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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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藍琉璃

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九回‧世外眼光,2

第九回‧世外眼光,2

  她們……附帶一個自行纏在後面大驚小怪的男人,總算離開了那條古怪的村,回到她們本來生了火的營地。
  只是雲安娜在中途走開了,現在還沒回來。
  「雲安娜姊去了哪裏?」
  「去了看風景吧。」麗拉說著,一邊把地圖翻出來看。「真氣人,如果知道確切的位置,至少有個目標啊!」
  維恩望向飛空艇那邊,那個叫索高的男人一回來開始便匆匆跑回船上,不知幹甚麼。
  「我回來了。」
  雲安娜出現在再度生起火的暫時營地裏,一坐下便拍了拍靴上的泥。
  「繞著村子附近走了一圈,甚麼也沒有。怎麼看來也只是一條與世隔絕、還沒開化的村子。而且人很少。」
  「咦?你去了視察環境嗎?」維恩有些吃驚,「可是,他們又沒有惡意,用不著那樣吧?」
  「小心一點好……我當傭兵時,便試過在敵軍偽裝的村落中被突襲啊!」雲安娜笑了笑,「不過這條村子真的很簡陋,樸樸素素的,就只有一座大房子特別用心修飾過。我想可能是那個族長的。」
  「那,你有沒有看見……」
  「沒有。」
  麗拉跟雲安娜這一問一答讓維恩摸不著頭腦。
  「沒有甚麼?」
  「沒有老人啊,全都是小孩和青年。」
  這一點維恩在當時也有留意到,不過不太明白當中的含意。麗拉提出幾個推測。
  「可能性一,所有三四十歲以上的人都死了。」
  這樣落後的村落,基本上都沒有醫療設施,年老病弱者自然死去,也沒甚麼好奇怪的。
  「可是,總不會一個都沒有吧?那些幾歲的小孩或者還能說是廿多歲那些青年的孩子,但那些十多歲的少年的父母呢?」
  「那麼可能性二,村裏從一開始就沒有老年人。」
  「這種說法很奇怪啊。」
  「那麼可能性三,村裏的大人都躲在屋子裏,剛好我們一個也沒碰見。」
  「等我們一會兒去參加他們的歡迎會時,不就能知道了嗎?」
  維恩點了點頭,想了一下,說:「還有一件事……他們的樣子……」
  「很怪異……我不是說他們的外表,而是整個村子都是這種人,而且還會有著跟我們相反的審美標準,實在令人嘖嘖稱奇呢。」麗拉又點起了煙斗,一天不抽煙就是不舒服。
  「人對好醜的概念,應該都是從小孩開始接受身邊人們的標準而來的吧。」
  「即使長大了還是會很受社會影響,像以前不是很流行卡拉薇髮型嗎?現在還有人那樣梳的話已經變成老土了。」
  「我可不清楚這些東西。」
  『卡拉薇髮型』是指模仿冬天女神卡拉薇的神像而梳成的髮型,它大行其道時雲安娜還在戰場上殺敵中,回到城鎮時它又已經過時了,雲安娜當然不知道。
  「如果那些村民一出生,身邊都是那種審美觀的話,那麼跟我們相反也不出奇啊?」
  「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回事吧。」
  雲安娜望了望天色。
  「好了,是時候出發了,人家請吃我們可不能遲到。」
  三人才剛要動身,一把討厭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等、等一下!你們不帶我去嗎!?」
  「他們好像沒請你。」
  「他們說『你們』,『你們』當然也包括我嘛,好歹我們也算是落難的伙伴……而且我又是男人,應該好好照顧你們三位小姐才行,怎能讓你們三個女士獨自前往那種野蠻土著的村落?有個男人在始終比較方便照應……」
  雲安娜冷冷地回了一句:「那太好了,既然你那麼可靠,如果你被那些『野蠻土著』抓著來紅燒,我想我們也用不著來救你了。」
  丟下皮笑肉不笑的索高,三女逕自沿著同一條路徑前往那條古怪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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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沒有甚麼特別。
  原本還擔心會不會是很奇怪宴會,可是,也就只不過是村民們都聚在村中間的空地上,各自帶來預備的食物,圍著火堆席地而坐。大家看著這四個外來者都表現得很好奇,紛紛走上前跟她們說話,而雲安娜更是最受歡迎的一個。
  那個族長仍舊是以兩人抬著的轎子出場,他一到來村民便停止了交談。看著這景像,維恩忽然覺得他的角色很像大家長。
  魯茲弓身聽了那個族長的幾句話,便抬頭大聲宣佈:
  「歡迎幾位外來者,我們的歡迎晚餐開始了!」
  然後是一陣歡呼聲,簡單的宴會開始了。
  這種不嬌飾又坦白直接的營火會,一時令雲安娜回想起以前在軍營中的生活。當然,那時候的高潮便是軍人與軍人間熱熱鬧鬧地互相鬥酒,現在這裏雖沒有酒,卻一樣熱鬧。
  食物方面,她們本來就沒有甚麼期待。所以看到村民們所預備的食物之多反而有點驚奇,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可見他們都真的很熱情去招待客人。
  「呼呼……我還以為會是甚麼奇怪的食物啊……哇,這是甚麼?不會是蜥蜴腳吧!?」
  索高一邊吃一邊大呼小叫,雲安娜盯了他一眼:「你吃就吃,不要說那麼多廢話!」
  下午時無意中引了她們前來村莊的那個小男孩,現在正靠在維恩旁邊坐著吃東西,維恩也因而問了他的名字。
  「柏齊,你爸爸媽媽呢?」
  「安娜是柏齊的媽媽!」小孩一邊咬著一個水果,一邊指向一個正在跳舞的十來歲女孩。維恩嚇了一跳。
  「那女孩是你媽媽?不會吧?年紀那麼小……」說是姊姊還比較可信。
  「我來了之後安娜便照顧我,所以安娜便是我媽媽。」
  「來了之後……?」
  維恩正想追問,一對年輕男女卻抱著一個嬰孩走到雲安娜面前。
  「這是我們剛出生的孩子。」
  「啊……恭喜……」不知道他們想要做甚麼,雲安娜呆了一下,只能這樣回應。「孩子很可愛啊……」
  誰知那位母親一聽到這句話便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可愛!?不要再安慰我了!這孩子、這孩子……為甚麼我會生下這麼醜的孩子!?嗚嗚……」
  這反應令三個外來的女性都很愕然,細看之下,的確,嬰兒五官端正,並沒有遺傳到父或母外貌上的缺陷,這應該是一大幸事吧。可是在這個奇怪的小世界裏,似乎剛剛相反,變成『一對相貌娟好的父母生下了醜陋的孩子』一樣的憾事。
  該怎麼說呢?『啊,真遺憾!』、『不,你的孩子其實很正常。』……怎樣回答也好像不好,窮於應對的雲安娜還在苦惱不知怎樣回答,那母親已把懷中的嬰孩塞到雲安娜面前,同時塞到她手中的還有一塊尖銳的石頭。
  「做甚麼!?」
  雲安娜愕然地問,那位母親嗚咽著哀求。
  「拜託你……雖然你是外來人,但由你這樣美麗的小姐來做,這孩子說不定將來也會變得像你一樣漂亮……」
  麗拉拿著煙斗的手一抖,已經猜出是甚麼事,雲安娜卻還呆然地望著那對奇怪的年輕父母。
  「請你為這孩子做美容的儀式,我們不想這孩子一輩子帶著這種可怕的臉活下去!拜託你!」那位年輕的父親誠懇地請求著。
  魯茲好心地在旁解釋:「你們別一股腦兒地在求人,外來人不知道甚麼是美容的儀式啊!」他轉頭向雲安娜說,「其實很簡單的,只要用那塊祈過福的石頭朝孩子的鼻樑敲下去就可以了……」
  「甚麼!?」雲安娜驚叫起來,那就是說,要人工毀容!?
  魯茲像是知道她們的難處,安撫似的說:「放心放心,只要鼻骨偏過去就行了,雖然好像有點殘忍,但我們會馬上替他止血的,這是為了他將來好啊……」
  「你們」維恩失聲問道,「都是這樣對初出生的嬰孩嗎!?」
  「不,只有樣子實在太不自然的才會做。你看這孩子,樣子竟然這樣對稱!不是太不自然了嗎?你看看那邊的樹木,那邊的石頭,那才是自然的美麗,這樣對稱的樣子,實在……有點可怕啊!」說的激動,魯茲似乎想用更強烈的字眼,可是在看到麗拉和維恩之後換了比較溫和的字眼。
  「那就是說……你們覺得我很醜是吧?」麗拉漫不經心似的問。
  魯茲尷尬地笑了笑,才說,「當然長得不好看也不是罪過……只是趁這孩子還有得補救的時候……」
  「神經病!」
  雲安娜再也忍不住,吼了一聲。要她上場殺敵可以,要她向一個本來就好好的嬰孩下手!?沒可能!
  「有問題的是──」連忙住嘴,心直口快的雲安娜,幾乎衝口而出說『不正常的其實是你們』。
  村民們被雲安娜的怒喝嚇呆了,本來是高興的事,卻不知為何惹怒了外來的這位小姐。只見個個人都驚訝地盯著她,沉默著,氣氛甚是尷尬。
  「搞……搞甚麼?」
  剛才一直忙著吃喝的索高,這時候才發覺不對勁,放下肉片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引來眾人的目光。
  腦筋一轉,維恩開口打破沉默。
  「我們不清楚你們的規矩,可是,外貌不是那麼重要吧?像我自己也長得不怎麼樣啊,還不是一樣過的很快樂?」
  「但是,這孩子的樣子太異相了,長大了的話會被其他人看不起啊!」孩子的母親焦急地說。
  「難道你們都那麼看不起外表難看的人嗎?你會因為自己千辛萬苦生出來的孩子長的不漂亮而不愛他嗎?」
  年輕的母親低頭看了看嬰兒,似乎在反省著。
  「只要你們村裏的人都對他好,那根本不需要特地傷害他吧?」維恩繼續進迫著。
  真諷剌,一般來說這些說話是用來說服人們接受像自己這種外表異常的吧?現在竟用來說服他們接受一個普通的嬰孩……雲安娜露出一個自嘲似的微笑。不禁想到,異常不異常,原來是這樣相對的。
  這時候,族長又再呼叫魯茲,然後魯茲便向大家宣佈族長的意思。
  「族長說,這件事遲些再談。今晚大家也玩的差不多了,你們如果願意的話請在這住一晚,我們族長會請你們住進族長的房子。」
  村民們露出欣羡之色,似乎能入住族長的房子是件很光榮的事。
  雲安娜已經不太想待下去了,這條村子要怎樣便讓它繼續怎樣吧,她們只是剛巧路過,就由得這些人隱居在此算了。可是出乎意料地麗拉卻一口答應,雲安娜驚訝的眼光中不無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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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給你們四位的房間。」魯茲指向走廊兩旁的房間。
  「雲安娜姊,我想跟你睡一間房……」
  「我想不太好,」魯茲插嘴說,「這些都是單人房,只有一張床,容不下兩個人……」
  魯茲走後,三女不約而同先盯著索高。
  「奇怪……還以為你不會留下來……」麗拉咬了咬煙斗。
  「呵……你們都不走我怎好意思走……」他搓弄著兩手說。「我也睏了,先去睡了……晚安囉幾位小姐。」
  說完他便跑入自己的房間。
  「古怪的人……總覺得他今天跟著來另有目的。」
  「說起來,這間屋子的主人更加奇怪啊。」
  那個在轎上的人,一直讓兩個青年抬著,甚至到了房子裏,她們也沒見過他的真面目。
  「麗拉你也是的,幹嘛非要留下來不可!?」
  「你在這很受歡迎嘛,多留一下不好?」
  雲安娜氣的盯了她一眼,麗拉這才笑了笑認真的說話。
  「剛才在你們被那嬰孩的父母弄得頭暈轉向時,我跟幾個村民談了一下。」頓了一頓,她又突然轉了話題,「大家都覺得這裏怪怪的吧,可是你們能不能說得出來實際上有甚麼古怪之處?」
  「這……首先,是他們都是外形有毛病的問題吧。第二,就是他們那種跟我們相反的審美觀。第三,沒有老人家……這些我們之前都談過了,不是嗎?」
  「那我補充一點吧──語言。」
  「語言?」
  「……我懂了。」維恩拍了一下手,「通常來說,在這種與世隔絕的環境下,幾代之後,原本使用的語言應該會有所改變才是吧?」
  「但他們說的跟我們沒甚麼分別啊……」雲安娜啊了一聲,「你的意思是,這條村子的歷史可能很短?」
  「如果跟沒有老年人這點一拼考慮,搞不好,這條村子可能才形成不久──甚至可能只有幾十至十幾年的時間。」
  聽完麗拉的推論,雲安娜認真地想著今天的所見所聞。從建築物看來,除去原有的遺跡,也的確看不到有甚麼非常殘舊的後加建設。
  「怎麼樣……?是不是越來越覺得很可疑?」麗拉亮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嗯,是那個族長……」雲安娜點了點頭。
  「那麼他請我們留下來住宿,會不會是有甚麼原因?」維恩擔心地問。
  「故意安排我們使用單人房大概是想分開我們吧。」
  「總之,今晚大家都要小心點。」
  麗拉和雲安娜都點了點頭。
  進入房間前,雲安娜望了索高的房間一眼。她並不認為這個男人只是好奇才跟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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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九回‧世外眼光,3

第九回‧世外眼光,3

  月亮高高地掛在天上,大概從月神的角度看來,落難在深山的幾個人的位置是很明顯的,只是當時人連自己身處的地區叫甚麼名字也不知道罷了。
  在這樣寧靜的晚上,在這樣詳和的村落中,一個人影在鬼鬼祟崇地上氣不接下氣地跑著。
  呼呼呼地一邊跑,一邊左顧右昐,擔心自己被人發現。
  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頭絆倒,幾乎跌倒,差點叫了出來。硬生生把叫聲吞回肚去,幸好手抱之物沒有跌在地上,微微鬆一口氣。
  「還有晚間散步這興致嗎?索高。」
  冷不防背後突然傳來雲安娜的聲音,索高心底一寒,流出了一身冷汗。
  「嚧!嚧!別那麼大聲啊!會被人發現的!!」索高用細小但強烈的語氣說。
  「你別告訴我你是帶這孩子來散步。」
  索高抱著一個小孩──就是那個遇見她們,又在晚餐時跟維恩談話叫柏齊的孩子。此刻正熟睡,但兩手兩腳都被繩子綑著。
  索高焦急地小聲商量:「你小聲一點!怎樣,最多我分三成利潤給你吧!三成啊!」
  「甚麼意思?」
  「哼,展覽啊。」索高擺出一付『你這樣也不知道嗎?』的表情,「難道你看不出來這小鬼是『複瘤症』病患嗎!?」
  「複瘤症?」
  「你們果然連這個也不知道!嘖嘖嘖……」索高心底裏咕嚕著,明明是他發現的財路,好端端的要分給其他人,實在怨枉。「這種病很罕見,患者會身上會長出肉瘤,乍看之下好像沒甚麼特別。妙就妙在就算把肉瘤割下也不會有血!而且隔天便會長出新的肉瘤來!很有趣吧!」
  他露出貪婪的笑容。
  「我認識一個表演團的負責人──別以為是那種低級的馬戲團啊,他們可是專門向富豪表演的呢!那些肥豬呀,出手可闊綽了。總之,這小孩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你想想看,每割一刀收一千塊,才一星期大概就賺十萬多了!我分三成給你,也有三萬多了啊,簡直就是搖錢樹……」
  『呯!』
  一個拳頭狠狠地打中索高的臉,血絲和白色的小塊應聲從他口中飛出,原來是兩顆牙齒。
  跌坐在地上的索高用又驚又怒的表情望看雲安娜,雲安娜也用著一樣的表情盯著他。她實在想不到有人竟能卑鄙殘忍至此,以殘害一個患病的小孩為賺黑錢的手段!
  「你這種卑鄙小人!!還算是人的所為嗎!?」
  「你那麼大驚小怪甚麼!反正他又不會死呀,或者還會有不錯的待遇啊!」滿口鮮血,口齒不清地反駁。
  「不會死也會痛吧!!而且,把他人當成奇珍異獸一樣地展覽,簡直就是在殘踏他作為人類的尊嚴!」
  雲安娜火了,正常動手好好地教訓這傢伙之際,身邊卻傳來火光。
  兩人同時轉頭一看,手持火把的村民們已經圍著他們了。只見那個叫安娜的少女額上還冒著血絲,指著索高哭叫。
  「柏齊!……就、就是那個男人把我打暈,搶走小柏齊的!你們到底想幹甚麼呀!?」
  索高一副大禍臨頭的表情,對雲安娜吐出了一堆粗話。
  「他媽的!都是你!害我們被發現了!!今次死定了!!」
  說無辜雲安娜更加無辜,她本來只是出來查看一下那個族長有甚麼可疑之處,半路發現了索高的行蹤才追上來。現在這樣子,誰也不會相信她不是共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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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拉姊,好像有人來了。」
  「!」
  維恩從門 偷看出去,看到一個人影來到了門外的走廊。
  「那個人打開了我的房門。」維恩小聲地說著。
  其實她們兩人都擠在麗拉的房間中,根本沒打算睡。
  那個人微微打開門看了一下,便關上門。然後也是一樣在門外看了一下雲安娜的房間。
  她們都在自己的床上塞了些雜物在被子下,讓人誤以為她們在睡覺。本來也只是以防萬一,沒想到真的會有人來。
  「他向這裏走來了!!」
  奇怪,那人只是確認了雲安娜和維恩睡了便算?那難道……目標是我?麗拉拿起一件歪歪斜斜卻蠻重的擺設,走到門旁邊,小聲對維恩說:「你躲入櫃子中,等我打暈這傢伙。」
  無暇細想,維恩就算心有不安,也只有聽話急忙藏身於櫃子中。
  那個人微微推開門,黑暗中一隻眼睛朝床上望了一下。
  麗拉屏息靜氣,不管是誰,總之對方一推門進來就給它狠狠敲下去再說。
  哪知對方竟久久沒有推門而入,麗拉發覺不太對勁,這才留意到一根小管子從推開的門蓬中伸了進來!而且噴出一些氣體!!
  「糟!……」
  沒想到對方竟然會用毒氣,隨著一聲重物墬地的聲音,麗拉失去知覺倒在地板上。
  維恩連忙用手摀口,幾乎叫了出來!
  然後她看見了,一個明顯是成年男性的黑影走進了昏暗的房間,他發現倒在地上的麗拉似乎有點奇怪,急忙走過去翻起床上的被子,發現了下面只是雜物。
  看不到樣子,但似乎很生氣。
  那人衝出了房間,維恩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他去了其他人的房間找人,發覺自己被騙後,他又走回來麗拉的房間。
  這期間維恩做了個大膽的舉動,她趁機溜出了櫃子鑽上了麗拉床上的被子裏。
  果然那人一回來便翻箱倒櫃的搜查有沒有誰還躲著,卻沒有再掀起剛才已看過的床鋪,不過維恩還是心驚膽跳。
  「哼!」
  不忿地悶哼了一聲,那人抱起了麗拉離開。
  維恩鑽出了被子,心焦如焚,雲安娜姊又不知甚麼時侯才回來,現在怎麼辦才好!?
  
  不出所料,在百詞莫辯的情況下,雲安娜被當成索高的同謀而被抓住了。兩人被綑起來,由魯茲帶回族長的房子,關在地下室裏。
  「實在想不到外來者都是這樣可怕的,雖然另外兩個人逃走了,但只要沒有走出這個山頭我們一定會抓到!」
  咦?麗拉和維恩都走了?去了哪裏?雲安娜不禁擔心起來。
  「你們想把我們怎樣啊!?不要吃我啊!!!」索高哀叫著。
  「明天一早我們會請族長決定,你們自求多福吧!」魯茲怨憤地隔著門說,「實在令人憤怒,難得來了一位這樣美麗的小姐,我們都那樣熱情地招待你們,想不到你們竟然想加害我們!外來人都是壞人!」
  索高是自作自受,不過聽到魯茲最後一句,雲安娜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不作解釋,就讓他們以為所有外來者都是壞人會不會比較好?至少他們會曉得提防外來的人,明白外面的世界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他們一樣單純的。
  不、不行,雲安娜自己搖了搖頭,也不能排除將來會有能夠幫到他們的人來到這條村的可能性,不必要的誤解和偏見只會引來衝突。
  「你不能就這樣認定所有外來人都是壞人呀!」雲安娜理直氣壯地說,「你信不信也好,這傢伙並不是我們的伙伴。而外面的世界,有好人也有壞人,難道之前都沒有好的外來者來過嗎?」
  魯茲沒再回話,然後傳來他走遠的腳步聲。
  「死定了~~我們今次死定了~~!天啊!我從沒想過自己竟會死在這種野人手上啊~~!我不要這種死法~~」
  「煩死了!別吵!」
  雲安娜給哀叫著的索高狠狠賞了一拳,耳根頓時清靜了不少。她此刻只擔心不知兩個伙伴身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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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殼內一陣刺痛,不單這樣,氣管也是一陣灼熱,麗拉悠悠轉醒,第一個念頭是悔恨自己太大意。
  張開眼,映入眼簾的一張臉讓她禁不住大叫起來。
  也實在不能怪她,因為那張臉實在太可怕了。除了佈滿了細小的肉瘤,巨大的肉瘤因為地心吸力而向下垂著,左眼已經被兩個肉團擠蓋著看不見,下巴附近的肉瘤更是垂到頸部,發炎的小肉瘤滲著黃白色的膿水。整張臉看來,簡直就像是一團腐爛中的肉塊。
  而那唯一可視物的眼睛,因為附近的肌肉被拉扯而幾乎突出了半個眼球,佈滿著血絲,死盯著麗拉。
  麗拉感到自己的心從未跳的如此之快,這傢伙真的是人類嗎!?
  「呵……呵呵……好美……」
  底沉的聲音自那張變型的嘴發出,是那個族長的聲音。
  稍微鎮定下來,麗拉確認了自己的處景,雙手被綑 在椅子上,該死地結實的繩子怎樣出力也掙不斷。而那個終於露出真面目的族長,正站在自己面前。
  搞清楚處境,麗拉深呼吸了口氣,嘗試冷靜下來。
  「果然沒猜錯,你是全村唯一一個有著跟外面世界一樣的美醜觀念的傢伙!」
  「喔……?你們已經發現了?」
  沒甚麼好怕的,這傢伙也只是個人!麗拉說服著自己,鼓起了勇氣正視他的臉。有了心理預備後,至少沒那麼驚嚇。
  「因為本小姐我天姿國色,早習慣了色狼的視線。」麗拉若無其事地回答,其實暗裏卻趁機觀察這個男人。「來到這裏大家當我醜女看也沒甚麼大不了,只是當中夾雜著一對異樣的目光,我當然會留意到。」
  ……這個族長,似乎已經年過四十,是目前所見的人年紀最大的。
  「這條村是你造出來的吧……?」
  那男人也不回答,反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你是樹靈嗎?」
  這下子不單是麗拉莫名其妙,偷偷跟著來正躲在破屏風後的維恩也嚇了一大跳!
  「甚麼?」
  「你這種樣貌就是在外面也難得一見,你到底是不是樹靈!?」
  看對方焦急的模樣,似乎尋找樹靈對他來說很重要。雖然不知道為甚麼,但他竟然把自己當成樹靈,是不是可以乘機以此套到他一些話,或者脫身呢?
  心念一轉,麗拉也不否認,反問道:「你一直在找樹靈嗎?可是樹靈有魔力會讓見到他的人死亡!你急著找死嗎?」
  「我知道!可是,也只有樹靈可以救到我!」他激動地說。
  「救你?」
  「你看我這張臉!!」他突然把臉湊近麗拉,嚇得麗拉連忙偏開臉,實在慘不忍睹。「上天多麼不公平!母親難產死了,好不容易生下來卻是這副德性!父親不要我!沒一個人接受我!他們就那樣把幾歲大的我打個半死丟在深山!」
  他抬頭怒號起來。
  「為甚麼!為甚麼你們可以有著人人欣羡的外表,而我就如此醜陋!?是上天不公平!上天把世界上所有的美麗都貫注在你們身上,對了,就是從我這種可憐虫身上奪去的吧!?沒錯!是你們欠我的!」
  不好了……這傢伙似乎對美麗的人有著相當大的妒恨。
  「那你既然那麼討厭樹靈,為何又急著找他們呢?想復仇嗎?」旁敲側擊。
  「哼……哼哼!」他似乎流露出興奮的神色。「你知道嗎?我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個消息,真的好不容易……原來我這張臉還可以治好,只有樹靈可以治好我這張臉!」
  天啊!難道他是指那個連長老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傳說?維恩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快要跳出來了。
  「只要用樹靈的血塗?我這個身體,我就能變得像正常人一樣!不,比凡人更加美麗!」
  果然是這種可怕的傳說……維恩早已聽長老說過不少。人類社會中一直流傳著樹靈可以讓一般人變得像他們一樣美麗,只是流傳的說法由溫和的『喝其淚水』、『以髮結環』,到殘忍的『生吃其肉』、『以血煉藥』等等都有。
  當然根本就不會有樹靈肯去求證,所以即使是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孰真孰假,但是基本上還是會完全否定吧!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長期交合會對人類有影響──這些事在樹靈慘受欺壓的遠古時代有歷史記載著。奇怪的倒是這件事人類反而忘記了,算是幸運吧。
  「我從沒聽過樹靈的血有這樣神奇的功效,你大概是被騙了……」麗拉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危。
  「哼!我親眼見過,不會有錯的!別說你那個伙伴那種小兒科的紅斑,就連我這種可怕的臉,只要有樹靈的血!我就可以奪回原本的樣貌!所以!!」他那一隻眼浮現著異樣的光芒,「你就乖乖承認你是一隻樹靈吧!!反正你是無路可逃的了!」
  「如果我是樹靈,早就用魔力叫你死撓撓了!還會讓你對著我說那麼多廢話嗎!?」麗拉拼命著想掙脫繩子,弄得雙手都又紅又痛,但還是沒半點鬆脫的跡像。
  族長聽到麗拉的話,似乎也起了疑心,接著他開始喃喃自語。
  「對了……聽說樹靈的魔力,要脫下衣服才看到……」
  「不要碰我!!」
  『嘶』地一聲,麗拉胸口的衣服被粗暴地撕開,一對圓潤的乳房坦露在對方的目光下,充滿彈性的肌膚反射著健康的色彩。
  「啊~~!沒有錯!這種美麗……你果然是樹靈!你是樹靈!!」那男人像著了魔似地看著她,奇怪地與其說他的目光淫邪,倒不如說是極度驚喜。
  「你這他媽的大白痴!根本沒看過女人的身體是吧!!」麗拉大聲怒罵,即使她以前是妓女,也不代表會對這種事逆來順受。
  但是那傢伙似乎沒聽進耳,一隻手顫抖著伸上前,想要撫摸這個艷美的裸體。
  麗拉豪不客氣,一把口水吐到他臉上。
  郣然大怒,對方舉起右手眼看就要一把掌打下來,麗拉也有了心理預備,出乎意料對方卻慢慢放下了手。
  「不行……幾乎著了你的道……」對方一下子回復冷靜,醜陋的臉上浮起一個殘忍的笑容。「是不是樹靈試試說知道了,反正,無論如何你也不會活著離開……」
  他從一張小木桌上拿起一把小刀和一個大盆。
  完了,麗拉臉色發白。
  但那族長在拿起大盆時打量了它一下,似乎不太滿意,然後放下了它。
  「哼,我去拿大一點的來……就讓你多活幾分鐘吧。」
  大概是覺得煮熟了的鴨子飛不走,他愉快地離開了房間。
  房間靜得要命,只有柴火微弱地照著四週的環境。這裏是不是那族長家的某處呢?雲安娜她們會找到我嗎?麗拉想著想著連自己都覺得機會渺茫。
  「麗拉姊!」
  「維恩!」
  聽到維恩的聲音,麗拉大喜過望。維恩連忙從暗處走出來,替她鬆綁。
  「你真是我的小天使!雲安娜呢?」麗拉揉了揉兩手,剛才被綁著的位置又紅又痛。
  「不知道,我一看見你被抓就跟著來了。」
  難不成她也遇上了甚麼麻煩?
  摸了摸大腿,藏在那裏的小瓶子還在。
  「維恩,你把我再綁起來。」
  維恩不解地望著她。
  「當然是綁假的啦,要一拉就脫的。我在這再套套他的話,你去把魯茲找來。如果碰到,當然也把雲安娜一拼拉回來。」
  「這很危險啊!那個族長根本就是想殺你!」
  「只要不是動彈不得,我才不怕那種窩囊廢!而且我還有藥在身……別說了!快點!」
  手忙腳亂地弄了一陣子,維恩便匆匆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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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了房間,維恩心中慌亂不已,一來不曉得那裏才找到魯茲和雲安娜,二來因為麗拉是被當成樹靈才被抓,總覺得良心不安。
  不過話說回來,找魯茲幹甚麼?麗拉覺得他會幫我們嗎?雖然村子很小,一下子也不曉得要往那裏找他啊……
  「啊!找到你了!」突然叫出這句話的不是維恩,而是剛好迎面而來,手拿小燈的魯茲!
  維恩的第一個反應是高興,然後是覺得有點不妥。就在此時,魯茲已快步走上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腕。
  「你也要暫時關到地下室去!」
  「啊──!?」
  看到維恩一臉無辜和不解的表情,魯茲補充了一句:「你那個同謀已經被我們抓到了。」
  「你們抓了雲安娜姊!?」結果維恩還是不自覺地忽略了索高這個人,「你們為甚麼要抓她!?一定是有甚麼誤會……啊!我明白了!你跟族長是同謀!」
  「族長!?是你們想抓走我們的小孩才是啊!」
  「亂說!是你們族長抓了麗拉姊才真!還要殺人啦!」維恩急叫起來。
  「族長抓了那個女的?你別胡說八道!我們的族長怎可能做那種事!就算是也一定是那個醜女做了壞事!」聽到維恩這樣說他們那神聖不可侵犯的族長,魯茲生氣了。
  維恩奮力掙脫他的手,叫道:「不信你跟我來!他就快要殺死麗拉姊了!!」
  眼有淚光,不像假。魯茲想了一下,當當一個大男人也不怕你一個小女娃,就即管跟你去看看,讓你無話可說。
  維恩其實應該感謝他們思想比較單純,但她當時無暇細想,只是急急拉著魯茲走回剛才的房間。
  微推開門,裏面傳來族長和麗拉對談的聲音。魯茲想要一手就推門進去,但維恩拉著他,要他靜靜聽一下。
  魯茲勉強忍住了,因為當他看到麗拉被綁在椅子上,衣服還被扯破了,也不禁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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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九回‧世外眼光,4

第九回‧世外眼光,4

  「……就算真的給你抓到一隻樹靈,也不夠你們全村那麼多人分吧……」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所謂族長的男人像是聽到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大笑不已。「那些臭小鬼跟我何干!只要我一好,我就會馬上離開這裏!」
  「他們,不是你的孩子嗎!?」麗拉試探著。
  「當然不是!他們不過是我撿回來而已!」
  「撿回來?說笑!在這種深山你從哪可以撿來那麼多小孩!」
  「你們不知道吧,西面山下其實有兩個鎮,不過道路很隱蔽,其他人找不到的……」他拿著小刀在麗拉面前比來比去,「自從我被人放逐了之後,有好多年我一直在山上跟野獸一同生活,只是偶然偷摸下山去偷食物……偷偷摸摸閃入廚房,根本不敢讓人看到!但是你知道嗎……那天我,看到了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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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離人群,過著像野人一樣的生活,就因為醜而被人唾棄……當年的小怪物,已經變成大怪物。出生的鎮也早就變得面目全非,魔導科技傳入,醫術進步,舊習俗被拋棄……等等,當然,他並不知道。
  一邊躲在冰冷的廚房裏,拼命往懷裏塞入食物,溫暖的大廳傳來談話聲。
  「老公……怎麼辦?真的沒問題嗎?」
  焦急得想哭的女人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偷窺著,一個女人手裏抱著一個嬰孩。
  嬰孩哭鬧著,但語聲不清。仔細一看,嘴的上方和鼻之間是一個洞,肉並沒有連起來。嘴一張一合,口水從那缺口流出來,好不難看。
  這孩子也會被厭棄吧!心想。
  「沒問題的,醫生說再過一個月就能動手術。」一個男的走過去,接過嬰兒。
  醫生……手術?
  「嗚……真可憐這孩子一出生就要捱刀……希望將來不會留下疤痕……」
  「放心吧,醫生說越小做將來越不覺眼……看,他眼睛圓圓的很可愛啊!只要治好了,將來也一定是個可愛的小孩……」
  治好!?
  這種毛病,已經可以醫治了!?少長了一塊肉啊!以前明明是沒法醫治的!是不要的孩子啊!
  已經可以醫治了……?
  這嬰孩可以留下來,他可以成為正常人,過正常人的生活!
  就因為他出生得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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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時突然興起了一個念頭……我倒出了懷裏的食物,趁著那家人熟睡之後,抱走了那個嬰孩……」
  聽到這,魯茲瞪大了眼,幾乎叫了出來!但維恩眼明手快,用力摀著他的口。
  「那個嬰孩,就是魯茲?」
  麗拉大聲地問,維恩感到身旁的魯茲震了一下。
  「沒錯……之後我就開始把兩個鎮上,生來有缺陷的小孩都拐來……只有我一人受到放逐的命運太不公平了!他們應該跟我一樣!我養大他們,教導他們相反的觀念……在這裏,我變成他們敬崇的對像!!」
  「你心理變態!!」十萬句想罵人的髒話,罵出口簡化成一句。
  「哼!我沒有可以等待被醫治的機會,他們不給我機會!所以我也不會給他們的孩子機會!!」族長的小刀一揮,直指向麗拉胸前。「……夠了!跟你說那麼多有何用?反正你馬上就要死了!」
  「……真的嗎!?族長……!」魯茲突然推門衝進來,呆呆地盯著族長,「你說的是真的!?你把我從父母手中拐來這裏……?」
  「魯茲!你怎會在這裏!?」
  族長嚇了一大跳,麗拉趁他一分心,掙開虛綁的繩子,把他手上的小刀打飛。族長回身想抓著她,麗拉已經靈敏地避過了閃到維恩旁邊,兩人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跑出房間。
  「不能讓她走掉!魯茲!抓著她!」族長急叫著。
  「我不會再聽你的說話了!你這個卑鄙的大騙子!」
  激動不已的魯茲,用力地一把將他推跌到地上去。生氣得緊緊握著拳,雙眼冒火怒盯著地上的男人──這個他一直奉若神明的族長。
  以為魯茲還會有所行動,族長企圖想摸回地上的小刀自保,卻找不到。但是,魯茲並沒有進一步行動,咬緊牙關,結果還是顫抖著身體放下了拳頭。
  「我不想再見到你!」
  魯茲怒吼出這句話,也轉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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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安娜!」
  「麗拉!維恩!」
  咯鐺卡擦,門被打開,雲安娜終於被放出來了。
  「太好了,大家也沒事。」
  維恩終於鬆一口氣。
  「到底發生甚麼事了!?」
  快步離開地下室的同時,她們也就彼此交代遭遇。
  「那你算好了,我才倒楣!都被那妖怪看光了!」
  麗拉已經借了維恩的外套來穿,但一提起還是火冒三丈。
  「亂七八糟的一夜……看,都快天亮了。」
  「咦?魯茲?」
  在走廊前面的是魯茲,但他雙目無神,腳步虛浮,遊魂似的走著。
  「你沒事吧?」
  「我們……到底算是甚麼啊?……哈哈……怎麼辦……我們往後要怎麼辦……」
  他瞪大了眼望著地板,低聲地喃喃自語。
  「好像受刺激過度了。」
  「你們看著他,我去把那頭妖怪主謀揪出來!」雲安娜說著已提起劍衝向前面的房間。
  「讓他知道這個事實,是不是太殘忍了……」
  麗拉看了看魯茲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沒有回答。
  不到幾分鐘,雲安娜便氣匆匆跑回來。
  「不見了!」補上一句結論,「他逃走了!」
  「……由他走吧,」一直精神彷彿的魯茲突然出聲,「我不想再見到他,讓他走……」
  說罷,他便搖搖晃晃走開。
  「等……」
  「算了,讓他自己靜一下。」麗拉拍了拍維恩的肩膀。
  「但是,我們不能讓那老頭走啊!」雲安娜堅持,「只有他知道通向山下城鎮的道路和方向!」
  「也是……」到鎮裏去買魔晶怎也比呆在山上等飛船弄好快得多了,不然就乾脆在哪裏找別的交通工具離開,麗拉心想。
  「那我們分頭找,維恩,你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到天光,別亂走。」
  「我還是擔心魯茲,想去看看他。」
  「隨便吧……總之別四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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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多費勁,維恩很快便發現了魯茲,失魂落魄的他還會走多遠?
  「魯茲……」
  「別過來!」魯茲抱頭坐在大廳的一角。「在你們眼中我們都是有毛病的是不是?我們都很醜很難看是不是??我們竟然蠢到相信那種話,還以為自己才是正常的!以為自己很好看!多麼可笑啊!!」
  「不,其實……」
  「別過來!」
  維恩也就在他前面停下,也沒勉強走過去。
  「你看我的臉。」
  魯茲過了一會,才肯抬起頭來。
  「我的樣子在外面的世界裏,也不好看,也不討人喜歡。」維恩笑了笑,「可是,其實我本來的樣子不是這樣的。」
  魯茲訝異地看著她。
  「說起來你別笑,其實我本來的樣子好看得多,好看到不能被其他人看見。」
  「怎會有這種事!如果真的很好看,不是求之不得嗎!?」
  「不……比普通人美麗很多,和比普通人醜陋很多,其實都是一樣異於常人,相對起大多數人,就是不正常的少數,」維恩露出一個淡然的苦笑,「一樣不容於世。」
  魯茲似乎想也沒想過這種事。
  「太醜也好太美也好,『不正常』的人總會受到『正常』的人壓迫,一樣會受到怨恨和傷害。不過,」維恩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外表其實並不那麼重要。」
  「外表怎會不重要!?」
  「你看不到我現在這張臉嗎?我找了一個高強的魔法師替我把本來的面目藏了起來。」
  魔法師這名詞對他來說太陌生,但他不在意這種小事,他在意的是這句話的意思。
  「為甚麼要這樣做?」
  「我想尋找自己真正的價值。」維恩對他溫柔地笑了笑,「就是因為我覺得自己的價值不應該就只有這個肉體,所以我就四處去。我覺得『自己正生存著』這回事啊,跟其他生物沒有分別嘛,外表長成怎樣也好,也是一樣的呼吸,一樣可以做各樣的事情。即使沒有美麗的外表,我也一樣可以發現自己活著的意義啊。」
  維恩半打趣的說。
  「人生要吃要喝要睡要玩要工作又要生兒育女,有那麼多事情可以煩惱可以快樂,如果只單單拘泥著外表的事情,不是太浪費了嗎?」
  豁然開朗,魯茲整個人呆住了。族長從小到大告訴他們,外表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卻偏偏誤導他們害他們墮入自以為是的深淵。維恩一番話讓他從一個完全不同的角度去看清楚自己。
  因為太震憾,竟也沒去想到最根本的問題,就是維恩有沒有在騙他。單純也許是件好事吧,事實上維恩也沒有說謊。
  突然,窗外射進來的清晨微光反射出金屬的光芒,是一把短刀!
  「要我走……!?蠢材!你憑甚麼叫我走!?殺了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就行啊!」族長手裏握著短刀,從陰影中慢慢走出來,出現在他們面前,「殺了你,再嫁禍給這班臭婆娘,那些死小鬼便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你們給我去死吧!!」他大叫著衝過來。
  「你……」維恩把手輕輕掃過臉,「不是在找樹靈嗎?」
  隨著晨晞來臨,太陽灑下的第一陣金光穿過霧氣降臨大地。柔和的光線穿過窗戶射進室內,讓手持兇器的男人一時間產生了錯覺。
  他以為維恩的臉在反射晨光的光華。
  無法想像,連造夢也沒見過的美麗,似乎完全凝聚在這一張臉上!
  被霧氣散射的陽光雖然極盡柔媚地展示著華美,但現在於維恩的身邊只能作配襯。耀目的光芒從少女身上發出,在一片光霧下,苑如出塵脫俗的天使!
  美麗的天使……!他最渴望看見,最嫉妒,最羡慕,最惱恨的,不公平的命運的使者……!!
  咚!
  他聽到自己握不穩,刀子掉在地上的聲音,但他動不了。
  這種美!就是這種美!就是這種美!就是這種美!……
  唯一可視物的眼突然強烈地刺痛起來!
  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瞪大眼貪婪地狠狠盯著。這就是世人皆羡的美麗嗎?這就是他所沒有的東西嗎?這就是他追求了一生的東西嗎!?他要看!無論如何也要看!即使心跳劇烈到痛楚,即使眼睛流出了血水……
  「嗚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
  喉嚨不自由主地發出瘋狂的叫聲。
  呯!終於不支倒地。
  鬆了口氣,維恩變回原來的樣子,回頭看看魯茲。
  「剛才……發生甚麼事!?」他一臉驚訝。
  「大概是我太醜樣,嚇到他了吧。」維恩調皮地笑了笑,「要替我保守祕密哦!」
  魯茲不知道,因為他沒有正常的美醜觀念,剛剛才幸免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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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瞎子了啊……奇怪。」
  雲安娜嘴裏唸著。
  「嗯嗯,好像是我和魯茲合力對付他時不知撞到了甚麼……」
  對不起,哥哥,我又說謊了。最近好像一直在說謊……怎麼辦哩?
  「上次那個色狼作曲家也是好端端的瞎了啊……」雲安娜不解地想著。
  麗拉看了維恩一眼,重新點起了煙斗。
  「瞎了就瞎了吧,只要他說得出通往城鎮的道路就行了。」
  「這也是……」
  於是雲安娜開始進行『僱傭兵式』的『閉門詢問』,這已經是天全亮以後的事了。
  吸過了早上的第一口煙,麗拉望向魯茲。
  「往後打算怎樣?」
  「我會把實情告訴大家,然後再一起商量,」魯茲嘆了口氣,「或者,我們會試著跟外面的世界接觸,把可以醫好的小孩送去求醫。或者,我們會決定搬到更深入的山谷深處,完全隔絕跟外界接觸……一切都看大家怎決定。」
  「你自己怎想?」
  「我自己……倒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魯茲對維恩笑了笑。
  「或者建立這條村的是歪曲的仇恨,但讓你們活著的決不是這種東西。」麗拉漫不經心地吞雲吐霧,吐出這句話來。
  「魯茲,你們都要勇敢活下去啊!」維恩用力地說。
  「謝謝你們。」
  「喂!我問出來了,天啊!原來城鎮真的很近!」雲安娜從仍在發出微弱求饒聲的房間走出來。
  「那我們走了,你們要保重。」
  「你們也是,再見了,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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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了村子,三個懷著不同心情的女性向著山下的城鎮走去。
  「忙了整晚,我當了傭兵那麼久,也沒遇過這樣離奇的事啊!」
  「維恩,等一下你先替我去買件新裙子,我可不想這樣進巿鎮。」
  「現在這樣不是蠻性感嗎?很襯你啊……喂~~你幹甚麼!?別玩啊!」
  「幹甚麼?想脫你衣服報仇!你這失職的保鏢還敢笑僱主!?剛才我差點便命送黃泉了!」
  維恩看著只能在一旁苦笑。
  「總之,如果有魔晶就買一顆回去,對吧?」
  「不然就找找看有沒交通公具,至少回來通知船長一聲,就算是仁至義盡了。」開完玩笑,麗拉認真地說。
  「可是我覺得我們好像還忘了甚麼……」
  「嗯……說起來好像也是……」
  「對啊,到底是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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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順手關上門的族長的地下室,傳來曾經被雲安娜打暈,而現在已經醒過來的索高的聲音。
  「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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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回‧茶園飄香,Ⅰ

第十回‧茶園飄香,Ⅰ

  一個白衣人站在林中一棵桑樹之下,在斗蓬下露出的頭髮是漂亮的藍色,隨風飄揚起來宛如海浪。
  他一手輕輕按在樹身,一陣微風吹過,他伸手接住一片樹葉。送到臉前鑑辨那難以察覺的氣味,終於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還不找到你……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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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衣飾華麗的人站在林中一棵桂樹之下,在棕色短劉海之下的眼睛是漂亮的深棕色,冷儌的目光如獵豹銳利。
  他一手輕輕按在樹身,一陣微風吹過,他伸手接住一片樹葉。送到臉前深呼吸那種誘人的清香,終於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果然人如其名……桂美人……」
  「王子殿下!」
  聽到侍從的聲音,王子連頭也沒轉,只是用他那如冰的聲調問道:「找到了嗎!?」
  「我聽到路人說,有三個很像他們的人正朝著這小城鎮前來!」
  「好極!」王子又深呼吸了一下,「桂美人!總有一天我要緊抱著你的嬌驅,把臉埋進你的懷裏拼命呼吸你的香味……」
  對於主子的變態行徑,亞瑟已經啞忍多年了。為甚麼,為何仁慈的國王和賢淑的王后會有這樣的一個兒子呢!?他實在想不明白!
  「跟我來。」
  王子命令,他也只有垂頭喪氣的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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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呀~~」
  桂張大口打哈欠,毫無儀態可言,卻反而有著少年不嬌飾的自然美。李遙不禁在心底大喊老天不公平!
  「才中午就打哈欠?你太過份了吧!?我和科林每晚都要輪流守夜,難得可以安心熟睡!你這每晚都可以想也不想就睡到夠,竟然首先打起哈欠來!?不是太對不住我倆了嗎!?」
  「沒辨法……昨晚睡的那棵桑樹太硬了……睡不好……」說著桂又伸了個懶腰。在薄薄的黑色衣服下,美好的身段若隱若現。
  「別一大早就騷首弄姿!」
  「我哪有!你才是!別用那種色目光看過來!」
  「誰會用色目光看男人啊!?」
  帶頭的科林突然一聲不響,停下了腳步!
  「怎……怎麼了?」
  「科林兄你……」
  科林仍是沒有回頭,一聲不響。
  「呃……好啦,我們不吵啦……鬧著玩而已……」
  「對對,說笑的啦,我們不會再吵了……」
  科林緩緩地轉過頭來,臉色鐵青。
  兩人不禁背後流汗,糟了……難道科林真的動怒了!?
  「……我肚子痛……你們在這等我一下好嗎……?」
  說完科林迅速衝入旁邊的樹叢。
  無言以對的兩人呆在原地,知道科林不是真的生氣,倒是鬆了口氣。
  「……」
  「要繼續吵下去嗎?」
  「我才沒那麼無聊!」
  兩人互盯了一眼,便別開頭不理睬對方。
  啪!呯啪!
  「你、你想做甚麼!?」
  「別跑!?哇啊~~!!你想怎樣!?」
  樹叢傳出一陣吵鬧,是科林和另外一把男聲發出的。然後,一個四十多歲的粗壯的男子從樹叢中跌出來。
  「你是誰啊!?」
  科林隨後走出來,一手狼狽地抽著褲頭,一手拿著一枝木棍,並隨手把木棍扔在地面。
  「發生甚麼事啊?」
  「我也不知道!這人突然撲出來拿木棍襲擊我!」
  那男人雖然手裏沒了武器,但仍是怒氣沖沖的向他們叫道:「是不是你們做的!?」
  三人莫名其妙。
  李遙最先反應過來:「科林兄,是不是你把人家的地方弄髒了?」
  「我都還沒開始!!」科林哭笑不得。
  「是不是你們把我的田弄成這樣的!?」那男人叫的激動,一副想哭的樣子。
  「田?哪裏有田?」桂奇道,舉目四看,「明明四週都是樹嘛,都是……咦?都是桂樹!?」
  怪不得一路走著總覺得空氣特別舒服。
  「這裏四週本來都是我的田地啊!!」那男人怒叫:「到底是不是你們把它變成這樣的!?」
  「我們只是剛剛路過!」李遙連忙說:「你的田發生啥事也不關我們事啊!」
  「剛路過?真的剛路過?」
  「當然!我們本來就沒打算在附近停留,趕著要去東面的巿鎮,搞你的田幹甚麼?難不成你的田會種出金銀珠寶來?」
  「那……」男人哭喊起來:「到底是誰把我的田變成這樣啊!?我已經在附近監視很久了,再下去我要怎維生啊?嗚嗚嗚……」
  「總之我們真的只是路過的……」
  「我們不會又惹上麻煩吧?」
  這時候,那個男人才注意到桂的容貌,不料才看一眼目光便被鎖定了,停住了哭號,盯著桂的樣子發呆。
  桂發現本來激動的大叔也被自己的美色迷住之後,喜孜孜地笑說:「呵呵呵,果然,人類對我的美貌的尊崇之心是凌駕任何情緒的。」
  桂流露出一種『崇拜我吧,趕快崇拜我吧』的樣子,李遙用力把他的斗蓬扯起蓋住他的頭,釋放了那男人的目光。
  「痛呀!」
  「自戀狂!」
  這時候,李遙和桂才發現科林一直沒說話,
  「……這位大叔,你的事慢慢再說,附近……有『方便』的地方嗎?」
  李遙指著臉色發青的科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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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那位朋友沒事吧?」
  「應該沒事吧……」
  看到科林臉色由青變白,那個男人只好乾脆把他們帶回自己的家,科林一進屋便衝入洗手間。到現在還沒出來……
  「大叔,你的田是怎麼回事?」
  兩人坐在廳子裏等科林,那大叔便隨手沏了一壼茶來。
  「我們這一帶是以茶葉出名的,這附近本來都是我的茶園……」大叔嘆道:「但前幾天開始,不知為甚麼,茶樹遂一的變成了桂樹!」
  「遂一的變成了──」
  「──桂樹?」
  「難以置信吧!結果替我打工的工人們咬定是鬼怪做的,都嚇得全走光了!但這是我家族的產業,我死也不會走!」
  「呼……舒服多了。你們在談甚麼?」科林一臉輕鬆地走出來。
  桂猛地拍桌子站了起來!
  「我們還是走吧!」
  科林一頭霧水:「走?」
  李遙看到桂這種反常的反應,腦海中馬上浮現起一個名字。
  惡意的笑容:「難不成……你那個忠實情人在附近……?」
  科林好像隔著一身黑袍看到桂在起雞皮疙瘩。
  「啊!你們知道是誰做的嗎!?」大叔緊張地叫起來。
  「甚麼事?尤斯坦王子在附近?」科林疑惑地搔頭。
  「甚麼事也好,我們快點走吧!」桂語氣中有掩飾不到的慌張。
  「求求你們!如果你們知道是誰做的,告訴我好嗎!?我會感激不盡的!」
  「你才對付不到他。」
  桂狠狠盯了李遙一眼。
  「我們也幫不了甚麼忙,還是盡快離開比較好吧!?」
  「……對手有那麼可怕?」
  聽著他們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茶園主人開始以為是甚麼千年惡魔、邪惡大魔頭在攻擊他的茶園。
  「等一下,先把事情告訴我好不好?」科林插嘴。
  給科林知道的話,大概一定會好心地非留下來把事情解決不可吧?那還得了?桂正想要阻止茶園主人解釋,李遙已經搶著說出口了。
  「似乎是變態王子為了討我們的桂大人歡心,把附近的茶樹都變成桂樹了。」
  「啊!那可不行,會對種茶的人造成困擾吧!」
  「所以、所以我才說我們該盡快離開!」一定要說服他們離開!桂緊張兮兮的說,「我們走了,他也會跟著離開吧?那才能令那麻煩的根源離開這帶吧?」
  麻煩的根源不是你自己嗎?李遙和科林心裏想。
  聽到這裏,茶園主人開始有點明白了──破壞他的寶貝茶園的惡魔,是衝著這三個人而來的。茶園主人向他們投以抱怨的目光。
  「如果那個人是你們引來的話,你們不是有責任解決才走嗎!?」
  「當然我們不會一走了之的。」
  完了!聽到科林這句話,桂絕望了。
  「如果我們沒搞錯的話,造成這件事的人不是有心找你們麻煩的,只是……呃……比較會為附近的人製造麻煩。我們試試去找他說一下。」
  茶園主人射來懷疑的目光,這群人到底是不是跟原兇一伙的!?
  「科林……如果那變態是講道理的話,就不會死追著來了……」
  「只是因為我們一直都沒機會解釋清楚之前的誤會吧。」科林已經決定了,而這就意味著沒有人可以推翻這個決定。「這位大叔,我們現在就去找那個人,就算有沒辦法解決我們都會再回來給你解釋的。」
  「你們不會乘機逃之夭夭吧!?」
  「你這是甚麼意思啊!?我們又沒義務要幫你!」李遙感到不滿,科林卻阻止了他。
  「當然不會,我們盡量在今晚日落前回來吧。」

-------------------------------------------------------------------------------------

  三人走出大叔的房子,望向四週,果然全部都是桂樹,很難想像這原本是個種植茶樹的茶園。
  濃濃的桂樹香。
  「其實有個很簡單的解決辨法,」李遙幸災樂禍的笑著,「只要我們跟王子殿下說,你把桂樹變回茶樹的話我們就把桂送給他,事情肯定馬上就獲得解決吧?」
  「不如我用NB把那大叔幹掉好不好?保證沒人再投訴了!」桂生氣地說。
  「你們別鬧了!今次一定要當面跟王子解釋,說明了桂是男的,他就該死心回去尤斯坦了吧。」
  「我不認為事情會那麼容易解決……」桂哼了一聲。
  嗖!
  「哇~~!」
  一支箭直插在桂的腳前,把他嚇了一大跳。
  科林和李遙馬上備戰,朝射出箭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個全身白色緊身衣物,頭也包起來只露出眼睛的人正半跪在一棵樹的樹幹上,手裏拿著弓和箭。如果衣物不是白色的話,那身打扮實在就像是夜行探子。
  桂幾乎是打算拔腿就逃,但身子才一動,第二支箭便又射在他腳邊!
  科林和李遙都來不及打下那支箭,一來是太出乎意料,而那支箭也實在相當快!
  「你最好留在原地不要動!」
  桂吞了口口水,不情不願似的掀起頭上的斗蓬露出樣子──大禍臨頭似的強顏歡笑。
  「啊……槿,在這裏也碰到實在很~~巧哩!你最近好嗎?」
  「託你的福,害我走了不少路!」
  年輕的男聲,他從樹上一躍而下。
  「這兩個是甚麼人?」
  「你又是甚麼人?」
  稱不上友善的氣氛彌漫著。桂心亂如麻,急速思考著該怎樣應付這個場面。
  「他們是我朋友……這個……也是我朋友……」
  他結結巴巴的說。
  「朋友!?」三人異口同聲。
  白衣箭手把臉罩拉下,現出真面目──一張少年的臉孔,跟桂差不多年紀,膚色比較黝黑,眼睛跟露出來的髮絲都是寶藍色,像海洋一樣的顏色。這個少年雖然不是科林那種大塊頭的類型,但比起桂,看來他的體格比較健壯。
  科林正奇怪桂怎麼會有這樣奇特的朋友,轉頭便看見李遙翻了白眼口吐白沫在地,立時明白過來。
  原來這少年也是樹靈。
  可是一來便放箭恐嚇,一般的朋友會這樣做嗎?
  把快要魂歸天國的李遙拉到一邊的樹叢,科林開口問道:「你是樹靈?來接桂回去的嗎?」
  「我不知道這傢伙跟你們怎麼說,總之,我是奉命抓他回去的。」
  兩人同時把目光移到桂身上。
  「呃……你們別那樣望著我吧……我、我又沒跑……看,我現在不就在這裏沒動嗎?」桂擠出笑容,心裏卻在大罵槿這傢伙,怎麼偏偏會在這時候被發現的!?
  ……咦,慢著,或者搞不好剛剛出現得是時候?
  「槿,你先不要那麼緊張,如果我早知你會來找我,我就不會要你找那麼久嘛……」桂陪著笑的說,「大家別用那種不信任的眼神看我啦~~只是一點誤會。我先來介紹一下……」
  桂深呼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一點。
  「這位是科林,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為人俠義心腸!一路上多次相助!絕對是個大好人!這位是槿……說到他可厲害了!他是我族中最厲害的弓箭手!連一里外的樹葉也射得中耶!簡直無人能及!是長老們最信任的弓箭手!同時也相當有同情心,絕不會勉強別人去做不想做的事……吧?」
  「少廢話,你現在是走不走?」槿冷冷地打斷桂的話。似乎桂的介紹帶著相當主觀的企昐。
  「啊……現在?那麼急?」
  「不然還要等甚麼?」
  不為所動。
  「嗯嗯……要回去當然沒問題啦……不過、不過、嗯!你應該也是出來找柳的吧?有沒有我妹妹的消息?」
  「啊,有一點線索。」
  「真的!?」桂馬上緊張起來,「有甚麼線索!?」
  「把你帶回去之後我自然會去找她,你不用擔心。」
  「我是她哥哥,總有權利知道吧!」桂不忿地說。
  「她好像在柯媞絲。」槿不耐煩的說,「滿意了吧?可以走了沒?」
  補上一句。
  「話先說在前頭,我得到批准,你逃走的話可以當場射死你啊。」
  槿冷淡的臉上竟隱隱流露出『想這麼做很久了』的表情。
  「……桂,你是逃犯嗎?」科林越聽越不對勁。
  桂慌忙搖頭:「怎會啊!」
  「他其實──」
  槿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遠處一陣飛沙走石,塵土飛揚,高速的湧來。
  立時塵埃滿天,大家都咪起了眼。隨著風沙和震地的聲響,似乎有甚麼在正萬馬奔騰的向他們來了!
  萬馬奔騰!?是真的有很多匹馬向他們衝過來!
  「馬!?危……」
  沙塵吹入口,科林眼睛睜不開也說不了話。
  正是大家在一片灰塵中,閃避一旁想讓馬群通過之際,突然聽到桂的尖叫聲。
  馬蹄爭相踐踏地面的聲音蓋過去了,混亂間完全看不到發生甚麼事!
  等到馬匹轉眼間遠去,科林和槿四目對望,竟不見了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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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回‧茶園飄香,Ⅱ

第十回‧茶園飄香,Ⅱ

  驚魂未定的桂,突然發覺身邊靜了下來。
  張眼一望,馬群都跑遠了,除了他下面那隻。
  剛才就是這匹馬,衝過他身邊時,突然一口咬住他的袍子把他扔上馬背,拐來了這裏。
  「這匹馬到底想幹甚麼啊!?」桂從馬上跳下來,朝馬屁股踢了一腳發洩。
  「哎呀!別踢我~~我只是奉命行事的~~」哀怨的聲音把桂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說話的,就是那匹馬!
  定下神來,桂用力敲了馬頭一下。
  「想嚇死我嗎!?怎麼今次又變成馬了!?你主人……」
  「美人你那麼掛念我嗎?實在太令人感動了!」
  心寒!會令桂打從心底裏覺得發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還來不及轉身,一雙孔武有力的手已經從後緊抱他的纖腰。
  桂有種被大蟒蛇纏住了的感覺。
  尤斯坦王子把臉貼在他頸後,用力吸了口氣。
  「果真跟桂樹一樣清香……不!美人!你比桂樹還要香甜!」
  如同被雷電擊中的噁心麻痺感,令桂幾乎想不顧一切轉身就甩給他一個耳光!可是,他對自己說要忍耐,就今次要忍他一下……
  桂按耐著心中的強烈厭惡,吞了一口口水,固意放輕聲音嘆了口氣。
  「美人,你為甚麼要嘆氣呢?你美麗的臉不適合為了我以外的事而悲傷。」
  「唉……王子殿下……沒有人可以幫得到我的……」
  桂微微垂下雙眼,眉頭略皺,露出一付楚楚可憐的表情,由他完美的臉演譯出來,實在有我見尤憐之效。
  果然,尤斯坦王子馬上緊張地追問。
  「誰膽敢為難我的美人,我豈會助視不理!是誰那麼斗膽!」
  「王子殿下……我的族人派了一個人來帶我走,可是如果我跟他走了,我就以後都見不到王子殿下你了……」配合一雙含水似的大眼睛,連桂自己也覺得無懈可擊!「親人的話不能不聽,可是人家不想跟王子殿下分開啊~~你說我可以怎麼辨呢~~」
  王子銳利的目光閃過一絲殺機。
  「美人不用為這種小事煩惱,亞瑟!你去替美人把那種平民打發走!」
  「可是那個不是普通人,他箭法如神,很厲害的!而且他個性自負,就算是王子你親自去恐怕他也不會給你面子!」
  桂貫徹搧風點火的目標!
  不出所料,王子果然露出了『龍顏不悅』的表情,開始萌生把那個不知死活的賤民踐踏在腳下的念頭。
  「美人儘管放心,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保證沒有任何人可以動你分亳!你只要乖乖的留在我可以抱住你纖腰的距離就可以了!」
  有這樣的『信心保證』應該安心了吧,可是桂卻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還好沒有被發現露出馬腳。
  「呃……!王子難道沒打算去找那個人嗎!?」
  「他敢來的話就死!但難得我們再次見面,我的美人,怎能為了這種賤民破壞氣氛?我們先來欣賞一下這個桂花盛放的美景吧。」
  王子瀟灑的用手指發出啪的一下聲響,桂樹竟像聽到命令般跟著開花!
  象牙色的桂花花海,如同雪花,幽香更濃,桂也一時看傻了眼。
  不!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
  王子竟然沒有按計劃馬上衝去找槿的晦氣!那慘了!豈不是要一直留在他魔掌中直到碰上其他人了嗎!?
  桂勉強擠出的笑容快要崩潰。王子卻已經牽起他的『玉手』,打算跟他把臂同遊這個他變出來的桂樹林。
  自從離開了族人後,桂第一次打從心裏渴望槿盡快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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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那些馬是甚麼事!?咳……」槿在臉前揮著雙手,待沙塵不再飄散才能說得到話。
  「本來我還不知道,現在我大概猜到了……」科林一看到桂不見了,馬上便猜到是甚麼事──反正麻煩的源頭從來就只有那一兩個。
  「桂那混蛋!難道趁著特如其來的混亂逃走了嗎!?」槿咬牙切齒,「豈能讓他那麼容易逃得掉!」
  「不,我想他沒有那麼大本事,」除了美貌,桂幾乎沒有長處,哪有本事指揮馬匹。科林苦笑起來,「我想他是被迫的,簡單的說……我猜他是被人抓走了。」
  「被抓走?你怎知道!?」槿不知就裏,當然是一臉的不相信。
  「我不是騙你,只是前因後果有點複雜……要說明的話,我也不知該從哪開始說好。」科林看著這個青年,也是一臉的疑惑,「不過你剛才說就算幹掉桂也要帶他回去是甚麼意思?他倆兄妹做了甚麼嗎?」
  「等一下,」槿突然想起一件事,奇怪地望著科林,「你看見我的臉一點都不奇怪嗎!?」
  「呀……我是有點例外的,你們的Natural Beauty對我沒有效,因為我根本不知道甚麼叫『美』和『醜』……」
  「甚麼?」
  正常的反應。
  就在科林心裏抱著一點重提缺憾的不快,向他解釋甚麼叫美感白痴的時候,旁邊草叢裏昏死過去的李遙的手開始動起來。
  科林見狀,連忙一邊脫下外套一邊跑過去,把外套用力靠在李遙臉上。
  「我……沒死!?誰啊!?我透不到氣……!」李遙才一醒來,便被人莫明奇妙地蒙著頭,唯有亂揮著雙手掙扎。
  「是我啊!你別看!想被樹靈殺死嗎!?」科林一邊躲避著他的掙扎,一邊回頭說,「那位……叫槿吧?可否請你帶上臉罩?」
  槿倒很合作的帶上了臉罩,「你那位同伴沒有免疫力嗎?」
  「大概還沒培養出來……」科林連忙鬆開雙手,李遙馬上拼命大口吸氣。
  「呼呀呼呀~~我還以為我會窒息而死!!」
  「阿遙……你的鼻血弄髒我的外套了。」科林可惜地看著自己的外套。
  李遙擦了擦鼻血,用力甩了甩頭,終於看到了槿。
  「你是!?你是剛才那個妖精似的傢伙!?」
  槿沒作聲,算是默認。
  李遙不敢直視他雙眼,跟桂那種嬌柔纖細如女性的美不同,這個少年是一種充滿活力和健康的男性美,略為黝黑的膚色和深藍髮色,他就像是太陽下閃著光芒的海洋化身成的妖精。
  這是李遙剛才『中招』之時的感想。
  「嗚啊──!」
  李遙突然悲愴地仰天長嘯,把另外兩人嚇了一跳。
  「為甚麼!?老天爺啊──!!為甚麼又是男的樹靈!?」
  他跪在地上激動地哭號起來。
  面對著這兩個奇怪的人,槿越來越沒有耐性了,他二話不說,便拿起弓向著李遙腳前射出一箭!
  把李遙嚇得怪叫起來。
  「你幹甚麼!?」
  「我沒興趣看你們耍白痴!桂到底在哪裏!?」
  「咦?桂?」李遙這才發現,那個流動麻煩製造者不見了。
  再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科林企圖結束這種混亂的局面。
  「不若這樣,我們現在一塊去找桂,在路上你向我們解釋一下到底你和桂到底是甚麼事吧?」
  科林心想,為了雙方好,這大概是最穩妥合理的提議了。
  「不,我不會向人類說明任何我族的事!」
  槿竟然斬釘折鐵地拒絕了科林的一番苦心,科林頓時尷尬得無言以對。
  「如果你們也不知道桂在哪裏,我自己去找!」
  槿坐言起行,以巧妙的身手躍入樹林中消失不見。
  李遙一頭霧水的望向科林,科林只能報以一個無奈至極的笑容。
  「去找桂,在路上再跟你解釋,不過我也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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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你可不可以別靠那麼近……」不能逃走自揭謊話,桂唯有在極力進行有限度反抗。
  王子一手抱住桂,另一手滑進了他的背部,這似乎已成了王子擁抱桂的指定動作。
  桂流出一身冷汗。
  「是要我更近的意思嗎?」王子戲弄似地說,「美人很熱嗎?怎麼背部都是汗水呢?我替你脫去多餘的衣服吧。」
  「不要!!!」
  王子坐言起行,竟動手想脫去桂的衣服!桂大驚失色,尖叫著保護身上的衣物!
  平時他嫌熱尚且會被科林阻止『欲脫不能』,現在他卻萬萬不能脫!
  因為他忽然想起,在他現在利用王子的時候被揭穿男兒身,被騙的王子難保不會在盛怒下殺掉他!
  忽然發覺原來是性命尤關的事,桂更加要力保清白之身!
  「王、王子殿下!你別硬來啊!!」約瑟戰戰驚驚地小聲提醒。
  王子眼角射出『想死嗎?』的目光,便繼續帶著微笑,用不粗暴、卻堅持的動作,企圖把桂身上的層層黑錦脫去。
  論氣力桂當然比不上王子,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被非禮的心理陰影,桂慌了起來喊救命,而他這個模樣只會令王子覺得更興奮……約瑟這頭『人馬』只能在一旁現出不欲觀之的表情。
  「呵呵呵……我實在急不及待想看看美人的真面目啊!放心吧,我會好好疼你的。」
  「才不要!!放手~~!別伸手過來啊!!」再摸過來會穿幫的啊!!這一句桂是在心裏叫的。
  「你害怕的樣子真可愛。」
  「不要啊~~!可惡!早知剛才就先帶兩個麵包……」
  「?」
  「不……總之!你別亂來啊!停手~~!」
  可惜,桂這個弱質『男』流並沒足夠氣力反抗,遇事也只能叫救命而已。
  王子並不趕急,反正他覺得煮熟了的鴨子飛不走。他以『十指緊扣』的方式抓著桂的雙手,把桂壓在一棵桂樹下。
  王子把臉湊近桂。
  「好了,讓我來嚐嚐真正的桂香吧。」
  王子冷笑著,舌頭舔了舔嘴唇。天!他的攻擊目標是──桂的初吻!!
  桂發出悽厲的慘叫,但王子的嘴唇正遂分遂分地迫近……
  完了!桂在心底發出絕望的哀叫,這個變態王子果然是招惹不得!陪了初吻又折兵的話,真是死了還好!
  但是……王子的熱情紅唇,和桂嚇至變白的嘴唇,將要進行歷史性的首次接觸了!
  嗖!!
  千鈞一發之際,某種細長的物體在兩片嘴唇僅有的一點安全距離高速穿過!王子靈敏地側身避過。
  他沒浪費時間去確定那是一支箭,而直接用最恐怖的目光望向那個射箭的人。
  隔著臉罩語調有點矇糊,但說話卻很清楚。
  「真噁心!桂!你竟給我看到這樣噁心的場面!」
  「槿!你終於來了~~!!」
  槿怒盯著桂,但桂卻因為得救,感動得流出了高興的眼淚。他那個欣喜的表情看在槿眼中當然是更不堪入目。
  「賤民!你竟敢惹火我!去死!」
  生氣了!尤斯坦王子真的生氣了!他向槿射出數百個──沒錯,是足以掃平一支軍隊的數百個雷電球!
  穿著像夜行探子似的白衣人,竟在樹上如小鳥般左穿右插,一一避開!而且,還能動作靈敏地放箭反擊!
  「美人你稍等一下,放心,我一下子便會令這傢伙從世上消失!」
  王子要認真對付槿,桂終於回復自由,王子一轉身他便乘機逃跑!
  (兩個白痴!慢慢打生打死吧!)
  眼利的槿卻瞄到了桂逃走的舉動,百忙中射出一箭,準確地射在他腳前!嚇得桂連忙止步!
  「桂!你再動我就瞄準你!幹出這種可恥的事我看你怎向長老們交待!」
  「你敢傷我的美人,我要你死無全屍!」
  王子向桂所在之處一指,桂腳下便浮現一個魔法陣。
  「美人放心!在我的魔法保護下,半粒沙石都不會傷害到你!」
  桂向前伸了伸手,像碰到隱形牆壁。箭飛不進來,反過來說就是,連他也走不出去。
  ……好吧,桂的目的之一終於達到了,他們大打出手。但是最主要的目的──逃走──卻無法達成。
  槿一邊打一邊盯著桂不讓他逃。
  王子一邊打一邊留意著桂有沒有受傷。
  於是桂只能含著眼淚(王子私自認定那是因為對他的愛和擔心他安危才有的淚水),萬分無奈地呆在一邊看他們無節制的破壞森林,並擔心自己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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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茶園飄香,Ⅲ

第十回‧茶園飄香,Ⅲ

  「如此說來,那個叫槿的少年是來帶桂回去的囉?」
  「至少他是那麼說。可是到底是甚麼原因呢,實在莫名其妙……」科林托著下巴,一邊走一邊想。
  「甚麼原因也好,科林兄!我們找到桂就把他縳起來交給那個槿吧!這不是終於有一個完美的解決辨法了嗎!?」李遙跳過了所有思想過程,直接作出結論。
  「這……也得先找到他們才行啊!」科林苦笑。
  茶園變成桂樹林的事,他們尚未能確定是不是王子的所為(雖然有九成九機會正確)。萬一真的另有因由,他們也不肯定能否幫上忙。若一如所料是王子所為,科林並沒太大把握說服王子,何況現在桂也極有可能在他手上……那些馬匹怎看也是受魔法操控才狂奔的。
  還有那個叫槿的說話和態度也很奇怪,難道桂果然有甚麼在蒙騙我們的嗎?
  茶樹本來矮小,被(疑兇)王子變成一棵棵高大茂密的桂樹後,頓變成一個視線受阻道路不清的樹林。要找人,談何容易。
  當然,如果本來就了解茶園道路的人可能會比較容易走……只見茶園主人從後追上了他們,又急又怒地叫了起來。
  「你們、你們不是說會幫我解決茶園的事嗎!?」
  「喂喂,我們又不是你的工人!」李遙不悅地說。
  「我們不是不想幫,可是也得找到『原因』才行……」科林無奈地說,「而且,我們剛剛也遇上些麻煩了,有個同伴走失了。」
  「甚麼也好!那邊可大件事了!!」茶園主人急得拉住科林的手腕。「你看那邊!沒了!茶園沒了!連這片土地也快要沒了!」
  兩人朝他的目光方向看去,後方……樹林的天空一片時紅時藍、忽黃忽綠的光。
  科林搖頭長嘆口氣,一臉慚愧。
  「李遙,抱歉,我的警覺性變差了。」
  那麼誇張的亂爆魔法,他竟然沒察覺到,可見他剛才實在是想的太入神。
  「快去看看……」
  「『在正常情況下』應該會見到王子吧?」
  「那現在正找他麻煩的人是……?」
  兩人預想著最壞的情況,走向那個破壞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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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王子和槿正在努力地製造一個地獄般的災場,那呆在旁邊的桂看來就像是地獄中的天使,只是這個空有天使外表的惡魔才是製造麻煩地獄的主謀。
  樹靈無法使用魔法,天生也有體質上的限制氣力不大,所以一向予人軟弱無助的感覺。槿不會魔法,氣力也不大,但身輕如燕箭法奇準,確是自保有餘。桂也早猜到萬一長老們會派人追來,單看能力就已經非槿莫屬。
  王子密集兼大規模的魔法,被槿四處逃竄一一避過,使得王子更加惱怒,於是把破壞力再加倍。槿覺得王子和桂的舉動是族人之恥,何況他一向討厭人類,當然更不會留手。
  一匹四腳發抖的馬躲得遠遠的,如果桂可以的話,他也想逃得遠遠的。可是他卻必須留在現場,如果科林未趕到又被王子揭發他是男的……可能會落得比變成馬更悽慘的下場。
  啊~~科林,不,就算是那個色李遙也好,快點發現這裏吧!桂在心裏喊叫,他還要活著去找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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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閃電、冷箭、雷光、箭雨……
  科林實在不能相信這是兩個人就搞得出來的場面。
  不、不是不能相信,是不想相信,相信了這是事實的話,即是說他又被迫去善後了。
  「科林~~你終於找到我了~~!」
  無視桂感動流涕的表情,科林似乎沒有馬上解救桂的意思。
  「解釋。你先解釋清楚我才救你出來!」
  「其實……哈哈……一言難盡……」
  「科林兄!小心!」
  原來王子和槿在激戰中都看到了科林和李遙的出現,一發現他倆移近桂,便同時間分別向他們射出箭和魔法!
  「你們果然是桂的同黨!」
  「你們想趁機對我的美人做甚麼!?」
  李遙輕快地移動身形,雙手化掌,一招『九星羅移』把射來的數支箭打了下來。
  科林一聲不響,不知怎的卻從他身上爆出『轟』的一聲巨響,彷彿他身邊的空氣都突然搖撼起來。王子的雷電球突然在半空就『蓬』的一聲全部消失了!不止如此,在這一聲巨響之後,整個環境全都靜了下來,一下子鴉雀無聲!
  每個人都呆住了,科林板起了臉,用不慍不怒的語調,沉聲說:「鬧夠了嗎?」
  氣氛突然變得異常的詭異……因為連王子都竟然停了手,向來最目中無人的他都沒有發作!
  李遙額角滲出汗水:科林生氣了!他真的生氣了!
  他到底做了甚麼!?王子不覺得自己中了甚麼魔法,但他就是突然鎮壓住了這個場面。
  「槿!」
  被科林點名叫到的槿嚇了一跳。
  「你先把弓箭收起來,桂就在這跑不掉的!」
  槿冷眼看了桂一眼,倒也真的收起了搭在弓上的箭。
  「王子殿下!」科林轉而面向王子,「這一切都可以解釋的,桂又無事,你可以先冷靜下來談談吧!」
  王子撥了撥頭髮冷哼一聲,算是默許。
  「好,我們遂個問題來解決──」
  這時候茶園主人追上來了,才冒出頭來,眼明手快的李遙二話不說便摀著他的口把他抓住。現在這種局面再節外生枝的話,剛中斷的混亂又會再開始。
  當然大家都看到他闖入,但只要不讓他胡亂吵嚷便可以了。
  既然看到茶園主人,科林也就想還是先解決這問題吧。
  「先說樹林。殿下,請問這些是桂樹是你變的吧?」
  「沒錯!為了摶得我的美人一笑!」
  「那麼……桂,你感到高興嗎?」科林用嚴厲的目光掃向桂:「要誠實的回答啊。」
  「這……」憑良心當然答不是,但是會激怒王子,小命難保……
  看到桂一臉遲疑,王子眉頭一皺,唸著咒語在空中微一揮手。
  剛才被他炸的七零八落的桂樹竟又長起來了,而且,全都開著美麗幽香的桂花!
  「怎樣!我的美人,這樣你喜歡嗎?」
  「喜歡……」桂一下子脫口而出,他當然喜歡桂樹,看到這樣美麗的畫面忍不住讚嘆起來。剎那間忘記了他是不應該在這場合說出這句話的。
  王子嘴角泛起勝利者的微笑。
  槿的額角卻浮起了青筋,他心裏在想,這對『狗男男』痴纏的有夠眼怨,公然打情罵俏簡直辱沒了樹靈一族的名聲!
  科林對桂低聲說:「茶園!」
  桂一臉冷汗,他明白科林的意思,也是首次覺得如果他不照著做,後果可能會比落在王子手中更慘。
  「呀……這個……王子殿下,可否請你把這裏變回茶園呢?」
  「美人你還是不喜歡!?」
  「不,我當然喜歡桂樹……嗚……就當我喜歡茶樹吧,對,我喜歡喝這個茶園種的茶,沒的喝我會不高興。」桂臨時編的謊話尚算合理,茶園主人插不了口,也在一旁猛力點頭。
  「原來美人愛喝茶嗎……」王子便又再唸咒語,桂樹不消一刻變枯萎,較矮的茶樹取以代之,瞬間便變回茶園本來的樣子,四周視界擴闊了很多。
  「這樣美人可滿意?」
  茶園主人高興得拼命點頭,桂只好擠出笑容來應對。
  「滿意……我好高興。」
  槿的額上已是一堆的青筋,科林便趕快帶到下個問題。
  「再來,你們兩個又是為了甚麼原因大打出手?」
  「這個賤民想搶走我的美人,罪該萬死!」
  「看到他們在卿卿我我,我就火大!」
  所有人同時把目光落在桂身上,桂努力擠出一臉無辜的表情。
  「其實只要澄清一件最根本的事就可以了吧。」科林說:「王子殿下,這傢伙,其實,是男的。」
  李遙萬分期待地望向王子,想看看王子對這震憾的消息會有甚麼反應。
  豈料王子只是臉無表情地揚了揚眉:「誰會信這種鬼話!」
  「我沒騙你,是真的。」
  「哼!可笑!」王子直向桂走去。
  「等、等一下!」桂卻急叫起來,在細小的魔法陣中左閃右避,「等一下再驗身!現在未行!」
  科林和李遙不禁感到奇怪。
  「桂,等這傢伙死心了你該高興才是,他就不會再纏著你了啊。」
  「就是啊,長痛不如短痛,你就給他吃一次豆腐讓他心息吧。」李遙大有幸災樂禍之心。
  「所以我才說現在不行啊!!」桂彷彿有萬分隱衷。
  可惜說時遲那時快,王子已經解除了魔法陣來到桂身邊,而且,出奇不意,毫不客氣地雙手直接抓向桂的胸前!
  ──桂一聲慘叫。
  ──全場鴉雀無聲。
  王子的嘴角勾起了勝利和滿足的冷笑,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面色皆只能用『慘白』來形容。
  在王子雙手掌握之下的黑布,有著相當明顯的、隆起的軟綿綿的東西。
  這大概是李遙第一次不是因為Natural Beauty,而是驚嚇過度而口吐白沬昏倒。
  王子溫柔地把雙手滑到桂的腰間才放手,說:「失禮了,桂美人……」
  然後用勝利者的姿態向科林大聲說:「賤民!你們還有甚麼胡言亂語!?」
  躲在一旁的『人馬』約瑟,從多年經驗中得知……搞不好王子其實心裏在暗爽有這機會吧?
  可憐的科林也不比李遙好多,完全陷入一種快抓狂的錯亂中發呆,無法反應。
  「聽我說……這可以解釋的……」桂露出一臉想死的表情,苦惱地雙手在胸前抓來抓去,相當沒有儀態。
  「我弄痛了你嗎?美人。」
  「是『黏著』了啊!白痴!」
  嗖!又是一箭!箭射在兩人之間的地上。
  「桂!!」槿一臉難以置信,「你這可恥的大白痴做了甚麼來!?」
  「不!其實……」
  「說甚麼都沒用了!你這辱沒我族名譽的叛徒!我要就地處決你!」
  話還沒說完,箭已飛離了弓!甚至連王子也來不及攔截,箭射中了桂的胸口!
  桂順勢倒在地上,驚訝的表情突然凝在臉上!
  「我的美人!!」
  王子連忙衝過去,但手摸在桂的胸口,竟已沒有心跳!
  「你……!你這賤民竟殺死了我的美人!?」
  「哼!活該!」槿冷哼一聲,便轉身離去。
  「你死定了!!」王子此刻的目光,按約瑟的形容,就是『光用看的也能殺死人』了。
  盛怒下的王子一邊爆著魔法一邊追。吹了一下口哨,『人馬』約瑟便迫於無奈地追上去,王子翻身上馬,衝著去追槿了。
  「我要為美人報仇!!」
  空氣中傳來王子這充滿殺意的聲音,迴嚮著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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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那兩人一馬都遠去後,中箭而『死』的桂竟坐了起身,把插在胸前的箭自行拔出。
  「好險……」桂深深呼了口氣。「嚇得我……我還以為會一命嗚呼啊!」
  望向科林,正張大了嘴巴指著自己。
  「喂,科林,我又沒死,不用那麼誇張吧!」
  「你……那……」科林結結巴巴的問不出話來。
  「啊,這個,是剛才流了一身冷汗,沒想到會黏著了。」
  桂把手伸進衣服裏,幾經辛苦,終於掏出了……兩個大大的綿磨菇*!(*綿磨菇,一種土產可食用菇,無毒,體積由拳頭至人頭般大小不等,狀圓滿而質感軟綿如綿花球,故得此名)
  科林幾乎沒當場昏過去。
  「可惡!沾了汗水後竟黏得那麼緊!痛死了。」
  「你把那種東西放進衣服去幹嘛!??」科林大聲喝問。
  「剛才被那變態困住了,又不知你們會不會來救我!我怕被他識穿會被殺啊!剛好腳邊又有一堆綿磨菇……」桂理直氣壯地說:「你們來了之後我便想弄掉它啊!怎想到它會黏住了皮膚……」
  「桂……你……」科林乏力地跌坐在地上,「說到底還是李遙說得對,你才是最變態的……」
  「若不是錯有錯著,我剛才已被槿射死了啊!」桂拿著槿的箭把玩著。
  「你看你今次搞出了甚麼大麻煩來……」
  「不都解決了嗎?王子以為我死了,追殺槿去了,所有麻煩的人都走了。而茶園也變回原狀了,不是很好嗎?」
  說起茶園,兩人這才想起茶園主人──他早不知在何時看到桂的樣子,中了Natural Beauty昏死過去了。就倒在李遙旁邊。
  解決……真的一切都解決了嗎?科林望著桂臉上的微笑,總覺得一天不解決這個麻煩的根源,根本談不上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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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園主人悠悠轉醒後,發現自己身在茶園的某處,茶園一如往昔,他以為自己做了個怪夢。之後,茶園出產的茶葉不知為何會帶有濃烈的桂花香甜味道,因此茶葉出了名,賣了大錢。
  從此,桂香茶便跟傳統烤綿磨菇一樣,成為了該地的著名特色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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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森羅幻象,1

第十一回‧森羅幻象,1

  「前面就是雅灣提,柯緹絲大陸的東部大城,毒品『森羅幻象』的貨源。」
  雲安娜遙指前方的大城巿,從這條山路居高臨下,可見雅灣提的的規模之大。高樓大廈林立,大白天裏也燈火閃爍。
  「終於到了。」
  麗拉一方面想到終於可以查明誰把她的『森羅幻象』配方偷走,另一方面卻想到這種毒品流行起來會是怎樣的情況,不禁想的出了神,瞇起眼望著這城巿。
  維恩並沒有想到那麼多,只是有點捨不得,因為麗拉在這城巿解決了『森羅幻象』的問題後,可能會跟她們分別。
  她看了看麗拉,也許不會吧,也許麗拉姊還是會繼續跟她們一同上路。
  三人繼續向雅灣提前進,在郊區的一個村落裏停下來稍息,在一間旅館坐下吃午飯。
  「老闆!來一客燒魚,一客青菜和一客牛肉,還要兩瓶酒!」
  「雲安娜姊,早上就別喝那麼多,對身體不好……」維恩擔心地說。
  「由她吧,這丁點她才不當一回事。」麗拉拿出長煙斗抽起煙來。
  「麗拉姊,你也是別一直猛抽啊,聽說那很傷身子的……」
  「雲安娜,我就說你在哪撿到這個純情小姑娘。她早晚會給我們帶壞。」
  「我從來不會灌她喝酒,倒是你別一直把煙向著她噴。」
  兩人笑了起來,其實她們對於維恩都有種既羡慕又愛惜的心情,想讓她繼續保持這個單純的心。倒是維恩不知道她們笑甚麼,有點生氣了。
  「我只是關心你們啊!」
  「好了啦,你就先給我吃光這些魚和肉,看到你輕飄飄的我才擔心。」
  「還不知道在雅灣提等我們的是甚麼人,你不吃飽一點怎麼辦。」
  正在上菜的老闆聽到這句話,立即問道:「你們……要去雅灣提!?」
  「是啊。」雲安娜爽快地回答,可是老闆面色大變,覺得很奇怪。
  「出去!滾!」本來和顏悅色的老闆突然黑起了臉。「這店子今天不做生意!快滾!」
  也不給三人解釋,就把她們趕了出去。
  「到底是甚麼事啊?我們又不是不付錢!」
  「哼,鄉下人就是這樣橫不講理。」
  老闆竟然乾脆把旅館關起門來,讓三人吃閉門。
  「嗯,為甚麼我們好像每次都遇到這樣的事呢?」維恩嘆了口氣。
  「反正雅灣提就在前面了,要不要乾脆多走一會去城裏去吃?」
  「也好。」
  時間尚早,她們就離開村子走去雅灣提。城門裝飾漂亮,道路用白石鋪砌整齊。行人不斷,商店都擠滿人,果然是一如傳聞的繁榮大城巿。她們才剛進入城門,就有一個衣著光鮮的男人笑著走過來。
  「歡迎歡迎,歡迎光臨雅灣提,請問你們是來經商的,還是來旅遊的呢?」
  「我們不用導遊。」雲安娜想打發他走開。
  「你們是第一次來雅灣提吧?你不用付任何費用,我是本巿的接待人員,接待進入雅灣提的遊客商旅是我的工作,你們不用客氣。」
  「城巿的接待員?」
  「是啊,這是我的工作證。」男人笑容滿面的出示證件。
  麗拉接過來,漫不經心的翻了兩翻便拋回去:「是不是真的我們也無從考證啊。」
  那男的一臉尷尬,說:「我只是負責向各位介紹本巿的資料,你們可以隨便向我查詢,真的不用收費。」
  雲安娜小聲的在麗拉耳邊說:「怎麼樣?」
  「就即管問問他一些資料吧,反正看他頂多也只是旅館酒店的推銷員之類。」麗拉揚聲向他問道:「好吧,即管說些雅灣提的資料來聽聽。」
  「噢,雅灣提在早十年前還只是個寂寂無名的小城,現在,卻是柯緹絲東部最繁榮進步的大城巿。隨著我們的商貿利益不斷增長,人口也不斷增長,所以你們可以看見四處都是遊客和商旅。」男子笑容可恭的回答:「在我進一步介紹本巿之前,不知你們想去哪裏呢?我們可以邊走邊談。你們需要找旅館?還是想觀光?」
  哼,果然是來介紹旅館的吧。
  「旅館。」
  「啊,那請問是想要甚麼類型的旅館呢?一般的還是高級的?渡假的還是商務的?」
  「一般的。」麗拉不耐煩地說。
  「那我們可以經天堂廣場去安逸街,那邊有許多家這樣的旅館可供選擇。」
  反正到時他一定會提議她們入住付了佣金那家店吧,罷了,看他那麼努力,就讓他賺賺錢,只要不是黑店也沒所謂。麗拉向雲安娜打了個眼色,三人便跟著他前進。
  這個城巿給予人一種很明亮熱鬧的感覺。
  「我們將會經過前面的天堂廣場,那可是名勝之一,每到假日都會有很多小販和表演,不過大家可不用擔心你們的財物,因為本巿引以為傲的就是──零犯罪率!」看見三女驚訝不信的表情,男子洋洋得意地說:「你沒有聽錯,過去四年本巿都沒有任何罪案發生,所以各位大可安心享受本巿的一切。在這裏你可以找到最先進的商品,最新穎的賭摶遊戲,最流行的毒品,最合心意的女妓男妓,最刺激的KG,還有各式各樣的玩意兒,保證你們樂而忘返──」
  「甚麼?」雲安娜打斷了他的話,「你剛才不是說零犯罪率嗎?」
  「是啊。」男子很有耐性的回答。
  「那你剛才又說甚麼毒品、娼妓!?」
  「是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麗拉腦筋轉得較快,搶先在雲安娜之前說:「啊,是政府管制的吧。」
  「咦,看來三位對本巿所知不多。」男子奇道:「本地的法例比其他城巿都要先進,毒品和娼妓都是合法的啊。」
  三人聽著都感愕然,雲安娜追問:「即是說就是『森羅幻象』,也可以隨便購買!?」
  「哦,原來你們是為了『森羅幻象』而來的。」男子明白地點了點頭,指向附近一間店,「那邊那家店就有,從最平價的『森羅幻象』到最新的『森羅幻象BLUE』都有,當然還有其他毒品,聽說本月『迷樂狂叫』在做特價……」男子很在行地說:「這一家質素和服務不錯,雖然比較貴,但畢竟是天堂鳥財團經營的店。」
  麗拉一聽到,便急不及待的跑進那家店,雲安娜和維恩馬上追過去。一個病厭厭、穿著制服的少女在門口攔著麗拉,問:「歡迎光臨,請問這位客人是不是會員?」
  「不,我只是想看看。」
  「那是不行的,非會員要排隊啊。你是想找甚麼類型的毒品和房間?要大房還是私人房間?」
  「麗拉姊,你想進去看?」維恩追上來了。
  「哎呀呀,客人那麼心急,」那男子也追上來,「不先去旅館嗎?」
  「你們等一等我,我進去一下。」麗拉掏了一疊花碌碌的鈔票,向少女店員說:「付錢就可以了吧?大房,森羅幻象BLUE。」
  「麗……」雲安娜看到麗拉向她示意的眼神,便不再作聲,與維恩留在門口。
  「你那位朋友真的很大癮哩。」男子說,「本來我還想再介紹一下在北街新開業的『HAPPY LIFE CLUB』呢,相比之下這間分店實在太細小了。它還是結合了妓院和KG的新類型娛樂店,不過實在有點貴,我都沒有光顧過。」
  「KG?」
  「就是殺戮遊戲啊,你們連這麼流行的遊戲也不知道?」男子一臉出奇,「看見你帶著劍,還以為你是專程來玩KG的呢。」
  「那到底是甚麼東西?」雲安娜問。
  「看到那個場館了嗎?那就是玩KG的場地。啊,提醒你,在KG場地以外的地方一般都是不可以動刀劍或者魔光槍的。」
  他話還沒說完,麗拉就從店子裏走出來。雲安娜和維恩走上前,她只是一臉凝重地說,「回旅館再說。」
  四人繼續走到那條很多旅館的街,選了一家滿高級的(反正也是麗拉付費)。男子臨走前,仍然笑著向她們說:「有甚麼問題,可以在城門口找我,或者到旅客接待局請求幫忙。啊,對了,這是給你們參考的小冊子。」
  維恩接過之後隨手翻了一下,看見一個時間表。
  「這是甚麼時間表?」
  「這是給不熟識本巿法例的遊客參考的,免得你們在不適當的時候出了門……」男子熱情地講解,「比如說晚上十一點到零晨五點是粉紅色的吧,這段時間在街道上強迫任何人進行性行為都不是犯法的,如果沒有特殊喜好,這段時間請盡量留在室內。晚上三點到五點之間是紅色的,其他諸如偷竊、搶劫等等的法例──請參考附表──也會失效,請注意。」
  「這是甚麼意思?」雲安娜大吃一驚。
  「你們可以放心,旅館為了增取客源都會提供足夠的保安。要不,就跟其他人一樣把錢都存放在銀行好了,使用『銀行卡』代替現金……你們該知道甚麼是『銀行卡』吧?」
  維恩直想答「不知道」,但雲安娜卻先問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太可笑了!甚麼政府會立這種法例?」
  「政府?本巿沒有政府……」
  「那到底是誰管治雅灣提?」
  「當然是天堂鳥財團呀。」男子看了看時間,說,「我是時候回去了,有問題再找我吧。」說罷,便離開她們走了。
  三女互望一眼,決定先走上旅館的房間從詳計議。
  貴價的房間相當精美,還能高居臨下看到街道。
  「麗拉,你剛才在那家店裏看到甚麼?」
  麗拉望了望她們,沉吟半晌,方道:「那位小姐帶我去到一間大房間,我從玻璃窗望進去,看見有七八人在沙發上躺著,牆壁有細管噴出略帶藍色的氣體。有兩個傢伙還……」還迷迷糊糊的幹起來了,麗拉看見維恩,便沒說出來。「於是我便多付了一些說要改去私人房間,一進去,除了令人暈眩的燈光和佈置,就是一部奇怪的機器,附著一條玻璃吸管,是用來吸毒品的。」
  「──你試過了!?」
  「店家做成氣體,就是不想讓人把毒品帶出店外吧。不過我還是偷帶了一丁點出來……」她拿出一條手帕,上面沾了一點藍色的液體。「『森羅幻象』本來是無色無味的,這種『森羅幻象BLUE』若不是加進了顏色,就是另外混了藍色的成份。」
  「……嗯,的確,這裏寫著只可以在毒品店的店內吸食毒品呢。」維恩翻看著那本小冊子,「雲安娜姊,你剛才問的那個KG這裏也有介紹哦。」
  「讓我看看。」
  翻開那一頁,上面大標題寫著『最剌激熱辣的玩意!殺戮遊戲!』,下面則圖文並戊的介紹:『全大陸唯一提供KG的城巿!十數家KG場館,全部提供廣闊的戰場,新穎強力的武器,先進的醫療設施,還有妥善的善後服務!即使有朋友掃興掛點,也不用擔心哦!多個場館還提供專業顧傭兵當教練,保證能令你殺戮個痛快,血脈沸騰!』
  「難道,就是如它的名字一樣,是供人互相撕殺的『遊戲』?」維恩吃驚地說。
  三人繼續翻閱那本『旅客小冊』,只見裏面堂而皇之地介紹許多不堪入目的東西,男妓女娼等色情玩意不說,甚至還有『信譽良好』的墮胎醫院介紹,專吃人肉料理的高級餐廳的廣告……
  「維恩,你覺得這個城巿怎樣?」雲安娜望向她,向來最乖巧的維恩意見比較中肯。
  「……不正常,有病!」維恩緊皺著眉露出厭惡的神色。
  連維恩也這樣說,實在沒有錯。雲安娜望向窗外的街道,只見一片繁華,整潔,看來就像一個正常不過的城巿,滿符合『零犯罪率』這個字詞。誰想到這城巿裏竟充滿如此可怕的內容?
  「剛才那男人說這城巿由天堂鳥財團管治。」麗拉沉思一會,說:「我想你替我查一下這個財團,還有,現在販賣的『森羅幻象』是哪家『公司』生產。」
  「我也去。」維恩連忙說。
  「不,你留在這裏比較好。」
  「不要緊,有雲安娜姊保護我,沒事的。我們十一點之前回來就可以了吧?」
  維恩堅持要去,於是雲安娜只好帶她外出。
  走到街上,人人衣著光鮮,天還未暗,已經滿街是五光十色的燈飾、廣告。
  「覺得如何?」
  「好繁華,但是……好像沒有甚麼生氣。」
  維恩細看身旁每一個路人的臉,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冷漠,蒼白。那是一種即使跟友人談笑仍沖不淡的冷漠眼神,對旁人對自己都不在乎的眼神。
  維恩覺得,就像是在一個身體健壯的人臉上看到了重病絕望的表情一樣不協調。
  她和雲安娜一同走進一家提供毒品的店,雲安娜想了一下,便決定假裝是外來的商人。
  「我們是從外地來的商人,想要買一些『森羅幻象』回去,不知你們這裏價錢和質素如何?」
  店小姐看著她們,嘲笑似的說:「我們這裏只做零售,你們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鄉巴女人。」
  「我們的確不太清楚,但我們有的是錢……」雲安娜學著麗拉的口吻,把一張鈔票遞給她,「想知道哪裏可以找到生產商做買賣?」
  店小姐馬上塞入口袋,陪著笑說:「森羅幻象嗎,當然是只有天堂鳥一家在生產,去他們的事務所問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毒品嘛,最近很流行的天狼星有好幾個來源,你們如果想要,本店可以提供代訂……」
  「謝。」雲安娜聽到想要的資料,便馬上拉著維恩離開。
  「又是天堂鳥……」雲安娜邊走邊托著下巴想,「那到底是甚麼傢伙?」
  「雲安娜姊,你看。」
  維恩指著一個路牌,上面寫著『天堂鳥財團地區事務所』。她們一致同意親自去看一看。
  按著指示,來到一間大房子面前,外表看起來很像銀行或甚麼的大眾機關。裏面有很多人,在不同的服務臺前排隊。雲安娜正在煩到底要排哪條隊和該問些甚麼,卻看見維恩正拿著些東西在看。
  「你在看甚麼?」
  「看來是這個財團的簡介……」
  雲安娜愕然地拿來一看,果然是天堂鳥財團的簡介。
  「你在哪找到的?」
  維恩指了旁邊一下,原來門口附近就有一個櫃子放滿這些單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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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啦!」
  麗拉彷彿聽不到雲安娜的聲音,專注地盯著一張紙條。紙條上的筆跡是她的,但不知道寫了甚麼。桌子上有些奇怪的小工具,麗拉的手帕浸在杯中的一些液體裏。
  「卡夫卡酸……」
  她喃喃自語。
  「甚麼卡卡酸?」
  「這種森羅幻象BLUE加了很多成份,藍色是卡夫卡酸的顏色。」麗拉轉過頭來,向她們說:「媽的,竟然把那種東西加進我的森羅幻象裏!」
  雲安娜和維恩聽的一頭霧水,維恩只好問:「那會令森羅幻象有其他效果嗎?」
  「森羅幻象只會令人進入類似被催眠的狀態,容易接受旁人的暗示而在昏睡中產生幻覺。」麗拉哼了一聲,「卡夫卡酸會令人感到很興奮,這種藍色的森羅幻象會令人把幻覺中的行動付諸實行!」
  「啊!那豈不是很危險!?」
  「這很明顯是在我的配方上加進去的東西,」麗拉輕咬朱唇,「到底是誰做的?」
  「不知道這個會不會令你有點頭緒。」雲安娜拿出那張簡介,「生產這隻毒品的是天堂鳥財團,正是管治這個城巿的機構。他們可光明正大了,還有簡介哩。」
  麗拉接過單張,只見上面滿是宣傳、讚美的字句,除了許多的相關廣告外,也有財團的基本資料。
  天堂鳥本來是一家以出售森羅幻象為生意的小公司,直到八年前雅灣提通過毒品合法化的議案,天堂鳥財團正式成立。短短兩年內變成財厚勢大的大財團,不斷收購雅灣提各項物業、機關,補貼各項的公共事務。五年前巿政府財政破產,便由天堂鳥取代成為管治雅灣提的機構。目前的財團主席也就是創辦人珍妮‧皇后,她艷麗的照片也有刊登在上面。
  麗拉看著那張照片很久。
  「你……認識她?」雲安娜示探地問。
  「幾乎不認得了,差不多十年沒見,她也變得很不得了。」麗拉冷笑一聲,「你猜到了吧,沒錯,是我們的『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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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一回‧森羅幻象,2

第十一回‧森羅幻象,2

  天堂鳥財團的總部在雅灣提巿中心。
  以雲石建成的建築物相當有氣派,大堂裝飾得十分豪華。這樣的建築物,只有像雅灣提這樣的大城巿才可能出現。除了穿著制服的職員和黑衣的護衛員之外,就是一些衣香鬢影的上流人仕。
  穿著一身名貴卻性感的麗拉,與這個地方出奇地配合。婀娜地走到服務台前的麗拉,誘人的大腿在高叉大衣裏露出來,咬著長煙斗,若在其他城巿的公眾機構裏未免顯得太不正經。在這裏卻一點也不特別引人注意,因為這裏是雅灣提。
  「麻煩你,我想見珍妮‧皇后。」
  櫃臺的服務員小姐有點驚訝,說:「對不起,主席只接見有預約的客人。」
  「你只要向她傳話,說她有紳士的友人來訪。」
  那位小姐有點不情願,但是看了看麗拉的名貴打扮,還是把這個莫名其妙的訊息轉達給上層。不久,她回來向麗拉說:「皇后小姐說不接見客人,請你馬上離開。」
  說著,她指了指附近兩個黑衣護衛,迫近麗拉下逐客令。
  麗拉仍然泰然自若,本來她就不認為可以那樣簡單便見到那個女人。她正想轉身離開,突然又有另一個職員急急走來。
  「等一下,皇后小姐請你上去會面。」
  改變主意了?麗拉冷笑一聲,跟著那個職員上去財團主席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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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恩,你其實不必跟來,實在很危險。」
  「結果我每一次都跟著來了,不是嗎?」
  維恩溫柔地笑了笑,雲安娜也不再多勸。她二人正在天堂鳥財團總部的某處,麗拉獨自去找珍妮‧皇后,她們就負責偷偷潛入裏面進行調查,必要時更要接應或救出麗拉。
  「毒品想必不是在這裏生產,到底我們可以找到甚麼有用的東西?」雲安娜自己也很疑惑,要找這集團的『罪證』嗎?但既然連這裏的法律都由他們決定,談甚麼『入罪』呢?
  前面傳來腳步聲,雲安娜連忙拉著維恩躲起來,窺見麗拉跟著一個職員和兩個護衛經過。
  「麗拉姊沒問題吧?」維恩小聲地問。
  「放心,她會應付的。看來是去最上層,我們也跟著去看看。」
  「但我們不是要調查嗎?」
  「反正又想不到甚麼方向,先跟去看看。」
  糟了,雲安娜先行動後思考的模式又出現了。維恩沒有辦法,只好跟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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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職員把麗拉送入那間極度豪華的辦公室後,便離開了。
  「當初我還以為是俱樂部的舊客,但祕書說是個美麗的貴婦,我就想可能是你……」隨著聲音輕輕轉過頭來的,是一個赤裸的紅色短髮女子,「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了,麗拉。」
  「皇后?好霸道的新姓氏啊。」麗拉冷笑一聲,「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先叫那個趴在你身上的壯男離開一下嗎?」
  全裸地躺在沙發上的女人揚了揚手,示意那個替她按摩的男人出去。她坐了起來,用毛巾披在身上抹汗,卻沒有刻意遮掩身上的重要部位,美好的身段和冶艷的臉孔散發著一種足以令男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你不要試看看嗎?小唐的按摩技術很好,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美女不保養一下就太浪費了。」
  「你該知道我不是來聚舊的。」
  「啊?我還以為是。」
  兩人望著對方好一會兒,珍妮先開口:「聽說你後來買起了整家俱樂部,應該過得很不錯吧。」
  聽她的說法,似乎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一點也不出奇,因為兩地相差那麼遠,比起她這個財團來說俱樂部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怎會花精神去打聽。
  麗拉沒打算告訴她俱樂部已經結束了,轉而提起往事。
  「你跟我一樣,都是連父母姓甚名誰也不知道便被賣進俱樂部的孤兒。」麗拉說這話的時候,看得出珍妮臉上有刻意營造出來的冷淡。「八、九年前,有一次你碰上了一個變態的客人,我看不過眼,破例用了自己的祕方替你解圍……事後我要你發誓不把森羅幻象的事說出去,你當時發誓了。」
  「當時若不是多得你,我真不知道會變成怎樣。」
  「你後來逃走了,利用從我那裏偷來的森羅幻象一個人逃走了。因為這件事,老闆知道了我的祕密,你知道我後來受到怎樣的對待嗎?」
  珍妮低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當時實在再不能忍受那種生活,迫不得已才逃走。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情吧。」
  「如果你只是逃走,倒也沒所謂。」麗拉吸了一口煙斗,「若不是那件事,我也不會豁出去把老闆解決掉,接手了俱樂部。說起來還要多謝你。」
  她輕輕呼出幾個煙圈。
  「但是,我不能忍受有人偷走我的配方,為非作歹!」
  面對故友的質問,珍妮臉上毫無懼意。
  「我知道我不對,偷了你的配方是我不對,麗拉,我向你道歉。」她認真地點了點頭後,卻說,「不過,為何你當時不教其他姊妹用森羅幻象?當我們被那些豬操得要生要死,原來只有你自己用迷藥幸免於難!每個人都有私心,你,有資格怪我嗎?」
  麗拉深呼吸了一口氣,把怒火壓在心裏不爆發出來。
  「我的森羅幻象只是為了報復那些人而用,從來未曾用來害人!」
  「噢!」珍妮笑說,「我有做過甚麼傷天害理的事嗎?」
  她站了起來,隨手拿起一件紅色絲綢的袍子披上,走到那可以鳥瞰全巿的窗前。
  「你看,這個繁華的城巿,是我一手一腳建造出來的。所有人都在這裏安居樂業,享受我所造就的進步和一切!你說我做了甚麼傷天害理的事?」
  麗拉把那張森羅幻象BLUE的成份表扔給她,說:「以我這個製毒者的身份來說很可笑。不過,你做的森羅幻象會令人把理性壓抑的行為在現實裏做出來,那會引發多少問題?我去你的店看過,簡直是誘導人犯罪。」
  「你一定不了解我們的營運模式。」珍妮說,「毒品只能在店內吸食,每個客人離去的時候都已經清醒。」
  「那店內呢?」
  「店內有職員看管,而且,跟KG一樣,他們都很清楚並且預計了進去之後會遇到甚麼事。既然他們是自願的,又有甚麼問題?」珍妮蹙起了嘴角,「毒品、娼妓、賭摶、殺人、盜竊……這一切本來就是禁之不絕的必然存在,既然如此,為何不把它們合法化呢?其他城巿只是被古老的道德束縳著,不肯面對這些問題。我呢,我用先進的法律去管理它們,與其把它們趕入後巷,為何不把這些行業加以合法管理?無知的人視為罪大惡極的事物,正因為人類心裏的欲望才會無法禁絕啊,既然人們需要,為何不坦白地承認?」
  「有趣的論調……」麗拉也走到窗邊,「我實在很好奇你的法律到底有多先進,能夠解決這些一直無法解決的難題。」
  「就說我們的老本行吧。全城所有的娼妓都合法,便可以驗身保證他們健康,這樣不需要技能又高收入的工作,吸引很多年輕女孩自願加入,既然這樣,就沒必要逼良為娼了。在這裏要打掉孩子,也很容易和安全。」
  「沒多少父母會讓自己的子女當娼妓吧?我也不相信妻子或丈夫可以忍受另一半經常在外與別人胡混。」
  「你的觀念真的落伍了。」珍妮輕屑地笑了一聲,「在這個城巿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由,各自各精采啊。誰有空管別人?血緣關係也管不了,誰要無聊的婚姻制度!」
  她繼續說:「沉迷賭摶的人知道欠債還不了會被賣身,博彩的金額從來不減。晚上十一點以後外出的人知道可能會被強暴,還是會有人外出。玩KG的人知道可能會被殺,吸吃毒品的人知道腦部會受損,還是有許多人花大把大把的錢去光顧。這一切,只要都是自願的,為何要阻止他們。你看這個城巿,何等燦爛,而這一切都是我親手建造的!我是這個城巿的女皇!」
  「你不是建造,而是破壞。」
  珍妮倏地轉過臉來盯著麗拉。
  「你這是甚麼意思。」她冷笑,「千里迢迢來找我,不是為了向我說教吧。」
  「本來你在這裏要搞甚麼我都管不著,不過,如果這一切都是建基在我的森羅幻象之上,我會把這可笑的沙堆推倒。」
  兩個女人互望的目光開始流露著極度的不友善。
  「沒錯,你的確是森羅幻象的發明者,我獨享利益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好吧,你想要多少?」
  「哼,誰稀罕你的錢。」
  「永遠不會有人嫌多。」珍妮瞇起眼盤算起來,「但如果你是想分帳的話,那可得好好談談了。你打算留在雅灣提?」
  「聽清楚,我沒打算要你的一分一毫。我只是要令森羅幻象在毒品巿場上消失。」
  「我倒想知道你有甚麼本事可以做到。」珍妮看了看時鐘,滿不在乎的說,「我要去HAPPY LIFE CLUB了,你也跟我一起去看看開眼界吧。」
  「我沒興趣。」
  「你會有的。」
  珍妮拍了一下手,走進了兩個高大的護衛。麗拉知道她已經被脅持,希望雲安娜會追蹤到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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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麗拉與一個紅髮女子離開了財團大樓,雲安娜和維恩偷偷緊追出去,轉了一個街角,卻不見了那輛車子的蹤影。
  「剛才她們說要去那個HAPPY LIFE CLUB,之前導遊說過在北街。」維恩連忙說。
  「那我們快點去!」
  「等、等一下!」維恩拉著她,「我們不用先計劃一下嗎?」
  「嗯,也對,」雲安娜頓了頓,說:「好,首先我們趕去那裏,然後……隨機應變救出麗拉。就這樣辦。」
  這算是甚麼計劃?維恩只有無奈地跟上去。
  四處也有HAPPY LIFE CLUB的廣告,要知道它的地點很容易。兩女走到一條街道,發現一間診所門外有人在爭執。一個男人想把一個少女拉進診所裏,但那少女拼命哭鬧反抗。
  好奇是人的天性,何況雲安娜總是隨時預備好抱打不平,兩女不禁放緩了腳步。這時候,一個看來像警察,但實際上卻是天堂鳥財團職員的人走上去干涉了。
  男人沒好氣地解釋:「我帶女兒來墮胎,她卻死不肯進去。」
  那女孩看來還不過十四、五歲,竟然已懷了孩子,維恩驚訝之餘也覺得很可怕。
  「根據法例,決定墮不墮胎是她的自由,就算是父母也不能強逼她。」職員解釋。
  「可是,她肚子裏的是我的啦。近親性交必須要打掉是吧。」那男人一臉若無其事地說。
  「原來如此,沒錯,根據法例,她必須要墮胎。」職員轉向那女孩,說:「小姐,你一定要把它打掉。」
  「美美,乖點吧,上兩次你也乖乖的做了啊。今天再不打掉,明天我就要被罰款了,聽爸爸說進去吧……」
  「才不要!死老頭子!我才不要把它打掉!」女孩哭叫著反抗,「這個孩子是蘇門的,我要生下來!」
  「你一定是搞錯了,要是生下來證實是我的,罰款會很多幾倍!你要跟蘇門生,也先打掉這個再說。」
  「不要!」
  雲安娜和維恩聽到這段對話目瞪口呆,一個青年突然來到診所門口,不耐煩地說:「忽然急著叫我趕來,還以為是甚麼事。」
  「蘇門!」女孩彷彿看見救星,「快告訴他們,我的孩子是你的。」
  「真傷腦筋哩。」青年皺著眉頭說:「那陣子我都忘了你有沒有避孕,而且,我根本沒打算養小孩。那是別人的吧。」
  女孩看來受到打擊,但她仍然堅持著說:「只要是你的孩子,你不付錢我也會養。」
  「唉唉,那會令我很困擾。你要不要養是你的事,但我始終認為那不是我的。啊,還有,順便告訴你,我已經對你這種未發育的類型玩厭了,別再來找我。」
  女孩瞪大眼看著那青年輕鬆離去,呆在原地。隔了半晌,她自己走進了診所。
  「對了,這樣就乖了啊。爸爸去買你喜歡吃的糖果等你回家。」
  男人鬆了一口氣喜孜孜的說,那嘴角的笑意和望著女兒背影的目光,令維恩不寒而慄。她禁不住搖著頭退後幾步,突然發足狂奔起來!
  「維恩!?」
  雲安娜想抓也抓不住她,維恩沒入了擠逼的行人之中,失去蹤影。
  太大意了!雲安娜在附近四處搜尋也找不到維恩,心焦如焚。現在應該先找維恩,還是去HAPPY LIFE CLUB找麗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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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維恩稍為冷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跑到哪裏去了。
  人類的瘋狂和慾望,打從她離開家鄉到現在為止,早已見識過不少,但今次不同。
  以前她或多或少會有點同情,同情人類在慾望與理性之間掙扎的努力和痛苦。現在她的心裏卻開始第一次冒出憤怒和……恨惡。
  她無助地舉目四看,夜色漸沉,燈火通明的街道和每一個的路人,都讓她感到厭惡,令人想嘔吐的感覺。她突然覺得自己身處一個粉飾得美侖美奐的墳墓裏,每一個路人,都不過是一具具化了艷麗妝容的行屍走肉。
  人類是可怕的生物。
  人類是一種無可救藥的生物。
  人類是一種自甘墮落的生物。
  脫去虛偽的外表,人類其實是惡魔的同類……
  這個世界已經被人類霸佔了,所以樹靈只可以避居在亞空間。
  樹靈,永遠不可能和人類和平共存……
  她腦海裏不斷想起長老們的教導,想著想著不禁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我錯了嗎?我真的錯了嗎……?」她嗚咽著自言自語,「我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
  她懊悔著低泣,以致她沒有留意到街道的行人開始稀疏,路旁的時鐘,將要指向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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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死吧!想向老娘動手,活該!」雲安娜連續打倒了兩個企圖襲擊她的男人。臉上的紅斑在燈光下清?可見,連她這令人逃避三舍的容貌都不放過,可見這兩個傢伙實在飢不擇食。
  其中一個男人被擊倒後,竟然撫著痛處倒在地上,有點期待的說:「反過來也可以,我也很久沒試過被女人強暴了……」
  雲安娜直感噁心,問:「你們一晚大概襲擊多少人?」
  「大概三四個吧,最近很沒趣,至少有一兩個是自願的被虐狂……」
  「嗯,那麼我該不會有甚麼內咎感。」
  說罷,雲安娜手起劍落,往兩人要害一刺,街上傳出悽厲的慘叫。不過,大概在這城巿裏不會有人理會吧。
  「附近好像有診所,不想死就自己爬去。」
  她冷冷地說,然後丟下重傷的兩人匆匆向北街走。她很擔心維恩,已經到了十一點了。但她也很擔心麗拉,結果只好一邊走向HAPPY LIFE CLUB一邊在途中尋找維恩。其實要找到維恩實在很難,只好期待她沒有遇上意外,並且盡快去HAPPY LIFE CLUB會合。
  不過,在這樣的地方,能夠不遇上意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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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一回‧森羅幻象,3

第十一回‧森羅幻象,3

  金碧輝煌。
  這是麗拉踏入樓高數層的HAPPY LIFE CLUB的第一個印象,簡直奢華得像一座皇宮。
  而珍妮,嚴如她為自己所改的姓氏一樣,就像是這座皇宮的皇后。
  「來,我帶你去看些有趣的節目。也許會令你改觀。」
  她帶著麗拉穿過好些不同的娛樂區,客人絡繹不絕,麗拉很難分別哪些是客人,哪些是高級娼妓。但轉念一想,自己混在他們之間,一樣也很難分別出來吧?
  經過KG場館的門口,她隱約聽到槍火刀劍的聲音,但是強勁的音樂混淆著各種不同的聲音,包括遠遠傳來的呻吟聲。
  珍妮帶她走到一個房間,進去一看,原來是一個豪華的私人包廂。
  下面是一個表演台,但表演台卻被包在一個巨大的鐵籠裏,鐵籠上掛著很多各式各樣的兵器。下面的觀眾席座無虛席,麗拉看看對面和附近也有好些包廂,但這個是最豪華的。
  「人們渴望刺激,有僥幸的心態,所以喜歡賭摶。」珍妮向對面包廂的一個男人遠遠點了點頭打招呼,「那是另一家的財務公司,今天將會與天堂鳥財團名下的財務公司進行比賽。」
  這時候,有兩個人走進鐵籠裏,觀眾隨即全部起哄叫喊。
  「這就是KG?」麗拉皺了皺眉。
  「不,KG只是給人消閒的運動,這是求生台。」珍妮說:「由幾家財務公司合辦的賭摶,限定時間內,台上必須只有一人活著,不然就兩者都會電死。人們自由下注哪一個人勝出,很刺激的賭摶遊戲。」
  正說的時候,台上的比賽開始了,兩個人都第一時間抓起武器,卻又膽怯不前。觀眾鼓燥地叫喊,兩人這才拼死的衝上前與對方撕殺。
  「這些參賽者……」連麗拉也看得出他們完全是格鬥的外行。
  「當有人向財務公司借錢,最後欠債無力償還,就得來參加求生台。勝出的話方可免去債務。很好看吧,為求生而作出的攻擊,是最真實最令觀眾興奮的。」
  台上兩人都殺紅了眼,時限倒數的聲音敲擊著他倆的神經。眼前這人不死,就是我死!狠狠砍了一刀,把對方的手臂砍斷了,對方哀叫一聲,鮮血狂噴,把觀眾的亢奮推上高峰。有一半的觀眾則因為下注失利而衝到鐵籠前去叫罵。
  大家都以為被砍倒的人會完了,誰知他狂叫一聲,就在對方撲上來之前,向著對方的頭發射了一記魔光槍。
  一道光束過後,那個人的頭爆炸開了。
  勝利者呆坐在地上,望著那個死屍動也不動。
  麗拉別過頭去不看,她雖然經營俱樂部一直跟黑道中人接觸,殺人的場面也不少見。只是這樣殘忍和泯滅人性的事,實在令人嘔心。
  「場地……是你的,你應該賺得最多。」
  珍妮聽見只是輕輕一笑。
  「你真的很了不起。」
  「你能夠認同我了?麗拉,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應該明白沒有東西比錢和權力更實際。如果你肯留下來幫我的話……」
  「我說你了不起,」麗拉打斷她的話,「是佩服你竟然可以為錢完全摒棄良心。抱歉,我只是個卑微的鴇母,做不來你這樣的大生意!」
  她想離開,但房門被護衛擋著。
  「你考慮清楚了,真的要跟我作對?」珍妮的臉上罩上一層寒霜。
  「你應該跟我一樣,不敢把森羅幻象的完整配方交給任何人。只有你一人知道做法,才令你的地位穩如泰山,對吧?」麗拉鎮定地說。
  現在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人知道做法──麗拉這個發明者。
  「你……想怎樣?」
  「你以為我會自己一個來雅灣提嗎?要是你不讓我平安離去,我的同伴就會把配方和造法公開!」
  珍妮望著她,隨後大笑起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你說你要令森羅幻象在毒品巿場上消失,又怎會公開!」
  「因為你不知道,只要在森羅幻象裏再加入二、三種成份,就會令中毒者在吸食之後,以後有抗藥力。人們漸漸發現森羅幻象沒效,就不會再吃這種毒品了。」麗拉加上一句,「其他的毒品會代替你的巿場,你的王國也就玩完了。」
  珍妮的笑容彊住了。
  「我是發明這隻毒品的人,有甚麼特性我還不知道嗎?豈會只是加些卡夫卡酸那麼兒戲的把戲!」
  很明顯的,珍妮動搖了,她被麗拉編出來的謊話騙倒。森羅幻象是她的財富來源,是支持她現在權力的支柱,不能被人侵犯分毫!
  「我會令你改變主意的。至於你的朋友,我會想辦法一同招呼他們來。」
  珍妮命令護衛把麗拉帶去另一個房間,並連忙派人去追捕與麗拉一同進城的伙伴。離開了包廂,進入了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
  「我很喜歡藍色,加入卡夫卡酸的森羅幻象顏色很美。」珍妮從櫃子裏拿出一個針筒,把裏面注滿了『森羅幻象BLUE』。麗拉眼見不妙,卻已經被兩個護衛按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直接注射這個份量,你一定會知道有甚麼效果。」
  麗拉憤怒地瞪著她:「我是有仇必報的人,你會後悔的。」
  「呵呵,走著瞧。」
  她把毒品注射進麗拉的手臂內,不用幾秒麗拉已經覺得思考越來越矇糊。
  「別說我這個好姊妹對你不好,這幾個護衛都體格一流。對了,這房間裏的一切都會拍攝起來,好好服侍他們吧。你一定愛死了這段回憶,不惜一切把它換回來。」
  珍妮冷冷地留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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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經不覺,原來已經來到HAPPY LIFE CLUB。
  一路上都找不到維恩,雲安娜感到絕望了。可是又不能放著麗拉不管,只好先進去找麗拉。
  但是,這座會館實在很大!簡直就是一個室內遊樂場,麗拉會在哪裏?
  「客人,KG場館在這邊,你搞錯方向了。」
  「不,我……」
  職員看見雲安娜一身的劍士打扮和配著大劍,很自然就以為她是來玩KG的,把她拉進了KG場館。算了,反正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找起,就去看看見不見到麗拉吧。
  「客人要不要租用甚麼裝備和武器?要教練嗎?單獨還是組隊?」
  「不,我……先在這裏等一等朋友。」
  職員不再理她,雲安娜左右搜尋麗拉的蹤影,卻都不見。旁邊剛好有幾個青年從戰區出來,身上的武裝武器都佔滿了血,神情卻興奮莫名。
  「棒極了!你有看見嗎?我擊中那傢伙時那笨蛋還全沒發覺!哈!」
  「哼!我也幹掉了三人啊!真是爽斃了!」
  「咦,胡特和箂姆呢?」
  「胡特那笨蛋被砍斷手了,剛才在醫護區痛得叫媽媽啊!哈哈哈哈……」
  「誰叫他沒買新的護手。箂姆呢?」
  「剛才敵陣裏好像有地雷炸了,他可能被幹掉了吧。」
  「啊。」
  那三人沉默了幾秒,便說:「可惜呢,下次再找別人一起來玩吧。」
  「對對,咦,箂姆剛才問我借錢租了一把短刀啊!回去問他哥拿回錢才行。」
  雲安娜忍不住衝到他們面前,怒道:「朋友死了,你們竟然若無其事!?你們──」
  那三個青年用奇怪的眼神望著她,雲安娜忽然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很多餘。把人命當成遊戲的小鬼,又怎會去為朋友的死覺得痛惜?或者他們甚至視互相殘殺是一種娛樂!
  「走開吧!瘋婆子。」
  被罵了雲安娜竟然沒有發火,她不覺得生氣,只感到心寒。連她這個經常在真戰場上來回的人都不會如此輕蔑人命,這些稚氣未脫的小伙子竟然殘酷至此。
  她只想盡快帶麗拉和維恩離開這個瘋狂的城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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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羅幻象的藥力如何,麗拉很清楚。加入卡夫卡酸之後似乎令催眠作用更大了,她極力想保持理智和思緒,但是,珍妮那句『好好服侍他們』的暗示在她腦海裏翁翁作響。藥力令她全身發燙,她知道她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
  那幾個男人看著她在沙發上輾轉難安,發出輕蔑的笑聲。
  其中一個男人褪下褲子,向她命令:「先來服侍我!」
  藥力令她的意識越來越薄弱,只想要跟人發生關係的盲目衝動令她難以自制,向那個男人靠過去。
  「對對,就是這樣……」那男人下流地笑了起來。
  突然,寒光一閃,那男人掩著要害哀叫倒下,下體流血不止。
  其他幾人嚇了一跳,麗拉喘著氣,手上握著一把小刀。其中一人立即抓著麗拉雙手把她拉起來,嚇見她大腿在流血──原來她暗地裏刺了自己一刀,好讓自己保持清醒。
  「想……碰老娘?你出得起價麼!?」
  「你這臭婆娘……!」
  男人正想要出手打她,房門卻被人踢飛到室內,正巧擊中了其中一個護衛。
  「麗拉!」
  雲安娜以爆破敵人陣地的方式攻入,才一眼看見室內的環境,下一秒就已經行動起來。十五秒之後,她首先用拳頭擊中最接近她那人的頭部令他倒地,接著立即用劍攻擊前方那個正想拔出武器的傢伙,讓他胸口濺血飛出。抓著麗拉那男人正想出聲威脅,口才張開,便被雲安娜射出的小刀插中喉嚨,永遠也發不了聲。然後她轉身狠狠一跟,把起初中拳醒來男人踢的下頷骨粉碎。
  一分十二秒,專業傭兵的標準記錄。
  「你沒事吧?麗拉……」
  雲安娜走過去扶起她,她苦笑說:「你這傭兵辦事不力啊!」
  「對不起。」
  雲安娜真的感到很內咎,口頭上說是主僱,但畢竟是朋友,害她身陷險境受傷實在很過意不去。想到維恩也是吉凶未卜,雲安娜心情沉重。
  「算了,這是我自己刺的,哼!我要那女人得不償失!」麗拉狠狠地說,這才發現不見了維恩。「維恩呢?」
  雲安娜長嘆一聲。
  「剛才在巿集裏因為一些意外失散了……我嘗試過找她,但找不著。」
  情況真是越來越複雜了。麗拉搖了搖頭,傷口的痛並不強烈,因為藥力令她的思考和感覺很迷糊。雲安娜看見她神色異常,推測到原因。
  「你中了毒?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這會所,遲些再打算。」
  「不、不。」麗拉抓著雲安娜的手臂,說,「我沒事,只是有點頭暈。你替我做一件事好嗎?」
  「做甚麼?」
  「把這裏的森羅幻象BLUE儲存庫破壞,我要那些氣體擴散出去!」
  雲安娜大吃一驚:「你……你神智還沒清醒吧?別說傻話了,我們快點離開……」
  「我很清醒!我必須要這樣做!」麗拉堅持著,「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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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做甚麼?
  維恩迷迷糊糊地走進了HAPPY LIFE CLUB。
  對了,我殺了好幾個人……
  我不想的,但他們襲擊我啊!Natural Beauty把他們殺死了。
  神啊,你賜給我們樹靈這個力量,就是為了從這些可怕的種族手中保護我們嗎?
  但是我不想殺人,為甚麼會這樣呢?
  她只記得自己在街頭哭著,然後,十一點的鐘聲響起,她突然被幾個男人拉進巷子去。
  他們企圖侵犯自己,但是卻死在Natural Beauty下。維恩覺得很可怕,可怕的是,她首次覺得這些人罪有應得!
  他們該死?我覺得他們該死?維恩為自己這個念頭而發抖。她再次奔跑起來,她想找雲安娜和麗拉,卻不知道她們在何處。最後只好跑來了HAPPY LIFE CLUB。
  「哥哥……」她低聲嗚咽起來,她突然很掛念哥哥,很想念家鄉。
  她漫無目的的在偌大的會所內走著,不知怎的進入了一個場館。只見裏面很多人,男男女女的都安坐在觀眾等著。有個職員一看見她進來,就把帶到一個空位坐下。
  雲安娜和麗拉不在這裏吧……她正想走,卻發現出入口被關上了。舞台上走出了一個司儀:「各位高貴的名流淑女!歡迎來到今天的『新藥新刺激發佈真人秀』!到底今天的幸運兒是誰呢?大家是不是很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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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販賣毒品的場館開始找起,一定找到相連接的毒氣儲存庫。」傷口被包紮起來(傭兵不能不懂急救),麗拉一拐一拐的被雲安娜扶著走,「這樣貴重的東西,一定在很安全的地方。」
  「如果剛才沒搞錯那條通氣管,沿著這條路去應該找到。」雲安娜小心翼翼,以防遇到護衛。「但我實在想不明白,你要讓全城人都中毒嗎!?」
  「這個瘋狂的城巿注定滅亡,我只是推它一把。」麗拉咬了咬嘴唇,「一切都由我的森羅幻象引起,我有責任這樣做。」
  雲安娜想像不到那有甚麼後果,但她決定相信麗拉,照她的說話去做。
  找了不久,終於在地庫找到了,門口果然有人把守。
  雲安娜瞧了瞧那些護衛,估計不難應付,便從角落跳出把他們幾下子解決了。
  「不專業。」她拍了拍身上的塵。
  找不到鑰匙,雲安娜想破門進去卻不行,因為那是沉重的鋼門。
  「怎麼辦呢……」
  「等一下,」麗拉把附近的牆壁看了又看,敲敲這敲敲那,最後指著一條管道,「你可不可以替我打穿它?只要有缺口就好,別弄斷。」
  雲安娜雖然感到奇怪,但仍然拿起大劍,朝那鐵管用力砍下去,砍出了一個缺口。沒東西流出來,似乎不是水管。
  「然後把它扭過去一點……」
  雲安娜大喝一聲,把它扭得偏過去旁邊。
  「對了,接著把旁邊那條再砍一個缺口,最好兩個缺口靠在一起──慢著,你先深呼吸一口氣,用這個蒙著口鼻!」
  麗拉遞給她一條手帕,她自己也用衣服蒙著臉了,手上拿著一件從已倒地的護衛身上扒下來的衣服。
  雲安娜砍了幾劍,那管道破出了缺口!一縷藍色的氣體立即噴出來。
  麗拉立即用手上的衣服把兩條管道縳在一起,把缺口像傷口一樣包紮。不一會,氣體就不再外洩了。
  「麗拉,這……」雲安娜正要細問,卻聽到十數人的腳步聲急速走來。她想拉著麗拉馬上逃走,麗拉卻向她說:「雲安娜,你先躲起來!」
  沒時間拖拉,雲安娜只好如她所言獨自藏身在暗處。
  「呼……麗拉,太小看你是我的過錯,沒想到你真有點本事。」
  踢著高跟鞋出場的冶艷女人果然就是珍妮,她冷笑說:「想偷我的貨?休想!手下說還有一個女人幫你逃走,說吧!她在哪裏?」
  麗拉從容地說:「謝謝你的森羅幻象BLUE,我親自體會它的厲害了。」
  「不用客氣,你嫌我那幾個手下不夠精壯,倒是我招呼不週了。」
  「珍妮,我說要推倒你這個王國,實在是錯了。」麗拉悠然地整理了一下亂掉的衣服,說,「根本不用我推倒,你這個沙堆的城堡會自己倒塌。」
  「嘿,你即管再放話吧,說到底你不過是嫉妒我的成功。」
  「你並不是解決問題,只是用問題去掩蓋問題。」
  「甚麼?」
  「毒品合法化導致濫交和暴力大量增加,於是你連濫交和暴力也合法化,濫交造成人口增加,於是墮胎變成合法。賭摶令許多人欠債賣身,於是賣身去賭命或賣淫,家庭的概念在你的所謂先進法律下被壓碎。許多沒人養育的年青人成為新的問題,你便開設KG去減少他們的數量。」說教並不合符麗拉的個性(她覺得自己並不是好女人),但她今次破例了,「你令大家沉迷在你建造的遊樂場裏,看來想要甚麼便有甚麼,想做甚麼就做甚麼,以為自己很自由,其實一點也不自由。如果放縱真的可以令人滿足,他們又為何不斷要向你買毒品?」
  被麗拉搶白一番,珍妮反駁說:「當然是因為他們上癮了,並不是因為你這些大道理!」
  「你錯了,這裏的人永遠也得不到滿足,也得不到自由。被困在自己欲望中怎會有自由?放縱就像沒有杯底的水杯一樣,倒多少水進去也不可能滿足。」麗拉盯著她,「就像你,有再多的錢,再多的權力也不滿足一樣。」
  「我受夠了你的廢話!人來!替我拿下她!」
  雲安娜想跳出來,卻被麗拉用眼神阻止,她沒有反抗,任由護衛抓起來。
  「我會證明給你看我的說法。」她冷靜地說。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一回‧森羅幻象,4

第十一回‧森羅幻象,4

  森羅幻象BLUE經過麗拉貫通的缺口,流入了排氣管道。
  淡藍色的氣體,從HAPPY LIFE CLUB的排氣口滲到街道上去,飄散在空氣中。無聲地悄悄流入睡夢或夜遊人的氣管裏。
  而當然,在HAPPY LIFE CLUB裏的人尚未知道。
  維恩身處在一個奇妙的場所,司儀所說的她並不太聽懂也沒興趣聽懂,她只想盡快離開這裏去與雲安娜和維恩會合。
  司儀在台上起勁地說著,似乎在介紹甚麼新的毒品。
  「……好,相信大家聽我介紹了那麼久,也很想知道今晚這第一號新產品到底是不是那麼有勁,可以欲仙欲死?相信各位都想很知道自己有沒有那麼幸運被抽中吧?好!今晚的第一位主角是……」司儀按了一個按鈕,全場的椅子都閃動起來,最後只有一張亮起燈。「二十五號!啊!請二十五號的男仕上來…!」
  那椅上的男人興高采烈地走上去。
  「這位幸運兒,請問你期待你的對手是怎樣的呢?」
  「男女都沒所謂,不過最好嫩一點,我有戀童癖。如果是老太婆就慘了。」
  觀眾們都幽默地笑了起來,除了不明所以的維恩。
  「好!那就看看吧……你的對手是……二一一號!咦,果然是小女孩哩!請上來!」
  維恩完全沒留意自己的椅子被抽中了亮起燈來,正在奇怪大家望著自己,她就被職員半請半拉的帶上台了。
  「這位小姐,有機會在全城人面前表演,你興奮嗎?」
  「你……在說甚麼?我不懂啊?」
  觀眾們哄笑起來,司儀也笑道:「各位看倌,她看來很會娛樂大家!不過放心吧!這種藥會令她一會兒興奮得真情流露!」
  「甚麼全城的人面前?你們在說甚麼表演?」
  大家只當她開玩笑,司儀一揚手,台上搬出了一張大軟床。他指向前方,說:「各位!樂園,在後面!鏡頭,在前面!真人秀時間!」
  整個會館暗下來,燈光只射在台上,維恩突然感到害怕。
  那個看來很溫文的男人,突然笑著向她走近。
  「真好,看來你很會配合呢,這樣的話醜點也沒所謂。希望你等下吃下藥之後仍能裝出這個純情的臉孔,那就更完美了。」
  那男人說著先自己吃下一顆放在几子上的小藥丸,遞了另一顆給她。維恩一手推開,藥丸飛到台下去,觀眾一時起哄。
  「喂……裝得再認真也先吃了吧。」男人不解地望向她,不一會,他的表情變化了,淫邪的目光在維恩身上打轉。
  毒品的藥力發作,他再也忍不了了,撲向維恩。
  「哎呀……那可跟適戶的要求不同呢。算了……」司儀咕嚕著說。
  「不要!別碰我!」
  維恩驚叫起來,但那男人卻不顧一切的把她推倒在床上,想撕開她的衣服。
  「不要啊!!你會死的!」
  太遲了,那男人像變成了野獸,當他撕開維恩的衣服,卻沒有看見他想看見的女性裸體。其實他看到了,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看到了。
  他以為自己撕開的布下面是一個太陽。
  他連忙摀著自己的眼,太遲了,他閉上了眼仍看到那種光芒,直刺入腦海裏,彷彿要刺穿他的頭殼。他哀叫著,藥力引起的性慾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只感到痛苦!在那揮不去的光芒中,他好像看見了那個他企圖侵犯的少女,又好像不是,臉容有點像,但美得無法容易,甚至無法記憶──!
  他死了。
  沒有人看到他是怎樣死的,因為同一時間,台上的司儀、職員、台下的觀眾,全都在致命的美麗下作垂死掙扎。
  哀叫聲漸次靜下來,全個場館都再沒有聲音。
  維恩如夢初醒,忽然坐了起來,披回衣服。她知道所有人都因為Natural Beauty死了,只是一時間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抬頭,驚見有一個像是拍攝影像用的機械的鏡頭,嚇得發呆。
  剛才那人說『全城人面前表演』,難道剛才那一幕城內其他人都會看到!?
  她沒有猜錯,剛才那一幕,已經送到城中每一部傳象儀,大部份人都看見了。
  引起的連鎖反應是意料之外的。
  樹靈的Natural Beauty不知道是不是轉變成畫像後威力會減少,還是因為那只是一瞬間的鏡頭。並不是每個看見的人都死了,有些人在瘋狂、痛苦、掙扎過之後,沒有死去。
  而巧合的是,HAPPY LIFE CLUB一帶的人都已經吸入了森羅幻象BLUE,處於中毒的興奮狀態。維恩的片段未播出之前,中毒者已經紛紛走上街鬧事。
  當他們這些中毒者看見維恩的影像,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本來沒有受到甚麼特別暗示的人們,頂多也不過是渲洩一下情慾和暴力,不料卻看見了那震憾的影象!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的美麗!
  剎那間,如火燒草原一樣挑起了人們心底深處原始的佔有欲。沒有被Natural Beauty殺死的人們,瘋狂地湧到HAPPY LIFE CLUB,要把那曾經出現在畫面上的完美找出來!佔有!撕碎!
  「珍妮小姐!上面來了很多暴徒!護衛們控制不住了!人們像瘋了一樣!」有個職員跑下地庫通知這座城的皇后。
  「馬上召更多人來!要是控制不了就格殺勿論!」
  麗拉低聲笑了起來。
  「你做甚麼都沒用的。」
  珍妮走到她面前,狠狠地賞了她一巴掌。
  「你把杯底移走,但你不能移走杯身,因為那樣根本就不再存在杯子了。你破壞道德和正常的法律,卻仍得維持一定的規矩去保持自己的權勢,當這點規矩都被破壞,這一切就注定毀滅。」麗拉鎮定地笑著:「只要他們之中有一個人,有一個人忽然出現了『為何不試試打破那女人定下的規矩』的想法,你就完了。」
  在地庫也聽得到上層混亂的聲音。
  珍妮急起來了,她抓著麗拉,咬牙切齒地說:「你到底想怎樣!?你想要多少錢?」
  「我要看著你失敗!」
  珍妮怒火中燒,尖叫:「幹掉她!」
  護衛們正要出手,卻見眼前一道紅影!
  是臉上有大片紅斑的雲安娜!她從隱藏處跳出來,一擊打倒了抓著麗拉的護衛。
  「不專業。」她說。
  接著想當然是護衛們的攻擊,如果掠過過程只談結果,可以直接說成是護衛們的落敗。
  珍妮眼看勢色不對,中途就逃走了。雲安娜問要不要追,麗拉搖了搖頭。
  二人跑回地面,只見會所已經被暴徒們佔據,四處破壞,叫囂,搶奪各種本來要付費的毒品、武器。KG會館裏的武器被掃空了,有人就地向著天花和人群開起魔光槍來。
  「找出來!把那女人找出來!」
  人們吼叫,雲安娜和麗拉只當他們在尋找珍妮,麗拉看見附近有幾個被暴徒打倒的職員載著防毒面具,便脫了下來,塞了一個給雲安娜。
  兩女隨即避開人群逃出HAPPY LIFE CLUB,街上飄著森羅幻象BLUE的淡藍色薄霧,霧裏是亂七八糟的吶喊狂呼,隱約間卻聽見近處有低泣聲。她們回頭一看,不料在後門看見一個女孩蹲在地上抽泣,雲安娜驚叫:「維恩!」
  維恩聽見雲安娜的聲音,立即撲過去抱住她大哭。雲安娜見到她喜出望外,但又恐怕她不知遇到甚麼事,只好婉轉的問:「你……有沒有受傷?」
  維恩哭著搖了搖頭,在雲安娜懷裏發抖,雲安娜只覺得心疼。
  「我……殺了人!怎麼辦啊!雲安娜姊!我殺了很多人……」
  雲安娜一愕,她怎能想像這樣?弱的孩子可以殺到人?麗拉把另一個面具放到維恩臉上,說:「她也中了毒,大概只是胡言亂語。別再拖拉了,我們快點離開這城巿!」
  維恩已哭至筋竭力疲,雲安娜輕易以舉的把她背了起來,兩人直跑出城外。
  是夜,雅灣提一直孕育著的各種瘋狂,好像破殼而出一樣爆發。從HAPPY LIFE CLUB點燃的第一個火頭起,尋求破壞快感的火炎向著城巿的各處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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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門進去,看見維恩已經醒了過來,坐在床上發呆。雲安娜高興地叫喚她的名字,把維恩嚇了一跳。
  「我……?雲安娜姊,我好像造了一個很長又很可怕的夢……」
  「你再休息一下吧。」雲安娜倒了一杯水給她,「你是受驚嚇過度了,又吸入了一點毒氣……不過幸好你沒有受傷,不然我會很內咎。」
  維恩把迷迷糊糊的思緒拉回來現實,突然開始顫抖起來。
  「那……不是夢?我真的殺了很多人?我殺了很多人!」
  「沒有!沒有這樣的事!」雲安娜按著她雙肩,肯定地說,「你並沒有受傷,也沒有被人侵犯,身上完全沒有血跡。所以你大概是吸入了森羅幻象,然後不知道受了甚麼暗示以為自己殺了人。那天是有很多人死了,但都不是你殺的!別胡思亂想!」
  維恩半信半疑,她不是太記得清楚那天發生的事了。那天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那天我跟麗拉把森羅幻象的毒氣放到街上去,結果人們都發狂了,他們衝到街上去四處破壞,首先就把HAPPY LIFE CLUB和天堂鳥財團的總部給燒了。聽說在暴徒找到珍妮之前,她已經服毒自殺。」雲安娜娓娓道來,「雖然藥力已過,但暴亂卻停止不了,全個城巿的人都瘋狂了,破壞、破壞、破壞……我上過好幾次大戰場,也沒見過這樣可怕的事。」
  她拍了拍維恩的頭:「不過不用怕,一切都完結了。」
  「完結了?」
  「對啊,在你昏睡的這三天裏,雅灣提已經完全滅亡了。」
  維恩露出吃驚的表情。
  「總之你別想那麼多,乖乖再休息一下,等一會我拿點吃的上來。」
  維恩點了點頭,房間很陌生,但她暫時不想多問,她很累,想要再睡一下。
  雲安娜離開房間走到下面的廳子,這正是她們當初被老板趕出來的那家小旅館。
  麗拉和老闆剛剛回來。
  「維恩醒了,看來沒甚麼事。」
  「那就好。」麗拉說,「我們剛才去看了一下,雅灣提已經完全是一個廢墟了,沒有一件東西是完整的。」
  「找不找到?」
  「天堂鳥總部完全毀了,珍妮的屍體也殘缺不全,我把她葬了。」總算是姊妹一場,也許是森羅幻象毀了她的一生,麗拉請人把她好好安葬在城門口附近,算是令自己良心好過點。「至於老闆的兒子……找不到。」
  老闆長嘆一口氣。
  當初她們逃走回來這條村子,很奇怪原本趕她們走的老闆竟然二話不說就收留了她們。原來老闆以為她們去過雅灣提後覺悟到那裏的問題,而從裏面逃出來。老闆覺得能夠覺悟也很不錯了,所以免費接待她們。因為大部份的人都沉淪在其中一去不返,就如同他的兒子。
  這三個女性深夜來到這間旅館,說自己毀滅了雅灣提,他起初並不信,直到翌日大家發現雅灣提已經燒起來了,他才相信。
  「附近許多村民恨惡雅灣提卻不搬走,就是在等待城裏的親人有一天會醒悟,回到家裏去。」老闆黯然地說,「但結果呢?一個也沒回來,反而把其他人勾引進去。」
  雲安娜和麗拉以不同的表情保持沉默,她們都自覺自己間接令許多人死亡,老闆的兒子是其中之一。
  「你們不用介懷,就算真是你們引起雅灣提的暴亂,你們也沒做錯。我兒子是死於那座城的崩塌,死於冥頑不靈。雖然這次令很多人都失去了至親,但其實我們反而鬆了口氣。」老闆坐在沒有其他客人的廳子裏,年老的肩膀好像塌了下來。「需要有人終結那座城的瘋狂,說我一直在等兒子回來,不如說我一直在等這天。從他搬入那座城開始,他已經被那座城殺死了。」
  即使這樣說,也不會改變很多人死了的事實。雲安娜見慣生死,戰場上死的人可以更多,倒也不會太大罪咎感。
  麗拉卻想起了珍妮,她一直說所謂自由就是只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做甚麼也可以。但事實上,到最後誰也沒有負起過任何責任。把別人和自己摧毀之後,就只留下一個廢墟和大量的善後工作要別人收拾。
  珍妮是為了負起責任而自殺嗎?不,她只是付出了代價,但逃避了責任。整個雅灣提的人都一樣。
  她懷疑自己可以怎樣為這件事負上相應的責任,這問題會有答案嗎?
  「你們打算怎樣?要重建雅灣提嗎?」
  「這件事要村民們一起商議。我個人則希望在旁邊重建新城巿,保留那個廢墟,給下一代作為警剔。」
  麗拉也坐了下來,拿出長煙斗,好好地吸了一口。
  「告一段落了。」
  「是啊。」
  雖然好像不太真實。
  「以後,你打算怎樣?回去嗎?」
  麗拉不答反問:「你又打算怎樣?」
  「陪維恩去找她哥哥吧,不能放著她一個。她太善良了,會讓人欺負。」
  「那怎麼可以。」
  「啥?」
  「你會害她變成男人婆。」麗拉呼出了一個圓形的煙圈,「沒人指導她一些淑女的儀態,將來怎能成為一個好姑娘。」
  「甚麼男人婆……咦?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們一起走?」
  麗拉也不回話,只緩緩地再吐出一個煙圈。
  「嗯……我……」
  大家回過頭來,那個相貌平庸但害羞得很可愛的女孩,正站在樓梯訥訥地說:「我有些餓了……」
  她肚子咕咕作響,表情很尷尬。麗拉少有地露出溫和的微笑。
  「老闆,借廚房用一下可以嗎?」
  「你要親自下廚那麼少有?還可以吃嗎?」雲安娜連忙跟著跑進廚房。
  「少囉嗦,不滿意你可以不吃。」
  應該做甚麼菜式,她倆爭吵了很久也沒有決定,維恩看著她們,不知怎的忽然覺得很安心。
  仍然有些人類很可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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