」
  「那就最好,趕快把這件事忘記,徹底忘記……」
  「我正有此意,一想起我便想吐……」
  「我也是……」
  兩人面有難色,科林不知他們在談甚麼,便關心地問:「你們怎樣了?」
  桂連忙搖了搖頭。
  「趕快離開這裏吧!啊……我的頭很痛,好像宿醉未醒一樣……」
  慶幸並未被沾污的女神像,在太陽初升的時候,目送著逃過一劫的桂等三人離去。她臉上的微笑,不知為何好像在說著『希望你下次也能像我一樣幸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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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七回‧歌姬,1

第七回‧歌姬,1

  「老板!給我再來一打『比斯』!」
  雲安娜‧尼茲,二十歲,前僱傭兵,臉和身上都有大片的紅印,不過現在讓旁邊幾桌子男人目瞪口呆的主要原因是她剛剛一口氣灌了十四支酒。
  「喂,雖然說酒錢我付,你也別把命拼了下去。我可不想賣『森羅幻象』來付你的酒錢!」
  麗拉‧姬斯,二十一歲,前地下妓院『紳士俱樂部』老板,生意被搗破後目前被通緝中。不過慷慨地露出一雙漂亮大腿的性感長裙和休閒地吞雲吐霧的神態,完全沒半點在逃中應有的低調。
  「雲安娜姊……你不要緊吧……?」
  維恩,十六歲,身份不明之少女(?)。其貌不揚,據稱正在尋找行蹤不明的哥哥。
  這三個奇怪的女性佔著酒吧中當眼的桌子,使得這個本來就引人注目的組合更加引人注目。
  「嗨!這點算甚麼小意思!還不夠一桶……」
  「你再這樣喝我可要從僱用你的費用中扣除了。」
  「別那麼小氣嘛!麗拉~~」
  「兩位姊姊……大家好像都看過來這邊了耶……」
  維恩尷尬不己地說。
  「啊!有嗎!?誰!!」
  雲安娜提高了聲線,目露兇光地環掃四周一圈。所有人慌忙收回好奇的視線假裝在各自談天喝酒。
  「看,我都說沒有啦!」雲安娜大咧咧地笑了起來。
  「呃……」
  維恩己經不知道可以說甚麼了。本來就是不想引人注目才這樣子旅行,可是現在跟這兩個人一起,想要不引人注目似乎沒甚麼可能了,白費了一番苦心。
  「啊,這首歌是……」
  麗拉突然冒出這句話,維恩這才開始留意起酒吧裏一直有的音樂聲。
  「有人在唱歌嗎?」
  「喂,你不會連『琉璃卡』也不知道吧!?你真的是柯提絲人嗎?」
  麗拉的表情就像看見稀有動物一?。
  「我……我一直住在很鄉下的地方……」維恩急忙答辯。
  「別欺負她啊,維恩小妹她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麗拉只好嘆了口氣,指了指向酒吧角落裏某個像木櫃的東西。
  「那個,叫卡露斯機,只要把琉璃卡放進去,裏面那個像琉璃球的魔法裝置就會把錄在琉璃球卡上的聲音播放出來。」
  維恩用好奇的目光盯著那個櫃子。
  「甚麼是琉璃卡?」
  「透明一片片的……哎呀,怎說啊?你也實在太鄉下了吧!?」
  「說起來,這首歌叫甚麼?好耳熟,但又記不起來K…」
  雲安娜放下空掉的酒杯,然後又倒滿它。
  「對了,是『七年後的重逢』吧?」
  「唱的那女孩叫……莎奈?莎美?」
  「是叫莎樂美。好像很久沒聽過她的新聞了。」
  兩人閒聊的檔兒,維恩卻在靜靜的聽著那首歌。
  
  『……沒人看得見未來,
  誰也不能保證,
  七年後的你,七年後的我,
  重逢之時我們要說點甚麼?』
  
  「很好聽啊……」
  「哎呀,看來你真是第一次聽?這首歌當時流行得街知巷聞呢!莎樂美當時可紅透了。」
  「對啊,以前的僱傭兵伙伴,幾乎每個男的身上都帶著她的畫像!」
  「當時?那現在呢?」
  維恩這個天真不過的提問,讓雲安娜和麗拉都愕了一下。
  「就是……過氣啦,不再受歡迎的意思。現在炙手可熱的女歌星是香奈兒。」
  「這種東西我沒你這樣熟識,應該是吧。」
  「為甚麼不再受歡迎?這首歌很好聽啊。既然大家那時候那樣喜歡,怎麼後來又不再喜歡呢?」
  「因為,」麗拉徐徐吐了口煙,「人都是貪新忘舊的。」
  維恩聽到這個答案似乎有點失望。
  
  『……或許你已忘記我的容貌,
  或許你已忘記我的聲音,
  七個失落的秋天過去,
  再重逢時是明媚的春天,
  還是寒冷的冬天?』
  
  「你怎麼這個表情啦?維恩?」
  雲安娜的聲音嚇了維恩一跳。
  「沒有,我只是在想,唱歌的這女孩現在不知怎樣了?」
  「我勸你還是別想那麼多了。像這種登上過卡露斯的舞台後又消失的明星歌星,不知有多少,總之還是永遠有新人踏上去就是了。」麗拉帶著嘲諷的口吻說。
  「卡露斯舞台??」
  「你別一直在說維恩聽不懂的東西好不好?」雲安娜看不下去,說:「卡露斯劇院是大陸最著名的劇院,只有最受歡迎的音樂家、歌星、明星等等才能在那裏表演,入場票也很貴。」
  「卡露斯劇院?誰是卡露斯啊?為甚麼甚麼東西也用他來命名?」
  「卡露斯就是傳說中的音樂女神嘛,你真的都不知道啊!」
  「別再談這個了,麗拉,陪我喝一杯!」
  「要喝你自己喝個夠!」
  ──三十分鐘後──
  「嘔……吐……哇啦……」
  「雲安娜姊,都叫你別喝那麼多嘛……」
  維恩一邊無奈地唸著,一邊輕掃著正在嘔吐中的雲安娜的背。入夜了的小巷子沒有人,因此雲安娜怎樣吐也不會有人管了。
  「果……果然『比斯』還是不行,如果是『黑鳥』的話我還可以再喝……」
  「你還真會挑啊,不過我也了解,」麗拉一臉事不關己的說,「像我如果不是抽『天絲』的話就怎也總不自在。」
  「對啊,一分錢一分貨……嘔……」
  「也不一定啦,上次有客人送過『莎朗』來,喝過我覺得還比不上『卡德』。」
  「不是吧!?那隻超昂貴的……」
  這兩人怎麼還有閒心情在交換品牌心得?維恩把手帕遞給雲安娜,希望她吐完後舒服一點,然後大家可以早點回旅館休息。
  突然,一聲叫喊聲從巷子的另一邊傳來。
  三人同時轉頭看過去,只見小巷中有道後門呯地打開,一個黑影被粗暴地推出來。
  「別再跑來我們這裏了!麻煩!」
  一把粗聲粗氣的男聲從門內發出呼喝,門隨即呯地一聲關上。
  倒在地上的人影蹣跚著爬起來,遠遠看去似乎是個女性。
  維恩幾乎便想馬上跑過去看看對方是不是需要幫忙,麗拉卻按著她肩膀,示意她看清楚前方。
  巷子的另一邊,一個細小的身形正急步朝那女性跑去。那女性看見對方便馬上靠過去,似乎是認識的。他們交談了幾句,那人便扶著那女性慢慢走了。
  「不要亂管別人的閒事。」麗拉雙手交叉胸前,轉頭向著雲安娜嘆了口氣:「怎樣?吐夠了沒有?我想回去洗澡了。」
  雲安娜拿手帕抹了抹臉,深呼吸一下,馬上便直起身子。
  「好了……現在整個人醒過來了……」
  兩人轉身向旅館的方向走去,維恩向著剛才那兩個陌生人消失的小巷盡頭擔心地看了好一陣子,才快步追上雲安娜和麗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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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三人走進巿區,倒也不是漫無目的地閒逛,而是打聽有關前往東部的交通資訊,就這樣便奔波了大半天。
  「見鬼,不過是一程飛空艇而已,竟然開價那樣貴!」
  「又不是你的錢,你少在那邊喊牙痛。」
  背著大劍一身劍士打扮的雲安娜,臉上的紅斑在陽光下格外顯眼,正一邊走一邊在數著剛找回來的零錢。她旁邊的雲安娜則仍是一身貴婦人般的打扮,拿著幼長的煙斗在吞雲吐霧。這兩個奇怪的組合幾乎把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相比之下走在後面的維恩都顯得不怎樣起眼了。
  巿區裏非常熱鬧,高高的樓房,奇怪的交通工具,滿街衣著入時的人……大城巿果然不同,維恩想。
  轉過街角,突見一個巨大的人形在眼前,看清楚,原來是放在下面的東西投射出來的靜止的立體映像──一個金髮的女孩,穿著黑色的晚裝,雖然妝化得有點濃,但長得很漂亮。
  「哇啊!」
  維恩發出了感嘆的聲音,走在前面正在討論錢銀問題的兩位小姐,這才轉頭看到那巨形廣告。
  「第一次看到?這是立體廣告。」
  「看看……咦,是香奈兒?香奈兒要來卡露斯劇院開演場會?」
  「今年第二次了吧,真會乘機賺錢。」
  看到維恩盯著那個投射人像,雲安娜笑了笑。
  「怎樣啦?想去看?」
  麗拉隨手向遠處一座巨大的白色建築物指了指。
  「你看得到那座東西嗎?那就是卡露斯劇院。一張入場票就夠雲安娜喝過一星期飽。」
  「咦──!那一場的收入不就很厲害囉!?」
  「是天文數字耶,還有一簍筐的名譽地位,也怪不得那麼多人恨當歌星明星。」
  維恩露出彷彿明白了一點的表情。
  「別呆站在這街頭,你們不覺得肚餓的嗎?」
  雲安娜說起,大家才想起整個下午也沒吃過甚麼。
  「那去吃晚飯吧!就去『星雲』,早就想去一次的了,不過以往生意太忙都沒時間來這麼遠的城巿。」
  「『星雲』!?你不是開玩笑吧!?」
  「又不是你的……」
  「是,我知是你的錢你喜歡怎用是你的事。可是小姐啊!你已經不是俱樂部的老板娘了!萬一錢給你花光了怎辦!?」
  「你少給我擔心,老娘自有分數。」
  「喂……你該不會是想去賣『森羅幻象』換錢吧!?」
  「那本來就是我的專利,我當然有售賣的專利權。」
  察覺到雲安娜的目光變得嚴厲起來,麗拉吐一口煙說,「安啦,我說說而已。要賣的話我早就變暴發戶,穿著一身寶石在絲綢的象牙床上吞雲吐霧了,哪用艱辛可憐地逃跑到這麼遠的城巿來!?」
  「我可不覺得有多『艱辛可憐』。」
  多得麗拉這大財主,相比起一般的旅程,這次簡直算是奢侈了。不過既然雲安娜和維恩都是既得利益者,也就不好再說甚麼。只求她別揮霍過度,連本來答應的僱用金也花光了。
  「哎呀,幾乎忘了。」麗拉打量著她們上下,「你們穿這樣可不能進去,得換過些衣服才行。」
  「啥!還要講究衣服!?」雲安娜不耐煩地說,「我乾脆自己到那邊的小店吃碗麵算了!」
  「你是我的保鑣吧!我到哪裏你也得到哪裏,不然僱用金就免提了。」
  雲安娜投降似的對著麗拉嘆了口氣。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們在說甚麼的維恩,突然被麗拉一手拖著向前走。
  「走吧!去買衣服是最令人心情愉快的。」麗拉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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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
  雲安娜斬釘截鐵地說。
  「真的不試試看?」
  「穿這個就好。我是保鑣用不著盛裝。」
  雲安娜只是換下了護甲,和換上比較舒適的衣服而已。不但拒絕了麗拉手上的晚裝,也堅持背著大劍。
  「別固執,試試看!」麗拉手上拿著一件閃閃生輝的晚裝。
  「麗拉,我不像你,你看我,這樣子的身體還穿這種東西只會嚇怕人而已。」
  「你這話就不對了,雖然身上是有少許瑕疵,但也不用浪費了一副好身材啊!」
  「這是個人喜好和品味問題。」
  「麗拉姊……這個……」
  轉頭一看到剛換完衣服出來的維恩,麗拉忍不住又發出不滿的聲音,走過去指手劃腳。
  「維恩!怎麼連你也選這樣樸素的裙子啊!?都說價錢不是問題!要打扮就要徹底一點!應該要選更加地如此這般、這般那樣的款式!我就說你們兩個怎麼都一樣,女人打扮是天經地義的事!喜歡穿甚麼是個人自由,管得別人怎看!沒錯,這邊要加上掛飾!那裏也應該要加個寶石才是!哎呀!你介意個甚麼,就是要閃亮才好看,呵呵呵,給老娘閃到刺眼為止!好好的頭髮也就不要浪費,結個髮髻甚麼的,再加些絲帶就不錯了!耳環!那個款式很可愛蠻適合你,換來看看吧!甚麼?很重要的不能脫下?那就算了,來選對鞋子,女人從頭到腳都不可馬虎的!顏色的配搭也很重要,這個年紀的少女怎能老是穿陰沉的顏色?趁著還能穿粉色的時候就給它粉到夠!再來就一拼選個項鍊之類,反正我們這樣熱情惠顧老板不給折扣也不好意思了,對吧?不喜歡金色的就銀的如何?啊,這個看來蠻順眼的,老娘就買了!維恩你不要光在發呆,自己選選看。想當年在俱樂部的時候,我也收到過不少客人送的鑽石鍊,一眼就看得出是不是真貨!……﹝下略﹞」
  雲安娜張大口呆站在一旁,看著麗拉自個兒起勁的樣子,只能深深地嘆了口氣。
  「算了,反正最後是她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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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雲』。
  柯緹絲上有名的超高級餐廳。出入的都是社會名流、富豪、顯貴,除了供應貴價的菜色之外,也會提供歌舞音樂表演。
  總之就是那種雲安娜完全沒想過有生之年會進來的地方。
  「果然好豪華。」
  雲安娜環觀了金碧輝煌的餐廳內部,冷冷地發出評語。她一向是無論身處何地也能泰然自若的人,反而是維恩一臉局促,似乎不習慣處身在這樣高級的場所。
  「呵呵呵,有點回到了『紳士』的感覺。」
  麗拉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也不見得流露出很懷念的神情。
  她誇張地豪華的衣著在這裏反而顯得洽到好處。而維恩在她盡力避免下,結果也穿了一條有少許花邊的象牙色裙子,但是除了在黑色長髮上夾了一個髮飾,便甚麼行頭也沒有(麗拉當然很不滿)。雲安娜更搞笑,一套普通的皮質背心長褲之外,還背著一把劍。
  侍者一開始看見她們三人,首先是很自然地露出了非常奇怪的表情。可是當麗拉身上穿載著的寶石反射出來的光刺到了他的眼睛,他便馬上堆起了一臉的笑容。當他再從麗拉手上接過面值不低的鈔票小費後,更加是必恭必敬地領著她們去到一張位置頗佳的桌子。
  「有錢果然就是不同凡響。」
  「嘿,不然我這些年來那麼辛苦賺錢幹嘛?」
  三人安坐下來,維恩看到餐?的一邊有一個像舞台的東西,位置很接近她們的桌子。
  「那個台是用來做甚麼的?」
  「啊,這裏晚上通常都有歌舞表演的。」麗拉一邊翻著菜單一邊答。
  「會在這裏表演的恐怕也不會是一般的歌者或舞者吧。」
  「沒錯,還有很多人都是因為在這裏眾多顯貴之前表演過,獲得欣賞而一炮而紅。所以這裏被人叫做『明星搖籃』。」
  「可以叫東西吃了嗎?我快餓死了。」
  麗拉作了個隨便的手勢,雲安娜一揚手,一直待在旁邊的那個侍應便第一時間走上前。
  等到食物上桌時,雲安娜馬上便大快朵頓,可是突然間燈光卻漸漸暗下來了。
  「幹甚麼!?」
  「別緊張。」
  麗拉指了指舞台,燈光正集中在舞台上,原來在她們沒留意的時候,舞台上已經預備了一組樂器和樂師。
  「各位尊貴的先生女士,今晚我們邀請了可可小姐為大家獻唱,有請可可小姐!」
  司儀退埸後,一個穿著性感的年輕女性便出場了。
  悠揚的音樂奏起,歌聲貼著樂韻從台上傾流下來。
  本來混身不自在的維恩,這才開始有點放鬆,不再覺得那麼拘謹,音樂實在是很奇妙的東西。
  於是三人一邊用餐一邊欣賞著歌曲,但嚴格來說,有在聽的大概只有兩人。雲安娜似乎是關閉了聽覺而把全部精神集中在桌面價值不菲的美食上。
  台上的小姐在落力演唱,台下也不乏聽得如痴如醉的人。但是維恩留意到從剛才開始,有一個人便不時看過來她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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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歌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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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拉眼角瞄過去,兩、三桌開外有個男人,長得眉清目秀,身邊簇擁著兩個女性。看到麗拉的視線,便對著她笑了笑。
  在柔和的燈光下認出對方的麗拉,冷哼了一聲。
  「不用理他,只是一個爛人。」
  然後她便若無其事地繼續用餐,維恩雖然好奇,但也就沒再追問了。
  享用完美味的食物後,歌唱表演還在繼續,可是中途已經換了歌者,現在在唱的是個年青的男性。
  麗拉似乎頗有興趣繼續聽下去,雲安娜吃飽了也不願動,三人就那麼坐著欣賞。
  「對不起,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小姐要我帶路嗎!?」
  「不用了,你指給我看就可以。」
  侍應有點失望,因為沒機會拿小費。
  維恩在侍應的指示下走到洗手間去,可是出來後,忘記了應該走哪邊回到餐廳大堂。
  「唉……看來我的方向感又失靈了。」
  維恩正在猶疑該走哪邊的時候,隱約聽到了一聲低呼。
  「奇怪,這聲音有點熟……」
  一時忍不住好奇心,維恩便放棄了左和右兩個選擇,轉到舞台的後方去。
  「又是你啊!?天!你們怎搞的,怎麼老是讓這個女人跑進來!?」
  「我們也不知道啊,她老是偷偷走入來這裏……」
  「不過,還好她到現在也還沒弄壞甚麼。」
  維恩躲在一塊大木板後面,偷偷看著,數個看來是餐廳員工的人正圍著一個跌坐在地上的人。
  「雖然是這樣說,可我們也不能讓這個瘋女人在這裏徘徊,萬一給客人遇見惹出甚麼事來不就糟了!?」一個看來似乎比較高級的人皺著眉頭說:「快把她趕出去,別阻著我們做生意。」
  那樣說,正在地上的似乎是個女性,剛才大概就是她受驚而發出呼叫吧。那些人都說她是瘋的,不過她現在只是匍匐在地上發著抖,髒亂的容貌衣著和維恩遇上雲安娜之前的樣子真有的比,和街邊的流浪者沒兩樣。
  「走吧,走吧!別再來這裏了!」
  「再來我們可要報官了!」
  兩個男人拉起那女性,打開一道後面,把她推了出去。女人低聲叫了一聲,那些員工也沒有理會,呯一聲便關上了門。
  維恩看著,幾乎忍不住叫了出聲。她連忙跑回大堂去找麗拉和雲安娜。剛才明明忘了方向的,可是一旦著急起來,反而沒有思考便能順利地跑回大堂去了。
  「不好了!」
  「你怎麼啦,我還在想你幹嘛去了那樣久。」
  維恩著急地問著:「雲安娜姊,你還記得昨晚你嘔吐的巷子嗎?」
  「你幹嘛問起這樣奇怪的問題來?」
  維恩一臉緊張地望著雲安娜,雲安娜只好望向麗拉,她當時吐得頭昏腦脹哪記得起。
  「好像,剛好在這後面吧。」麗拉漫不經心地答。
  「那就是了,我們快到後巷去,也許她還沒走哪!」
  「那個『她』啊?」
  雲安娜和麗拉都一頭霧水,但還是馬上結了帳跟維恩離開了餐廳,從大街繞到後巷。
  的確有一個人在後門附近徘徊著。
  「那個……是我們昨晚遇見的那人嗎?」
  雲安娜皺起了眉,三人正想走上前,一個中年男人卻氣急敗壞地跑過來,看那有點矮小的身形,似乎就是昨晚帶走這女性的人。他邊跑邊叫。
  「你們想對我女兒幹甚麼!?」
  雲安娜舉起雙手,表明她們沒有惡意。但那個男人走到她們面前時,還是瞪了她們一眼。他馬上扶著那個女性,語氣卻很溫和。
  「走吧,我們回家去好嗎?你乖一點不要再跑來了……」
  那女性點了點頭,她父親便急忙帶她離開。但他們才走了才幾步,維恩卻叫住他們。
  「請、請等一下」
  那男人等了下來,警戒地回望著她。
  「請問……那位是莎樂美小姐嗎?」
  維恩此言一出,雲安娜和麗拉都驚訝地瞪著她。還在想她在胡說些甚麼,那個男人卻露出驚惶的表情。
  「你、你們是記者!?還是甚麼媒體的人!?」
  「都不是,你別誤會。」麗拉澄清,但還是懷疑地問道:「……她……真的是莎樂美?名歌星莎樂美?」
  「我們是好人,如果有甚麼要幫忙的話可以說說看。」雲安娜好心地說‧可是,哪有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不過這句沒甚說服力的話卻稍微消去了大叔的不安。
  這時候,那個女性終於稍微抬起了頭,在蓬鬆散亂的留海下的確是張年輕女孩的臉,雖然神色呆滯憔悴,麗拉仔細看清楚,似乎是真人沒錯。
  她雙眼正沒有焦點地望著遠方,嘴裏在喃喃唸著甚麼可是卻沒有聲音。
  「真的是莎樂美?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雲安娜低聲驚呼,那位大叔左看右看確定沒人,便說:「這裏不方便,你們可以到我家裏來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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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樂美的父親帶著大家離開了巿區,去到一個偏僻的廉價住宅區,四周的樓房全都日久失修看來很破舊的樣子,街道上也冷冷清清,跟熱鬧的巿中心區差得遠。
  一進入莎樂美的家,便發現裏面也是一樣的殘舊,但尚算整齊。
  回到家裏,莎樂美便像夢遊似的走回自己房間去。她父親見狀,也像是見慣不怪了。
  眾人坐下,自然是等那位大叔說明,可是他卻像是想不到說甚麼才好似的沈默起來。尷尬地過了好久,他才開口。
  「請問……為甚麼你們還會認得我女兒,她現在這樣誰都不認得她了……」
  「我聽過她的歌,所以認得她的聲音。」維恩馬上說。
  那男人嘆了口氣。
  「有多少人聽過她的歌,大家還不都是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了!」
  麗拉其實不太想跟來,她並沒多少興趣去聽一個過氣歌星的潦倒生活,但是雲安娜和維恩似乎很關注這件事,雖然不願意也只好跟著來了。
  那個大叔轉頭望向莎樂美關上的房門,半晌才說:「我女兒從少便很喜歡唱歌。」
  「大家都很喜歡聽她唱歌,我也覺得她實在有天份,便努力賺錢去送她學唱歌。後來她便在老師的幫助下,開始了以演唱為職業。有一次在『星雲』獻唱的時候,被一家音樂公司看中,然後啊……」
  他抬頭望著天花板,嘆了口氣。
  「一切來得很快,像夢一樣……她一出道便成了大紅人,大家都被她的美麗和歌聲深深吸引著,名氣和錢財突然撲向我們……我們搬進了大屋,還請了很多工人,出入都有一大堆人簇擁著,歌迷們是那麼瘋狂地擁載我的女兒,到處都是我女兒的畫像和琉璃卡,每個人一提起『莎樂美』都眉飛色舞……」
  他停住了呆望著上方,彷彿在天花板上可以看見那美好的過去。突然,他的五官難過地擠在一起。
  「一年……!才不過一年!他們這些人便把她忘得一乾二淨!」
  他憤怒地吼著。
  「為甚麼?」
  維恩不解地問。雲安娜努力地去回想,記得莎樂美當紅的時候大家都很瘋狂地追捧她,後來好像是越來越少聽到她的消息和新歌,漸漸地兵中那些男人的話題便轉向了別的歌星明星。當時她也沒去特別留意,反正她一向並不熱衷於此。
  「那家公司,找到了另一個女孩。沒錯,就是現在的那個香奈兒,她比莎樂美年輕個兩歲,風格也跟我女兒不同。大概是覺得觀眾們想要點新鮮的刺激吧,於是便不再寫新歌曲給我女兒唱,所有的新曲都給了香奈兒……」
  「莎樂美她……就這樣在舞台上被人淡忘……」
  他雙眼冒出混和著傷心和惱恨的目光。
  「我女兒她受不了這種打擊,結果變成失心瘋,整天一句話也不說,又常常偷走出去,回去以前表演過的地方徘徊……」
  聽到這裏,維恩也不禁感染了對方的悲傷。
  「然後沒了女兒當搖錢樹,生活便打回原狀。沒有了大屋和工人,只好把自己的故事說出來,希望說得可憐可以換個一餐半餐吧。」
  麗拉不留情面地嘲諷著說,對方馬上脹紅了臉站了起來。
  「……你!你這樣侮辱我們!?我只是覺得你們看來很關心我女兒,我才會對你們說……!!」
  維恩和雲安娜也覺得麗拉似乎過份了點,正想要制止她,但她吸了一口煙斗後卻繼續說:「少賣弄可憐!莎樂美風光的時候,每天的收入都是天文數字!就當她年紀輕不懂打算,你這個當星爸的應該也早就肚滿腸肥了吧?就算她已經不再有收入,那麼大筆的財富也不可能半年不到就花光。」
  莎樂美的父親馬上變了臉色,青著臉頹坐下來。
  「……你說的對……」
  他懊惱地雙手抱著頭。
  「是我不好……那時候總以為她會一直紅下去,財富會陸續湧來……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那麼多錢,便盡情地揮霍……俗語說的好,來得快也去得快。那時候我花錢像倒水一樣,現在想起來是多麼荒唐啊……」
  麗拉向雲安娜露出了『看吧,我就說不值得同情』的眼神。
  「我知道是我的錯,可是莎樂美她是無辜的,她一直都那麼信任我這個父親,把收入都交給我管,看到她現在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實在很內咎……」
  維恩看到他似乎是真的很後悔,便轉頭用請求幫助的眼神望向麗拉和雲安娜。雲安娜搔搔頭,實在不知道她們可以幫到甚麼。
  麗拉更是愛理不理地說:「你想我們怎樣?我教你一個方法,把你們的苦處去向報館說,看大家同不同情你們,或者爆一下那家公司的黑幕,相信也許能換幾個錢……」
  莎樂美的父親再次憤怒地站了起了,直指著麗拉。
  「我就是為了避開記著和人們才搬到這種地方來!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莎樂美現在的情況,她的歌唱生涯便完了!」他怒氣沖沖地打開了大門:「走!你們快滾!」
  「你趕我們走,不怕我們把事情賣給報館嗎?」
  莎樂美的父親狠狠瞪了麗拉一眼,維恩急忙說:「當然我們絕不會那樣做,今天打擾太久了,或者下次有機會我再來探望莎樂美吧!」
  對方似乎餘氣未消,繼續瞪著她們,三人只好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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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旅館,雲安娜便馬上質問麗拉。
  「麗拉,你那樣說也太過份了吧!」
  「有甚麼過份?」麗拉慵懶地坐在床上,奔走了一天有點累。
  「我不管過去怎樣,但那家人現在已經很可憐了,你那樣說話不是太傷人了嗎!?」
  「我說的是事實。」
  雲安娜生氣地盯著她,維恩想幫莎樂美,心裏自然是站在雲安娜一邊。可是她覺得麗拉似乎比她和雲安娜更有社會經驗,這樣無情的反應也許有她的理由。
  碰到維恩猶疑著似乎想說甚麼的目光,麗拉徐徐說:「呵呵,你們覺得我很無情吧?」
  維恩不知道該不該回答,雲安娜已經坦白地大聲說:「是!」
  「無情的不是我,是大眾。」麗拉乾脆脫掉鞋子,整個人靠在床上休息。「你們不了解這個遊戲的玩法。」
  「遊戲?」
  「傳播媒體和大眾利用一紙虛榮當作魚餌,便任意把這些女孩們的青春、色相和人生血淋淋地一片片割下來享用。等到再也沒有販賣價值,便像剩菜冷飯般丟在後巷。無視她們在成名前的掙扎努力,大眾只懂得享受她們最光輝燦爛的短短幾年,把她們捧成女神。但是一旦開始生厭,不消一刻便可以忘記得一乾二淨,沒有人會在乎她們的下場。」麗拉淡然地說著:「可憐這些女孩前半生的努力,最寶貴的時間都奉獻在這個紙醉金迷的祭壇上,然而燃燒過後的灰燼只不過是別人眼中的一堆垃圾而已。」
  「既然你都懂得這樣說,那就──」
  「但你也別忘了,沒人迫她們的,是她們自願的。」麗拉打斷雲安娜的說話:「她們也享受過名成利就的好處,好歹叫風光過。比那些光有才華卻長得不夠好看的人已經很幸運,只少她們還有機會。但她們懂不懂掌握自己的機會卻怨不得人。」
  看雲安娜似乎一時想不到說話反駁,麗拉微微一笑。
  「這樣說很失禮,可是某程度上,這種命途跟我們這行還真差不多,一樣是出賣自己的姿色,一旦人老花黃,哪管你以前多風光也沒用。」
  「可是,莎樂美還很年輕啊!」維恩連忙說著,雲安娜也馬上插嘴,「對,沒記錯她好像才二十歲吧?不過跟我一樣大,這年紀便談退休不是太早了嗎!?」
  「那又如何?你有甚麼實質的辦法幫她嗎?是『大眾』拋棄了她,這個大眾你和我都有份,你要怪我無情,先去責怪『大眾』無情!」
  麗拉說著站了起來,走進浴室去洗澡。
  雲安娜和維恩對望了一眼,雲安娜有點生氣的說:「別理她,我們明天兩個再去找莎樂美吧!」
  維恩雖然點了點頭,但心裏卻有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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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安娜也不是說說便算,翌日一大早,真的扔下了米飯班主和維恩兩人走到莎樂美的家。
  「你們還來幹甚麼!?」
  莎樂美的父親一看見她們便射出不善的目光。
  「我知道昨天那個可惡的伙伴說話很討厭,所以我們丟下她自己來了。」
  「我們兩父女現在只想清靜地過日子,請不要再來騷擾我們了!」
  「拜託你,我們真的沒惡意的,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幫到莎樂美而已。」
  雲安娜開始發覺維恩懇切的目光是很難抗拒的,沒多久莎樂美父親的態度便軟化下來,讓她們進去。
  莎樂美正呆坐在自己房中,看到三人走進來似乎有點害怕。
  「她還會唱歌嗎?」
  「自從受到那個打擊之後,便一直沒開聲唱過。」
  維恩走上前去。
  「你好,我叫維恩啊,你是莎樂美吧?」
  她沒有任何反應。
  「我聽過你唱的歌,我覺得很好聽啊,可不可以請你再唱?」
  她還是沒有反應。
  雲安娜見狀有點絕望的搖了搖頭,似乎麗拉真的沒說錯。
  維恩不死心,續說:「你不想唱,不如我唱給你聽好嗎?不過唱得不好可不要笑我啊。」
  接著她便開始把在酒吧裏聽過的『七年後的重逢』唱出來。
  維恩的歌聲出奇地清脆悅耳,雲安娜也有點意外,而且那首歌她不過只聽過一次便能這樣流暢地唱出來。莎樂美的父親似乎也一樣的有點出奇,他對雲安娜低聲說:「……你這個朋友也很會唱歌,可惜樣子欠了一點,不然她也很有條件當歌星。」
  這時候,莎樂美張開了嘴巴,大家緊張地看著她看她是不是要唱出來。但是,她雖然似乎想唱,卻始終沒法發出一點聲音。
  她痛苦地皺著眉,臉上滑下兩道眼淚。
  「我……好想唱歌,真的好想唱歌……為甚麼不准我唱……為甚麼不可以再讓我唱……」
  她啞著聲線喃喃說著。
  「莎樂美,莎樂美……」
  莎樂美哭了起來,她爸爸馬上走上前抱著她,
  「都是那個香奈兒……!爸爸知道,一定是她在作怪才害你這樣!」莎樂美的父親咬牙切齒地說:「可惡!放心吧……爸爸一定會讓你再唱歌!」
  「香奈兒,怎麼又關她事了?」雲安娜奇道。
  「就是她冒起我女兒才沉下去!不是她還會是誰!?」
  「你有真憑實據嗎?」
  「她取代了我女兒的地位!這就是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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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歌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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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樂美仍在低聲飲泣,她父親一股腦兒地在咒罵香奈兒,完全不聽勸。維恩看見她父親那滿是仇恨的臉,只感到很無奈。心想或者麗拉姊說的對吧,既然沒有能力幫到她們,也許一開始便不該插手,只是徒然挑起對方的傷心事而已。
  低頭望向地板,發覺有很多紙團散落於地。
  她撿起了一團,攤開來看清楚,驚訝的表情遂浮於臉上。
  「維恩,我們也該走了。」
  雲安娜似乎已經放棄再去勸說開解那個男人了,便只好催促維恩離開。
  兩人走回巿區,雲安娜嘆了口氣。
  「哎,莎樂美雖然很可憐,可是我們又沒辦法幫她。看她父親剛才那兇惡的樣子,搞不好還會跑去攻擊香奈兒。」
  「咦?雲安娜姊不相信他的說話,覺得莎樂美的事應該跟香奈兒無關嗎?」
  「甚麼證據都沒有就咬定是對方耍手段,實在有欠公允吧?」
  維恩瞪大眼看著雲安娜。
  「太好了。」
  「甚麼?」
  「原來雲安娜姊也開始明白,先考慮清楚才行動的重要性了。」
  「喂!你這是稱讚還是……」
  「啊?那個不是麗拉姊嗎?」
  遠遠看去,在對面街的路邊小咖啡店裏那女人似乎真的是麗拉,雖然樣子看不清楚但看衣著應該沒錯,她對面坐了一個男人,那男人有點眼熟。
  「我們要過去打聲招呼嗎?」
  雲安娜聳了聳肩。
  「不了,我們還是回旅館吧。也許是她朋友,別打擾她好了。」
  將近旁晚,麗拉才回來。她也不質問雲安娜二人一大早掉下她在旅館去了哪裏,也沒有交待自己去了哪裏,只是說:
  「明天我要去『賽芝公司』去找個朋友,你們要跟著來嗎?」
  「『賽芝』?替莎樂美和香奈兒出琉璃卡那間音樂公司?」
  「沒錯,就是那間,你們要來嗎?」
  不曉得麗拉甚麼葫蘆賣甚麼藥,雲安娜把維恩拉到一邊悄聲說:「如果我們去,也許有機會碰到香奈兒啊!」
  「可是,見到她也不知要做甚麼……」
  「去看看也好……總覺得麗拉她似乎有甚麼打算。」
  麗拉看著她們二人在小聲討論,也不生氣,笑說:「決定了嗎?」
  「去!」

-------------------------------------------------------------------------------------

  翌日三人踏進了有名的音樂公司『賽芝』的大門,單是接待處便很有氣派。麗拉說要找一個叫布斯的人,不久後接待處的小姐便安排她們進去。
  「你們……在這裏等我,別亂跑。」
  說完麗拉便仍下兩人走了,可是這句話聽在雲安娜耳裏差不多便等於『請隨意走動』一樣。
  「維恩,陪我去找洗手間。」
  「洗手間不就在那邊嗎?」
  「我就是不想去那個,陪我一起四處找找看啊?明白不明白?」
  雲安娜拉著維恩在公司裏四處閒逛,突然看見幾個人匆忙地跑入一間房間裏,雲安娜就大著膽子混在那幾個人裏一起走了進去,維恩也只好跟著上了。
  「香奈兒小姐!請問你甚麼時候會出新的琉璃卡?」
  「聽說你這次演唱會會發表新歌,請問是真的嗎?」
  「有人說你跟布斯先生正在談戀愛,你有甚麼回應!?」
  許多人堆在前面,問題問不停,維恩看清楚,被人們圍著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女,一頭金色的長髮,樣子正是維恩在街上看見那投射的廣告中人。
  「新的琉璃卡甚麼時候推出要等公司安排,至於今次演唱會,我想保留一點神祕感,希望到時大家有驚喜。」
  「香奈兒小姐,你跟布斯先生的關係……」
  「我只是跟他吃過一兩次晚飯啊,拜託你們別亂寫嘛!」
  香奈兒嬌嗔地笑了笑,大家也陪著笑。
  「原來是記者會啊?」雲安娜小聲地在維恩耳邊說。
  「甚麼叫記者會?」
  「就是跟新聞發佈會差不多的東西。」
  沒等記者會完畢,二人便偷偷溜了出來在房外等待。
  不一會兒記者會完結了,人們相繼散去,香奈兒一邊走回休息室,一邊對比她大十多年的助手說:
  「我今天很累了,誰也不要見,你替我取消下午的活動吧。」
  「啊!?可是有簽名會啊……」
  「就說我不舒服,這也不懂嗎!?」
  被香奈兒白了一眼,助手急忙走開了。香奈兒返回私人的休息室,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卻突然感到房間中似乎不只她一個。環顧四周,在房角的地方多了兩條人影。
  「你們是誰!?」香奈兒驚訝地叫道。
  「別緊張,我們沒惡意的,有些事想跟你談談而已。」
  香奈兒略為移動身子,以備隨時可以走動,露出警戒的神色。
  「你們是我的歌迷嗎?」
  「很可惜……我們不是……」雲安娜搔了搔頭,有機會見到香奈兒本人了,但卻不知道要說甚麼才好。維恩連忙接著問:「請問,你知道誰是莎樂美嗎?」
  香奈兒一聽到莎樂美這名字便緊張地往門口跑過去,但雲安娜卻像只豺似的一躍而起,飛快地擋在門前不讓她離開。
  「她的事真的與我無關!你們傷害我也沒有用啊!而且、而且要是你們敢傷害我,我的歌迷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都說我們沒有惡意……」
  當香奈兒仔細地看到雲安娜的長相時,這句話的說服力立時大打折扣。
  「那你們、想怎樣?」她臉色發白地問。
  「我們只是想知道為甚麼賽芝不再給新歌莎樂美唱,你們都是同一間公司,我們以為你可能會知道甚麼,所以想問一下而已。」
  「沒錯,突然跑來嚇了你一跳,實在很抱歉。」
  維恩誠心地低頭陪罪,香奈兒這才比較放下心。
  「你們不是莎樂美的狂迷嗎?」
  維恩望看雲安娜,彷彿在問『甚麼是狂迷』,雲安娜只好答:「不,我們不是,我們只是……呃,多管閒事的人。」
  「不過我真的甚麼也不知道,新歌給哪位歌星發表,都是公司決定的。我也沒耍過甚麼手段,也沒要求過甚麼,但那時候公司的確是把所有歌都讓給我,我也不知道原因。」
  她隨後又補充:「何況,我剛出道時不過是個無財無勢的農夫女兒,拿甚麼來收賣甚麼人,去打擊當時正如日中天的莎樂美?」
  這也是,但會不會還有別的?下交易?雲安娜還想追問,維恩已經問道:「怎樣分配歌曲有沒有準則的?」
  香奈兒見兩人似乎真的沒惡意,便坐了下來慢慢說。
  「通常都是看那首新曲比較適合誰的嗓子和風格,有時公司也會請音樂家作曲家們創作特定的類型給指定的歌星。」
  「那即是說,那段時間的歌剛好都全部切合你風格?不然就是說公司故意都請人作歌給你了。」
  「啊,沒錯,是後者吧,雖然我不了解為甚麼公司會突然放棄本來還可賺大錢的莎樂美而選擇了我……」
  說時,香奈兒臉色似乎略略發白。
  「就是這樣子,他們可以把一文不值的人捧成超級偶像,自然也有本事可以叫你一晚打回原形。現在誰不曉得我?誰沒聽過我的歌?搞不好幾年之後,連『香奈兒』是誰也不會有人記得了。想來,這也是很自然的事吧。」
  她自嘲似地說,雲安娜和維恩面面相覷。
  「其實,我們之所以會來,是因為莎樂美她……」
  聽到了莎樂美的近況,香奈兒似乎並不驚訝。
  「我有聽說過她父親揮霍成性,唉,她也太沒打算了吧,應該早就預備好啊。」
  「那你又怎樣預備?」雲安娜好奇地問。
  「賺錢啊!趁自己在這個音樂椅的遊戲裏還沒被篩出來之前,可以賺多少就賺多少。要是能結識甚麼名人富翁的就趕快嫁了它,前輩們都是這樣的吧。」
  看著香奈兒稚氣的未脫的一張臉,說出來卻是如此老成和現實的話,維恩突然覺得很可怕。
  「好了,那麼你們沒有其他事了吧?」
  香奈兒宛轉地下遂客令。雲安娜和維恩也實在不好意思再厚著臉皮待下去,便識趣地推門離開。
  「嘿,你們真的在這裏。」
  她們幾乎是一走出來,便看見麗拉。
  「咦?你那麼快便見完朋友啦?」雲安娜裝作若無其事地打著哈哈。
  「是啊,你們也見完『朋友』了吧。」
  雲安娜臉上流下冷汗,也沒有辯解,反問:「你乾脆告訴我你是甚麼用意好了,你是故意給機會我們來見香奈兒的吧?」
  「你們自己亂跑關我甚麼事,我只是來找一個舊熟客談談話而已。」
  「舊熟客?」
  麗拉帶她們離開了賽芝,回到街上,才開始解釋。
  「以前久不久就老大遠跑來光僱的熟客,昨晚在星雲整晚盯著我那個叫布斯的大爛人。」
  布斯?這名字好像不久前才聽過……
  「他是著名的音樂家,專門替賽芝作曲。」
  維恩『啊』了一聲。
  「剛才在記者會上好像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不出奇,他是名人。莎樂美和香奈兒的歌都是他寫的,不過他的為人我很清楚。表面衣觀楚楚,但事實上他卻是個專耍手段玩女明星的大爛人。」
  雲安娜『啊』了一聲出來。
  「難不成……難不成……」
  「你終於想到甚麼了吧?」麗拉笑了笑。
  雲安娜的確想到了甚麼,但概念很朦朧,維恩更是一頭霧水。麗拉暗地裏嘆了口氣,看來不說白這兩個傢伙是不明白的了。
  「好吧,事情是這樣的。布斯曾數次向莎樂美暗示,要她服待自己,但都被莎樂美拒絕了,於是他便不再寫歌給莎樂美,事情其實就是這樣簡單。」
  雲安娜和維恩都作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麼你是早就想到這個原因的了?怎麼不告訴我們?」
  「猜測是沒用的,所以我才會去找他。」
  「他就都那麼坦白地認了!?」
  「傻瓜,哪有人這樣笨。我是很有技巧地旁敲側擊套出來的。
  「太好了,原來麗拉姊也不是那麼無情的人。」維恩開懷地微笑起來。
  「也只是順便而已,不然我才沒這種閒功夫!」麗拉咬了一口煙斗。
  「說到底,原來是那個叫布斯的男人搞的鬼!」雲安娜用力握拳,指節發出啪的一聲。
  「就算對他幹甚麼也幫不到莎樂美的了,不過,或者可以阻止他繼續胡作非為。」麗拉呼了口煙,說,「沒搞錯的話,他的下一個目標是香奈兒。」
  「這個人太過份了!」
  「沒錯!看我把他教訓一下!女人是不好欺負的!!」
  麗拉一把拉著雲安娜。
  「慢著,你去哪裏?」
  「當然是去教訓那傢伙!讓那種人繼續活下去,我的劍會哭!」
  「雲安娜,你不那麼衝動可以嗎?」
  「是不是有甚麼辦法?」維恩急忙問。
  「呵呵呵,不要少看老娘的辦事手段,我畢竟是(前)俱樂部的老板娘啊!」
  她把指間夾著一張小字條晃過兩人面前。

-------------------------------------------------------------------------------------

  香奈兒並不享受這頓晚飯,可是禮貌上還是得裝作若無其事,就算對著面前這個討厭的男人也要保持笑容。
  因為搞不好或者會被記者碰見。
  「還要點酒嗎?香奈兒。」
  對方笑著問,可是香奈兒總覺得那笑容很下流。
  「不用了,謝謝。」
  對方雙眼的目光似乎一直徘徊在她頸子以下的肌膚,這傢伙果然是頭披著人皮的禽獸!香奈兒心裏暗罵,可是她知道這個人不能開罪,只好期待快點吃完這頓飯離開。
  「你唱的太好了,我實在很想再創作更多歌給你。你不覺得如果我可以更了解你這個人的話,便能夠寫出更適合你的作品嗎?」
  又來了,這頭死色狼。
  「相信以布斯先生難得一見的才華,無論要寫給誰也一樣容易吧。」
  「可是啊,要創作一首好作品實在不易,如果你不能給我一點靈感的話,我實在都不知道要怎樣繼續寫下去了啊。」
  想的美!香奈兒暗罵,突然,想起了今天那兩個不速之客說的話。莎樂美的事……原來如此,明白了,怎麼現在才想到。
  是這傢伙迫走莎樂美的,我不聽他的話下個便是我.
  「布斯先生真會說笑。」
  「你好像都不怎麼飲酒啊。」他突然笑著轉了話題。
  「我酒量不太好嘛。」
  「不過,有時不喝酒也會醉的。」
  「你說……」
  香奈兒突然覺得很眼睏,糟糕,自己已經很小心了,還是著了他的道!
  「哎呀,你怎麼喝醉了?」布望這句話根本不是說給她聽的,是給附近的人聽的。「不好,我來通知你助手送你回家吧。」
  他走過去扶起香奈兒。
  「……你……(你這混蛋!別碰我!)」
  「連話也說不清了,都說你喝太多了。」布斯得意地笑著。
  他扶著香奈兒離開了餐廳,並馬上送她回家──不過當然是布斯他自己的家。
  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布斯馬上便露出本來面目。
  「上次讓莎樂美跑掉實在太可惜了,今次你可逃不出我手心!」
  眼前一片迷濛,香奈兒只覺得昏昏欲睡,身體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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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七回‧歌姬,4

第七回‧歌姬,4

  布斯淫笑著開始脫去外衣,突然聽到身後有聲音。
  「『著名音樂家企圖污辱名女歌星』,哇啊,這樣的新聞標題夠搶眼了。」
  布斯急忙轉身,嚇然看見一個臉上有一大片紅斑的女人。
  「你!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家!?」
  「我,我叫雲安娜,是打破窗子走進來的。」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布斯啊布斯,你的手段和脾性我太清楚了。你歌會創作,手段倒不會創新。」出現在雲安娜後面的麗拉,把布斯再嚇了一跳,她手上拿著一張小紙條。
  「購買安眠藥的收據這類罪證不應該留著吧?給人拿走就糟了。」
  「多說無謂!」雲安娜利劍出鞘,劍尖直指著布斯喉頭。「手放頭上跪下來!」
  刀劍無眼,布斯雖然憤怒但也只好乖乖照做。
  「……我明白了,麗拉,大家總算相識一場,你逃亡要錢我可以幫你,也不用心急到用搶的吧!?」
  「白痴,你以為我今天找你,真的是來問你借錢的嗎?」麗拉走近床邊,吸了一口煙斗,對著香奈兒的臉噴出一團白霧,馬上便嗆得她咳個不停。
  「睡夠了吧?」
  雖然咳得很辛苦,但總算清醒了點,香奈兒勉強坐了起來,狠狠地對著布斯吐了口口水。
  「混蛋!」
  「你們、你們想怎樣!?」布斯一臉怒容,可是命在人家手上,也沒法發作。
  「想給你一個教訓,不過要怎樣才能確定你不會亂來呢……雲安娜,你說有甚麼方法?」麗拉笑問著。
  「乾脆一點,劍士沒有了劍就沒用了吧。」
  布斯聽到嚇得臉無血色。
  「麗、麗拉!大家一場相識,沒必要玩到這麼盡吧!?」
  「一場相識?嘿,我記得今早好像有人說『借錢幫你當然沒問題,可是你應該也懂得怎樣回報我』,你不是這樣說的嗎?」
  雲安娜驚奇地望向麗拉。
  「咦!?他連你也想要……??」
  「怎麼啦,很出奇嗎?我可還正是花樣年華啊!」
  「香、香奈兒!對不起,我只是一時色迷心竅,你不會見死不救吧!?沒有我寫歌給你你便沒有未來!!」布望轉向香奈兒求救。
  「身上沒了多餘的東西或者你還能更專心於音樂。」香奈兒冷冷地說。
  布望絕望地向著三個女人求饒。麗拉說:「先把他綁起來,有空再想怎樣處理他。」
  於是雲安娜便用繩子把他綁起來,因為過程很粗暴,布斯不斷喊痛,但沒人理他。
  「找到了!找到了!!這是完整的!」
  維恩這時候才趕到布斯家中,手上拿著一疊紙。
  「維恩,你到底跑哪裏了,又說有事,現在才回來。你錯過最精采的部份了。」雲安娜可惜地說。
  「對不起,我去了借這個東西。」
  維恩興高采烈地把那疊紙遞給香奈兒。
  「給我的?」
  維恩點了點頭,香奈兒只好坐在床沿拿來看看,沒料翻了兩頁,便驚訝地咦了出來。
  「這是誰的!?」
  維恩走上前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香奈兒露出訝異的表情,想了一下,便笑了起來。
  「這主意不錯,不若就這樣吧……」
  她也小聲向維恩說著。
  「太好了!就那樣子。」
  「可是,她真的沒問題嗎?」
  「她可以的!」
  「喂喂,你們在那裏說甚麼悄悄話啊!?」雲安娜不滿地說。
  「祕密。」維恩跟香奈兒一塊笑了起來。
  「大家決定好怎樣對付那邊那個大爛人了嗎?」麗拉好整以暇地吞吐著煙霧。
  「不如交給我處理,可以嗎?」
  麗拉和雲安娜都盯著維恩。
  「你?」
  「我想單獨問他一些事……」
  「好像有點危險,你到底要問他甚麼?」
  「只是談一會兒,而且他又綁著,不要擔心啦。」
  雲安娜看了麗拉一眼,便帶著其他人離開房間,留下維恩和動彈不得的布斯。
  只有一個看來沒甚麼反抗能力的女孩,布斯的膽子便大起來。他狠狠地盯著維恩,像在問『你想幹甚麼』。
  維恩看著他那張本來稱得上好看的臉,因為可怕的表情而扭曲,突然嘆了口氣。
  「……長老們說,我們的存在對人類來說是無法扺受的試探,因為人類的本性裏潛藏著無底的欲望。」
  「我一直不完全相信這說法,總覺得人類的人性中應該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並不會完全被欲念所支配……」
  「你到底在說甚麼廢話啊!?」
  維恩沒理他,繼續在自言自語。
  「可是呢,自從出來了之後,總是會遇到你這類人,單獨也好,集體也好,欺負比自己弱小的異性,不擇手段地去佔有悅自己眼目的事物……」
  布斯用看著瘋子般的目光望著眼前這其貌不揚,不知在說甚麼的少女。
  維恩突然走過去解開他的繩子,布望一鬆綁便馬上跳了起來。
  「你放我!?不怕我對付你嗎?」
  他露出一個冷冷的笑容,其實心裏己經下了主意。
  「我只是想知道一個答案。」
  「甚麼?」
  「就是,你是否也跟那些人一樣,是那種會證明我的想法是錯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麼……」
  維恩站到窗邊,右手在臉上輕輕一掃。
  月光照進房間裏,映在維恩的臉上。
  布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在那翠綠的長髮襯托下,竟是一張完美無瑕的臉!
  這哪裏是剛才那毫不起眼的少女?彷似寶石的眼睛和嬌嫩的紅唇,眉毛流露著半分的幽傷,細緻白晢的臉,纖巧的身形,好像一碰就會消失,一個美得像不可能存在於世上的幻像!
  布斯的身體開始不自由主地顫動起來。
  佔有!!
  一定要佔有她!
  他曾經玩弄過無數美麗的女歌星,可是從來沒見過如此……如此美麗誘人的軀體!如此地完美!一比較起來,以往的那些女人是多麼俗氣!眼前這個少女,有如不沾人間煙火的仙女……
  然而,當這個仙女冷漠地看著他的反應時,布斯心裏想著的卻是如何染指那個令他血脈沸騰的嬌軀。一對眼瞪得老大,彷彿己經看穿了那件衣服,在幻想中看到下面那個玲瓏有致的耀眼的軀體……
  耀眼?明明隔著衣服,為甚麼會覺得耀眼的!?
  不是感覺,是真的光得刺眼!為甚麼會這樣!?好痛!!這到底是甚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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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啊啊啊──!!」
  房中突然傳出慘叫,雲安娜馬上破門而入。
  「維恩!你沒事吧!!」
  可是定睛一看,只見布斯痛苦地匍匐在地上,雙手掩著眼睛。
  「發生甚麼事!?」
  「我……我不知道,才說了兩句,他便突然掙脫了綑綁!我才正想叫你們進來幫忙,他卻又突然叫起來蹲在地上……」維恩臉色蒼白地說。
  雲安娜望看布斯,只見指縫間似乎有點點血絲滲出,他大聲地驚叫著,張開雙手,嚇然看見血是從眼角流出來的。
  「我……我的眼睛!!啊啊……!我的眼睛啊!為甚麼會甚麼也看不見的!?」
  「維恩!你真的甚麼也沒做過?是不是他襲擊你所以你還擊了?」
  一臉驚慌的維恩只是不住地搖頭。
  布斯哀叫了幾聲,便昏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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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亂的一晚終於過去了。
  翌日的早上從旅館早餐桌上的報紙開始。
  『著名音樂家布斯受不明狂徒襲擊失明』
  「『不明狂徒』……麗拉,總覺得自從跟著你走,我便成了慣性罪犯。我們甚麼時候變成壞人了!?」雲安娜看著新聞的標題,不忿地說。
  昨晚布斯昏倒後,不明狂徒(們)便只好匆匆把他丟在醫院門外,然後逃去無蹤。
  「維恩,總覺得你好像有甚麼暪著我們啊?」麗拉懷疑地望向她。
  「沒、沒有啦!我真的不知道那人為何會突然失明……」維恩難過地說。
  人的欲望越大反饋的作用越大,她也沒想過會令到布斯失明那麼嚴重,所以有點難過。
  「一定是他的報應!是上天的報應!」雲安娜這樣斷定。
  麗拉沒再問,心裏卻在猜測。或者維恩其實會是個魔法師甚至是創師也說不定?很多人喜歡隱藏身份流浪,在大陸上並不出奇,她不想說便算了吧。
  「你真的還要去找莎樂美嗎?」
  「你跟香奈兒到底在搞甚麼啊?」
  「祕密哦!」
  維恩微笑著迎上兩人莫名其妙的眼光,吃完早餐便轉身出去。臨行前,放下了兩張票子在桌上。
  「對了,香奈兒明晚的演唱會給了我們三張入場票,我們後天才登船,趕得及去看太好了。」
  說完便真的跑出了旅館。
  麗拉望向雲安娜,雲安娜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她在想甚麼,現在的女孩子啊……」
  「你找來的這女孩還真有趣。」
  麗拉放下喝完的咖啡,馬上便又點起她最愛的煙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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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我來遲了。」
  維恩一路跑到某個街角,喘著氣答。
  「哪裏,你已經幫了我很大忙了。」
  回答她的人,竟然便是莎樂美。只見她雖然臉容有點憔悴蒼白,但打扮整齊,精神似乎比早幾天清醒多了。
  「那麼開始吧!」
  維恩拉著她的手想向前走,莎樂美卻停了下來。
  「可是……我還是很害怕……」
  「不要緊的,來。」
  維恩拉著她走到某個很多小孩子聚集的遊樂場。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一看見維恩,便馬上跑過來。
  「姊姊,我把朋友們都叫來了,你說今天會有好聽的歌是真的哦?」
  維恩點了點頭,附近正在玩耍的孩子們都跑過來了。
  「不行……」莎樂美顫抖著說,「還是沒法……沒法唱……我……」
  她微張開口,卻沒法發出任何聲音。
  曾幾何時,她在萬人之前獻唱過,現在不過對著幾個小聽眾,她卻沒法克服那種恐懼。
  害怕一開口便走了音,害怕一開口便跟不上拍子……
  眼前彷彿看見一大群不滿的人在包圍著自己!
  「難聽死了!」
  「聽厭了囉!你就只會唱這首歌嗎!?」
  「走開啦!別賴死在台上!」
  「這傢伙過氣了!好老土!」
  「走吧!我們不再需要你了!!」
  「不要!!」莎樂美抱著頭哀叫起來。
  維恩輕握著她的手。
  莎樂美並不是真的瘋掉,她只是沒法承受被人們背棄的打擊。是心理壓力令她無法再唱歌,維恩很早便明白了這點。
  「沒事的。」
  然後,維恩先開始唱──是莎樂美的成名作。
  夜鶯般清脆的聲音,孩子們都乖乖不再四處走,難得地坐在地上慢慢細聽。
  『七年後的重逢』
  令她一夜成名的歌,她最喜歡的歌,唱過無數次的歌,人們到處都在播放的歌。
  最後,被人們遺忘掉的歌。
  可是,她沒法忘掉。這是她的歌啊……每一句的歌詞,每一個的旋律,每一個的音調……她還是記得那麼的清楚,第一次在舞台上獻唱這首歌時,那種滿足的喜悅……
  終於,莎樂美開聲了。
  甜美如蜜的聲線,在維恩的配合下,彷如蜜餞的清甜味道流入心底。當莎樂美開始投入的時候,維恩的聲音便悄悄地引退,留下莎樂美獨自唱畢整首歌。
  一曲終了。
  「好聽啊!姊姊好厲害!!」
  「再唱嘛!再唱!」
  「唱得好像真的啊!!」
  「笨蛋!真的明星又怎會在這裏啊?」
  「可是姊姊連樣子也很像啦!很像莎樂美啊!」
  「對耶!姊姊可以去當歌星了!」
  「先再多唱一次嘛!」
  看到孩子們天真的反應,莎樂美突然掉下了眼淚。
  「我忘了……」
  她微笑著說。
  「音樂唯一的意義,本來就是要令人快樂的啊……」
  維恩也回以微笑。
  「我終於……可以再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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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真是多得很恐佈。」雲安娜環顧劇院內座無虛席,場面盛大得很。
  「多虧維恩,我們才能免費有這樣好的位置。」麗拉她們三人的坐位很接近舞台。
  「因為是香奈兒送的嘛。」維恩興奮地說,第一次參加音樂會,她很高興。
  「你知不知道,現在你倆坐的位子啊,要二千多塊?」麗拉輕描淡寫地說。
  「二、二千多塊!?」這對雲安娜來說這簡直就是天文數字,不由得叫了起來。
  「出來了!」
  燈光射在舞台上,香奈兒穿著華麗的黑色晚裝出場了。
  她一開口,觀眾們便如痴如醉地沉醉在樂聲中。
  接連唱了好幾首曲,香奈兒也換上了另一套飾著淡青色羽毛的白色晚裝。
  「接下來我要唱一首新歌,一首某位朋友送給我的新歌,『青鳥』!」
  樂團奏起了一個感覺清新的旋律。
  
  『傳說 擁有青鳥就得到幸福
  所以 大家都總是尋找青鳥
  渴望能一直擁有幸福
  渴望能永遠擁有幸福
  為了留住幸福的青鳥
  人們把最好的獻給牠
  籠子也包著黃金寶石
  青鳥在裏面輕輕詠嘆
  
  青鳥 青鳥 你是幸福的代表
  青鳥 青鳥 你自己的幸福要往何處尋』
  
  唱到中段,香奈兒突然笑著指向台上的另一邊。
  「有請原創者兼原唱者,莎樂美小姐!」
  眾人十分驚訝,隨著燈光照射,只見,身穿著跟香奈兒相似款式晚裝的莎樂美,出現在台上。
  除了維恩之外,在場所有觀眾,包括麗拉和雲安娜都大感意外。
  「原來……你就是去搞這件事啊……」麗拉終於了解了。
  「我在她房裏發現了她寫的歌譜,便知道她並不是真的瘋了,她並未放棄音樂。」
  「可是……她真的沒問題嗎?」雲安娜擔心地問。
  說著,台上的莎樂美正要開聲,她看來很愉快,無視台下觀眾議論紛紛,一點緊張不安的神情也沒有。
  她望向觀眾席,視線很快便找到維恩,對她微笑了一下,便開口了。
  
  『傳說 幸福的青鳥被關住了
  所以 沒法尋找自己的幸福
  渴望能在藍天裏飛翔
  渴望能在大樹上歌唱
  為了找到幸福的青鳥
  逃出華美舒適的籠子
  展翅高飛再也不回頭
  決心追尋自己的幸福』
  
  這時候,兩人開始合唱,竟非常合拍,兩把各具特色的優美嗓子完美地混合著,聽眾們無不屏息靜氣細心聆聽。雲安娜的憂慮似乎是多餘了。
  「原來是這樣,想不到香奈兒也挺大方哪!」麗拉笑說著,不論香奈兒這樣做是出於甚麼理由,對雙方來說也是好事吧。
  「今晚真的很棒。」雲安娜讚嘆。
  「是啊!」維恩愉快地笑了。「她們也許會是很好的組合。」
  
  『青鳥 青鳥 你是幸福的代表
  青鳥 青鳥 你自己的幸福要往何處尋
  
  青鳥 青鳥 把握自己的幸福
  青鳥 青鳥 你才能把更多幸福分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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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八回‧完美的信眾,Ⅰ

第八回‧完美的信眾,Ⅰ

  「哎呀……這是哪裏?」
  桂看著四周,景色看來是那樣眼熟,可是,卻又說不上是哪裏。這樣說好像很奇怪,可是他真的連身處室內還是室外也弄不清。
  正疑惑之際,前面出現了一堆晃動的人影。
  「啊啊!多麼美的人啊!!」
  「好美的臉!多麼的令人想據為己有啊!」
  一堆嘴角流著涎沬,臉上掛著淫笑,眼睛射出可怕目光的『欲求不滿低等雙足動物』(註:桂對人類的定義),向著桂一步步走過來。
  「又來了嗎?你們這些人類還真是一年到晚都是發情期!」
  桂大刺刺地『伏』一聲解開袍子的扣,衣物緩緩退下露出潔白無瑕的上半身。『金光璨爛』也不足以形容,樹靈的天生完美一旦出現在眼前,人類又怎忍受得了?只見那些人紛紛倒地抱頭哀叫,不一會,竟像是溶化在那光華之中消失了。
  「哇哈哈哈哈~~!知道厲害了沒!?阻著我去找柳的人類通通給我消失!下地獄去懺悔吧!呵呵呵呵呵呵!!」
  桂得意洋洋地笑著,突然,發覺有一個人形並未消失。
  「咦?奇怪,怎可能會有人在『Natural Beauty』中生還過來!?」
  那人影漸漸接近,竟對桂那看不見的致命光芒毫無反應,桂心裏不禁有點害怕起來。
  「喂!你別再走過來!再接近可真的會死的很難看!」桂出言恐嚇道,『Natural Beauty』是他唯一的自保武器,一旦失效可就無計可施了。
  但那人影卻一直迫近。
  「我不怕你的『Natural Beauty』。」
  「沒可能!除了科林那美感白痴,沒人類能免疫!」
  「你忘了啦?還有我啊,我的美人……」
  那人影一再靠近,終於看清他的臉。
  「尤、尤斯坦大變態!?」桂驚叫起來:「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尤斯坦王子迫近一步,冷笑一聲。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會有我,你無法逃避我的愛的。」
  桂慌忙抓起袍子包緊自己,向後倒退了幾步,背卻撞上了甚麼。咦?牆?後面甚麼時候多了面牆的!?不是這樣倒楣吧!??
  無路可退,尤斯坦王子已經把桂迫到牆邊,他雙手按在牆上,桂就那樣被困了。
  「我的美人,都說你早晚逃不出我手掌的。」王子靠近桂臉旁,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你儘管掙扎吧,那會令我更興奮,嘿嘿……」
  桂背後升起一陣惡寒,吞了口口水,身陷虎穴,既無法脫身,只好勉強堆起笑臉虛與委蛇。
  「王、王子殿下,我不適合你的啦!你去找別人玩吧……」
  「怎會不適合,你是第一個令我如此想得到的美人!」
  「但是,我是男人啊!!」
  「美人真會開玩笑,你怎會是男人呢?」
  「我真的是男人啊!!」
  「美人就別再開玩笑了,看。」
  尤斯坦王子說著,竟一手摸上桂的胸脯。桂即時驚叫起來,不是因為被非禮,而是因為他看到自己的胸口不知道在甚麼時候『腫脹』起來!他看傻了眼,自己的身體甚麼事做突然變得像女人一樣的玲瓏浮凸!?
  「你不就是女人嗎?」尤斯坦王子一手輕揉著那軟軟的肉團,一邊用身體把桂壓在牆上。「好了,儘管叫吧,我會讓你很痛苦也很快樂……」
  「哇啊啊~~別亂來~~!!我真的是男人啊!!」
  「呵呵呵,美人你臉紅起來的樣子真可愛,哭一下沒關係的。」
  「不要!!救命啊~~!科林!!李遙!!」
  啪!
  桂喘著氣張開眼,太陽的光刺進眼裏。慌忙掙扎著爬起身,馬上便看到科林的臉。
  「你怎麼啦?作了很可怕的惡夢了?」科林一臉無奈地看著他。
  「對啊!!超級恐佈的惡夢!!」桂說著打了個冷顫,抹了一額冷汗。
  「那……你要把我的背當軟墊坐到甚麼時候……」下方傳來李遙的聲音,桂低頭一看,自己正『坐』在李遙的背上。他抬頭看了看上方的樹枝,說:「呀……原來我從上面掉下來了嗎?那個夢太可怕了……」
  「我管你的夢有多可怕,快離開我聖神的背部!!」
  桂這才施施然起來,可是李遙卻還繼續伏在地上動也不動。
  「你怎麼還不起來啊?」
  「你這慍神給我住口,能起來我當然會起來扁你!你他媽的扭到我的腰骨了!!」
  好端端的,一早還沒睡醒便被人重創背部,也難怪李遙心情這樣惡劣。
  科林搖了搖頭,走過去用魔法給他療一下傷,李遙這才喊著痛爬得起來。
  「混蛋!!要是癱了也是你害的!!」他忿忿不平地罵著。
  桂卻對他的怒罵置若罔聞,他神色緊張地四處張望,說:「我看我們還是快點前進吧!作了這樣不祥的惡夢,我有預感那個大變態可能在附近……」
  「你別太敏感了,好不好?」科林用手指理了一下因睡覺而零亂的頭髮,嘆了口氣,「尤斯坦王子上次被你那樣作弄,我想應該不會再追上來了吧。」
  「第一,那叫以其人之道還之彼身。第二,按那傢伙惡劣的性格,沒到手他一定不會放棄……」
  「你倒了解他。」李遙嘲諷地插句話。
  「我是被迫了解的。」桂極度難過地抱怨起來,「唉,長得太美是罪過嗎?得天獨厚太過完美,單是存在便己經引人犯罪,這就是我太美麗的報應嗎?唉,桂啊桂,到底甚麼時候才能擺脫那傢伙找到柳?」
  是報應!不過是你那惡劣性格的報應!李遙心裏如是喊道。
  兩人無言地看著桂在自憐自怨的樣子,不約而同都在心裏嘆了口氣:為甚麼這傢伙會是男人呢?
  「對了,」桂終於從自我欣賞的陶醉中返回現實,想起別的問題,「認識了這麼久,我好像還沒問過你們是為了甚麼在旅行的?」
  被這樣問起的科林,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
  「啊我……」
  為甚麼要跑出來?原因可真是很難解 ,要說起來……連自己也覺得丟臉。總之,還不是為了自己那異於常人的缺陷!
  想起了那個麻煩的私人目的,科林不由得皺起了眉。
  李遙適時地走過去搭著科林的肩,說:「我跟科林一樣,都是要完成『環遊世界一次』的規定啦!」
  「環遊世界一次?」桂好奇地問。
  「就是造訪所有大陸,增長見聞,磨練品格云云,總之就不知是多少年代前定下的規矩,有夠煩的。」
  「阿遙,那是議會的……」
  「好啦,又不會給聽見,你就讓我吐一下糟吧……」李遙續說,「幸好我也有私人的理由想四處遊歷,不然還真是折磨。我那個偉大的目的是──」
  「不用說了,大家都已經知道。」桂打斷他的話。
  「就是要結識全天下的美女!!」
  果然不出所料,桂和科林都沒好氣地看著他。
  不想再聽李遙那偉大目標的詳細內容,桂馬上轉移話題:「科林,既然那笨蛋也有私人目標而旅行,你也應該有吧?」
  「唔……那……」科林吱吱唔唔,一反平常的爽快。「我看我們還是早點起行吧,再向前走一段路好像有個城鎮,過了那城鎮便會進入一個小國,那裏應該有一個港口……」
  說著他便收拾起東西,向東面進發。桂和李遙對望一眼,便不約而同地追上去。
  「嘿嘿,率直的科林也有事不敢說啊!?實在太奇怪了!快說來聽聽!」
  「科林兄你太不夠義氣了!一同打拼了這樣久原來你也有事暪著我!?」
  「沒有啦,你們別多心……向這個方向去啊那城鎮叫甚麼名啊……」
  「那快說!你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要周遊列國?」
  「唔,跟著進入那國家又叫甚麼來著?一時忘了……」
  「別想轉移話題!」
  就在桂死纏爛打的追問著科林時,李遙突然靈機一觸,用力拍了一下手。
  「我知道了!!」
  「咦!?你猜到!?」桂轉頭望向李遙,李遙的表情由恍然大悟轉變成陰森的笑容。
  「我知道了,是因為『那個』吧?科林兄……」李遙賊賊地笑起來,雖然他沒說明甚麼,但科林卻心虛地退了一小步,額上還滲出冷汗。
  「甚麼『那個』?」桂連忙追問。
  「想想也是,諾思法家的人也真傷腦筋呢,不過放心吧,科林兄,你一定會成功的!我會全力協助你!!」李遙笑著走去拍了科林的肩膀幾下,科林有苦自己知,只好無奈地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請你別亂來……」
  「等等!甚麼『那個』啊!?李遙你別說一半不說一半!科林!喂!你們怎麼都不理我!找個人告訴我啊!!」
  不甘心被忽視的桂,緊跟在兩人後面,死心不息的追問著。

-------------------------------------------------------------------------------------

  要前往科林口中的那個小國,就必須先經過畢以特鎮,而進入畢以特鎮,便必須要穿過一片小草原。
  一走出森林,桂便一直在抱怨這抱怨哪,一會兒又說太陽太猛,一會兒又說風太大。科林一看到李遙額上現出青筋,知道他快要忍不住爆發,急忙先發制人。
  「桂,我知道遠離樹木會令你很不高興,我們已經一直盡量選擇林木地區走,但往前進的話,實在都沒有森林了,你想要找你妹妹,就忍受一下吧!」
  桂悶哼了一聲,總算乖乖住了嘴。
  這句話湊效就好,科林正慶幸及時阻止了他們,一轉頭卻發現不見了李遙。
  「咦?阿遙呢??」
  桂搖了搖頭:「不知道。」
  剛剛明明還在旁邊的,一兩秒便在視線範圍內消失,不概身懷絕世輕功。但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他跑哪去了?
  草原不像樹林有太多東西阻擋視線,科林眺目遠望,終於在前方看到一個黑影。
  兩人快步走過去,遠遠看見,應該是一口井,一個人正在打水。再走近一點看,桂便幾乎能完全肯定那是李遙,因為另一個站在井旁的人似乎是位女性。
  「嘿,你們怎麼這樣慢啊?」
  李遙把水桶從井裏提上來,抬頭看見剛好跑過來的兩人。
  「是你自己突然走開丟下我們吧?」
  「我看見這位小姐需要幫忙,便過來幫忙而已,這沒錯吧?」
  「這位先生,實在太麻煩你了。」
  「哈哈哈~~哪裏的話,就是要把這口井抽乾也易如反掌!」
  李遙對著那位女性在傻笑,桂乘機打量了一下她。穿著白袍,腰間纏著一條金色繡著百合花花樣的帶子。大約二十歲,圓圓的大眼睛,標緻的體態和高挑的身材,樣貌看起來有種令人驚艷的感覺,而且自然地散發著吸引力。
  怪不得。
  科林無法察覺這個顯而易見的原因,驚訝地追問:「在剛才那距離你看的到?」
  「對啊,看到一個纖纖美女竟然幹這種粗活,我豈能坐視不理?」
  桂拍了拍科林的肩膀,小聲說:「這傢伙對女人的反應早已經超出正常人的範圍,你還不了解嗎?」
  科林有點困難的點了點頭。
  那位女性提起盛滿水的水桶,微笑著問:「幾位是路過的旅客吧?是不是打算去畢以特鎮呢?」
  科林點了點頭,李遙忙不迭送從她手中接過水桶,說:「這東西太重了,小姐你家在哪裏?我替你提回去吧。」
  「呃……那怎好意思呢?」
  「不會不會!舉手之勞而已,請容許我有為美麗的姑娘服務的榮幸。」
  拜託,你要獻殷勤也別那樣露骨好不好?桂看著李遙傢伙,接過水桶時不知有心還是無意摸著了那姑娘的玉手,臉上頓時浮出笑容,桂幾乎沒想吐。
  「實在太感謝你了,」那位姑娘隨手向左面一指,「其實我就住在那邊,要是不介意的話大家來歇一歇再上巿鎮吧。」
  的確,一座白石建造的建築物聳立在不遠處,在草原上顯得有些孤單。
  李遙已經自作主張答應下來,黏在那女孩身旁走去了。科林和桂同時嘆了口氣,也只有跟上去。科林向著東南方看去,遠遠看的見畢以特鎮,很接近,這裏應該算是城郊吧。
  那位姑娘一直很熱情地替他們介紹畢以特鎮,大概以為他們是旅客,提議了一些她認為值得遊灠的名勝。李遙一路跟她有說有笑,不一會那建築物已在前面了。
  白石建成的大屋,說是石屋似乎有點奇怪,因為看起來不像民居。建的相當漂亮,外牆都是各種花卉植物的雕刻裝飾,毛玻璃窗上都畫上了以植物為主題的彩色畫,像甚麼呢……對了,看來就像是圖書館或教堂之類。
  圍繞著這座建築物,種了一排香柏樹,桂一看見那些香柏樹便鬆下了本來不滿的表情,愉快地深呼吸了一下。
  為甚麼在郊區會有一座這樣豪華的東西呢?科林有點疑惑。他無法分別它建的漂不漂亮,倒是看到了很多成本應該不直宜的裝飾。
  還沒走近門口,大門突然打開,一對年輕的男女急忙跑了過來。
  「祭司大人,原來你出去了!我們剛才還四處找你呢?」
  「打水這種小事叫我們做就行了啊!」
  祭司?
  李遙和科林都驚訝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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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完美的信眾,Ⅱ

第八回‧完美的信眾,Ⅱ

  被他們稱呼為祭司大人的這個女孩,只是沒事地笑了笑:「既然是小事,我去跑一趟又何況呢?而且我還遇到這三位先生,他們好心地替我提回來了。」
  那對年輕的男女隨即望向三個佰生人,視線略過看不到臉的桂,便停在科林和李遙身上,目光有些異樣。
  那個少年急忙跑過去接過李遙手上的水桶。
  「麻煩你們了,交給我便行。」他禮貌地提著水桶走開了。
  「我去拿些吃的和沖些茶給大家,請進來坐坐。」
  另一位少女打開了門,恭敬地領他們進去,便離開去預備點心了。
  進入內部,果然跟預期的一樣,裝飾得非常地典雅氣派。
  「不好意思,我們好像還沒請教小姐你到底是……」
  「啊,我?」那位姑娘笑了笑,說:「我叫露依莎,是這裏的祭司。歡迎光臨我們的斯卡達亞教會。」
  原來真的是教堂,怪不得這建築物建的那麼像教堂。斯卡達亞?有這樣的宗教嗎?好像在哪聽過這名詞……科林在腦海中搜尋著。
  「祭司!天啊!我竟然有幸能夠為一位女祭司服務!這一定是神明的安排!」李遙誇張地叫了起來,「在下叫李遙,有機會見到祭司大人你真是太榮幸了!」
  這傢伙想必根本都沒有把人家信仰的神明放在心上吧,他唯一注意的只是這個女祭司而已。
  科林和桂也報過了自己的名字,這時候之前退下的那少女帶著茶和點心回來了,仔細一看,也是個樣子甜美的女孩。
  「幾位是要進畢以特鎮吧?從這條路一直走,半小時多便到,很方便的。」露依莎站起來親自替他們倒茶。
  「實在很感謝你們的招待。」
  「我自己來便行了……」李遙口裏需這樣說,但露依莎彎腰倒茶時衣服的領口鬆下來,胸脯若隱若現,李遙眼睛忙於吃冰淇淋,哪裏有空動手倒茶。
  端來茶點的少女,親切地向桂詢問。
  「這位先生,要不要脫下袍子讓我替你掛起來?」
  「不、不用理他的,這是他家鄉的傳統,一定要那樣穿著的。」科林連忙代桂回答。桂也沒那麼好氣,逕自喝著茶。
  數名年輕人經過他們所在的大廳,一看見露依莎便恭敬地向她請安,也都很有禮貌地向科林等三人請安。他們跟露依莎差不多年紀,而且全都長得眉清目秀。
  他們微笑著離開了大廳,隱約間科林好像聽到了其中有人小聲說:「伊佛林說祭司大人帶來的就是他們嗎?看來不錯哦……」
  總覺得這裏怪怪的。
  「請恕我失禮了……我好像沒有聽說過有斯卡達亞這宗教,請問你們是信奉甚麼的?」這樣好像不太有禮貌,科林連忙補上一句,「啊,我只有好奇問問,沒甚麼特別的意思……」
  「沒關係,我們斯卡達亞的確是名不見經傳,也難怪大家不了解,不過我會盡力去讓其他人了解,努力向鎮民們宣揚我們彼此相愛的教義。」
  多麼溫柔純潔的女孩!畢生奉獻給神明,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孩!如同聖女一樣……李遙帶著感動的目光盯著她,眼中的她頭上彷彿生出了光環。
  「我們信奉的是遠古掌管美麗與愛的神明,傳說中把美麗和愛心賜給人類,偉大的樹靈。」
  噗──!
  桂把口中的茶全噴了出來。
  「你說你們信奉甚麼!?」
  「優雅美麗的樹靈,我們偉大的神。」
  三人瞪目結舌,互盯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露依莎誤會了他們驚訝的原因。
  「我明白,有關樹靈的神話已經被人淡忘了。但我們這群人雖是少數,也會努力地遵行、宣揚斯卡達亞的教義。偉大的樹靈把美麗和愛心賜給了我們人類,我們應該好好珍惜才是呢!」
  桂似乎想要說甚麼,但科林及時阻止了他,先一步說:「我們好像打擾很久了,是時候告辭了。」
  站在露依莎旁邊的少女急忙說:「幾位這樣急?或者休息一晚再出發也……」
  露依莎望了她一眼,少女便住了口,露依莎說:「我叫伊佛林替你們帶路吧,要是有時間,便來探望一下我們吧。斯卡達亞教堂的門甚麼時候也為你們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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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便是畢以特鎮,不過這裏的居民不太喜歡外人,要是有事要幫忙便來我們的教堂吧。」叫伊佛林的少年帶他們來到巿鎮。
  「麻煩你了。」
  「哪裏的話。祭司大人很喜歡你們,你們有時間便來我們教會坐坐吧。我要回去了。」
  「啊,請問,」李遙叫住了正想轉身的伊佛林,「你們的祭司,可以結婚的嗎?」
  科林和桂幾乎同時地一拳敲向他的頭。
  「你腦袋到底都在想甚麼!?」
  「太失禮了!」
  「甚麼啊!我是不明白才問的啊!」
  伊佛林不介意地笑了笑,說:「祭司大人是不可以結婚的,因為在斯卡達亞的教義裏,信徒是不可以結婚的……啊!這樣晚了,我真的要趕回去了,再見!」
  說完,他便優雅地轉身離開了。
  「哎呀,太可惜了……」李遙垂頭喪氣地說,「禁慾主義的宗教應該被禁止……」
  科林望向旁邊,發覺咐近的鎮民們幾乎都同時把盯著他們的目光急忙移開,裝作沒有留意他們。
  科林沒有在意,大概是李遙的行為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吧。
  可是當三人一路走進畢以特鎮,科林便覺得越來越奇怪了。
  路上的人全都像刻意迴避他們似的,看著他們小聲交頭接耳著些甚麼,但一轉頭看過去那些人又裝作沒事的別過頭去。雖然,以往數次跟桂一起進城也會惹來注意,一個全身黑衣又看不到臉的人總會引人疑惑的,但從沒有這種奇怪和誇張的反應。
  有個婦人匆匆走向一個站在飯店門口的男人,在他耳邊底語。
  科林實在忍不住了,轉身走過去。
  那婦人一看見科林走過來,便急忙走開了。剩下錯愕的男人呆在原處望著科林。
  「不好意思,請問貴店有空位嗎?」
  那男人慌忙揮著手搖頭。
  「沒有沒有!已經沒有位了!」
  科林微一探頭,裏面空位多的是。
  「可是我看好像還有很多空位啊。」
  「都是有客人的!真的沒位了,請幾位到別的店去!」
  那男人連說帶推的把科林推出門口。
  「科林兄,你這樣快便肚餓了啊?」
  「不是。阿遙,你覺不覺得有點奇怪?」
  「有甚麼奇怪?」
  「你不覺得我們好像變成了魔物似的神憎鬼厭嗎?」
  李遙聞言,左望右望,路上的鎮民們明顯地在迴避他的視線。
  「嗯……的確好像是啊,我們做了甚麼嚇到他們的事嗎?」
  現在才發覺,這傢伙著實太遲鈍了。
  桂沒好氣地說:「大概是李遙進來時那白痴相嚇到了鎮上的居民吧!」
  「我哪裏白痴!那叫求知欲!我看是你太古怪了才嚇著他們吧!」
  「我哪裏古怪!是你天生一付色狼的樣子嚇到大家才對!」
  「好了!你們都別吵!」科林板起臉說,兩人這才停止鬥嘴。事實上兩人都感到四周的人都在注視著他們,感覺很不舒服。
  實在奇怪,難道這個鎮對外人真的都是這樣不歡迎嗎?
  「好冷漠啊,把我們當成災星似的。」桂不滿地盯了附近的人一眼。
  「對啊,不如回去那間漂亮的教堂借宿一宵吧?用不著在這裏受人白眼!」李遙始終念記著那位美麗的女祭司。
  科林雙手抱胸,似乎在思索著甚麼,喃喃自語。
  「斯卡達亞……斯卡達亞……難道就是那個斯卡達亞?」
  「你在碎碎唸甚麼啊?」
  「阿遙,」科林忽然抬頭,「有甚麼必需品要補充的,你和桂去買,順便打探一下情報。」
  「這好困難,看樣子他們根本不想做我們生意。而且你要去哪裏?」
  「畢以特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應該會有間像樣的圖書館或書店吧,我想去證實些東西……」科林說著已經踏出腳步,「一會兒回來這裏集合吧,你們記著別鬧事啊。」
  「喂!等一下!科林兄!」
  「不是吧!?要我跟他去買東西!?」
  科林像沒聽到的走開了,留下李遙和桂大眼瞪小眼。
  「……」
  「……」
  「買東西便買東西,你別害我們給趕出來便好了!」
  「那是你吧!」
  稱不上友善的目光開始閃出火光,兩人同時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向附近的商店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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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走走,小店正要關門了!不做生意!」
  「太陽還大你們便關門!別瞧不起人!我們又不是沒錢付!」
  店主二話不說,把李遙和桂趕了出去,呯一聲關上店門。
  李遙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三秒後,他爆發了。
  「豈有此理──!!這實在欺人太甚了!!這些人是怎搞的!分明不給老子臉子!!不發火你們是當我李遙好欺負是嗎!??」
  李遙提起右腳正打算狠狠的朝店門踢去,以洩心頭之憤,桂卻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一下,不用暴力了,讓我來。」桂動手想要解開頭紗,從他的語氣和眼神中看的出:他也生氣了。
  「敢無視我的存在把我趕出來,我要他們知道有甚麼後果!!」
  明顯地兩人都已經把科林語重心長的囑咐忘得一乾二淨。
  就在這危急的時候,有一個載著白色帽子的中年男人在附近向他們打手勢。
  桂停住了解開頭紗的動作,叫了李遙一聲。
  「那個人在幹甚麼?」
  「好像示意我們跟他走。」
  兩人遲疑了一下,便跟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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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買甚麼隨便選吧!」
  白帽子男人把他們帶到一間不起眼的小雜貨店,熱情地招呼著。兩人打量著環境,看來就只是間普通小店,沒甚麼特別。
  「……想要一盒燈油、三綑粗繩……你們這裏有沒有魚勾之類的工具?」
  「有有有!請等一下!」
  他取出一排貨品來讓李遙挑選。
  「奇怪了……怎麼你會肯做我們生意呢?」桂一邊看著貨物,一邊漫不經心似的問著。李遙瞪了他一眼,他就會不等先買了東西再問嗎?要是出亂子拉倒了怎辦!
  「啊啊,那是因為我是斯卡達亞教徒,我們都認為人應該是彼此相親相愛的,幫助佰生人很應該啊。」那男人雖然看起來至少已經過了三十歲,臉也長得不怎樣,但看起來就是有種吸引力,讓人不得不注視著他。他溫和地笑著回答,「其他人因為還不肯接受我們的教義,才會這樣冷漠無情,請你們不要怪他們。」
  「是這樣嗎?」
  「我們今晚會有聚會,要是你們有興趣請來參加一下,」男人的目光在李遙身上打了個轉,笑說:「保證你們一定會了解和喜歡我們這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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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了需要的東西,兩人便返回原處等科林,不想到科林早就在那裏了。
  「回來啦?買到東西嗎?」
  「買到了,都沒人肯做我們生意,要不是遇到一個斯卡達亞教的店主,真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
  科林聞言眉頭一皺。
  「……你們,覺得那個斯卡達亞教會怎樣?」
  「很好啊,怎樣了,科林你想入教!?」李遙驚訝地問。
  科林搖了搖頭,望向桂,想聽聽他怎想。
  「……看起來好像很好,可是有些古怪。」
  「例如呢?」
  「在那間教堂裏我見到的都是俊男美女。」
  「這有甚麼出奇,人類也有美麗的個體,別以為只有你們樹靈才美!」李遙反駁。
  「剛才那店主也是,你不發覺他身上有種奇怪的吸引力嗎?」
  「奇怪的吸引力?」
  桂稍稍解開頭紗,望向李遙。
  「……像不像這樣呢?」
  李遙不自由主地呆望著桂那張漂亮的臉蛋,雖然已看過數十遍,但還是非得集中萬二分的精神才能挪開視線。
  「……的確,說來有點像……」李遙皺了皺眉,奇怪啊,那人長得又不怎樣,而且還是個男人。
  「你這樣說是甚麼意思?」科林想要確認桂的看法。
  桂重新結好頭紗,說:「我不知道,但我覺得那很像非常輕微的『Natural Beauty』,不過那傢伙肯定不是樹靈。我懷疑那個女祭司她……」
  桂住了口,沒再說下去。
  「你懷疑她甚麼?」李遙著緊地問。
  「那個……讓我再見她一次我才能肯定。」桂少有地謹慎起來。
  科林拿出一直夾在腋下的一本書,一邊翻查著,一邊說。
  「我總覺得好像在那裏聽過斯卡達亞這名字,後來去翻了一下書,果然有出現過。」
  「慢著,你這本是歷史書?哪裏找來的??」
  「在圖書館借回來的。」
  李遙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居民們其實不是真的心存惡意,我跟館長說好說歹解釋清楚後,他便讓我進去借書了,我們還談了好一陣子哪。」
  傾向和平解決的人果然比較容易被接納,兩個幾乎動用武力解決的人不禁自慚形愧。
  「這本書記載的不是這個大陸的歷史,所以被當成怪奇小說放在『遊記』那項,害我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
  翻到一處,科林便遞給兩人看。
  『……X年,以傳說種族樹靈為崇拜對象的斯卡達亞教在風翔城一帶興起,吸引了無數巿民入教,引起社會不安……同年三月,參考了日陽宮意見,不滅風城正式把斯卡達亞列為邪教,城主嘯狂狼親自下令肅清。經過個多月的圍補,同年五月,斯卡達亞教被滅……』
  兩人看後不禁一呆,李遙奇道:「這是盤古大陸的事吧?會不會只是同名而已啊?」
  「但都是供奉樹靈,名字又一樣,應該沒差。」
  「這裏沒有寫因何事被當成邪教……」桂好奇地翻前翻後,但沒發現甚麼。有關的就只有那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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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完美的信眾,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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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但這教派一定有些甚麼不妥。」科林頓了頓,說,「館長告訴我,人們看見那個叫依佛林的少年送我們入鎮,以為我們也是斯卡達亞教徒,才會避開我們。」
  「為了甚麼?」
  「館長不肯說,他只說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鎮上好些人,尤其是年輕男女,入了教後便不曾再回過家,而且行為很有問題。但怎樣有問題他卻沒有說。」
  李遙皺了皺眉,說:「會不會只是誤會啦?他們跟一般導人向善的宗教看來沒有分別啊!」說著,轉頭望了桂一眼,「……除了崇拜樹靈比較奇怪之外。」
  桂哼了一聲。
  「館長說,人們很害怕那些教徒,雖然他們還沒做過甚麼。但那個女祭司從起初帶著幾個信徒來了之後,便不顧鎮民的反對在鎮外建了那座教堂。聽說建教堂的錢都是鎮上信奉了斯卡達亞教的居民傾家盪產地拿出來的,好些家庭因此而出問題了。那個女祭司說甚麼那些信徒也會聽從,居民們擔心早晚有出事。」
  還沒說完,熟知對方性格的李遙便打斷了科林的話。
  「慢著,你該不會是──就那樣──答應了幫忙對付斯卡達亞教吧!?」
  「也不是對付不對付,去查清楚這宗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也好……」
  李遙慘叫一聲:「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忍不住插手!又沒錢收你管那麼多幹嘛!」
  「但是,不滅風城會把它定為邪教一定有原因的,你不覺得應該去查查看嗎?」
  「但露依莎是那樣的美麗善良,簡直就像是天使啊!你看她蟻也踩不死的樣子能幹出甚麼壞事?」
  「其實……」一直不作聲的桂,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我懷疑,那女的可能有樹靈的血統。」
  「甚麼!?」
  兩人同時驚訝地看著他,桂攤了攤手。
  「別忘了遠古時代我們也是住在人類世界中的,當然也就會有樹靈跟人類生下的後代。不過就算有樹靈的血統,經過這麼久遠的歷史沖洗,想必也相當地稀薄才是。」
  有時人們稱讚漂亮的人,也會笑說對方『你一定是有樹靈的血統』。當然,這種事就算翻查族譜大概也很難查的出來,畢竟年代相隔太遠。就算是真的後代,也跟常人沒兩樣,頂多可能會長的好看一點,跟樹靈沾不上邊。
  「如果是樹靈的後代,有可能會有『Natural Beauty』的能力嗎?」
  「應該只有純正的樹靈才有,半樹靈只有一半機會天生就有,聽長老們說過如果是跟人類結合,三代之後便再沒可能有『Natural Beauty』的能力。」
  「可是,就算露依莎真是樹靈的後代,也不代表甚麼吧。要說破壞力和對人類的危險度,你不覺得我們這裏這個傢伙有過之而無不及嗎!?」
  「李遙~~你不想活命了啊!?」
  科林有點忍無可忍地用力把書合上發出『啪』的一聲。
  「好了,總之我們今晚去那間教堂看看吧!」

-------------------------------------------------------------------------------------

  「用明的還是暗的?」
  天色變黑了,在前往教堂的路上,桂提出這個問題。
  到底是假稱想參加他們的聚會而直接混入去,還是偷偷潛入去看呢?李遙自薦由他假裝參加混入去。
  科林和桂幾乎不加思索便反對了。
  「為甚麼?這方法行得通啊!」
  「你不行,因為你鐵定會被那女祭司迷著。」
  「而且你一直在偏袒她。」
  「我不會!」
  兩人無視李遙的請求。
  「桂不方便,那就由我混進去,你們則偷偷潛入,作為後援和暗地裏調查。」
  「這主意不錯,就這樣說吧!」桂爽快地點了點頭。
  在不理會李遙的意見下,戰略便這樣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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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原來是科林先生,太歡迎你了。」
  伊佛林在門口迎接科林,一看見他便高興地笑起來。
  「你的兩位朋友呢?」
  「他們都說不來了,我很好奇,所以想來看看。」
  「哎呀,真可惜,我可是很希望李遙先生能來呢……」伊佛林露出有點失望的表情,接著便領科林進內。
  「請你跟其他人一樣稍等一下,儀式馬上便開始了。」
  依佛林接著便跑開了。
  大廳內,聚了十幾廿人,主要都是年輕人,但也有老有嫩。都在交談著有說有笑,氣氛看來很友善,但科林就是覺得很不自在。
  這時候,一個載著白色帽子的中年男人走過來,跟科林禮貌地打招呼。
  「你好,你是新來的吧?」
  科林唯唯諾諾地回應著,交談了幾句,那男人打量了科林一下,說,「我下午見過你的朋友呢,是我賣東西給你們的。」
  原來對方早知他是誰。科林心裏這樣想,口裏卻向對方道謝。
  「真可惜,我很喜歡那個黑髮的少年人呢,要是他們能來便好了。」男子嘆了口氣,「不過別擔心,我們都很照顧新來的人,大家都會對你很好的。」
  似乎李遙比他受歡迎?科林不解地想著。
  「啊啊,祭司大人來了!」
  只見露依莎仍穿著白日看過的那件白袍,出現在信徒們眼前。仔細留心一下,大部份信徒們身上都有白色的衣物,是這個宗教喜好的顏色嗎?
  「各位,儀式要開始了,請跟我進去聖廳!」

-------------------------------------------------------------------------------------

  要潛入去教堂,比想像中容易多了,似乎人們全都去了參加儀式,其他地方都空無一人。
  李遙連輕功的機會都沒有,和桂兩人翻了大半間教堂,都沒找到甚麼可疑的東西。
  「真可惜,還以為會找到軍火啊屍體啊毒虫啊甚麼的。」
  「我就說是你們太敏感,硬要說人家是邪教。」
  桂難得地沒回話,反而沈默起來。
  「奇怪,怎麼你今次會這樣熱心?因為跟樹靈有關嗎?」
  李遙好奇地問,本來以為桂聽到有人崇拜樹靈,桂一定會很高興才是,誰知他似乎一點都不高興。
  桂沒答他,只是點了點頭。有件事他沒說出來,也不打算說出來。因為那件事萬一被人類知道,可是很嚴重的……
  「我們分開找吧,好像會比較快,然後再去看看科林要不要幫忙。」
  一本正經的桂實在太少有,李遙竟然一時驚訝得提不出反對。
  於是,兩人一左一右走開,各自行動。
  「唉,真是的,雖然說樹靈又不是甚麼神明,但這樣做不尊重別人的信仰啊。」李遙抱怨著,他仍不覺得斯卡達亞有甚麼問題,是他們兩人太敏感了。
  對了,要調查嗎,那祭司的房間也好應調查一下吧?李遙心念一轉,突然起了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念頭。
  一時分心,竟然跟伊佛林在走廊上碰個正面。
  「……李遙先生!?你來了啊!怎麼會在這裏?」他一臉驚喜,手上正捧著一個大壺。
  「嗯…呀…我…其實……」李遙急忙打哈哈,說,「我突然改變主意想來參觀一下……我對你們這宗教很有興趣想知道多些……」
  伊佛林眼內目光一閃,高興地說:「難得你來了,本來是應該帶你去參加儀式的。不過既然你這樣有誠意想知道我們的教義,就讓我來為你解答吧!請來我的房間……」
  糟了!本來以為可以乘機跟科林會合,李遙現在卻被伊佛林拉著走。李遙正想開溜,但伊佛林卻推開了一道門,說:「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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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入那個所謂聖廳,科林那種混身不自在的感覺更甚。
  窗戶完全被黑色的布簾封閉著,如果是正大光明的東西怕甚麼讓別人看到呢?不,或許只是儀式不想被打擾的用意。可是科林還是覺得很可疑。
  露依莎說話了。
  「今天有新成員加入了,我們一起歡迎他吧。」她溫柔地望向科林,其他人都鼓掌歡迎他。
  「等一下,我只是好奇來看看,沒說過會加入你們。」科林急忙澄清。
  「你會加入我們的。」身邊的人紛紛說著,投向科林身上的目光漸變異樣,令他很不舒服。
  「嗯,為了你,我們就簡單說明我們的教義吧,詳細的日後你慢慢會懂。」露依莎微笑著說,「我們相信,是樹靈把美麗帶給人類,同時也教導人類要彼此相愛……」
  「這個你之前說過了。」從桂口中得知,那大概只是以訛傳訛造成的傳說,毫無根據。
  「天生美麗的人類,就是承繼了神明留下的美麗的遺產,是應該彼此分享的。」
  聽著聽著科林開始覺得不對勁。
  這時候,伊佛林走了進來,放下了一個大壼,並走到女祭司身邊低聲說了句話。
  「科林先生,你的朋友闖進來說要問道,但卻不肯聽伊佛林勸說。」露依莎抬頭望向信眾:「比魯先生,南絲,你們去幫伊佛林,去感化他。」
  剛才那個白帽的中年男人和另一個女孩,跟伊佛林走出去了。
  糟糕,是李遙還是桂失手被抓了!?科林著急起來,忙說:「一定是誤會!請放了我的朋友!」
  「你不用緊張,我們只是想要感化他啊,不會傷害他的。」露依莎向身旁的一名少女示意,她點著了一個大香爐。
  「各位啊,誠心地向樹靈祈求吧!這樣便能得到神所賜與的美麗和愛!」
  科林哭笑不得,這是甚麼迷信,李遙聽到了肯定狂笑大半天。
  「把我們的美麗向別人分享吧,不用害怕,不用拘束。忘記你們的身份和一切,敵人、朋友、親人也沒關係,把所有奉獻給偉大的樹靈吧!」
  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露依莎說著,竟然自行脫下白袍,赤裸裸地站在眾人面前!
  更不可思議的是,其他人一點也不覺得有問題,還跟著一起脫下衣服。
  科林一時驚愕地呆住了,突然一陣剌鼻的香味傳來,他反射作用似的即時張開了魔法陣,把空氣的流動隔絕在魔法陣外。
  是那個香爐!
  科林望向其他人,只見信徒們在吸入那些香氣後,雙眼便射出異樣的光采,兩頰泛紅。不分男女,都赤裸地摟抱親熱起來。
  為甚麼會被視為邪教,這下可真相大白了。看著這不堪入目的場面,科林忽然想起李遙和桂。
  剛才說的『感化』,該不會就是這個意思吧!?
  這時候有兩個赤裸的少女和一個少年向他招手,科林無動於衷正向著大門想衝出去,不料一個女孩卻搖晃著撲入他懷中。
  「你啊……怎麼不脫衣服了啦?」雙眼中沒有少女應有的純潔,卻燃燒著慾望之火,「我們一起來享受歡愉吧……」
  「走開!」
  科林喝令,但那女孩並沒理會。
  隔著衣物,科林仍感到那女孩故意把裸露的乳房壓向他的胸口,實在好不尷尬。科林只是沒有審美觀,不代表他沒有正常人的慾念。那女孩竟還抓起他的手,想他撫摸自己的身體。
  科林用力甩開,忽然無名火起三丈,重重地把她一把推開。
  「放肆!」科林怒喝一聲。
  那女孩便被科林推跌在地,竟也不生氣,只是咭咭地笑了幾聲,迷迷糊糊便纏上了身邊的男人。
  科林忍無可忍,推開『聖廳』的門跑了出去。無論被抓的是桂還是李遙,希望他們都沒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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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八回‧完美的信眾,Ⅳ

第八回‧完美的信眾,Ⅳ

  科林才剛衝出去,把一切全看在眼裏的桂,卻這時候才現身,原來他一直躲在外面偷看。
  他一聲不響,等科林走遠後,才踏入『聖廳』順手關上門。
  此時裏面的情景,豈是滿室春光可以形容。浪叫聲不絕於耳,男男女女不分老幼,都忘我地沈溺在肉體的歡樂上,甚至幾個人摟成一團。
  一看見桂,就有兩三個人向他靠過去。
  「別用你們的髒手碰我!我自己會脫!」
  桂大方地解開了頭紗和外袍,裏面只是普通的服飾,臉、頸和手臂等部份自然被看到了。
  對其他人來說沒甚麼的舉動,卻令室內所有人為之嘩然。桂的美貌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即使正在幹那種事的人,也不禁停下了動作。一時間,室內充滿了驚呼聲,沒有一句完整的句子,全是像野獸般沒意義的吼叫。一句鐘前還禮貌可親的人們,現在全都像變成了被本能支配的動物,赤裸著,彼頭散髮,流著涎沫,噴火似的眼神盯著一步步走進來的桂。
  普通的藥物對樹靈是無效的,桂並不受香氣影響,他不屑地望向那堆人,逕自向祭台前的露依莎走去。
  數個人想要撲向他,但都蹣跚地倒在地上打顫。在那些香氣的誘發下,慾念佔據了身體,變相使得『Natural Beauty』的威力加劇。桂也懶得理會四週的人如何驚叫,像癲癇般掙扎,像中毒般在地上翻滾。他悠然自得地走到露依莎面前。
  本來正跟她苟合的那男人,一看到桂,身體便突然抽搐,臉上五官皆流出血來。把正在享受中的露依莎嚇了一大跳!
  身子突然一僵,那男人從她身上倒到地上去,露依莎吃驚地轉過頭來,看見桂,叫了起來:「你是甚麼人!?」
  「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桂冷冷的表情和語氣中,隱含著一觸即發的怒火。「為甚麼你會有樹靈的血統?」
  儘管露依莎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對桂有那樣大的反應,但也不自由主被壓迫感迫得向後退。
  「回答我!」
  被桂這樣一喝,她才迫不得已地回答。
  「……我們……為了保持血統,斯卡貌亞的祭司都只跟斯卡貌亞的祭司生孩子,把血統維持著……在數代之內……」
  怪不得,可能這女孩身上的流著的血就像是直系混血兒的數代後人,所以比一般的後代要濃厚。就算沒有『Natural Beauty』,那種天生的魅力在人類當中還是很可觀。而且那種『影響力』……
  「你為甚麼要做這種事!」桂厲聲質問著。
  「因為、因為這是我們的教義啊!彼此相愛不是很好嗎!?又不是殺人放火,毫無拘束地……」
  「你知道那件事的,對吧!?」
  「哪、哪件事……?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麼……」
  「你們是知道才故意這樣做的!對吧!?」桂一再質問著。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甚麼!!」依露莎極力想要逃避桂那可怕的視線,但卻怎也移不開目光。就像明知直視太陽會失明一樣,她還是沒法不注視著那光芒。
  「別裝了!人類長期跟樹靈交合,會感染到樹靈的『Natural Beauty』而漸漸變的美貌,得到人類沒有的吸引力!你是明知道這樣,才跟這些人苟合的!」
  桂用力把她推到祭台上,痛得她叫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人類要是再次知道這個被遺忘的事實,會引起甚麼後果!!」
  桂憤怒,他是真的憤怒起來了。
  「美麗的肉體當然是用來享用,難道任由它浪費著變老就好嗎!?」露依莎極力反駁著,「甚麼一夫一妻終老,盡情享受才不致浪費神所賜的這肉體……樹靈留給我們這血統就是想我們把美麗傳給每個人……」
  啪的一聲,桂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把打在她臉上。
  「胡說八道!」桂滿臉怒容,大聲地痛罵起來,「別把你們人類自己的慾念都堆到我們頭上來!是你們人類不安份窺覬我們,不擇手段地肆意對待我們,只因我們天生有美麗的外表,你們就想盡辦法毀掉『Natural Beauty』來佔有我們!卻還厚顏無恥的說是我們挑起你們的慾望在先!」
  桂生氣得發抖,嚇得露依莎不禁作聲。
  「好啊,把我們迫得躲起來,你們還敢說想要偷取樹靈的血統!?好不要面!!」
  「你說……你說甚麼……!?」露依莎發覺,四週好像突然靜了很多。浪叫聲和驚呼聲都沒有了,只餘下一些痛苦的呻吟聲。但她卻沒法轉移視線去證實,身體完全僵硬了。
  「你……你到底是甚麼人……!?」她顫驚地望著向她迫近的這個金髮少年,剎那間,她像終於想到甚麼的瞪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即使臉帶怒容,那張永恒完美的臉仍是帶著致命的美感,金色的眼睛綻放著殺意,冰冷的話從他那優雅的嘴唇溜出。
  「就是你所崇拜的神!你幹甚麼害怕?神明親自來給你審判,你們應該很感動才是吧!」桂對著她冷笑一聲,「仔細看清楚了,我賜給你們人生中最後也最完全的美麗,不用感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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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呯的一聲撞開門,科林第一眼看見的是擺開備戰架式的李遙。
  「是科林…兄!」
  「啊!終於找到你了!」
  雙方都鬆了口氣,科林探頭入內,張大了嘴巴。
  房內掛滿了各種奇怪的工具,鞭子、鐵扣、皮帶之類的。而伊佛林和那個中年男子,還有那個少女都昏倒在地上。那個中年男人隻手被手扣扣著,還穿著衣服,似乎沒發生最壞的事。
  「發生甚麼事啊!?」
  「……他們三個一起攻擊我。」李遙吞了口口水,著實不想覆述剛才發生的事。
  「你沒事吧!?」
  「詳情別問……總之我力保貞操不失!」
  科林發覺李遙衣衫零亂,有點不忍追問。
  「不過你也很厲害,你一時間從那裏找來那麼多武器?」科林好奇地把玩著其中一件從沒見過的東西。
  「它們本來就掛在這裏的。」
  「啊?」
  李遙愕了一下。
  「……科林兄,如果你本來就不知道……我勸你放棄追問這個問題……」
  科林忽地想起桂。
  「對了,被抓著的是你,那桂去了那裏!?」
  兩人對望一眼,背後升起一股惡寒。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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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回『聖廳』的入口,門口被關上了。
  「你留在外面別進來,我進去!」科林簡單地指示著,李遙點了點頭。
  科林用力推開大門,呯的響聲在房間內迴盪,除此之外裏面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眼前所見跟他剛才逃出時完全不同了。
  地上都是人,但全都動也不動,維持著怪異的姿態和扭曲的面容,極痛和狂喜的表情同時凝結在臉上。
  七孔流血。
  血和失禁物流洩滿地。
  咬破自己身體,扯頭髮和用指頭抓地板這些失常的行俓,彷彿凍結著讓科林到來觀看。
  死因異常明顯。
  科林抬頭,不出所料,便看見坐在祭台上,赤裸的金髮少年。他腳下踏著的,是露依莎的身體。
  「嗨,科林。」他若無其事似的打招呼。
  「桂!」
  「……我實在想知道,在你這種不怕『Natural Beauty』的人眼中,我們到底有沒有分別呢……?」
  桂像踢垃圾一樣踢向腳下的人體,露依莎的屍體滾到科林前面,瞪得大大的眼睛不甘心地瞪著天花板。
  科林壓住怒意,他的心情很複雜。
  「我了解你的憤怒,但你不能隨便殺人!」
  「哦?你沒回答我,」桂仍是語調平靜地說:「我叫你回答我的問題啊。」
  科林知道,這次桂是真的生氣了。
  「在我眼中,你只是個普通的男孩。」
  桂聞言,緩緩起身走到科林面前。
  「跟這些垃圾沒兩樣嗎?」
  「他們是人,不是垃圾!」科林快要忍耐不住了,「就算有錯你也不隨便殺害他們!」
  「隨便?」桂冷笑著,說,「我跟你們,沒分別嗎?如果我是女生,你跟李遙會不會也一樣一看見我,腦中便想起那種事呢?對著這個完美的軀體……」
  科林怔住了說不出話。
  「隨便?怎也比不上你們人類吧?隨便地放縱自己的佔有慾,隨便地傷害我們,隨便地捕獵我們!『我也不想的,因為太美了,引誘我才忍不住犯罪』──放屁!自己控制不了慾念便推說別人引誘?像你們這樣自私狂妄的種族,我受夠了!!」
  從來沒見過桂發這樣大的脾氣。
  「……一族中少不免會有敗類,你不能以少數論斷多數啊。」
  「呵,是嗎?科林,你是個超級難得的好人,不過你撫心自問,到底哪邊是少數哪邊是多數啊?」
  科林望向滿室的屍體,想要找些話反駁,卻說不出話來。
  「如果柳有受到任何傷害的話,」桂狠狠地說,「我絕不會放過你們人類!」
  「如果你要向人類報復的話,先來找我!」
  兩人不讓步的互相瞪著對方,空氣凝結住似的沈默。
  「……穿回衣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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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遙在外面只聽到吵架聲,良久,兩人終於出來了,但卻不發一言左右別開臉。
  「再看見人類我會想吐!我要自己走!」桂憤恨地拋下這句話,自己朝門口跑了出去。
  李遙見狀,急問道:「發生甚麼事!?」
  「由得他走!別追了。」
  竟然連科林也賭氣了?李遙驚訝地望向廳內,屍體向他說明了一切。
  「我們也快點離開吧。」科林說著便向出口走去,李遙只好跟著。
  「那、屍體怎麼辦?」
  「鎮上的居民早晚會發現的,反正事情已經無法勉救了。」
  科林臉色很難看,李遙也不敢再問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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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科林和李遙便離開了畢以特鎮,不敢停留,向東南上路。
  到底斯卡貌亞教最後怎樣,他們也沒去打聽,反正主持人和大部份信眾都死光了,事情大概就此完結。
  「……喂,科林兄,你還在生氣嗎?」
  一大早,李遙看見科林還是硬繃著臉,忍不住試探似的問著。
  「雖然我知你覺得桂隨便殺人不對啦,但那些人也不太值得同情……」
  科林仍是一聲不響,卻瞪了李遙一眼。
  「我有說錯嗎?嘯狂狼也是動用軍力肅清他們啊。」
  「阿遙,」科林嘆了口氣,「別再提這件事,好嗎?」
  「但是讓那傢伙自己亂跑,好像不太妥當……」
  難得李遙會反過來擔心桂,科林卻一臉不在乎。
  「繼續向前走便行了。」
  難道就此分道揚鑣?
  李遙嘆了口氣,正欲追上科林,卻看到前方一個閃耀的身形。
  桂!?
  他坐在路邊,似乎在等人,一臉不耐煩和不滿。
  科林卻像視若無睹的,竟然在他面前畢直走過,望也不望他一眼。
  李遙正奇怪他倆要鬥氣到甚麼時候,被無視的桂火大的跳了起來。
  「你真的當看不到我啊!?」
  科林停了下來,冷笑著回過頭。
  「咦,你不是說不再跟我們上路嗎?」
  「哼!」桂不認輸地撥了撥頭髮,說,「我只是為了早點找到柳才利用你們!」
  「說來說去,你是在求我們一起上路吧?」
  「求你個頭!我是勉為其難才找你們!」
  「既然有求於我們,你就乖乖的別亂用『Natural Beauty』,不要給我再看見下次!」科林用不容反抗的口吻命令。
  「我沒有求你們!」桂還在爭辯著,卻跟在科林後面走了。
  李遙不禁佩服,科林為甚麼能空有成竹,早知道桂一定會回來找他們?瞄向腳邊,有一張告示,好像是桂剛才丟棄的。

            尋人:
              絕色金髮美女,金瞳,身材嬌小可人,有令人一見難忘的
            美貌,喜穿黑衣,名字叫“桂”。能提供美人消息者,不論多
            少,一律重酬。
                               尤斯坦國第一王子

  ……忘了還有這個原因,桂為求自保,暫時都不可能離開他們吧?看來跟這『邪教之神』上路的日子還長得很。李遙暗自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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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九回‧世外眼光,1

第九回‧世外眼光,1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天氣不好吧。」
  「是運氣不好。」
  抱著一堆木柴枝的年輕女性臉上有一大片彷如燒傷的紅印,是名叫雲安娜‧尼茲的前僱傭兵小姐,今年二十歲。
  坐在附近石頭上的美艷女性輕描淡寫地回答一句後,便繼續抽她的煙斗。身為前地下妓院老板的麗拉‧姬斯今年二十一歲,不幸地成了逃犯的她目前已遠離祖國,即使繼續保持高調的作風也沒多少顧忌了。
  「你就別只坐著抽煙,也幫忙做點甚麼吧!」雲安娜有點抱怨。
  「好歹妳也是受僱嘛,何況我也實在沒有野外生活的經驗。」麗拉好整以暇地吐出一個煙圈。
  「拜託,現在可不是愉快輕鬆的郊遊啊!」
  用柴枝生起一個小火後,雲安娜這才坐了下來。
  「雲安娜姊,我找到些水果哪!」
  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棒著一堆水果跑過來,即使長相平庸,但是很有朝氣。
  「做的好!不過你別跑太遠,這裏也不知是甚麼地方,很危險。」
  「維恩,你還是陪我坐坐吧,打獵是雲安娜的專長,留給她就好了。」
  雲安娜沒好氣地盯了麗拉一眼。
  「剛才索高先生問我有沒有食物,我還是拿幾個生果過去給他們吧……」
  聽到此人的名字,雲安娜和麗拉都不若而同搖頭。
  「你要拿給船長船員我不介意,但省下那傢伙的份吧。」
  「對,難道身為男人連吃的都不會自己找嗎?」
  她們都對那男人沒好感。
  「唉……為甚麼我們會跟那種男人困在這裏呢……?」
  麗拉望著漸變橙黃色的天空嘆氣。
  今天早上還好好的,一切都在看到那片黑雲後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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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上飛空艇,不是大公司的大船,而是不知名小公司的小船,所以客人沒多少。事實上,會選乘這類飛空艇的人通常都有特別原因不便選擇大船,例如說麗拉她們這種越境潛逃的通輯犯(雖則通輯令在別國已經無效)。
  再來就是像索高那種不知經營甚麼勾當的所謂商人。
  此程除了麗拉她們三個,便只有兩個搭客。一個滿臉鬍渣的男人和一個自稱索高的商人。
  為免多事,乘客之間通常都有著不交談,河水不犯井水的默契。然而這個叫索高的男人似乎無視這種常識,一上船便自我介紹,問這問那。身份尷尬的人最怕人追問多餘的事,鬍渣漢狠狠地回以殺人般的目光,把他嚇得縮回原位。但不久後他便轉移目標到三個女士身上。
  雲安娜只是冷笑一聲,麗拉更根本沒把他放在眼內,維恩在雲安娜指示下也沒有回答他。討了個沒趣,索高倒安靜了兩天。
  直到鬍渣漢昨天下了船,索高似乎終於按奈不住了。又開始找機會向維恩問問題,故態復萌。
  「這種人到處打聽別人消息,安的不知是甚麼居心,不要理他。」
  受到這樣的勸告,即使好像很不禮貌,維恩也只好把索高當透明了。
  「天氣好像很不好。」
  今早,雲安娜一起來便這樣說。
  「為甚麼?」
  「我覺得好像會刮風,希望不會吧。」
  不幸地,她猜中了。飛空艇前方的雲越來越厚,最後變成一片黑雲並?然刮起大風。
  沒有下雨,狂風卻把飛空艇吹的失了控,最後還非常倒楣地被一道悶雷擊中,在船長死命穩定魔晶的努力下,飛空艇才不致直墬地面。像頭受傷的鳥兒,勉強降落在山谷中。
  「這魔晶不能再用了,拿後備的來換吧。」檢查過受損程度的船長滿懷希望的向唯一的船員,名叫祖尼的青年伸出手,沒料到只得到一句弱軟無力的回答。
  「對……對不起,船長,我……好像沒有把後備的帶上船……」
  無形的怒氣化成實在的拳頭發洩在大意的青年身上,之後,船長只好硬著頭皮向四名搭客道明事實。
  「第一個問題,我們現在在哪裏?」
  船長的回答簡單直接得讓雲安娜沮喪:「不知道。」
  吹離了航道,只知道他們大概在歐狄斯和珂奇之間的山區。
  「那也好,至少知道一直向東北走便會到歐狄斯。」
  聽到雲安娜這樣說,麗拉不禁擔心起來。雲安娜當過僱傭兵,就算在沒有預備的情況下走十幾天山區也許不是問題,可是對她來說問題就大了。
  「第二個問題,船沒法修好嗎?」
  「也不是沒法……如果沒有新的魔晶替換,便要放棄其他非必要的組件來重灌魔晶,那要等幾天……」船長說著狠狠瞪了祖尼一眼。
  「雲安娜姊,那我們是等船修好還是走路?」
  「我沒所謂,船票是麗拉付的,她決定吧。」
  對懶得走山路的麗拉來說,尤其在目的地不明的清況下,理所當然是情願等船修好。
  那個叫索高的男人,一看便知是貪心怕死之輩,沒膽量獨自走進深山,所以也唯有留下來等船修好。
  雲安娜在船降落的地方附近走了一圈,似乎沒甚麼特別的危險,便找了一處空地生好火等晚上。三人之所以不留在飛空艇,是因為船長跟祖尼正在努力修理,而船長罵人的聲量非常之大。索高則像個斤斤計較的長舌婦,一直在旁邊碎碎唸,吵嚷著「你們服務真差勁」、「以後不會再光顧」、「應該賠償損失」之類的說話。
  她們三人情願走開樂得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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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我們今晚就在這過夜好了。要我回去那邊忍受那三個男人的噪音,我情可露宿──」
  麗拉沒趣地說著,雲安娜突然打斷她說話,警戎地望向樹後。她感到有人接近了。
  「我就在想你們三位女士會去了哪裏呢?原來在這裏啊?走那麼遠不怕危險嗎?我可不敢太離開飛空艇呢!嘖嘖,你們生了火嘛!還找來了那麼多水果,我就說現在的女性都真的很能幹。你們不會介意請我吃一些吧?」
  還沒人回答他便已拿起一個放入口中,另一手還貪婪地抓了幾個入懷。
  麗拉微微一笑:「沒所謂,反正只是些有毒的野果。」
  索高忙不迭送吐出口中的果肉。維恩明知道麗拉有心戲弄他,只好連忙打完場。
  「麗拉姊說笑而已,沒有毒的,不要擔心。」
  一臉狼狽的索高臉上閃過一下子幾乎不被察覺的憤怒,但馬上便堆起笑容。
  「哇哈哈,我真是笨呢,竟然被玩笑嚇著了嘛。」
  「請你替我順便拿一些過去給船長和祖尼可以嗎?」
  「好好。」
  索高一疊聲答應,拿著滿手的水果走回去。
  「維恩,就算你好心,也不用對那傢伙親切。」
  「我只是不想看著食物被浪費啊。」
  說著,樹叢中又有聲音。
  「那傢伙煩不煩啊,再來雲安娜你用力朝他屁股踢下去好了。」
  雲安娜深有同感,正欲走過去趕走他,不料從樹叢中跑出來的卻是個矮小的傢伙。
  看清楚,竟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子。
  四人臉上都是驚訝的神情,那小孩子似乎也嚇了一跳,哇地叫了聲後便轉身逃跑。
  「小孩子?在這種深山?」
  「喂……你們有沒有看到他的臉?」
  那個小孩右額上長了幾個小肉瘤,甚是難看。
  「如果有小孩子,會不會代表附近有人居住?」
  雲安娜的說法很有可能,說不定會發現有人居住,可以買到或借到魔晶,那就不用等幾天了。
  「可是,在這種深山裏會有人有魔晶嗎?」
  「也總比甚麼也不做呆坐幾天好。」
  「如果日落時也沒發現,便回來吧。」
  於是,她們便決定朝那小孩走的方向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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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知名的山區中探索,本來是很危險的事,但這三個女子似乎渾然忘了這件事。
  「你看這裏,這處平地是被人踏多了做成的,是條小路。」
  雲安娜充份發揮了她的專業,很快便發現了線索。
  「即是說,沿著走應該會找到有人的地方囉?」
  「嗯,應該是……誰!?」
  雲安娜突然拔劍指向一棵樹,只見索高嚇得臉色蒼白地從樹後抖著兩條腿走出來。
  「是我!是我!我只是一時好奇跟著來看看……」
  還以為會是甚麼,麗拉低聲唸了一句他媽的,雲安娜則哼了一聲才收劍入鞘。
  「這很危險,你還是趕快回去飛空艇吧。」
  「咦咦!在這距離叫我一個人走回去!?發生了甚麼事怎辦?」
  「那你剛剛就不要跟著來啊!」
  「我以為跟著你們會安全一點……」他不好意思地陪笑說。
  這慍神煩死了!雲安娜鐵青著臉,轉身前走。
  「別管他,我們自己走自己的。」
  三女逕自前走,維恩回頭一看,索高回去也不是,跟上來也不是,急得轉了幾圈後,還是只有硬著頭皮跟上來。
  維恩正想開口說甚麼,麗拉便阻止她:「不用理他死活的,不若擔心這種人會不會在我們背後放箭還好。」
  走了一小段路,前方隱若好像看見一些房子。
  「好像真的有人在住!」
  穿出樹林,眼前所見的,竟然是一條小村!

-------------------------------------------------------------------------------------

  難以想像在這種渺無人煙的山谷之中竟有一條小村子,一眼看去,小房子全都破爛不堪。在村口的幾個人一看見她們,都嚇得走回村子去。
  她們三人也很驚奇,不單是因為村子實在太殘舊,而是因為,剛才看見的幾個小童和少年人,樣子都……太奇特了。
  有的身上長有多餘的肉瘤,有的五官長的不對稱,甚至骨架變形。
  「嗚……哇!那些是甚麼怪物?很難看!」
  索高一看到便叫了出來,三個女人都白了他一眼。
  不過,即使她們不會像索高說那種刻薄話,心底也實在對這些孩子的容貌感到驚奇。
  難不成整條村住的人都是這樣子的?
  小心走入村裏,房子大都不完整,但新加上去的部份風格明顯和原本的不同。擺放在房子外的器具和牆上的裝飾,都帶有一種奇特的風格。
  觀察了大半天,維恩終於發現了一個特徵。對了,所有東西都不對稱。
  不是手工不好,而似乎是刻意去把所有東西都弄得歪歪斜斜的。
  偶然碰到一兩個人,他們都慌忙回頭跑。
  「……從房子看來,我猜想,可能這條村是在很久以前被丟棄的,這些人是後來才搬進來住。」雲安娜打量著四週的環境。
  「他們似乎都沒跟外人接觸的經驗。」麗拉點頭表示同意。
  「啊!?那我們不就是在野人的地盤嗎!?太危險了!還是快走吧!?」
  沒人理會索高。
  「他們會不會聽得懂我們的說話?我們好像嚇到他們了。」維恩不安地說。
  麗拉像是想起了甚麼。
  「……是了,記得好像是有客人說過這種事……」
  「甚麼事?」
  「有些地方會把天生畸形的人視為詛咒,把他們趕到深山去,由得他們自生自滅。更甚的即使是剛出生的嬰孩,也會被棄在深山中,淪為野獸的食物。」
  這樣提起,雲安娜也好像聽說過。維恩則是打了個冷顫。
  「只是樣子與人不同,就要被遺棄嗎?」
  「落後的地區不曉得可以醫治,再加上一點迷信和人性的自私,便會這樣。」麗拉收起了煙斗。
  「可是,我從來沒聽過會演變成一條村子這種事。」
  雲安娜感到得奇怪。通常會發生這類慘劇都是少數,一兩個人被排斥、驅趕到深山去,應該活不成。
  「我也沒聽說,但凡事總有可能吧……」
  難不成很久以前曾有一對夫婦被一起趕走,最後在這開枝散葉??或者是,一大堆異樣的人被同時放逐??……胡亂地猜測,幫助不大。
  只見十多個村民們都聚在前方比較空擴的地方,帶著驚慌又好奇的目光看著外來訪客。這時侯,維恩又留意到另一件事了:從進來到現在所看見的『村民』,都是小孩和青年,最大年紀的似乎是現在站在最前方的一個男人,也只有廿來歲。
  那男人果然也是外觀有異:嘴唇上面裂開了,那是俗稱『兔唇』的先天缺陷。他正用著警戎的目光看著來者。
  本來也只是出於好奇,現在打擾到這些與世隔絕的人,是不是該就這樣離開比較好?就在雲安娜這樣想的時侯,沒想到對方卻說話了。
  「你們是甚麼人?來這裏做甚麼?」
  雖然口齒不太清,但態度很明顯。
  「哇!還會說我們的話──」
  索高說不到一半便被雲安娜單手摀著他的嘴,被粗異地推到背後去。
  「抱歉,我們只是路過,並沒有惡意。」她攤開雙手,表明手中沒有握有武器,「如果我們嚇到你們,實在很抱歉,我們這就走。」
  怎麼看這裏也不會有魔晶(搞不好這些人連魔晶也沒見過),還是離開好了,犯不著干涉別人的生活。
  那個男人似乎明白她的說話,回頭向村民們說了幾句話,村民們連連點頭,然後各自散去走回破爛的房子中。看來那男人該是他們之中的領袖吧。
  「這裏幾乎不會有外人來,上次有外人進來已經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所以大家都很驚慌。」
  「明白的,我們這就走。」雲安娜點了點頭。
  「魯茲。」
  聽到這聲叫喚,那男人急忙朝叫他的人走去──在一個用木枝搭成的椅子上,坐了另一個男人。那椅子上撐著布簾,看不到他的樣子。站在那椅子旁邊還有兩個青年。
  難道這個才是領袖?
  剛才完全沒留意到這一號人物,是因為被其他村民阻擋著視線。雲安娜不禁感到很好奇,那個人到底是誰?
  只見那個叫魯茲的男人必恭必敬地聽了對方一些說話後,便轉頭向雲安娜她們走去。
  「我們族長說過門也是客,想請你們吃飯。」
  還以為他們會很抗拒外人,竟然主動提出邀約還真的出乎意料。雲安娜和麗拉對望一眼,正在猶疑要不要拒絕之際,對方急不及待又說話了。
  「留下來吃一頓飯吧!我們會好好招乎你們的。難得外來人之中有這樣漂亮的小姐,大家都會很高興的。族長說今晚要開宴會歡迎你們!」
  他愉快地笑著說,但是,他說這話時,望著的對象不是麗拉,而是雲安娜!
  「甚麼……?」
  雲安娜一時反應不過來,如果是在別的場合,她老早把出言相諷的傢伙一拳打開,但是,這個男人說話時態度和語氣太真誠了,以致她實在無法不相信對方不是在開玩笑。
  這男人眼睛長瞎的嗎?雲安娜可很清楚自己已經毀了容啊!
  「啊……當然,我的意思是其他人也一起請……」對方連忙說,彷彿擔心自己的話會傷害到另外兩個『不漂亮』的女士。
  三名女性面面相覷,一個奇特的想法開始在三人的腦中浮起。
  ──難道,這裏的人對美醜的觀念,跟正常人不同,剛剛相反?
  雲安娜向麗拉投以詢問的目光,麗拉沉思了好一會,才開口回答。
  「我們晚上再來可以嗎?」
  「沒問題,我們會好好預備食物的。」
  魯茲回頭向族長點了點頭。看不到那個族長的表情,總之那族長抬了抬手,身旁那兩個青年便抬起那椅子(原來是簡陋的『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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