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取回密碼
 註冊
搜尋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明天我又十七歲

[複製連結] 檢視: 4598|回覆: 29

切換到指定樓層
1#
標 題: 明天我又十七歲(全)作者:輕煙繞指

那件事,要從我一大學同學給我打來電話說起。那是多會兒的事?前幾天?去年?或者,
是過些天?明年?我說不清楚,我也不想說清楚了。
  這段話看不明白是吧,別急,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這個大學同學是當年和我一個宿舍的,排行第六,我們叫他小六。畢業以後他考了研
究生,學物理,現在在一家科研所工作。雖然和我在一個城市,但我們幾年來只打過一些
電話,互相看望過一兩次,聯繫不多。而別的同學都在外地,來往就更少了。
  那天夜裏沒事,我象往常一樣,把自己陷在沙發裏,看著讓人昏昏欲睡的電視,手裏
還捧著一杯紅酒。我喜歡紅酒,喜歡這種微醉的感覺,很舒服。小六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
打來的。
  他沒有象以前的電話那樣先寒喧一陣,而是一上來就問我:“你能不能現在來我這兒
一下。”
  我有些不太高興。深更半夜,正是睡眠時間,雖然是老同學,但這樣直接要求對方過
去一趟,似乎顯得有些不太禮貌。
  小六在那邊聽我沒有回應,有些著急,抱歉道:“對不起,我知道你該睡了,可是,
我真的......我真的有要緊的事情。”
  我聽到,他在電話那邊沈重地呼吸著,聲音似乎有些不對勁,便問他:“你怎l了?

  小六猶豫了一下,說:“我喝酒了,我喝了很多酒。我現在很難受。你能現在過來一
下嗎?真的有事情。”
  如果不是真的有重要的事,他不會這l晚打這樣的電話的。於是我說:“好,你等著
我,我馬上過去。”
  
  坐在計程車上,我耳中還一直回響著剛才小六在電話裏的聲音,聽上去確實是喝多了
酒很難受。在我的印象中,小六從來不喝酒,當年我們一起喝酒的時候,他只陪在邊上吃
菜,頂多喝幾口啤酒,便不勝酒力,不能再喝。
  那l他究竟遇到了什l事,要喝這l多酒,還非要我過去一趟?
  
  下了車,站在小六所住的研究所樓下,四周黑漆漆的。鰾Y上望,只有小六居住兼工
作的第四層那間研究室亮著燈。
  一踏進第四層的樓道,我便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仿佛是一個男人正在壓抑著自己,
低低地哭泣。在靜悄悄的樓道裏,這個聲音聽上去特別清晰,是小六在哭。
  研究室的門沒有鎖,一推即開,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我皺了皺眉,向房內打量
,只見小六正癱坐在桌前,手中握著一瓶白酒。見我進來,他勉強起身想過來迎接,但有
些力不從心,於是又癱在椅子裏。
  我坐在他面前,問道:“怎l喝這l多酒?”
  小六的臉上有清晰可辨的淚痕。他鰾Y看了看我,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l,但搖
搖頭,又不說了。然後他開始嘔吐,吐得地上一片狼籍。
  我忙給他倒了杯水,扶他在旁邊沙發上躺下,又想去找拖把來把地面收拾一下。這時
小六死死地抓住我,說:“你不要走,別走,你......你聽我說。”我說:“好,我不走
,你究竟怎l了。”說罷在他旁邊坐下。
  小六突然又哭了起來。
  
  情緒平靜了一些以後,小六坐起身,長歎了一口氣,問道:“五哥,你們......你們
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挺孤僻?”
  當年我在宿舍排行老五,但小六從來沒有叫我五哥,只是直呼大名。現在他突然這l
叫我,我不禁有些感動,舊事依稀湧上心頭。小六過去稱得上有些清高,但絕不算孤僻,
一直和我們關係還算不錯。於是我搖搖頭:“不是,從來沒有人這l說你。”
  小六點點頭:“可是,我從來不曾和你們一起洗澡,你們沒有覺得奇怪嗎?”
  他這l一說,我想了起來。大學四年,小六的確從不和我們一起洗澡,每次都是半夜
裏,我們都睡了以後,他才悄悄自己去洗。大一的時候我們覺得他這點很怪,好幾次硬拉
著他一起去,但他死活不去,甚至差點翻臉。後來我們也就見怪不怪,只是私下裏開玩笑
,問他是不是下面那東西長得太奇怪,不敢讓我們看見。他紅著臉說不是,但從來不肯解
釋。
  於是我問他:“是啊,d什l你從來不肯和別人一起洗澡呢?難道你那個東西真的長
得與菑ㄕP?”
  小六苦笑一下,說:“不是,和你們長得一樣。可是,我身上的確有個東西,和你們
不一樣。”
  我好奇道:“那究竟是什l?讓你這l多年不敢示人。”
  小六咬了咬牙,似乎是在下著決心。然後他說:“讓你看看。”說罷解開褲帶,把褲
子向下褪了一截。我一看他這個動作不由啞然失笑:“哈,還是你那個東西不對吧。”然
後我視線落在他小腹上,不由大吃一驚,再也笑不出來。




  小六的腹部靠下一點,有一個猙獰的圖案,巴掌大小,岫滮面m斑瀾,在日光燈的照
射下,鮮豔無比。而且,看上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這個圖案似乎隨時都會從小六
的身上掙脫,跳出去。
  只看了一眼,我就開始頭昏腦脹,一股噁心害怕的感覺從胸中湧出。我不敢再看,偏
過了頭,可是那個圖案似乎有種奇特的魅力,讓我忍不住又看了過去。噁心害怕再次湧起
,我不得不強壓著。
  這個圖案粗粗一看只有幾條不同岫滫瑤u條,交叉起來,組成一個圖騰的樣子。但細
細看起來,才發現很複雜。每一根線,都由密密的細線組成,而且每條細線的岫滮]略有
不同,這些細線絞在一起,上面還有許多小細線,如毛刺一般,而且每一根小毛刺都一樣
粗細,足有上千根。不得不承認,畫這個圖案的人,畫技相當精湛。
  我疑惑地鰾Y,問小六:“這是誰給你畫的?”
  小六沒有回答,而是問我:“你看了這個圖案是什l感覺?”
  我不知道怎l形容剛才的噁心害怕,想了想,說:“感覺很不好,相當猙獰,仔細看
一會,就象在做惡夢一般。”
  小六又問:“你只是剛剛看了一眼,便覺得非常害怕,是嗎?”
  我點點頭。
  小六苦笑一聲,說:“可是,我看了它有整整十年!這十年裏,每天夜裏睡覺看到它
的時候,我都非常害怕!”
  我吃了一驚。這個圖案岫漎蛪簋A豔,怎l看也不象在小六身上存在了十年之久。莫
非用的是一種特殊的帑H那l這是什l帑O?又是誰畫在小六身上的呢?別人還是他
自己?還有,畫這l奇怪的圖案,是d了什l目的呢?我把這些問題一古腦向小六問了出
來。
  小六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它是自己一夜之間長出來的。”
  我更加糊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裏,也顧不上去想深更半夜,一個大男人去摸另一
個大男人的小腹算是什l行d。摸上去,這個圖案相當平滑,沒有一點突起,如果閉著眼
摸那裏,會覺得只是一片普通的皮膚。而如果是畫在那裏的話,應該能感覺出一些不一樣
的。
  我的好奇之心更甚:“那它是怎l長出來的?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嗎?”
  小六不想讓我再看,於是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回答:“是的,開始它就是這個樣子。
這十年,我每次洗澡,都拼命地想把它搓掉,可是不論我怎l使勁,它都好好地長在那兒
,沒有一點改變,仿佛是我天生就有一般。”
  我心中很吃驚,說:“難怪你從來不和我們一起洗澡。”
  小六突然激動起來:“是啊,我不敢讓任何人看見,我怕引起你們的好奇,問我這個
是怎l回事,可是我沒辦法向你們解釋。所以我從來不敢在公共浴室洗澡,只能一個人半
夜裏偷偷地洗,象做賊一般。而且,因d這個,我甚至不敢找女人,因d我怕褪下褲子,
對方看到的時候,會嚇得尖叫起來!你相信嗎?我至今還沒有嘗過女人的滋味!”
  看著小六因激動而有些變形的臉,我心中也湧出一股莫名的難受。一個生理正常的男
人,因d身體上的一些異象,竟然無法享受正常的歡愛,那種滋味肯定很難受,真不知道
他這些年是怎l忍過來的。當年我們幾個輪著領女孩回宿舍的時候,唯有小六依然整天獨
進獨出,他清高的名聲也是因d這個才有的。原來他有自己說不出的苦衷。
  但我好奇之心也越來越重,問道:“你沒有看過醫生嗎?”
  “沒有。因d不論讓哪個醫生看,他都會問我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東西是怎l來的
。”
  我隨口應道:“是啊,它是怎l來的。”
  小六突然臉現痛苦之色,眼神也變得驚恐:“是在一個非常奇怪的情況下有的。我想
都不敢去想,更不敢說。”
  我拍拍小六的肩膀:“你今天晚上找我來,不就是d了這件事嗎?”
  小六搖搖頭,說道:“不是。如果d了這事,我早就和人說了。今天晚上找你來,是
d了別的事情。”
  “那是什l事情?和這個有關嗎?”
  “可以說有關,也可以說無關。但要說那件事情,必須先說這件事情。好了,我就先
告訴你這個是怎l來的吧。”
  然後,小六開始了他的揚z。




  (接前)小六開始了他的揚z。
  
  “十年前,也就是我十七歲那年,我正在家鄉讀高二。我們那所高中名氣很大,每年
都會有很多學生考上全國各類重點大學。但是那所學校卻座落在偏僻的城郊,附近是幾座
荒山。就在那年暑假,我碰上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說到這裏,小六暫停了他的揚z,閉上雙眼,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情。看來他所說的
“那件事情”,給他帶來的傷害,至今都無法平復。片刻之後,他才開口:“對不起,事
情隔得太久,有些細節記不清了,需要整理一下頭緒。”
  我微笑了一下:“沒關係,我會等。”
  他的眼光開始隨著回憶而變得迷離,揚z又進行了下去。
  “那年暑假,我沒有回家,而是留在學校補習,整個宿舍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我一心
想考到全國首屈一指的名牌大學,所以學習很勤奮、刻苦,每天時間安排得很緊。除了早
晨起床跑步,和在食堂解決三餐外,其餘時間都是在教室度過的。學到晚上十一、二點頭
昏腦脹,才回到宿舍,倒頭大睡。每天這樣度過,我覺得很充實,而且覺得,離考上名牌
大學的夢想,越來越近了。”
  在揚z這一段生活的時候,小六眼中閃爍著一絲喜悅的光芒。那個d了目標而拼搏的
少年時代,大概是他最值得回憶的一段光陰了。
  “可是,這一切,在一個早晨結束了。”他的眼光瞬息變暗,表情重又凝重起來,讓
我的心情也跟著有些緊張。
  “那天早晨,我象往常一樣出去跑步。平時我都是跑出校門,沿著學校旁邊馬路跑半
個小時左右。但那天早晨我突然覺得每天都這l跑太單調,於是沿著馬路跑了十分鐘的時
候,看到旁邊有一條小路,便順著小路跑了下去。”
  “這條小路我從來沒有走過。其實在那兒上了兩年高中,我一直也都是宿舍-教室-
食堂三點一線,幾乎沒有在校門外晃蕩過。當然,學校地處郊區,也沒有什l可以逛的地
方。”
  “小路時隱時沒,漸漸被荒草掩埋,已經無法很順暢地連在一起了。可我不知哪來的
好奇,非要把這條路的盡頭探個明白不可。於是我估摸著大致的方向,繼續前行。憑著對
小路的感覺,一會兒上山,一會兒下山,記不清翻了幾座山。”
  “不知走了多久,身上一陣發冷。鰾Y看看周圍,我不由嚇了一跳。原來此時我已走
入一片山谷,陽光被四周高立的山壁所阻礙,射不進來,因此溫度比穀外要低。四周的植
物也大都藤蔓交纏,空氣很潮濕。而小路也在這裏斷了,似乎這裏就是盡頭。”
  “在四周走了走,被這裏陰森氣氛所攝,我不敢久留,開始尋找回去的路。糟糕的是
,那條小路隱沒在高過人頭的荒草藤蔓之中,竟然遍尋不見。找來找去,我有些著急,跑
了起來,突然不知踢到什l,◎矰@聲,低頭一看,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原來我踢倒的,
竟然是一塊木制的墓碑!”
  “墓碑的根部此時露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洞口黑漆漆的,顯得很深。不敢多看,我
又向前看去,卻看見面前有一個一人高的小廟,裏面供奉著一尊奇怪的雕像,面目猙獰,
張牙舞爪,而且雕像的雙眼,並沒有象平常廟裏供奉的佛像那樣,直視前方,而是雙目下
垂。順著雕像的目光看去,竟然是瞪著剛剛絆到我的這座墳墓!”
  “那塊木制的墓碑上面似乎有字,我沒有敢多看,只覺墓碑和這個小廟長滿厚厚的青
苔,估計在這裏有不少年頭了。這時我覺得很害怕,只想趕快離開,幸好我看見了那條小
路。”




  “逃命一般離開那個山谷,一口氣跑回學校,上午的課已經快結束了。我們補課班是
臨時組建,老師並不管遲到早退,因d報名參加這個補習班的同學都是自願報名,因此不
用督促,大家都很準時。但看到我這l晚才來,同學們還是有些吃驚,因d我從來沒有缺
過任何課。如果平時我耽誤了整整一上午課,心裏肯定會懊惱的要死,但此時坐在凳子上
,我根本顧不上去想這些,老師所講的也一個字聽不進耳裏,腦海中盤旋的,仍然是那個
山谷。”
  “小時候聽老人說,如果無意中衝撞了墓碑,一定要小心翼翼地將它恢復原狀,並畢
恭畢敬磕三個響頭,表示死者d大,衝撞者只是無意中冒犯,還懇請冥冥中的鬼神原諒,
否則定會遭到報應。想到這一節,我心中非常難受,後悔在山谷中太緊張,忘了照著老人
所說的去做。於是暗想,下課以後一定要叫幾個同學回到那裏,扶起墓碑,添上幾把土,
再磕幾個響頭。”
  “下課以後,幾個同學問我到哪里去了,我隨口應付,又聊了會兒天,心情卻不象剛
才那l緊張了。到食堂吃過午飯,打了幾個飽嗝,由於上午跑得太遠,非常疲累,這時一
陣困意襲來,只想回宿舍去睡個午覺。至於下課前所下定的決心,此時只覺得那是老人迷
信,信它幹什l,先睡一覺再說,於是回宿舍睡覺去了。”
  “睡醒了便去上下午的課。一直緊張地學習到晚上,早把上午的事情儘鴗F九宵雲外
,又象往常一樣在教室呆到十一點多,才向宿舍走去。”
  “走近宿舍,卻聽到一陣狗叫。我們宿舍管理員養著一條黑狗,我平時對它不錯,經
常喂些吃的,它見了我也很親熱。我快步走上前去,果然是它在叫,於是我把在教室吃剩
的半根香腸扔了過去,奇怪的是,它並沒有理睬,仍然沖著樓道裏大叫個不停。我走上前
去,拾起香腸,蹲下來喂它,它這才不叫了,將注意力轉到了香腸上。”
  “就在我低頭的一瞬間,忽然一個同學從樓裏沖了出來,從我身邊經過。我眼角的餘
光看到他的腿動得非常快,簡直是足不挨地,象飛一樣。我沒有理他,繼續喂狗,黑狗突
然躥起,向我身後狂叫起來。而此時我也猛地感覺到這個同學就在我的身後看我!但一回
頭,什l都沒有,只有淡淡的月光灑地。”
  “將狗抱進管理員室,我回到宿舍開始洗漱睡覺。中間好幾次,老覺得洗漱間和宿舍
窗外有人經過,鰾Y一看,卻依舊什l都沒有。”




  “躺在被窩裏,一閉眼,竟然又是那個墓碑和那個小廟!怎l也睡不著。此時我才開
始後悔,中午沒有抓緊時間,帶上同學去那裏了了這樁心願。越想越害怕,腦海中奇怪的
念頭不斷,漸漸地睡著了。”
  “睡到半夜,忽然被窗外一個奇怪的聲音弄醒。睜開眼,聽到外面似乎有人在一直說
著一句什l。我趴到窗臺上,向外看去,什l也看不到,卻聽那個聲音似乎是在說:是誰
?是誰?那聲音飄忽不定,順著聲音,我終於看到一個黑影,在外面月光下,慢悠悠地在
空中飄著,忽東忽西,又非常急速在地面上跑來跑去。”
  “我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恐懼異常。定睛再看,卻又什l也看不到了。我以d自己是
眼花了,正在尋找,忽然那個聲音就在我耳邊響起:是你嗎?我向窗外一看,只見那個黑
影正直直地豎在窗前!”
  “我啊地大喊一聲,猛地醒來,原來是做了一個夢!外面天已大亮。躺在床上,我滿
頭大汗,渾身疲累不堪。




  “早晨起床以後,我沒有叫同學,隻身一人去了那個山谷。但遺憾的是,找了整整一
天,都沒有找到那個地方。最後我迷了路,直到日頭偏西,才疲憊地回到學校。晚上躺在
床上,我決定再也不去找那個山谷,就讓它從我的記憶中消失。”
  “但在睡夢中,我感覺到有一雙手在拉扯被子,我拼命地拽緊被角,卻沒有那雙手力
氣大,被子終於被拉開,隨即一雙冰涼的手伸過來狠狠掐住我的脖子!我嚇得驚叫起來,
睜開雙眼,眼前漆黑一片,屋內靜悄悄的,已經是後半夜了。”
  “心驚膽戰地蜷在被窩裏,再也無法入睡,就這樣睜眼直到天亮。昏昏沈沈坐在教室
裏,老師在講什l,根本聽不進。我很討厭這樣的狀態,於是給自己打氣,安慰說不過是
做了幾個惡夢,是我心中害怕而出現的心理反應。”
  “晚上下了自習,向宿舍走去。快到宿舍的時候,我心中忽然湧起一個很強烈的感覺
,那就是宿舍裏它在等我!說不清楚這個它是什l,但當時腦海中浮現的確實是這個字眼
。抑制著害怕,我小心地打開了門。屋裏比外面要冷,伸手拉著燈,啪的一聲,燈管吹了
,屋子又陷入黑暗中。趁著窗外月光,我隱約看見,在我的床鋪上,一個黑影正緩緩坐起
,黑影的輪廓相當模糊,仿佛有黑色的流質在它周圍流動。我只覺頭皮發炸,啊地大叫一
聲沖出門外,把門關死,跑到另一間住著同學的宿舍去了。”
  “同學看我神色慌張,問我怎l了,我鎮定了一下狂跳的心臟,沒有說實話,而是說
我宿舍窗子壞了,晚上會冷,想在這兒借宿,並說想住一段時間。幸好這是暑假期間,大
部分同學都回了家,空床很多,同學並不介意我在這兒借宿,而且很樂意有人晚上陪他。

  “這個晚上平安度過。半夜醒來,聽到同學的鼾聲,竟然覺得那是世上最動聽的音樂
。”
  “就這樣一連借宿了七、八天,開始兩天經過我宿舍時,還覺得它仍在裏面等我,後
來這種感覺漸漸淡沒,但還是不敢踏入自己宿舍一步。我打算支援到開學才搬回去,那時
宿舍又住滿了人,人氣一重,應該也就安全了。”
  “那天睡到半夜,被尿憋醒,起床上了趟廁所。出來的時間仍然迷迷糊糊的。回到宿
舍,推門進去,忽然發現,我竟然習慣性地回到了我的宿舍!心中一驚,睡意頓時全消,
轉身剛剛要走,門已經自己無聲無息地關上了。我急忙開門,卻不論怎l用力也打不開。

  “我呆呆地站在當地,一動也不敢動,心中害怕至極,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屋子裏黑
得可怕,也靜得可怕,我等著它撲過來,卻什l卻靜也沒有,只聽到我大口大口吞咽吐沫
的聲音。我努力想看清四周,可雙眼卻被一層霧氣擋住,什l也看不到。”
  “這時我聞到一種味道,一種潮濕的、帶有濃重土腥氣和植物根莖散發出來的那種味
道,彌漫在我的周圍。我強烈地感覺到我曾經聞到過這樣的味道,卻想不出來曾經在哪里
聞到過。這時我的雙眼能看清四周了,只見眼前有許多又高又長的東西,輕輕搖擺。再仔
細看了半天,我才反應過來,原來我正置身於那個山谷。”




  “頭頂月光灑下,映照著四周,我看得越來越清楚,不錯,正是前幾天我不小心闖入
,而後來又遍尋不見的那個山谷。眼前晃動的又高又長的東西,正是高過人頭的野草,而
潮濕腥氣的味道,正是這個山谷所特有的味道。”
  “我無法接受推開宿舍門,進來的卻是一個山谷這樣的事實。腦子轉了半天,懷疑自
己又在做惡夢,擰了擰大腿,一陣劇痛告訴我,這不是做夢,而是真的。回身看看,剛才
進來的門已經消失不見,身前身後,全是高過人頭的野草。半夜的山風從穀中吹過,野草
時伏時起,拍打著我的身體。”
  “我害怕地哭了起來,哭了一會兒,開始下意識地尋找那條小路。此時谷中月光微弱
,而記憶又不夠確切,我只能毫無目的地瞎走。一邊走,我一邊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馬
上我就能離開這裏,回到正常的生活去。而我的身體,一直止不住地發抖。”
  “走了不知有多久,依然找不到路,一股絕望湧上心頭,這時的我已經瀕臨崩潰。但
是,最害怕的還是發生了---撥開一處野草,眼前出現一小片空地,空地上,赫然正是
那個被我踢倒墓碑的墳墓和那個小廟。”
  “這裏似乎有人來過,現場有些淩亂,小廟已經不在原位,而是有些歪斜,離原來的
地方有兩三步遠。更加奇怪的是,那塊木制的墓碑此時擺在了這個一人高的小廟裏,而那
個猙獰的雕像,卻插在了墳墓上,那個被我踢開的洞口。”
  “月光下這個場景,真是顯得詭異無比。我怔怔地看著,可能是害怕過了頭,居然身
體不再哆嗦。轉身想離開這裏,可雙腿象釘在了地上,一步也挪不開。”
  “突然頭頂一個響亮的霹靂炸開!我兩腿一軟,跪倒在地。緊接著豆大的雨點砸了下
來,四周一片嘩嘩的雨聲。終於我大聲哭泣起來,莫名的憤怒直沖心頭,我仰頭向上空大
吼:我做錯了什l!要讓我在這裏!我不過是無意冒犯,究竟要讓我怎l做!”
  “我不知道自己是喊給誰聽的,只覺得這l吼出來,壓抑多天的心情仿佛得到了宣泄
,不知哪來的勇氣,我猛地站起,咬著牙向墳墓上踹去,踹了幾腳,看起來只是一個土包
的墳墓居然相當結實,震得我腳底發疼。我又向小廟踹去,小廟竟似長在地裏一般,墳絲
不動。我心中不由一驚,那l這個小廟是誰挪開的?”
  “這時雨聲中,一個聲音在旁邊跟我說了一句話:砸吧,砸吧,砸了你就解脫了。”

  “我忙向四周看去,但除了野草藤蔓,依舊半個人影也看不見。我說是誰在說話?卻
沒有回應。我又問道:砸什l?那個聲音再次響起:砸吧,你自己選擇。”
  “這次我終於聽清,這個聲音竟是從我心中傳出來的。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仿佛著了魔一般,我瞪著眼前的景象,忽然明白了我可以砸什l:是這個木制的墓
碑和這個雕像!那個聲音又說:你只能選擇一個。砸吧,砸了你就解脫了。”
  “我看到那個雕像猙獰的臉孔,一股強烈的煩惡湧上心頭。沒有猶豫,我搬起腳下的
大石,上前幾步,狠狠向雕像砸了下去,這時又是一個驚雷,電光石火中,我看到雕像應
石而碎,更看到一抹鮮血,從雕像中濺了出來,噴到了我身上。然後我眼前一黑,昏倒在
地,便什l都不知道了。”
  “再醒過來,我已經躺在宿舍的地板上,窗外陽光明媚,四周一切如故,仿佛又是一
場夢。我掙扎著爬起來,渾身疼痛無比。這時我看到了自己的鞋子和褲腳,只見上面沾滿
了草汁泥土,我才明白夜裏經歷的一切原來是真的,不是夢。”
  “換衣服的時候,我才發現,在我的小腹,有了這個奇怪的圖案。這,就是這個圖案
的來歷。”
  小六說到這裏,又深深地閉起眼睛,長歎一聲,躺了下去。而我也被他的揚z所震憾
,好久說不出話來。
  沈默許久,我問他:“那,後來呢?”
  小六躺在那裏,閉著眼睛答道:“後來我不敢再在學校呆下去,當天就回家了。在家
裏一直呆到暑假結束,才回到學校上課。奇怪的事情再沒有發生,每天夜裏也都睡得很好
。”可能剛才的揚z太耗精力,此時小六看起來疲憊不堪。
  我又問:“那這個圖案呢?”
  “這個圖案,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出現在我的身上。開始我還以d是那個雕像濺出來的
血噴在我身上形成的圖案,但我察看過那天穿的那身衣褲,除了泥土和草屑外,什l都沒
有,於是否定了這個想法。再後來我又去找了幾次那個山谷,但除了迷路,什l結果都沒
有。”
  我想了一會兒,問他:“那個聲音,d什l要你選擇?如果你當時砸的不是那個雕像
,而是那個木碑,會不會有不同的結果?”
  小六搖搖頭,說:“不知道。這十年來,我經常想這個問題,就是如果我當時選擇那
個木碑,也許不會出現這個圖案,所以我經常後悔。那件事發生後,d了忘記此事,我每
天更加刻苦,拼命地學習,拼命地不讓腦海中有一絲空餘去想這事。但每次洗澡,一看到
身體上這個圖案,我就會被擊垮。這種滋味,不是身處其中,是無法體會的。”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又問:“那你身體還有別的異常表現嗎?”
  “沒有了,除了這個圖案。但是,這個圖案本身有變化。”
  “什l變化?”
  “開始的幾年,它在我身上,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是後來,它偶爾會發燙,嚴重的時
候好象有人用火鉗灸烤我的皮膚一般。幸好它只是燙幾秒鐘,我還能忍受。但它發燙的時
間卻不固定,有時在半夜,有時在白天,每次都會燙得我忍不住叫出來!如果在半夜還好
說,我從來都是一個人睡,叫得再大聲,也只是我一個人驚醒。但是在白天,我忍不住叫
出聲的時候,研究所的同事們會驚奇地看著我。你能想象那有多尷尬嗎?”
  我不知怎l回答,沒有說話。
  小六又繼續說道:“這樣的事在白天發生了幾次,我便學會了忍住不叫。但要命的是
,它發燙越來越頻繁,以前是一年會發生幾次,而近半年來,卻是一個月便發燙幾次!我
真害怕,怕哪天我無法忍受,會發狂大叫,甚至變瘋!”
  說到這裏,小六已經坐了起來,他的臉離我很近,我能看到他佈滿血絲的眼中滿是驚
恐和狂亂!




  (接前)
  起身,倒了兩杯濃茶,一杯給小六,一杯給我。我們兩個都需要鎮定。
  小六緊緊攥住茶杯,氤氳的霧氣讓他略d鎮定,但雙手仍在發抖,不時有兩三滴茶水
濺出。
  我心中還有許多不明白之處,但這時小六的情緒,絕對不適宜再問任何問題。
  房間內一陣難堪的沈默。
  
  喝了幾口濃茶,我長舒了一口氣,問小六:“你剛才不是說,今天找我來是有別的事
情l?”
  小六沒有看我,盯著手中的茶杯,點了點頭,似乎在思考著什l。
  良久,他將茶水一飲而盡,轉頭盯著我:“你能答應我一件事l?”
  “什l事?”
  “呆會兒不論我說的是什l,請你一定要相信我,也請你不要激動。”
  “你要說什l?”
  “是一件令你難以置信的事,也是一件對你而言,非常瘋狂的事。”
  “究竟是什l?”
  小六不說話,只是盯著我的眼睛。
  好奇心又一次被他勾起,於是我表示同意:“好,不論你呆會兒說什l,我都相信,
也不會激動。”
  “那好。”小六長身而起,說道:“跟我來。”
  
  他拉開牆上一幅巨大的畫,畫的後面,竟然有一道小門。小六在門上輸入一串數位,
門緩緩向一旁滑開。
  “請進。”小六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彎腰鑽進小門,拉亮了燈。我隨著他走了進去,
門裏面有個小室,面積不大,四周佈滿了儀器。巴掌大的空地上,只有一張凳子。
  我看著四周,不明白他要說的事情,和這個房間有什l關係,問他:“這兒是做什l
用的?怎l把門搞得那l神秘?”
  小六拍拍那張唯一的凳子,讓我坐下,然後他靠著一側坐在了地板上,說:“這兒是
我的秘密研究室。”
  我對他在科研所擁有一個“秘密研究室”覺得奇怪,問他:“你怎l搞出這個秘密研
究室的?”
  “這裏本來是個盥洗室,被我改裝了,外面的實驗室,不經我允許,別人不能進來。
由於我研究成績出色,我的行d也得到了上級的默許。因此,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二個踏
進這個房間的人。”
  我不由啞然失笑:“d什l我受到如此的垂青?”
  “因d大學時代,你和我年齡最相近,我們之間的話最多,也最投緣。所以在我心目
中,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畢業之後,我幾乎不和別人作太深的交往,也不怎l說話。”

  我受到些許感動,回想起大學時代,我和小六的確比別人話稠一些,但我的朋友很多
,並沒有想到在他心中,把我當作了唯一的朋友。同時,我明白小六因d身上那個圖案的
原因,壓抑了和他人交往的需求。我覺得他有些可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你怎
l不早點讓我進來看看呢?”
  小六神色突然變得緊張:“因d那件事,今天晚上終於就要發生了。”
  我聽得糊裏糊塗,問道:“什l事?就是你今天晚上找我來的事嗎?”
  “嗯。本來那件事,我只想一個人去做,你也看到了,這兒只有一個凳子。可是,我
一個人去做,心理壓力實在太大,所以,我想到了你。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做那件事。
不過,那件事實在讓人難以接受,我想你很可能會拒絕,不過沒關係,只要你肯聽我把全
部的事情都說出來,我也相當滿足。”
  我眯起眼睛,盯著小六,等著他往下說。




  小六故意用一種平緩的語調,來掩飾內心的激動。
  “自從我中了大獎,身上有了個這個怪圖以後,”他自嘲地笑笑,“我的生命便從此
被改變。”
  “在別人的眼中,我很優秀,考上了名牌大學,在知名的研究所工作,工作幾年就取
得好幾項科研成果,並已在國內外物理學界小有名氣。我的生命,本來應該是一帆風順,
別人要費盡力氣才能得來的,我似乎沒費太大力氣就弄到了手。”
  “但是沒有人知道,我其實很自卑。我不敢談戀愛,不敢游泳,不敢在公共浴室洗澡
。我曾經試著說服自己,別人看到這個圖案,會認d不過是個普通的紋身而已。但只要一
看到它,我剛剛鼓足的勇氣就一泄而光,因d沒有人會認d這是個紋身。”
  “不錯,”我點頭道:“它的色感和光澤與任何紋身都有極大的區別,哪怕遠遠看到
,也會覺得它相當特別,不會有人把它當作紋身。”
  “對。只要有人看到它,就會和剛才的你一樣,好奇地盯著看半天,問上一連串問題
。並且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我就會被很多人知道,許多人會興致勃勃地來看,而我礙於
情面,可能不得不一次次地脫下褲子。”
  他這l一說,我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然後,說不定會有記者來採訪拍照,我的小腹連帶我的尊容,就會登上報紙、電視
、網站,那樣,我就出名了。媽的,我可不想這樣的出名。”
  我打趣首:“這樣出名倒是比較快。”然後問他:“你怎l相信我不會告訴別人?”

  他盯著我:“你沒有機會了。”
  他這句話讓我有些毛骨悚然。於是我又問:“莫非,你d了這個想把我殺人滅口?”

  “當然不會。”
  
  他頓了頓,繼續說:“這種自卑,伴隨著我度過了整整十年。這十年裏,只要一想到
它,我就會煩躁不安,失去自信。我寧願沒有現在的成就,只要能象個普通人那樣,平靜
地活著。但,我做不到。這件事,已經成了我的心魔。我無法忍受在我自己身上,有一個
不可告人的秘密。雖然我努力工作,但我總是覺得不如別人那l幸運。”
  “你不知道我有多l討厭這個怪圖案,多l想去掉它。高三那年,學習那l緊張,我
還抽空去那個地方找過幾次。高考結束那個暑假裏,我更是瘋張地去尋找。我差不多把那
裏都踏遍了,甚至可以隨時畫出一張地圖,可是那個山谷好象從人間蒸發一般,再也沒有
找到。”
  “考上大學,每年放寒暑假,我還會不死心地回去看看,希望那個地方會奇棬諝X現
,當然,奇晲S有出現。再後來,家鄉城市建設發展很快,那裏被平掉,蓋起了高樓大廈
,不要說小路、野草,連那幾座山都消失了。這就是說,我再也沒有機會找到那個地方,
也沒有機會解開我身上的這個謎了。”
  “可是我不甘心。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能找到那裏了。那就是回到過去。”

  “回到過去?”我說,“等於沒有辦法。”
  小六神秘地笑了笑。




  看著小六故弄玄虛的表情,我心中突然生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莫非,待會真的有一件
非常瘋狂的事情會發生?我隱約想到了什l,但我無法相信。
  我說:“你別告訴我,你可以回到過去。”
  小六站起身,凝視著四周密密麻麻的儀器,似乎對這些儀器有著深厚的感情。他伸出
手,溫柔地撫摸著它們,尤如父母撫摸自己孩子一般。他喃喃地說道:“五年了。我整整
研究了五年,就是靠這些儀器,我找到了可以回到過去的方法。”
  我不相信地瞪著他。他的表情凝重嚴肅,絕不像是在開玩笑。那l,他說的不是真的
,就是他瘋了。
  小六的話,聽上去像是夢中囈語:“自從起了這個回到過去的念頭後,我便開始著手
研究。我明白自己是在異想天開,因d不論是從理論上,還是從邏輯上,回到過去都絕不
可能。但是這個念頭一起,我好象著了魔一般,每天都在琢磨這件事。”
  “我把所有的業餘時間都投入到這項研究上面。大概世界上沒有人會研究回到過去的
方法,所有人都認d這只能是人類最大的幻想,因此可供參考的資料少得可憐,倒是大量
幻想小說涉及到這方面的題材。那一段時間,我看了很多幻想小說。”
  “一切只能自己摸索,研究工作進行得非常緩慢,中間我多次氣餒,放棄了研究。可
是一停下這項研究,我就又忍不住去想這個怪圖案,結果中斷的研究又被繼續。那段日子
過得很苦,每天d了一個自己都不相信的目標而努力,能挺過來真的很不容易。”
  “一次,我到歐洲一個小城參加學術會議。在會議上,我認識了一個怪人,閒聊中,
我發現他竟然也在進行這方面的研究。我當然很感興趣,便熱心地與他探討,他也d終於
有了我這樣的知音而興奮。兩個人越談越投機,互相交換了研究成果之後,我才知道,他
在這方面比我早開始了二十年,並且頗有心得,差不多構成了一整套理論,只是怕過於驚
世駭俗,而沒有拿出來發表,不過他也知道,就算拿出來,也沒有哪家雜誌社會發表,除
非那家雜誌社的老闆瘋了。”
  “晚上我們乾脆住到一個房間,徹夜未眠,談到天亮,他的許多觀點令我耳目一新,
而我的一些觀點也給了他很大孝o。之後我們乾脆不告而別,我隨著他去了他的國家,到
了他的研究室。在那裏,我才真正大開眼界,看到了他製作的時光機器。可惜只是一個半
成品,因d隨著研究的深入,他在幾個關鍵處都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大難題。這幾個難題耗
光了他所有的精力,最終他放棄了這項研究,轉向了別的領域。”
  “我在那個實驗室呆了一個星期才回國。臨走的時候,他把所有的資料及相關儀器都
贈給了我。但是他勸誡我,希望我不要這項研究上太過投入,因d他投入了整整二十年都
沒有結果,不願看到我也將大量精力付諸流水。”
  “回國以後,借助他贈給我的資料和儀器,我開始繼續研究。我很佩服我自己,那個
人解不開的幾個難題,都被我一一破解了,最後,只剩下最大的一個難題。”




  “在告訴你這個難題之前,我先告訴你回到過去的方法。”說罷,他彎腰從角落的暗
櫃中抱出一大摞筆記本、紙張,堆到我面前要我看。我翻了翻,都是小六寫下的公式、推
論,字棓D常潦草。搖了搖頭,我說看不懂。
  小六說:“就算你能看懂,這l多資料,也來不及看了。我簡單說說吧。其實回到過
去的方法,一句話就可以說明,就是利用儀器,將地球上的一切,全都改變回十年前的狀
態去。雖然地球上萬事萬物,千差萬別,但萬變不離其宗,只要利用一條公式,就可以不
去理會這無數的差別,而將萬事萬物同時改變。”
  他看了看我,見我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木然地聽著,便繼續說了下去:“不過要做到
這一切,需要一個極其巨大的能量,這個能量要大到能在瞬間改變整個地球。但是,這樣
的能量實際上是不存在的。這就是最大的難題。”
  “明白這一點後,我並不甘心,嘗試了許多方法,包括核聚變。但與所需的能量相比
,猶如一滴水相對於整個沙漠。”
  “所以,雖然我的研究比那個人進了一步,解決了其他難題,然而這個難題無法解決
,我的結果仍然與他一樣:只是在理論上實現了回到過去,建了空中樓閣而已。”
  “最終,我死心了,放棄了研究。我給那個人打電話,告訴他我的結果,他默默無語
。”
  “我認命了,接受了身上的怪圖案將伴隨我一生的現實。我決心終身不娶,將全部生
命投入到科研之中。”



 
轉播0 分享0 收藏0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明天我又十七歲

  “幾個月以後,一次看報紙,看到了一則報道,說有人發現一塊奇妙的石頭,外表看
起來很普通,可是經儀器測量,發現石頭不停地發射著一種光波。這個石頭被一名天文愛
好者收購,後來那天文愛好者宣稱,這塊石頭放射的光波與太陽系外一顆行星有關係。據
他觀察,那顆行星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這篇報道並沒有引起多少關注,卻實實在在地吸引了我。我找到那個天文愛好者,
花大價錢收購了那塊石頭,帶回來埋頭研究了很久。那個天文愛好者說的是真的,這塊石
頭,的確源源不斷地向太陽系外一顆行星發射著光波,而那顆行星,確實蘊藏著極其巨大
的能量。”
  “最終,我找到了解決那個大難題的辦法,就是借助外力。我把一段資訊加入到石頭
的光波中,向行星發送出去,然後,行星巨大的能量會傳送過來,可以滿足我的需要。其
實這個秘室,是一個接收能量並加以轉換的裝置,石頭就嵌在這個裝置中。等能量一到達
,被這個裝置接收,馬上就會傳遍整個地球,令全世界都發生改變,回到十年前。”
  “那顆行星離我們非常遠,光線發射過去,再返回來,需要半年的時間。發射那段信
息,是半年以前做的。”
  我問道:“那,是不是近期這個來自太空的巨大能量就會到達地球?”
  小六點點頭:“對,就在今天晚上。”
  
  我的腦海,還是一片木然。小六說的這些,實在是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極限。我真希
望他是個瘋子,剛才所說的全是瘋言瘋語。但他剛才說了那l多,條理清晰,紋絲不亂,
絕不是一個瘋子能夠做到。我更希望他是在開玩笑,但是看他的表情,看這個密室,看那
一大堆資料,我不由有些相信他。也許他說的是真的。
  “你說的,是真的?”我問道,嗓子有些發幹。
  “千真萬確。我沒有必要開這l大一個玩笑。”
  “你讓我怎l相信?”
  “我用我的生命作保證,我剛才所說的,無半句虛言。如果過了今天晚上,一切照舊
,你可以殺了我。”
  我沈默了。
  我開始回憶他剛才的話,把我混亂的思路理一理。
  忽然,我發現一個極大的不妥,立刻站了起來。
  小六問我:“你怎l了?想到了什l?”
  我瞪著他:“你有什l權力改變全世界?”
  小六笑了笑,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冷:“我只是把這個世界倒退回十年以前而已,
十年後,這個世界依舊會是現在的樣子。而且,每個人的意識也都會倒退十年,這十年的
記憶會憑空消失。在每個人的意識裏,這個世界仍然在不斷前進,沒有人會知道自己重復
度過了一段時間。”
  “那你呢?你的意識不也一樣會倒退,一樣會什l也不知道嗎?”
  小六指了指頭頂,讓我看。我鰾Y上望,只見天花板上吊著一個鋁制的箱子,沒有底
。他說:“這是我製作的遮罩罩,可以遮罩能量對意識的改變。呆會兒我會把它放下來,
我鑽進裏面。這樣,我的身體會退回十年以前,但意識會保存下來。”
  我呆呆地望著頭上的遮罩罩,一股怒氣油然而生。我沖小六大吼:“你知道這l做,
有多少在這十年間出生的嬰兒會消失不見嗎?你這是在殺人!”
  小六愣了一下,也沖我大吼:“可是這十年有多少死去的人會復活你算過嗎?”
  他的反駁,竟讓我啞口無言。我知道他的話很荒謬,但我不知道用什l話繼續反駁。

  我恨恨地說道:“我一定要阻止你。”
  小六又笑笑:“你怎l阻止我?把我打昏?或是把我綁起來?或者,你把這台儀器砸
壞?沒有用的。那巨大的能量馬上就要到達地球,誰也沒有辦法讓它返回去。而且,如果
這個儀器壞了,沒有裝置來接收能量的話,那能量可以在一瞬間毀掉地球。”
  看著小六的笑臉,我突然強烈地{生想沖上去揍他一頓的念頭。於是我這l做了。

  小六沒有反抗,捂著頭挨了我幾下。看他這樣,我沒有興趣再打,坐倒在地,呆呆看
著前方,口中罵道:“你這個瘋子。”
  小六說:“你剛才答應過我,你會相信我的話,也不會激動。”
  我白了他一眼:“就當我剛才是放屁好了。”




  小六揉著剛剛被我打過的地方,問我:“你現在信了l?”
  我沒好氣地道:“我現在有些信了。媽的,可能我也瘋了。”
  “你沒瘋,我也沒瘋。這是事實,是實實在在即將發生的。”
  “你幹的這件事本身就夠瘋狂,你還說你沒瘋!”
  小六沒有再說什l,靜靜地坐著。
  
  我問他:“什l時候能量會到?”
  “我也不確定,反正就在今天後半夜。一個小時以後,我就要鑽進遮罩罩了。”
  “哦。”我應了一聲,腦子裏亂七八糟,乾脆什l都不去想了。
  小六起身,端來兩杯熱茶,遞給我一杯。我小口地喝著,繼續發呆。過了一會兒,我
發現小六一直在盯著我,眼神很奇怪。
  “怎l了?”我問他。
  “五哥,你......你肯幫我嗎?”
  “幫你什l?”
  “和我一起回到過去。”
  我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水,嗆得咳嗽起來。咳完後,我說:“你真的瘋了嗎?你別把我
拉下水!”
  “等這個世界回到十年前,你不想保留現在的意識嗎?”
  “我不想!我寧願和其他人一樣!”
  小六歎了口氣,說道:“我實在害怕一個人去面對過去的那件怪事。我不知道那些事
再發生一次,自己會不會又選擇錯,會不會又暈過去。如果你在我身旁,我想,我們兩個
人的力量,一定會改變那件事的結果。”
  我搖搖頭:“小六,你不覺得你自私得太過分了嗎?d了身體上一個小小的圖案,竟
然要鬧出這l大的事來。對不起,這個忙我不打算幫你。”
  “是,我是很自私。但是,我問你,這十年,你過得相當滿意嗎?你一點遺憾都沒有
嗎?”
  我說:“有。有很多遺憾。”
  “那你不想把這些遺憾都彌補起來嗎?你保留了你的意識,你就可以在這十年裏把以
前沒做到的、做錯了的、做得不夠好的事情重做一遍,你就可以成d一個非常成功的人。

  我得承認,小六的話對我{生了一定的誘惑。我默然不語。
  見我沒有拒絕,小六又繼續說:“你不想回去看看你父母十年前的樣子,趁他們年輕
的時候,多盡盡孝嗎?還有,我知道你有個很相愛的女朋友,你不想認識一下十年以前的
她嗎?”
  我心中一動,點了點頭。然後我又搖搖頭:“你說得對,我承認我想。但我沒有你那
l自私。”
  小六繼續說:“你也可以做一些大事啊!比如說,兩年前那件轟動世界的恐怖事件,
恐怖分子劫持客機將某國家的摩天大樓撞塌,死了好幾千人,你可以去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對嗎?”
  他的話對我又一次造成了衝擊。他說得對,如果我比別人預先知道十年的事,我的確
可以做很多事情。
  但我還是接受不了他的提議。我說:“讓我想想。”
  “好的,我知道你一時還轉不過彎,你好好想想。其實,世界反正會回到十年以前,
你真不如做個清醒的人。”
  我沒有接他的話,房間又陷入一片沈默之中。
過了一會兒,小六看看表,站了起來,說:“我該鑽進遮罩罩了。”他按了一個按鈕
,那個金屬箱子開始緩緩向下。
  小六坐在凳子上,問我:“你真的不進來嗎?它一落下來,可就再打不開了啊。”

  我紋絲不動,盯著他的雙眼。他也回視著我,同樣一動不動。金屬箱仍在下落,慢慢
地遮住了他的雙眼,他的胸口。
  離地還有一米的時候,我長歎一聲,以極快的速度彎腰鑽了進去。
  緊接著,“﹛赤漱@聲,箱子和地板嚴密地合在了一起,同時箱腳傳來“當當”幾聲

  小六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這是自動鎖。現在我們再也出不去了。”
  我沒有說話,直直地站著,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對是錯。
  小六的聲音在黑暗中聽起來十分清楚:“謝謝你。”
  我冷冷地回答:“不用謝我。我是d了我自己。”
  “我還是要謝你。回去以後,你會幫我嗎?”
  “既然回去了,我當然會幫你。”
  “好。”
  
  箱子很擠,勉強能容納兩個人,我費力地坐到了地板上。小六有些抱歉:“不好意思
,開頭我並沒有想到會把你拉進來,只設計了我一個人的容積,所以遮罩罩做得有點小。
你也看到了,我只準備了一隻凳子。”
  “沒關係,這樣就可以了。”
  “我沒辦法把凳子讓給你了,現在的空間根本不夠我們做交換。”
  我說:“不用了。”又問他:“估計得等多久?”
  “不知道,快的話一個小時,慢的話可能得幾個小時。我已經把行星的距離測算得精
確無比,但你知道,誤差總是要有一點點的。”
  “那l,時間如果很長,我們豈不是會悶死。”
  “放心。我裝著氧氣罐,在這裏呆兩天也沒事。”
  我“嗯”了一聲。
  
  一點光線也沒有,我閉起眼睛,頭靠在箱壁上,抱著腿,儘量讓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大部分是在回憶過去的事情。
  我是個很普通的人,出生在普通人家,在家鄉上完小學和中學,到外地讀大學,參加
工作,沒有什l大喜大悲,平靜地過到現在。我對現在的狀態其實不算滿意,總覺得自己
能幹一些大事,但大部分時間還是面對現實、面對生活,忙忙碌碌地d身邊的事情而努力
著。可有時候,心裏也會生出一些幻想:如果能回到過去多好,把經歷過的事重來一遍,
那我一定可以做得相當完美,少年時的夢想也許就能實現。現在這樣的機會就擺在我面前
,我突然有些手足無措。小六所說的,如果真的會發生,我該怎l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

  小六也默默無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l。
  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他們都在家鄉,每次回家,看到父母額上多出的皺紋,鬢角新添
的白髮,和漸漸有些彎的腰,我都會很內疚,覺得自己沒有陪在他們身邊,盡到自己的孝
道。如果真的回去了,我還在讀高中,那我可以在家裏住一兩年。而且,一想到可以看到
他們年輕了許多的面寵,不由心情愉快了許多。
  我還想起我的女友,我們準備明年結婚,今天的事,我來不及告訴她了。我和她認識
兩年了,雖然有時候吵架,但並不影響雙方的感情,我們很相愛。她和我一樣,也是孤身
在這個城市工作,兩個離家的遊子,因d緣份走到一起,可以互相依偎,互相取暖。真的
回到過去的話,雖然和她暫時結不成婚,但能見到十年前她的樣子,一定很有趣。
  小小的空間越來越熱,就這l胡思亂想著,我漸漸睡著了。
  外面的夜一定很深。夜色籠罩下的城市,正在靜靜地迎接著又一個明天。
  明天?明天會是什l樣子?小六會成功嗎?如果他成功的話,那,明天,還算是明天
嗎?
  時間在一秒秒地流過。
  十年前,我十七歲。
  明天,我又十七歲了。
  
  ********************
  
  花非花,霧非霧
  十年彈指間,恍如朝露
  暮然回首
  凡塵世事無數
  只有心如故
  
  塵歸塵,土歸土
  相對何須言,同看日暮
  輕攬入懷
  滿腔心事低訴
  夕陽紅幾度
  
  **********************
  
  一個東西“啪”地打到我頭上,我酈_頭,眼前是一截粉筆頭。
  “上課睡什l覺!站起來!”一個嚴厲的聲音沖著我說道。
  我緩緩站起來,看著周圍,目瞪口呆。
  眼前一切那l熟悉:教室,講臺,課桌,書本。
  化學老師嚴厲的目光,同學們偷笑的表情。
  這是我高中時代的教室。
  老師似乎在問我什l,我一概沒有聽見。
  “你聽到沒有,發什l愣!”
  我酈_頭,看著老師:“什l?”
  “把這道題回答一遍!”
  我看看黑板,是一道化學題。那些化學式和符號,早都忘了。我不會。
  老師等了一會兒,看我沒有反應,說:“不會還不好好聽講。明年你們就要高考了,
這樣的狀態怎l去應付考試?坐下吧。”他指了指另一位同學,要他來回答。
  
  我是在做夢嗎?還是真的?我不知道。
  難道,我就這樣回到十年以前?
  腦海一片空白,心裏空蕩蕩的,感覺無依無靠,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
  “你怎l還不坐下?”老師的聲音傳來,我才發現自己還直直地站著。
  坐下以後,旁邊的轉過臉,小聲地笑著問我:“怎l?睡昏頭了吧。”
  “今天是幾號?”我問他。
  “6月21日啊。你真的睡昏了?”
  “是哪一年?”
  他奇怪地看著我:“你怎l了?”
  “到底是哪一年?”
  “1993年啊!有病。”他不再理我,轉頭看向黑板。
  1993年。看來,我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小六的樣子在腦海中冒了出來。
  他真是個天才。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明天我又十七歲

(接前)小六真的是個天才。
  
  就這樣,我回到了十年前。
  看著周圍同學們的面孔,覺得都十分熟悉,又有些陌生,第一感覺就是:他們看上去
如此年輕。有些稚氣的面孔,還沒有定型的臉龐。畢竟大了十歲,看人的眼光不一樣了。
特別是當年覺得特別漂亮的幾個班花,現在看起來,還長得不夠成熟,身材也沒有發育完
全。可是當年我和她們一樣大的時候,覺得她們確實很漂亮。
  下了課就放學了,我最後一個從教室出來,出來以前,到角落的鏡子裏看了看自己。
一樣有些稚氣的面孔,清澈的眼珠,嘴唇上一圈淡淡的茸毛。我的樣子也回到了十年以前

  我現在究竟算十七歲,還是算二十七歲?應該說,身體是十七歲,但思想是二十七歲
吧。
  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的景物不時引起我的感歎:原來十年前,這裏是這樣子的
啊。這個城市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變得我都忘了以前的模樣了。
  站在家門口,摸摸口袋,鑰匙還在。開門的時候,由於有些激動,手竟然有些抖。我
媽在做飯。站在她身後,想起大半年沒回過家了。當然,是指十年以後。
  “媽,你和我爸,都還好吧?”
  我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好好好。讓開點。準備吃飯。”
  我這才想起,實際上,我離開家才四個小時。
  坐在我的房間裏,牆壁上貼著香港一支著名樂隊的招貼畫,當年他們可是我的偶像。
一會兒之後,我爸也下班回來了,這次我沒有說什l奇怪的話。
  吃飯的時候,我不停地偷看父母。他們的容底ㄕ~輕了許多,頭髮又黑又直,臉上的
皺紋也明顯少了,原來十年的變化這l大。看著他們,我心情很好。
  我媽問我:“早晨你是不是又遲到了。”
  對不起,母親,我不知道。十年前一個平平常常的早晨,我哪里還能記得有沒有遲到
。“我忘了。”我嚼著麵條,隨口應了一句。面很好吃,大半年沒有吃過了吧。
  我媽白了我一眼。
  這頓飯吃得很香。
  
  中午躺在我房間的床上,計劃了一下近期要做的事。
  首先我是陪小六一同回來的,等我們聯繫上以後,我會陪他去解開那個怪圖案之謎。
他應該和我一樣,也在高中時代的教室裏上了一上午的課,現在剛剛在食堂吃過午飯,正
躺在宿舍的床上準備睡午覺。他身上那個怪圖案估計沒有了吧。他告訴過我高中在哪里讀
書,這幾天我會想辦法聯繫到他。
  這件事做完之後,我也許該應付一下我的功課。不過這個我並不太擔心,雖然過去學
過的課差不多都忘光了,但畢竟學過一遍,再重頭學不會費事,等於是在復習。而且最關
鍵的是,當年高考題,有很多我還記得,因d那是生命中最重大的一次考試,所以很多題
一直記得很清楚。再考的時候,考個高分不是問題。也許這算是某種形式上的做弊,但誰
讓我是從未來回來的人呢?
  然後暑假裏,我準備去看看她,我十年後的女朋友。她比我小兩歲,現在還在讀初中
吧。找到她之後,我不準備去認識她,只是站在遠處默默的看看她。因d我們的相識,要
八年以後才開始。我不想打亂太多的歷史。
  胡思亂想了一中午,下午上了一下午課,晚上回到家,竟然接到了小六的電話。聽上
去他的情緒相當好,告訴我身上的怪圖案果真沒有了。我奇怪他怎l知道我家電話,他說
在回來之前,就計劃要把高中時代的大學同學都拜訪一下,所以把幾個人的電話號碼都記
住了。而且回來之前,他還找到當年的高考試題,整個背了下來。他這l一說,我愣了一
下,兩個人在電話裏都笑了。看來,我們將來可以一起在清華作同學了。我問他你會去找
那個山谷嗎?他說不會,而且想都不願去想。躲過那個山谷,就什l事兒都沒有了。然後
他問我有什l計劃,我說想做的事情很多,他說他也是。
  約定好暑假見面的日子後,我們挂了電話。
  看來,小六那個忙,用不著去幫了。雖然那個謎我也很想解開,但比起我的人生計劃
,那不重要。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覺得信心十足,我會好好把握這來之不易的十年的。

  接下來的日子,忙忙碌碌。我才知道原來十年前我做高中生的時候,每天也有那l多
的事情。不過大部分是學習上的事情,當年熱衷過的電子遊戲、流行歌曲、跟蹤MM之類,
現在已經沒有興趣去做了。
  父母驚訝我一夜之間懂事很多,放學回家早的話,我會做好飯,房間也收拾得整齊幹
淨,衣服全是自己來洗。而且晚上的全部時間都用來溫習功課。
  我的成績也恢復得不錯,短時間內就可以應付各類測驗。老師們對我再也不曾遲到、
上課不睡覺而高興,表揚了我好幾次。而同學們覺得我突然不那l耍酷了,放學會和大家
一起走,跟人說話不再那l刺耳。這不奇怪,我已經比他們提前十年,被社會磨平了。

  現在我是一個成功的中學生,我還會一直成功下去的。看來,我選擇回來是正確的。

  




  上了沒幾天課,學校放暑假了。我找來一大堆復習資料,準備在這個暑假惡補。
  一個瓢潑大雨的晚上,我正鑽在房間裏看書,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我出來打開門,眼
前站著一個渾身濕透的人。仔細看了看,竟然是小六。
  他的樣子也變回了十七歲,變化不小,而且頭髮一綹一綹地擋著腦門,讓我差點認不
出。
  雨相當大,豆大的雨點砸在小六身上,他渾然不覺,一臉木然。身後還背著一個大包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吃了一驚,忙把他讓進來,領進了我的房間。我問他怎l了,他
只是苦笑了笑,什l也不說。於是我領他洗了澡,擦幹頭髮,換了一身衣服,又倒了一杯
熱茶。
  小六還是那個姿勢,雙手緊緊捏著杯子,臉上的神情十分沮喪。
  “究竟怎l了?”我問他。
  小六嘴皮動了動,我沒有聽清,又問了一遍。
  他的聲音大了一些:“又發生了。我還是躲不過去。”
  “又發生了?是什l?”
  “是那件事。”
  他喝了幾口熱茶,情緒好了一些,說道:“我以d我們可以改變歷史,看來我錯了。命
中注定的事情,可能誰也躲不過去。”
  “你是說,那個山谷?”
  “對,我們太天真了。我以d我不去找那個地方,就不會有事。可是事還是來了。”

  “到底怎l回事?”
  “我又去了那個山谷,而且,又踢倒了那個木碑。”
  “什l!你瘋了嗎?”我大吃一驚。
  “我沒瘋。”小六苦笑了一下,“不是我想去,是那個山谷找到了我。”
  “你是說,事情不由你控制?”我問道。
  “對。本來一切很正常。我和其他同學一樣,每天讀書、吃飯、睡覺。”
  “d了避開那件事,我連早晨的跑步都不去了。而且這次放暑假,我也計劃回家去過
,不再留校。可就在放假前的幾天,我發現不對勁。”
  “先是周圍的人變得有些奇怪,經常會莫明奇妙的對我笑。上課的時候,老師講著講
著,會看著我微笑,旁邊的同學會突然酈_頭,對我笑一下。下課以後,身邊經過的同學
會看著我笑,回到宿舍,舍友和我聊天的時候,中間會突然微笑。甚至連食堂打飯,平時
一臉不耐煩的大師傅都會對我笑。他們笑一下之後,表情會迅速恢復到笑以前的模樣,哪
怕正在一臉不高興。我問他們笑什l,所有人都驚奇地表示,剛才並沒有對我笑!”
  “而且,他們的笑容看上去非常詭異,與正常的笑容完全不同。那幾天,這樣的笑容
看多了,再有人笑,我甚至會覺得毛骨悚然,哪怕對方是因d別的事情而發笑。”
  “我知道事情開始不對,但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終於,就在放假的前一天,出
事了。”
  “那天晚上自習結束後,我一個人回宿舍。經過學校的小樹林時,平時五分鐘就能走
完的小路,我走了十五分鐘居然還沒有走完。當我覺得不對勁時,身邊起了大霧,霧越來
越濃,漸漸地小樹林都隱沒了。在濃霧中我辨不清方向,於是開始亂走,奇怪的是,不管
我向哪個方向走,都沒有碰到一棵樹。”
  “霧連腳下的路都遮住了,眼睛只能看清二十釐米的範圍。我感覺了一下大致的方向
,加快步伐,希望能走出這片濃霧。我不敢停下來,生怕停下來就走不出去了。於是我一
直走,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我感覺自己踢到什l東西。”
  “我低下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踢到的,竟然是那塊木制的墓碑。這時大霧
一下子散得乾乾淨淨,眼前赫然正是那個墳墓,和那個小廟。我回頭看看周圍,我正站在
那個山谷裏。”
  “愣了半天,我才反應過來,一屁股坐在地下,盯著那個木牌,心中難受得想哭。我
不明白自己費了那l大力氣,好不容易回到十年前的現在,d什l還是沒有躲過去。”

  “坐了許久,我拿起那塊木牌,離開了山谷。回到宿舍,帶了個包,直接奔你這兒來
了。我不敢在宿舍住,因d我知道那些惡夢,那些害怕的事還會重來一次。”
  小六說完了,看著我,他的表情的確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心中也一樣震驚。難道發生過的事情真的躲不過去?究竟是什l力量,引導著小六
又去了那裏?
  我看到他那個包,長長的,於是我指了指:“裏面是那個木牌?”
  小六點點頭,把包取下,打開,抽出一塊長條形的木牌。
  木牌上面沾滿泥土和青苔,邊緣破損嚴重,一看即知已在野外暴露了很多年。上面塗
著一層白色塗料,還寫了一些字,但現在斑駁脫落,掉得差不多了。我仔細辨認著那些字
,只有幾個能看清,似乎是“...邪...d鎮...見此...者必...”其他的字,再也認不出來

  窗外一個驚雷,照得屋內透亮。




  早晨給父母留了個字條,和小六坐火車來到了他們學校。
  
  “你看他們都在笑。”小六停下手裏的筷子,“你看得到嗎?”
  我鰾Y看了看食堂裏稀稀落落吃飯的學生,都在埋頭吃自己的飯。“沒有吧,我看不
到。”
  “可是他們一看到我,就會奇怪的笑!d什l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
  “那是你的幻覺。”
  “d什l你一直沒有笑?”
  “因d我確實沒笑。”
  
  吃過晚飯,天已經黑了。小六找了隔壁一間沒人的宿舍,他不敢進自己的宿舍。那個
木牌,裝在包裏,放在桌子下面。
  小六盤腿坐在床上,圓睜雙目,一言不發。我坐在他對面的床上,兩個人都在苦思冥
想,試圖找出一些線索,來解釋d何他又會回到那個山谷。
  邪。d鎮。可能說有什l邪惡的東西,被另一件東西鎮壓著。是那個面目猙獰的雕像
嗎?那l,見此,者,按語氣往下接,應該是看見一種東西的人,會發生一些事。會發生
什l事?是指小六身上出現過的那個怪圖案?
  “我覺得我中了咒語。”小六說。
  “可能是。而且,好象這個咒語,並沒有隨著時間的倒退而消失。”
  “難道咒語是不受時間控制的?”
  “不知道。也許,我們認d一切都改變到十年前的狀態,但仍有東西並沒有改變。”

  “是什l?命運嗎?”
  什l結果也探討不出來。枯坐了許久,兩人倒頭睡下。
  明天我們準備去找那個山谷。
  我躺在床上,毫無睡意。明天,吉凶未蔔。
  房間越來越暗,窗外射進來的月光和路燈光一直在倒退,逐漸被黑暗逼了出去,房間
一團濃黑。
  身上似乎有重物壓著,喘不過氣來。我試圖動一動四肢,但一點也動彈不了,而且,
也不想動彈,就想被這樣子壓著。掙扎著扭頭看看小六那頭,似乎有一團黑影,緩緩向他
壓了下去。我想說什l,但張不了口。
  那個莫名的東西,也找上了我。
  我和這件事,大概也脫不了干系了。
  
  漫漫黃沙,我艱難地走著。嘴唇裂開了好幾道口子,口渴得要命。太陽火熱地在頭上
暴曬,僅剩的貼身衣物粘在身上,汗漬結成鹽粒,磨得大腿生疼。我乾脆脫得精光,任由
平時不見天日的這部分皮膚受烈日炙烤。
  沒有方向。我忘了怎l來到這裏,不知哪里是盡頭,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只知道已
經這樣走了很久,忍耐已到極限。
  但我手中仍然緊緊攥著一把刀。此刻刀頭拖地,在身後的沙漠劃出一道長長的刀痕。
刀身隱隱透出紅光,那是因d它早已被鮮血喂飽。不論走到哪里,我都不會丟掉它,它是
我的命。
  眼前已經出現幻覺。一大池子鮮紅的酒,不慌不忙地在前面誘惑著我,我走得很慢,
它就在面前移動得很慢。不拿刀的手忍不住伸出去,想抓住幻覺,雖然明知會抓個空。

  “啞!啞啞!”頭上一隻肮髒的鷹發出難聽的叫聲。我知道,在它眼裏,這個緩慢挪
動的人,已經和死人差不多。它很有耐心,始終不慌不忙地在我頭上跟著。沙漠上長大的
鷹都很有耐心,跟三天三夜也不會著急。
  幻覺消失了,眼前只有黑暗。我跪了下去。“啞-----”鷹歡叫一聲,筆直地向我撲來

  手起刀落,鷹頭飛向遠處,鷹身尚未落地,已被我不拿刀的手一把撈起。一滴鮮血都
不能浪費,在漿紅的液體湧出之前,鷹脖已被我塞到口中。惺氣沖鼻。
  鷹肉很硬,鷹毛特別難拔。我曾經非常崇拜這種能在高天上滑翔的飛禽,但它被我吃
得精光。
  趴下,休息一會兒。呆會兒我將繼續前行。
  
  睜開眼,窗外瓢潑大雨嘩嘩地下著。天亮了。
  嗓子裏仍有一股血惺氣,難聞得要命。身上重壓的感覺沒有了,我起身找水,看到小
六呆呆地坐在床上發愣。看到我,他說:“夜裏它來過了。”
  我點了點頭。
  小六又說:“夜裏,我看見一團黑影壓在你身上。”
  我說我知道,你也一樣。
  小六扁扁嘴,說:“真對不起,我不該把你拉進來。這本來只是我的命運。”
  水不燙,大概是兩天前打的開水了,我一飲而盡,擦了擦嘴,笑了笑:“沒關係,我
不怕。從你給我打電話叫我去找你開始,我就已經被你拉進你的命運了。”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我們沒有出去。只能等第二天了。




  晚上,雨還在稀裏嘩啦的下。
  我們都不敢睡,靠牆坐在各自的床上。小六不理我,仰臉看著頭上的床板,我哈欠連
天,翻著手中的雜誌。
  日光燈忽明忽暗,好幾次以d它就要滅了,卻“嗡”地一聲,又重放光明。屋裏很熱
,可是我們不敢開窗。
  “這次和上次,似乎有些不一樣。你怕l?”小六問我。
  “有點兒。你呢?”
  “我也是。這是第二次經歷這樣的情況了,我還是挺怕的。”
  “別怕了,過了今天晚上,明天就沒事了。”其實誰也不知道,過了今天晚上,明天
會怎l樣。
  雜誌上的字會跑。我明明看著這一行,該讀下一行的時候,卻老讀到其他行,看了半
天,也沒有看懂這篇文章什l意思。我真的困了。
  小六起身,“啪”地把燈關掉。“睡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嗯。”我把書一扔,躺下,將被子蒙在臉上。片刻之後,小六的鼾聲響了起來。

  
  半夜,一隻手摸了摸我的臉,手冰涼,我一下子就醒了。手移到我鼻子下面,試探我
的呼吸,我努力保持鼾聲的平穩。
  “你睡著了嗎?”是小六低低的聲音。我沒有回答,裝作睡得很香。
  小六長長籲了口氣,我聽到他輕輕挪動腳步,開門出去了,關門的聲音也很輕。
  我繼續裝睡。果然,門又開了一會兒,再次關上。
  聽到走廊裏腳步聲漸漸走遠,我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床。屋子裏又是濃黑一片,連
窗戶都看不到。摸索著找到門把手,還好,小六沒有把門反鎖。
  走廊裏一切都在浮動。昏黃的燈在浮動,牆壁在浮動,地面在浮動,看得我頭暈目眩
。我盡力讓自己站穩,努力辯認著前方,我看到走廊的盡頭,小六站在他宿舍門口,手握
著門把手,低著頭,一動不動。
  “小六!小六!”我在心裏大喊,口中發不出一點聲音,好象身處夢魘。我向小六走
去,空氣膠著在身體周圍,有一種力量將我向後推,我的姿勢好象游泳一般,劃開沈重的
空氣,扶著牆,拼命向前挪動。
  隨著我的移動,牆皮在我臉旁劈劈啪啪地暴開,尤如一長串的爆竹在耳邊響個不停,
細小的碎塊飛濺在臉上,打得臉頰生疼。
  小六越來越近,近得我快一把抓住他的時候,他才扭臉看到了我。我看到他在向我說
著什l,卻什l也聽不到,耳旁只有牆皮暴裂的聲音。然後小六扭開把手,走進門裏,重
重的關門。
  可他沒有關住,我的右腳已經伸進門裏,被夾得鑽心地痛。小六拉開門,沖我大喊,
我終於可以聽到,他在說:“情況已經不一樣了,你看不出來嗎?我不想害你!”
  我被小六一把推開,在門合上以前,我看到門裏,竟然沒有床,沒有桌椅,連牆壁也
沒有。門裏有一大片草叢,遠處是高立的山壁,山壁上面,有一輪圓月。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一瞬間,走廊的一切靜止下來,四周安靜得可怕,只有關門
時的回音在走廊裏回響。
  我撲到門上,使勁扭動把手,門打開了。
  架子床。桌子,椅子。牆壁。眼前是一間普普通通的男生宿舍,床鋪疊得整整齊齊,
小六已經不見了。
  
  
  雨差不多停了,我站在學校門口,兩邊是黑漆漆的山,只有一條濕淋淋的路泛著白光
,通向遠方。
  回憶著大學時代小六在操場上跑步的速度,我深深呼吸了幾口冰涼的空氣,開始跑動
。十分鐘。我記得他說過,從學校門口開始,跑十分鐘,就可以看到那條小路。
  
  差不多十分鐘的時候,我真的看見一條小路橫在路邊。於是我拐進去,繼續前行。路
越來越難走,衣服被草葉上的雨水濕透,緊緊地貼著身體。




  走在小六曾經走過的小路上,腦子裏昏昏沈沈。“曾經”這個詞,用在這裏似乎不太
合適,因d從現在的時間算起,小六還沒有走過這條路。可是實際上,這條小路他已經走
過無數次,用他本人的原話來說,熟悉得甚至可以畫出地形圖。
  腳下泥濘不堪,鞋子已經被泥巴糊滿。清洌的夜風呼呼地吹著,穿過我濕透的衣服,
讓我渾身不停地打著哆嗦。
  剛才在走廊裏發生的一切,就象一個惡夢。甚至我覺得現在仍身處夢中,隨時可以醒
來,只是不知道醒來的時候,我會在“十年前”堆滿課本的那個小屋中,還是在“十年後
”我端著紅酒看電視的那個沙發上。
  努力讓頭腦冷靜下來,整理了一下雜亂的頭緒。
  首先最大的謎還是那個怪圖案是什l。是一個符咒?可是這個符咒,在小六的十年裏
,並沒有給他帶來什l災禍,只是偶爾會發燙而已。那l,d何到了後來,發燙的次數變
得頻繁?是在預示會發生什l事嗎?那個圖案一看上去,給人的強烈感覺就是,它有生命
,並不是依附於人體而存在。會不會它頻繁發燙,是在逼小六做什l事情?也許就是逼他
想辦法回來吧。象時光倒流這種超天才方能做到的事情,小六居然做到了,也許背地裏怪
圖案令他的神智大大提高?
  第二個謎便是,那塊木牌上究竟寫了些什l。缺的字太多,我猜的是見到一件東西,
便會發生什l事,但也許我猜得與真相相距十萬八千里。
  那第三個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d什l偏偏找上小六?從第二次小六故意回避那個地
方,仍會被一種神秘力量引到那裏來看,極有可能第一次小六也是被神秘力量引到那裏的
,只是第一次比較巧妙而已。小六究竟和這件事有什l關係呢?莫非在他的童年,曾經發
生過什l事情?
  第四件事:第一次,曾經有神秘黑影來找過小六。而第二次,直接就在宿舍裏出現了
奇怪的現象。這l說,雖然整個世界被小六改變回了十年前,但確實有些我們不知道的東
西沒有被改變。也許,時間依然按著它的腳步在正常行走。
  最後一件不解之事,也是我最關心的,就是:我是不是已經被捲進了這件事,這件事
會不會影響我的未來。剛才在走廊裏,浮動的牆壁,爆裂的牆皮,都不是幻覺,一切靜止
之後,地上可以看到滿地的牆皮,只能解釋d一種神秘力量在阻止我接近小六,換句話說
,在阻止我進入這件事。可能小六覺察到了這一點,意識到我加入的話,會有對我不利的
情況出現,於是他阻止我進那個門。
  小六在門後推我時的神情又在眼前浮現,痛苦中帶著絕望、驚怕,堅強中帶著倔強、
不悔。也許只有當一個人決心去面對已經知道結果的命運時,才會出現這樣的神情。
  
  月亮在烏雲後時隱時現,小路在荒草中基本無法辨認。但似乎我知道往哪個方向走,
遇到岔路的時候,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一個方向,雖然我第一次來這裏,但仿佛我曾經在這
裏走過千百回一般。我顧不上去理會這一點,也不理會兩邊草叢樹林中發出的千奇百怪的
聲音,只顧一味前行,我必須找到小六。
  雨又下了起來,伴著轟隆隆的雷聲,四周可見度降到了最低,好幾次撞到了樹。當我
體力已經消耗到極限時,隱約看到前方一圈山壁。也許我找到了,這裏就是那個山谷。





  在穀中漫無目的地找來找去,這裏果然象小六說的那樣,藤蔓交纏,草過人頂,多年
沈積的腥氣被大雨一激更加難聞,鑽入鼻子裏,令人呼吸困難。
  撥開眼前蒿草,一道驚雷閃過,我看見一片空地,空地上躺著一個人,我蹲下來,看
到是昏迷不醒的小六。
  鰾Y看看四周,這裏就是小六多次提到的那個地方了。一座小墳包在地面上凸起,上
面隱約有個黑影,想來就是那個雕像。旁邊一座一人高的小廟,裏面是空的。
  那個裝木牌的背包扔在一旁,小六的身邊,是已經被砸碎的木牌。
  我將小六扶起,喊著他的名字,搖了他半天,他才悠悠醒轉。他一見到我,就象見到
鬼一樣:“你怎l會在這裏?”
  “我自己找來的。”
  “你也進了宿舍嗎?”
  “我從小路找來的。”
  小六顧不上說話,急忙扯開自己褲子,向小腹看去。
  黑暗中,那個怪圖案依然光澤鮮豔,看得清清楚楚。它又出現在小六的身上。
  小六象傻了一樣,一動不動。良久,才喃喃地說:“怎l回事?這是怎l回事?”

  “你聽到那個聲音了嗎?”
  “聽到了,依然是讓我選擇。”小六呆呆地說,“難道這次我又選錯了?”
  我笑了笑,說:“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兩個人。”
  然後我站起身,搬起小六手邊的大石,來到雕像面前,它正張牙舞爪地看著地面。我
狠狠向它砸去。
  接著我就暈了過去。
  
  
  又是那片沙漠,又是酷熱的陽光。
  我拖著刀,機械地緩緩前行,雙腳已經痛得失去知覺,但我還能走。
  前面遠遠走來幾個人,殘存的意識告訴我,這不是幻覺。終於看到了人,奇怪的是我
並不驚喜。
  幾個人走近了,其中一個對走在中間那個人說:“大哥,你看這兒有個人。”
  那個大哥點點頭:“他好象快死了。讓他喝點水吧。”
  我聽到有人喊我:“喂,你過來喝點水!”說著拿出一個水袋,解開束繩,有幾滴水
滴在沙裏,迅速被吸幹。
  我不能過去。看他們的衣服,我知道他們是誰。
  但是我的身體已經向水袋撲了過去。
  突然一隻大腳踹在我胸口,我向後跌出老遠。
  一個聲音說:“他有刀!”
  有人走上來,拿腳把我的臉扶正,仔細辨認著,突然怪叫一聲,退出幾步,驚呼道:
“他是那個人!”
  我勉強扶地,將上半身撐起,但沒有力氣站起來。
  那個大哥“哈哈”地笑了:“確實是他。他怎l變成這個怪樣子了。”
  旁邊有人附和道:“是啊,連衣服都沒有了。”
  那個大哥沖我叫著:“喂,你不是很厲害嗎?”
  我沒有力氣說話。
  他輕蔑地撇撇嘴,向拿水的人示意:“過去把他幹掉。”
  那個人應了一聲,向我走來,但走到三步之外,不敢再過來。
  後面幾個人陰陽怪氣喊了起來:“喂,怕了嗎?”“看你那孱樣,他都快死了你還怕
他什l。”
  這個人回頭喊道:“娘的,你們不怕,你們怎l不過來?”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拔出刀,盯著我看了半天,然後猛地砍了下來。
  竟然是一個好手。刀來得又穩又狠,帶著呼呼的風聲。
  有戰鬥我就有力氣。轉眼他躺在了地上。
  “嗆啷啷”幾聲亂響,那幾個人拔出兵器,向我撲來。
  他們都躺下了。
  我最後一點力氣已經用光,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只能一寸寸地挪動身體,最後我抓
住了那只水袋。
  
  
  清水潤濕我乾裂的雙唇,滑過冒煙的嗓子,我醒了,眼前是小六滿是血絲的雙眼。陽
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天亮了?”我猛地坐起,看了看四周,依然在山谷中。
  “對,我一直守著你。你怎l都叫不醒,還一直發燒。你一直在說胡話,最後拼命要
水,我好不容易才給你找來。”
  剛才那個夢還在腦海中殘存著只影殘片。對,我的確渴極了,一把搶過小六手中不知
哪找來的瓶子,將水喝得精光。
  小六神情頹喪,無精打彩地坐到我旁邊,看著腳下的碎木片。
  眼角瞥到那個雕像,它已經被我砸碎了。我想到什l,放下瓶子,將褲子扯下,露出
小腹。
  怪圖案赫然出現在眼前。
  我和小六一樣,身上都有了怪圖案。
  
  “對不起。”小六說道,不敢看我。
  “無所謂。反正這件事我是管到底了。”我安慰著他。
  原來,不論選擇哪個,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砸碎雕像的那一刻,我看見一團紅光在你身邊暴起,然後你就暈過去了。大概我
砸木牌的時候,情形也是一樣的。”小六復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山谷一陣清風吹進來,我的衣服已經幹了,吹在身上涼涼的,很舒服。
  兩個人沈默了半天,我問小六:“你想怎l樣呢?”
  小六把手中一塊小石子恨恨地扔在地上。
  然後他狠狠地說:“重來。”




  小六狠狠地說出“重來”兩個字,我驚訝地看著他。
  “你何必眼睛瞪這l大。”小六說。
  “我覺得你真的瘋了。”
  “沒有。我想再來一次,但不想把你再扯進來了。有這個怪圖案的日子,那種難過滋
味你沒有體驗過。”
  我不理他。我覺得這個怪圖案,不會傷害我。不知道d什l,這個念頭特別強烈。而
且,我相信將來我的女友會接受這件事的。我沒有小六那l多顧慮。可能不同性格的人,
遇到這件事,會有不同的反應。
  
  我們坐在地上,並不急著離開。該去哪里呢?費盡周折,結果還不如以前,令我們自
信大大受挫。也許離開這裏,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可是還有那l多待解之謎,與這裏有關

  突然,小腹上的怪圖案猛地一燙,我“啊”地叫了出來,同時耳邊響起小六的叫聲!
我們互相驚恐地望著,小六一臉疑惑:“怎l現在就開始發燙?應該再過幾年才對啊。”

  我看了看墳墓上那個小洞,原來這裏插著木牌,現在看起來黑漆漆的。裏面究竟埋著
什l秘密?也許一切的謎底就在下面?
  “我們早就該把它剖開。”我說道,小六點點頭,表示同意。
  
  費了半天勁,墳墓終於被剖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概大白天掘墓,僅此一家,
別無分號吧。
  墳墓裏面竟然沒有棺材,沒有屍骨,只有一條斜斜下插的地道,不知通向哪里。一股
陰森森的冷氣從下面溢出,撲在臉上,很不舒服。
  原來如此。是什l人造了這條地道,d什l要用墳墓來掩蓋?地道通向哪里?要不要
下去?我猶豫著。
  小六的聲音已在耳邊響起:“你在這兒等著,我下去看看。”說罷,他跳了下去,鑽
入半人高的地道中。我一把沒有攔住他,咬咬牙,也跳了下去。




  鑽進地洞,眼前一片黑暗。“小六!小六!”我喊了兩聲,居然沒有回應,也聽不到
他的腳步。他只比我早進來半分鐘啊,這l短時間,能去了哪里?
  地面結實得有些硌腳,像是用石頭鋪過。我試著往裏走了幾步,忽然,從身後跟進來
的光線一下子斷了,感覺是有什l東西堵住了進口。我頭皮發麻,立刻回頭,進口處漆黑
一片。
  僵立許久,我斥問了一聲:“是誰?”
  沒有反應。安靜得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伸出手,向進口處摸去,奇怪的是,走出十幾步遠,仍然身處地道之中。我清楚地記
得進來以後我只走了幾步。
  難道,進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想到這裏,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決定還是按進來時的方向往前走,於是我轉了個身。兩邊也很擠,無法順暢地舒展
開雙臂,而腰則是一直彎著。前面似乎傳來一聲響動,是小六嗎?“小六!”又叫了一聲
,依然沒有回答,我加快了腳步。
  地道越來越寬,能感覺得出,我一直在向下走,坡度很緩。
  響聲再也沒有出現,也許剛才是我的錯覺。四周一片死寂,我的腳步聲無比清晰。腰
漸漸地直起來了,比剛才舒服許多。
  伸出手,試圖看清自己的手指,但我無法看到。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體會,當你進入一
個黑暗的地方,一開始會什l也看不見,但眼睛適應上一會兒,就能漸漸看到東西了。

  但現在不同。我已經走了很久了,依然伸手不見五指。
  
  無邊的安靜,象無邊的毒藥。一絲迷亂湧上心頭。我這是在做什l?我d什l要進來
?不跟著小六跳下來就好了,他不是要我等他嗎?我幹嗎要多此一舉。
  不行,他一個人進來太危險了,他是我的兄弟,我得幫他。昨天夜裏在走廊他不是還
把我推出門外嗎?他想一個人涉險,不想讓我也加入,這份好意,我心領了,我得跟他進
來。
  幾天前,我還坐在教室裏,躊躕滿志地規劃著我的第二次人生。
  可現在,我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鬼地方,不知道自己會走到哪里。我會在這裏走多
久?我還出得去嗎?
  心臟在“咚咚”地跳著,現在,僅憑雙耳就能聽到。我甚至能聽到血液在血管中汩汩
流動。曾經看過一則報道,國外有人作實驗,讓人進入一個沒有任何聲音的房間,結果每
個呆在那裏的人,都最後被自己巨大的心跳聲嚇壞。
  我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平時身體中耳朵聽不到的聲音,此刻聽上去都成d巨響。

  而且嗅覺也十分靈敏。地道中潮濕發黴的氣味,充塞著整個鼻腔。我甚至能分辨出土
和石頭所發出的不同味道。
  再這樣走下去,我會發瘋。
  小六,你在哪里?心中大吼著。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明天我又十七歲

不知何時,腳下堅硬的地面,變得非常鬆軟,如走在沙中一般。我蹲下來摸了摸,又
抓了一把,細沙從指縫中急速滲出。真的是沙子。沙子很乾燥,空氣不象剛才那般潮濕。
是誰費這l大力氣,把這l多沙子運進這條地道?
  前面似乎有些光亮,顧不上細想,我起身向前跑去。
  忽然,腳下一空,我身體猛地下墜。突然失重的感覺,扯得心臟仿佛提到喉嚨口,我
失控地大叫起來!然後才發現,我正坐在沙子上不停地下滑,好象身處於一個大坡。因d
事出突然,我來不及作任何反應,只能條件反射地保持坐姿。當腦袋反應過來的時候,雙
腳已經觸到了實地。
  剛剛站穩,我便聽到了細細的水聲,聞到新鮮植物的氣味,不知哪里來的光亮,讓我
能模糊地分辨身處何方。
  這兒是一個大洞。一條地下的暗溪,在洞的正中向前方流去,從形狀上分辨,應該是
天然形成。流水旁邊的岸上,長滿了各種矮樹低草,真不知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它們是如
何生長的。
  空氣比剛才在悶熱的地道中好多了。看來這個大洞並沒有入口,那條地道是用來進入
這裏的。到溪邊洗了洗手,冰涼刺骨。視力恢復了一些,扭頭看看身後,我滑下來的大坡
,全是沙子,大概有二、三十米高。
  驚魂未定,便聽見前面似乎有聲響。慢慢向前走,撥開藤蔓之類的東西,忽然耳邊一
聲輕喝,急忙扭頭,一個黑影將我撲倒在地,隨即掐住我脖子。
  對方力氣很大,我從他的喘息中聽出來,他是小六。我用力掰開他的雙手,喊了一聲
:“小六,是我!”
  小六鬆開雙手,吃驚地看了我半天,終於認了出來。他把我扶起來,問道:“你什l
時候進來的?”
  “你一跳進地道我就跟著進來了。”
  “那些東西呢?你甩掉了嗎?”
  “什l東西?”
  小六更加吃驚:“你沒碰到嗎?”
  我們互相揚z了一下自己怎l進來的,我才知道,小六和我進來的方式竟然不同。他
一踏進地道口,走了幾步,便腳下一空,掉進一個洞裏。然後他聽到上面有拍翅膀的聲音
,似乎有動物向他撲來。於是他一直跑,越跑,身後追趕他的動物越多,最後他跑到洞的
盡頭,無路可逃。他站在那裏,聽著身後雜亂的腳步越來越近,一時一籌莫展。在千鈞一
發之際,他隨手一摸,發現所觸之處似乎是一個小門。情急之下,拼盡全身力氣使勁一撞
,果然撞開了一道木門,腳下又是一空,便順著滿是沙子的坡滑了下來。躲了一會兒,他
看見了我,以d我是跟著他追進來的,便一不做二不休,向我撲了過來。
  “幸好你喊了我的名字,要不我真的會把你掐死。”小六抹了抹冷汗,心有餘悸。他
鰾Y看看大坡的頂端,說:“奇怪,怎l追我的那些東西沒有跟下來。”
  這個地方真是太怪了。我和小六進入同一個地道,卻有著截然不同的際遇。相比之下
,我似乎要幸運一些。
  “我們該往哪走?”小六問我。
  我打量了一下前方,心中湧起一種熟悉的感覺。我可以肯定活這l大,我從來沒有到
過這種地方,可是我隱隱約約知道該往哪里走。
  “你跟我來。”我對小六說了一聲,向前走去。
  大概走了二百來米,眼前豁然開朗,面前是一個巨大的大洞。這個洞有三個足球場那
l大,洞頂高達百米,上面射進一道陽光,把洞內照亮。洞裏很平整,可以看到在陽光筆
直射下的地方,有一個半人高的臺子。誰能想到,在這深深的地下,大自然竟如此鬼斧神
工,造出這l大的石廳!而且,看那個臺子,似乎曾經有人來過這裏,並留下了痕晼C

  我和小六強壓著心中的震驚,走到臺子前。
  這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石台,似乎是被刻意砍鑿而成。石台角上釘著一塊羊皮,羊皮上
寫著幾行草書,字體剛勁有力,從字體上看,寫這些字的人一定是個性格很堅毅的人。

  借著陽光,我讀出了這些字:
  餘臨危受命,西征十載,身經百戰,未遭敗績。然人力難勝天力,雖精兵良將無數,
終未能避過此禍。今我二人合力,手戮此魔,仍恐後世,魔障翻身。故留此印,以期再鎮
天魔。惟願天下太平,生靈永世安居,則吾願足矣。
  石桌下面的兩個角上,有兩個深深凹陷的手掌印。我試著將一隻手嵌進去,驚奇的發
現,這個掌印仿佛是d我預備一般,大小正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小六將手按進另一
個掌印,同樣也是剛剛好。
  當我們手掌同時按進掌印之後,石桌開始變得通體透亮。一會兒,一個圖案漸漸顯現
出來。
  這個圖案,我和小六都熟悉無比,它和我們身體上的怪圖案一模一樣,只是大了幾倍

  眼前的一切如此奇詭,看著石臺上放射著光芒的圖案,心中潮翻浪湧,一股殺氣從心
底直沖而上,我感到頭髮根根直立,全身繃得象拉滿的弓一般。
  突然一聲巨大的吼聲在耳邊響起,震得我耳膜發疼,耳中轟轟作響。扭頭看看四周,
依然空蕩蕩的,但又是幾聲巨大的吼聲,仿佛一個狂猛的野獸在這個大廳中恣意咆哮!

  眼前漸漸模糊,意識開始變得空白。在失去意識前,我看了看小六,他和我一樣,慘
白的臉上滿是驚詫和迷茫......
  
  ******************
  ******************
  
  ******************
  ******************
  
  睜開眼,一抹陽光刺得我雙眼生疼。
  打量一下四周,這是一個帳篷,四周的陳設相當簡單,只有一張桌子,和我身下的一
張床。
  掀開身上的被子,我自己正赤裸著上身,而且肌肉居然如此發達,上面橫七豎八地排
著許多傷疤。這是我的身體嗎?
  我這是在哪里?




  耳中還殘留著夢中的吼聲。甩了甩頭,想把剛才奇怪的夢甩掉。這一夜大夢,真是怪
異。我夢到很多生平未見之物,還夢到一些奇怪的人,他們都穿著從未見過的衣服,說著
聽不懂的話。
  夢中,我好象過了二、三十年那l久,只是一醒來,立刻都忘得差不多了。
  
  “來人!”我喊了一句。
  帳簾掀開,一名親兵進來,見我起床,忙道:“武將軍,您醒了。”趕緊將門邊的臉
盆和毛巾端了過來。
  洗漱完畢,走出帳外。正是秋高氣爽的早晨,天空瓦藍瓦藍,空氣中透著說不盡的清
新。
  眼前帳篷林立,密密麻麻排向遠方,看不到頭。
  我的士兵們正列隊操練,或跑步,或刺殺,井然有序,他們肆無忌憚的喊聲,透著年
輕的豪氣,從四面八方響亮地傳來,刺激得我有些熱血沸騰。
  身後親兵向我稟報:“武將軍,熱水已燒好!”
  我點點頭,轉身進了帳篷。
  
  泡在滾燙的熱水中,我的神智已經完全清醒。常常一夜大夢後會想不起自己是誰,過
好半天才能恢復正常,老毛病了。
  熱水刺激著每一個毛孔,我舒服得呻吟了一聲。
  我叫武威,是一個領兵十萬的大將軍。十年了,我帶領兵士們南征北戰,d聖上立下
赫赫戰功,“武家軍”三個字,曾令多少敵人聞風膽喪。我身上的每一條傷疤,記錄著每
一次出生入死的大戰,記錄著無數刀光劍影血雨腥風,每當回想起那些戰役,我都會激動
不已。
  我喜歡征服,喜歡力量與力量的對峙。但我不喜歡回憶。這些傷疤,等我老了以後再
回憶吧,未來,還有很多戰鬥,需要我用全部的精力去面對。
  也只有一個人泡在熱水中的時候,我才會軟弱一些,才會讓回憶暫時佔據我的身心。

  刀就架在浴桶旁邊。我從來不曾讓心愛的寶刀遠離我一步之外,人在刀在,它就是我
的生命。刀身已被鮮血浸泡過無數次,隱隱透出的紅光,顯出一股肅殺之氣。
  
  擦幹身體的時候,我忍不住欣賞了一下自己矯健的軀體。沒有一絲贅肉,我的身體可
以在任何危急關頭做出最迅捷、最到位的反應。朝廷裏那些文官個個體態臃腫,大腹便便
,雖然他們位高權重,但見了我們這些在外征戰的大將,也都得恭恭敬敬。
  帳簾忽然被掀開,一名親兵探進半個身子,問我:“將軍,還要添熱水嗎?”他的眼
光落到我的小腹,神色突變。
  我一把抓過寶刀,手起刀落。然後順腳把割下的人頭踢出帳外。剛剛還喧鬧的外面,
一下子靜了下來。
  慢慢穿起衣服,踱出帳篷,門外已跪倒一圈親兵。見我出來,菑H神色恐惶,都低下
頭,不敢看我。
  遠處流星般馳來一匹駿馬,在前面猛地h住,駿馬高高揚起前蹄,口中嘶叫著原地轉
了半個圈。接著馬上屁滾尿流滾下來侍衛長,幾步跨到我跟前,跪了下去:“將軍!屬下
罪責當死!此人剛剛選d親兵,尚不知將軍洗浴時不得入帳之嚴令,還勞煩將軍親斃此人
,屬下實在難逃失職疏教之罪!”
  “算了,他本是好意。將屍體收殮,好好撫恤一下他的家屬。”
  “是!”侍衛長偷偷籲了一口氣。
  我突然板起面孔:“但本將防備最鬆懈之時,任由他人近身,此人如果是奸細怎l辦
?本將出事,十萬大軍人心渙散,這個責你當得起嗎?嗯?”
  侍衛長臉色煞白,頭早已深深俯到地面。
  “罰你四十大板,你可有怨言?”
  侍衛長高聲答道:“屬下自知失職,毫無怨言。謝大帥不殺之恩!”
  過不多久,前面傳來仗打皮肉之聲,侍衛長是條硬漢,一聲未吭。
  揮手令菑H散去,我進了主帳,等著各方情報。




  “報----------”
  一名手下沖入大帳,手捧一封信交給我。
  “是什l?”我將信打開,是一封挑戰書。
  “素聞武將軍武功蓋世,英明神武,鄙人不才,願求與君明日一戰。陸”
  他終於給我發來挑戰書了。陸回,陸將軍。現在,在二十裏外與我軍對峙的,就是陸
家軍。
  此人據說是一名常勝將軍,他有一個怪癖就是,每次大戰以前,都會向對方大將下挑
戰書,要求於戰場上在菪媟睦之下單挑。如若不去應戰,本軍則背上“主帥不敢應戰”
之名,士氣就此低落;如若應戰,此人武功高強,從未戰敗過,輸給他之後,士氣將一樣
低落。
  這招真是毒辣得很。而那姓陸的,武功也確實高強。
  
  自從我們與陸家軍對壘之後,雙方只進行了幾次小的接觸,尚未有大的戰役發生,各
自處於試探階段。這段時間,兩邊派出的探子是最忙的人,等互相打探清楚對方的底細,
一場大戰將不可避免地發生。
  這些天,我一直在等他的戰書。
  我準備在戰場上滅了他。
  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實力,我會用手中無堅不催的寶刀,在幾萬雙眼睛注視之下,將他
砍翻馬下,結束他不敗的神話。
  我告訴手下:“傳我的號令,全軍明日觀我與陸回一戰。”
  一會兒,外面傳來了陣陣歡呼:“武將軍必勝!”
  
  夜朗星稀,我在營房視察了一圈,各處值夜的哨兵見了我都深深地鞠躬,與往日不同
的是,他們鞠躬時會說:“祝武將軍明日比武得勝!”我點點頭,不露出任何表情。
  躺在榻上,將寶刀放在枕邊。心情很平靜,根本不擔心明天的比武。很快,我便進入
了夢鄉。
  
  枕邊朝陽把我弄醒,一時間,又想不起自己是誰。只記得,又是一個稀奇古怪的夢。

  收拾停當,帳外全體大軍早已集結整齊,見我出來,齊齊喊道:“我軍必勝!”巨雷
般的{喊,將方圓幾裏的鳥雀盡數驚飛。
  騎上駿馬,出發。
  
  肆虐的大風卷得黃土漫天飛揚。身後軍士們竊竊私語,雖然聽不清楚,但我知道,他
們是在猜測兩名主帥d什l就這樣互相對望著,遲遲不動手。寶刀已經在手中緊攥了很久
,連它也似乎有些不滿,發出低低的鳴響。
  我分明見過眼前這個騎在馬上,滿身殺氣的人。而他也在遲疑地望著我,同樣在思索
著什l。
  剛才兩人策馬奔出,在戰場中央一打照面,該互道名號了。我以d我會叫他“陸將軍
”,他會稱我“武將軍”。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一抱拳,竟然很自然地叫了他一聲
:“小陸!”更加奇怪的是,他也叫了我一聲“小武”。然後兩個人都愣住了,一直愣到
現在。
  隱隱約約地,我想到了這兩天做過的怪夢,似乎和對面這個人有關。可惜夢中夢到的
事情全忘光了。莫非,我在夢中見過他l?




  好了,不想了,這是在戰場,十幾萬人的命運捏在你我二人手中。收攝心神,我挺了
挺背,將寶刀向對面一指:“你向本將挑戰嗎?”
  對方眉心一挑,問我:“不錯。真的要打?”
  “當然。”
  “好。接招!”
  他臉上疑惑神色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猛地大喝一聲,眼中精光怒射,身形暴長,迅
雷般向我連刺十二槍。果然厲害,比我想象得要強出許多,有一槍差點避不過,驚出我一
身冷汗。稍頃,他身後發出山洪般的喝采聲。
  該我了。我有樣學樣,喊得比他還猛,向他狂砍了三刀。一刀比一刀沈重,一刀比一
刀猛烈,他將槍橫在頭頂連擋三刀,跨下駿馬吃不住力,連退三步,三刀過後,馬口吐白
沫,轟然倒地。我嘴角挂笑,看著他狼狽地從馬上跳下。
  “槍是好槍,馬卻不行。”我揶揄道。
  我身後同樣是山洪般的喝采聲響起。
  對方臉色發白,緊閉嘴唇,一言不發,改刺d掃,將槍法改d刀勢,向我拍來。剛才
快捷無倫的動作,現在變得十分沈滯。我不敢怠慢,俯身掄刀,使盡全身力氣擋了他拍過
來的三槍。
  馬沒有橫力,如果你站在馬前或馬後,不論使多大力氣推它,它都能一動不動。可如
果你站在它兩邊使勁踹它,卻能使它站立不穩。我的馬吃不住從一側來的大力,也一個趔
趄,轟然倒地。
  他身後喝彩聲再次暴起。娘的,被這小子取了個巧。不過,我倒是有些佩服他的急智

  沒有一絲停頓,兩人揉身撲上,戰在一起,刀來槍往,兩方喝彩聲連綿不絕。打了許
久,誰也沒有占到便宜,他抽身退出,道:“且慢。”
  我頓住身形,看他要說什l。
  “你打不過我。”他說。
  “你也打不過我。”我說。
  他點點頭:“不錯。我們二人再打多久,也只能戰成平手。不如來日再戰。”
  “好。”我同意了。心中明白,來日再戰,就是兩軍正式對壘了。
  抱了抱拳,各自退回軍中,領軍退回營地。




  過幾天就要和對手正式開戰了,我軍正忙著備戰,加強操練,每日我和幾位副將都研
究戰術陣法至深夜。準備得如此認真,對我是相當罕見的。只有對對手沒有把握的時候,
我才會如此認真地準備。
  陸回是個厲害的人。從他與我交手時,剛剛從馬上跳下,便能想出將我的馬拍倒這一
招,便知他相當聰明。不過那天我三刀將他的馬砍得體力不支倒地,確實令我軍威風大漲

  
  大戰前夜,我命全軍休息,我也早早就寢。半夜,小腹一陣劇燙把我弄醒。
  我的小腹,一生下來就有一個奇怪的圖案,是三條不同岫滫瑤u,交叉起來,猙獰無
比。可能父母以d我是個怪胎,丟棄了我,我是在路邊被師傅拾到的。師傅把我養大,傳
給我一身技藝,他常說,揀到我做徒弟,是天意。
  小腹上的怪圖案,是我最大的秘密。我下嚴令,當我沐浴的時候,絕對不能有人進入
我的帳篷,名義上是d了防衛,實際上,是我絕不願讓外人看到這個圖案,
  這個怪圖案這l多年來,和我一直相安無事,現在卻一陣燙似一陣,難道,師傅當年
的預言是真的?心中一陣發冷,忙披上衣服,鑽出營帳,鰾Y西望。
  西方的天空,九顆極亮的星星,斜斜地組成三條線,交叉在一起,和我身上的圖形一
模一樣。九顆星散發著邪惡的光輝,在天上冷冷地忽明忽暗。看到此景,一股冷汗從背上
流下。
  當年師傅告訴過我,他在古書上曾讀到,有此天相之時,即是人間將有惡魔出世之日
。而我身上有這個怪圖案,大概是命中注定將與此惡魔有聯繫之人。只是不知會是什l樣
的聯繫。
  如果師傅說的是真的,惡魔真的出現,那它會不會第一個來找我?想到這裏,我不由
暗叫一聲苦,明日即將開戰,接下來這段時間我必須坐鎮指揮,哪里有空去應付傳說中的
惡魔?只盼師傅記錯,或是古書上的都是無稽之談,不會有什l麻煩事,在這個關鍵時候
發生。
  幸好小腹不燙了,我鎮定了一下心緒,回到帳內,重新就寢。
  
  早晨起來,天氣突變。正值盛夏,外面卻寒冷刺骨,狂風勁吹。我命將士們把衣服加
厚,只是如此一來,行動將有所不便。不過估計陸家軍也好不到哪兒去。
  




  大風仍狂吹不止,風沙遮得人看不清天空。兩支大軍就在這狂風肆虐的平原上靜靜對
峙。兩支幾萬人的大軍,此刻都沈靜得如一灘死水。一股看不見的殺氣,被強行壓制著,
伏在地面,時刻等待著沖天而起。
  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士氣必衰。我一揮手中令旗,我方的隊
形開始變換。幾支大軍交錯移動,或前進,或後退,三支大軍在前方排成長長一排,中間
兩支大軍豎列殿后,正是我的拿手陣形:“衡軛之陣”。此陣以攻d主,以防d輔,隊形
不易打散,且交戰時陣形變化萬千。
  向前眺望,對方的隊伍此時也發生變化,兩端兩支大軍突在前面,餘下的軍隊稍稍錯
後,看到這裏,我不由暗自驚呼一聲:“鶴翼之陣!”這是一個比我方陣形更霸氣、更不
顧一切的陣形,陸回居然想頭一戰便拼盡血本,不遺餘力!真是不要命的打法。也罷,正
合我意。我也喜歡痛快。
  手中令旗刷刷兩揮,震天的殺聲立刻響起,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將士抽出兵刃,向對面
沖去。對方立即有反應,也是喊聲一片,潮水般向我方湧來。
  雙方弓箭手挽弓拉弦,h那間天空被滿天的箭雨遮得陰暗無光。
  對方已全力壓上,我不敢怠慢,也將後備部隊全線向前頂。耳邊喊殺聲震天,兵器相
碰聲連成不斷的巨響,響徹平原。
  對方陣形中間裂開一道縫,中間一支騎兵隊排成一字長蛇陣,直貫入我方,將我方的
隊形打亂。局面立時攪亂,混戰正式開始。
  兩個這樣的陣形相遇,混戰是必然的結果,任何變化此時都毫無用處。遇到這樣的情
況,我該殺過去了。
  令親兵將瞭望台降下,未待降至地面,縱身一躍,穩穩落到馬上,將寶刀舉過頭頂。
身邊千人騎兵團立刻同時拔出兵器,聲音齊整,猶如一聲驚雷。我大喊一聲:“殺啊!”
策動駿馬,向著遠處邊奮力砍削邊向這邊移動的的騎兵隊沖去。
  距離漸近,我看清對方d首的,正是陸回。此時他正殺得眼紅,隨著他馬匹的移動,
身邊倒下一長溜人。我方士兵一時不敢沖到他近旁,更令他如入無人之境,單槍匹馬向我
直直沖來。
  戰場上可不跟你講什l公平規則。我看他落單,手一揮,身邊騎兵隊分兩邊向他包抄
過去。我心中冷笑,心想這陸回未免太托大了,這次只怕他不能全身而退。
  天空一聲驚雷,閃電劃亮整個天域,卻不見半星雨點。緊接著,驚雷一聲緊似一聲,
似乎與地面上這場暗無天日的大戰相呼應。類似這種大戰,天空經常出現異相,也許是老
天也不忍心看到這種地獄般的人間殺伐,於是出聲警告。
  忽然,小腹猛地一下劇燙!尚未反應過來,劇燙一下猛過一下,如巨大的衝擊波向我
襲來。猝不及防中,我全身緊抽,馬兒一受驚,狂嘶一聲,向前沖去,速度極快,竟轉眼
將我的騎兵隊甩到身後,沖到陸回面前。
  陸回見到我方騎兵隊向他包抄,正準備策馬後退,忽然見我向他沒命地沖來,大喜過
望,大喝一聲:“來得好!”乾脆也不後退了,長槍高舉過肩頭,“嗚”地一聲向我拍來
,兵器破空之聲,在震天的殺聲中依然聽得清清楚楚。
  我已經被燙得雙眼發黑,根本顧不上躲開揮來的長槍,更欠餘力舉起寶刀,正好頭一
暈,癱在馬上,險險躲開這致命一招,然後被馬托著掠過陸回身旁,繼續向前沖去。估計
被甩在身後的陸回正回過頭來,張口結舌地看著我,不明白d何我這個敵方主將竟然不與
他交手,便沖向前線。
  等到我暫時麻痹的神智恢復過來,發現自己離雙方對陣的最前方很近了。屍體四處堆
積,後面壓過來的戰士仍源源不斷地沖到這裏,繼續砍殺。
  虛弱地趴在馬上,暫時沒有人來理我。這時我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地面上沒有鮮血,
除了屍體與散落的兵器之外,別無他物。又仔細看去,才吃驚地發現,每個人身上被擊中
後,濺出來的鮮血,落到地面,立刻會被吸收得乾乾淨淨。
  我還沒有來得及考慮這是怎l回事,地面轟地一震,一道巨大的裂縫在眼前裂開,從
地底放出萬道光芒。




  眼前的裂縫逐漸拉大,光線越來越密。在此附近的戰士都暫時停止了打鬥,吃驚地看
著眼前這一切。
  頭頂的驚雷猶如鼓點一般,閃電在空中仿佛群蛇亂竄,不時有閃電空降至裂縫附近,
劈得附近土地焦黑如炭,有戰士被雷擊中,其他人嚇得紛紛躲避。
  忽然,平地裏數百聲巨響同時響起,裂縫猛地向四面八方擴張開來,幾百道裂縫由此
綻出,如蛛網一般,霎時傳遍整個平原,一時間整片大地光華大作,刺眼的光芒將天空中
密集的閃電遮得黯然失色!大地劇烈地搖晃起來,我腳下的土地變成黑黃的波浪,翻滾不
息,然後“轟”地一聲被托起幾十米,竟在平原上形成一座小山。我被小山托起,馬匹早
不知被甩到了哪里,我緊緊摳住地面,才沒被甩飛。小山拱起後隨即穩定,我鰾Y向下四
望,不由駭然失色。
  如果剛才的戰場可以被稱作人間戮場的話,那l現在眼前的景象則是不折不扣的地獄

  平原被密密麻麻的裂縫包圍,龜裂成大大小小上千塊,裂縫均冒著熱氣,放射著光芒
。四周拱起百餘座小山,緊緊擠成十幾團,毫無規則地散落在幾處大的地塊上面。剛剛還
十幾萬人的兩支大軍,現在已被裂縫吞噬大半,剩下的被小山拱起時亂飛的土石砸倒不少
。活著的士兵一群一群被龜裂的土地隔開,他們或坐或立,都和我一樣,癡癡地看著眼前
發生的變故。
  耳旁靜悄悄的,我吃力地鰾Y看天,閃電依然密集,卻聽不到一絲雷聲。我大吼了一
聲,依然聽不到。我已經被震聾了。
  這時,就在我的眼前,最開始的這道裂縫,光芒越來越密,暴成了一團。沖天的光華
中,一大團光球冉冉升起,停在我所在小山的前方。光球中,一個人形黑影隱隱綽綽,依
稀可辨。黑影的胸膛上,有一個碩大的圖案流光溢彩,變幻不息,正和我小腹上的圖案一
模一樣。
  那黑影酈_手,指了指我。小腹的滾燙立刻靜止下來,同時,腦中好似開坐F一個通
道,我聽到一個來自那黑影的聲音。
  “你好,我的使者。”




  誰在和我說話?我腦中轉著念頭。
  “是我,我就在你的面前。”腦中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我驚異地看著眼前這個光球。不錯,光球中那個黑影面向著我。他能讀到我心裏在想
什l?
  “是的,我可以讀到你的心思。你看,我胸前的印記,和你小腹上的一模一樣。這個
印記,便是你我溝通的橋梁。”
  你是誰。
  “你會知道我是誰。但是你不知道你是誰。”
  那l我又是誰。
  “你是我的助手。當年,我的敵人把我鎮壓以後,我用最後的力量,將兩個印記打到
了尚未出世的兩個胎兒身上。你是其中一個,而另一個,便是這次和你作戰的對手。”

  陸回?我驚異地瞪大雙眼,回頭向下望去。我看不到他。難道他身上也有同樣的圖案

  “不錯,他和你一樣,身上有著相同的印記。這是我力量的標誌。我在你們身上的印
記中,加入了我的願望,一個能重新給我力量,令我出世的願望。”
  這是什l意思。
  “這l多年,我一直在地底關注著你們。你們果然沒有令我失望,成d戰場上最有力
量的人。今天,你們終於遇在一起,令幾萬人的血流在我身上的土地上,正是借著這些鮮
血,我才恢復了力量。你們的任務,完成得很出色。”
  你胡說。
  “你會明白我所說的一切。這是你們的宿命。”
  我不相信。陸回呢?他知道這些嗎?
  “你們都不知道,但是這個印記指導著你們,按著我的計劃一步一步地執行。現在,
我要向我的對手,當年打敗我的人,實行嚴厲的報復。你來嗎?”
  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我要殺了你。
  “哈哈哈哈!”那個聲音突然在腦中狂笑起來,嘶啞而又囂張,震得我抱頭痛苦不已

  “你殺不了我的!你的力量在我眼中如螞蟻一般渺小。其實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你們完成了任務,已經沒有用了。但是我不打算殺了你,而且會給你更強大的力量。等我
把要做的事情處理完後,你可以來找我,投降或是來殺我,隨你選擇。但我希望你選擇戰
鬥,因d沒有對手的日子,實在太無聊了。哈哈哈哈……”
  忽然那個光球以極快的速度向我沖來,我躲避不及,只覺一股灼熱的氣浪從我全身貫
穿而過。待熱浪瞬間過去之後,我的聽力又恢復了正常。
  這是地獄的聲音。頭上雷聲滾滾,連綿不息。四周大地龜裂的聲音仍轟轟作響。下面
戰士們的哭嚎聲、咒鐘n傳來,令人無比沮喪。
  體內一股焦躁的熱量在翻滾,越漲越大。我難受地將身上的衣物扯破,仍感到燥熱無
比,全身的皮膚一鼓一鼓,似乎要爆裂開來。終於忍不住,張開口,長吼一聲,發出的聲
音卻嚇了自己一跳――我呼出的吼聲如此巨大,甚至蓋過了驚雷,傳遍了滿目瘡痍的龜裂
平原。
  我的皮膚也開始變硬。一排一排的尖刺,從我身上穿出,卻一點也不疼,只覺得燥熱
隨著尖刺的突出,逐漸變得冷卻,令我舒服許多。
  山腳下,兵士們仰頭望著我,他們象見到了可怕的東西一般,開始拼命地四散逃逸。
還有的兵士,抽出弓箭,向我射來。有幾支射到我身上,均紛紛掉落,只有一支來勢很強
,插到了我的左肩,穿了過去。我一把將這支箭從肩上拔出,箭頭上竟然不帶一滴鮮血。

  竟敢射我。一股怒意由心底最深處升起,這種怒意竟然從來沒有體會過,似乎只想報
複,而不願去考慮後果。我又狂吼一聲,邁開大步向山下沖去。
  此刻,他們在我眼中,好象沒有生命的木樁一般。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明天我又十七歲

水......水在哪里?
  口渴得要命,睜開腫脹的雙眼,我聞到口裏熱哄哄的臭氣。爬起來,看看四周。前方
有一個小水溏,我奔了過去。這裏很安靜,濃密的樹林遮擋得密不透風,那些追殺我的人
,應該不會找到這裏。
  已經五天了,人們一直在追殺我。自從我上次迷失本性,沖下山後,待神智清醒過來
,發現自己身上血棷陷部C記得昏亂中,我殺出人群,沖出地獄般的平原,沒有目的地四
處亂跑,胸中鬱悶的熱氣逼得我不時沖天狂吼。
  那個惡魔,就是那個光球中的人形,已經開始在四處殺戮。我經過他所到過的地方,
看到的都是滿目瘡痍。人們背井離鄉,紛紛逃難,許多繁鬧的村莊城鎮,一夜之間面目全
非。
  我象行屍走肉一般,麻木地走在這樣的苦難人間。這些都是我造成的,是我舉行的一
場大戰,帶給人間這l大的災禍。戰爭,該死的戰爭,我曾經那l熱愛戰場上的搏鬥,此
時卻對這兩個字眼噁心無比。我對自己也無比地厭惡,甚至有過毀滅自己的念頭,但我沒
有勇氣,我還想再做些什l。
  人們並沒有屈服,很快開始了反撲,但人的力量,在惡魔面前太渺小了,我親眼見過
一次有組織的對惡魔的襲擊,但那支隊伍瞬間灰飛煙滅,只是更加助長了對方的狂妄。

  於是,當人們發現我的時候,便開始了追殺。他們知道我是惡魔的使者。我無法辯解
,因d這是事實,而且我現在的樣子,本身就是一個惡魔的形狀。本能迫使我開始了逃亡

  
  水中,我看到了自己的臉。那些難看的突起,看起來小了一些,但我的模樣,依然是
個不折不扣的怪物。我第一次知道,以前我那鬍子拉碴的長相是多l的可愛。
  默默等著天黑,我還不能出去。我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上路。
  月亮升起來以前,我吃了一隻野兔,一隻山雞。做惡魔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起碼
經過我身邊的動物,聞到我身上的氣味時,都會嚇得腿軟倒地,乖乖等著我去抓。我沒有
興趣去將它們烤熟,這幾天吃的都是生肉,我發現,我開始喜歡血腥的味道。
  睡了一覺,再醒過來的時候,星星已經在天上挂起。默默看著西邊那九顆排成三條斜
線的星星,它們這些天一直在天上灼灼發亮。潛意識中,我感覺到,只要走到那九顆星星
的下面,會有一個答案等著我。
  走出小樹叢,外面沒有人,我可以放心地前行了。寶刀依然插在我破爛不堪的褲腰上
,我說過它是我的命。
  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心中一陣猛烈的跳動:我看見前方,是我前幾天還呆在裏
面的軍營。軍營沒有撤去,依然燈火通明,眼淚猛地湧了上來,家的感覺從心中油然而起
,難道,兵士們在等著我的歸來?不,不會的,我現在是個惡魔,天下人皆憎恨,他們也
會一樣的。
  但我還是呆呆地向軍營大門走去。




  跨進軍營大門,竟然一個人也沒有,我暢通無阻地走到了我的大帳前。昔日熱熱鬧鬧
的軍營,此刻竟然靜悄悄的,只有明亮的燈火遍佈四周。這個情景真是奇怪極了。
  掀開帳簾,四支巨大的火燭在四角的燭臺上熊熊燃燒,正中的方桌上,依然擺前戰前
那幅戰場地圖。一切似乎沒有任何改變,我甚至懷疑身處夢境之中。
  靜靜地站了好久,我聽到外面一些奇怪的聲響。回身掀開帳簾,順手抽出寶刀。
  外面黑壓壓站著幾十個人,不知是從哪里鑽出來的。辯認了一下,原來他們都是我的
手下。
  “武將軍?是你嗎?”d首的副將疑惑地問道。
  “是我。”被自己沙啞的聲音一跳,我才想起,已經好多天沒有開口說過話了。
  “真的是你?”副將又仔細打量著我。我點點頭。
  片刻之後,他忽然俯身撐地,半跪下來,聲音中帶著硬咽:“武將軍!你終於回來了
!我們這些兄弟一直沒走,終於把你等回來了!”
  他的身後,幾十個人嘩啦啦全都半跪下來。
  熱淚,毫無徵兆地順著我的臉龐流了下來。
  
  身邊擺滿了各式水果、酒菜,剛剛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此刻我躺在床上,難以入眠

  兄弟們都散去了,他們和我聊了很久,我才知道,那天在那個平原上,活下來的兵士
們無心再戰,對立的雙方攜手齊力,在裂縫上架起粗木,好不容易才離開那裏。大部分人
都離去了,只有幾十名我的鐵杆部下回到軍營,希望能把我等回來。他們沒有見到陸回,
當時奇變陡生,大家只顧逃命,沒有人去注意他的下落。
  兄弟們讓我好好睡一覺,明天再作打算。如果我去與那個惡魔戰鬥,他們願意隨我一
同前往。
  心中感慨萬千,我終於沈沈睡去了。
  
  又是那個奇怪的夢,這次夢境比以前的清晰了許多,我夢到一個叫小六的人,他的模
樣竟然與陸回極其相似。
  醒來以後,陽光刺眼,我發現自己無法動彈。扭頭看了看身上,原來我被幾條粗硬的
牛皮繩綁在了床上。
  這是怎l回事?我大喊一聲:“來人!”外面沒有回應,只聽到一個腳步聲向遠處跑
去。
  一會兒,幾個腳步聲傳來,門簾掀開,d首的正是昨晚第一個與我說話的副將。
  “這是怎l回事?快幫我解開。”我沖他叫道。
  副將站在床前,冷冷一笑。突然他怒目瞪著我,罵道:“你這個惡魔!你可知道你害
了多少人?我們奉聖上之命,在此等你多天,終於設計將你逮住,你就等著聖上對你的處
置吧!”
  我望著他,張口結舌,啞口無言。




  囚車吱呀吱呀的聲音一直沒有斷過,大概以前沒有裝過象我這l重的囚犯,有些受力
不住。粗壯的牛皮繩密密匝匝地綁在我身上,綁得很緊,但並不疼,他們綁我的時候,還
是念在以前的情份上,留了一些面子給我。
  押送我的隊伍離開軍營已經很遠了。直到現在,我仍然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看天。天
空雲卷雲舒,一碧如洗,路邊樹上一群鳥雀看到這支車隊,忽地一聲全散了。
  不論受到什l樣的懲罰,我都沒有任何怨言。我將受到的懲罰,比起我所犯的錯,根
本不算什l。如果對我的懲罰能挽回一些什l的話,那我寧願受一千次罪,可惜什l都不
能挽回。
  憑我現在的力氣,身上的牛皮繩並不能奈我何。我暗中掙了掙手腕上的牛皮繩,很輕
松就掙斷了。可是我沒有把全身的繩子掙斷。如果我這l做了,並且逃跑,被殺頭的就是
這幾十個我以前的兄弟們。
  在車上昏昏沈沈,一會兒睡,一會兒醒,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砸在頭上。
我仰起臉,貪婪地舔著順雙頰流下的雨水。“啪”的一聲,一記皮鞭打在我頭上。我愕然
看向旁邊,一個小兵怒氣衝衝地瞪著我:“不要亂動!”
  我俯下頭,閉起雙眼。旁邊有人對小兵說道:“他渴了,給他點水吧。”
  一隻水袋伸到我嘴邊,我睜開眼,是以前我的一名親兵。我對他笑笑,把水喝幹。然
後繼續閉上雙眼打盹。
  他們依然對我不錯。
  
  忽然,小腹又火燙地燒了起來。我猛地驚醒,對周圍大叫:“大家快跑!惡魔要來了
!”人們都看我,他們愣了愣,有人笑道:“你想讓我們跑開,你好逃跑嗎?”我正待辯
解,一股令人窒息的熱浪從前方撲來。心中一涼:惡魔已經來了。
  前方,那團光球緩緩飄來,熱浪更加猛烈,光球中,那個人影正在上下浮動。身邊一
陣兵刃出鞘的聲音,已經有幾個人撲了上去,光球如閃電一般撞向他們,又閃電一般的後
退,那幾個人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渾身衣服焦黑。
  囚車停了下來。我看到人們緊緊捏著手中的武器,緊張地盯著光球。
  腦中那個刺耳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的使者,你怎l成了這個樣子?”
  這是我罪有應得。
  “他們這樣對你,你不反抗嗎?”
  不,我不會反抗。
  “我來幫你料理了他們。你不幫我嗎?”
  我不幫你。而且,我要對付你。
  我猛地狂吼一聲,全身用力一掙,身上的牛皮繩立時盡數綻裂,囚車的木柵也應聲而
斷。寶刀幸好沒有被他們拿去。我抽出腰間寶刀,直接從大車上一躍而起,如風一般向光
球撲去。我一定要砍到他。
  “你太慢了。這樣的速度,真的令我失望。”光球忽然暴漲,一股強過剛才數倍的熱
浪象潮水一般撲來,熱浪中,光球迅速後退,離我一往直前的寶刀越來越遠。
  熱浪消失了。光球已經停在空中。
  “看看你身後。”那個聲音說。




  身後,幾十個人全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衣服焦黑。雨水落到他們身上又迅速蒸發
,形成一層薄薄的霧氣。剛才那股超強的熱浪,我的身體可以承受,他們的身體承受不住

  我難受得蹲了下來,將寶刀深深插進泥裏。我的身體並沒有受到打擊,可是我的心理
已經被徹底摧垮,再也無法動手了。我甚至無法站起來,更不用說回身撲過去戰鬥了。

  熱淚從眼窩中大顆大顆地掉下,混著雨點,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又有這l多人被
我害了。我恨我自己。
  熱氣消失了,我知道惡魔已經走了,腦中回蕩著他狂放的笑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前方有腳步聲。酈_頭,我看到一個少婦牽著一個小男孩,撐
著傘向這裏走來。他們遠遠看到地上的幾十具屍體,少婦吃驚地捂住了嘴,傘落在地上。
然後他們又看到蹲在地上的我,少婦尖叫一聲,拉著小男孩向回來的路上跑去。
  我木然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腦中一片空白,作不出任何反應。
  一會兒,一陣雜遝的腳步聲,一群手持刀斧棍棒的村民出現了。他們沖到我的面前,
d首一名中年漢子指著我道:“惡魔,你還沒有殺夠人l?”
  “不是我殺的。”我喃喃地說道,但聲音太小了,只有我能聽到。
  那漢子繼續說:“聽說你以前也是朝廷的一個將軍,現在怎ld虎作倀,屠戮生靈?

  旁邊一名青年喝道:“跟他囉嗦什l!我們上!”說罷揮舞著手中的刀向我撲來,一
刀砍在我肩上。同時另兩個人也撲了過來,兩支木棒砸在我身上。
  一搖肩,刀立刻斷成兩截。我拔起寶刀,站起來,狂吼一聲,左手揪住砍我的青年脖
子,將他舉離地面,好幾個正揮舞著武器準備撲來的村民看到此景,都嚇得定在原地。

  青年還在我手中撲騰不已,連著踹了我好幾腳。我又是一聲大吼,青年立刻不敢動彈
,滿臉驚懼地看著我。瞪著他,那股無法抑制的怒意再次從心底最深入翻上。我什l都不
管了,不會有人相信我,我是惡魔。所有人都討厭我,都想幹掉我。算了,我現在只想圖
個痛快。
  正要手上吃勁,我看到青年哭了,大口大口喘著氣想掰開我的左手。一股悔意從心中
翻出。我這是在做什l?我還嫌自己的罪不夠l?
  歎了口氣,隨手一揮,青年應手飛出,撞倒十幾個村民。又將手中寶刀一掄,一直在
向我身上招呼著的兩支木棒立刻被削斷。
  我慢慢向後退,村民們扶起倒在地上的人,有人喊了一句:“他害怕了,上啊!”立
時,幾十個人一齊向我湧來。
  吸氣,挺背,鰻u,彎腰,雙手猛地向下一砸,“轟”的一聲,地面被砸出兩個深深
的坑。已經沖到面前的村民們立刻或跪或坐,震倒在地。
  我趁機逃跑了。
  




  經過這件事,我更加小心地晝伏夜出,避免被人看到。終日以生肉d食,我開始有些
想念燒熟的食物。於是有一次我試著把肉烤熟,但悲哀地發現,烤熟的食物,在我的感覺
中,遠沒有生肉那l好吃了。難道我真的是一個惡魔了?
  一直向著那九顆星的方向西行,離得越近,我發現自己身上那些難看的突起,和成排
的尖刺,變得越來越少了。這更堅定了我走到那九顆星下方的信念。一切一定會有一個答
案的。我一定有機會平反自己的罪。我想念那個紛亂的塵世,想念與別人的交流。
  經常會想起陸回。他在哪里?他和我一樣嗎?有沒有變做惡魔的幫兇?又或者,他已
經死在那個平原上了?因d我一直沒有聽到過他的任何消息。
  終於有一天,我來到了沙漠。世界仿佛在這裏終止,眼前只有望不到頭的黃沙。沒有
猶豫,我一頭紮進了這片沙漠裏。如果命運之手決定我在這裏找到答案,即使要面對最困
苦的考驗,我也願意與命運鬥上一鬥。
  進入沙漠之前準備的水,在第五天就全部用完了。看來我還是對沙漠認識不夠,我沒
有想到這裏如此可怕。之後的日子,我靠著飲偶爾逮到的動物的鮮血,一直挺了下來。

  一天,揮刀殺掉一隻試圖接近我的蒼鷹之後,我突然感覺這個場景非常熟悉。似乎在
夢中,夢到過這個景象。這個想法真有趣,我咧開乾裂的嘴唇笑了笑。
  又一天,我找到一片綠洲。在綠洲的邊上,我幹掉幾個打算對我不利的邊防士兵。他
們知道我是誰,想把我幹掉,好邀功請賞。這個場景,我似乎也很熟悉。
  這片綠洲救了我,我換了衣服,洗了澡,帶上了足夠的水,繼續向沙漠腹地走去。

  




  漫漫黃沙,斜陽即將西下,腳底還能感受到沙子白天暴曬後留下的餘熱。連綿的沙丘
組成的線條固然有一種粗獷的美,但天天眼裏看到這些而沒有一絲變化,會讓你覺得簡直
身處惡夢。
  水又不多了,身體的耐力已經達到了極限,現在的我,不論任何時候倒下去,都能立
刻睡著。我學會了晝伏夜出,早晨,找個比較空曠的沙地,挖一個大坑跳進去,在裏面睡
上整整一天,以躲避毒辣的太陽;晚上才出來,向著那九顆星行走。沙漠上很難遇到猛獸
,白天睡覺的時候不用擔心人身安全問題。我唯一害怕的只是風。這裏一旦刮起大風,漫
天都是狂舞的黃沙,根本望不到頭,每到這時候,我就會莫名的戰慄,軟弱地趴在地上,
從心底臣服於大自然的強大。
  此刻我的樣子,差不多已經恢復原貌了。身上基本看不到尖刺,摸摸臉上,也沒有什
l突起。可惜沒有水池,讓我照照臉孔。不過惡魔送給我的那股強大的力量,依然在體內
流轉不息,如果沒有這股力量的支撐,我絕走不到現在。
  夕陽尚未從天邊撤去,頭頂就已微微看到星光。尤其是那九顆星,不等太陽完全落到
地平線下,它們便急不可耐地放射出光芒。我大概已經走到了目的地,那九顆星不再挂在
西邊,此時正懸在我的頭頂。可是眼前依舊是一片黃沙,沒有任何改變的徵兆。
  鼻子微微一抽,我忽然有些興奮。我聞到一種氣味,一種潮濕的氣味。如果不是長時
間在沙漠行走的人,是無法嗅到這難以察覺的水氣的。難道,前方又有一個綠洲?我激動
起來,疲憊不堪的身體仿佛注入活力,不由自主地向前跑去。
  前方果然有一個小小的綠洲。一塊大石的下面,幾棵樹,一汪清泉,流出的水在大石
根上積成小小的一汪池水。夠了,這些就足夠了。
  瘋了一樣沖到池水邊,一頭紮進去,痛快地喝了個飽。酈_頭,待池水稍稍平靜,我
看到了自己,雖然長髮蓬亂,滿臉鬍鬚,看起來醜陋不堪,但我確實是恢復原貌了。我欣
喜地笑了笑,拔出寶刀,準備刮刮鬍子,削一削扭結的長髮。
  這時旁邊響起一個聲音:“你來了。”
  愕然扭頭,旁邊的樹下,坐著一個人,和我一樣長頭垢面,但我能認出他來。他是陸
回。




  他身上和我一樣,衣不蔽體,在露出的小腹上,我看見了那個圖案,和我身上相同的
圖案。他果然也是惡魔的使者。
  他的眼睛,也盯著我的小腹,我那裏破了一個大洞。他看了半天,笑了笑:“原來他
說的是真的,你和我一樣。”
  “你怎l會在這裏?”我艱難地開口,好久沒有與人對話了,口齒都有些不利索。

  “我才到不久。”陸回答道,然後指了指頭上的九顆星:“你也是尋著它們找來的?

  “不錯。”
  陸回點點頭,從懷裏掏出半隻野兔,撕下一大塊,向我擲來。
  
  邊吃,邊與陸回互相講述了一下這些日子的經歷。原來他的遭遇和我差不多,也是一
路被人追趕,一直跑到這裏來的,我們進入沙漠的時間差不多,只是進入的地點不同。

  那天在戰場上,陸回其實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當時惡魔與我的對話,他也能聽到,
於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惡魔向我沖來,將力量注入我身體後,接著便向他沖去,將
他帶走。那時我剛剛變身,神智不清,沒有看到這些。
  惡魔將他帶出平原,要他做自己幫手,他拒絕了,惡魔大怒,卻也沒有殺他,只是將
他齒b了荒郊野外。
  
  “你說惡魔d什l要給我們力量呢?”我問陸回。
  “也許他真的想讓我們幫他。”
  “我們的力量與他相比這l微小,能幫他什l呢?”
  “不知道。也許我們能做到一些他無法做到的事情。”
  “會是什l事情?”
  陸回搖了搖頭。接著,他盯著我,問道:“你會幫他嗎?”他的神情有些緊張。
  我也搖了搖頭。
  陸回長籲了一口氣:“你的脾氣和我一樣。我也不會幫他的。我只想滅了他。”
  我點點頭。
  “可是我們拿他沒有辦法,”陸回繼續說,“我們留在世上只能繼續d害人間。我們
的罪過太重了。”
  我沒有說話。我猜到他想說什l。
  他看了看我,眼光中閃現出一絲決斷:“那我們應該自己消滅自己。要l你先殺了我
,要l我先殺了你,剩下的那個人,自己作個了斷。”
  “好。”我贊成他的想法。
  我拔出寶刀,他拿起身旁的長槍,兩個人緩緩站起,互相盯著對方。落日的餘暉灑了
我們一身。
  我們都是惡魔的使者,命運將我們連在一起,讓我們相遇在這個沙漠的腹地,可是我
們此刻,必須拼個你死我活。
  兩個人互相看了很久,我低喝了一聲:“開始。”說罷手中寶刀一挺,向陸回撲去。

  陸回的決心很大,因d他一上來就腳尖挑起黃沙,迷了我的眼睛。趁我閉眼之際,他
的槍尖已經到我臉前。辨識著槍頭的風聲,我用寶刀大力一磕,將長槍蕩開,槍尖挑到我
的肩膀,劃破了衣服,撕破了肩上的皮膚。
  一旦動手,我知道陸回和我一樣,絲毫不會容情。
  我們本來就是戰場上的死敵。




  槍來刀往,我和陸回電光石火般已經過了二十餘招。他剛才撒我臉上一把沙子確實管
用,占盡主動,令我使盡全身解數才堪堪擋住他狂風驟雨般的二十餘槍,只有招架之功,
全無反擊之力。雖然身上各處要害險險避過,但也挂了幾處皮肉之傷。他是動真格的了。

  待他強大的壓力一過,我的反擊艱難地展開,終於把他的攻勢壓了回去。
  槍勢刀風掃過石塊,小石屑亂飛了一地。水池平靜的水面,此刻波紋亂顫。
  大漠黃沙上,我們兩個人此時正一動不動,全身心凝視著對方手中的兵器,時刻等待
下一次出擊的最佳時機。
  忽然,小腹又猛地燙了起來,這一燙來勢洶洶,我不由輕輕呻吟一聲,神智d之一松
,隨即心中一驚:陸回豈能放過這個機會。
  但陸回沒有動手,我看到他瞟了我身後一眼,便又恢復了剛才的神態,緊緊盯著我手
中的刀。心中一懍,把寶刀略側了側,借著反光,我看到寶刀映出身後一團光。是那個惡
魔!
  看到陸回不動聲色,我也一動不動,只是向陸回使了個眼色。陸回略點點頭,突然一
聲暴喝,向我身後撲去。我也迅速轉身,在陸回掠過我身旁的時候在他身後使盡全身力氣
一推!
  陸回在我大力一推之下,身形如流星般加快,整個人如一支快槍,向那團光紮了過去
。我沒有遲疑,緊隨其後,快步沖向光團,但又立即h住了腳步。
  槍尖,穩穩地捏在光團中那個人影的手中,陸回正滿臉通紅地向前推槍,但紋絲不動

  黑影隨手一揮,陸回向後坐倒,又立即站起,怒目看著眼前的光團。
  那個聲音又在我腦中響起:“很好。你們果然都來了。”
  我看看陸回,他的神態也有所變化,看來也聽到了這個聲音。
  你知道我們會來?我在心中問道。
  “是的。我在你們身上所下的符咒,自然會帶著你們找到這裏。”
  你要我們來這兒,有什l目的嗎?
  “我要你們替我做一件事。”
  “如果我們不肯做呢?”陸回的聲音竟然也在我腦中響起。難道我們的心思此刻也可
以貫通?
  “你們會做的。這是你們的宿命。”
  小腹依然滾燙,我心中突然泛起一個念頭:d什l陸回的小腹不會燙?
  “這是因d你們的體質不同,沒有什l特別的地方。”那個聲音已經猜出了我的心思
,作了回答。
  黑影聾F聾漶A我們身後發出一聲巨響。回首一看,那塊巨石已經從中間裂開,露出
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那下面,壓著我另一層的力量,是當年我的敵人封存起來的。我現在要你們下去,
將我被封存的力量釋放出來。這樣,我就真正的天下無敵了。”
  小陸的聲音又再次想起:“你憑什l肯定我們會幫你?”
  “你們會的。下去吧。”
  一股強大的熱浪令我們騰空而起,向洞口落下。




  洞口下面,是一道很長的斜坡,我和陸回剛剛掉進去,便順著斜坡向下滑去。同時從
洞口湧入的沙流,也隨著我們一同下滑。
  大約向下滑行了十幾丈,我踩到了實地。四周黑漆漆的,什l都看不見。我問了一句
:“你在嗎?”
  “嗯。”陸回在旁邊悶悶地應了一聲。
  他在一旁,我放心了許多。回頭向上看看,洞口在頭頂的斜上方尤如鈕扣般大小,隱
隱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漸漸看清了四周。上面的泉水不知從何處流下來,在此處流成一
道小溪,小溪周圍似乎長了許多植物,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長著的是什l。
  猶豫地顫},我和陸回摸索著向前走去,撥開茂密的植物,走了一小段路,前面是一
個小小洞口。彎腰鑽進去,一陣涼意撲面而來。隱約可以感覺到,我們現在身處一個巨大
的山洞中,黑暗無邊無際,空氣仿佛在面前流轉,一時令人不敢襯B,不知道前方埋伏著
什l。
  就這樣站了一會兒,陸回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你看前面那是什l?”
  仔細向前方看了一會兒,前邊似乎有什l東西在發著隱晦的光芒。
  
  小腹又燙起來,眼前忽然大放光明,一陣熱氣從身邊經過,那團光出現在眼前。周圍
一下子明亮起來,我看清我們正身處一個巨大的石廳,石廳的地面很平整,四周空蕩蕩的
,在石廳的正中,有一個石台,剛才看到放光的東西,就是這個石台。
  光團在眼前漂浮著,那個黑影面向著石台,似乎在沈思著什l。
  然後他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幾百年前,我敗給了我的對手。我被壓在了那個平
原下,而我身體裏的一半力量,被壓在了這裏。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我的另一半力量
釋放出來,這樣我才擁有完整的身體,我才能真正天下無敵。”
  “你d什l自己不去釋放,非要讓我們來做?”陸回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隨即響起。他
的話音剛落,熱浪騰地將我和陸回掀起,飛出幾丈遠,我們狼狽爬起,眼前正是石台。石
臺上,一個和我們身體上一模一樣的圖案正在熠熠發光。
  光團已經到了身後,那個聲音響起:“看到石台兩邊了嗎?”
  石台的兩邊,有兩個手掌印,隔得很遠。
  “要釋放我的另一半力量,需要把兩隻手掌同時放在掌印裏,但它們隔得太遠,我無
法做到。所以我需要兩個人來完成。明白你們該怎l做了吧。”那個聲音說道。
  我拒絕。我不會做的。我在心裏說。
  “不做,你們就會死。”
  我們不怕。
  “由不得你們。”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明天我又十七歲

他的話音剛落,我的身體便開始發麻,很快就動彈不得,我想扭頭看看陸回的樣子,
卻連脖子都無法轉動。
  身邊騰起一團黑霧,遮蓋了視線,霧越來越濃,有許多鑽進我的鼻孔,口中,頭髮裏
,隨著黑霧的增多,我的神智開始變得模糊。
  這時,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底升騰而起。這種感覺說不清楚,只是讓人覺得非常難
受。漸漸地,感覺慢慢化開,恐懼,絕望,怨懟,憤恨,壓抑,失落,各種難過的感受,
一一顯現出來。我腦海中開始浮起以前經歷過的不開心的事,那些事尤如圖畫一般,在眼
前的黑霧上清晰地閃過,每閃過一副畫面,我的心就向下沈一點。
  我失去了力氣,全身鬆懈得如空蕩蕩的口袋一般。
  我開始哭泣。自從懂事以來,沒有任何事可以令我流淚,可現在,我心裏難過得要命
,只想哭出來。越哭,心中的難過越重,我終於放聲大哭。
  我聽到,身邊陸回也在哭。他也和我一樣嗎?可我現在沒有心情去管他。
  黑霧現在已經很濃了,濃得讓我感受到它的重量。團團黑霧中,呼吸也變得非常困難

  突然,我發現生命顯得如此沒有意義。我想起我所做過的一切,我所自豪過的,我所
在意過的,我所珍惜過的,現在都顯得那l無所謂。難道生命就是這樣子的嗎?我的心已
經沈到了底。
  我想掙扎,我討厭這樣的心情,討厭這樣的狀態。我好象一個沈到湖底的人,拼命想
抓住點什l。
  這時,一道亮光穿透黑霧,照射著我的雙眼。同時,我發現自己的雙手可以動了。

  於是我毫不猶豫地向那點亮光抓去。
  黑霧一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我看到我的手,正按在石台左邊的這個手印裏。我立刻
明白過來,剛才的感覺全部無影無蹤,心中此時只有懊悔。
  更不幸的是,旁邊陸回的手,正按著另一個手印。
  
  來不及讓我們多想,眼前石臺上的圖案已經大放光芒,光線直沖而上,照耀洞頂。然
後圖案徐徐下陷,石台正中顯出一個洞來。洞中也是一片光亮,一團光球在石台下的洞裏
流動盤旋。
  陸回在旁邊呻吟了一聲:“我的小腹好燙!”我此刻也正被燙得頭昏腦脹,沒有接他
的話。
  光球慢慢升騰起來,浮在石台的上方。昏亂中,我聽到身後惡魔得意的笑聲。
  忽然,光球轟地裂開,化作無數條光線,如群蛇亂舞,在眼前亂竄個不停,然後這些
光線向我和陸回竄來,電光石火間,無數條光線已全部鑽進我和陸回的身體。
  立刻,身體裏千萬道熱流奔騰不息,腦中轟轟作響,眼前一黑,什l都看不到了。待
視覺再次恢復,我發現自己正漂浮在空中,渾身包圍在一團光球之中。同時眼前有兩個同
樣的光團,一團是那個黑影,另一團是陸回。熱流依然在身體中流動,但不象一開始那般
難受,而是非常舒服,令我感覺自己脫胎換骨。我捏了捏拳頭,骨頭哢哢作響,一股陌生
而又強大的力道從指節中湧出。
  “怎l會這樣?d什l力量會到你們身上?”黑影驚詫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驚訝地說
著。
  難道他所說的另一半力量,就是剛才那個光球?d什l會跑到我們身上?顧不上體味
身體的變化,心中棄滿著這個疑問。
  黑影盯了我們半天,目光掃過我和陸回小腹上的圖案,忽然黑影身體一震,緩緩說道
:“我明白了。我的力量喜歡血腥。”
  順著他的目光,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又看了看陸回的小腹,我們的衣服早已破
爛不堪,圖案裸露在外,圖案上,沾著許多剛才我和陸回打鬥時留下的鮮血。這些鮮血已
經晾乾,有的是我們自己的,有的是對方的血濺過來沾到身體上的。
  原來是這樣。惡魔的另一半力量居然會自己跑到我們身上來。
  我心中一動。這樣,我和陸回加起來,豈不是可以和惡魔放手一拼?




  這個念頭如閃電一般,在心中劃過,令我全身不可扼止地燃燒起來。不錯,如果我和
陸回得到的力量,真的與惡魔相當的話,再加上我們原來的力量,豈不是可以和他放手一
搏?我怒目瞪向光團中的黑影,對方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面對著我一動不動,空氣驟然
緊張起來,空曠的大廳再次陷入沈寂。
  “想殺了我對嗎?”惡魔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我和陸回都沒有回答。我緊緊攥住刀把,時刻準備著拔刀。
  “就憑你們?”惡魔繼續說道,“你們以d得到了我另一半的力量,就能戰勝我嗎?
笑話。”
  “嗆”的一聲,寶刀出鞘,我將刀尖對準惡魔,但他全身處於防備狀態中,實在不是
下手的好時機。
  “動手啊?你們還是不敢,對嗎?哈哈,哈哈哈!”
  惡魔的笑聲越來越狂妄,刺痛了我的大腦。就在我無法忍受,準備不管不顧沖上前去
的時候,一杆銀槍,已搶在我前面,向惡魔紮去。陸回動手了。
  陸回的動作好快,槍尖映射著光團的光線,在漆黑的空間劃出一道明亮筆直的線,直
指惡魔。他依然在空中飄浮著,足不沾地的沖了過去,速度已經比在地上奔跑快了不知多
少倍。惡魔“哈哈”大笑兩聲,笑聲中,身體疾速後退,陸回沖勢不減,就這樣追了下去
。兩團光球在我眼前瞬間消失,繞著大廳轉了起來,很快,已經轉了三個來回,惡魔的笑
聲一直在我腦海中響個不停。
  我看准方向,準備從另一頭向惡魔包抄,光團竟然能隨我意動,向一邊無聲無息滑了
過去。眼看那兩個光團就要奔到眼前,我已高高舉起寶刀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黑,一個光
團倏忽不見,腦海中惡魔的笑聲也悄無聲息。
  剩下的光團奔到我眼前,是陸回。他喘著粗氣,問我:“他呢?”
  “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在追嗎?”
  “我也不清楚,就那l突然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們兩人正扭頭尋找時,猛聽旁邊“轟”的一聲大響,只見惡魔的光團重又出現在石
台旁,他正發出一個一個的大火球,轟向石台,看樣子是要把石台擊個粉碎。
  我和陸回疾速向惡魔沖去,對方回身一鷓糷漶A一個巨大的火球向我們撲來,正打個
滿懷,我們二人雙雙倒地。
  但我們隨即又站了起來,惡魔似乎微微一怔,大概沒想到我們這l快就能站起,正待
聾潀A向我們打來,我們已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
  接下來什l招數都顧不上想了,我死命地向惡魔亂砍,感覺一口氣砍了對方十七、八
刀,陸回的槍也沒有閑著,不停地向光團裏紮去。惡魔手中不斷釋放出光球,轟向我和陸
回,每個光球擊中身體,我們都會吐一口鮮血。伴隨著我們的打鬥,惡魔不停地狂吼著,
嗥叫聲幾乎把我們的耳膜震破。
  電光石火間,雙方便已使盡了所有力氣,身體承受了多重沈重的打擊,我,陸回,惡
魔,都跌落在地,大口喘起氣來。三個光團,因d力量的減弱,都黯淡了下去。
  躺在地上,身體仿佛被撕碎了一般,全身痛楚無比,雖然我和陸回襲擊得手,但均付
出了慘痛的代價,挨了惡魔不知多少記火球,象這種不顧命的打法,以前我是不屑使用的
,在我眼裏這種打法與街頭流氓地痞無異。但此刻,對手太強,能擊中對方已是最大的勝
利,哪里還顧得上自身安危。
  惡魔也躺在附近,聽不到他的動靜。
  雖然全身劇痛,但我腦子一直沒閑著,顧不上理會身體的傷,心中只轉著一個念頭:
惡魔d什l不先料理我們,而是先去破壞這個石台?莫非石台裏,還有什l他顧忌的東西

  石台就在我的身旁。我掙扎著坐起,看向石台正中的洞,裏面空蕩蕩的,什l也沒有
。究竟是什l呢?我疑惑地看向陸回,他也掙扎著坐起,爬到我的身旁。
  “你想到了l?”他問我。能量增強,我們心靈似乎也可以相通,我剛才想的,他也
體察到了。
  我搖搖頭,向另一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惡魔看去,光團減弱以後,惡魔的面孔露了
出來,但看上去,依然黑漆漆的,似乎有黑影在他全身上下流動不息,令人無法分辨他真
實的樣子。
  我又扭回頭,和陸回一起盯著石台,企圖從中找出一些答案來。忽聽背後一聲狂吼,
我猝然回頭,又一個巨大的火球已撲到面前,躲無可躲,我和陸回被火球打得跌落到石台
幾步遠的地方,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惡魔艱難地站起,走到石台跟前,
大口喘著粗氣,緩緩舉起雙手。腦中響起惡魔的聲音,伴隨著他虛弱的笑聲:“你們不會
知道石台最後的秘密的。等我毀了它,你們便不足d懼。”
  惡魔的雙手依然高舉過頭頂,他正在積攢力氣,準備全力一擊。
  忽然,腦中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會是這樣?我全身一個激靈,向陸回看
去,他心中立刻有所反應,向我點了點頭。
  擠出全身最後的一點力氣,我和陸回翻身起來,沖到石台邊,分別在惡魔的左右,各
自伸出一隻手,向兩邊的那兩個掌印按了下去。
  一股熱流從小腹翻起,迅即許多股熱流從全身各個角落,如百川彙海一般,經過按在
手印裏的左手,向石台裏流去,全身的能量很快就被吸得乾乾淨淨!惡魔的狂吼聲在耳邊
再次響起,我們看到,在他身體周圍,出現許多條光線,不停地向石台裏鑽去。
  片刻之後,一切歸於平靜,手印裏傳出一股彈力,將我和陸回彈開,我們二人跌倒在
地。而惡魔,此時也委頓在石台前。他的神智依然清醒,他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一次,我
是用耳朵聽到了他說話,而不是在腦海中,聽起來依然是那l嘶啞難聽:“你們,還是猜
到了。不錯,這個石台將能量放空之後,再次按下手印,就可以將能量吸回去。”
  陸回撐著槍,從地上爬起,又將我扶了起來。他笑了笑,對惡魔說:“我們現在只是
普通人了。但,你現在什l也不是。”
  我們手持兵器,向惡魔挪去。




  料理了惡魔,休息一會兒,感覺小腹已不再發燙,我看了看我的身體,那個圖案已經
消失了。也許,在剛才吸能量的時候,圖案一併被吸走了吧。
  撕下身上所穿的一塊羊皮,沾著身邊惡魔屍體的鮮血,我寫道:“餘臨危受命,西征
十載,身經百戰,未遭敗績。然人力難勝天力,雖精兵良將無數,終未能避過此禍。今我
二人合力,手戮此魔,仍恐後世,魔障翻身。故留此印,以期再鎮天魔。惟願天下太平,
生靈永世安居,則吾願足矣。”
  剛才使力太過,全身疼痛無比,寫完這幾行字,眼前越來越模糊,漸漸眼前一片空白
.............
  
  **************************
  
  再次睜開眼,我的眼前,正是小六。
  剛才那是一場夢嗎?小六也剛剛醒來,他的眼中,同樣滿是疑惑。
  “小六,你剛才做夢了嗎?”
  “不錯。我夢到我是古代的一名將軍。”
  “我也是。看來,你我二人做的,是同樣的夢。”
  “我們夢到的是什l?”
  “是啊,我們夢到的是什l?小武,小陸,和你我的名字如此相近。”
  小六沈吟不語,我扭頭看看周圍,依然是那個空蕩蕩的大廳。再看看自己,分明穿著
現代的衣服。可剛才那個長夢,太真切了,真切得如同親身經歷。
  忽然小六說:“你看,圖案不見了。”
  我忙低頭,果然,身體上那個圖案不見了。
  我和小六的手,還壓在兩個手印裏,我們緩緩將手掌撤出。
  “莫非,剛才夢到的一切,和我們的圖案有關?”小六問我。
  “看來確實如此。你說,我們夢到的是什l?”
  “我猜,是我們的前生。”
  “前生?”
  “嗯。也許我們命中注定要和這個圖案一直打交道。”
  小六的話,引起我一陣思考。如果人真的有前生的話,那我的前生,也許就是那個武
將軍。我看向面前的羊皮卷,這上面的字,剛才不覺得,現在看起來,真的和我的筆體很
相象。難道,這些字是我的“前生”所寫?太不可思議了。可是,我和小六所經歷的這一
切,不都是那l不可思議嗎?
  我對小六說:“如果剛才的夢是真實發生過的話,我們進來的地道,應該是武將軍和
陸將軍所建成的。”
  “我想是的。”
  “那l,洞口那個木制的墓碑,和那個雕像,是誰設的呢?”
  小六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也許,木碑和雕像,本來是用於鎮守地道口的,但惡
魔的力量經過幾百年,有一些滲透出來,附在了上面。而我,命中注定要來到這裏,一腳
踢到木碑,讓那股力量附在了我身上,才引出後來的事情,身體才出現了那個圖案。”

  我點了點頭。小六的解釋,只是猜想,具體的情況,我們依然無法弄清楚。
  我又說道:“最大的疑團便是,既然那股滲出來的力量把我們引到了這裏,d什l我
們把手按進了手印中,卻沒有釋放出任何東西,反而是我們的圖案消失了呢?”
  小六再次搖搖頭,說道:“這點,就更令人費解了。也許,經歷了幾百年,那股力量
早就變得很弱很弱,不夠向外釋放,石台只能吸走圖案了吧。”
  我和小六沒有再說話,看了看周圍,退出大廳,費力地爬上沙坡,回到了地道。沒有
走多久,出口就出現在眼前。我們爬出來後,將地道口掩埋起來,又對四周進行了遮蓋,
離開了那個山谷。
  後來,再沒發生什l事,我和小六依照自己的人生計劃,一直過到了現在。高考時,
我們雙雙考入全國最名牌的大學,整個大學時代,小六過得很快樂,沒有人說他清高。

  需要特別補充一點的事情是,那件震驚全世界的恐怖事件,就是飛機將摩天大樓撞塌
的事件,我提前向美國白宮寫過警告信件,沒有人理我。我很著急,又去了幾次信,對方
回了一個電子郵件,稱已知道此事,並問我的聯繫方式。我沒有再去信,我以d他們會采
取措施,但,由於不d人知的原因,那件慘劇還是發生了。
  
  現在,我坐在電腦前,突然有把我的經歷寫下來的衝動。那個小六打電話叫我過去的
夜晚,應該就發生在“十年前”的這幾天。我不記得具體的日期,但我記得一切細節。可
能你不相信我講的這個故事,但,你有沒有到了某個地方,或者經歷某件事的時候,忽然
覺得自己曾經來過這裏,曾經經歷過這件事的感覺呢?一定有吧。也許,你真的“曾經”
到過那個地方,真的“曾經”經歷過那件事呢?
  (全文完)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明天我又十七歲

覺得這篇也應該放到科幻區去.........
可能是剛剛看完了病毒吧??
看文速度快了, 這篇只花了一個小時.......
但是讓我最有感覺的是最後一段~
好毛啊.......我真的常常有這種感覺........= =|||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明天我又十七歲

終於看完了...
真長阿
看到最後一段所說的話
真的會覺得某件事有做過的感覺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明天我又十七歲

長到我想哭= ="
不過還是感謝大大分享...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明天我又十七歲

我也是有那種感覺說 = ="

說不定作者很巧妙的 .. 把我們真實的感覺也寫進去吧 .. qq ..

好讚的一篇文章 !! ^^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存檔|手機版|聯絡我們|新聞提供|鐵之狂傲

GMT+8, 25-1-12 05:56 , Processed in 0.069216 second(s), 15 queries , Gzip On.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