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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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藍琉璃

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二回‧美麗背後,Ⅰ

第十二回‧美麗背後,Ⅰ

  清晨的日光從白雲的隙蓬灑落地面,葉尖凝住的朝露如同成千上萬顆水晶裝飾著樹林,這是大自然清早醒來的梳妝。
  小溪如同一條亮麗的銀色絲帶躺在大地上,鳥兒們在枝間躍動,發出清脆悅耳的歌聲。
  忽然一陣水聲,一道光芒突破了小溪的水面,美麗的樹林頓時失色,鳥兒噤聲,彷彿全部的光芒都凝聚在那水中的光體。
  從水裏冒出來的並不是另一個太陽,但是的確能產生這種錯覺。金色的髮絲甩出一抹金色的水珠。完美的軀體映照在清涼的河水中央,感覺有如一朵不染塵的潔白睡蓮。身上的水沿著滑不溜手的肌膚滴落,好像從花瓣邊緣掉落的露水。
  小鳥們紛紛聚在附近的樹枝上,害怕又好奇地注視這自然界的奇蹟。桂扭了扭髮端的水,看見這些小動物單純的目光,不禁莞爾一笑。
  多麼美好的一個早上啊,令人心情多麼愉快。
  「咦,早啊,李遙。來洗臉嗎?」
  桂難得親切的一聲打招呼換來一聲震憾整個森林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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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聽之前的村民說,前面的城鎮應該不遠了。進去再給你找個醫生檢查一下。」
  科林小心地把李遙扶起來坐在樹下。
  「不用了……你說沒大礙就可以,聽說你在聖比提就已經學過醫了吧。」李遙有氣無力地拿起放在旁邊的紅色果子,狠狠地一口口咬下去。
  「不過會點皮毛。」科林謙虛的說,「你應該沒大礙,不過終究是失血過多。紅桑梅雖然有補血回氣的功能,但就算拼命吃也不可能一下子回復過來的。」
  「啊,他已經醒來了?太好了,我們甚麼時候可以上路?」桂愉快的聲音(聽不出有半點內咎感)從樹後傳來。
  「再讓他休息一下吧,他還能活著坐在這裏已經不是一般人的體格了。」
  「快點上路吧,我要快點找到柳啊!」
  桂的聲音走遠了,李遙問:「那個變態二號在幹甚麼?」
  「誰是變態二號?」
  「一大早在河邊洗澡的樹靈啊!!」
  「在那邊跟幾隻小松鼠玩耍。」
  那傢伙根本沒有半點悔意,李遙把咬牙切齒的怨恨發洩在紅桑梅上。
  「他是二號,有變態一號嗎?」科林發揮了他認真的求知欲。
  「尤斯坦王子!!」
  「……最好別讓他知道你給他改了這個別稱。」
  「哼,反正我們應該已經把他甩掉了吧。自從他追著槿去了後,已經沒有半點消息了。」
  「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吧。你不覺得桂最近的心情都很好嗎?」科林望了望在遠處像個小孩般天真地耍樂的桂,說:「我想他今早不是存心整你,也許只是一種善意的表達。」
  「如果這叫善意,這就叫做『善意的誤殺』!」
  「……」
  大半小時後,李遙終於可以站起來行走了。他又多了一個原因向對他嚴格的師傅感謝,他很想向遠方的師傅說,再也不敢說你的內功鍛練嚴格了,全靠這強壯的底子才能活到今日!
  科林再三的叮囑桂不要得意忘形,桂全都乖乖的答應下來。不過科林覺得那是因為他心情好的原固,轉頭他大概又會忘的一乾二淨。
  走了半天,三人終於來到一個城鎮。
  「這裏就是巴洛特鎮了吧。」
  科林正要進去,卻發現桂出神的看著城門口上的鎮名,喃喃重覆著。
  「有甚麼問題嗎?」
  「沒、沒甚麼。」桂回過神來,說:「只是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
  比起細小的村落,這個鎮要興旺得多。李遙看見附近有少女走過,連忙跑過去滿有風度的問:「抱歉打擾,請問這位姑娘,可否告訴在下哪裏有旅館?」
  「啊咦,對不起,我不清楚哩。我也是旅客,你找本地人問吧。」
  忽然一個男人走過來,拉著那少女走開,並小聲的說:「親愛的,不是說了別隨便跟陌生人說話啊,導遊說過要小心那些專騙旅客的壞人……」
  「我像壞人?你說我像壞人!?」李遙氣得叫了起來,但是那兩人已經走遠了。科林安撫他說:「算了吧……這個鎮似乎有很多旅客,我們自己找。」
  科林說的沒錯,他們甚至要找到第三間旅館才有空房間。
  「不,不是旺季。」旅館的老闆說:「旅遊區就是一年四季都多人。」
  「旅遊區?」
  「你們……不是不知道便來了吧?」旅館老闆驚訝地說,並重新打量這三個人:「附近有數個觀光點,而且這裏也是渡假的熱點啊。」
  這三個鄉巴……幸好看衣著應該不至於沒錢付,雖然那個黑衣人很可疑,起碼另外兩個鄉巴不像窮光旦。
  「既然你們都沒來過,不去參觀一下太可惜了。我們旅館也有辦觀光團,你們有興趣嗎?」老闆堆起商業笑容,拿出宣傳用的單張,「行程包括『蓮花水泉』、『似人石』、『巴洛特王國遺跡』、『牛奶酒釀酒場』、『刀削崖』等等,晚上還有只給單身男仕的『神祕節目』哦,價錢只不過是……」
  科林對觀光沒甚興趣,李遙則只對給單身男仕的神祕節目好奇,而桂,彷彿突然記起了甚麼似的叫了一聲。
  「是啊,就是巴洛特王國!」
  他剛才在城門口就是想這件事嗎?科林奇怪地問:「城鎮取與遺跡相同的名字不出奇吧?你很在意那個遺跡?」
  「包管不去看一次可惜!來參加吧!我們的價錢不過是……」
  「不是名字的問題,只是……」看不到桂在黑布下的表情,不過他愉快的聲音似乎冷卻下來了,「我想去看看那個遺跡,可以嗎?科林。」
  「對對!現在就報名吧!三位的收費只不過是……」
  「喂!你們不用問問我的意見嗎?遺跡甚麼的跟你妹妹沒關係吧?依我看,還是那個晚上的神祕節目最可疑了!我們不該去調查一下嗎?」李遙連忙以歪理抗議。
  「參加了的話就全部節目都包括了,物超所值,我們的價錢……」
  「總之我想去看那個遺跡,你們不去我也會自己去。」桂堅持。
  「三位不如先付錢,費用只是……」
  「好吧,趁著白天我們先去遺跡看看,李遙你可以乘機在房裏休息一下。就這麼說。」
  科林隨手拿起一張附有地圖的宣傳單張,三人就那麼走了,留下旅館老闆一個,自言自語的咕嚕:
  「……只是800幣而已,但我想你們三位沒有興趣吧……臭鄉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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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遺跡在城鎮之外的偏遠郊區,但是因為前往的人多,道路很明顯,他們不費多時就到達了。
  「來,各位看看這邊,別少看這一堆亂石啊!在三千多年前,這裏原本是宏偉的大禮堂啊!沒錯了!這裏就是有名的『巴洛特大堂』!大家看到石上的雕刻嗎?根據史書上的記載,原本這些白玉石的巨柱都包著金薄哪!當然現在已經全沒有了,不過還是可以想像得到當時是多麼的氣派豪華啊……來,我們接著去參觀『巨龜水池』……」
  人們魚貫地隨著導遊移動。
  「唷!就是這邊,這是……咦?喂!那邊!你們幾位請不要隨便亂走,要跟著啊!」
  「抱歉,你是叫我們嗎?」
  「沒錯!就是你們……」
  「你誤會了,我們不是觀光團。」
  領導認清楚,這三人並不是他的客人。
  「呃……不好意思。好了,各位請看這邊!這就是傳說中用來飼養巨龜的水池!那種傳說中的巨龜足有十二頭牛那麼大!……」
  三個不是來旅遊的人,急步遠離這些遊客。
  「我們到底來這裏幹甚麼啊!?」李遙不耐煩地嘟嚷著。來旅遊的多是上了年紀的先生太太,一個年青漂亮的女性都沒有,這使得他加倍苦悶了。
  「反正又不是趕時間……既然桂想來,就讓他看一下吧。」科林大方地微笑著,「何況又是你自己不肯去看醫生說要跟著來的。」
  「桂大人!你到底要來看甚麼!?」
  「別吵啊!看不到我正在找嗎!?」
  桂堅持要來,似乎不是鬧著玩。他站在一塊破石柱上,挑望著四周。整個遺跡其實都滿是破石雜草,雖然有些地方保留著比較完整的建築物根基,這裏原本應該是一座行宮,但現在連一塊比肩膀高的石塊石柱都看不到了。
  「好像是那邊……」
  桂一看到甚麼,便急忙跑過去。
  李遙和科林對望一眼,也只好跟過去。桂在一堆碎石之前停了下來。
  「這裏……似乎沒甚麼特別哩。不像是重要的建設……?」
  科林這樣說,是因為並沒有遊客來參觀這部份,也沒有特別介紹。而且從行宮各種建設的佈置來看,這裏是僻靜的一角。
  「不,錯了,當時的帝王不知有多重視這地方啊。」
  桂指了指左面的一堆雜草荒樹。
  「這裏種了一個香枝樹小樹林,這邊,」他指了指前方的碎石,「有一座極盡豪華的小別院,後方還有水池和小花園。」
  李遙和科林大感驚訝,桂卻繼續說:「從這邊往剛才的宮殿走,有五重以上的牆壁包圍,守衛森嚴……可惜哩,現在破爛得丁點也看不出來了。」
  「你怎麼會知道得那麼詳細?」
  「你們人類的史書上或者失落了這些記載,我們樹靈的歷史倒記載得很清楚。」桂踢了踢腳前的石頭,「這裏是用來『飼養』樹靈用的行宮,在我們的歷史裏遺臭萬年的巴洛特行宮。」
  「啊!?」
  兩人相當意外,桂哼了一聲。
  「以前常常聽長老們說起,現在親眼看到了,當真別有一番感受哪……」桂張目四望。
  「一般人看到樹靈會死,對吧?那怎麼……」李遙好奇地問。
  「你看那個變態王子就知道,擁有強大抗魔力的人可以抵受Natural Beauty,就算是實力比較弱的帝王,為了面子,證明自己有能力,耍甚麼手段也會『飼養』一兩個樹靈……就像收集奇珍異寶來炫燿一樣!」桂事不關己似的說著,語氣卻透著一點憤恨。
  「手段?」
  科林微微一顫,聽桂的口吻,莫非Natural Beauty有破解的方法?
  桂走到一塊石頭面前,手指摸到石上的一個葉狀花紋,突然變得異常激動。
  「渾蛋……!把我們當牲畜一樣看待……!你們這些人類!你們……!」
  不好,這傢伙又要爆發了。李遙暗叫不妙,正想向科林打暗號,科林淡淡地說:「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是啊,過去了,是陳年歷史。」桂壓下了聲線,盯著他倆。如此少有地認真的桂,令李遙覺得有點可怕。「來……我給你看看當時人類是怎樣對待我們的。也許還在吧。」
  他揚了揚手,向前走了一段。發現一個石製的小几子。
  「竟然還有一點留下來哩……聽說這原本應該有這麼大的,像一張石床。」桂用手比劃著大小。
  「中間這道坑是用來幹甚麼的?」科林指了指。
  桂遲疑了一下,才說:「……用來縳上特製的鐵印。」
  他突然盯著李遙,李遙還不知道他是甚麼意思,科林卻會意地用力拍了李遙的背一下。
  「放心吧,這傢伙雖然看來不太可靠,但我們以凱夏騎士的名義發誓,我們絕不會出賣朋友。」
  桂把視線轉回破石床上。
  「樹靈的魔法……源自完美的美。一旦這種美再不『完美』,Natural Beauty便會減弱甚至完全失效……」
  李遙腦筋一轉,馬上叫道:「啊!難道,如果受傷了的話……」
  「沒錯,最輕微的捐傷也會令Natural Beauty減弱,因此樹靈的傷口癒合能力較高,大概是大自然的求生本能吧?」桂恨恨然說:「人類為了可以佔有我們,便在樹靈身上烙下印記,破壞Natural Beauty。但因為樹靈的傷口會很快復原,便用燒紅的鐵在同一個位置連續烤烙七天!而且還得每年重覆兩三次……」
  他冷冷地轉過頭來看著兩個人類。
  「就只是為了讓傷口無法癒合,好等自大的國王可以隨時狎玩。」
  兩人聽了他的說話,再底頭看看那件刑具,不禁目瞪口呆。
  「你說的……是真的嗎?」
  桂哼了一聲。
  「太殘忍了,簡直嘔心!」李遙雖然好女色,但並不是兇殘之徒,聽到這種惡行,很自然的流露出厭惡的神情。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科林皺起了眉,怪不得桂這傢伙對人類有那麼嚴重的偏見。
  「不然,我們也不用全族移居到異空間!」桂兇狠地盯著他們,「如果樹靈還住在這個世界,而你們又把剛剛聽到的事情說出去,你認為會有甚麼下場!?」
  會得到同情嗎?恐怕會被人類利用相同的方法再次迫害才對。科林無奈地搖了搖頭,人類失落了那段與樹靈共存的遙遠歷史,使得樹靈的傳在變成神話,未嘗不是好事。
  「放心吧,我和李遙要是洩露半句,或者利用這個弱點對付你們一族,我們就配不上騎士之名,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那、那麼嚴重!?」
  聽到科林把自己拉下水發這樣重的毒誓,李遙不禁吞了吞口水,但倒也沒有反對。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桂環看四週,充滿仇恨的眼神突然變得傷感起來。
  「唉,甚麼都好,都變成一堆爛石了。走吧。」
  彷彿突然不願再在這裏逗留多一刻,桂拍了拍身上的塵,掉頭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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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鎮裏的路上桂都一直沉默著,這個今早還很愉快的少年現在賭氣似的一個人走在前面。科林拉著李遙,在他耳邊悄悄地說:「你最好把你剛才聽見的盡快忘記。」
  「放心,我還不至於那樣卑鄙。」
  「萬一又受到Natural Beauty攻擊,我怕你會忍不住。」科林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我們剛才起了誓,你若果真的那樣做我會報告議會。」
  「啥!?等一下!如果他脫在先,我輕輕傷他那麼一根指頭以保住自己性命,那難道也──」
  「我會報告議會。」科林正義凜然地說。
  「自衛求生是人類的本能啊!」李遙哭喪著臉。
  「所以我才叫你盡快忘記它,忘記了你就不會做。」
  李遙忽然覺得自己的生存權利被剝奪了。
  三人回到旅館,李遙大概因為心情欠佳,不再管另外二人的反應。一看見旅館老闆就抓著他問道:「你說過有『神祕節目』吧?是甚麼東西?」
  「這個節目的入場費比較貴。」老闆故意這樣說,似乎對下午的事懷恨在心。
  李遙盯了他一眼,讓老闆打了個寒顫。
  「是……美女歌舞表演啦。」老闆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包你大飽眼福,收費方面……」
  科林看見李遙彷似在恐嚇老闆,便走過干涉:「阿遙,別用這種眼神恐嚇普通百姓啊。」
  「這位兄台也有興趣嗎?」老闆連忙堆起笑容:「單身男性結伴旅遊,目的還不都是一個。相信我,這絕不是一般的歌舞表演,你們應該聽過傳說,很久以前曾經有傳說中的樹木神靈住在巴洛特,成為巴洛特王國的守護神靈……」
  聽到『樹靈』這個字桂馬上被吸引過來。
  「嘿,看在你們三位也儀表不凡(=看起來很好騙)的份上,好吧,只要你們肯付出三倍的價錢,我就給你們祕密的票子去看『樹靈歌舞團』的表演,一般旅客付多少錢我都不肯賣啊!」說著對每個客人都一樣的對白,旅館老闆故作神祕的說:「這些傳說中的仙子全都美絕人懁,如果你們可以得到她們的芳心,說不定還可以一親芳澤哩!」
  這是騙人的吧,不過就算是騙人的,有美女也不錯。李遙正打算自己一個人去,不料桂卻突然插口:「有翠綠髮色的嗎?」
  「綠色頭髮?啊、有、有啊。最受歡迎的小柳就是綠頭髮的……」
  「柳!?」桂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使勁搖著:「你說真的嗎!?有個翠綠髮色、叫柳的少女!?」
  「我我我沒沒沒騙騙騙你你你客客客人人人可可可以以以付付付錢錢錢來來來看看看啊啊啊──」老闆被他猛力搖得頭暈轉向。
  「住手!桂,你這會要了他的命!」科林連忙把他拉開。
  「我要去!」桂大叫道。
  李遙心想,不會吧,這一定是巧合吧?當他回過頭來看見科林正在付錢給老闆,而興高采烈的老闆正把『三』張票子交給科林,他不禁再度在心裏無奈地大喊:不會吧!
  跟他兩個一起去怎能算是尋歡作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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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甚麼神祕的表演,其實安排在旅館後面的一個流動大帳篷裏。三人到達時,裏面已經有二十幾個觀眾,清一色都是男性。
  見不到旅館老闆,有一個自稱是『樹靈歌舞團』團長的男人走出來,繪聲繪影的說著樹靈的傳說作開場白。
  「相信大家都知道,在神話中掌管美麗的精靈──樹靈!祂們不單長生不老,每一個更加是國色天香的尤物!當然我們都聽說過偷窺樹靈的美麗會令人死亡,不過,現在各位有眼福了!本人──喬柏斯,在歷盡千辛萬苦後,終於在遙遠的仙境中,找到真正的樹靈!並且我──喬柏斯,以極度的誠意,成功打動了幾位美麗善良的樹靈,願意親臨人世展現她們真正的美!各位幸運的來賓,請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仙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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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二回‧美麗背後,Ⅱ

第十二回‧美麗背後,Ⅱ

  人們熱切期待的鼓起掌來,迷幻的音樂奏起。
  桂對於被扭曲誤會的傳說早就無動於衷,他只想知道柳是不是真的在這裏。如果柳被人抓著並被逼做些甚麼,他發誓他會盡一切能力向人類報復。
  表演臺上的布幕倏地打開,十數個女性背向著觀眾。
  一向保持警覺的科林感到不對勁,帳幕內有種熟識的東西正在發動,輕快嫵媚的音樂聲掩蓋了一種單純低沉的聲音。
  李遙卻正在專注的細察那些美麗舞衣下露出的大腿肥瘦適中與否,站在臺中心那個綠色頭髮的看來身材最好……
  隨著節拍,舞者們同時轉過身來,向觀眾們展露笑容。
  桂鬆了口氣,果然,並不是樹靈,更不可能是他妹妹。臺上的女舞者正按著激動人心的拍子,把身上的衣飾逐件逐件脫下,拋落臺給觀眾。觀眾們全都看得如痴如醉,色瞇瞇的盯著一寸寸露出來的肌膚。
  女舞者更加落力的扭動身軀,誘得觀眾們再也忍不住,紛紛跑到臺前擾嚷叫囂著。
  「果然不是樹靈吧。」科林輕嘆一聲,尷尬的把目光投落地面。
  「你不是分不出來嗎?」桂奇道。
  「人們沒有中了Natural Beauty的反應,而且,有人在臺後方唸咒語,一種用來迷惑思想的低級咒語。我只是奇怪,效果如此弱的咒語可以令人們興奮到這樣子嗎?」
  「只是用來推波助瀾吧,」桂厭惡地說,「庸姿俗粉!」
  科林望向李遙,疑惑地問:「阿遙,阿遙?奇怪,我已經張開了反咒語的保護魔法陣啊,你聽到我們的說話嗎?阿遙?」
  「嗯,我有聽到啊。」仍然目不轉睛地認真盯著臺上的李遙,凝重地說,「所以我不是早就認為這是假的了嗎?看,沒有一個是樹靈。」
  「先把你的口水抹掉再說,」桂轉向科林,說:「不用感到好奇,他就算沒有受咒語影響也會是這副德性。」
  「果然是假的。」李遙仍然很專注的看著。
  「是啊,我們都知道她們不是樹靈。」
  「左邊第三個的胸脯大得太不自然了!只要讓我摸摸看,我敢保證一定是假的!」
  科林朝李遙的頭頂一拳敲下去,李遙應聲倒下。
  桂突然走近舞臺。由於舞臺前擠滿了人,他沒有擠上前,只是朝舞臺上大聲問:「誰是小柳?」
  由於人群太吵,聲音被蓋過,桂更大聲的問:「誰是小柳!?」
  站在舞臺正中央的綠髮女人嬌聲回答:「誰叫我哦?」
  她低頭看見全身黑衣打扮的桂,眉頭一揚,笑道:「哎唷,原來是這位打扮神祕的哥兒哦。我就是小縷啦,讓我猜猜看是哪位老客人來找我?甜心?」
  「庸姿俗粉!」
  原來只是名字的發音相似,哼,簡直沾污了妹妹的名字!桂不屑地哼了一聲。
  小縷被人這樣當眾羞辱,當下不甘心的想要讓這不識趣的傢伙出醜。便說:「這位客人對樹靈不敬哦!姊妹們,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吧!」
  那些小姐們便把桂硬拉了上臺,其他客人們紛紛發出抱怨和羡慕的聲音,張大嘴巴後悔,為甚麼那個不是我啊!?
  「看你多~~麼害羞唷?難道是怕面紅嗎?呵呵呵!」小姐們紛紛好玩的伸手去摸和掀桂的衣服,小縷一心打算害他忍不住當眾有所反應,讓人譏笑。
  「被你們這種庸姿俗粉摸到真是蝕本了。」桂冷笑一聲,「你們才真是對樹靈不敬,受罰吧!」
  「等一下!」科林急叫出來,丟下昏倒的李遙衝上前。
  「這才叫天姿國色!」桂掀起黑斗蓬,露出臉孔和大半邊肩膀。
  科林的嘆氣聲和人們的驚叫同時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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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科林好不容易回到房間,門在他背後關上,他才如釋重負地鬆一口氣。
  把桂拉下來後,連忙通知旅館老闆去急救帳幕裏的人。當老闆來到現場發現全部人都重傷昏迷,便馬上抓著科林和桂大興問罪之師。
  科林難以解釋明白,桂竟『意猶未盡』的向老闆展露笑容。科林只好趁著老闆的靈魂快要離開肉體之際,一手揹起李遙一手拉著桂逃走。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不光彩的一次落跑。
  當然,再也不敢回去本來的房間,只好轉投別的旅館。放下李遙後又偷偷折回案發現場,確認了沒有傷者死亡,科林才放心的返回房間。
  「桂!你也不要太過份。要是又弄出人命……」科林向桂責備,桂卻不當一回事的說:「但是的確沒有人死吧,這只是小懲大誡。」
  剛才桂倒也沒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脫光,科林喝止他時他也乖乖的穿回衣服。看來他真的不是存心奪命。
  「哈哈哈,呼,這下子心情終於舒暢了。」
  脫下斗蓬的桂快樂地躍上床鋪,李遙被棄置在另一張床上,大概明天才會醒過來,所以桂在房內可以不用顧忌甚麼。
  聽到這句話,科林才想到他在下午見到遺跡,回憶起族人的歷史而積了一肚子怨憤,所以剛才借故發洩。
  唉,算了吧。
  科林認命似的開始一個人著手整理行裝,桂躺在床上,看著窗外良久,忽然說:「我想出去散步。」
  「已經是半夜了啊!」科林沒好氣的說,「剛才已經闖出禍來了,還沒鬧夠?你還沒下氣嗎?」
  「不是啦,我只是單純的想去散散步,走一走很快就回來睡覺。」
  要是放他出去,又不知會惹出甚麼麻煩來。可是桂一直「好啦好啦~~」的央求科林,又誓神擘願的保證不會生事。最後科林還是抵不住,以一句「後果自負!」,把這個惡靈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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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輕哼著輕鬆的歌調悄悄走出旅館,走向附近的樹林。
  今晚雲層較厚,漆黑的天空隱約冒出一粒兩粒星星,月亮已經躲起來了。
  樹林裏安靜得只聽見蟲鳴,桂也停止了哼歌,赤腳踏在柔軟的落葉之上。沒有人會在深夜摸黑前來森林,桂小心翼翼的走著,似乎不想破壞此刻的寧靜。
  揚開黑衣的斗篷,由任金絲般的曲髮被林間神祕的空氣觸摸。
  最後他坐在一棵樹下,靜靜的坐著,輕撫樹木,彷彿害怕稍為粗魯一點都會弄傷腳下的樹根和樹幹。這種溫柔的表情,沒有人類會見過。
  有一點涼。
  有一點難過。
  他輕輕地哼出了一個緩慢而傷感的旋律,不久之後,他乾脆輕聲的唱起歌來。
  那是人類所不能明白的歌曲,樹靈的聲音比任何鳥兒或樂器都好聽(所以實在不能怪別人單聽聲音也誤會他是女孩)。桂的歌聲溶和在黑夜裏,像天籟一樣自然,婉約而哀怨。
  「誰!?」
  他突然止住歌聲,因為他聽到有聲音接近,被人打擾使得他很不高興。
  「請繼續唱,我只是剛好路過。」那個聲音有點遠,而對方也沒大聲喊叫,聽的不太清楚。
  「別過來!我心情很不好!」桂不耐煩的說出真心話。你要是過來,我不會躲不會掩,乾脆就用Natural Beauty幹掉你!他已經把之前對科林的承諾忘記了。
  「我不會過來。」對方說,「只是,小姐你美妙卻悲傷的歌聲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我不禁被吸引停步。你的歌聲為甚麼那樣悲傷呢?」
  桂被這陌生人一問,不禁嘆了口氣,皺了皺眉。沒相干吧,反正他見不到我。
  「因為……這個森林的樹木很悲傷。」
  「樹木很悲傷?」
  桂輕撫著樹木,說:「我的家族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這裏流了許多許多的鮮血、許多眼淚和尊嚴,大地目睹了我族人的痛苦,即使幾十萬年之後仍然每晚為他們嘆息。」
  「這是一首輓歌?」
  「沒錯。」
  「真巧,我所愛的人也逝世了。啊,我仍然多麼想念她美麗的容姿啊……」對方也短嘆一口氣,「你可以把它唱完嗎?」
  樹靈的輓歌不是給你們這些人類聽的,桂這樣想,可是,這樣哀愁的追悼氣氛卻不好被破壞。好吧,算你這傢伙運氣好。於是桂不理會他,繼續唱這首足以令萬物心碎的輓歌。
  桂唱完了最後一個音,餘音彷彿纏繞在黑夜裏沒有散去。良久,那人甚至沒有道別,就悄然離開了,桂聽到他走遠的聲音。
  然後桂也回去旅館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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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美女啊~~可愛的姑娘,你的腿真修長啊~~」
  令人毛管倒聳的說話傳來。桂張大眼,發現仍在睡夢中的李遙一臉歪相,正呢喃著夢話。
  本來三張床,科林一定睡中間那張床分隔他倆,但科林似乎太累了,睡姿比平常差,高大的身軀現在已經完全偏離了正常的位置,就只差未掉下床。所以桂才能側臥著冷眼看見李遙。
  這頭大色狼,一大早在作甚麼低級的夢!真不知所謂!
  「讓在下給你親一個吧~~」
  真噁心……
  「本人是完全健康的男人,體格可是相當強的~~哈~~呼~~」
  甚麼強啊!?只會造這種超低級夢的白痴!
  桂忽然心念一轉,好吧,既然你自忖體格那麼好,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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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姑娘你的皮膚真是滑不溜手啊……
  這樣纖細的手臂……這種質感……多麼真實啊……
  真實啊……咦咦……
  半夢半醒醒過來的李遙,以為自己仍在夢中,與美女同床而睡。咦?真的有美女在我的床上!?
  一個強烈的警號響起,李遙放在美人玉臂上的手禁不住顫抖著移開,倏地轉身。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是桂吧!?
  他不敢轉過頭去確認那個是不是桂,更不敢掀起被子去確認桂有沒有穿衣服(他直覺覺得沒有)。幸好桂還未醒過來,到底發生甚麼事啊!?科林還在睡……咦?為甚麼我會看見科林,為甚麼我面向左的時候會看見科林?
  他不是一向都睡我右邊的床嗎!?
  李遙完全驚醒過來了,他竟然在桂的床上!?他顫抖著微微轉身,眼角瞄了一下背對著他的枕邊人──那頭金色的頭髮!那麼嫵媚的睡姿!天啊!錯不了,真的是桂!
  李遙把手指塞入口中阻止自己大叫,然後方寸大亂的爬下床跑出房間,一口氣衝到旅館外,對著後巷大叫起來,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大叫三聲後,他蹲了下來,拼命的叫自己冷靜。
  冷靜,冷靜一點。這不代表甚麼啊!也許只是甚麼誤會……對了,昨天被科林打昏之後,一定是科林扶他回旅館(桂才不會管他死活)。而這不是我們昨天下榻的旅館,即是說我們換房間了,可能因此而搞錯了床位的分配。又或者,桂爬上我的床想謀殺我!
  但……分配床的方法一早決定了啊?(靠窗的留給桂,科林中間,李遙就睡距桂最遠的,一向如此)
  但……桂剛才還未醒來啊?
  這時,他終於留意到街上的人全都注視著他,他看了看自己,這才發現穿著內衣褲的自己衣衫不整,手上還緊抱著一個枕頭,而且,右邊的鼻孔正淌著鼻血。
  他連忙衝回旅館內。
  不,一定是甚麼誤會。再怎麼好色我也不會襲擊男人啊!是啊,一定是誤會……我堂堂一個正常、熱愛女性的健康硬漢子,怎可能會饑不擇食到在潛意識裏想要侵犯男人,甚至付諸行動呢?冷靜、冷靜,不可能有這樣的事。他這樣說服自己,然後深呼吸著,企圖用理智解析這件事。
  糟了,剛才太心急,他都不記得自己是從哪間房衝出來的。問了旅館的負責人才知道房號。來到門口,猶疑著要不要進去,便想到先偷聽一下他們醒來了沒有。
  「桂!你又裸睡了!不是說過很多次不要了嗎?」科林的聲音從房內傳來,「要是阿遙……咦?阿遙呢?」
  「咦……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我昨晚有穿衣服睡啊,我散步回來時你也未睡,你有看見的嘛。」
  「你的確有穿著睡,不過……等一下,阿遙不在梳洗間!一大早他去哪裏了?」
  「真奇怪,怎麼我總覺得昨晚被窩很熱,就像旁邊有甚麼似的,又好像有甚麼在我的衣服內爬來爬去……」
  李遙在門外聽到倒抽一口涼氣。
  「是昆虫吧,可能有虫爬進衣服去你自己脫了衣服不記得了。快穿回衣服……咦?他的衣服怎麼會在你的床邊?」
  李遙幾乎昏倒。
  「啊咦?是啊!為甚麼會這樣呢?他跑去哪裏了?」桂裝傻裝到底。
  科林一臉疑惑,撿起李遙的衣服,說:「我去找找他。」
  說罷一打開門,便看見只穿著內衣褲的李遙蹲在外面發呆。
  「啊,你在這。」科林發現他毫無反應,便在他眼前擺了擺手,「喂?你沒事吧?你幹甚麼一大早穿這樣跑出來?」
  「沒了……沒了……」
  「甚麼沒了?」
  「沒了……我的第一次……沒了……」李遙神情呆滯的自言自語。
  他們都沒聽到桂把頭埋進被窩裏笑到幾乎斷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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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林決定今日的行程,就是在鎮內認認真真的打聽有沒有柳的消息,如果沒有就在明天離開此地,這也是他們過去到達每個地方的行動方針。
  這個城鎮相當熱鬧,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咦?城鎮內也有松鼠?」
  桂在大街上發現了一只松鼠,在路旁看著他們三人。
  「也許是跟著你進來的吧。」科林打趣說。
  桂撿起那只松鼠,好奇的放在手掌上眯起眼細看。
  「這不是跟我玩過的那幾隻松鼠嘛!而且……好像怪怪的。」他放到科林面前,「你不覺得牠看來好像……好像很委屈。」
  「聽你這樣說,我也覺得牠好像很沮喪,嗯,我想牠也許是肚子餓了。」
  「剛才的巿集不是有松果賣嗎?喂,李遙,替我們去買些回來。」桂下令。
  一直靈魂出竅的李遙被點名,這才回過神來。
  「剛才的巿集?一來一回要走四條街啊!為甚麼要我去!」
  桂當下臉色一沉,說:「因為本少爺我昨晚睡不好,不夠精神! 」
  看在莫明其妙的科林眼內,李遙好像突然被附身了一般,大叫「我去!馬上去!」,然後就箭一樣的衝向巿集。
  「他怎麼了?」科林困惑的搔了搔頭。
  「哼,是他迫我的。」桂理直氣壯的說。
  兩人留在原地等李遙回來,看見不遠處有個男人,手裏拿著一疊海報,並在對面的牆壁貼上一張,隨後便又走到別處去繼續張貼。
  不久,便有好些人聚集在海報前,引起了桂的興趣。
  「那個海報有甚麼特別嘛。」
  桂率先走過去,兩人想要擠前些去看清楚,卻擠不進人群。
  「我……買回來了……」李遙幽靈似的突然出現在兩人背後。
  「為甚麼要用輕功?被你嚇倒了。」科林被他嚇了一跳。
  「我……買回來了……桂大人……」
  「乖。」桂接過松果,隨手拿來餵那隻松鼠。
  科林不斷向前面的人說『請借過、請借過』,終於擠到前方。
  「尋找命運的新娘?百萬富翁尋找最美的妻子?」科林奇道:「這到底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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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二回‧美麗背後,Ⅲ

第十二回‧美麗背後,Ⅲ

  海報上面寫著一位百萬富翁的公開啟示:徵求一位妻子。那位正值壯年的富翁的原配妻子因病去世,但留下一件神奇的寶物,指示他到來這個城鎮尋找下一位妻子。他在昨天到達之後,便在巿集某處設立了登記處,邀請各位女仕去登記,他會在那裏選出新妻子。
  「是宣傳手法吧?」科林摸了摸下巴。
  桂好奇的看著那個海報,似乎很感興趣。
  如果李遙精神狀態正常,應該會趁機揶揄一番,笑他是否也想去應徵當富翁的妻子。可惜李遙正處於極沮喪的狀態,兩肩低垂,靈魂出竅。他看見桂肩上那隻拿著松果卻沒有吃的松鼠,他覺得自己跟那隻松鼠一樣陰沉。
  科林看著桂那入神的表情,奇道:「你……對那件寶物有興趣?」
  「嗯,」桂點了點頭,「那件寶物難道有尋人的能力?」
  科林摸了摸頭,「我曾經聽過有兩件具尋人功能的寶物,一件是『掛牽之鑰匙』,另一件是『翼目鑽石』。據說翼目鑽石在數千年前的一場戰事裏被打碎,而掛牽之鑰匙則只有遠古留下來的傳說,數千年來根本沒人見過。所以我一直沒跟你提起。」
  「有可能會是這兩件寶物之一嗎?」
  「不知道,也許真的只是宣傳。」
  「百萬份之一的機會我都不會放過。」桂堅定地說。
  科林和議道:「說的也是,去看一看也沒有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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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每位登記者無論中選與否,都會得到一條小銀鍊作禮物,故此吸引了許多女仕前去登記,在巿集裏排成一條很長的隊伍。也有許多好奇的人前去,使得巿集的一角突然擠滿了人。
  「真熱鬧……」科林驚嘆,由於人太多,他根本看不到隊伍的前方是怎樣的。他想越過人群往前,卻被一個人粗聲粗氣的喝止。
  「不准插隊!」
  「我想知道那位選妻的富翁在前面嗎?我們有些問題想問他……」
  「克羅先生在登記處忙碌。你們不能見他!」
  這個男人似乎是僕人或受僱的工作人員。
  「要見他必須要排隊嗎?」
  「沒錯,」那男人白了科林一眼,「但你是女人嗎?大塊頭!看熱鬧的走遠一點!」
  桂不爽,故意挽起科林的手臂過去隊伍,朱唇輕啟嬌聲說:「那我們就排隊吧,我來登記。」
  科林望著那個男人,「那我們現在可以排隊囉?」
  那個男人無言以對。桂還要故意的背對著他跟科林說:「現在的人真沒禮貌呀,兄長,要是我中選了一定會叫他把沒禮貌的員工辭退!」
  氣得那個員工在旁邊牙癢癢。
  大概全鎮的女性都來了,桂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吐舌。
  有母親帶著女兒一起來(你們不是要一起登記吧?),有滿頭白髮的老婆婆(那麼不甘寂寞?),有還未發育完的小女孩(天啊,你是被騙來的不是),有長的像男人一樣的臉(如果喜歡男人他就不會叫女人來登記,蠢),有孕婦(你是來翻風流帳的不成?),有胖得像山的(如果那傢伙也胖得像豬倒會很匹配),有瘦得皮包骨的(除非那傢伙對饑民特別有同情心)……
  還好桂不留情面的眉批只在心裏,不然大概會被人圍攻。當然,隊伍中其實也有不少容貌娟好的女性。咦,等一下,前面那個不就是昨晚的歌舞團其中之一嗎?是不是看錯了?
  距離登記處的隊伍快速縮短中,他們很奇怪那個登記處到底是做甚麼的。當他們遠遠看到登記處,便終於知道:有一個戴著化裝舞會面罩的男人坐在那裏,那男人有時幾乎只看前來的女性一眼便搖頭,示意她可以取走一條銀鍊離開,看來那個就是富翁克羅。
  他偶然會問一點東西,但科林看著前面二三十人在登記處經過也似乎沒一個他合意的。
  「熱啊……還要等多久。」桂不耐煩的抱怨起來。
  「前面只有三、四人而已。咦,阿遙呢?」
  科林終於發現許久沒聽到李遙的聲音,便轉過頭來,看見李遙仍然像隻幽靈似的吊在他們後面,科林怎樣叫他都沒有反應。
  桂說:「坐!」
  李遙馬上坐下。
  「站!」
  李遙馬上站起來。
  「跳!」
  李遙跳了起來。
  「手!」
  李遙伸出右手。
  「這個如何……吠吧?」
  「汪嗚~~!」
  「不行,」桂叉了叉腰,「他已經完全崩潰了。」
  但是蠻好玩的,待心情好才把真相告訴他吧,桂暗地裏作出決定。
  科林像記起了甚麼,忽然拍了一下手,叫道:「糟糕!難道我昨天一時錯手太用力,把他敲得瘋癲了!?」他用力抱著李遙,凝重的哀道:「遙!原來是我對不起你!你還認得我嗎?記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
  「呃……其實與你無關的……」桂在旁小聲的說。
  「哈哈……我竟然幹了……竟然真的幹了……我對不起全世界的女人……」李遙傻呼呼地自言自語。
  這時候,那個工作人員又走過來,說:「克羅先生叫你們過去。」
  「咦,前面還有人啊。」
  「但是克羅先生叫你們過去。」他吞了口口水,補充:「請。」
  於是桂好奇的走上前,原本排在前方被超前的女人紛紛發出怨言和投來不滿的目光,桂對這種被優待的特權卻受落得很自然,彷彿理應如此。
  來到登記處,不等那位克羅先生開口,桂便搶先問:「你幹嘛要帶面具?」
  被桂反客為主,克羅呆了半晌,說:「小姐你也遮掩著臉啊,可以請你讓我看看嗎?」
  千萬別亂來!可是科林還沒出聲,桂已經不甘示弱的說:「那你為甚麼不先讓我看?」
  科林鬆了口氣,想言歸正傳詢問有關寶物的事,克羅卻不安的輕挪了一下身子,竟忽然向李遙問:「你覺得這位小姐漂亮嗎?」
  「美得太嚇人……美得可怕……美得要命……嗚嗚……要了我的命……我堂堂男子漢的一生……就這樣毀在他手中……」李遙說罷竟蹲在地上吮泣起來。
  「誰叫你好色。」桂加上一個註腳。
  克羅深呼吸了一下,向桂問:「那麼……小姐你覺得自己美麗嗎?」
  「這不是廢話嗎?」桂不屑的說,「除了我任何人使用『美麗』這個字都是錯誤的!我不用『覺得自己美麗』,因為我『天生就是美的化身』!想看我真面目?看在跟你沒有深仇大恨的份上,免了吧,省得你會愛上我不能自拔。」
  其他人聽到桂這樣囂張的回答,無不目瞪口呆的張大嘴巴,克羅先生連手上的筆也掉到地上去。
  科林沒眼看的搖了搖頭,態度如此惡劣,把這人激怒了,還要怎樣詢問寶物的事呢?
  「就是你!」克羅忽然站起來大叫:「是你沒錯了!」
  所有人一時反應不來,克羅向他的僱工說:「你們叫其他人散去吧,不用再登記了。」
  這……是甚麼回事?科林莫名其妙。克羅興奮地向桂說:「小姐,我要找的人就是你!請你今晚務必要前來我下榻的房子,讓我用祕寶驗證你是不是就是我在尋找的人。如果是的話,你就會是我的妻子了!」
  去你的,說得別人一定會答應當你妻子一樣。桂老大不爽,卻很在意那件祕寶。
  「你說的那件寶物如何證明我是你要找的人不是?」
  「它能夠幫我找到我想找的人……嗯,詳情等你今晚來了再說。」
  「我可以帶朋友來嗎?」
  克羅看了看科林和李遙,微笑說:「可以,沒問題。」
  他們拿了地址,便先行離去,克羅再三熱切的叮囑他們一定要來。
  「我總覺得他很可疑,為甚麼要戴面具呢?」科林摸不著頭腦,「而且,為何他會在隊中就突然把你叫前去?而且一選就選上你?」
  桂剛才沒有掀起斗蓬,說話又粗魯。
  「咦,慢著……」桂邊走邊托著頭,「我想起來了,昨晚散步時有個男人在黑夜裏偷聽我唱歌,那人說他的愛人剛過世了,搞不好就是這個人?雖然看不到樣子,但也許他認得我的聲音。」
  「哦……」科林恍然大悟,打趣說,「原來你們昨晚已經邂逅過了。」
  「色狼,」桂向李遙下令,「替我咬他幾口。」
  李遙真的向科林撲過去。
  「嘩~~!放口!遙!你是不是患了瘋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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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三人按著地址找到一間頗豪華的別墅。
  桂一心只想知道那件寶物是否真的能尋人,李遙仍然唯持著日間的狀態,而科林,他感到整件事很可疑。
  從早上開始一切都很可疑。
  首先是李遙不知何故竟然半裸的蹲在房門外,然後一整天都魂不附體似的,偏偏又對桂的話唯命是從。照道理說,受了Natural Beauty都沒有死去,以李遙的內功底子,應該沒那麼容易被自己打傷。
  然後下午見到的海報,為何甚麼寶物不提及,偏偏會提到能尋人的寶物?那麼剛好切合他們的需要?
  然後是那個富翁,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為何會對沒有露出真面目的桂刮目相看?
  還有桂提到昨晚散步的相遇,為何會那麼巧合?
  更重要的是,自從遇到桂,他們三人幾乎不可能不會遇上麻煩。
  臉上仍帶著面具的克羅親自開門迎接他們三人,友善地招呼他們幾個進入飯廳,諾大的房子竟然看不到一個工人。
  「好的僕人就是應該不顯眼,不是嗎?」克羅說笑道,飯廳的餐桌上已經預備了豐富的晚餐,克羅招呼他們坐下用膳。
  「幾位有去過『安娜滋巿』嗎?」
  「沒有,沒聽過,在附近嗎?」
  「不……」克羅脫下面具,桂大失所望,原來只是個很普通的男人,他以為會看見甚麼稀奇的臉孔。「我只是隨便問問。對了,請問你們三位是甚麼關係?」
  桂說:「這個是我的兄長,另一個,啊,別在意,只是一頭色狼。」
  克羅看了看李遙,又看了看科林,發現科林竟然沒有動過眼前的食物,便問道:「怎樣,食物不合口味嗎?」
  「啊……我腸胃不太舒服,不想吃東西。」
  「那真可惜。」
  科林發現克羅一面進餐,一面留意桂的一舉一動。
  「恕我好奇……克羅先生,一般人選妻子都會很注重外表,你為何不用桂……舍妹給你看清楚樣子就決定選她呢?」
  「我認為性格跟樣貌一樣重要。」克羅從容地回答,「而且,我亡妻遺留的寶物有尋人的神奇能力,當我手握著它心想『我的下任妻子』,它便指示方向給我知道了……嗯,飯後我再拿來給各位看看吧。」
  桂的性格不是更不可取嗎!?科林心裏嘩然。回頭看桂正極粗魯的一邊吃一邊『逗弄』著李遙──把他當寵物狗似的在玩檢骨頭遊戲。
  飯後,克羅離開了一陣子,然後拿著一個盒子走來,他打開,裏面有一條金色的鎖匙,鎖匙的尾端飾有一對小翅膀。
  桂和科林不禁心裏一動,難道真是傳說中的掛牽之鑰匙?
  克羅捧起來放在手心,閉目一回兒,鎖匙竟自動轉動,指向桂!
  「果然是你!」他高興地說。
  「讓我試試看!」桂急忙拿在手裏,心裏想著『科林』,想不到它真的轉動指向科林!太神奇了!
  「你可以站遠一點試試看,過來試試……」克羅提議,於是桂興奮的跟著他步出飯廳,神奇的是,無論桂走向甚麼位置,鎖匙都指向站在飯廳門口的科林。而當他想著『這裏最好色的傢伙』,鎖匙便指向李遙。
  這果然是真貨!一定要弄到手!桂心裏這樣想,同時,也馬上試著用力的去想念自己的妹妹。
  鎖匙轉了幾圈,竟指向上方!
  「這是甚麼意思?」桂疑惑道,總不會原來柳就在樓上吧?還是說槿並沒有騙他,柳真的不在這片大陸上?
  「我也不知道……」克羅想要拿回寶物,桂卻一把握住。
  「給我!」
  「啊,親愛的,結婚之後我甚麼都是你的啦。我有件衣服要送你,你可以上樓去換下來給我看看嗎?來,這東西先給我,等下再讓你玩。」
  桂很不情願,科林打手勢示意他不要硬來,桂想,也好,可以趁機上樓去看看樓上有甚麼。而且三對一,必要時用武力搶也可以啊。於是桂便把寶物還給克羅。
  桂走上樓梯,科林拉著李遙想跟上去,克羅連忙阻止:「雖然你是她兄長,但總不成陪她換衣服吧?」
  科林一時想不到藉口,只好留下來,忽然,樓上傳來打破東西的聲音。
  「別擔心,可能只是打破花瓶……」
  但是科林不理克羅的解釋,拉著李遙衝上樓,某房間又傳來卡噹一聲,於是他們馬上衝進去。
  房內都是雜物,中間放了一張桌子和地上兩個碎花瓶。
  中計了!猛地回頭,房門已經被關起來。
  「不就警告過你只是花瓶嗎……」門外傳來克羅的低笑聲。
  「你有甚麼目的!?」
  「花瓶裏本來有數條毒蛇,大概正躲在哪裏等候可以咬人的機會吧……哈哈哈……」克羅的聲音遠去,科林用力敲門,發現木門內裏竟然是金屬。
  同時間,他好像聽到蛇吐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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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上樓看見只有一間房打開了門,便走進去,左看右看,有一條漂亮高貴的晚裝長裙掛在門後。
  「甚麼嘛……我不是真的要換穿這個吧……」他拿起裙子的時候,很自然就讓門關上了。然後,隔壁房間傳來打破東西的聲音。
  桂想開門看過究竟,發現門被反鎖了,然後又是另一下打破東西的聲音。
  他拍打著門,大叫:「發生甚麼事啊!?喂!有人在嗎!?」
  不一會,克羅的聲音傳來:「你的朋友不小心打破我兩個很貴的花瓶而已。」
  動物就是動物,桂說:「那可不關我事,你把他賣給馬戲團賠償吧。」
  「親愛的,我真的越來越愛你的個性了,你換好衣服了沒有?」
  「我不想換這個,你先開門再說。」
  「求你換給我看看吧,不然我要進來親自替你換穿了。」
  桂感到頭皮麻了一下,連忙說:「你別進來!我換!」
  算了,反正不是低胸露背的款式。哼!扮女人就扮女人啊,讓你臣服於我的美色腳下再把寶物乖乖呈戲給我吧!
  於是桂快速地換了衣服,由於晚裝裏本來就附有薄薄的胸墊,桂站在鏡前自己一照,也不禁要讚嘆除了胸部稍為平坦外,簡直就是個完美的女人。
  「哦呵呵呵,真是忍不住要稱讚自己一下。不過……這條裙子若給柳穿也一定很好看。」桂叫道:「喂,我換好了,可以開門讓我下去了吧?」
  克羅打開了門,一看見桂,便為他的美艷所震驚。桂不理他,俓自下樓,發現樓下竟然沒有人,不見了科林和李遙。
  「咦……你不是真的把他們賣了給馬戲團吧?賣李遙倒沒所謂……」桂回頭,看見克羅以奇怪的表情站在後面。
  「他們給我鎖起來了。」
  桂心裏一驚,可是想到有甚麼意外還有Natural Beauty護身,便鎮定下來。
  「你想幹甚麼?告訴你,識趣的話就快把他們放了!」
  克羅掌中的鎖匙直指著桂。
  「『最自恃色相目中無人的人』……果然……」
  「你、你說甚麼?還不快把科……我哥放了!?不然休想我會考慮你這銅臭男!」
  「呵……我就是要這種性格……」克羅顫抖著,臉上現出興奮莫名的表情,從身後抽出一把小刀來,並且出奇不意的撲向桂,把他推倒在地上,小刀的刀鋒竟貼著桂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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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二回‧美麗背後,Ⅳ

第十二回‧美麗背後,Ⅳ

  桂嚇得花容失色,這樣的狀態,他就算想使用Natural Beauty也用不出來。
  「你……你想幹甚麼!?」
  「就是你們這種恃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目中無人的女人!」克羅像失常了似的,對著桂怒罵道:「有錢女?美女?我呸!一結了婚就像把我當狗一般呼呼喝喝,恃著自己有許多追求者,便把自己當女皇帝給我臉色看!」
  「你、你妻子關我甚麼事啊!?」
  「不只她……」克羅傻笑起來,他眼神紛亂,鼻孔和耳朵開始滲出血,但處於亢奮的狀態渾然不覺。「還有富蘭巿那個女人、奧妮村的那個女人、安娜滋巿的那個女人……全部都恃著自己長得比人漂亮,就把男人耍得團團轉!其實除了一張臉蛋,她們還有甚麼?沒有!不過是個自大的俵子!」
  刀光在桂的眼底下閃著,幾乎沒把他嚇得昏過去,他急得大喊救命。
  「你叫也沒有用,現在到你了……我要把你這張臉劃破,劃到有多破爛就多破爛!就像我老婆那張臉!」
  「等、等一下,你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啊!」桂盡最後努力,想用美色迷惑他。可惜,正如有些人看見美麗的東西會產生保護慾,有的人會有佔有慾,對這個神經失常的人而言,只是加倍激起他的破壞慾。
  「好一個美人兒,繼續用你剛才那種呼喝男人的語氣罵我啊,像我老婆那樣把我像狗一樣呼喝吧!怎麼你們一個個到了這地步總是哀求我放過你?太遲了……看我先在你臉上劃條大紅線!破壞美麗的東西最有快感了!」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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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林留意到花瓶碎片旁有兩片小木片,縛著一條幼小的線,線的另一端通向房外,估計是簡單的裝置使得花瓶自動從桌上掉下。
  而那幾條毒蛇,已經變成死蛇。牠們完全沒有給予科林任何預計之中的麻煩,因為被桂洗腦成狗兒的李遙,果然像一頭動物似的,不消數刻就把那幾條毒蛇挖出來活活拍打死。科林大開眼界之餘,還得阻止李遙把死蛇咬在口裏。
  然後,正在煩惱要怎樣盡快出去的科林,忽然發現有甚麼在敲打他的腳。低頭一看,竟看見一隻松鼠拿著一條鎖匙在敲打他的鞋子!
  「這是開門的鎖匙,快點出去吧!」松鼠竟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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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鈞一髮之間,克羅握著刀的手像被甚麼冷凍了似的凝住,然後,整個人從桂身上飛了起來,撞向牆壁!
  桂大喜,叫道:「還好你及時趕來!科……」
  可是他抬頭一看,卻發現來者不是科林!
  而是──尤斯坦王子!
  桂此刻心中的震驚,絕對不下於剛才被克羅襲擊之時。
  「美人!這賤民有沒有傷到你!?」
  桂目瞪口呆,只懂得傻呼呼地搖了搖頭。王子冷眼掃向克羅,以寒冷的目光宣判他的死刑。
  「企圖傷害我美人的臉,你這賤民萬死不得足惜!」
  王子雙手各自聚起一個雷電光球,克羅則像個瘋子的爬了起來,撿起刀向王子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桂暗叫糟糕,心想這次四周一定會移為平地了。
  克羅一邊大叫衝前,王子向他扔出魔法,桂以手掩臉沒眼看。忽然聽到一聲狼叫,以及科林的聲音。
  「魔法!?唏……咦?王子!?」
  桂張開眼,克羅昏倒在地,李遙坐在他的頭上,兩眼佈滿血絲的發出狼叫。科林才剛剛消弭了王子的魔法,驚訝地望著王子。
  「尤斯坦王子?你怎麼會在這裏!?」
  「呀嗚~~!」
  「我正想問到底發生了甚麼事。」王子雙手交叉胸前說。
  「呀嗚~~!呀嗚~~!」
  「好吵啊!」
  「呀嗚~~!」
  王子臉露不悅之色,右手無聲聚起火球,科林連忙向桂說:「桂!讓阿遙靜下來吧!」
  其實桂也覺得他吵耳得很,便對李遙說:「好啦!不玩了。你還扮狗幹嘛。」
  「我……我做了對不住自己的事……我不佩做男人了……我是禽獸,呀嗚……我情願當禽獸也不要……」李遙嗚咽著說。
  「其實昨晚沒事發生過啦,我只是把你搬過來跟你開個小玩笑,怎知你會那樣認真……」
  李遙忽地止住嗚咽之聲。
  「你…說真的?」
  「拜託,我怎麼可能會讓你這種人佔到便宜……你不會用腦子想想嗎?」
  李遙深呼吸一口氣,站了起來。
  「阿、阿遙,你的樣子看來更加……」科林吞了口口水。
  「我‧要‧殺‧了‧你!!」怒火衝天的李遙大聲咆哮起來,召來武器向桂扔去,桂連忙跳了起來,他剛才坐著的地面馬上破出一個大洞,嚇得他大聲尖叫。這傢伙來真的!
  科林急忙抱著李遙,卻幾乎制止不住。桂打算逃走再說,才一轉身,竟被人攔腰抱起,尤斯坦王子把他從混亂的現場『救』出去了。
  雖然桂當時大聲的叫著:「放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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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終於放開桂,桂定了定神,發現自己在森林內。
  桂還來不及問他為何會出現,王子已經心急地追問:「桂美人!我以為你已經被殺害的時候,是多麼難過啊!現在看見你尚在人間,實在太好了。」
  「慢、慢著!既然你以為我死了,不是追著槿走了嗎?怎會來了這裏!?」
  「哼,那個賤民在我追蹤不久後便不見了!不過美人請放心,我早晚一定會親手了結他!」王子說時凝著一抹處決死囚用的冷笑,「我折返原處,卻尋不著你的屍首,於是一路尋找,昨晚剛好來到此地。我的隨從阿瑟說見到你,並告知我你有危險,於是我便來救你了。一定是我們之間的思念牽引著對方。」
  誰對你有思念啊!?桂猛地醒起,小聲的問:「等一下……難道……你,昨晚半夜時份來過這個森林嗎?」
  「美人真是冰雪聰明,你怎麼知道的呢?」
  啊~~!天啊!昨晚聽見我唱歌的人竟然是他!不行!一定不可以讓他知道!
  「美人你的臉色很差,有甚麼事嗎?」
  「沒事!沒有!」桂心虛的連忙否認。
  夜色開始加深,月兒和星星不像昨晚躲藏,紛紛漸次露面了。森林裏有穿著華麗,配著皇室寶劍,高大英俊的王子,還有美得出塵脫俗,穿著高貴晚裝的美人,此情此境應該十足浪漫蒂克。只是……
  兩個男人浪漫個甚麼──桂在心裏咕嚕。算了,看在他出手相救的份上,還是快快向他道個謝然後馬上溜走吧!
  「嗯……剛才謝謝啦再見……啊不、不再見……」
  不習慣向人道謝的桂含糊地說罷便轉身想逃,王子卻一手拉著他。
  「美人你說甚麼?我聽不清楚。」
  王子順勢的把他擁入懷裏,桂大聲的說:「我說──放開我!你這死變態!」
  王子托起桂的臉,說:「我知道美人你被嚇得心跳不已。真心疼,我的美人被嚇得流淚了,你的眼淚應該只為我而流。」
  「我、我哪裏有哭!」
  「淚痕還在臉上,讓我親自替你抹去。」
  尤斯坦王子把臉靠過來,驚魂甫定的桂,一時來不及反應去閃避。眼看王子就要親吻他的眼角,心裏暗叫不妙。但他造夢也想不到,想不到王子不是親吻,而竟然伸出舌頭,沿著他的臉頰舔了一下!
  桂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那樣可怕的雞皮疙瘩從頭皮一直傳到腳板。
  本來對於在危急中出手相救還有一點感激,現在他只想張口大叫『誰來殺了這個死變態吧──!』
  豈料他不作聲還好,一張開口還未罵得出來,便被王子的嘴唇封住!
  剎那間,桂幾乎要雙眼反白昏過去。皓齒像來不及關上的城門,阻擋不了敵人突入,慘被盡情搜掠。而對方意猶未盡,似乎要直攻至靈魂深處──桂用高跟鞋狠狠地往王子的腳面一踩,終於迫得王子放開了他。桂呆然地瞪著他數秒,終於抱頭慘叫起來。
  「噢,美人,難道你不喜歡濕的?別擔心,我很熟習。」
  「呀~~!我竟然……我竟然真的給男人吻了!」桂哀號,「天啊!這就是我戲弄李遙的報應嗎?未免太不公平了~~!天啊!神啊!祖先們啊!我不要給男人吻啊──!!」
  「第一次難免會比較害羞,很快就會習慣,我會慢慢教你。」
  「我就跟你說:我是男的!是冰青玉潔的純情少男!」桂含著一泡眼淚跺地大喊,「你這死變態男女不分!」
  「美人你又開玩笑了。」
  「我真是男的啊!」桂怒叫起來,竟不顧一切的企圖扯起裙子。不料同一時間,王子卻突然彎腰抓著他的右腳小腿,桂再次被他不能預測的行為嚇得疆住了動作。
  「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小腿。」王子說著,從懷裏抽出了一隻高跟鞋子──雖然沒有正常人會把高跟鞋貼身收藏在身上──他把鞋子套在桂的腳上。「美人你知道嗎?每次當我用你這愛的鞋子盛酒來喝,我就會想像到這樣的情景,現在終於成真了。」
  王子朝桂的小腿吻了一下。
  本來就已經快要崩潰的桂,被這一下輕觸式的衝擊打倒了,右腳仍然被王子握住的他失去平衡倒下,倒在草地上。
  桂以為自己會失去知覺,豈料竟然沒有。天啊……這是一個惡夢吧?快點睡著再醒來就會沒事了……這一定是惡夢,尤斯坦王子應該還在某處跟槿在捉迷藏。可是王子的大特寫臉出現在他面前,徹底粉碎了他最後的希望。
  「桂美人,你這樣主動邀請我的話……」
  桂處於完全被壓倒的狀態,面對這個該死的不受Natural Beauty影響的戀物癖的自以為是的霸道的不可一世的有侵犯傾向的天誅地滅的變態淫魔,他現在毫無逃脫或反抗的機會。因為驚惶過度而腦袋一片空白的他只能直望著尤斯坦王子,偏偏那個無助又迷矇的眼神令王子更加地著迷。
  這次再也不會讓她逃掉了!王子冷笑一聲,右手順著桂修長的腿緩慢地掀起長裙,白玉般的小腿暴露在月光下的草地上。小腿之後是大腿,大腿之後是……
  王子忽然眉頭一皺。
  「美人你把甚麼藏在衣服裏了?」
  因為臉部的肌肉仍然疆硬,桂只能反射作用似地拼命搖頭,說是否認問題,也是叫他快住手的意思。
  王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的確摸到了點甚麼,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吧!?
  「這時候你還想跟我開玩笑嗎……」王子打趣說著,想搞清楚那到底是甚麼東西。
  變態白痴!你還要問嗎!?──這是桂回過神之後第一句出現在腦袋的說話,不過他還未來得及破口大罵,便看見王子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並且終於放開了手。
  「不可能……」
  趁著王子失神呢喃的同時,桂趕緊掙扎想逃出王子的懷抱。王子卻突然用力的抓著他的雙肩,使得他動彈不得,並且用非常認真和肯定的目光看著他,說:
  「這是錯的!」
  甚麼?桂還未能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王子便自行放開他站了起身。因為腿軟得無法站起來,桂只好坐在草地上,發呆地望著他。
  「這是錯的!」
  王子再次強調似的說了這句話,便向桂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桂呆坐在草地上,腦袋過了好久都不能正常運作。
  難道這變態終於知道他纏錯對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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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返回旅館,一打開門,見到科林和李遙,他才想起李遙氣憤得要殺死他這件性命尤關的事。
  「終於回來了!?看我扭斷你那筷子一樣幼的頸!」李遙殺氣騰騰的跳起來,科林奮力扣起他雙臂,喊叫:「剛才不是叫你先冷靜嗎?冷靜!冷靜!」
  桂既不逃,也不跑,竟大哭起來,雨帶梨花的說:「別阻止他,讓他殺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呸!你以為每次都可以用苦肉計過關嗎?看我殺~~了你~~!」李遙認真地運起氣勁一掌擘下去,桂真的不躲不避,閉上眼一臉成全我吧的表情,可憐得如暴風雷雨下的一朵弱小鮮花。這次桂真的沒心使用美色迷惑誰,他此刻的確有比死更難受的感覺,但是Natural Beauty由不得他控制。看著這美得容不下一絲損壞的臉,李遙那使足十成功力的一掌硬生生停在空中。最後,他忽然『哇』的一聲,抓著科林嚎哭起來。
  「嗚~~!我對不起我的父母!我竟然下不了手啊!我竟然下不了手為民除害啊~~!爹!娘!我愧對李家列祖列宗!」
  「嗚~~!我竟然給那變態佔便宜了,人家最冰清玉潔的聖地竟然被那死變態污染了……讓我去死吧……!」
  一時間房內哀哭聲震天,科林苦惱萬分的掩起耳朵,不知道該怎樣收拾殘局。
  「你們……好歹也是男人,別哭到像缺堤似的好嗎?」
  「為甚麼不能哭!男人就不能傷心了嗎?」桂怨恨的說,「你試過被男人非禮了嗎?到時看你會不會哭!」
  科林不敢答,畢竟他的確沒有給男人非禮過(而在他有生之年大概也沒甚麼機會)。科林也不敢再追問剛才王子對他做過甚麼了,看桂哭的這樣厲害……他不太敢去猜想。
  「科林兄!」李遙止住了哭聲,一臉認真的拉起科林的手臂,「如今只有拜託你了!來吧!求你大慈大悲,把這個妖孽就地正法!放我一條生路!拜託你!」
  「別鬧了。」科林從袋子裏掏出一條鎖匙,「看我拿到了甚麼,桂,你不要找你妹妹了嗎?」
  桂即時停止了哭泣撲過去,叫道:「要!」
  科林把拿著掛牽之鑰匙的手舉高,令桂撲個空。
  「現在我們多了一件工具去尋找柳,但如果你想我們幫你,你就答應我,不要再戲弄阿遙,可不可以?」
  「可以!」
  「口頭答應不行,你的信用不好。」
  「那你想怎樣?我指著我的美麗起誓,這可以了吧?」
  「不行,除非你發誓……」科林在想有甚麼最能令他乖乖保證,「對了,你如果再戲弄阿遙,就一輩子被尤斯坦王子纏著。怎樣,你夠膽這樣發誓嗎?」
  桂的臉容明顯變了色,他看了看科林手上那把掛牽之鑰匙,又望了望正在拼命找東西矇眼睛的李遙,終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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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瑟自從把密室的鎖匙偷出來拿給科林,把他們放了出來之後,便按科林的要求把城鎮的守衛帶來。可是想當然的,誰會聽一隻松鼠的說法?但是,一隻會說話的松鼠卻引來許多人捕捉,牠拼命逃回房子,倒成功把守衛引過去了。
  當牠到達時,便發現屋內已經沒有人,只有那個昏迷的富翁。守衛認得他是當天下午才收到的通輯令的通輯犯,便馬上把他帶走了。
  據說他自從殺死令他精神飽受折磨的妻子後,一直藉選妻為名,毀容後殺害了三名女性。可是因為犯案地點偏遠,所以通輯令遲遲才到達。
  阿瑟好不容易找回王子,王子正在整理行裝,馬上就要起程去哪裏似的。當他看見王子的眼神,他嚇了一跳。
  那是一種他很熟識的,堅定的眼神。當王子殿下流露出這種眼神,即是說,就算要把全世界的山移為平地,或者把全世界的海填平,他都會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而王子此刻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堅定,阿瑟清楚知道這代表甚麼。
  這意味著世人的災難要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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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三回‧黑曜的魔畫,1

第十三回‧黑曜的魔畫,1

  離開雅灣提後,雲安娜一行人在其西邊一個小城鎮的郊區旅館暫時住下來。這是麗拉提議的,雖然誰都沒有說,但經過森羅幻象一役後,大家都覺得放鬆一下比較好,尤其是對維恩而言。自從那時候開始,維恩就總是神不守舍。縱使雲安娜不習慣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也只好停下行程。而且,麗拉跟她們的僱用期已經過了,她還是照包住宿伙食的費用,所以雲安娜也實在沒甚麼好抗議的。
  維恩的情況有點令她擔心。
  三人都沒再提過雅灣提的事,維恩也裝作沒事兒似的,但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獨個在發呆。
  此刻,她正在旅館附近不遠處的路旁坐著,呆呆地托著頭想得出神。
  雲安娜拿著啤酒,在旅館的酒吧窗戶往外看著她,喃喃地說:「不成、不成。」
  「既然那麼擔心,你就直接跟她談一下啊。」
  大白天,小旅館的酒吧客人不會多,麗拉大模斯樣的蹺著腿子坐在桌旁,大腿涼快,吐著煙圈。
  「我不會說話,亂說了只會更糟!」
  「別擔心,她不過是有點呆滯,心情不太好。你也沒看見她做甚麼,她看見你還懂得微笑。」
  「你看她弱不禁風的樣子,可不像我,連砍十幾人也可以吃好睡好。」
  麗拉深吸了一下,又徐徐吐了個煙圈。
  「你過來一下好嗎?」
  「嗯?」
  雲安娜走過去她對面坐下,又喝了一口酒。
  「說起來……你跟維恩是怎樣認識的?」
  「不是跟你提過了嗎?偶然被我救起,算是緣份吧。」
  「她沒有提過以前的事嗎?」
  「她說她正在尋找失蹤的哥哥……我不喜歡多問別人不想提的事。」雲安娜揚起一邊眉毛,「你怎麼好像……」
  「那一晚太混亂了。」
  「哪一晚?」雲安娜一怔,「你是說雅……」
  「那晚太亂了,可是後來仔細想想,有好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雲安娜想說些甚麼,卻被麗拉搶先說下去:「你當了傭兵那麼久,應該知道單靠外表看人是很危險的。」
  「沒錯,我正想說她的眼睛裏真的半點害人的企圖也沒有!」
  「這不是更奇怪嗎?」麗拉抖了一下煙斗上的煙灰,「一個十幾歲、弱質纖纖、連傷害別人以自保都下不定決心的女孩子,怎麼可能一路絲毫無損的四處走?我替她檢查過她分明還是處女。」趁著維恩昏迷之時。
  「也許因為她長得不漂亮……」
  麗拉瞟了她一眼,雲安娜自己也覺得這理由不夠說服力。維恩樣子雖平凡但身材還不錯,更別說流氓一旦燃起獸性不會挑吃。
  沉默了幾秒,雲安娜說:「即使她的來歷很可疑,但可以肯定她對我們毫無敵意,也實在沒理由加害我們。」
  「你當傭兵是不是很習慣跟許多來歷不明的人一起工作呢?」
  「可以這樣說。我們不會過問別人的過去,但必須要搞清楚對方可不可以信任。只要是可信任一起戰鬥的人,不會管他是天使還是惡魔。」
  「或者你也有你的道理……」
  下午雲安娜到鎮內的巿集買了一些必須品,旁晚回來,竟看見維恩還坐在路邊,相同的位置,相同的姿勢。
  「大半天啦!你不累啊?」雲安娜提著一袋雜物,笑道:「來,吃晚飯了。」
  維恩淡淡地笑了笑,起來跟著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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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將近吃完的時候,麗拉若無其事的問道:「我的事告一段落了,你們打算怎樣呢?維恩,你要繼續找你的哥哥吧。」
  「呀……」維恩被突然問到這個她其實想了很久的問題,一時不曉得回答,喃喃自語:「哥哥……」
  麗拉終於還是要問了──雲安娜只好佯作中立,保持沉默。
  「你真的沒有一點線索?總得有些甚麼資料才可以尋人吧,例如說,你哥哥的名字……」
  對啊,這麼久都沒聽維恩說過她哥哥的名字。雲安娜一邊專心喝著湯,一邊聽著。
  「嗯、呀……我哥哥的名字……」這實在是個很合理的要求,應該怎麼說呢?「他叫『桂』……」
  「嗯,很特別的名字呢。」麗拉這句可是真心話,「很有異國情調啊。他年紀多少?有甚麼特別的特徵嗎?」
  「比我大兩年半,過生日的話他就十九歲了。我哥他──」金髮金瞳,有著異於常人的美貌,這樣的特徵說出來太可疑了。維恩一時語塞。
  「其實我──」她馬上便又住了口,呆呆望著桌子,又搖了搖頭。
  麗拉知道她正在掙扎著想要和盤托出,倒也不逼迫她,向雲安娜打了個眼色。雲安娜半晌才會意,站了起來:「好啦,大家都吃完了。我去洗盤子。」(旅館有公用廚房供旅客使用)
  「我來幫忙。」
  維恩和雲安娜一起收拾和清洗食具,並沒有再提起方才的話題,維恩心事重重的沉默著。
  返回房間,只穿著性感睡衣的麗拉,正伏在床上看地圖。那個騷胸半露的性感姿勢,可惜沒有他人在場欣賞。
  「在想接下來去哪嗎?」雲安娜也脫去外套。
  「在回顧我們經過的地區,看看有哪裏可能漏了沒調查清楚,可能有維恩哥哥的消息。」麗拉頭也不轉地回答。
  雲安娜額上冒汗,心想:這招高竿!
  果然維恩的表情馬上就動搖了,看到大家這樣著緊去幫忙,繼續矇騙下去實在太對不起大家了……她低下頭眉頭緊鎖。
  (你……真是不擇手段……)
  (呵呵,小意思。)
  雲安娜和麗拉用眼神交換著這樣的心聲之際,維恩默默地走到窗邊坐下來。頭也不抬的小聲說:「對不起……」
  「嗯?」
  「對不起!」她稍提高了一點聲音。
  「怎麼對不起啦──」
  「對不起!雲安娜姊,我騙了你!其實我不是為了尋找哥哥才跑出來的!」
  並不意外,雲安娜笑說:「何用道歉呢?又不是甚麼大件事!」大不了是離家出走的少女。
  維恩卻似乎還有甚麼很嚴重的東西想說,神情凝重。
  「維恩,假如你覺得不放心說給我們知道的話,不必迫自己說出來啊。」麗拉漫不經心地說。
  窗外的樹在晚風吹動下沙沙作響,維恩抬頭望著搖動不止的樹影。
  「我其實……」她喃喃自語似的,思緒一下返回大半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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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甚麼在觸摸她的頭髮。
  她終於悠悠醒過來,張開眼,原來是一只灰兔正在好奇地用鼻子探索她披散在草地上的翠綠色頭髮。
  頭有點痛……她坐了起來,終於想起自己剛才做了甚麼。
  (我真的穿過『塵門』了嗎?)
  她用手指逗著灰兔。
  (這裏也有兔子哩!還是……其實我還沒有穿過塵門?這裏真的是人類世界嗎?)
  她站了起來,觀察著四周。似乎是樹林的一隅,但是感覺好奇怪。她沒法感覺到樹木的氣息,花草的氣息。仔細呼吸一下,不,還是有的,但很弱。她走近觸摸一棵樹,驚訝於它竟然沒甚麼靈氣可言。
  (看來我真的來到了……這就是人類的世界,我們祖先的故鄉嗎?)
  她忽然記起甚麼,急忙往小袋子裏找,發現那封『信』還在,這才鬆一口氣。
  (可是,接下來我該怎麼辦呢?待在這裏就可以了嗎?)
  信上是這樣說,她就那麼原地坐著。心情很緊張也很興奮,期待著有甚麼人來。可是呆坐了好一陣子還是甚麼也沒有發生,便感到有點無聊了。
  她抬頭望著天空,天空還是一樣的嘛,這個世界看來跟家鄉沒甚麼分別啊。就這樣坐著也很舒服,不過……這樣的話跟沒有出走不是沒分別了嗎?
  哥哥……會發現我走了嗎?
  森林裏很靜,只有虫聲鳥聲,然後她終於聽到一些不自然的聲音。她小心聽著,忽然雀躍起來:咦,是發信人來了嗎?
  她站了起身,朝聲音的方向小心走去。聲音慢慢變得清晰可聞,是人聲,而且似乎是某種歌聲。
  「──果子正紅呀,採個滿籃,家裏的小姐歡喜呀──我的小小姐──嘿呀──果子甜又紅──」
  豪爽的歌聲,聲音有點粗糙,是她從來沒聽過的音樂,但是很有活力。
  是怎麼樣的人呢?她萬分好奇地走近。
  正在一邊唱山歌一邊採摘野果的男人,聽見有人走近撩動樹葉的聲音,住了嗓子和手上的工作,轉過頭來。「不是叫你別來嗎,卡莉──」
  出現在他眼前的並不是叫卡莉的女孩,他瞪大了眼看著來者。
  「啊,那個──」少女不知所措:「請問、請問……」
  「嗚……啊……嗚嗚,天、天……」男人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動也不動,手上的果子都掉落地上。他大叫起來:「天、天使!天使大人!」
  少女嚇了一跳,呆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那男人痛苦地跪在地上,鼻和眼角竟流出血絲來。他抬起頭來,一張扭曲的臉把少女嚇得退了一步。
  「啊!啊!天使大人!請原諒我啊!寬恕我那些罪吧!不要帶我走啊──!愛瑪!卡莉!卡莉!是天使大人啊!啊──!卡莉!爸爸要被天使帶走啊!!嗚──天使大人……」
  不管他難以理解的說話,誰都看得出這個男人看來快要一命嗚呼的樣子。少女很害怕,她終於想起了哥哥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Natural Beauty當然是真的啊,傻瓜。聽說那種叫人類的生物只要看見我們的樣子便會死掉哩!看個裸體都興奮不得了的白痴動物,真是的,祖先們竟然被這種傢伙擺弄!』
  Natural Beauty?人類看見我,會死?這種事──
  少女連忙用衣袖遮掩臉孔。怎麼會是真的呢?這樣的事!哥哥書上寫的事──這個就是、人類?
  「不、別這樣……不要這樣」她喃喃自語。
  男人呻吟著,少女因為太害怕,竟急得流出淚來卻不知道怎麼辦。
  「還不快轉身!笨蛋!」
  聲音從奇怪的方向傳來,但少女被這聲音一喝如夢初醒,慌忙轉身。
  隨著那把從天而降的聲音,接著是一陣匆忙的聲音。
  「喂!還沒死吧!喂!醒醒!」
  「……」
  「大叔!」
  「嗚……天使大人……」
  「笨蛋!那麼快想上天堂嗎!哼!別動!」
  然後是一陣低沉的吟誦聲,少女因為背向著他們,完全想像不到發生甚麼事,只是非常擔心和害怕。
  「喂,你,可以轉過身來了!」
  再次被嚇了一跳的少女,怔了一下,便慢慢轉過身來。
  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個比她還矮一半的小男孩,紫色短髮的圓臉上架著一副黑色像眼鏡的東西,穿著像打獵裝束的夾克和短褲。
  「小……小孩子?」大約十一、二歲?
  「就是你嗎?」小男孩看見少女,眉頭皺了一下。
  想不到剛才那把有點兇的聲音竟然是這個小孩子的,少女看見大叔倒臥在地上,不省人事,便緊張地叫了起來:「他……我……那是Natural Beauty!會死的!他……」
  「喂喂,沒事啦,別窮緊張。」男孩用老成的口吻說:「死不了的,有我在。怎麼了,還沒哭夠嗎?」
  「哩?」這才發覺,原來眼淚一直在流。少女慌忙拭去。
  「你也真是的,竟然還給我到處亂走。」一付無可奈可的樣子。
  「啊!請、請問……信……」
  「不是我寫的不過我是來接你的沒錯。」男孩吹了一下口哨,一團黑影忽然穿過樹蔭從天而降。是一隻巨大的鳥,可是,又不太像鳥。臉和頸像龍,奇怪的有翼生物,背上還有像馬鞍的東西。男孩從鳥背的袋子裏翻出一件麻色的衣物,拋給少女。
  「穿起來。」
  「啊?」
  「我要送倒楣的大叔回村,還是你想要一個人在這等我?」男孩把比他高一倍多的男人搬到鳥背上去,看不出來氣力蠻大。
  「快點吧!別慢吞吞的!」
  少女急忙把袍子套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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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
  「我給他治療過了,沒事的。要是我來遲一步就糟了。真是的,老爸就會給我找麻煩……」
  「啊,對了,你看見我不怕嗎?」少女這才想起男孩對她一點特別的反應也沒有。
  「嗯……因為我跟其他人有點不同。」
  實在心有不甘,當初父親把眼罩塞給他的時候他還一直說沒必要。直到剛才正面看見少女,才感到那種直衝腦門的壓迫感。老爸在想甚麼啊?竟然把這麼危險的東西召喚來!
  少女坐在他背後,騎在龍鳥背上飛翔的體驗令她既緊張又興奮。
  「要降落了,坐好!」
  男孩拉了一下韁繩,龍鳥朝地上細小像積木的村莊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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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三回‧黑曜的魔畫,2

第十三回‧黑曜的魔畫,2

  是家人吧,緊張萬分地把昏倒的男人抬進屋裏。直到男孩說明他身體沒大礙才放下心來。
  「真是太感謝你了,倫,要不是你真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啊!森林始終還是危險吧,不知道會不會是中毒了?」一個村婦打扮的女人再三向男孩道謝。
  「放心,沒中毒……也許,是給甚麼奇怪的東西嚇倒吧。」
  「倫哥哥,」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小女孩拉著他的衣袖,「卡莉想吃果果……」
  「哎……今天沒有……」男孩攤開雙手,「下次再給你吧。」
  「那個人是誰?」
  「呃,老爸的客人。」
  「倫,」婦人拿著一盒東西走回來,「這是給奧爾斯大人的,算不上謝禮,請收下吧。」
  「嗯。」
  男孩接過盒子,轉身走向停在空地的龍鳥。
  「對哩。」少女輕撫著龍鳥的頭在笑。
  「你聽得懂牠的說話?」男孩奇道。
  「不,但是,牠聽得懂我們的說話吧。剛才我問牠一次背三個人會不會太重了,牠竟然向我搖頭呢。所以我猜牠想說牠很強壯,一點也不重,對吧?」
  少女微笑,龍鳥竟也一臉愉快的樣子。
  「你真古怪。」男孩拍了拍龍鳥的頭,「牠叫巴安,是純種的龍鳥。你沒見過吧。」
  少女搖頭,男孩跳上鳥背。
  「上來吧,現在帶你去見我老爸。」
  「你父親?」
  少女也爬上去了,巴安即時揚起翅膀。
  「就是召喚你來的人。」
  「啊……」飛上半空,少女才想起一直未有自我介紹。
  「我……我叫做『柳』,請問你的名字是……」
  「倫,倫‧奧爾斯。我爸爸叫各‧奧爾斯,是個煩人的老頭,你等下就會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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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倫的家很大,也很奇怪。是一座圓形的黑色的塔,被森林包圍著。塔不算非常高,大約七層吧,但是很大。柳走進底層,覺得大小就像村子南面的噴泉小廣場,不禁發出讚嘆之聲。
  「人類住的地方都是這樣子嗎?」
  「怎麼會。是我家特別怪而已。」
  推門進入大廳,裏面佈置得很華美,不過稍有陰森之感。可能是燭光的關係。這廳子沒有窗戶,所以白天也要室內照明。有一個人影坐在盡頭的大椅子上。
  「父親大人,帶回來了。」倫揚聲叫著,把柳領進去。
  「人老了走動不便,不能親自去迎接你,請見諒。」坐在大椅子上的人抬起了頭,這時候柳走得夠近,終於在燭火下見到這位老先生的樣子。跟倫一樣紫色的長髮,額上一條條的皺紋,穿著藍黑色的衣服和長袍,感覺很威嚴。
  好像長老哦……跟『榕』長老的感覺有點像。柳這樣想。
  「閣下就是回應我邀請的使者嗎。我是各‧奧爾斯,黑曜塔第二二三代主人。也就是向貴族發出唐突邀請的人。那邊是我不成材的犬兒,倫。閣下的名字是……」
  真是厲害的氣勢,這位就是長老們說的『黑曜之法師』嗎?柳有點緊張,雙手握在胸口前,連忙回答:「您、您好,我叫柳……我是……我是樹靈。」一時間想不到該怎樣自我介紹,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嘛。
  「雖然己經在信上加上了即時轉移魔法,果然還是會有偏差。犬兒若是接待不週,尚請見諒。」
  「甚麼啊,我跟巴安己經即時衝去啦!是這個姊姊自己亂跑才會搞那麼久才回來……」倫被父親盯了一眼,聲量立時收小,「她碰到卡莉的爸爸,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可搞出人命來了。」最後不服氣地喃喃自語:「自己把這麼危險的東西召喚來還說我……」
  事情被提起,柳馬上鞠躬對歉:「真的很對不起,我忘記了不應該讓人看見!我害那位先生受傷……我……」
  「喂喂喂!你不會又要哭了吧!?」女孩子怎麼都這樣麻煩啊!
  「加勒見到了……嗎。真是不巧。」各‧奧爾斯摸了一下下巴,「那條村的村民是敬虔的穆爾教信徒,都是一堆老實人,對Natural Beauty應該不致於即時斃命。犬兒既然己經料理過了,加勒不會有事的,請放心。我們沒能即時迎接你,倒是我的責任。」
  不知為何各‧奧爾斯的聲音好像有某種權威,柳總算終於安下心來。倫把盒子向父親揚了揚,說:「卡莉媽媽的糕點。」各‧奧爾斯點了點頭,盒子便自動飄往大廳的偏門不見了。同時間,附近一張椅子沒有人觸碰卻自動移過來,柳還在驚訝的時候,各‧奧爾斯便向她說:「請坐。」
  柳甫坐下,便從掛在腰間的小袋子把一件青綠色的小東西拿出。像是一片樹葉捲曲成海螺的樣子,線條很優美。
  「這個……信……」
  各‧奧爾斯伸出手來,那東西自動飄到他手上。
  「嗯,真是非常感謝你們的信任。本來我也不抱期望,畢竟這個世界給你們帶來的傷害如此巨大……」
  「嗯……那個……」柳支支吾吾,最後還是說了出來,「其實我.……不是甚麼使者──我是自己來的!」
  各‧奧爾斯首次露出意外的表情,連蹲在旁邊椅子上的倫也『咦!』了一聲跳了起來。
  「……可以說明一下嗎?」黑曜之法師趣味盎然地望著來客。
  柳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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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配婚?」桂愕然地呆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
  「你笑甚麼?我這個消息可是百分百可靠。長老們真的有這個打算。」杉托了一下眼鏡,眼神似笑非笑。
  桂忽然止住了笑聲。
  「柳才十六歲,開甚麼玩笑!」
  「這可得問你們那個偉大的監護人了,是不是你又惹他不快了啦?」
  「那也沒理由去干涉柳的事啊!可惡!那個死老頭子!」桂放下手上的書站了起來,想要馬上衝出去找監護人的似的,卻被杉拉住。
  「你別那麼衝動!怒氣沖沖去找他不是只會更糟嗎?也許他只是擔心柳的終生幸福,槿很優秀啊,其實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甚麼!?槿!?那個絕對無法跟他溝通的傢伙!?這分明就是針對我嘛!要我把柳交給那種死腦袋不解溫柔的大笨蛋!?作夢!」桂掙脫了攔阻衝了出去。
  「哎……早知不告訴他算了。」
  「杉先生!」
  「柳!原來你在啊!」杉搖了搖頭苦笑,一頭淡橙色的長髮像夕陽餘輝盪漾。「慘啦,都給你聽見了。」
  柳從門後走出來,急問:「這是真的嗎?要我跟槿結婚?這……」
  「你不喜歡槿嗎?」
  「喜歡,但只是朋友的喜歡啊!像我喜歡哥哥和杉先生一樣!不是那種喜歡啊!」
  「你就是這樣才叫人擔心。」
  「啊?」
  「幾乎所有適婚年齡的族人你都見過了,連住在遠北的上次你也見過了,你還是一個合心意的對象都沒有嗎?」
  柳搖頭:「我自己知道,真的沒有『我真正愛的人』……我不想嫁給不是真正愛的人!要是找不到,我情願不要了。像哥哥說,人生除了戀愛之外還有很多事可以做啊!而且只是我們族人──」
  杉突然臉色一變,嚴肅地說:「小心啊柳妹妹,你的說話太危險了。」
  柳急忙住聲,低下了頭。
  杉輕嘆一聲:「都還沒談過戀愛你怎知道沒有合意的人呢?哎呀呀,愛情可沒有你們小孩子想的那麼浪漫,是很現實的。不過,你實在還小,我也覺得沒理由那麼快迫你配婚嘛。」杉摸了摸柳的頭,笑說:「說不定過幾年你會愛上我哩!」
  「杉、杉先生!」
  「啊啊,臉紅了哩。哈哈。」
  樹靈的居住地一向平靜而優美,那種優美不只是指到彷如溶入大自然的建築和被千樹百花所包圍的環境而說,也包括整個生活的氣氛。長老院倚著一棵千年大樹而建,整座建築物幾乎沒有直線,都是飄逸的曲線設計。在這麼雅致高貴的長老院內,其中一間房間卻發出了粗暴的聲音──
  「我絕對反對!你有甚麼權力這樣做!」桂激動地用力拍桌子。
  「因為我是你們的監護人。」
  「我己經過了十八歲了!所以,柳的監護人由我來當就夠了!」
  「沒有這樣的規矩!我仍然是柳的監護人!」坐在桌子後的中年人用一雙黑得不見底的眼睛盯著桂。黑色的頭髮在背後束成一條,完全成熟的臉上看得出年月的滄桑,卻沒有衰老殘敗的感覺。樹靈的年老並不影響他們的美麗,這種事非親眼看見實在難以置信。
  「幹嘛要迫柳嫁給那種傢伙!那根本不是她想要的事!你對我不滿大可找我麻煩,怎麼要干涉柳的人生!你──」
  「別鬧了!」中年人也用力拍打桌子,桂不得不住了口,沉默半晌。
  「我沒有對你不滿。你們父母去世時,我答應過要好好照顧你們。槿是我們族人引以為傲的優秀年青人,一定會帶給柳幸福。雖然她現在年紀少不明白,她遲些便會明白。」
  「這算甚麼理由!柳根本不愛他!何況她還小──」
  「難道你就可以給她幸福嗎?」中年人一字一頓地說。
  「你這……甚麼意思?」
  「作為負責照顧你們兩兄妹長大的人,我一直覺得……桂,你對妹妹的感情是否有點太過了?」
  桂呆了半晌,瞬即更為憤怒:「你想說甚麼!?別亂說!我從來都沒有那種念頭!」
  「滿月慶典那晚月色很好吧。」中年人忽然提起上個月的事,「柳睡著的時候,那時候,你確實是──」
  「你、你當時……!?」桂驚訝得瞪大了眼,「那、那又怎樣!我不過是親一下妹妹的額頭!這種小事要是被你說成──」
  「真的,本來是打算吻額頭嗎?」
  好像有千言萬語的反駁說話,卻塞在喉頭吐不出來,桂竟然語塞了。真不概是『柏』,連那自己也幾乎不發覺的猶豫都被他捕捉到了嗎?
  「你敢發誓?」
  「我……我!」桂激動得握起拳頭,「我只是想要保護她!一直保護她!從小就只有她這個親人,這樣想有甚麼問題?」
  「如果只是想保護她的話!」中年人也站了起來,以嚴厲的聲音說著:「先不說你那種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內的狂傲態度,連柳也是,竟然一一回絕其他人的追求!我沒有怪責你的意思,但是你自己想想,再放著你們兩人不管真的可以嗎?像你這種除了自己和妹妹之外誰都看不上眼的傢伙,這樣下去你敢說自己不會朝奇怪的想法墮落下去麼!」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桂跌坐在椅子上,房間陷入一片沉默。
  「……我承認我有時是太寵她了,但我真的只當她是妹妹,就只是這樣!柳也只是當我是哥哥,一直都……以後都會……」桂幾乎要哭出來似的,金色的眼眸模糊一片。
  「害怕失去她吧。」柏嘆了口氣,「那你就更應該把她交給槿,槿絕對可以好好保護她。而且,你應該也己經察覺到了,柳……那個傻女孩,似乎不滿足於只在我們族中尋找對象。」
  桂聽到這句話臉色微變:「你在哪裏聽回來的?絕對沒有這樣的事!她怎麼可能會想這種事情呢!」
  「我不是說過,沒有要怪責你們的意思嗎,我沒有跟其他長老說過甚麼。」柏走到桂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繼續替她掩飾只會助長她。你應該明白那是多麼嚴重的事。」
  桂沉默不語。
  「強行替她配婚只是迫不得已。這樣吧,我也不是蠻不講理。要是在二十歲之前她在族中找到自己合意的對象,更改婚約也沒關係。我的意思你應該懂吧,桂,你若真的愛惜你的妹妹,應該知道怎樣做。」
  桂低頭沉默著,雙手埋在一頭金髮中。
  有人敲門。
  「抱歉,柏長老。榕長老叫大家集合。好像是……收到來自異世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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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樹葉捲成的海螺,觸摸起來卻有陶瓷的質感。
  不是樹靈的東西。
  榕把它像紙張一樣打開,一把彷彿從遠方傳來的聲音響起:
  『遷居異空間的尊貴族裔啊,我是各‧奧爾斯,黑曜塔第二二三代主人。抱歉冒昧打擾,因為一些私人理由,我極欲與樹靈會面,任何一位也可以。假如你們願意回應我的邀請派出使者。我將以我的姓氏起誓絕對不會傷害我的客人,並且隨時按他的意願把他平安送回家鄉。這只是私人會面,除了犬兒,絕對不會有其他人類參與。我深切祈求你們當中有人願意接受黑曜塔數天的招待。只要身上帶著這封信,穿過空間後待在原地,我就能夠馬上迎接你們到黑曜塔。懇請你們再三考慮答應我的邀請。』
  「果然是人類的東西……」
  「來自那個可怕世界的東西啊……」
  大家議論紛紛。
  「竟然是『黑曜之法師』,想不到那血脈還在。」榕感慨地長嘆。
  「但是,無論是誰,這樣的邀請根本不必考慮吧!」
  「不過對方可是『黑曜之法師』啊!是那位大人的──」
  「那又如何?誰知道這個叫各‧奧爾斯的人安的是甚麼居心!」
  「但是──」
  「各位,」榕輕輕提手,大家便靜了下來:「這個邀請,只能當作沒見過。」
  「可是黑曜之名……」
  「假使這位後人真的正直地實行他所說的話,我們有一位族人前往人類的世界平安回來了,這件事會令大家怎麼想呢?『到人類世界去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假如因為這樣而引起大家企圖去人類世界一看的念頭,那才是最可怕的後果。更別說假如這位法師別有用心了。」
  「但是,假若黑曜以我們不懂感恩圖報為名施以報復的話,我們整個種族都有危險!」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作不出決定。榕亦一臉煩惱,最後,她說道:「對方不會期待我們可以立即回應。總之,千萬別把這件事說出去。在想到辦法處理這件東西之前,就先由柏保管著吧。」
  其他人和議。柏有點意外,他以為榕會自己保管。
  就這樣,來自人類世界的信交到柏手上,他得煩惱把這件東西放到哪裏去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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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三回‧黑曜的魔畫,3

第十三回‧黑曜的魔畫,3

  「哥,」柳出奇不意地向不知正在想甚麼的桂問道:「柏長老想把我嫁給槿是真的嗎?」
  「嗯,你都知道了嗎?杉那個多嘴的傢伙。」桂悶哼了一聲。
  柳把剛泡好的茶放到桂的桌子旁,一臉的不安。
  「哥,你會幫我去向他說情吧!我雖然不討厭槿,但並不想跟他結婚啊!」
  「放心,只要有我在才不會讓人迫你嫁給他呢。」
  柳的神色稍為寬鬆下來,桂喝了一口果茶,卻接著說:「但是,你也該好好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了。有個伴侶總比單獨一人的好。聽好,哥哥也沒辦法一直照顧你,如果有個可以相信的人,呃……姑且說,例如那個多管閒事的杉。如果你有這樣的伙伴我也比較安心啊。」
  「桂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呢!你自己不也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嗎?」
  唉……就想到會給她反擊回來。桂指了指身旁的東西:「這是不同的啦!對我來說這些東西比女孩子吸引多了。但是……嗯,你又不像我。柏那邊我也說過了,只要你在族裏有喜歡的人,婚約對象可以隨時改啊。倒是時間方面我可以替你好好拖延,你還小,總有一天會……」
  「真的沒有啊!」柳固執地說:「連哥哥也不相信我嗎?我真的找不到喜歡的人!說不定在這狹窄的世界以外──」
  「別亂說!」桂大聲地打斷了她的話,「你到底在想甚麼?你若然真的不想結婚,這些小事我還可以跟柏去吵。但那種愚蠢的想法就別再提了!」
  「為甚麼?我們的祖先不也活在那個世界,跟其他種族一起生活嗎?那麼廣闊的世界,那麼多的人!說不定『我真正所愛的人』就在那邊──」
  桂揚起了手,拍的一聲,柳撫著發燙的臉頰呆了。
  「人類是卑鄙、愚蠢、邪惡的生物!那種東西的心塞滿了欲望,眼睛只看得見他們想看的事物!只懂用權力去掩飾自己的弱小!那樣的地獄,你以為自己會在那裏得到甚麼?還是你以為祖先們是看好玩的才避居這裏?」桂生氣極了,妹妹好像對他一直以來說的話都聽不進去,「別再說甚麼『真的愛人』的小孩夢話!感情這種事你要是放不下,就安安份份在族裏找個老實人培養感情!開啟『塵門』是背叛全族的行為,你想也不要想!」
  「連哥哥也、連哥哥也這樣說嗎?你也不能諒解我嗎?」柳淚流滿臉,委屈地望著桂,桂頓時心都溶化了,後悔自己剛才語氣太重。可是柳己經哭著衝出家門,留下帳然若失的桂呆坐著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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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塵門』就是連結我們家鄉與異世界的唯一出入口,一直被封印著在一座小小的六角塔內……我以前就己經偷偷跑進去好幾次了,因為那裏根本不會有人去。我被哥哥罵了之後便偷跑進去放聲大哭,沒想到會在那裏找到這個『信』……想來想去,便大著膽子來了……」
  「呀──」倫聽著張大了嘴巴。各‧奧爾斯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我以為信會先落在長老們手上。」
  「這、這我就不清楚了,沒聽誰說過這樣的事。」柳不知道她不是第一個閱讀這封邀請信的人,更不知道柏以為把它跟塵門一塊兒封印著應該夠安全。當然更不知道,此刻桂正焦急地到處找她。
  連黑曜之法師也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子,默默想著對策。
  「所、所以,很抱歉,我並不是甚麼使者。如果你有甚麼重要的事想跟我們族人商量,恐怕我也幫不上忙……」
  「父親大人,這不就變成了拐帶離家出走的少女嗎?」倫一付『看吧!果然出事了』的樣子。
  各‧奧爾斯哈哈笑了兩聲。
  「或許就是如此,否則也難得有樹靈願意前來這個人類世界吧。」他望著柳,說,「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你可以要求我達成你一個願望作交換。」
  柳微微側起了頭,疑惑。
  「請跟我來。」
  他站了起來,帶著柳和倫走上二樓,進入右邊的長走廊。柳甫一進去,便發出讚嘆之聲。倫的臉彷彿寫著『大驚小怪』四個字。
  走廊兩邊掛滿了畫,有風景、動物、靜物和人像。全都畫得栩栩如生,有一種獨特的靈氣。
  「哇~~比桃姊姊畫的畫更漂亮啊!」
  各‧奧爾斯泛起小小笑意。
  「我除了魔法略有所成,對繪畫也很有興趣。所以我很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親手為傳說中的樹靈繪畫一張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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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從來沒想過黑曜之法師邀請樹靈前往人類世界的原因竟然是為了畫畫,不過她還是答應下來了。只是當個繪畫的模特兒,便可以完成別人一生的心願,有何不好呢?反倒是她還沒想好應該以甚麼願望作為交換,不過,她可以用法師繪畫的這段時間慢慢去想。於是她便暫時在黑曜塔住下來了。
  柳只有一次被桃叫去當模特兒畫畫,那次就不過呆坐了好幾小時而已,所以並不太清楚模特兒需要做甚麼。不過她在二樓畫廊裏看的人像畫大都是裸體畫,因此第一天將要開始畫的時候,她尷尬地問:「我……需不需要脫呢?」
  正在整理畫架畫布的老人,皺起了眉頭,很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還思考了很久。
  「坦白說,我現在想要做的事,本來就是一種不自量力的挑戰。可不是嗎,用人的手來模仿神所創造的完美。屬於天地之間的美,假如不必任何人手所造之美去掩飾,當然是最好的了。不過,一則我擔心自己專注於繪畫之時,能否維持同等的精神防禦力,二則,」老人諒解地笑了笑,「要你在我這樣的老人面前赤身露體,你會顯得很不自然。那我情願你穿著現在的服裝。」
  柳花了一點時間去理解他的說話,隱約感到有點可惜,畢竟是這位老先生唯一的一次機會。
  「你有沒有長布條呢?可以借我嗎?」
  趁著各‧奧爾斯來回小亭與塔之間,柳把衣服脫光,僅用白色的絲絹掩蓋著重要部位。
  「這、這樣會不會比較好?我看過好多畫都是這樣子……」
  塔旁的花園小亭,背景是一片墨綠色的樹,傳說中的少女披著潔白的絲絹,坐在亭子的邊緣,倚著柱子。青翠如草般色彩的頭髮在微風中飄逸的動感猶如落葉,眼睛是玉石一般的圓融晶瑩的綠,身軀有種奇異的透明感。她好像本來就跟整個環境融為一體,又好像是這個花園忽然化身成人形,帶著羞澀的笑容出現在眼前。
  各‧奧爾斯倒抽一口氣,嘆說:「這大概是我畢生最大的挑戰了!」
  「可以嗎?」
  「請你使用你最舒服的姿勢坐好,因為你可能有好多天都要唯持一樣的姿勢。當然你可以隨時休息。」
  然後,老人便開始作畫了。他萬分專注,神情很嚴肅。柳本來還感到不好意思,後來也慢慢忘記了,還會走過去看他作畫的進度。
  翌日早上,柳一早起來看見倫,他還是戴著那個黑色的眼鏡。
  「不能脫下來嗎?」
  「哼,還不都是因為你。老爸說只要你住在這裏我就得一直戴著它啊!」
  柳不明所以,倫嘆了口氣,解釋:「你們那甚麼Natural Beauty太厲害了,雖然我也很厲害(強調),不過還是戴著這個比較安全。這是老爸搞的東西,據說可以阻隔Natural Beauty一定程度的威力。不過我猜啊,就是把這個交給普通人,即使不會死大概也會動彈不得吧。還能行動自如的必定是很厲害的魔法師!」他說時挺起了胸膛。
  柳聽了更是困惑,昨天那個男人異常地可怕和誇張的反應,實在太匪夷所思了,雖然親眼目睹還是沒多少真實感,因為倫明明還好好的。原來倫沒有事是因為戴了這個東西?
  「即是說……若果你脫下它來看我,我也會傷害到你嗎?」
  「嗯……可能會吧。」真不想承認。
  「但是,奧爾斯大人明明看著我,也甚麼事都沒有啊!」甚至都近乎裸體了?
  「老爸怎能算是一般人啦!他是靠強大的魔法力來消弭Natural Beauty的效力。大抵全世界可以支持得住你們這種魔力的人,連我老爸在內,大概不超過五根指頭吧!」
  「那麼其他人,只要一看見我,都會……?」
  「對呀,會死。」
  怎麼會這樣子呢?好不容易來到這個廣寬的世界,但自己所到之處都會帶來死亡?這怎麼行!
  「等老爸把畫畫好,我也許可以見到姊姊的真面目呢!」倫嘿嘿笑著。
  「甚麼意思?難道……你戴著這個東西看不見我?」
  「看到呀,一個散著微微綠光的人形,臉模糊到你不彎下腰我還分不到眼耳口鼻!」他哈哈笑起來。
  柳被他逗得哭笑不得。
  「說起來,塔裏只有你們倆人?你媽媽呢?」
  「死了。塔裏有些無形的使喚魔作僕人,你看不到的。」他不怎麼在乎地答。
  「對不起……」柳即時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我父母也是很早就過身了。」
  「姊姊有見過媽媽嗎?」
  「很小的時候見過,只有一點點的印象。」
  「我沒有見過哩,媽媽一生下我便死了,老爸說這是宿命。」
  「宿命?」
  「我也不清楚,老爸說等我大了再告訴我,希望他到時不會已經呆到忘記了才好!」
  各‧奧爾斯大約六十幾七十歲,倫今年才十二。咦,豈不是說倫出生時奧爾斯大人己經五十歲上下了嗎?
  繪畫每天都繼續著,老人畫得很仔細很小心,所以進度比較慢。
  「其實我哥哥會更適合這種工作。」
  由於繪畫的時間很長,柳和各‧奧爾斯經常閒聊各種事情,樹靈和人類世界的事。
  「哦?」
  「我哥哥很喜歡說自己是樹靈之中最美麗的,也很喜歡叫人欣賞他的美貌。」柳自己說著都忍不住咯咯笑。
  「聽到有趣的事了。我還以為爭妍鬥麗這種心態只有人類才有。」既然彼此都是『完美』的化身,應該沒甚麼好比較。美貌一旦是每個人都擁有的東西,應該不值得炫耀才對。
  「嗯,所以大家都覺得他很奇怪。以前我也不知道哥哥為甚麼要這樣做,樣子長成怎樣根本就不是甚麼值得留意的事嘛,偏偏他每次都總要人認同他是最好看的一個,所以大家都覺得他很煩。不是覺得他很無聊應酬說『對啦,你最美啦,夠了沒有。』,就是受不了趕快逃走。」
  「故意……的嗎?」老人一邊塗著顏料,呵呵笑了起來。
  「嗯,哥哥大概是討厭跟人相處吧,故意讓人覺得他很無聊把人打發走。現在只有常常把他叫去當模特兒的桃姊姊和一起工作的杉先生才受得了他哩,但是他很自得其樂呢。」
  「聽起來你哥哥在族中算是異數。」
  「嗯,所以常常把柏長老氣得哭笑不得。」這樣平和的生活也很好啊,為甚麼非要改變不可?
  留意到柳的表情有微妙的改變,各一邊畫著,一邊說:「要不要通知你家人你在這裏?你哥哥也會擔心你吧。」
  「我……暫時還不想被抓回去。」柳的眼神飄向了遠處,「抱歉……」
  老人心想再過幾天就會把她安全送回去,樹靈們即使著急幾天也不會出事,就由得她。
  「樹靈也有繪畫之類的藝術嗎?」
  「嗯!有啊,桃姊姊是有名的畫家。」
  「可是,」老人稍稍停下了筆觸,比對著眼前的影像,又混上別的顏色。「恕我無法想像。藝術是為了追求美──完美,而存在。既然你們本身就被稱為最完美的藝術品了,那你們作藝術的動力和目的何在?」
  「呃……」柳認真地想了好久,很不好意思地說:「坦白說我不知道哩,這種事如果讓桃姊姊來答的話會比較好吧。不過我覺得有點不同。」
  「嗯?」
  「樣子是天生的,可是,美麗的畫和調刻,都要很用心很努力去做成,不是更值得欣賞嗎?而且我覺得,那是不同的美麗。天空有天空的美,水有水的美,樹靈有樹靈的美,是不同的,我猜沒有誰比較好吧?」柳彷彿理所當然地回答。
  「對你們來說,事情也許就是這樣。」
  各‧奧爾斯這樣說。可是,無論回憶哪一個曾令他感動讚嘆的良晨美景,他也不曾需要這樣謹慎地運用魔法力保護自己的精神意志。對這個少女而言,可能她一直都以為自己看在別人眼中跟山水花草一樣,奇怪的反而是對她外表反應過大的人類了。
  「奧爾斯大人為甚麼想要畫樹靈呢?」
  「剛剛說了,為了追求藝術上美的最高峰。而且,為樹靈畫畫像這種事,即使不算獨一無二,也是極難得之事。第一,需要可以長時間正視你們的強大力量;第二,需要藝術上的造詣;第三,需要可以連繫你們的淵源。一旦發覺我這個老人竟然符合了這三個條件,這個想法便一直在腦裏了。」
  老人語調平靜,一筆一筆地在畫布上塗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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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大家都一起吃過早點才開始畫畫,中午時份陽光太猛就休息,接著畫到光線開始不足就暫停。有時老人會自己留在畫室裏作一些細部的修正。
  所以,柳每天空閒的時間頗多。有時會跟各‧奧爾斯閒聊,有時會被倫拉著到處參觀,欣賞各種奇怪的收藏品。
  柳己經在這裏住五天了。有時倫會騎龍鳥飛到外面去,柳看著,心裏開始響往外面的世界。黑曜塔像是她的家鄉和人類世界的邊境,她知道外面才算是真的人類世界。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亂出去,不可思議的現象會令她變成兇手。
  倫這個孩子是預定會繼承下任黑曜之法師的人,個性有點自負不過本性不壞。午飯過後,柳跟他在走廊一塊走著。
  「一直都在這裏生活嗎?」
  「偶然會到附近的村莊去,老爸說,等我再大一點就一定要離開黑曜塔。」
  「為甚麼?」
  「不肯說!甚麼都不肯告訴我,總是說再大一點才告訴我!」一提起倫就開始生氣:「我都十二歲了!還有甚麼事那麼神祕啊!老爸總把我當小孩!」
  在爸爸面前叫『父親大人』,背後大叫『老爸』,這個小孩看來對親父有點不滿。不過他倒算聽父親的話,每天都帶著那個黑色眼鏡。柳不能認清楚倫的樣子,有點遺憾。
  「可以看呀!」倫聽了卻眨了眨眼,拉著她跑到畫廊,直走到一張畫面前。
  畫中人是個小男孩,一看那頭紫色的短髮和桀驁不馴的眼神,柳就能肯定那是倫。
  「這是我十歲生日時老爸畫的。」
  柳看了看畫,又看了看他。
  「真是活靈活現哩!連氣質都一模一樣。」
  倫的畫旁邊有另一張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也是一張人象畫,束著髮髻的貴婦人靜靜坐著,凝望著看畫者似的眼神流露出暖暖的感覺。柳看著,忽然『啊』了一聲。
  「這位夫人是倫的母親嗎?」額角和耳朵很像。
  「嗯。」倫的眉頭幾乎不被察覺地皺了一下。是母親,連出生時都來不及看上一眼就去世了的母親。
  下午繼續作畫,各‧奧爾斯這兩天似乎畫得很不順利,總是緊緊皺著眉。今天還多次暫停離開作畫的小亭,十數分鐘後才轉回來繼續。柳甚至還聽到他低聲地自言自語:「不要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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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三回‧黑曜的魔畫,4

第十三回‧黑曜的魔畫,4

  翌日,老人下筆沒畫了多久,便在小亭中來回踱步。好一會兒之後,像下了決心似的坐下來畫了兩三筆,之後拿著畫筆的手便停定著。
  是不是遇到甚麼大問題呢?畫到難畫的部份嗎?她見過桃姊姊畫畫時苦惱的樣子,胭紅色的眼睛半眯著,彷彿要把眼前的東西看穿似的。她有時還會邊想邊用畫筆反覆捲著及肩的胭紅色頭髮,不小心就會把顏料沾到肩膀上去。桂哥哥有時會搔首弄姿說:「怎麼了,太美畫不出來吧?」把桃姊姊氣得故意把他亂畫一通,然後又要重新再畫……
  各‧奧爾斯銳利的目光盯著柳,柳動也不敢動,生怕影響他的思考。
  老人又站了起來踱步。
  我真有那麼難畫嗎?柳生出這樣的疑問,但要她像哥哥那樣作出故意去刺激畫家的事,她又學不來。
  老人望著畫布,忽然拿起了顏料架子上的美術刮刀。
  「不要!」柳急忙跳了起來,及時抓住了老人的手,老人竟真的想要把畫割毀!
  顧不得遮掩身體的白色絲絹滑落,柳雙手抓著他拿著美術刀的手,急問:「為甚麼呢?不是畫得好好的嗎?你花了許多心血在這幅畫上啊!」
  視線自然落到少女裸體身上,老人即時轉身別過頭去扶著柱子。柳這才為意自己赤著身體,立時撿起布條遮身。
  真可怕,像利箭畢直穿過眉心直刺腦門的感覺,直達靈魂深處某種本質的搖撼力,這就是Natural Beauty的力量嗎?雖則作為魔法師這種瞬間接近死亡門檻的經驗甚多,但各‧奧爾斯還是心頭一寒。
  他背著柳長嘆一聲。
  「我果然在挑戰不可能之事。」他把幾天前的說話重覆了一次。
  「畫還沒完成,你怎能那麼快便放棄呢?」柳雙手在胸前抱著白絹,一臉驚訝。
  「我無法捕捉樹靈的靈氣──我是說,樹靈的氣質,樹靈的完美!我無論如何下筆,始終無法把它放進畫裏。這樣即使畫出來,也不過只是畫成了美麗的少女,非常美麗的少女畫像,但不是樹靈的畫像!」
  柳望了望畫布上的畫,大約己經完成七八成左右了。
  「我覺得畫得很好啊!」柳有點偏執地說,「有甚麼問題呢?像得跟照鏡子沒兩樣啊!」
  不!不是要求像真那麼基本的東西!那是──!
  老人忽然有所頓悟似的,整個人呆住了。
  自己到底想要畫甚麼?
  完美,他想要畫出完美,神明託付於樹靈身上的完美,所有藝術家畢生追求的目標。他忽然發現自己一直在畫的竟然不是柳──眼前這個少女。
  真可笑,竟然會犯上這樣基本的錯誤。從一開始他就忘記要了解畫的對象,他只是把對方當成樹靈,卻忘了對方是個獨特的個體。即使閒聊,他只當作了解樹靈的生活習慣,卻沒有認真當過那是這位少女的心聲。
  「抱歉。」各‧奧爾斯轉身,再度在畫架前坐下,微微一笑,「請繼續,我忘了,這是你的畫,不是我的畫。」
  柳不明白他在想甚麼,但是看見他似乎再度提起勁來,便放心了。她返回模特兒的位置,擺弄好身上的白色絲絹。
  各‧奧爾斯閉目深深吸了口氣,定下神來,再次平靜地,仔細觀看眼前的少女。
  他再次拿起畫筆在畫布上仔細塗抹。
  一種難以解釋的感覺,令他的筆觸再次流暢起來。他看了看自己的畫,又看了看實際的風景。
  「依莎貝……?」
  他忽然明白過來了,這就是Natural Beauty的祕密!
  老人忍不住發出笑聲,自言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柳莫名其妙,但是看見老人再次愉快地作畫,也跟著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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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思議。
  柳在黑曜塔的第十天,畫完成了。各‧奧爾斯也很滿意,因為他沒想過,當他站在自己的完成品前,竟然能隱隱感覺到跟Natural Beauty一樣的壓迫力和牽引力。當然,程度差別很遠,不過老人己經心滿意足了。
  柳望著畫中的自己禁不住發呆,有點不好意思,卻又被畫中某種神奇的東西吸引著她的視線。是甚麼呢?像得跟照鏡一樣,但又似乎很不相似……
  倫走到父親旁邊,說,「父親大人,我可以脫下這個看嗎?」
  「如果你預備好的話。」
  他剛好站在兒子和柳中間,萬一兒子不小心轉頭望看柳也可以及時用身體擋著。
  倫暗中運起精神防護的魔法,脫下眼鏡,靜靜凝望畫像。
  「咦,愛哭的姊姊就是長這樣子嗎?」
  「嗯。」柳笑著答。
  倫重新把眼鏡戴上,頓了頓,說:「父親大人,你這幅畫是魔畫哩!」
  老人點了點頭:「在遇到『懂得欣賞』的觀眾前要暫時封印起來。」他轉過頭去問柳:「那麼,你想到希望得到的事物了嗎?」其實想想看,敢許下這種交易的人也真不簡單。
  柳在兩三天前就己經決定了。
  「可以把我的Natural Beauty封印嗎?」
  這句話成功地把奧爾斯父子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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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後。
  「你、你、你……」倫指著眼前的少女張大口叫道:「你的臉!?」
  「嗯,我也不太習慣呢。樣子改變了。」
  「不是這個問題吧!?」倫摘下眼鏡,叫了起來:「你怎麼變醜了啊!?」
  小孩就是說話直接,還好柳不是一般人根本全不介意。
  「沒所謂,這樣就能跟大家好好相處了啊。」柳微笑著說。
  「老……父親大人!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附身術。」
  「附身術?」想也沒想過會是附身術。
  「我把污魂『腐褻』附身在她身上。即使是那麼醜陋的東西……Natural Beauty實在太厲害。」原本會使被詛咒者變得像地獄厲鬼一樣容貌恐怖,進而發狂自殺的附身術,亦只能把她變成一個平凡的女孩而已。「當然,這是契約形式。我讓她自己掌握控制權,不會有危險的。」
  「這種方法我真是想不到啊!」倫像看著實驗品似地好奇觀察著柳。
  「想像力和知識對魔法師來說一樣重要。」
  倫眼裏掩不住不服氣的表情。
  各‧奧爾斯轉身對柳說:「對於你的協助,讓我在有生之年完成心願,我實在不勝感激。所以,既然你己經下了如此大的決心,雖然我並不贊同你的決定,但也遵守承諾幫助了你。不過有些事,在你離去前必須讓你明白。」
  老人嚴肅起來,樣子有點可怕。
  「你知道你己經死了幾多次了嗎?」
  柳被這句話嚇呆了,同時亦感到莫名其妙。
  「從你踏入這塔開始,你面對我連半點戒心都沒有。這不是信任,這叫天真!天真會要了你的命。你要知道,沒有人類是絕對可靠的。假如我有心對你不利的話,我己經有過百次機會向你施以毒手!」
  「但……你是黑曜之法師啊,而且倫只是小孩……」無端被罵,柳委屈又不解地申辯。
  「告訴你『世上有好人但也有很多壞人』,是令你誤解的勸告。人類這種生物啊,思想充滿混沌,一輩子都在各種不同的價值取向之間掙扎。你深信的好人可能在下一秒出賣你,所謂壞人卻可能意想不到地救你。倘若你要離開這座塔,就得知道在人類世界裏,對人的戒心是自保所必須的。」
  「為甚麼呢?」柳完全不明白她為何要防備他人,「我只是個甚麼也沒有的女孩子,只要我不得罪別人的話,為甚麼有人會想要傷害我呢?」
  樹靈的社會和人類的社會落差真的那麼大嗎,還是這少女實在太年幼無知?各‧奧爾斯嚴厲地說:「你要進入人類社會,就要有當人類的自覺!人類的身體和生命都隨時可以淪為被買賣、被搶奪的東西!很遺憾,人類的慾望比你想像中驚人得多,也有許多卑劣而不懂得自我約束的人。用你們樹靈的方式去『看』每個遇上的人!看他的內心,不單要避開他的面目,連言行舉止也要避開!偽善和詭詐的人甚多,一不小心,你會落在比死更難受的處境。」
  老人如此恐嚇,柳不禁心裏發寒。
  「而且,你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你是樹靈。否則的話不單是你,連你族人都會有危險。」
  聽到這話,柳的心更消沉了。
  在一旁的倫心想,既然說得九死一生那麼嚴重了,早就乾脆別幫她呀!真是莫名其妙的老爸!
  「明白了嗎!即使這樣,你還要堅持嗎?」老人語氣稍為緩和,「只要你還沒離開這座塔,我可以隨時把你送回家。」
  柳沉默了一回兒,倫以為她鐵定是動搖了。
  「你在我走後,再把事情如實通知長老們吧。假如天意是想我嫁給槿,那麼我怎麼跑他們也會抓到我。假如天意是讓我找到真正的對象,那麼我可能真的在這裏找到。」她頓了頓,「我相信天意,但是我不喜歡坐著等幸運從天丟下來。我覺得可以的話,天意是要自己尋找的。」
  老人淺笑了,隨後又慎重地說:「非不得已,絕對不能隨便使用Natural Beauty,了解吧!」
  柳重重地點頭。倫難以置信地向著父親不停眨眼。
  「這片大陸叫柯緹絲,科技發展很快速,你會遇見許多從沒見過的新奇事物,但別驚訝。因為文化不同,你用『維恩』作假名吧,免得惹人注意。」
  「謝謝,」柳笑著向老人鞠躬,「讓你為難了。」
  「倫,送她到最近的城鎮去。」
  「咦咦!喂!不是真的吧?真的讓她走!?出事了怎麼辦啊!這……」
  「去吧。」
  跟黑曜之法師道別後,倫還是聽命帶著柳騎上龍鳥飛出了黑曜塔。然後,兩人在一個城鎮的城門口附近降落,作最後的道別。
  「等我將來離開黑曜塔後,一定會來找你看看!會像老爸一樣直接看你的真面目!」倫自信滿滿地說,「在那之前別哭到死了啦!容易哭的姊姊!」
  倫為甚麼將要離開黑曜塔,柳己經在各‧奧爾斯口中得知了。想到這可悲的宿命,柳心頭一緊,張開雙手把小男孩用力抱了一下。
  「嗯,將來再見。保重啊。」
  倫騎著龍鳥在天空中回頭看地上那個細小的身形,雖然只相處了數天,年幼的心也初次感覺到分離的難過感覺。
  回到家裏,父親還在看自己的作品。
  「父親大人!真不明白你幹嘛會讓姊姊走耶!」
  「動機天真而幼稚。可是,專一追尋夢想的決心和犧牲準備都有了,沒理由不給她一次機會。」
  即使要了她的命也沒相干嗎?倫心裏咕嚕。
  「要成為黑曜,你的心還不足夠。」老人好像聽見他的心聲一樣。
  倫哼了一聲,視線又落在畫上。
  「不過,真沒想到原來姊姊跟母親那麼像!是巧合嗎?到底是哪裏相似呢?」
  「不是巧合。」老人這樣回答了後,便不作解釋慢步離開,留下滿臉疑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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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離開黑曜塔之後,便開始她的流浪旅程。
  起初新奇興奮的感覺,沒多久就被危機和惶恐取代。人類蠻不講理的暴虐令她吃驚,因此,人類有時毫無原因地提供幫助令她感到訝異。她對這種變幻無常的生物感到非常困惑,漸漸地,她開始慢慢明白各‧奧爾斯的叮囑。
  在某個村子裏她曾被一群搶掠村莊的山賊虜走,一時情急不小心解開了附身術,結果Natural Beauty把山賊首領殺死了。好不容易逃出了那個惡夢似的一夜,她從此更加小心翼翼。不過像這樣的事,還是重覆發生。
  直到碰上雲安娜……
  「……我覺得我可以信任你們,即使不知道能否信任到底。不是一味地去想『絕不會發生』,而是為自己決定去相信些甚麼負責任,我想,這就是大人的處事方式吧?」柳柔柔地說,「我不知道奧爾斯大人想告訴我的是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我是這樣理解。」
  真相遠出乎麗拉和雲安娜想像之外,兩人默然了好一陣子。
  「維恩,不,柳,」雲安娜終於打破了沉默,「假如有一天我和麗拉背叛了你而對你作出傷害,你用那種神奇的魔法把我們幹掉好了。」
  「喂,慢著,你怎可以問也不問就把我算進去!」麗拉抗議。
  「作為她對我們信任的回報,我覺得很公平啊。」
  「黑道的人講道義,」麗拉吐了口煙,「可是,道義到最後還是利益。老娘珍惜優質睡眠時間,失眠是美容天敵,要換走我下半輩子的安眠時間倒很困難。」
  「你啊,講話繞個大圈幹嘛,裝酷。」雲安娜嗤笑。
  「哼。」麗拉盯了她一眼別過頭去。
  柳笑了起來。
  「那麼,你現在打算去哪裏呢?」
  「去哪裏都沒所謂啊。其實我覺得,可以認識你們,我這次旅程也不枉此行了。」
  「可別學了人類說甜言蜜語。」麗拉嘿嘿笑道。
  「不過,族裏沒派人來找我,也許是太多顧慮吧。看來我可以繼續慢慢旅行了。」柳說著,卻有神傷之感。
  「你不掛念你那位哥哥嗎?」雲安娜自小與家人分離,很明白那種感受。
  「掛念啊,希望奧爾斯大人己經向大家傳達了我安然無恙的訊息,讓他可以安心……但是我想他一定還是很擔心我吧,因為我連道別也沒有就離開了家那麼久,去尋找自己的夢……我很任性呢……但是……」肩膀微微發抖,眼淚又不自覺滑落了。
  雲安娜不發一聲,走過去,張開雙臂把她抱住。柳一直哭個不停,她心裏其實很掛念哥哥和家鄉的一切。連同獨自流浪以來的種種經歷和感受,快樂的和傷痛的,都好想馬上向親哥哥一一傾訴。
  現在,只能暫時以眼淚去代替。
  雲安娜從來沒想過,身為一個倚劍為生的僱傭兵,竟然還有機會成為別人的親情暫代品。
  麗拉這個前鴇母,看著,意味深長地微笑了。
  這次旅程的伙伴真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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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四回‧白曜的小說,Ⅰ

第十四回‧白曜的小說,Ⅰ

  尤斯坦王子翹著腿,閉目躺在旅館的床上。
  話說當王子以完全無視旁人的氣勢步入旅館之際,旅館主人曾氣得滿面通紅。不過當跟在他後面的僕人說明他是尤斯坦國的王子,並且取出信譽度100%的尤斯坦國皇家發行布幣之後,旅館的人馬上一百八十度改變,盛讚王子從一進門就己經散發出威風堂堂的王者之風云云,並且馬上預備最好的貴賓房。
  畢竟,這裏己經距離尤斯坦國不遠,剛好是知道尤斯坦國威名,卻又對王子的傳聞所知不多的小城。
  雖說是最好的貴賓房,其實也很普通。城主知道這消息後曾衝著來要求迎接王子駕到又說要換地方搞盛大宴會之類。不過亞瑟十分清楚主子的個性,這時候打擾他無疑把全城陷入水深火熱的危險,所以非常堅決地就在王子的視線範圍外把所有人打發走了。
  「嘩啊,是王子啊!真正的王子啊!」一群女僕在外面吱吱喳喳的交頭接耳。
  「好英俊啊……酷酷的太迷人了……」
  「一個人出來旅行呢,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有聽賣衣服的亞里說過尤斯坦國的王子好像為了尋找甚麼失物而旅行了。」
  「咦咦,甚麼失物啊?快說快說!」
  「好像有人偷了王子的一隻鞋……」
  「甚麼?王子不應該有許多鞋子嗎?」
  「嘖嘖!都說你見識少,那隻鞋子可不同啦!那是有魔法的鞋子……」
  女僕們興奮地低呼起來。
  「甚麼甚麼?是甚麼魔法的鞋子啊?」
  「這……我就不知道啦。」
  亞瑟聽著女僕們說,深感傳言之不可信,嘆了口氣。也就被她們發現了自己的存在。
  「啊!是王子殿下的寵物!」某女婢的低呼刺中他的痛處。
  「嗯……啊……不好意思,企鵝先生?你有甚麼需要嗎?」二度刺痛。
  「請給我一杯水……加冰的……」這時候,要冷靜下來。
  當亞瑟拿著水杯轉身離開,再次聽到背後的竊竊細語。
  「真可愛啊~~穿著黑白套裝的企鵝耶~~還會說話哦!」
  「有錢人真不一樣啊!原來寵物還能這樣養!」
  「都說你見識少,你可不知道啊,皇宮的人都請大學士當老師來教貓貓狗狗,聽說海斯坦公主養的彩雀會用刀叉吃晚飯,還懂得分別吃魚和吃肉的叉子呢!」
  「你看牠走起來屁股搖搖擺擺好可愛啊~~會帶著這種寵物出巡的王子殿下一定也很心地善良~~說不定會喜歡像我這種可愛的女孩子啊!」
  「你別做夢了!王子殿下高貴有教養,你這樣粗暴怎配得起人家呢?像我這種溫柔又細心的才……」
  「看你們害不害羞啊,開口閉口都王子殿下……」
  「還敢說人,剛才王子在樓下望過來時,你不也滿臉通紅嗎?」
  屁股慘被女孩稱讚『很可愛』的亞瑟,忽然頓悟,無知也是一種福氣。像她們一樣對遙遠的東西還能存在著美麗的幻想,是福氣,一定是。
  現實太殘酷了,對於知情者如他來說。
  嗚嗚嗚……我想變回人類啊……
  他一口氣乾盡冰水,沮喪地回到王子的房間。王子仍然閉目躺著,若果以為他睡著了而做甚麼的話那個人注定倒大楣,作為王子的近身侍隨,亞瑟知道他只是在沉思。
  至於他的主子在想甚麼,他是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的。他只知道這時候最好乖乖的閃到一邊去不要吵到王子,否則的話,不知道又會變成甚麼東西……
  靜寂中,敲門聲。
  「進來。」王子先於亞瑟作出回應。
  一個女僕捧著一張羽毛被子走進來,恭敬緊張地站在門口。亞瑟認得她是剛才的其中一人,她低頭含羞地望著王子,兩頰泛紅。
  「殿下安好。這裏晚上稍涼,店主吩咐我拿這張被子過來。」
  王子這才稍為張開眼睛斜斜瞄了她一眼,這一瞄,讓年輕女僕的心跳得快要掉出來了。
  「一點也不冷,我很熱。」王子冷冷地說,「我的身心,正被愛情之火熊熊地燃燒著。除了我的美人,誰也不能把它熄滅。」
  女僕聽到這句話,更是被這位英俊又浪漫的王子迷得神魂顛倒。
  她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放下,好不容易大著膽子說:「殿下覺得熱,需要我拿些冰凍的飲料進來嗎?」
  成功的話她便可以多一次機會進來了!一定羡慕死其他人!
  「你想替我降溫?好,你過來。」
  女僕興奮又緊張地小心靠近,王子英俊帥氣的臉令她意亂情迷。難……難道他想吻我!?討厭!這時候怎能亂想事情啦?怎麼辦呢?鎮定!對方是王子啊!招待出錯了老闆會打死我!可是不行啦!人家好緊張!要笑!保持微笑!
  「你懂得用XX來取悅我的OO嗎?」
  女僕彷彿沒聽懂這句話而凝固著微笑問「甚麼?」。不,應該說大腦突然無法運轉,剎那間無法理解這句話。
  「你懂得用XX嗎?或者#Y式的床技?有沒有試過用繩這樣綁住然後OXOX?我看你胸脯還算大的,應該可以#&@$Y$吧。」他單手比劃著。
  女僕頓時全身僵硬,一股寒氣流遍全身。
  變態!
  她幾乎禁不住大叫這句完全不應該向貴賓說的話,幸好她忍著沒有叫出來,只是一味傻呼呼地笑著,然後……然後……不知道該逃還是留。
  天啊!這麼淫賤猥瑣的說話怎麼會出自一個如此英俊的王子口中!我不會是聽錯了吧~~!?
  「出去。」
  「啊……?」女僕還沒從震驚中回復過來,對王子口風突然改變不知所措。
  「無趣。」
  糟啦~~!難道我惹怒了他!?怎麼辦?難、難道我應該照他的說話做……?但是……那麼變態的事……!
  亞瑟急忙把她拉出房間,並且連聲叫她忘記剛才的事打發她離開。
  「王子殿下……這樣子真的不行啊……」
  「嗯,我想以她的體形用XX體位會更加適合,至少可以多來一次。」不過始終比不上美人,完美的體態、聲音、表情,無論是甚麼體位都會十分適合啊……真是光用想的就叫人按捺不住。王子沉思著這件事。
  亞瑟完全被打敗了。
  算了算了,總之快點回到尤斯坦,起碼不會為害他國。再者還有其他侍從,王子捅的漏子不必再由他一個人承受,也可以多見些正常人……啊啊……好想快點回去祖國啊……亞瑟的鄉愁更甚了。
  「找匹快馬,要慣走山路的。」王子忽然開口。
  「啊?」難道王子也終於掛念國王和王后,想盡快返回尤斯坦了?「可是接下來都是平坦大路啊……」
  「明天往北走。」
  「可是尤斯坦國在西面……」句子說到一半,亞瑟的臉己經蒙上一層黑影,到他想起『北面』的含意,他意識到那個黑影是屬於惡魔的。
  「不要啊~~王子殿下~~!」企鵝企圖跪下來,可是腿太短的牠只有蹲的效果,聲淚俱下的鳥臉倒是充滿表情。「請殿下三思!殿下你不也說過不想再見到那個人了嗎!?」
  「啊,你認為我怕了那個人嗎?」王子森冷的目光射出,那種寒氣,別說企鵝,連北極熊也受不了。
  「不不不不不!但是、只是、不過……王子殿下不應該先回去皇宮,跟陛下報個平安嗎?」
  「不必。」直截了當地否決。
  「殿下──」
  「你替我帶個東西給那個人。」
  「甚麼!?難、難道你要我一個人去──」
  「我在這裏,你明早速去速回。」王子說罷,掀開被子,這次是真的睡了。
  企鵝會發抖,真是難得一見的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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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以為可以用需要騎馬這個理由要求王子把他變回原形,哪知還沒來得及出聲,王子己經向馬兒施下咒語,使其懂得自行尋找道路。
  難道殿下沒考慮過,企鵝實在不適合騎馬嗎!?
  現在說甚麼都沒用,亞瑟己經在搖晃到快嘔吐的情況下進入深山了。
  關於那個人,亞瑟只跟主子在幼年時見過一次。不過,一次就夠了,正如他的王子殿下,一個就夠了。對世界來說,這種人一個也嫌太多……
  忽然發現自己正在想的東西完全不合身份,他敲了自己的頭一下。王子殿下一定會變好的!國王和王后都那麼善良,王子一定也有善良的潛質,一定還有機會變得正常一點……他這麼自我催眠著。
  「啊~~!不要靠過來啊~~!」
  是女孩的呼救聲!
  亞瑟立即踢──不,不行,太短踢不到。唯有用力扯疆繩要馬兒轉方向。
  「胡嗚──」竟然有狼叫聲?接下來卻是人語:「你跑不掉的了……讓我把你吃掉吧……」
  「哇~~不要~~狼哥哥要推倒我了啦──」
  「住、住手!」
  女孩抬頭一看,駿馬上騎著的救星竟然是……一隻企鵝?
  在山上的森林裏有一隻穿著黑白侍從服的企鵝?
  亞瑟也嚇了一跳,因為他看見跌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前面,竟然站著一頭比人還高一點的狼人!
  說來這狼人也真獨特,臉還保持著青秀的男性臉孔,只是全身灰色毛髮甚長,耳朵和嘴巴微微尖出,寬大的胸膛裸露著,卻穿著一條窄身吊帶褲……
  而約翰,現在只是一頭身高比小女孩還矮而且手短腳短又不會飛的鳥,怎可以對付狼人啊!?
  「你、你快走開!」他吞了口口水,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不行!我好想把她吃了!胡嗚──我無法忍耐了!」狼人雙手亂揮。
  「別、別靠過來啊!」在狼人利爪閃亮的光芒中,亞瑟怕得快昏倒了,扯高聲音叫道:「嘩~~!你這頭長毛怪物!別走過來啊──!」
  「長、長毛怪物!?」狼人大受打擊,忽然停住了攻擊,抱著頭,伏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我也不想的!怎知道媽媽會把我生成這樣子啊~~!從小我就得避開不見人!你們明白我的人生有多麼孤獨嗎!?國家雖然小,但我好歹也是一個王子啊!卻竟然長成一付狼的樣子~~嗚嗚~~我還每到月圓就獸性大發!只要見到紅色的東西就想吃!嗚啊~~!母后啊~~為甚麼我的人生這樣悽慘~~」
  狼人突然喊起媽媽大哭起來,企鵝不知該如何應對。靈光一閃,牠向狼人問:「你……是不是出生的時候曾經得到過甚麼預言之類呢?」
  狼人止住了哭聲,想了想:「啊!對!有個仙女曾經跟我父母預言過我長得像野獸,但必定要好好養育我!真是感謝那位仙女啊!」
  「不……我想你是給那個所謂『仙女』詛咒了。」
  狼人一臉不信。
  「這怎會呢?我們家跟誰有仇怨嗎?」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之詛咒你的人應該住在這山上,如果你可以找到她的話──」
  狼人王子沒把牠的話聽完,己經激憤得跳了起來,咆哮著:「誰!誰竟然這樣對我!向年幼無助的我下此毒手!?我過去十數年每晚孤獨地看星的生活……多悲慘的人生啊!我要把你找出來──!」
  跑走了。
  連名字都沒問就衝走了哩……亞瑟回過神來,正想詢問小女孩有沒有受傷,卻見那個小女孩無奈地低嘆口氣,拍拍小裙子自己站了起來。
  看起來不到十歲,穿著紅色的小篷裙,背後結著大得誇張的蝴蝶結。曲曲的金髮上戴著綁絲帶的小紅帽,閃亮的大眼睛,簡直……簡直就像童話故事中的角色啊!
  不過仔細瞧瞧又不太對勁,小女孩應該不會在短裙子之下穿著性感誘人的吊襪帶和絲襪吧!?而且那個過份豐滿的胸部……這不是有違人類的發育嗎!?
  「我說……你該怎賠償我呢?」小女孩射向企鵝的目光揉合著惱怒和準備發洩的興奮。
  不不不不不會就是──看來真的是──
  「佩、佩佩拉奇大人!」亞瑟哭泣著從馬背上無力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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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四回‧白曜的小說,Ⅱ

第十四回‧白曜的小說,Ⅱ

  「哎唷唷,好可愛的企鵝啊~~!」小女孩跑上前接著企鵝並熱情地摟入懷裏,「亞瑟變成小企鵝啦~~好可愛~~」
  快樂地磨蹭了一會兒,她笑著問:「可是你把我的男主角趕走了,你要怎樣賠我呢?」
  企鵝原來也會冒汗,亞瑟也是現在才知道。牠全身冷汗直冒,己經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說起逃跑的男主角……你的小主人還安好吧?今年應該是亭亭玉立的美少年了吧~~」
  「殿、殿下……」請救救我~~!
  佩佩拉奇心想,反正那個狼人王子跑不掉,而且這只是個實驗性質的短篇故事啊!哪及得上那個讓她晚上睡覺造夢都會含恨想起的中斷大長篇!呵……
  呵……
  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
  想著她自己得意地笑了出來。
  「那麼,你的王子殿下在哪裏?」她天真地微笑著問,但約翰感受到接近王子殺氣級數的怨念。
  亞瑟顫抖著從衣袋裏拿出信封,小女孩打開一看:
  『本王子命令你交出絕對之筆,並著我僕人帶回。』
  無稱謂,無敬語,連『請』字也沒有,處名也沒有。
  「呵呵呵呵呵~~尤斯坦王子還是那麼不可愛哩!」小女孩笑著,紙片卻在她小手的火炎中煙滅。
  「想要的話叫他親自來找我!我可會在白曜洞好好預備招呼他呢!」
  突然,數十支火炎箭從天而降,不過小女孩手一揚便全部反射回去了。但差不多同一時間,雷電球一個接一個射來,同時刮起狂風冰雹。仍然被佩佩拉奇抱住的企鵝自然也成為了數重強大魔法攻擊的目標,真是欲哭無淚。
  不過,也幸好他在小女孩懷裏,否則不到一秒就早掛了。
  在小女孩所作出的一輪反擊之下,雙方都停住了攻勢。
  「偷襲可不是好王子該有的行為哦。」
  尤斯坦王子從樹後緩緩步出,冷冷地哼了一聲。
  「對你這婆娘可不必客氣。」
  聽到『婆娘』這個字,企鵝清楚的看見微笑著的小女孩額上冒出青筋。
  「少廢話,馬上交出絕對之筆。」
  「哎呀,你怎可恐嚇一個這樣可愛的小姑娘~~」佩佩拉奇眨動亮晶晶的大眼睛,指著自己甜甜笑容的酒窩。
  「我只看見一個叫佩佩拉奇的千年老婆娘。」
  不為所動。
  「真討厭~~人家現在是小紅帽哩~~」她掀著裙擺天真地轉了個圈。「你的隨從剛才可把我的新作《孤獨的灰狼王子》搞垮了,把我的男主角在要緊關頭嚇跑了,你們要怎樣賠我?」
  王子瞄了亞瑟一眼,似怪責他好事多為。
  「你要把他怎樣我不管,我只要絕對之筆。」
  「哎唷唷,小企鵝好可憐唷~~主人都不管你死活~~」小紅帽抱著企鵝在愉快地轉圈圈。亞瑟空白的腦袋只想到,他落在王子還是這妖女手上都一樣可憐,他的一生都太可憐了……
  小紅帽站定,固執地說:「總之,這一章未完成之前我不會理別的事!你想我考慮你的事情的話,就替我把故事的情節推進吧!」
  王子心裏清楚要正面擊倒這女人非常困難,似乎少不免要跟她糾纏。
  「你這次又寫甚麼故事了?」
  「哇!說起來可不得了~~自從試過寫浪漫的愛情故事、恐怖故事、懸疑故事……等等之後,我精心安排的史詩式大長篇又被某人搞垮了,我便轉去寫童話故事啊~~可是童話故事都太單調了啦~~後來想到在童話故事中加入色情的原素~~怎樣?這種想法非常大膽創新吧!就是這個《孤獨的灰狼王子》……因為出生容貌異於常人的王子,獨自忍受著被排斥和隔離的孤獨,年復年,月復月~~噢~~那是多麼可憐又惹人憐愛的小王子啊~~有著可怕的外表,但內裏卻溫柔沉靜又有才華~~其實他的心是那麼的渴望愛情啊~~然後終於,他在一個滿月的晚上獸聲大發,竟然在森林侵犯弱質纖纖的未成年少女~~把正要拜訪祖母的純情可愛可憐善良小紅帽給吃光光啊~~用爪子把小小的紅裙撕開啊~~又刺又癢的狼毛~~這是意識多麼大膽和富爭議性的情節啊~~然後灰狼王子深深地後悔了,在善良小紅帽的安慰下哭了~~當他掉下第一滴眼淚咒語解除了~~狼人變回無比英俊清秀強壯的王子,並發誓從此效忠小紅帽來補償她的童貞~~從此兩人無論在床上床下都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真是十分美滿的~~THE END~~」小紅帽自我陶醉著一股腦兒地說個不停。
  「爛。」
  「你、」小紅帽回過頭來,「你‧說‧甚‧麼?」
  「好爛的故事。」
  小紅帽聞言,整個臉色變了。
  「還自己下海演出,證明你江郎才盡。」王子直言。
  「我這是為藝術而犧牲!」
  「借藝術之名誘拐少年。」
  佩佩拉奇大笑起來,整座山都震動了。她真的生氣了……
  「不討我喜歡還來惹怒我哩!你以為我會把絕對之筆交給你嗎?別做夢了~~呵呵呵~~那位灰狼王子還在山上,故事該怎樣繼續下去,你可得給我好好想法子啊~~呵呵呵~~」
  她笑著,並隱身消失於空氣中。被她抱著的企鵝臨別前仍哭叫著:「王子殿下~~救我啊~~」
  留下尤斯坦王子一人,他面無表情的臉上微微皺了皺眉。
  知道,他當然知道該怎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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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狼王子在山上跑了好幾個圈,才想起自己忘記問清楚那個詛咒他的人長甚麼樣子,是圓是扁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沒辦法,終日一個人呆在皇宮,九成時間都用於感嘆自己的身世,少不免陷入過度介意自己身世的情意結。只要一聽到跟自己身世有關的事就會十分衝動……其實他本來是個十分文靜,愛好吟詩作畫的文靜好少年(跟佩佩拉奇的浪漫故事設定一致)。
  抬頭望著圓月,出奇地己經不再令他狂暴了,他看看自己像野獸一樣的身體,並且為著自己竟然對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起了生理反應,甚至想出手侵犯而深感內咎羞恥。
  我還是死了算吧……我是一頭危險的怪物……還是自我了結這個悲哀的人生吧。
  他朝滿月發出悽怨的哀號,拿起身邊的一塊大石,打算砸死自己。
  就在這千鈞一髮,一個電球炸過來,把他手上的大石炸碎,也順便把灰狼王子電焦了半邊,幾乎完成了他的心願。
  「誰……為何要阻止我……」
  「死是解決不到問題的。」解決不到我的問題。尤斯坦王子步近,瞄了狼人一眼,說:「你是葫蘆國的王子?」
  灰狼沒想到會被人認出來,因為皇室把他的外貌當成祕密不許外洩。
  「我是尤斯坦國王子。」
  灰狼的表情更驚訝了,那個魔法大國的王子?怎麼會在這裏呢?
  「你的事我己經知道了,我知道解除咒語的方法。來。」尤斯坦王子隨即便轉身就走,好像肯定對方一定會跟上來似的。
  的確,灰狼在驚訝疑惑中,亦只好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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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匹馬載著兩個成年男子,本來應該走得不快,但是尤斯坦王子運起風的魔法,馬便跑得像風一樣快。翌日的中午,他們己經到了鄰國的鄰國卡瑪奧爾國。
  來到皇宮門口,守衛看見馬背上可疑的狼人,早就緊張地聚集前來。
  「尤斯坦王子殿下,我們來這裏做甚麼呢?我這樣就算說是王子他們也不會信──」
  「沒必要通報。」太麻煩了。
  王子二話不說就運起昏睡魔法,而且是一來就把整座皇宮內的百多人全數拖入睡鄉。他拉著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而且開始越來越疑惑擔心的灰狼,堂堂走入宮中,直趨公主的寢室。
  被突如其來的推門嚇了一大跳的美麗公主,是宮內唯一沒有被施放睡眠魔法的人。
  「哇!誰、你是誰啊?」
  「卡瑪奧爾公主,這個是你的丈夫。」
  「甚、甚麼!?」公主和灰狼一起叫了起來。
  「你出生的時候不是有個該死的預言家說過,將會有一個來自別國的王子給你一吻,把你不能笑的咒語解除嗎?」
  「啊!這、你怎會知道這件事!?」
  「親愛的公主,這位就是你的王子。」尤斯坦王子把背後的狼人一把推上前。
  「哇~~!狼啊!救命啊~~!」公主驚叫,當然,沒人應聲前來救人。
  「對啊殿下,說甚麼都不應這樣驚嚇公主殿下,我們還是改天再正式拜會……」善良的狼人急忙退後,深怕自己的樣子嚇到公主花容失色,唉,內心還有點刺痛。
  「告訴你,你只要跟她交合,你的狼人咒就可以解除。」尤斯坦王子一臉認真地說,狼人一臉不能置信。直到牠明白尤斯坦不是開玩笑,牠更加決絕地反對。
  「即使這是真的我也不會這樣做!像昨晚那種不知恥的錯誤,我不會再犯了!」
  「你還沒做過吧?」
  「做……甚麼?」
  王子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一邊解著胸前的鈕扣一邊說:「那沒辦法了,我做一次你好好看著。簡單的入門。首先我會(消音),然後(消音),直到她(消音),就(消音)。如果你喜歡的話,中途加入(消音)也可以。」
  一連串公主從沒聽過的下流語言流入耳朵,公主紅著臉尖叫起來,
  狼人急忙攔在中間:「殿下!請你自重!我不會讓你傷害這位公主。」
  怎麼都這樣麻煩,如果手上有花之戀藥水就好了。王子皺了皺眉,依王子的性格,要他多花唇舌解釋是沒可能的。假如沒有最直接的方式,那就用最有效省力的方法。
  「如果你不肯的話,那就乾脆讓我先姦後殺或先殺後姦好了,把她慢慢烤焦再……」說著,尤斯坦王子還真的朝公主轟出魔法!
  灰狼不避開,閉目硬生生吃下了!被打傷的他半蹲在地上,還是不肯走開。
  「不……不要傷害公主……」
  「狼、狼人!?」公主驚叫起來,對捨身救她的狼人起了感激之情。
  「哼,那我就把你們二人活埋。!」
  尤斯坦王子走出房外,手一揮,公主寢室的變成密閉的石室,可惜他們沒發覺這只是幻術。
  「抱歉……美麗的公主殿下……沒想到他竟然是個大魔頭……」
  「狼人先生!不要死啊!」公主流下了眼淚。
  「對不起……」
  「還對不起甚麼?我們兩人都要死在這裏了……嗚嗚……想不到最後的伴侶竟然是狼人……」
  「其、其實……我是葫蘆國的王子,被下了咒語才變成狼人……不過……能夠死在你的懷裏也是榮幸啊……」
  「不!不!請不要死!」
  「我有個過份的要求……公主,請你為我笑一個可以嗎?我一輩子從來沒有美女願意對我笑……」
  善良的公主哭得更厲害了。
  「我不行啊……我必須要一位願意捨命救我的王子的吻才可以……啊!」
  公主如夢初醒,即時抱著灰狼王子吻了起來。
  然後,她含著淚,微笑了。
  「原來你真的是我在等的人……」
  好美……狼人看傻了眼,原來世上真有這樣美的女人,而且笑起來是這樣甜美。他感到體內有種難以壓抑的衝動,驅使他伸出手抱起公主的腰再度吻起來。
  公主撫著牠剛才被邪惡魔頭燒焦的狼毛,心裏刺痛。仔細看,牠樣子也不可怕嘛,眼睛很好看,胸膛十分寬闊結實,她從來沒試過這樣近距離接觸男性……公主也感到有點莫名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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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寢室外,小紅帽佩佩拉奇忽然憑空出現,一邊慘叫著不行一邊想撞入去,卻被守在門口的王子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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