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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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藍琉璃

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四回‧白曜的小說,Ⅲ

第十四回‧白曜的小說,Ⅲ

  「你、你、你!你竟然──」佩佩拉奇氣得說不下去。
  「我覺得這個結局最好。」王子冷笑一聲。
  門縫間透出一道白光。
  「新手,這麼快。」王子微微搖了搖頭,果然身材高大不代表甚麼。
  「卡瑪奧爾公主!她是……!她是偉大的、史無前例的、氣勢磅礡、感人、刺激、場面浩大、華麗、曲折……以你為主角的……《愛與正義與魔法大戰記》的女主角!!」佩佩拉奇氣得臉跟身上的小紅帽裝束快要一樣顏色了,「你竟然把她塞給灰狼王子當妻子了!!這下可好!往後的宮廷內鬥篇呢?你與龍的勇敢戰爭呢?你跟公主玫瑰色的愛情、悽美的戰場失散、嫌人熱淚的重逢、終極的正邪之戰……該怎麼樣!全都、全都亂掉了!」
  「所以你可以死心了,」尤斯坦王子發出勝利的自信微笑,「從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我不會跟你的想法走。現在你兩個未完的故事都完了,有空去把絕對之筆拿給我了吧!」
  「呵呵呵……你想要啊!想要啊!?」
  一陣閃光,佩佩拉奇在極度生氣中消失,留下一句話:「說過了!要就親自來白曜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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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都是透明亮晶晶的白水晶,像冰塊,亞瑟覺得自己作為企鵝倒跟這裏蠻相配合。
  不,即使這樣牠也要想辦法盡快離開!尤其是佩佩拉奇離開之前說的那句話:
  『亞瑟~~你當企鵝挺適合的嘛~~就一直當我的布娃娃如何?』
  令他感到不逃走的話可能下半生就會這樣完了……
  但是,這個『洞』根本沒有洞口,要怎樣走?偌大的洞穴,洞壁都是不規則外露的白水晶,天花板就直接用白水晶鑿成華麗的吊燈,洞內一切的傢俱擺設都是用白水晶鑿成。果然十分配合佩佩拉奇這個白曜魔女的稱號……
  「氣死我!氣死我了!」佩佩拉奇突然憑空在亞瑟面前出現,在它還來不及嚇一跳的情況下,佩佩拉奇己經把企鵝一手抓入懷中,磨著臉哭鬧起來。「太過份!太過份啦!可惡的死小子!可惡!可惡!想當初雖然設定裏『英俊的王子從出生就有著異常厲害的魔法力』,但沒想到竟然給他連我的劇本都能違逆的力量!失策啊~~!實在太大意!太大意了!」
  她用力掐著企鵝的兩邊臉頰,說:「哼!哼哼!嘿嘿嘿!他以為這樣就完了嗎?不聽話的孩子……才不會呢!啊呵呵呵!我要讓他見識一下,只要作者一天未死續集是可以永遠出下去的!哦呵呵呵呵~~!」
  說著她用力把企鵝甩到水晶沙發那邊,另一手向旁邊的水晶牆按下去。牆壁發光消失現出另一個水晶山洞,洞的高度十分嚇人,而洞壁除了入口外都是書櫃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洞頂。她自言自語地飛到一套浮空的水晶書桌前,一本書從書架飄到書桌上翻開,她坐在同樣浮空的椅子上,拿起一管水晶白的筆就寫。
  「啊呵呵呵~~給你見識見識專業作者的實力!看吧!《愛與正義的孤獨灰狼王子魔法大戰記》第二部!啊呵呵~~孤獨的灰狼王子得到溫柔善良又美麗的公主,不顧外表的恐懼而垂青,於是王子的狼人咒被破解了,公主失去笑容的魔咒也被破解了。從此王子和公主便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惜!邪惡的尤斯坦王子並沒有放過他們!他把公主抓到山上去,打算……嘿!對了,這裏就能插入本來想寫的色情文學了~~然後哩~~討厭~~真令人興奮啊~~!灰狼王子帶著軍隊上山圍捕壞王子!誓要救回愛人!啊~~!多麼感人的決心和勇氣,明知強弱懸殊還是勇敢挑戰哩~~而公主呢~~呵呵~~峰迴路轉!可憐的公主被尤斯坦王子征服之後,心裏竟然開始左右為難起來。嗯!這就是少女的心事吧!真是矛盾又複雜的感情啊!細膩又熱情,含蓄又奔放!公主要怎樣選擇呢?軍隊己經來到山上了……為愛!為正義!葫蘆國王子和尤斯坦王子要進行一場驚心動魄的決鬥……!」
  就在仍然穿著小紅帽服飾的佩佩拉奇投入全部熱情忘我地暢寫之際,亞瑟一直旁觀,心想難道那一支水晶白的筆就是王子殿下一直說想要的絕對之筆?
  要是拿到手的話,王子便會馬上帶他離開這裏吧!?
  亞瑟目不轉睛地望著那管筆,佩佩拉奇留意到牠,便用可愛的笑容說:「怎麼啦!想上來嗎?」
  亞瑟連忙點頭,但佩佩拉奇似乎並不滿意。
  「這不夠!」
  「啊?」
  「不夠可愛!既然是企鵝,就應該要更‧可‧愛‧啊~~!不然怎樣可以引起小紅帽的歡心呢?會說話的企鵝嘛!走的時候應該微微搖著屁股,兩隻翼擺啊擺,說話時頭要天真無邪地側到一邊去,瞪著圓圓又小小的眼睛,像孩子一樣說話~~對啦!那樣才像會說話的企鵝!來!試著做看看!」
  幸好在尤斯坦王子手下『訓練有素』,約翰含著極大的委屈和著肚裏的淚水,盡力地依照要求裝可愛。
  「哇~~對嘛!不就做到了。來吧~~可愛的小企鵝~~!」佩佩拉奇張著一張天真活潑的笑臉。
  我不是小企鵝啊……嗚……亞瑟在白曜的手一指之下,輕飄飄的浮到她身邊去。當然少不免又被抱入懷裏磨蹭一陣。雖然這個小女孩擁有成人般的豐滿胸脯,但那種感覺實在不能令亞瑟有一點安慰,尤其當自己是一隻企鵝的時候。
  佩佩拉奇把寫好的東西看了一篇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便雀躍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浮在空中。亞瑟幾乎被她拋下去,幸好及時抓著桌子的一角爬回桌面。
  「好了!看你今次演出邪惡王子的表演如何囉~~!呵呵呵~~!」笑著,佩佩拉奇又自空氣中消失。
  亞瑟呆了一下子之後,緊張兮兮地拾起那管水晶白的筆。
  「王子殿下~~!我拿到了~~!快點救我出去吧~~!」他對著空氣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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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王子預備好他所要預備的東西的時候,他便在大清早再次回到白曜的山上。他親身經驗過,知道白曜洞在佩佩拉奇的起動下,不單可以把白曜的魔力增幅,也能把入侵者的魔力完全吸收。要是毫無預備撞進去鐵定沒有勝算,而王子,在他的人生中從沒有『失敗』這個字。所以他根本沒打算進入白曜洞,把她引出來才化算。
  但是當他登山到半路的時候,忽然有一頭光用看就覺得很邪惡的巨大黑翼長嘴鳥,把抓著的女人帶到他面前。
  「王子殿下!依你的吩咐帶來了!」然後就馬上飛走並在空中消失。
  王子默默低頭望著那個驚惶失措的少女,正是倒楣的卡瑪奧爾公主。
  跌坐在地上的公主發著抖,望向面無表情、冷酷有型卻殺人不眨眼的邪惡王子(她這麼認為),顫抖著聲音問:「請你放過我吧……我真不明白,如果你想得到我,又為何把善良的葫蘆王子帶給我?我己經答應嫁給他了……現在又來把我抓走?……你真的把我搞糊塗了!你的目的到底是甚麼?」
  王子一看到那隻設計太分明的鳥己經知道是佩佩拉奇的把戲,但是相比起澄清事實,他顯然認為公主提出的第一個假設性問題更能刺激思考。他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答:
  「因為處女和人妻的感覺不同。」
  受此衝擊性的答案,公主終於昏過去。
  山中遠遠傳來人聲鼎沸,王子看見山下金屬的反光,已猜到是葫蘆王子帶著來救愛人的人馬(在王子離開王宮後,魔法都己經解除了)。尤斯坦王子冷冷地看了公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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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卡瑪奧爾公主悠悠轉醒,卻驚覺自己幾乎一絲不掛!
  由於衣服就在旁邊,她理所當然地羞叫一聲抓過衣服掩蓋身體。然後轉頭一看,衣衫不整的尤斯坦王子坐在不遠處,若有所思地望著天空。
  公主一臉羞愧地紅著,驚問:「你……你……!你這個……禽獸!」然後放聲哭起來。
  王子沒有臉露不悅,卻莫名其妙說:「你讓我很生氣。」
  公主當然摸不著頭腦,只是害怕起來,難道對方還想要下殺手?之前他也說過甚麼先姦後殺先殺後姦的可怕說話啊!
  沉默的王子當然沒想過向她解釋。王子當然明白佩佩拉奇的鬼主義,他並不想遂其所願,不過自己提到人妻,倒真的有點興趣想試試。依王子的性格,從來是想到就做,反正他一點也不關心公主和王子的故事。
  卡瑪奧爾公主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向暈倒的女性下手十分可恥這種想法,王子是不會有的,取而代之的想法是在早晨太陽下的森林裏,擁抱美麗女性感覺的確十分好。順著感覺行事的王子,就開始一邊吻著公主一邊把她扒光……
  公主的皮膚的確十分細滑,像貓毛一樣。不過還是不夠桂美人那樣細滑,細滑得像嬰兒的皮膚,像絲綢。
  公主的肌膚十分有彈性,像海綿一樣。不過還是不像桂美人那樣吹彈可破,柔軟得像他最愛吃的一種皇室糕點,令他有一口咬下去的衝動。
  公主的臉蛋很美堪稱出塵脫俗,不過還是不及桂美人,美得像夢境中的幻象一樣,像把遙不可及的東西獨佔在手中的感覺。
  公主擁有人人稱羡的櫻桃小嘴,吻起來很舒服,不過,吻起來不及桂美人那一吻甘甜又刺激,簡直像一場攻防戰一樣叫人回味。
  公主的身材很好,不過桂美人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多餘或缺少的脂肪,整個體形渾然天成似的,怪不得當初摸不到胸部也沒有突兀之感……想起來實在被他愚弄了好多次。
  公主的……
  ……
  不到幾分鐘,大約就在王子把公主的衣服扒光的同時,他也失去興趣了。
  美麗的公主反倒令他更加想念桂,因此他才會對莫名其妙的公主說她令人生氣。
  現在,王子想要拿到絕對之筆的決心更大了。
  以為自己己經被侵犯的公主,手忙腳亂地穿回衣服後,卻不識趣地在旁邊哭哭啼啼起來。這種心煩的聲音王子當然不會忍受,手一指就讓公主再昏睡過去。
  佩佩拉奇又突然無聲無色憑空出現,叉著腰,不服氣地質問:「你就是不肯給我乖乖的演下去啊!?公主有甚麼不好?幹嘛又突然停下來了!你不會是身體有問題了吧……」她哼哼地說,「活該啊,縱慾過度……」
  「你不會明白。」尤斯坦王子有點不屑地說。
  佩佩拉奇震驚到整個呆住了!
  因為,雖然只有不到半秒的時間,她肯定自己沒有看錯!她看到了王子臉上一個淡淡的,稱得上「溫柔」的微笑!
  活了上千年,想不到還有事情能令白曜的魔女驚訝到反應不來。她從王子出生就己經看著他,實在想不到他外出這幾個月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就在佩佩拉奇石化的幾秒之間,己經變回人模樣的葫蘆國王子帶著一隊士兵來到了。
  「公主!……尤斯坦王子和小紅帽!?」
  葫蘆國王子完全被眼前的情況搞胡塗了,公主昏睡在地上,尤斯坦王子悠閒地坐在一旁,眯著眼出神地欣賞太陽光,而昨晚自己幾乎錯手傷害的小紅帽卻正對著空氣發呆。預計中會看見抓走公主的邪惡怪鳥和惡魔卻一個都沒看見。
  當然他不知道眼前兩人基本上亦跟惡魔同類。
  葫蘆國王子失聲脫口說:「到底發生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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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白曜的小說,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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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叫,總算把佩佩拉奇從呆滯拉回現實。她即時記起的是自己最關心的情節,當然馬上指著納涼的尤斯坦大叫:「葫蘆國王子殿下!就是這個魔王綁架了你的公主!」
  「是真的嗎?尤斯坦王子殿下!」
  尤斯坦王子只是毫不在意地說:「快把她帶走,礙著我享受太陽下的兩地相思。」
  太陽金光真像桂美人的眼睛和髮色啊。
  一切都脫離了可以理解的範圍,不過現在對葫蘆國王子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公主,所以既然尤斯坦沒半點阻撓的意思,他當然第一時間走過去抱起和保護公主。
  「這、喂!你你你!你們不可以這樣啊!尤斯坦你就這樣甚麼都不幹讓他們走!?葫蘆王子你也不能就這樣走啊!打倒這個邪惡魔王是你這一章的使命!」
  佩佩拉奇只是得到一個一臉疑惑的面孔,和另一個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的冷臉頰作為回應。
  「怎可以怎可以這樣!可惡!看我的!」佩佩拉奇氣急敗壞地張開雙手,一根超巨大的黑白相間羽毛在白光中出現了,就像是從甚麼巨大生物掉下來似的,一根羽毛竟然比成年人更高。
  小紅帽握著比她自己高差不多一倍的羽毛筆,指向葫蘆國王子,在空氣中揮動。
  「『絕對之筆在此人的人生寫下吧!此人若不擊倒邪惡魔王,就不能救出公主!』」小紅帽生氣地跺腳叫嚷著:「這次看你們還能怎樣!」
  葫蘆國王子仍然一臉茫然無知。而小紅帽卻忽然發現筆管被甚麼拉扯著,抬頭一看,尤斯坦王子正一手握著羽毛筆的尾端。
  「終於給我拿出來了嗎!」尤斯坦王子冷笑。
  「誰說要給你!快還給我!」小紅帽大大圓圓的眼睛滾出了顆顆淚珠,哭叫:「邪惡魔王欺負小紅帽啦~~!誰來救救可憐又無助的小紅帽~~?」
  葫蘆國王子連忙把公主交給隨行的士兵,衝上前阻止尤斯坦王子。為了避開他的衝撞,尤斯坦不得不放開了絕對之筆。
  「你不要多管閒事。」
  「可是……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傷害小孩子啊!」真不知道他是天生死腦筋還是己經被絕對之筆的詛咒影響,葫蘆國王子在自己也有點不明所以的情況下插手了。
  或者腦筋簡單的人比較容易受筆的詛咒影響?
  「她哪算小孩,把你變成狼人的正是這個上千歲的魔女!」
  「甚麼?」葫蘆國王子再次露出驚訝的表情,困擾地望著兩人,不知道該相信哪一面。開口說明事實這種事在尤斯坦王子的人生裏可說屈指可數,今次難得開了金口,對方沒有即時相信令他十分不爽。這個笨蛋王子沒有看見佩佩拉奇眼中那熱切期待著他們開打的興奮神色嗎?
  「小孩的話,應該不會魔法吧。」
  尤斯坦王子說罷便向小紅帽射出一個魔法,速度之快葫蘆國王子根本來不及反應攔下。其實真要開打的話尤斯坦王子才不會放在心上,只是不想平白遂了佩佩拉奇的願望。
  佩佩拉奇當然可以擋下或避開,可是為了演好小紅帽的角色不想被揭穿,既然王子的魔法一眼看來沒甚麼威力,就接下來吧!還能增加同情和刺激的效果呢!
  在葫蘆王子眼中千鈞一髮的瞬間,小紅帽被魔法擊中了!她哇地慘叫了一聲被炸跌在地上(哼哼,根本不痛也不癢,比起來你還是太嫩了),馬上淚如泉湧,無比可憐地哭叫起來。
  「嗚哇~~魔王要殺小紅帽啦~~好邪惡啊~~」
  她忽然發現四周靜得太詭異,再來發現所有人包括葫蘆王子帶來的一隊士兵,都用怪異的目光望著她。她低頭一看,竟發現自己身上的裙子不見了!
  她當然沒有受傷,尤斯坦王子射過來的根本不是攻擊魔法而是變化魔法,把她身上的裙子變走了。
  「你見過穿黑色蕾絲花邊束胸丁字內褲和吊襪帶的『小孩』嗎?」尤斯坦王子冷冷地說。
  葫蘆王子被那套超性感的童裝大小內衣(上圍卻是成人尺碼)嚇得瞪目結舌之後,恍然大悟地說:「原來你真的不是普通小孩子!你是魔女!」
  「你也未免太笨了吧!這樣就相信了!?因為這個原因就相信了!?小女孩就不能穿鋼線束胸魚網絲襪嗎!?人家這個豐滿的胸部可是為了配合這次的情色小說系列才破格設計的耶!超可愛純真又處處流露性感誘惑的小女孩角色耶!我肯定這角色會大受歡迎的說!你們竟然一點都不欣賞!你們還算是男人嗎!?」
  眾人望著連連跺腳的半裸小紅帽,啞口無言……
  「哼!太可恨了!竟然這樣破壞我這個把畢生奉獻給文字的善良文藝少女所編織的夢想!」佩佩拉奇叉腰站直,忽然又笑了起來:「呵呵呵~~不過這樣也是難不到我的!故事劇情峰迴路轉!兩個王子冰釋前言,最終大魔王終於現身!哦呵呵呵~~!」
  小紅帽全身發出白光,浮上半空。白光團變成了一個有著白色短髮的女人,修長的身體被黑色的長長高叉裙襯托著,十分誘人,頭上卻套著一對紅色短角。
  「原來小紅帽就是最終大魔王啊~~!很驚訝吧!啊呵呵呵呵~~!之前沒考慮到你們實力相差太遠是我失策!今次一定會有轟動偉大的場面!正邪王子合力對付邪惡又美麗的魔王!真精彩啊!」
  如果這件事真的被如實記下來當成小說,實在應該刪去『原來』和『驚訝』這兩個字。尤斯坦王子心想。
  「來吧!你們可得好好想想啊~~!想要攻略我可不容易呢!」佩佩拉奇不一下子似乎己經愛上了扮演魔王的角色了,她根本就是演回自己吧。
  ──可是沒有人理會她的台詞。這下子她才想起魔王應該要作些邪惡的事才能成為勇者討伐的原因,而且作為魔王,一定要有舖天蓋地的氣勢和氣氛!至於說到舖天蓋地的氣勢和氣氛,當然要有……
  「出來吧!我最器重的魔獸!!」
  一道旱天雷從天空打到地上來,閃光中現出了某種生物的身影……
  「啊!?嗄?出、出來了!?終於出來了!」
  企鵝興奮地叫了起來,可是當牠看見眼前的尤斯坦王子和浮在半空的不明美女之後,牠開始懷疑其實是否留在白曜洞更安全。
  「看我的祕密終極武器!哦呵呵呵~~!變‧大‧吧──!企鵝魔獸!」
  佩佩拉奇女魔王朝發抖的企鵝射出光射,亞瑟發現其他人竟在瞬間縮小,不!是他自己變巨大了!
  企鵝變得像半座山一樣大了!
  「上吧!去做邪惡的事!去攻擊王子吧!」
  「這這這怎麼可以呢!?」亞瑟從來沒想過反抗主子。
  「笨蛋!你現在一腳就可以踩扁他了!現在不報仇等幾時!?」佩佩拉奇努力搧動。
  「好巨大的魔獸!從來沒看過這樣恐怖的怪物!我們該怎樣對付牠啊?尤斯坦王子殿下!」善良的葫蘆國王子急問,他即時想到萬一給這隻怪物進入國家大肆破壞怎麼辦?人們被邪惡的女魔王統治的話怎麼辦?但尤斯坦王子根本一點也不著急,其他人的緊張在他眼中只是多餘。
  企鵝看看現在像指頭般小的尤斯坦王子,忽然感到這提議也不錯,心裏頓時冒起一輩子都沒有過的大不敬想法。龐大的身軀慢慢向王子轉過去,做成一陣地動山搖。不過在牠把想法付諸實行之前,王子冷冷的說話越過距離的阻隔直刺牠的腦袋。
  「亞瑟,你不想變回原狀了?」
  企鵝全身凍結了。
  「別管他!我也可以把你變回原形!」佩佩拉奇吶喊:「上吧!企鵝魔獸!你可以脫離這個邪惡王子的控制了!」
  忠心還是自由重要?亞瑟內心天人交戰,汗越冒越多。這時候,尤斯坦王子冷笑起來。
  「佩佩拉奇,別高興得太早,早料到你會這樣!所以我己經把利克斯海沿岸一帶全部冰封了。」
  「那又怎……」話還沒說完,因為變大變高而視線範圍遠了得多的亞瑟,卻不自由主地朝冰封了的海邊三步拼兩步,越過幾個山頭跑去。
  同一時間附近數個國家都感到程度不一的地震。
  利克斯海沿岸突然結冰,令海邊數個港口都一併受波及,商船漁船都被封死在冰面。人們整天都在議論和煩惱這突如奇來的天氣異變,忽然,在這個中午國家發生大地震,空中掠過巨大而可怕的黑影,還有十分恐怖的巨響。
  隔天人們還會在城外的麥田看見不可思議的長三角形壓印。
  而在山上的尤斯坦王子等人,則可以看見巨型企鵝踩過了農田跳入冰海中。冰面碎裂,牠浸在冰水中露出鬆一口氣的樣子。
  「啊──!」佩佩拉奇悔恨地叫了起來。對了!皮毛甚厚的企鵝變大之後還站在山上,不只被中午的太陽直接照著,軟綿綿的身體還會被樹木刺得很不舒服,自然熱得受不了!
  「而且你一定忘了給牠餵水。」尤斯坦王子像看穿了她的心事。
  完全被看穿了!佩佩拉奇每回養的動物植物不是餓死渴死便是枯死。
  「雖然我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不過,你好厲害!竟然可以預知魔王的計劃!」葫蘆王子讚嘆著。他沒有考慮到會想出這種事的人應該也是一丘之貉。
  「不可能……不可能……連半個像樣的魔法都沒用過就解決了?故事怎能夠就這樣完了呢!?」佩佩拉奇受此打擊,仍然死心不息,咬牙切齒,「太過份了!」
  尤斯坦王子毫無同情之心,說:「把絕對之筆交出來,我就會走。否則的話我會一直把你的故事逐一破壞……」
  似乎己經被迫到窮途末路的佩佩拉奇,自言自語似地說:「不要緊……不要緊的……我還有最後的殺著……」
  尤斯坦王子皺了皺眉。
  「嘿嘿!這是小說家的最強祕技!」佩佩拉奇再度向著眾人揮出絕對之筆:「『絕對之筆在此等人的人生寫下吧!把和這件事有關的記憶都封印起來吧!』啊呵呵呵~~給我都失憶吧!」
  場內眾人全都一個一個跟著昏倒,唯是尤斯坦王子好端端的站著。一道閃光從王子面前射到佩佩拉奇身上,她哇地叫了一聲,昏倒在地上,身體縮小了,絕對之筆也隨即消失。
  尤斯坦王子又皺了皺眉。
  為了以防萬一,他張開了魔法反射的保護魔法。沒想到佩佩拉奇竟然使出失憶這招數,這下可好了,她自己失了憶要怎樣再叫她把絕對之筆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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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瑪奧爾國的人對於王子和公主平安歸來感到十分高興,儘管二人竟記不起這星期發生了甚麼事,甚至王子記不起自己己經向國王提了親,公主也記不起自己央求父母答應了。不過倆人顯然情投意合不介意即時成婚,這對葫蘆國和卡瑪奧爾國來說都是喜事,而且兩人的怪詛咒也解除了,實在可喜可賀。
  「對了,母后,我們在山上遇到這個小女孩呢,她也跟我們一樣失憶了,可以暫時安置她在皇宮嗎?」
  「啊,多可愛的孩子啊……不要緊,要是沒有人來領她,由皇家收養也沒關係啊。你今年多大?叫甚麼名字?」
  「我忘記了……」小女孩呆呆地答。
  「母后,我猜她大約五歲左右吧。」
  「我叫……我叫……我好像叫佩佩拉奇!」
  這樣,白曜的魔女暫時成了寄養在卡瑪奧爾國的小女孩。
  還在海邊暢泳的巨大企鵝,不知道自己己經被附近的沿海居民列入大海怪名單,正招募獵人隊伍出海捕獵。要是牠知道尤斯坦王子正打算獨力接下這任務,牠大概不會還那麼暢快地享受著冰水與鮮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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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樹靈的新衣,1

第十五回‧樹靈的新衣,1


  「一個不懂美為何物的國家早晚會滅亡。」

  桂突然冒出這句話,令正在查看地圖的科林忍不住抬起頭來,用奇怪的神情反問。

  「沒……沒那麼嚴重吧?」

  「當然會。」桂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回答。

  「何必介意這傢伙胡說八道呢?科林兄,我看他只不過是因為沒人理他而不爽罷了。」李遙望了望在他們身邊走過的路人,愉快地向桂投出揶揄的笑容,令桂真的感到不爽了。

  「你該痛哭流涕地感謝我,要不是我讓你見識到美的奧意,你也是這種注定要滅亡的笨蛋罷了!」

  「對啊,我真該向我的祖宗十跪九叩,感謝他們保佑我遇上你這慍神還能活下來!」

  通常在這種時候就會出手阻止二人的科林,這次卻拉開了李遙,緊張地向桂追問:「你說真的嗎?」

  「當然是說真的啦,你緊張甚麼。」

  「科林兄啊,拜託你別把這傢伙的話當真好嗎……」

  三人現正身處法加葉國,而且還是在這個發達國家的首都城巿法加葉耶的某街角,這是個不只富庶還十分城巿化的地方。比起之前經過的鄉村和小國都要先進得多。

  桂雖然被迫穿著黑袍黑紗,但無論去到哪裏都頗為矚目。也不知道是否因為全黑的蒙面打扮,還是因為他存在就散發一種無名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朝他望過去。可是在進入法加葉耶之後,卻沒有人對他多看一眼了。桂說,因為這裏的人欣賞美的能力比鄉下人要差。

  「不會吧?城巿人可是比鄉村人生活質素高,要求也更高啊。」

  「所以說你這種庸俗的凡人不會明白。」

  「比起桂有沒有人看,另一個問題更讓我納悶。」科林少有地插入對話,「李遙,你知道甚麼是LV嗎?」

  「LV?」李遙對科林這莫名奇妙的提問摸不著頭腦,「你說學習魔法的『等級』嗎?入門、初級、中級……」

  「似乎不是。」

  「甚麼啊,那你是說甚麼LV啊?」

  「那個LV……在人們身上那些。」

  科林放下地圖指了指某個路人,那人的衣服上寫著LV兩個字。李遙這才留意到,好些人的衣服上或袋子上都寫上了LV。

  「咦,難道是甚麼組織的名字嗎?」

  「不只這樣,我還留意到,身上有寫著LV的人,路人們通常會注視他們。我就是發覺人們通常都注意那些人而忽略了桂的存在,這才讓我留意起來的。」

  正說著,三人發覺路人們的目光又朝某方向集中過去了──一個剛從路邊馬車下來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果然也繡著那個神祕的字。細心點看,不獨外套上有,連褲管和鞋子的側面都有(雖然字體很小),甚至他提著的皮包也有。人們注視他的目光既羡慕又嫉妒似的,間中也有不屑的目光。而當事人則若無其事卻又十分得意地走著。

  「我發現了一件事,」科林很認真地說:「似乎身上越多寫著LV的符號的人越受人尊敬。」

  「會不會是甚麼階級的劃分,像一星代表初級魔法師,二星代表二級魔法師……」

  「又或者會不會是軍階的記號……」

  「這樣說倒有點像,總之要小心那些人。」

  「那個標誌有甚麼好看?科林,你不是在看地圖的嗎?」感到無聊的桂打了個哈欠。

  「對了,是這邊。」科林重新用地圖確認之後指了指方向,三人在街道上走著。

  走著走著,桂突然感到有東西壓著他的腿,迫他停步。

  低頭一看,一頭小狗正擱在他的腳前,前腿撐起靠著桂的小腿,興奮地搖著尾巴。

  「哦~~小狗。」

  「汪!汪!」小狗快樂地叫著。

  小狗的主人拉拉狗帶想把牠拉開,卻發覺怎樣用力扯也無法扯開小狗,小狗死纏著桂不肯走。

  「嗯?桂,你對別人的狗做甚麼了?快還給別人吧。」

  「不關我事啊,是牠自己纏著我不肯走耶。」桂彎下腰來撫了撫小狗的頭:「好啦,乖乖走吧,不然我可要惹麻煩了。」

  然後,在主人的用力拉扯下小狗才被拖走了。

  「唉,你看啊,連狗都還能辨別得出我的吸引力來,這裏的人卻連丁點都感應不到,真是遲鈍。」桂感慨地嘆氣。

  「你這樣說太過份了吧。科……?」

  李遙見到科林突然全身一震,滿臉震驚的樣子,好不容易張開嘴巴吐出一句話。

  「原來……原來我連狗都不如嗎!?」

  「啊?等、等一下,我是說這個城巿的人不是說你!」看到科林大受打擊的樣子,連一向嘴巴作孽不收歛的桂也慌忙解釋。

  「連狗也懂得分別美和醜,而我竟然連美醜都區別不到,我真是連狗都比不上!怪不得大家都一致同意要把我趕出來!」

  太過認真應該算是科林的缺點吧,李遙不由得這樣想。

  「你想太多了……那根本不是因為這件事吧……」

  「我真的不是說你,這是審美能力高底的問題,而你是有和沒有的問題,不一樣的……」桂好像沒發覺自己越描越黑。

  「不!出來這麼久,我一直都沒有下定決心要改善這個問題!如果我連狗都不如的話,還有甚麼面目回去呢?好!我決定了,一定要學懂怎樣分別美醜!」科林握著拳,十分堅定地大聲宣佈,氣勢之強尤如面臨大敵。

  「其實我覺得你之前說不介意就不介意啦……不過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對……那麼你就努力看看好了……」

  因著他如此澎湃的氣勢,旁邊兩人只好小聲地順勢附和,不敢再說甚麼刺激他。

  「好!既然這樣,我們今天就到美術館去一趟吧!桂!你就充當我的老師講解美和醜好了!」

  意志高昂的科林走在前頭,桂和李遙只好乖乖跟在後面。

  「活該……自作自受。」

  「我怎會想到他那麼大反應!」

  「我國有句話叫『崩口人忌崩口碗』啊,笨‧蛋‧!」

  「我怎知道他是被趕出來的啦!?」桂咕嚕起來:「對了,科林為甚麼會因為這個原因被趕出來啊?」

  「因為……」

  桂又感到小腿被壓著而停下來。

  「咦,又有狗嗎?」

  回頭一看,卻發現抱著他小腿不放的,竟然是個人!而且還是個很年輕的女人!?

  她臉上蒙著薄紗,正蹲在地上,雙手抱著桂的右腿,臉靠在小腿上像小狗一樣磨著。

  這樣嚇人的舉動,不要說他們三人嚇呆了,連街上的行人都驚訝地看著他們。

  「喂……小姐……你……」

  「啊啊~~太完美了~~這樣完美的小腿啊~~終於給我發現了~~!」她雙眼流露出滿足陶醉的樣子。

  「嗯……想不到這裏還有人有這種眼光,不過你可以先放開我的腿嗎?」遇上這種事,還能夠心平氣和地以嘉許的目光回應,天底下大概就只有桂做得出來。

  「啊啊~~這個曲線~~這個弧度~~這個恰到好處的脂肪和肌肉~~啊啊~~上蒼啊!你終於讓我找到了~~」那女人卻仿若未聞,雙目發光,滔滔不絕地讚美桂的小腿。

  「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姑且不論這女人是否正常,科林還是覺得趕快讓她離開桂的魔力比較好。

  雖然桂很享受別人的膜拜,不過被人抱著腿也不太舒服。正要用力抽出小腿,卻發覺根本無法抽出。桂於是毫不客氣地提腿搖起來,那女人像樹熊幸福地抱著樹幹一樣,紋風不動。桂乾脆抓著身邊的李遙借力,起勁搖晃起來右腳來。科林還來不及阻止他粗暴的行徑,便懾於女人能夠一邊死抱桂的小腿一邊閉目陶醉的能耐而就手。沒想到除了尤斯坦王子之外,還有人能夠到達此種化境。

  「喂!你放手好不好~~!」累得停下來的桂終於忍不住叫起來。

  女人抬頭瞪了桂一眼,視線游到桂的胸口停住,讓桂冒出冷汗。

  「你、你想怎樣……」

  「就是這個!」女人突然撲上桂的胸口,大庭廣眾的用手指在桂的身上東摸西摸:「這個曲線!這個比例!啊啊~~怎可能逃過我的眼睛!真是~~太完美了~~!」

  「眼看手勿動啊!小姐!你把我當甚麼啊!?」桂有點惱了,這女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衣架。」她不加思索地回答。

  「衣……架?」

  「維吉爾小姐~~!哎呀……又來了。」一個男人氣沖沖地跑過來,還在喘氣的時候就連連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有病的就快點把她帶回家吧……」李遙看看那女子尚有幾分姿色,不過竟然花痴到這個程度,真可惜。

  「呃……」男子滿臉尷尬,看了看街上竊竊私語的路人們,趨前向三人小聲地說:「其實這位正是維吉爾小姐啊……所以請你們見諒吧……不要驚動其他人。」

  「哪個維吉爾?」李遙反問,而且這次騷動好像不是他們引起的。

  「羅娜‧維吉爾啊!你們──」男子眨了眨眼,「難道不是法加葉人嗎?」

  「我們是旅客,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我管得她是公主女皇,快叫她放開我~~!」桂以一半呼救一半警告的態度叫起來。

  「哎哎……維吉爾小姐,請你克制一下……」男子急忙上前想扯開她,看得出來他還真的蠻用力,不過也敵不過充滿執念的雙手。

  「我不依!我要帶這個回去!」叫維吉爾的女人撒賴起來。

  「好好好,甚麼都好,你先放手吧!」

  「不行啦!那麼難得才給我發現的好物!絕對不能放過!」

  「不用擔心的!你放手吧!不會跑的……對吧!?」男子回頭詢問三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也只有點頭答應。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帶回去囉?」女人緊張地追問男子,終於在他再三保證下鬆開了手。

  桂馬上逃到科林旁邊,男子也頗有先見之明地預先抓著她沒讓她撲上去。

  「拜託你們跟我們走一趟吧,否則我也沒她辦法啊!」男人十分無奈地請求,「拜託你們聽我們說明了再走,不然她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不是恐嚇的語氣,而是好言相勸的語氣。看著這兩人,科林覺得還真像王子和他那個隨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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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坐豪華馬車到達的這個大宅還真容易讓人誤會是甚麼國皇的別墅,受到這種招待令三人出乎意料,更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女人的身份。

  裁縫。

  是裁縫,不是王親國戚!竟然有這種氣派地位?

  「真抱歉,我剛才實在失控了。」維吉爾一邊脫下臉上薄紗一邊領客人進入客廳。「出名了就麻煩,想隨心所欲也不行。但是剛才沒辦法,我實在太興奮啦!這位先生的身形實在太完美啦……」她現出陶醉的表情。

  男子──剛才自我介紹過了,叫活特,是維吉爾的助手兼學徒。他招呼僕人奉上茶點的同時,向三位如墜夢中的客人解釋。

  「如我剛才的介紹,這位是羅娜‧維吉爾小姐,是全國最聞名的裁縫,當然也就是全國最有名的品牌LV的創辦人,理所當然也就是國王王后的御用裁縫!等閒人不要說,就連貴族富翁都千金難得她的親手製作的作品!這位就是時裝界的天才──維吉爾小姐!」活特的話雖然有一半是奉承,不過臉上真的滿溢著欽佩之色。

  科林皺起眉頭來,時裝啊,又是一個他無法理解的範疇。

  維吉爾聞言露出自信的微笑,淺金色的頭髮挽著新潮的髮髻,左邊垂下長髮,穿著華麗的衣服,看起來就是個標準的貴族少婦模樣。

  如果活特說的是真的話,那她這個驚人的身家就是靠賣衣服賺回來的囉?實在難以想像。

  不過,她剛才當街抱著桂的腿這種行為也己經夠難想像了。

  「呵呵呵,說天才有點誇張哩。我只是天生比較懂得掌握人體的身形,就像──你!」維吉爾轉身,伸手直指向桂,「無論你穿了多少件衣服!全黑的也好!從頭包到腳也罷!我早就練成無人能比的眼力,一眼就能看穿你衣服下的身形!」

  「甚麼?」

  「你大腿的曲線、肩膀的寬度、身高、臂長和胸膛的比例……完美!實在太完美了!」

  「克制!維吉爾小姐!克制!」活特急忙提醒。

  「你說得好像可以隔著衣服把我看光似的……」

  「呵呵,也差不多啦。」維吉爾笑著回應。

  真不爽,間接看了又不受Natural Beauty制裁,這實在一點也不有趣,桂有種蝕本了的感覺。

  「好了,說了那麼久你們還沒說到底找我們來做甚麼啊?」李遙己經越來越不耐煩了,他才不要山長水遠來這裏聽這個女人讚美桂。

  「其實是這樣的,我需要一個模特兒,一個完美的模特兒!」維吉爾越說越興奮:「半年前國王把一匹名貴無比的布料,交了給我,我決定要把它做成一件最完美的衣服!可是,問題來了,我找不到合適的模特兒來穿它,這怎麼辦呢?所以我就四出尋找天下間最完美的身形,可是到底哪裏才有呢?我己經快要絕望了!但是今日,總算黃天不負有心人,我終於找到了!噢!活特!我的人生又燃起希望!」

  「對啊!我們的努力總算沒有白廢實在太令人感動了……維吉爾小姐……」

  好像相聲二人組,李遙想起小時候在家鄉見過的表演。

  桂嗤之以鼻,完美的衣服?人做的東西算得上完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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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樹靈的新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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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成為維吉爾小姐的新裝發表的模特兒,簡直是全國所有少男少女的夢想啊!你能夠被小姐發掘出來,實在太幸運了!」活特感嘆地說。


  「喂喂,說反了吧!能夠遇上我才是你們百年──不,千萬年不遇的幸運!」桂即時反駁。

  「桂先生──可以這樣稱呼你吧?請問你介不介意脫下你的黑袍讓我看清楚呢?」維吉爾十分期待地向桂請求,活特也是一樣的雙目放光。

  「對啊,我沒有維吉爾小姐的功力,請脫下外袍讓我也欣賞一下完美的身形吧!」

  「嗯……你們這樣期待啊,可是我這個完美的身軀可不是隨便顯露給凡夫俗子看的啊。但難得你們懂得欣賞,唉……真為難耶。」桂擺出一副『繼續稱讚我再說吧』的姿態。

  李遙幾乎滑倒,桂這個露體狂平時總愛以脫來威脅別人,現在有人求他脫了反倒裝矜持扮高貴。若不是為了自己和這兩個無知者的生命安危,他真想大叫『脫你就脫啊露體狂!』然後衝過去扒下他的黑袍。

  「可是,按我的專業眼光,能夠配襯那件完美的衣服的人就只有你啊!」

  「連拉卡拉寶石皇冠、索加畢名畫《濃維亞的老頭們》、法加葉選美小姐冠軍、米西安國的麗麗公主、漢森國的酷英男爵都看不上眼的維吉爾小姐都認為你是完美的話,你的身形一定無人能比,請讓我開開眼界吧!」

  「嗯……這倒沒說錯哩,比起那些東西我當然美得多囉!之不過呢……」桂以愉快的心情說出彷彿很為難的對白。

  「夠了,我實在忍受不下去了!」聽這兩個白痴一味在讚美桂,李遙的耐性快要用光抓狂了,「科林兄,我們走吧!看他們三個這樣子少說可以繼續自我陶醉多三日!」

  「但這個女人是讓人變美麗的專家,也許她有辦法治好的我美感缺陷……」科林望著維吉爾家裏擺放的石雕和掛畫,多是各種不同姿勢的人像。他出神地看著那些東西,想著別的事情,根本沒留意李遙的不耐煩。

  (這些應該都是不便宜的藝術品吧,可是除了栩栩如生之外,還有甚麼特別不同之處會讓人覺得漂亮嗎?如果說越美的石雕即是越像真的石雕,越美的畫即越像真的畫,那麼越美的人即是越像真的人嗎?可是這說不通啊……而且一些本來對象不美──呀,這裏也有一個老婦人的畫──我也曾聽人稱讚是藝術傑作啊,但卻甚少聽人說老人是美麗的。這又為甚麼呢?有些藝術品我看來根本就和實物是兩碼子事,還是被人圍著說好美,這到底是甚麼一回事啊……唉……我真的那麼愚蠢嗎……)

  科林苦苦思索從小就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

  那邊廂,一男一女正傾盡一切讚美的詞語去讚美一個根本不是人類的傢伙。還沒有被Natural Beauty命中就己經對桂如此入迷,還真是少有。

  「你那完美的身形竟然要用醜陋的黑布遮蓋起來,簡直是暴殄天物!」

  「你難道不想穿上真正配得上你的衣服嗎?」

  「擁有這麼完美的身形卻刻意藏起來,我知道你一定是個很低調不愛出風頭的人,這真是難得呀!但是,你不覺得太浪費了?」

  「唉……你們說話那麼老實,真叫人難為情。好吧,就勉為其難給你們看一點……」桂說著就動手,李遙大叫著飛撲過去制止他。

  「你想幹甚麼!?」

  「安啦,看一點點又不會死。」

  「你的記錄告訴我你被人再說幾句就會脫光光!」李遙拉著桂的同時,回頭向維吉爾叫道:「抱歉!你說的甚麼模特兒我們沒興趣!告辭!」

  說罷就一手拉著桂,一手推著科林離開。

  「可是,你們真的不考慮看看嗎?薪酬可是六位數啊。」

  從背後飄來的這句話,讓李遙當場定住。

  「你說……六、六六六六位數?」李遙瞪大眼轉頭問:「六位數,是幾十萬……幾十萬甚麼……?」

  「當然是數十萬法幣啦。」

  「一法拉耶幣兌四絲幣那麼數十萬法幣等於……」李遙難以置信地說:「這、這就是把桂賣掉的價錢嗎!?」

  「當然不是啦,說賣掉那麼可怕。」維吉爾微笑答:「這當然只是一場時裝表演的薪酬啊。」

  心算的數值己經超過認知的數位,李遙突然算不下去,空白一片。他腦海中只有三個字──

  『搖錢樹』!

  怎麼之前從來沒想到過桂是一棵搖錢樹!?

  不要說數十萬,只要有十萬,也夠他們豪華又舒適地環遊整個大陸了!何需現在這樣省吃省用?當然,這有一半以上是因為科林堅持刻苦耐勞才稱得上修練。

  但是,在途中意外得來的錢財,應該沒相干吧?

  「桂……露一點真的不會死人啊?」

  「我又沒打算脫光裸跑!你見過我多少次了,不仍是令人失望極了地還活著。」

  「那,別人既然如此有誠意,你就答應人家吧!」

  態度轉得真快。

  兩個封印負責人都失效了,惡魔自然破繭而出。

  「啊呵,那麼各位期待的觀眾,瞪大眼睛了~~」桂用著擺明自吹自擂的語調介紹自己登場,剎有介事、隆而重之地慢動作挽起斗篷。

  先從黑布中揚出的是一小束金絲線,乍看還以為是精金打造的首飾的一部份。然後露出更多金線,始驚覺那彷彿不是反光而是發光的金飾,原來是頭髮!微尖的下巴嫩白似玉,其上有微啟的溫潤紅唇,彎著弧度在傲慢和誘惑之間,剛好能勾人靈魂的笑意。鼻尖從黑布下露出,連這個向來甚少被人注視和稱讚的五官也巧奪天工,出落得分毫不差。兩頰皮膚的顏色在金髮映襯下,好像是畫出來似的調和。眼睛……

  呯!呯!

  這兩個似乎對Natural Beauty特別敏感的人,未能完成心願就已昏倒過去。

  李遙緊張地衝上前,確定兩人仍然生存,才對桂叫道:「簡簡單單露個臉就好了啊!要是他們死了,誰付錢啊!?」

  「你這傢伙,果然只是想用我來賺錢!」桂哼了一聲,瞪了李遙一眼。

  「哼哼,我己經鍛鍊到可以用意志迫令自己不看你的眼了!」

  又想愚弄我?沒那麼容易!李遙立即轉開視線,不料,桂竟然剛好正站在屏風似的三面鏡之前,鏡子從多角度反射桂那美麗的臉龐。

  攻擊力X3──雖然只有平時見慣的臉孔,李遙亦噴鼻血倒地。

  「糟……太……大意了……」

  呯。

  維吉爾的家到處都是這些全身鏡,他應該早些防範才對。

  「哎呀,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難道我還是太低估了自己的美貌嗎。」桂回頭望著鏡子中的倒映自憐嘆氣。

  「喂,桂,你說說那邊那個石雕……」科林回過神來,才發現有三人昏倒地上。桂吐了吐舌頭,像個頑童似的笑了笑。

  科林很後悔,實在幾分鐘也不該放鬆對這傢伙的監視。然後門口傳來杯盤跌地和僕人的尖叫聲,科林拍了拍額頭,又得想辦法解釋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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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半小時後。


  「再一次、再次吧!求求你~~!」

  「偉大的艾比斯神啊,怎可能有那麼美麗的人呢!?求求你~~!再一次吧!」

  「這兩個傢伙真的完全不怕死啊……」

  李遙低嘆口氣,看著才剛剛撿回一命醒過來的維吉爾和活特馬上又雙眼發光的纏著桂。

  重披黑紗的桂一被稱讚就心花怒放,可是他不得不摸著還有點痛的頭頂腫包,嘀咕著:「兄長不准,你問他去。」

  「科林大人!請你無論如何讓你的弟弟成為模特兒吧!我一定會讓他成為史上最偉大的模特兒!收入方面將會是天文數字!」

  你們想成為史上最無辜的亡國兇手嗎?科林強硬地搖頭。

  「再說,說了那麼久你那件甚麼完美的衣服也沒見到啊!」桂低哼了一聲。

  「只要你答應了我馬上給你看!畢竟那是國王下令製作的服飾,不能隨便展示啊。」像頭小狗似地圍著桂不放的維吉爾看來尚未完全失去理智,至少還懂談條件。

  「可是,也許看過之後他們會回心轉意!」活特向維吉爾提議。

  不過,無論那件衣服如何配襯桂,也不可能讓桂穿著公開露面吧,沒有觀眾活著的話是沒收入的。那麼桂是不可能成為模特兒的了,金錢和地位難道就此飛走……李遙想著,忽然問:「你做的那件『完美的衣服』是男裝嗎?」

  「呵呵呵,那可是我精心設計、嘔心瀝血的傑作,是不論男女也能把其美麗發揮至極限的中性服裝啊!」

  「那麼,即是說……」李遙撥了一下黑髮,閉目淺笑,「除了桂之外也可以吧。只要是英俊有氣質強壯又有型的男子漢……」

  運用習武之人的靈活身段,他在五秒之內擺出了十個他認為最有型的姿勢。

  「想想看,活特說得也對,看了衣服之後你們可能會改變初衷呢!好!隨我來吧!」維吉爾帶著眾人在李遙旁邊畢直走過,離開客廳。

  「喂!你們不要公然忽視我好嗎!?」李遙的怒吼仍然無人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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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裏。」


  在某房間的一面牆前,維吉爾把書架上的某本書移動,書架即時移動,現出祕密房門。她取出鑰匙開啟,裏面尚有一條祕道。通過後,始見一寬敞工作間。

  「不過是個裁縫,用不用弄得像藏寶室似的啊……」桂打量著說。

  「如果設計款式在模特兒展出前被盜取的話便糟糕了,所以不得不如此保密。」活特凝重地說,「我們這一行現在競爭很大,絕對要萬分小心。」

  「那麼你們就不怕我們是競爭對手派來的嗎?」

  「是的話你們早答應了吧?何況,要是真被維吉爾小姐看上,誰也會馬上把握機會轉投我們這邊!」

  維吉爾用三條鑰匙打開一個大櫃子,即時傳來一陣壓迫感。

  櫃子裏只有一個用普通絲綢蓋著的裁縫用人身模型,當然在布匹之下模型之上應該穿著了那件『完美的衣服』。

  怪異的感覺令桂也不禁對它留意起來。

  到底這件『完美的衣服』是怎樣的呢?三人不禁好奇心大作。

  維吉爾屏氣凝神,然後,扯開絲綢!

  「啊!這……」

  「這個簡直是……」

  在一片驚嘆聲之中,維吉爾得意地笑了:「這就是空前絕後最完美的服裝!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完美無缺!絕對能把人體的美態發揮至極限!華麗又自然的,最閃爍奪目的──!」

  「……皮膚,這簡直就是一層皮膚嘛!」李遙指著那件衣服叫了起來。

  薄到幾近透明的紅色布料,像一層皮膚似地,從頸部到四肢緊緊貼著包裹人身模型。衣服上的部份位置縫上了一些寶石拼貼的圖案。

  科林疑惑地說:「穿上這東西的話,不就跟沒穿衣服沒兩樣嗎?」

  「怎會沒兩樣!」維吉爾馬上反駁:「這件衣服不只防水而且透氣又保暖,更重要的是!你沒看到這塊布料閃著神秘迷人的紅光嗎!?這正是王上御賜的罕世瑰寶啊!」

  「嗯……城巿的衣服設計真是大膽啊……」李遙吞了口口水。哇,這樣貼身的『薄膜』要是由身材好的妙齡姑娘穿上,全身玲瓏浮突,在紅光中若隱若現……天啊,真是光想像就夠要命了。

  「明白了,這個是內衣吧?」科林搔了搔頭。

  「不是內衣!」維吉爾生氣地叫了起來,「這麼華麗的衣服怎麼能說是內衣!?你這個人真是沒有美感!」

  呯的一聲,科林把頭撞到牆壁上去,整個人被絕望自卑的陰霾所覆蓋。

  「這件衣服由男性穿有點可惜耶,你怎麼不找女模特兒呢?」李遙積極提議。當看到這件會把身體任何部位的外形都顯露無遺的衣服,當然沒打算再自薦。他也沒興趣看桂穿緊身褲。「例如說……你自己呢?有沒有試穿過?」他咪著眼柔聲提議。

  「我是裁縫,不會試穿為別人而製作的衣服。」

  真可惜……李遙心裏暗嘆。

  桂走過去,看維吉爾沒阻止,便用手拈起布料摸了摸。好奇怪的感覺,總覺得好像在哪裏看到過關於紅色布的事……

  「啊!你有興趣!那就試穿看看吧!試穿看看再說吧~~!」維吉爾和活特滿臉興奮地,不管三七廿一把桂推進更衣間。

  李遙連忙出聲阻止:「你們放棄他吧!他真的不能當你們的模特兒,因為他是……」從被金額沖昏頭腦的狀態稍為回復過來,他總算想到要是觀眾死光了也不可能收到錢。「他是……總之絕不可以在眾人面前露出真面目的。」

  「為甚麼?」

  「呃……因為……」

  「因為太美了!會令全世界都迷戀我,也會令某些人嫉妒到想死。」桂的聲音從更衣室裏飄出來。

  「你閉嘴!」李遙現在真的有想死的感覺。

  「這件衣服真是麻煩……好啦,我換好了,要出來囉。」

  「來吧!」維吉爾雙手在胸前合十,雙目閃亮著期待。

  「等等等等!不要出來!」李遙大叫,「大家快找地方躲起來──!」   他一手一個把維吉爾和活特拉著衝出工作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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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樹靈的新衣,3

第十五回‧樹靈的新衣,3


  「咦,人呢?」桂原來在那件紅薄衣外披了自己的黑袍,「還想嚇嚇他們說。」

  環視室內,只見到某個被低氣壓包圍的牆角有一個高大的身影。

  「正好。喂,科林,你來看看這件所謂『完美的衣服』吧。」

  科林繼續面向牆壁:「算了……反正我根本不知美為何物……」

  「所以你才能看耶。」

  「別再向我落井下石了!」科林憤地回頭,看見撇開上半身黑袍的桂,以及穿上了紅薄衣的身體。紅色布料分毫不差地貼著桂的皮膚,透出晶瑩的微紅色彩,其上的碎寶石就像是桂身上某種紋身圖案一樣。

  他後退了一步。

  這是甚麼?

  這是甚麼感覺?

  科林感到一種壓迫感,難道、這、這就是美麗的感覺!?這種奇怪的感覺就是美感!?這就是美感!

  「咦,你……難道你也有奇怪的感覺嗎?」桂摸了摸身上的衣料,「這件衣服果然不尋常啊……」

  「我、我終於都知道美感是怎樣的了?我終於都知道美感是怎樣的了!?」科林興奮地大叫,「阿遙!我的毛病治好了!桂!謝謝你!阿遙!維吉爾小姐!我好了!我的毛病治好了!」他高叫著跑出房外。

  「喂……」桂叫也叫他不住,「唉,算了,人類真是一堆傻瓜。」

  李遙正在祕道入口攔著維吉爾和活特進去,沒想到被奔跑出來的科林幾乎撞倒。

  「阿遙!你聽我說!我好了!我好起來了!」

  「甚麼啊!?科林兄你──」李遙定過神來,訝異地說:「難道,你的美感白痴治好了!?」

  「我總算知道甚麼叫美感了!我感覺到了!嗚啊……」科林感動得快要流出淚似的。

  怪了,這絕症怎麼會突然治好?房間裏不就只有──「你看見桂穿了那件衣服!?」

  「這是,這是桂和維吉爾小姐的恩情!」科林滿臉感激。

  天啊!李遙暗叫起來,連美感白痴的科林看了也能回復美感,豈不是說那件『完美的衣服』把Natural Beauty的威力還要增幅了!?常人看見不就連半分生存的機會都沒有嗎!?

  「誰來幫幫我……」

  一聽到背後桂的聲音,李遙連臉色都白了。

  他連忙臉貼著地轉身伏拜:「桂大人!桂大大大人!請饒小的一命!」

  「哈!哈!哈!」桂乾笑三聲,然後無奈地說:「糟糕,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沒聽到預計中的『啊呵呵呵你就給我去死吧好色鬼還不知道我的厲害嗎這次就讓你這殺不死的笨蛋嘗嘗秒殺的威力不想死就快點用你那豆大的腦袋用力稱讚我的美貌再為過去的愚昧無禮懺悔個一千次吧』之類的說話,也沒聽到他人的慘叫,於是李遙用眼角瞄了一眼──桂還穿著黑袍。

  「桂先生,你始終還是不想穿嗎?難道我的頂尖之作也引不起你穿著的興趣嗎?」被強烈失望和挫敗感所傷的維吉爾,彷彿要昏過去似地,被活特扶著。

  「我己經穿上了……在裏面。」

  李遙搶著叫喊:「快點脫下來啊!」

  「我也想!可是,無論怎樣也脫不下來……」桂用極度無辜無奈的聲音回答,「好可怕啊,像貼在我皮膚上似的,糟糕了!這樣下去會不會損害我幼嫩的皮膚啊?喂!你快點告訴我脫下來的方法!」

  但是看到維吉爾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桂便心裏一沉──這個女人,她也不知道這是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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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脫不下來便真的脫不下來,即使科林幫忙也無法把衣服脫下。那本是神奇的無縫式設計,穿的時候桂也很好奇。胸前原有一垂直的開口,但是穿上身後接合位便緊緊拼在一起,加上隱藏在碎寶石之下的扣子。簡直完全看不出接口在哪裏。
  
  而桂即使記得位置,也無法解開扣子,好像上鎖了似的完全打不開。起初科林還顧慮弄壞衣服不敢使力,後來根本是運勁來扯也脫不下來,只引起桂連聲喊痛。

  「怎可能有這種事?讓我來替你脫!」

  李遙拉著就要衝入更衣室的維吉爾,說:「不行!你幫不了他的!」

  「別介意我是女人啦!我可是專業的裁縫,甚麼東西沒看過!」

  「維吉爾小姐,不若讓我來……」

  「不是這原因,而是你們進去會死的。」

  「為甚麼?」

  「因為……因為……」沒辦法,桂,對不起。李遙無奈地說:「唉,本來我也不想把這祕密說出來。其實他是個十分可怕的犯人,我們正在押送他歸國受審途中。他有一個十分可怕的怪癖,就是喜歡迫人看他露體,然後又會把所有看過他身體的人都用十萬分兇殘恐怖的手法虐殺,心理極度變態。至今死在他手上的人己不計其數……要不是我們及時阻止,你們剛才也幾乎慘糟毒手了,只是昏過去是十分慶幸的!」

  「死李遙你胡說甚麼!?」

  還好科林眼明手快,在桂衝出更衣室之前就順手扯起黑袍,在阻止桂毆打李遙的同時已用黑袍把他包著。

  「雖然我很同情你,可是現在迫不得已要把真相說出來啊。我有說錯嗎?科林兄?」

   ……說起來又好像的確是如此。

  「這算甚麼真相!?你們聽好,本少爺我可是貨真價實的──」

  「變態兇手。」李遙在旁邊插嘴。

  「胡說!我是變態兇手你就是男女不分的大色魔!」

  呯呯兩聲之後,李遙和桂各自抱著頭上腫包住了口。科林向著目瞪口呆的維吉爾和活特說:「請不要管他們鬥嘴的廢話,總之,有沒有辦法把衣服脫下來呢?何況始終要歸還給你們啊。」

  「我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這件衣服之前都沒被人穿過……」維吉爾不滿地說:「總之我不管,就算看了會死我也要看看!怎可能自己做出來的衣服穿起來怎樣都不能看!?那可是我設計和製造的啊!脫下袍子給我看看!」

  「始終不太好吧……」比較保守的科林先想到的倒不是因為桂是樹靈,而是因為,那件衣服貼身的程度實在匪夷所思。桂說一點也不覺得拉緊,卻連下體的外形都完全顯示出來。就算不是裸露,給女人看始終不太好吧?

  「等一等!我想起來了!」桂突然叫了起來:「你說這塊布是國王賜給你的?你知不知道來歷!?」

  「我只知道是十分名貴的布料,好像還歷經了幾場戰爭……反正我一看見它美麗的閃亮紅色就忘記國王陛下在說甚麼了。」維吉爾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

  「難道、難道這就是那塊布……」桂的額角冒出了冷汗,說:「傳說遠古的時候曾有一個瘋狂的男人,把拒絕他追求的一位樹靈殺了,然後用她的血染成了一匹布,難道就是……!?」

  「樹靈只是傳說啊!」

  「不……維吉爾小姐,這也有可能,所以國王陛下才不敢把來歷說清楚……」活特想著想著和應起來。

  「難不成,這是一塊受詛咒的布,死去的樹靈的怨念附在布上了?」李遙望著桂的身體認真地說:「在我國,大家都相信含怨而死的人會把靈魂依附在物件上,伺機完成心願。」

  「沒那麼可怕吧……」科林半信半疑。

  「不,我的作品一向被人稱讚為別具靈感,很有生氣。如果傳說的布料在我手中復活的話,也不無可能……」維吉爾也緊張起來。

  『呵呵呵……』桂突然發出怪異的笑聲,『我要給大家看……』

  「桂……你怎麼了……」

  『不!我不是桂!哈哈哈!我要給大家看看這比血還鮮艷的紅色軀體有多美!我要對人類復仇!』桂說完就甩開黑袍衝了出工作間。那一剎那,科林只能顧及掩護他人,來不及留住他。

  「他、他好像被附身了!」在危急關頭被科林撞倒在桌子下的李遙,馬上跳了起來。

  科林不太想相信,可是剛才桂的反應太怪異了,實在很像被附身!

  「平時他就夠煩了!這下子不就更糟糕嗎!?」李遙慘叫。

  「嗯!我們快點把他抓回來再處理!」

  兩人說完就追出去了。留下跌坐在地上發呆的維吉爾和活特。

  「維吉爾小姐……我們怎麼辦……」

  「笨蛋!當然是追出去啊!怎可能輸給別人!我一定要是第一個看見完成品的人!無論動用多少人力物力,都要搶在那兩個礙事的人之前把那個完美的模特兒和衣服給我抓回來!」

  裁縫師的鬥志燃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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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錯的,我偷聽得很清楚,維吉爾的新作品被不明來歷的人穿著逃走了!」
  
  「蠢才!我說了多少次了!不准提那個討厭的名字!是『那個臉長得像狐狸身材像竹竿的女人』!」

  「是是!那個臉長得像狐狸身材像竹竿的女人的新作品被不明來歷的人穿著逃走了!!老闆!」

  「哈哈哈,呵呵呵呵呵……!真是天助我也!」某華宅中,男子把名貴紅酒杯放下,捻著蘭花手叉腰笑起來,「居然用那些庸俗不堪的設計從我手中把皇上和皇后的心奪去,那個恥辱我一定要十倍奉還!無知丫頭竟還不自量力接下國王御賜的傳說紅布?我要你知道自己如何不上道,啊呵呵呵呵呵呵呵──」

  長笑一聲後,深呼吸了口氣,趬著尾指摘起身旁花瓶中的玫瑰。這個又高又瘦的男子穿了一身華麗裝扮,他把手中玫瑰放到胸前在鏡中比照著,似乎在考慮怎樣拿才好看。

  「給我把那個人抓回來,不擇手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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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露體狂會去了哪裏呢!?」

  李遙和科林跳上了屋頂,盡力眺望,看不見閃耀的紅光。

  「都怪我高興過頭太大意了……」科林不住自責,想到可能做成的大災難,就半分也笑不出來了。該不會,就因為這個原因而連累一個國家滅亡吧?

  兩條街外有一點紅光反照。

  「找到了!」

  李遙右手掌下聚起青綠色旋風,召喚出青色玉笛,即時射出。落點紅光處爆起一陣塵土飛揚。

  破壞處平定,李遙定睛看清楚,只見一個男人就嚇呆了跌坐地上,背後石牆盡碎,紅色酒瓶破碎一地。

  「一時搞錯了……」

  「你剛才是打算把桂殺了的嗎……」

  忽然,從四方八面射來數十條繩索企圖把科林綑住,不過科林在繩子碰到身子前就猛然抬頭,身邊空氣絛地震動,全部繩子失力跌下。

  數十名偷襲者從附近屋頂現身,全是身穿黑色侍從服的人。忽然一把聲音從屋下街道傳來。

  「別搞錯了!不是這個!是金髮的!金髮的少年,紅色的貼身衣服!不是紅色披肩!」

  是活特的聲音,望下去,果然看見騎著馬拿著揚聲器抬頭叫喊著。他身邊還有十數個騎著馬的黑服侍從。

  「啊!是你們!抱歉~~!他們認錯人了!喂!大家把握時間!快!」說罷他就領著十數人馬走遠,那些偷襲者也同時走遠。仔細一看,附近街道上已嚴然佈滿多名這些騎馬的黑服侍從來回奔走。
  
  科林啞口無言,這個國家的國王到底是怎樣當的?竟然容讓一個裁縫私擁個人部隊?

  「好像有人誓要搶在我們之前找到桂的樣子,」李遙看見此等陣容吹了一下口哨,「別說一個人,就是一只飛虫都該找到了吧……真奇怪,那傢伙大搖大擺走到街上去,一定會引起極大的哄動,怎可能到現在也沒發現呢?」
  
  「可惜不清楚那個附在桂身上的怨靈的來歷,否則也許有點線索。」

  「反正似乎都流著一樣的露體狂血統,應該和桂平時的表現沒兩樣吧?」
  
  兩人的目光落在屋頂上望去,首都內最矚目的建築物,然後一起大事不妙地『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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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停步……吧……?」

  還能夠說出這個字來也真不枉平日嚴格的訓練,可惜再忠心的護衛此刻也站不住腳,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張漂亮臉蛋,連手上利劍不小心脫手掉到腳掌上去刺了一刀都混然未覺。

  『讓開。』

  桂平白地命令,幾個護衛不能自己地退後讓出通道。

  隨便地用不知在哪裏順手拿來的白布(也不知是桌布還是床單),在胸口打個結一圍,這樣做倒不是因為桂覺得掛在跨下突出的東西有礙觀瞻(他自覺全身上下無處不美),只是想保留『效果』。

  沒錯,只讓一般路過蟻民膜拜很快就令他覺得不夠癮了,他要讓整個國家臣服在他腳下!第一步,就是要讓一國之君,尊貴的國王俯拜在他面前,親手奉上王冠!然後把全國的人聚集起來,一口氣用這妖艷的鮮紅把那些兇手的後代制裁!一剎那之間,要他們死的死,傷的傷,不死的也要刺激到變白痴,全部成為私人奴隸!那種傾刻之間的快感……真令人期待!

  桂畢直地走進大殿,成功地即時令殿內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停止交談,樂師停止奏樂,侍從護衛都呆呆地瞪著他,當然也包括坐在寶座上的國王。

  「你……是誰?」   『我是從地獄以來的復仇者,我要用我這比火焰還漂亮的身體來審判你們!哇哈哈哈哈……把你的寶座和皇冠交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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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樹靈的新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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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是別人說出這樣的台詞來,大抵只會換來嘲笑和圍毆。但桂的笑聲響徹皇宮內卻無人能作出反應。及至桂大笑完了,向國王投出一個輕屑的笑容,各人才紛紛跪倒地上,臉容痛苦地,嗚咽著發出各種驚嘆的聲音。
  
  只有老國王仍然坐在寶座上,沒有反應。

  『喂,老頭!我命令你交出皇冠啊!』

  「嗯……你是維吉爾派來的嗎?你穿著了她的新作了?那件史上最美麗的衣服?」

  『你沒看見我身上這奪目的血紅嗎!?想起你們的罪孽來吧!』

  「啊哈……果然是很漂亮啊,像閃亮的一顆紅寶石……」國王愉快地微笑起來。

  『哼哼,紅寶石還比不上我這艷紅之美!來吧!我要讓全國的人都臣服在我腳下!』桂踏前語帶威嚇地說。

  「好像很有趣啊,來,來,」國王招手叫靠前,把頭上王冠取下交給桂,「很期待呢!快點開始全國發表會吧!」

  雖然國王的反應和想像中出入很大,不過可能他已經嚇傻了吧。桂沒半分猶豫地自己冠上黃金冠冕,輕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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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外,一名把玩著手中玫瑰的男人,在一名下人的指引下來到宮門。


  「一定不會有錯,那個穿著維……臉長得像狐狸身材像竹竿的女人的新衣服的人進皇宮去了!主人!」

  「哼!果然不出我精明的預測之外,這一切都不過只是場戲!為了騙過我們分散注意力,扮甚麼偷衣服,其實暗中就派這個模特兒把新裝交予陛下欣賞!豈有此理!」男子手掌一握,把玫瑰花捻碎。

  「那個女人現在的行蹤呢?」

  「剛才跟她的助手分頭在東西兩邊繞圈兒,現在也好像向這邊來了。」

  「好!讓我們快點把那個所謂模特兒攔著,不能讓那庸俗的設計傷害國王的尊目!我要揭穿那個臉長得像老鼠身材像燈柱的女人的卑鄙行為!」男子氣沖沖地走進去,因為心深不忿和焦急的關係,竟沒留意到宮中所有人都蹲在地下低嗚的怪狀。

  男子咬唇道:「最好他是那種空有外表腦袋裝草的模特兒,一遇到大場面就會腳軟。等我一見到那傢伙,我就把有刺的玫瑰狠狠的往他臉上扔,把他嚇呆,然後輕視地瞄他一眼就把他從頭數落到腳,直教他恨不得地上有洞可以鑽下去為止,反正那臉長得像狸貓身材像杉樹的女人的設計不是太老套就是太前衛,不是太簡單就是太複雜,總之一定很爛……」

  「嗯?」

  行列轉入大殿的剎那,桂回頭看見來者,一個穿著鮮艷的紫色衣服的男人和其他穿啡色侍從服的男人們,呆若木雞站在殿門。

  「你、你、你……」

  紫衣男子說不出話來,抽著心臟痛苦地跪下,然後像條蚯蚓似的匍匐著爬過去,顫抖著把玫瑰花呈上。

  「這……這就是千萬朵玫瑰都不足以襯托你的美麗啊……何等完美啊……」男子伸手就要抱著桂的小腿,桂輕屑地瞄了他一眼,就用那玫瑰花狠狠地扔在他臉上。

  『嘔死了!別靠過來!看見你這俗到不行的大紫衣服就想吐,那只蝴蝶結碰上你那兩撇小鬍子簡直滑稽到不行,是哪個笨蛋會用粉紅色花邊配紫色衣服啊?你以為自己還是美少女美少男嗎?這條褲子簡直就是為了突出那營養不良的腿而設的吧,連長頸鹿的腿都還比較有美感,你這身打扮難道是皇宮的小丑?』

  被桂連番數落,紫衣男子臉色發青,然後就一直處於呆滯的狀態拼命用頭撞地面,想把自己埋下去似的。

  「果然!終於找到你了!」科林從門口叫起來,他和蒙著眼的李遙越過那堆啡衣侍從的頭頂進入宮殿內。

  『啊呵呵……愚蠢的人類!想阻止我已經太遲了!我的復仇計劃已經開始了!』桂用陰森的聲音叫道。

  「他奪去了國王的王冠!」科林向李遙說:「可能沒機會把他身上的那件紅衣扒下來了,還是直接撕毀,以後再道歉解釋吧。」

  「其實不是有更直接簡單的方法嗎……」李遙已經暗中運勁預備招出武器,相信自己這次不會射錯人。

  科林環視一周感到很奇怪,坐在寶座上咪咪笑的老國王和伏地的其他人,都還活著。雖然桂還沒脫光但也『騷胸半露』了,還沒出現死者真是幸運!

  「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怨恨,但既然已經死去了,就安然地前往另一個世界吧,何必懷著痛苦的怨念留在世上呢?」真不概是科林,連對怨靈都不忘在動手前先說道理。

  『你是不會明白的……愚蠢的人類就只配死在我的全然美麗之下,哇哈哈哈哈……』

  「終於、終於趕到了……」氣呼呼地出現在門口的是維吉爾、活特等一干人。然後──

  「哇啊啊~~果然很美啊!太好了!太好了!」維吉爾飛撲過去抱著桂的小腿,「怎麼下半身要遮起來啊!我要看全件衣服!給我看吧!我的美麗之神!」

  「不要拉扯他的白布!」科林叫了起來。

  『那麼想死?成全你!這匹用我的血染成的布就是你的斷頭台!』桂伸手去拉布的結子,科林和李遙都舉起了手正要出手……

  「咦……那個……維吉爾你沒用我賜你的紅布嗎?」老國王好奇地發問,場中所有人都停下來望著他。

  「就是這件!國王陛下!就是這件完美的衣服!完美的身軀!最完美的組合~~」維吉爾像頭小狗似的在桂的小腿磨擦著臉。

  「可是我給你的那匹布,是用紅寶石碎粉製成的啊……應該是防水防污漬……包括血漬的啊……」

  「咦!?」這個感嘆詞由五個人一起發出。

  「不是傳說中用樹靈的血染成的布嗎?」

  「其麼靈?這是用紅寶石磨成碎粉……混入蠶絲紡成線……再織成的,是三代國王以前流傳下來的珍寶……」

  「甚麼!?」

  「那麼附在衣服上的怨念……」

  「根本就沒有囉?」

  「一直嚷著要復仇要脫的話,都是……」

  「根本就是桂自己的意思吧!」李遙冷冷地說。

  「呃……咦?是嗎?原來是一場誤會嗎?啊,真奇怪,剛才我怎麼了呢?」錯愕的桂聲音回復了正常,打著哈哈說:「一定是衣服脫不下來把我嚇倒了,一時迷糊了……丫!對啊,如果不是樹靈的怨念,為甚麼會脫不下來呢?」

  「甚麼也好,給我看看我的最高製作!」在桂這尷尬地企圖蒙混過去的檔兒,維吉爾突如其來地扯開了他身上的白布。

  傾刻間一陣奇異的紅光充滿了室內,眾人無法自拔地盯著那個赤紅的身體,臉上泛起紅霞,也許是紅光的反射。

  大家都進入一種彷彷彿彿好像酩酊大醉的狀態,部份人流下鼻血,卻無人出現瀕死的徵狀,只是定睛地看著桂。

  科林大感奇怪,於是對李遙說:「運氣定神預備好,我要你看一看桂。」

  「甚?甚麼?喂……」

  科林忽然拉起李遙眼前的布條,結果他馬上看見了只穿著紅色緊身衣的桂。

  他呆了幾秒,然後說:「……沒事……啊?咦,我還能正常說話!」

  真是倒楣透了,我為啥要看見這傢伙穿緊身衣,他有的我也有,為甚麼偏偏不是女的樹靈!

  「對啊,為甚麼會這樣?」科林奇道,「桂,你的Natural Beauty的效力變弱了!」

  「甚麼!?」桂吃驚地叫起來,「怎麼會這樣,難道……是這件衣服?」

  「嗯……大概是吧,雖然很貼身和很薄,但總算不是完全裸露,所以效力還是減弱了一點。」

  「嘖!果然人造的東西還是太俗氣了,怪不得總是不夠過癮似的……呃啊,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怪不得總沒死人……別用那種目光看著我!」桂看見科林握起的拳頭,慌忙改口。

  「這、這就是我的最高傑作,我終於親眼看見了……」維吉爾急速呼吸,喘不過氣來,「真是、真的……我……死而無憾了……」

  呯,倒地不起。

  科林連忙低身探看,還好,沒有死,只是一時窒息。手掌在她額上輕揚,輕光閃過,昏倒的維吉爾恢復鼻息。

  科林回頭看桂,奇怪,怎麼在工作室那時感受到的『美感』不見了?

  「怪了……之前在你身上感到的『美感』不見了……難道我的毛病沒完全治好?」科林皺著眉問。

  桂被他這麼一提,也感到衣服的怪異感沒有了。試著解開扣子,輕易解開。

  「咦!?可以脫下來了!」桂興奮地叫起來。

  「等等再脫,你又想殺人嗎!快披起這個!」

  桂看見科林一臉兇相,只好嘟著嘴照辦如儀。

  「我明白了……」李遙拍了一下手,「那是怨念!不過不是甚麼亡魂的怨念,是這個女人的怨念吧?想要看桂穿起這件衣服的怨念太強大了……所以桂一穿上就脫不下來。」

  三人低頭看了看維吉爾一眼。的確,是這個女人的話,就是這樣沒可能的事也會變得很有可能發生。

  但是國王怎麼會沒事的呢?

  科林從不情不願的桂手中接過王冠,交還國王,卻發覺老國王伸出的手不知抓向哪裏去了。

  「陛下你的眼!?」

  「啊呵……?我的眼睛很不好,已經接近看不見了。不過還能看到一點點……維吉爾,做得好啊,你讓我看見了美麗的紅寶石光芒,雖然只有一點……嗯……趕快做一件一樣的給皇后吧……賜金五百萬……」

  「陛下……維吉爾已經昏過去了。」原來他真的看不見!

  「怎麼了,艾佛,你告訴我……」

  「我不是艾佛……算了,總之……唉。」科林把王冠端正地戴在國王頭上後,便失望地拉著李遙和桂離開。

  原來那不是美感,而是維吉爾附在衣服上的怨念的壓迫感!

  今天好像做了一整天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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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個令人不快的國家,我們趕快離開吧!」


  桂嘟嚷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少有地得到科林和李遙默認。三人其實已經乘著租來的馬車在離開的路上,昨天的事根本就是一場鬧劇。

  「昨天根本就是一場鬧劇,也好,至少證明了某傢伙潛意識就是露體變態。」李遙悶哼一聲。

  「還好說!都是你說甚麼怨念啊亡靈的,把我嚇到了,我才會那樣!」

  「你這分明是藉口。」

  「一開始還不是因為你貪錢才會害我們被那女人纏上!」

  「算了,別再提了。」科林陰沉的聲音從馬車角落傳來,氣溫即時下降,兩人馬上噤聲。科林因為未能治好老毛病而心情低落,兩人可不想試試看特別沉重的拳頭。

  「停!」

  有人在前面叫嚷,馬車停下。

  「馬伕,甚麼事──是你!?」從馬車探出頭來,看見精神奕奕的維吉爾小姐。

  「這個送給你。」她把一包東西拋給桂,桂雙手接著,好輕的東西。

  「我跟國王說好了,這個就送給你。國王說昨天很有趣,還說你們很有趣,叫我稱讚你們呢!」

  「……」這個國王真的令人無言以對,國泰民安的生活太無聊了嗎?

  「十分感謝你完成我的心願,你能穿著我的這件衣服是我此生的榮幸,感謝你!我這輩子就是在夢中都會記著你所有的呎吋……」

  「夠了,不用了……」桂無奈地回答。

  「一路順風!」最後維吉爾難捨難離地揮手送別。

  桂打開包裝,然後三人無言地望著這件閃耀奇異光芒的紅色緊身衣。現在才留意到,在紅衣的左邊屁股部位,也刺有LV這兩個字。

  良久,桂對李遙說:「我送你穿吧。」

  「誰要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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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甚麼聲音啊,艾佛……怎麼從昨晚到今天都一直聽到呯呯聲?」


  「陛下,昨天就告訴你了,那是本伯尼男爵啊……請你命令他停止吧。」侍從無奈回答。

  「啊啊,是本伯尼啊,有空記得多做些新衣服來吧……艾佛,這裏很吵啊,扶我回房間去。」

  「陛、陛下──」   紫衣男爵仍然在用頭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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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胖侶,Ⅰ

第十五回‧胖侶,Ⅰ

「我們的旅程好像變成單純的觀光遊覽了。」
雲安娜盤腿坐著,有些無聊地一邊抹擦著佩劍,一邊打著哈欠。
「我看你好像很期待跳出幾個山賊來給你砍砍,解解悶。」麗拉剛剛換好煙絲,提著長煙斗輕輕吸了一口。
「我可從來沒這樣說過呀。」
「你是嫌幾個太少了吧,最好來一兩打,對不?」
「你把我當成殺人狂嗎?」雲安娜嘴上否認著,眼神卻飄向車外,彷彿真的在考慮洽當的人數該是多少。
「可是,酒館的大叔不是己經告訴我們,說圍繞斯琳巿這一帶都十分安全嗎?應該不會有山賊甚麼的吧。」蹲在麗拉旁邊的維恩笑著說。
「對啊對啊!這裏很安全的,放心吧!」輕鬆地驅策著驢子的鬍子叔叔也大聲地和應。他要替酒館到城裏買貨物,所以麗拉她們付了點錢便可以坐順風車一起去。
「呵……好像也不是說的那麼安全嘛。」坐在前方兼眼睛很利的雲安娜遠遠看到甚麼,便跳下車走在前面。維恩伸出頭去,只見前方路上有一個黑影。待車子再走前一點,才看到是一個躺在地上的人。雲安娜己經在她旁邊了。
車子一停下維恩便馬上跳下車走過去,麗拉卻是先四處張望了一下,再望向雲安娜。雲安娜向她點了點頭,她才下車。
假裝有人受傷其實是埋伏,這可是常用的行劫手法啊。
維恩顯然還未學懂考慮這些。她一走到雲安娜身邊便問:「受傷了嗎?要緊嗎?」
躺在路邊的人是個少女,年紀似乎跟維恩差不多,穿著整齊也不像受過襲擊。比起輕盈的維恩,她略為肥胖,臉有點圓但是蠻可愛,只是臉色很蒼白。映得塗了唇膏的嘴唇格外紅艷。
「她沒有明顯的外傷,不知道是怎麼了。」
「再前面就是城門啦,這裏經常有人來遊蕩,應該很安全的,難道治安變差了?」車上的鬍子叔叔訝異地說。
雲安娜扶起她的身子,拍了拍她臉,叫喚了幾聲。她終於醒過來了。
「咦……」
「你遇到意外了嗎?有沒有哪裏痛?」
少女眨了眨眼,意外的望著眼前兩人,當她看清楚雲安娜臉上那大片的血色紅斑,禁不住叫了起來跳起身。
「啊!啊……不、不好意思……」稍為清醒過來,少女好像終於搞清楚自己的處境。
「你怎麼暈倒在路上了,我們送你回城吧。」也許因為經驗豐富,雲安娜早有心理預備倒也不會介意。換了是麗拉,大概不會這樣大方。
「我……沒事的……只是有點累而已。嚇到你們不好意思。」
她說著便轉身想走,可是搖搖晃晃走了幾步便想跌下。還好雲安娜一手接著她。
「你看來不像沒事啦!你是不是患了病?」
「不……我沒事……」
咕嚕──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少女的肚子,她脹紅了臉十分尷尬。
「我……只是有一點餓罷了……」她很不好意思地笑著解釋,不料肚子又傳出一下雷鳴。
「你難道是餓昏了嗎?」雲安娜驚訝地眨了眨眼,看這少女的打扮不像窮苦人家,難道背後有甚麼原因?現在先不管這些,「我們這裏有食物啊!」
「謝謝,但不用了……」
「不用客氣啊!雖然不是甚麼美味的東西,但先吃一點到城裏再打算吧!」
「真的不用了……」少女堅持著。
「請放心吧,我們真的沒有惡意。」維恩己經從車子上拿出了幾個圓麵包。少女看到麵包的時候,雙眼彷彿閃過一點光芒。但她卻緊閉起眼拼命搖頭。
「不用了……我不吃……一定不可以吃!」
就在雲安娜和維恩訝異的檔兒,少女乏力的身體一軟,就倒在雲安娜懷裏。
全程坐在車子上冷眼旁聽觀的麗拉,見慣不怪地說:「我想她是在節食吧。」
驅車的鬍子叔叔點頭和應著,說:「現在的女生真是胡來呀!」
「節食?就是……節制飲食的意思嗎?」維恩不解地問,「是甚麼宗教的儀式嗎?」
「哦,猜的不錯,的確有些宗教會要求信徒在某些日子節食。但我想她應該不是這種原因。」
「嗯……是修行的一種?」
「為了變瘦啊!」麗拉一臉『你真的連這個也不知道呢』的樣子。
「變瘦啊……」維恩若有所思地想著。
「先把人送去病院比較好吧!」雲安娜己經把少女抱上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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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今個月見的第五個同類的病人了。你們要是她朋友就盡力勸她吃東西吧!真的有活活餓死的病例啊,我們甚麼方法都試過了,有些病人真的屢勸不改。」醫生無奈地說完就走了。
三女望了一眼床上的少女,然後彼此互望。
「醫生己經通知她家人了,我們可以走了。」不喜歡捲入麻煩的人率先提醒大家。
「我們應該最少等到她醒來,告誡一下她才走吧!或者她真的有甚麼原因不能吃東西。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幫忙嗎?」多管閒事派的人己經手癢覺得就這樣難開很沒趣。
「為甚麼要節食呢……」也有對狀況完全不明所以的人。
「還有甚麼原因?都說了,不就只為了變瘦變漂亮。」
「變瘦……跟變漂亮很有關係嗎?」維恩側了側頭,好奇地問。
「因為這時代崇尚纖瘦的美女啊!」要不是知道她不是人類,麗拉也許沒這麼好耐性把常識一再說明。「說起來……」她的目光往維恩身上仔細打量,「你也是纖幼的身形呢,你一族不也都全是這樣嗎?」
只能推測,很難想像所謂『絕對的美』的種族會是怎樣的。會不會全部都像孿生兄弟姊妹一樣一個模樣?
「身形……每個人都不同啊。只是我跟哥哥都比較瘦和矮小。」
「難道會有肥胖的樹靈!?」這實在令麗拉既驚訝又好奇。
「我想可能是程度的分別吧。」維恩像是發現了甚麼新奇的觀點:「柑姊姊的臉圓圓的,很親切可愛,我想她可能比這女孩還要重一點點。但是,像上次我們在酒館見到的那個男人……我又從來沒見過有族人肥到那種程度。」
初次見到那麼肥胖的人類時,維恩心裏也驚訝不已,從沒想到人的身體可以脹大到那樣子。
「那種叫痴肥。」這話題引起了麗拉的興趣,「真有趣,難道樹靈是怎樣吃也不會過重的嗎?」
「我才感到奇怪哩。餓了才會想吃東西,夠了就不會想再吃了吧?可是我看有些人類好像怎樣也吃不飽,而且明明身體不需要了還吃,或者老是只吃某種食物,比如說灌酒……對我來說是很奇怪的習慣啊。」
「聽不懂……這是甚麼意思?」雲安娜一臉茫然。
麗拉想了想,說:「你不是說你們即使不吃東西也沒所謂嗎?我明白了……是食欲的分別。」
樹靈的食欲並非維生必要所以不強烈,並且似乎有種神秘的自我調節機制。人類的食欲,卻很可悲地主要被欲念支配──很多時候是為了滿足美味而進食,而不是為了身體需用而進食。
人總是與自己最健康和理想的狀態有點差距。假如樹靈只吃應該吃的東西,便自然地長成天生的標準體格,所以無論高矮肥瘦都與最理想的健康狀態分毫不差,永遠不會過重或過輕。麗拉想到這裏,總算能夠稍為理解各種不同體形的樹靈怎樣能一樣美麗。
「令人嫉妒呢……」麗拉笑說。
「我看到那個很胖的男人時,覺得他的樣子好奇怪……如果說他變瘦了看來會正常一點,這個我能夠明白。可是這個女孩很正常啊,怎麼還要再瘦呢?」
「因為現在流行更瘦的樣子啊!」
維恩皺起了眉,越想越不明白。
「流行瘦削,所以瘦削就是美嗎?即是說流行的東西就是美囉?」
「嗯……也可以這樣說。」
「麗拉姊也很美,那麼你也是流行的東西嗎?」
「哎……我好像把你搞混亂了。」麗拉瞄到雲安娜,「你在做甚麼?」
「因為給你們說得我也有點餓了。」病房裏放了一大盤的食物,雲安娜撿了一串葡萄來吃。「不用擔心,還有很多啊!或者她見到別人吃東西自己也會忍不住一起吃!」
你以為她是你嗎。麗拉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看她那麼堅持,這是沒用的。」
「餓到昏倒也不肯吃東西,好厲害的意志力……餓了就吃可是人類的生存本能啊。」這種事對雲安娜來說實在不可思議,因為她曾到過一些饑荒的地方。
就在這時候,床上的少女終於悠悠轉醒。
「這裏是病院,你剛才昏倒了,現在好一點了嗎?」
少女迷矇著眼,氣若游絲地念著:「我……病……病院……病院!」
她突然十分驚慌地叫了起來:「病院!」
然後掙扎著要跳起床,可是她的腳才觸地,便幾乎整個人向前仆倒。正在床邊的麗拉一手就把她推回床上。
「不……不行!我要……馬上走!」
「你現在這樣虛弱,還想去哪裏啊?」
「病院一定會通知我家人的……我會給媽媽罵死!」她滿臉焦急,說起話來卻有氣無力。
「正常人知道自己的女兒為了減肥甚麼也不吃,當然會發火!」麗拉哼了一聲。
「你想去哪都好,先吃點東西吧。」維恩關心地說著,拿起一盤軟麵包遞過去。
少女瞪大眼像看到甚麼恐怖的東西,卻大力吞了一口口水,閉眼大叫:「不吃!不能吃的!我不要再肥了!我要瘦!我要瘦!」
「醫生說你再不吃東西會有危險啊!」維恩對她的堅持大惑不解。麗拉搖了搖頭,心想這女孩實在太偏激了。
雲安娜看不過去,便走上前大喝一聲:「喂!」
她揚開短夾克拳頭一握,露出健壯、肌肉結實、令人望而生畏的手臂。把少女嚇得臉色更白。
「你看!我的手臂都要比你的腿要粗了,你怎麼還老說自己肥!?」
就算不是被打,少女還是嚇得心呯呯跳,但她仍不認輸:「你……你這又不是脂肪肥肉!而、而且關你們甚麼事啊!咦──!?」
少女突然呆住了靜下來,怔怔地望著前方。三人朝少女的視線回頭望去,看見正對著病床的位置,放了一面大鏡子。
「這……是我嗎?我……已經瘦了那麼多嗎!?」她難以置信,卻又雀躍地摸著自己的臉,欣喜萬分的表情令本來沒有生氣的臉重現了一點生氣。
麗拉望了一眼鏡子,便說:「別人說不信,自己看了才肯信嗎?」
少女高興得望著鏡子自個兒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後,目光便落到維恩手上的盤子。
接下來的事令三人都大開眼界:前一下還死也不肯吃東西的人,竟然馬上就狼吞虎嚥。看著醫生本來預備的食物不一會兒就消失,甚至連雲安娜手上正在吃的那串葡萄,也在她驚訝的檔兒不見了!
少女把最後的果汁喝光了後,滿足地徐徐呼出一口氣。
維恩小聲地說:「剛才醫生好像說過要是太久沒吃東西,不能馬上吃太多?」
「好快……我根本反應不來……!」雲安娜的震驚,彷彿不是在說她來不及制止少女吃光東西,而是說她不相信有人能在她手上搶走東西。
少女吃飽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一點擔憂的神色,抬頭想再看看鏡子,發現麗拉站的位置正擋著。
「可以……請你站開一點嗎?」
維恩面有難色本想出聲阻止,麗拉卻聳了聳肩,撥了一下頭髮走開。
少女乍看鏡中的自己仍然纖瘦,安下心來。可是,越看越有種怪怪的感覺,她用手擦了擦眼睛,瞪大眼看清楚,大聲慘叫了起來。
凹面鏡!
「你們!你們竟然騙我!」她急得哭了起來。
「那面鏡子是醫生放進來的……」維恩想要解釋,但少女掩耳不聽,還叫嚷著要把食物吐出來。就在這混亂的時候,一個女人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
「菲比!」女人完全無視病房門與病床之間的障礙物直衝過來,她比一般的中年女性更胖了一點點,眉目很像床上的少女。她高聲叫嚷:「乖女、菲比你怎樣了!?」
少女一看見母親便馬上住了哭泣,訥訥地回應:「媽、媽媽。」
「醫生說你餓昏了!你又瞞著我節食了嗎!?你有沒有吃東西!?」
維恩把空盤子反了反,說:「太太,她剛剛吃了啦。不要太擔心。」
女人臉色稍鬆,然後又馬上一臉怒氣地連珠爆發:「說了多少次叫你不要亂節食!你怎麼就是不聽媽媽的話!一定又是那臭小子的主意!是不是!?減減減!減甚麼減!才十幾歲學甚麼節食減肥!?」
少女捱著罵,仍碎碎念著:「媽媽根本不會明白!」
「你還敢辯駁!都昏倒了還不受教訓嗎!?」
女人繼續教訓著,麗拉悄悄催促維恩和雲安娜離開:「早說是別人家事,快溜吧。」
三人正要離開房間,卻見一個男孩在門外鬼鬼祟崇地探頭探腦。叫菲比的少女目光抓到這個男孩,指著他急叫:「阿朗寧!」
本欲轉身逃跑的男孩,在被叫出名字後,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
「噢……菲比!你沒事吧!你太傻了!我好擔心你啊!」他一臉擔心似的走進去。麗拉只看了他一眼,便像看穿他似的露出輕蔑的目光。
「阿朗寧!你來找我了!」
「臭小子!都是你帶壞我的女兒!」
「唉……菲比……都說你別為了我減肥了。我不是說了你肥也好瘦也好我也一樣喜歡你嗎?你別疑神疑鬼了。乖乖的別給我找麻……不、乖乖的別給我亂節食了。知道嗎?」
「真的嗎?你真的不會拋棄我嗎?」少女不管母親在旁大吵大鬧,緊張萬分地握著男孩的手追問。
男孩靠過去親熱地說:「我怎捨得啊!」
「那麼,我們甚麼時候再一起逛街!?」菲比熱切地問,臉色回復紅潤的她看來可愛多了。
「呃……這個……」男孩笑著支唔起來,菲比的母親正硬要拉開他倆,男孩倒好像得救似的。「你母親對我偏見那麼大,遲些再說吧。我先走了,再找你啊!」
「阿朗寧!」菲比依依不捨又不安地望著男友溜出病房,她幾乎就想要追出去,卻被母親拉著說教。
「哼,輕挑的小伙子。」麗拉低聲說。
「咦,雲安娜姊呢?」維恩突然發現不見了雲安娜,二人走出病院大門,仍然毫無她的蹤影。
「奇怪,她到哪去了?」
剛才雲安娜一見到那男孩,就不知怎的呆在門口,所以三人才看了一會兒的家庭鬧劇。現在她又忽然不見了。
「怎麼辦啊?我們都未說好在哪裏集合。」雖然在陌生的城巿裏走散已經不是第一遭。
「是雲安娜的話倒不用擔心。只是,哪有把僱主丟下一聲不響跑了去的保鑣啊!」麗拉甫走出病院,便點起煙斗來。「別管她啦!我們去四處逛逛。聽說斯琳巿出產的化妝品十分好呢!」
維恩望著陌生的街道,抬頭望望遠處高低不一的建築物,好一個繁華的大城巿。但少了一個人,總有點不安。 雲安娜到底去哪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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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五回‧胖侶,Ⅱ

第十五回‧胖侶,Ⅱ

各種珍寶玉石、新奇的衣服、鞋子……五光十色,麗拉好像完全把雲安娜拋諸腦後地細細挑選著。
有時維恩還真懷疑,一個生意已經結業了又(似乎)沒甚麼特別求生技能的女子,為甚麼一路上到了現在仍然能這樣揮霍。以她對人類經濟觀的膚淺理解,這時候不是該省著點用,為未來的生活儲蓄一下比較好嗎?
當麗拉示意維恩也買點甚麼的時候,維恩禁不住把這個疑問提出來。
一說到錢,麗拉只拋出了一個意味深遠的笑容,嘴邊只說:「這個你不用擔心。」
「不過……我實在用不著這些東西啊。」維恩把手上精金縷絲的項鍊交回店員。
「這也是……跟你們的美貌比起來這些所謂精緻的東西實在相形見拙吧。」
不知情的店員愕然地望著她們,還以為麗拉怎麼會對不漂亮的友人說出這麼挖苦的反話來,未免太刻薄。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也覺得這些工藝品的手工很漂亮啊。」
「那就當是記念品帶個回去,不好嗎?」
「我的意思是太貴了……」
麗拉定睛望了她一會兒,低聲說:「你真不明白我的用意,我是要你在回家後仍然記得我才送你的。曾經跟傳說中跟人類斷交了幾千年的樹靈相處過啊,這種事可值得留名千古!我怎能放過這樣的機會啊?不留下一點物證怎麼行?」
「不過……」
「好歹這段時間都是我付錢招待你這位貴賓,你不會是打算回去之後當甚麼事都沒發生過,知恩不報吧?」
維恩明知道她只是藉詞發揮,但就是拗她不過。目光掃過一堆價錢牌,便說:「那麼,你送我耳環吧!本來我哥哥送了我一對翠玉耳環,但出來的時候遺失了。所以,只要款式有點像就行了,不用名貴的……」
麗拉笑了笑,對店員說:「把所有一級的玉石耳環拿來看看。」
店員張大了口,一疊聲回應,維恩則是有點無奈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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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姐!小姐!慢行!」
兩人購物完畢,經過某街道時,有個女人突然叫住她們。
「甚麼事?」
「花你一丁點的時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可以令你更美麗啊!」她半推半拉的想把兩人拉近自己的店鋪門口。
「不用了。」
一口拒絕外附一臉亳無興趣的表情。
「這個新產品簡直就像是為你度身而做的,我才叫住你啦!要是普通的那些太太,我們都只介紹那邊那種──那種效力較差較便宜的,反正,你就知道嘛,那些女人本來就胖再怎麼減也沒太大效果。」女推銷員繼續以高速說著台詞並且已經把一小瓶東西拿到手上晃來晃去。「小姐你就不同了!看!嘩!你這麼高貴的氣質和美好的身段,一看就知天生麗質,既然這樣又怎能不好好保養?試試我們這個新研製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像我這個朋友那樣的話你就覺得她無可救藥了?」
「啊……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們當然也有適合那些小姐的產品啦!她……她年輕嘛!可塑性還是很高的!說回我們這個新產品,這瓶【美腿九頭身】乳露,採用了最先進的『水名白』技術,還有『添支度』精華素,能夠把你這雙美麗的大腿肌肉收得更緊,皮膚更滑更有彈性,毛孔更細!而且……」
「哦?你是說我這雙腿還不夠好嗎?」麗拉的眉毛輕輕挑起。
「小姐你當然已經很美,但可以更美啊!依我看要是小腿再收個一吋就更完美了,一定能令更多男人拜倒裙下……」
麗拉一手把左邊的超高裙叉揚開,高跟鞋一踏,亳不客氣地展示從小腿到大腿。讓推銷小姐和一眾路人目瞪口呆。
「看到沒有,要迷住男人不用很完美的,現在就很夠用了。何況,想要騎在男人頭上,靠的可不是身段,而是手段。你技巧還太嫩了。」
麗拉不等小姐從啞口無言中回復過來,就拉著維恩走開。
維恩心裏有點替那位小姐覺得可憐。
回家的路上,她們竟然又巧合地遠遠認出在醫院見過的那個少年,大約相隔一條大馬路。他獨自一人臉黑黑的走著,嘴裏嘰哩咕嚕的碎碎唸,似乎心情十分差。
然後,在他一步之差的暗處,眼尖的麗拉可看到了一隻鞋從陰影裏伸了出來,時間位置剛剛好地把少年跘倒。少年叫了一聲整個人仆在街上,馬上跳起來大叫大嚷,四處尋找,包括麗拉剛才看見的暗處,也不見有人。
「天殺的!怎麼今天到處都倒楣!」他怒火滿腔的叫嚷著。
麗拉冷眼看著,跟維恩說:「我們跟著他走一下子。」
「咦?」
「來吧。」
於是兩人跟著他一直走,直到少年進入了一定似乎是商住兩用的房子裏。麗拉和維恩就停在附近觀察著。
「阿朗寧……阿朗寧……」麗拉喃喃念著,「我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呢?」
「你認識這個男孩嗎?」
麗拉望了望房子,對維恩說:「維恩,你去敲敲那家的門。」
「咦?」
「沒問題的,去吧。」
維恩莫名其妙,不過,敲敲門應該還不至於有危險吧。既然麗拉這樣說,她就大著膽子走過去。猶疑了一下子,舉起的手正要碰上門,卻突然被人一把抱著拉開!正要大叫,一看卻是雲安娜。
「雲安娜姊!」維恩又驚又喜,「你到哪裏去了?嚇壞我了!」
雲安娜卻拉著她走向遠遠靠在街角的麗拉。
「終於肯出來了囉?」麗拉好整以暇地吐了一口煙,看來還真像在街頭等待客人的高級妓女,隨便一站都透著濃濃的性感。
「哼,總之這件事你別管。」雲安娜語氣有點硬。
維恩仍然茫無頭緒,不過似乎麗拉剛才明知道雲安娜一定會出現。
「別管……是嗎?」麗拉瞄了一眼房子,「不是太可惜了嗎?如果只是面子問題……」
「才不是面子問題!你也看到了吧,這樣混帳的小子……!」
「藉口,我覺得還是面子問題。」
雲安娜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總之你們先走吧!我會料理這件事。」
「好吧,我剛才在廣場右邊看到一家不錯的酒店。」麗拉拖起維恩的手轉身就走,「小心別搞出人命。」
維恩頻頻回望雲安娜,但在轉眼之間,已經不知道她去哪裏了。看見麗拉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應該,「不是甚麼很嚴重的事……對嗎?」
「呵呵,不,正是大事。」麗拉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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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我竟然還記得,真佩服自己的記性。」
在酒店的客房裏舒服地半躺在床上,麗拉總算肯把煙斗稍為放下一會兒。
「沒記錯的話,是我被帶到『俱樂部』兩個月之後的事吧。」

那天雪下得很大,客人少了很多。所以麗拉竟然可以在自己的房間渡過晚上,而不必跟令人噁心的傢伙同睡一張床,這實在是天大的幸運,她暗中祈求這場雪一直下到永遠。不過,這他媽的世界才沒這種好事吧。
然而,在她才正要就寐之際,她聽到最討厭的開門聲。這裏的人進來才不會敲門,如果聽到開門鎖聲,不是別的,就是有客人招喚了。
想逃走時希望門鎖能輕易打開,這種時候又偏偏希望門鎖一輩子都開不了。
門開了,一個男人粗暴地把一個女孩推進來。
「新來的,今晚睡這裏!」然後就關上門,上鎖。
新人嗎。
女孩看來跟她差不多年紀,栗色頭髮束著一條長辮子。她並沒有哭哭啼啼,這令麗拉很佩服。但是看得出來她眼中藏不住的恐懼,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你今年多大?」坐在床上的麗拉,忽然開口問。
「十二。」
「我也是。」麗拉笑了笑,說:「我叫麗拉。」
「我叫……雲安娜。」
「你要一直坐在地上嗎?過來吧,至少比地板暖和。」
女孩猶疑了一陣子,大概受不了赤腳下地板的冰冷,終於走向麗拉滕出來的空位。
「睡吧。」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安寧的睡眠呢。麗拉自己也拉起被子就要睡。
不過,正常地,這個新來的女孩根本無法入睡,隔不了多久就叫醒麗拉。
「有辦法逃走嗎?」
「死心吧,我只見過一個女孩離開,被橫著抬出去的。」
一陣絕望的沉默。
「麗拉,你有家人嗎?」
「死光了。」
「我……還有一個弟弟,他叫阿朗寧,今年才九歲。他名字的拼法,正好是我的名字倒過來呢。」
「……」
「他很黏我的,要是我不給他拍背背他就不肯睡……」
麗拉沒有回答。
「不知道他們抓走我之後,會怎樣對付弟弟……我很擔心他!那些壞人,甚麼事都做的出來。要是我還不了那些錢,他們一定會想再去抓阿朗寧……」

「啊!那個男孩是雲安娜姐的弟弟!?」維恩吃驚地說。
麗拉卻伸出手來,出奇不意地把維恩拉倒在床上,按著她雙手靠得很近。
「當時我就這樣突然壓住她,對她說,『從明天開始,你每天都要這樣子被陌生人隨意玩弄擺佈了,比起其他人,你好歹應該先擔心自己的處境吧!』」
麗拉放開維恩後,她的心仍然一陣亂跳。因為剛才麗拉的樣子突然很認真,以致於雖然她明知道這句話不是對她說,她也有一股惶恐和淒慘的感覺。
「她哭了起來。我其實不是有心弄哭她的,結果我也忍不住哭,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麗拉聳聳肩,「當時還小嘛。」
維恩從床上坐起來,聽著感到十分難過。
「第二天起來,幾個人一開門進來就不由分說把她狠狠打了一頓。聽說是一個遠親帶小孩遠走他方了,她的老頭再沒值錢的東西拿出來,拍拍屁股失了蹤。老闆心裏有氣,就回來打她發洩。」

「你走運了,這下子有幾天他們不會讓你接客。」麗拉當時這樣對被打得眼青臉腫的雲安娜說。
因為處女價高,才沒有當場向她施暴,雲安娜算是夠幸運的了。
麗拉想到自己,因為不想被那些人渣看小,第一天到來時一直忍耐著不哭,可是到了真正被施暴的時候,結果也崩潰地放聲大哭。
也是同一時間,她發誓即使不擇手段,也一定要報復這些男人!
雲安娜沒有回答,麗拉以為她太痛不想說話,所以沒有再理她。當天晚上有客人,麗拉沒有回到房間。
然後翌日聽說新來的女孩死了。
哥尼羅,腐蝕性特強的魔導電解溶液,有毒。濃度高的甚至可以把玻璃溶化,不過稀釋之後可以作許多日常用途。
那女孩把哥尼羅倒在自己身上,半邊身體都燒爛了,俱樂部的人當晚就把她當垃圾丟了出去。
麗拉聽說這件事後,從房間裝上鐵枝的小窗子抬頭往外望。因為房間在地底,窗子被雪完全堆住了的話,就等於地面上的雪最少積了一隻手掌般厚。
那女孩的運氣能保佑她撐得過今晚嗎?麗拉整天望著密不透光的窗子,睡不著。
事後證明,她真的撐過去了。
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生,多年後能夠再重遇,這是麗拉對老天唯一感激的奇事。

「失散的親人重逢,應該很高興才是啊!」維恩說,「可是雲安娜姊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對弟弟生氣吧,但我覺得她只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近鄉情怯』,類似的東西。已經放棄了找到家人的希望,現在又突然在沒有心理預備的情況下遇到。比起溫柔地抱著弟弟哭出來,發怒可能更容易發洩情緒吧。」
「為甚麼?」
「就是不習慣做就不想做的意思。」麗拉在床上轉個身,伸手往旁邊的酒杯伸去。
維恩忽然想,要是現在突然碰到哥哥,她會怎樣呢?會哭著跑過去嗎?她真的好想見到哥哥。但是……怎樣向哥哥道歉才好?該說些甚麼?萬一哥哥來抓她回去,怎麼辦呢?……想著想著,維恩開始想,也許自己會害怕得轉身逃跑?
「怎麼辦咧……」她自言自語。
「沒事的啦,反正做姊姊的教訓弟弟也很正常。」別人的家事,不比手裏的紅酒吸引。麗拉輕輕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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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她。雲安娜苦苦思索了好久,直到聽見阿朗寧叫那個女人做『愛迪阿姨』,她才想起這個女人是母親的表姊。
當年老遠從那個人渣老頭手中帶走阿朗寧的就是她嗎?那麼她就是雲安娜一直想感謝的大恩人,只是看到阿朗寧現在的樣子,又有少許抱怨。怎麼不好好管教這小子?
不,應該是這臭小子自己的問題,偷偷觀察了他兩天,他在阿姨面前說的話一半以上在撒謊。
真是越想越火大。
要不是不想暴露行蹤,真想找東西槌個一兩拳。可是她現在在人家的屋頂上,只有忍著。
「明白的了!阿姨你就別再唸了!」
下面飯廳傳來的聲音。
「人家菲比可是個好女孩,你喜不喜歡人家,就明白說一聲,可不能戲弄別人啊!」阿姨苦口婆心的說。
「知道了知道了!我那裏有戲弄她啊?」
「可是我聽說你跟別的女孩去看電影……」
「去!道聽途說!都只是那些女生喜歡靠過來,不關我事啊!」
臭小子,明明看見你一腳踏幾船還撒謊!大街裏也旁若無人地毛手毛腳,簡直就是頭小色狼!
「明天幫我把古先生的貨送過去吧,記著要數點清楚。」
「行了啦!」阿朗寧一臉不耐煩的逃入房間。
阿姨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雲安娜也在搖,但卻是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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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娘家是做布匹生意的,愛迪阿姨經營的也是布匹店。自小有點關係,所以雲安娜才會一早知道哥尼羅的特性,因為某些方法的染布過程中需要使用哥尼羅。
阿朗寧老大不情願的一早起床,把布匹用舊式車子運到客人處。從種種看來,愛迪阿姨的店生意應該算不錯,卻不像賺大錢的那種,生活應該算是比過得去稍好一點吧。
雲安娜一直跟蹤著。一些婦人在看見阿朗寧經過時,都會竊竊私語,彷彿他的名聲早就不太好。雲安娜靠近一點去偷聽。
『嗐!又是布店那個大少啊!』『我呀,昨天又看到他跟那班損友去把小妞了,我是愛迪的話才不會白養這種小子!又不是親生!』『就是嘛,手腳又不乾淨!』
真是光聽都火冒三丈。
直到阿朗寧把貨送到客人處,出來時把錢數點了一下,然後左右看了看,竟然抽了幾張鈔票放進自己的褲袋。
當然他想不到會被人暗中看見,也絕對想不到那個人的怒火已經爆發起來。
「這個忘恩負義的臭小子!今天我不會光是吊你在橋上就消氣了!」
就在雲安娜拿著布袋(?)想要衝出去之際,一把聲音讓她停止了行動。是呼喚阿朗寧的女聲。
遠遠跑來的女孩,雲安娜望了幾眼,總算認得是早兩天救了進醫院那個絕食女孩。
「阿朗寧!」菲比雀躍地跑過來,高興地抱著他,「我好掛念你!」
「別這樣!」阿朗寧的第一個反應卻是想推開她,「都說了多少次!被人看見怎麼辦!」
「耶~~!附近又沒人!」
阿朗寧左看右看,沒看到躲藏在暗處的雲安娜。這才抱了抱女孩。
「好啦,怕了你,老是撒嬌。」
「嗯……」菲比很滿足的樣子,「可是,我很想光明正大的跟你一起去街啊!這樣躲好累……」
「遲些再算吧!」阿朗寧含糊回答,「對了,我今晚去你家找你。」
「咦?可是……」菲比猶疑著,顯得有些不情願,「自從我從醫院回來後,母親就看管得很嚴了,而且我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
「所以就說你笨,你看現在我們要見面多麻煩!你是想我不再找你嗎?」
帶著責備的語氣,令少女很難受,一臉想哭似的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蠢!你生氣啦?不要生氣啦,我以後都不敢了!不要丟下我!你說甚麼我都聽的,不要不要我……」
「真的以後都聽話嗎?」
女孩拼命點頭。
「那現在就乖乖回去,等我今晚來,知道沒有?」
菲比抹抹淚,點了點頭,依依不捨地離去。 人渣!這種不要臉的行為!你對得住母親嗎?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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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五回‧胖侶,Ⅲ

第十五回‧胖侶,Ⅲ

「喂!聽說有個人被綁在教堂的鐘塔上啊!快去看看!」
聽到路人們這樣的叫嚷,維恩轉望麗拉:「麗拉姊……該不會又是……」
「別管啦,晚了,我們把新衣服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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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聽說今天又有人被吊在電影院招牌下面啊!快去看看!」
「麗拉姊……」
「該回去吃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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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聽說今天被掛在舊城台的是昨天那人呢!快去看看!」
「麗拉姊……」
「逛累了,回去吧。」
回到酒店一打開房門,出乎意料地,竟然看到雲安娜在吃她們預先安排的晚餐。
「我只叫了兩人的份啊。」麗拉冷哼一聲。
「再叫吧,反正酒也差不多喝完了。」
「雲安娜姊,我聽麗拉姊說了,那個人是你的親弟弟吧!你這樣做會不會──」
呯!雲安娜把酒瓶用力放在桌上。一臉怒容地說:「那臭小子!敢說是我弟嗎!?對收養自己的阿姨都恩將仇報,當家賊偷錢!然後去跟豬朋狗友吃喝玩樂,白花錢來哄女生歡心!天天都帶著不同的女孩四處晃!簡直不知所謂!吼!我要殺了他──!」
維恩一陣無言以對,麗拉說:「但你這樣也不見得他會反省呀。」
「囉嗦!真的氣得想砍它幾劍!那個死小子……我要他活下來……不是要他變成像那死老頭一樣的人渣啊!」有點醉的雲安娜一手把酒瓶捽到地上,一地碎片和酒。刺耳的聲音只把維恩嚇倒,因為雲安娜自己已經倒在桌上睡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本來家人重逢應該是很高興的事。
「所以呢,人類世界的壞男孩很多,你可得小心別被騙了去。」麗拉叉了叉腰,說,「先想辦法把這傢伙抬上床再算。她叫我們別管她的事,可是任她攤在這兒也會阻著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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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雲安娜才吃完早餐又不見了。維恩雖然擔心,也無計可施,只好跟著麗拉照常地去閒逛。
在路上卻意外地遇上那個叫菲比的女孩,而她也認得二人,還是她主動叫住她們的。
「你們……那個、總之上次謝謝你們。真不好意思。」她尷尬地說著,臉紅紅的。
「不用在意的,你身體好了些嗎?」
「好多了……我會注意不再昏倒……啊,我是說我會注意飲食的了。」
維恩想起雲安娜弟弟的事,心裏很不舒服,一陣欲言又止的不暢快感覺。
「我知這樣問很唐突,但是……請問你跟你那位男朋友認識很久了嗎?」
「兩三年吧,怎麼這樣問呢?」
「因為……因為……」
「啊,我明白了。」菲比笑了笑說,「你們見到他跟別的女孩一起吧?」
維恩瞪大了眼,她早知道了?
「那是假的啦!因為他的阿姨很挑剔,不喜歡他跟我一起,所以我們一直在偷偷戀愛呢。他不是真的跟那些女生拍拖,只是裝裝樣子罷了。」
「你不是真的相信這種蠢話吧?」麗拉吐了口煙。維恩亦一臉驚訝,雲安娜說她阿姨人很好啊。
「甚麼啊!?阿朗寧真是喜歡我的,他是為了我才那樣做的啊!」菲比有點生氣,心想這兩人怎麼如此沒禮貌,憑甚麼說她的小情人!
「你有跟那個阿姨說過話嗎?」
「有啊,但阿朗寧說她心裏其實很討厭我……我乾嘛要跟你說這些呢!算了!我要走了!」
她一轉身,卻撞在一個高大的身軀上。抬頭一看,被刺眼的紅斑和可怕的臉色嚇得叫了起來。定睛一看,才認得是救了她的其中一人。
「你跟我來。」
「嘩──你幹嘛!」
雲安娜突然出現已經很奇怪,現在還二話不說就拉著菲比走,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維恩看呆了眼,才聽到麗拉說:「跟去看看吧,有好玩的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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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朗寧~~人家剛才看見那個手袋好想要哦~~!」
「是嗎?」
少年用手抱著少女的腰,那少女坐在他的大腿上。少女樣貌標緻,身材也很辣。惹來每個經過茶座的男性嫉妒的目光,也包括坐在他對面的友人。
「好壞的,明知故問!」少女帶著挑逗的笑容回應。
阿朗寧拿出鈔票,少女接過鈔票,在他臉上親了一個,然後興高采烈地跳走。
「大哥!真令人羡慕啊!剛才在街上你有沒看到,其他人看得眼都不眨!」
「哼,小意思啦。」
「唉……都是大哥厲害啦!總是有本事哄到那麼多女孩,個個都像雜誌上的模特兒似的,帶出街多麼有面子啊!」
「當然啦!男人嘛!難道會帶個醜八怪出來丟臉嗎?」阿朗寧自豪地說。
「說起來,大哥,那個肥豬你還沒甩開嗎?我真想不明白,你身邊那麼多正點的馬子,幹嘛還不甩開那肥妹?」
「那個……去,你不會明白的啦!」
「不會吧,難道你真的喜歡那種女孩?」對方露出懷疑的神情。
「怎、怎麼會!」阿朗寧連忙反駁,「聽好了,你真不懂!告訴你,幹那種事啊,還是有點肉的比較正點。像剛才那些排骨女,好看是好看啦,帶出來見人不會失禮,但床上還是有點肉感才舒服,這種事你都不知道嗎?」
「啊啊!原來是這樣!大哥,你真厲害啊!想得週到呢!一概通吃,嘿嘿!」
「還用說?」
阿朗寧得意地笑說,但他的笑聲只到一半就被打斷,因為一瓶子冰水冷不防地往他的頭上淋了下去。他驚訝地抬頭,看見茶座用來分隔座位的矮隔板上面,有兩個人頭。一張是不認識的臉,一張是熟悉得不得了,卻從沒見過如此憤怒的臉。
「菲……」阿朗寧啞住了,她怎麼會在這裏?
「卑鄙無恥!」菲比憤怒地把手上的空瓶子狠狠往他扔過去,正中額頭。然後哭著跑走了。
「菲……」阿朗寧按著額頭雪雪叫痛,跳了起來追出去。在茶座外面追上了她,一把拉著菲比的手,急道:「你聽我說──」
「我才不會再聽你說了!」菲比甩開他的手,哭著氣道:「我真笨,竟然會信你的鬼話!你這個衰人!我竟然還──!我……真是死了它算了!我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
響亮的啪的一聲,一記耳光打在他左臉。
菲比哭著跑了。
「嗯……啊……大哥我還是先回去了。」那個損友拍了拍阿朗寧的肩就走,但他的語氣和眼神卻像強忍著笑意。
「維恩,看到了沒有?做女人這樣決絕就對了,萬一給男人欺負到頭上來,就要狠狠地還擊。」打耳光還算小事呢。
聽到麗拉的聲音,阿朗寧回頭看見三個女人。
「又是你們!?是你們搞的鬼嗎!?」他生氣地指著三人罵道:「我跟你們不認識,幹嘛要害我!?」
「誰害你了,你這叫自食其果。」
「住口!你們知道甚麼!」
「啊?一個自以為有點錢的店少爺,到處尋女孩開心風流快活,難道還要有苦衷嗎?」麗拉輕蔑地說。
「我又沒迫她們!那些女孩就是那樣!只要給她們一點錢花就會對我好,她們也很清楚啊!不過當我是零用錢口袋而已!是她們自己犯賤,我有甚麼錯!」
啪──!
響亮的一聲,一記耳光打在右臉。
維恩還以為是臉色越來越黑的雲安娜,可是動手的卻是麗拉。
「住口!」麗拉厲聲說,「你這樣說對得住那個為了保住你淪落妓院的姊姊嗎!?」
阿朗寧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件事,除了他之外,怎麼還會有人知道!?不可能!即使是在遙遠的家鄉,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啊!
「不、不是的!才沒有這件事!」他激動地大叫起來,「我姊姊才不是為了保住我!不是這樣的!是她自願去的……才對吧?一定是!才不是為了保護我……!我根本沒叫她那樣做!女人都是這樣!她們喜歡!其實她們喜歡那樣做!」
維恩看到站在旁邊的雲安娜在微微發抖,拳頭握得很緊。維恩的心呯呯跳,唯恐雲安娜不知道會突然做出甚麼事來,搞不好真的會出人命。
「真窩囊,連承認自己的生命是犧牲了姊姊的人生才換來的,都沒有勇氣嗎!」
「我才不要這種事!姊姊她……她……」阿朗寧開始哭了,他絕不想回憶的事,甚至為了令自己好過點而故意扭曲記憶。但是,那個下雪天……
那個下雪天。
他還正在家裏,玩撿回來的玩具,那年他才九歲。突然,姊姊一臉驚慌的衝入來,一把把他從地上拉起。她按著自己雙臂的手在發抖,還以為她是因為天氣很冷。但是她驚慌的目光令人很害怕。
「快躲起來!」
「爸爸回來了嗎?」爸爸一喝醉回來就打人。
「來!」姊姊沒回答,只是忙亂地推開傢俱,把角落地下裏已經荒廢、不知用來做甚麼的大缸搬到家外,然後把自己推到本來放那個缸子的空間,再蓋上蓋子和雜物。
「姊姊!很黑啊!我很害怕啊!發生甚麼事?」
「別問了!總之,千萬不要作聲!發生甚麼事都不准出聲!知不知道!?」
「姊……」
「別出聲!再出聲的話,我就……一輩子都不再理你!」
然後他聽見門被撞開的聲音。
「啊哈──這個就是你女兒嗎?」
「放開我!爸!」
「還可以啦,不過一個不夠啊!喂!臭老頭!聽說你還有個兒子不是嗎?」
一陣呯碰的聲音。
「小朗……在哪裏……說吧,雲安娜!老爸快要沒命啦!」
「已經走了!今早我叫珍大嬸把他帶去媽媽娘家了!」
奇怪,姊姊幹嘛說謊呢?
「死丫頭!口硬是嗎!?」
「嘩──!是真的!弟弟已經不在鎮裏了!你要抓就抓我!」
「哼!臭老頭!你聽好!把你的兒子交出來,賣個幾件內臟還能抵些利息,否則的話,明天就拿自己的命來還吧!你這死酒鬼的內臟連用來餵豬也不值錢!」
「怎麼……我女兒還不夠麼!?」
「那就看她幹得如何囉。」
「放手!放手!」
「啊……女、女啊……乖乖跟他們去吧……不愁衣食的啊……」
「臭老爸!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姊姊可怕的叫喊聲越來越遠,阿朗寧還不明白到底是甚麼事,只是很害怕很害怕,不斷發抖。姊姊被抓走了,去哪裏了呢?爸爸說那裏不愁衣食,是真的嗎?他不知道上哪裏去找甚麼內臟,平時都是姊姊做吃的。
但是,不知道為甚麼,他不敢叫喚父親說『我在這裏』。
就這樣躲過一劫,後來被阿姨找到帶走,然後不知在甚麼時候,終於想明白事情。

「不是這樣的!姊姊她是……知道在那裏只要『工作』就能吃飽穿暖才去的!不是為了我!」
姊姊為了他被抓到可怕的妓院去了,那裏只有凌辱和絕望,不可能再有正常的人生……不!姊姊怎可能為了他去了那麼可怕的地方?或者那地方沒有那麼恐怖……或者也很不錯……或者她會喜歡那樣的工作……或者男女之間的那種事沒那麼嚴重……試試看……其實不錯嘛,明明女的也很享受,不是嗎?根本不是甚麼一回事……
否則他怎麼能想像自己平安無事地好好過活,而遠方的姊姊卻不知道正被甚麼人 淪、每晚痛苦而無望地活著?卻是為了換取他的自由?
再一下響亮的啪的一聲。
「你姊要是看到你這副德性,當初就由你給人宰了算。為了自己良心好過點,就當女人都覺得那檔子事不重要,你跟那些虐待你姊的人渣有甚麼分別!?」
「反正!反正我就是無用!沒辦法救到姊姊!爸爸是賭鬼,姊姊給賣去做妓女,反正我這種人天生就是人渣!人渣做賤格的事不正對嗎!?」
維恩看到麗拉又舉起手,便急忙拉著她。
「別再打了!他都只是太過內咎又無能為力才會越想越偏……」
阿朗寧已經淚流滿面,而且兩邊面都又紅又腫,維恩實在有點不忍心。
「住手也可以。」
麗拉收了手,卻出奇不意地提起腿,一腳朝阿朗寧胯下踢去!
……可想而知,少年痛的叫都叫不出來,雙手掩著下體倒在地上呻吟。
麗拉甩了甩裙擺,說:「同情他,誰同情給他傷害過的女孩?總有一兩個不是跟他那樣想,至少菲比就不是。一點小懲大戒罷了,我們走。」
她拉著臉色陰晴不定的雲安娜轉身就走,維恩兩邊看著不知怎麼辦,眼向麗拉她們快要走遠,也只好追過去。
「等……!別……走……!我姊姊的事……你們……是不是知道……別走啊!」少年呻吟的聲音從後面遠遠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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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後,維恩越坐越擔心。因為麗拉和雲安娜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雲安娜只是喝了一杯又一杯,麗拉坐在她對面,慢慢抽著長煙斗。
接近晚上該睡覺的時候,雲安娜突然舉杯跟麗拉碰了一杯,乾了。
「謝謝。」
「知道就好,欠我人情啊。」
雲安娜放下酒杯,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好累,去睡了。」
「要重溫一下兒時回憶一起睡嗎?反正這張床夠大。」
「嘿嘿,我習慣了席地而睡,拳腳沒眼,不怕嗎?」
「哼,床上我可從來沒輸過人。」
「維恩,你也快點來睡吧!」
「可是……」
「別可是了,有甚麼明天睡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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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醒來,維恩發覺麗拉和雲安娜都不在床上,令她更加迷茫。
昨晚麗拉一直開玩笑地嚷著要脫維恩的衣服,看看樹靈的真相,嚇得維恩高叫住手,但在床上又沒處可逃。雲安娜一直說不行,會給Natural Beauty幹掉,拉拉扯扯的卻不知道她到底在阻止還是在幫助麗拉。維恩有種被兩人一起戲弄欺負的感覺,但明知她們不是認真倒不會討厭。只是奇怪雲安娜的心情好像沒想像中沉重?還以為她一直很不開心哩。
既然兩人都出了去,維恩也出去走走好了。一直在城巿裏幾日,總會懷念樹林的氣味。
走在街上,卻沒法不去想雲安娜的事。走著走著,不自覺的走到近郊的地方。
「咦,這裏很接近第一次碰到菲比的地方呢……」
維恩走不多遠,聽到一點奇怪的聲音。循著聲音走去,聽清楚那是女性的哭聲。
「嗚嗚……衰人……!嗚……!我怎麼那樣蠢……」
「啊!菲比?」
真是心裏才剛想起就馬上見到。竟然被維恩在郊區碰到菲比,她正蹲在一棵樹下哭著。
「我真笨!竟然真的喜歡他!甚麼都依他……!」
維恩急忙走過去開解。
「別這樣傷心……就算他不喜歡你,早點知道總比一直被欺騙好啊!」
「每個人都笑我胖、笑我!只有他願意跟我拍拖……我還以為他真的喜歡我!為了令他不丟面子,枉我還拼命想變瘦變漂亮……但他……原來他只是貪我……貪我……」她扭著手帕大哭起來。
「唉……」維恩在她旁邊坐下,拍了拍她的肩,都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才好。
維恩忽然瞥見菲比裙邊有一點光芒,嚇了一跳就馬上拿過來,菲比卻想搶回來,結果演變成兩個少女在爭奪小刀,十分危險。
「你想做甚麼!?千萬不要啊!」
「你別管我了……!還給我吧!我不要活下去了!」菲比哭哭啼啼的說。
「怎可以啊!怎能因為這樣就放棄寶貴的生命呢!?」
維恩說的不錯,但對大受失戀打擊的人來說這種說詞實在不夠力。 「我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真心喜歡我!我幹嘛還要活下去?像我這樣又胖又醜的女孩,根本一輩子都沒有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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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第十五回‧胖侶,Ⅳ

第十五回‧胖侶,

「不是啊!你不醜!你很可愛嘛!」
「你不要說這種話來安慰我了!」
「是真的!一個人可不可愛不是看外表啊!」
「對,還要看懂不懂服侍男人?嗚……世界真不公平……!」
小刀在兩人間晃來晃去,險象橫生。突然間維恩的臉泛起微光,臉容在微光中像改變了似的,一個陌生又清麗的輪廓浮現起來。菲比一下子看呆了眼,手一鬆,刀子就給維恩搶了過去。維恩擦覺不妙,急叫:「『腐褻』!按著黑曜大人的名字,我命令你不准逃跑!」
微光散去,維恩的樣子又變回原狀,這才鬆一口氣。
真是糟糕的污魂,因為牠本來的目的就是要令人被附身變醜而發狂自殺,這個被詛咒者卻天生對牠免疫,當然令牠相當沒趣,時時想要趁亂逃跑。
「你、你你你……」菲比像見鬼一樣嚇得說不出話來。
「呀!不要害怕!其實我、其實我……沒事的啦!」維恩急起來也不知道該怎樣解釋。
兩人對望著,彼此都說不出話來。維恩心裏急得火燒,天啊!麗拉姊在的話就好了!打圓場這種事她不夠在行。
「你的臉……剛才……!?」
「其實……那才是我本來的樣子……」
「怎麼會!剛才那張臉、那張臉……」
「總之,我因為某些原因一定要保持這模樣。」
菲比先是露出同情的眼神,轉念之間,卻又變成嫉妒的目光,然後哭起來。
「至少你的真面目很美啊!哪像我來來去去都一樣胖一樣醜!上天太不公平了……!」
「哎……怎說你才明白……」
菲比繼續哭著,維恩忽然想起,就說:「問題不在美不美麗,也不在肥瘦,對吧?阿朗寧他既追求你也追求其他你覺得比你美的女孩子,但是結果他其實誰都沒有真的愛上,不是嗎?想清楚,他現在並不是為了別的女孩或因為你美醜而放棄你啊!他只是對你或對她們都不認真!」
「嗚……但、但是,如果我可以瘦一點、漂亮一點,他就不會因為當我是抱枕才喜歡我!」
「既然他這樣不尊重你,你還要為她丟棄性命,不是更傻嗎?」
「那我現在該怎樣做!?我的第一次都……都已經……嗚……」
看著菲比泣不成聲,維恩也不知道可以怎樣做,她對戀愛事根本沒有經驗。只有靜靜的看著她哭了許久,看著她由大哭到小哭,到抽泣,到哭累了終於靜下來,安靜了好一陣子。
「謝……謝你。」
「咦?」
「謝謝你……一直陪著我」菲比小聲地說。
「你沒事吧?」維恩心想,她根本沒幫到過甚麼,怎麼稱得上謝。
菲比搖了搖頭。
「你說的對,我沒理由為了那種衰人去死!我要拋棄他!他再怎樣哄我我都不會再理他了!」她突然變得很決絕。
可是下一秒,她又猶疑地自言自語:「但……要是他真心道歉,我應該原諒他嗎……?」
戀愛中的少女心事,維恩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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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啊,沒有去逛街。」阿姨看見阿朗寧呆在家裏,不禁打趣說。可是看看他有點不對勁,沒精打采的伏在桌子上,不禁擔心起來。
「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少年沒回答,像在想甚麼。阿姨只好繼續做打掃的家務。
「姨。」
「嗯?」
「怎麼你當時不來早一天呢?」
阿姨震了一下,長嘆口氣,放下手上的東西。
「對不起……阿朗,要是我早到一天的話……都是我去的太遲了……」她哽咽著說。
「不,算了,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少年自言自語似的說,「我一直恨你遲來沒有救到我姊,其實我的命都是你們救回來的,我真是個白痴。」
「阿朗……」
「要是姊姊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氣得要死吧。」
「阿朗……你怎麼了?」他今天太不對勁了。
「阿姨,我很糟糕是吧。跟那個死老頭以前很像嗎?」
「不,」阿姨搖了搖頭,說,「你還是比較像母親。你跟雲安娜都像母親,眼和鼻子,還有說話的語氣……」
「阿姨!」少年突然撲過去抱著阿姨哭起來。
屋頂上有兩個人目睹這感人的情境。
「怎麼樣,忍不住就趕快下去吧!」
「我……才不會!」
「失蹤多年的姊姊突然從屋頂跳進來,你不覺得很富戲劇性嗎?」
「所以我才不會做!」雲安娜又嘆了口氣,「而且,他都不認得我了。」
連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十幾年間改變太大。從一個只會打掃做飯的普通窮家女孩,變成面目全非,衝鋒陷陣的劍士,只怕就算母親在生也認不得女兒。何況分離時他還那麼小。
「哼哼哼……早就說你根本就是覺得難為情。跟你先做後想的個性很不配合嘛!」麗拉笑道。
「囉嗦!」
「這樣真的好嗎?不辭而別……」麗拉認真地問。
「……」
「這孩子還真可憐呢。」
「……可憐?你可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哎呀,不那樣你會心疼嗎?」
「喂!那不是維恩嗎?」雲安娜看見正在敲門的人竟是維恩。
來應門的阿朗寧顯然也沒有想到是她。
「我是來替菲比傳話的。」維恩嚴肅地說,清了清喉嚨,然後一口氣說出來:「由於你無恥的行為,證明你不配做她的男友,菲比決定宣佈跟你分手。她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從這一刻開始,你被拋棄了!就這樣。」
維恩說完就走,阿朗寧卻拉著她,說:「等、等一下!你可以替我傳話嗎?我已經知錯了!我想的很情楚!其實我真的喜歡她!她是唯一一個不貪我的錢的女孩,我知道她是真心的,是我糟塌了她的心意……那天我也是為了死要面子,才說那種傷害她的話,我知道是我該死!但是!求你叫她再給我一次機會……」
「對不起,你要說就想辦法自己告訴她吧!」沒想到維恩那麼決絕,「而且,你的信用已經破產了呢!」
「我已經知錯了!」
「對不起可沒用哦!你知道你那句話的傷害令她比死更痛苦嗎?」
「難道、難道我永遠都沒辦法補償嗎?為甚麼每次當我想補償的時候,都總是太遲了?……」他跌跪在自己門口。
「站起來。」一把陌生但熟識的聲音,他抬頭,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男人就要勇敢承擔自己的負任,自己捅的洞子自己補。因為困難就連試都不試,算甚麼丈夫!」
那刺目的紅斑,記起來了,又是那三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之一。現在這樣看去,還真沒見過這樣威風凜凜的女劍士。
「我沒說放棄啊!」他不忿地說著站了起來。
「這才像樣。」雲安娜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拉著有點意外的維恩離開。
就在那一瞬間,阿朗寧的心像被甚麼敲中了一樣,全身忽然一震。
那麼威武的女劍士,拍他肩膀的手卻有點抖震。
就像那天……
「等、等一下!你──!」他追上去,轉過街角卻已經不見人了。
是做夢嗎!?還是真的!?怎麼可能!但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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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瀟洒的退場嘛!」麗拉如此評價。「不過如果早點記起我的話就更好。」
麗拉不像雲安娜可以跳高爬低,要不是雲安娜的話她怎會奉陪她跑到人家屋頂去偷聽?所以當雲安娜突然自己先走一步,麗拉便只有眼巴巴呆坐在屋頂上,等雲安娜記起才去救她下來。
「剛剛走了馬上又折回去現場就不瀟洒了啊!」
其實是維恩問起,雲安娜才記起把同伴留在原地了。她也忘記了這個同伴是不能飛簷走壁的。
「可是,我們就這樣離開,真的好嗎?」
她們正在酒店收拾行裝,準備離開這城巿。
「我沒打算留下來,所以,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
維恩一臉可惜的樣子,麗拉說:「她有自己的想法,別管她吧。」
「你不在意弟弟和菲比的事嗎?」維恩好像比雲安娜更介懷,因為那天,她本來答應了菲比去替她探探口風,看看阿朗寧是否有悔意。
「年輕人的感情事想插手也難,看他們自己好了。」
「對。你才要學學別把別人的事全都掛在心上。」
雲安娜和麗拉一唱一和,維恩嘆了口氣,側著頭問:「這我算是太多管閒事嗎?」
「不,只是每個人可以幫忙的能力都有限,過了頭很容易吃力不討好。就算那個女孩真的要自殺,也不是你的責任。」麗拉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人啊,要自私一點才好。」
「人人像你一樣自私的話就糟糕了。」
「哼哼,我不自私的話去哪找那麼多錢來花啊?」接收到麗拉目光中『你的酒錢還是我付的呢』的訊息,雲安娜把想說的話吞回去。
帶著事情沒完結的不安感覺,維恩還是跟兩人一起登上火車。
雲安娜心裏又怎會不在意,只是能看到弟弟有認錯的心她就滿足了。遲些,再遲些吧,再回來看看他是否能成為一個男子漢。到時再想要不要留下來。
畢竟,從少就不在他身邊,沒有好好管教他,其實雲安娜真的覺得沒面目現在才現身責備他。
『纖瘦──修長──完美的身段,你值得擁有最誘人的自信。參加超秀消脂療程,保證你能佔有全世界的艷羡目光……』
火車裏的魔導通訊儀播出廣告。
「得到全世界人注視,卻得不到真愛,有甚麼用呢?」維恩搖了搖頭。
『路路通訊社報道,暢銷減肥產品【開懷速纖丸】被驗出使用了危險的甲脂寄生虫,並導致三人死亡的案件,今日繼續聆訊……』
「瘋了嗎?把寄生虫吃下肚?」雲安娜難以理解地說,「不想過胖的話每天到山上去跑一圈不就好了!?」
「乾脆你開個『傭兵減肥班』吧,也許很有賺頭。」麗拉不知認真還是說笑地說。
「我想我教人怎樣尋仇可能還比較有經驗。」
「你們快看看!」維恩忽然叫了起來。
火車裏的魔導通訊儀繼續播出廣告。
『……菲比,雖然你不肯見我,但我想告訴你,我愛你,請你原諒我好嗎?見字速聯絡。雲妮布店的阿朗寧上。』
車上有的人們好奇地談起來。
「哇!好感動啊!如果我是那女孩一定愛死了!」
「真無聊,怎麼會有人花這種閒錢啊?」
「雲妮布店啊……我記得好像是在克卡街上。」
「不過是新奇的廣告手法罷。」
「喂喂,你猜這個菲比會是我們認識的那個菲比嗎?還是同名呢?」
人們聊了一下子,便轉向其他話題。
「啊!雲安娜姊!這──」
「火車開了。」
雲安娜望著窗外風景,沒再說話,嘴角卻掛著笑意。維恩便不再說下去了,她好像終於明白了一點雲安娜的心情。 會再回來吧?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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