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

伊太刀之血月魂

火影
自欺欺人,全,兄佐


這是一場…………



夢。



＊＊＊



自欺欺人



＊＊＊



在冥想的世界裡，
理應是不會感到疲憊的。
然而，此時我卻累極了，
手中的苦無無力墬落，
而我頓時頹然跪倒在地。


茫然看著眼前的屍體，
屍體在前幾分鐘前還是活生生的。
我不知為何自己能如此輕易的就停止一個生命，
雙手沾滿的血彷彿機笑著一般，隨著雨水下滑。

參了血的水成了血泊，
我跪在其中。
自以為是一片花海，
淒艷的顏色，
像是母親盛裝打扮的唇紅，
還有曾經盛開過的櫻花……

記憶開始混濁，
因為是夢吧。
只有在夢中，我才能這麼無情的看著對方。
那具冰冷的屍體在現實中應仍是活生生的，
然後繼續用著與我相似的面孔，
恥笑如此膽小的自己。

那不是哥哥，
我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屍體。
剛才我曾想過用手去觸摸看看，
然而我很怕這並不是夢。
假使觸摸到時是異常的冰冷，
那麼是否就代表了哥哥的死亡？

一切是夢，
做幾個惡夢幾乎是每個人生命中的必經過程。
小時後的就自己常常做惡夢。
夢中有時會有無數的手臂，
渴望將我拖入另一個世界以讓自己解脫。

而有時則是漆黑的一片，
我連自己的身體都看不見，
就像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般，
我死在夢中。


我的哥哥是壞心眼的，
縱使發現我在惡夢中也不見得會喚醒我。
大多時刻，他喜歡藉由房間那扇窗投射進的月光來凝視我。

月色永遠是冰冷的帶點淡藍，
他會靠在近窗的牆上，
靜靜看著我的掙扎。


他是惡劣的，
但我仍是十分崇拜他。
我不能理解，
明明是由同樣父母所生出的孩子，
為什麼優秀與否就能如此清楚？
這是忌妒，
但我對他深深的崇拜感總能迅速掩蓋下去。

聽媽媽說，
哥哥在跟我一樣大時就已經脫穎而出，
優秀程度幾乎就跟旗木家的那個孩子一般了。

旗木家的孩子是誰我不清楚，
但哥哥肯定是最好的。
我從小就是個倔強的孩子，
對於這點一直堅定不為所動，
還常常因此跟別人家的小孩打架。
好幾次都因為類似的事情被家裡的人訓了一頓，
而間接肇事者往往只是無聲穿過客廳，
他連眼睛也沒看我一下，
就又走回房裡，
好像不曾認識過我一般。

偶爾媽媽也會訓的不耐煩，喊住哥哥，
說：「伊太刀，說說佐助吧。」
語氣是十分的不耐了，
我的倔強常常是家人的煩惱。

哥哥一般會有兩種反應，
最常出現的是若無其事的睹了一眼，
然後含糊過去就又離開了。
而另一種是他心情還不錯時才能有的狀況。

「愚蠢的弟弟。」
然後再離去。


真是討厭的哥哥呢。
那時被媽媽訓的開始掉淚，
總會覺得萬分委屈。

最糟糕的一次是在五六歲時，
那時見了哥哥就又要離開，
我鼻子居然開始微酸，
哭著喊：
「我只是不喜歡哥哥被人罵嘛！！」

後來因為吵到隔壁人家而給爸爸打了一頓，
最後又因為我的反嘴，
爸爸就氣的趕我出門。

我也不肯道歉，就真的在外坐著，
死不肯認錯。
一直到半夜，
門才緩緩開了。

那時我仍然是淚滿面，
原以為是媽媽，
於是就開始哭著低道：「真的……我不喜歡哥哥被人家罵嘛……」
越說越傷心，乾脆讓哭聲淡淡流露，
打響夜的沉默。

然而不是媽媽，
是那個一向對我冰冷的哥哥。
他用手摸了摸我的頭髮，輕輕的。
然後道：「真是傻。」

開了門，也不再說話，
就要我進去。


那夜，就如所有的夜晚一般，
陰暗毫無光彩。
店家掛著的紅色燈籠早已熄了火，
在路燈下帶點落寞。
小時後的自己一向怕黑，
哥哥的身影顯得如此堅強，
擋住了那幽幽不滅的悲歌，
是夜的呼喚……

……一切都以如此久遠了，
為何仍歷歷在目？

雨毫不停歇，
微微發冷的溫度讓我不禁回神。

回憶中的堅強身影，
怎麼能夠倒下？
於是我再次肯定一切都是夢。

如此逼真的場景幾乎讓我想歇斯底里的狂笑一回。

夢啊夢，
童年時，隔壁街角一個戴著老花眼鏡的婆婆總喜歡說人生如夢。
照理說住在這附近的都和宇智波有點關係，
然而那婆婆完全沒有族人的自信與力量。
她只會在街角，打著永遠沒完成的毛衣，
然後等著明明已經死在戰場上的情人。

小時後不懂，夢就是夢，生就是生，
為何總要講的如同醉翁一般，鏡中看花。
那婆婆依然笑，似乎沒聽見我言語，
逕自打著毛衣，說：人生如夢，人生如夢……

後來是爸爸告訴我，那婆婆聾了雙耳，
卻渾然不知，
執意要活在年輕時的那個歲月裡。


之後，人生如夢這句話哥哥也說過，
那是在那婆婆死了後的沒多久，
我跟他一同要回家時，
在經過那已經空蕩的街角時，
他看似不在意的一睹，
下意識的說出了那句話：
人生如夢。

我不清楚，當時就在暗部過著風風雨雨的哥哥，
他是否也曾經覺得疲憊？
就像那執意活在過去的女人一般，
嘗試排斥掉現實。


記憶中，哥哥升上中忍後就不再笑了，
而他到了暗部後的第一次工作則徹底改變了他。

我永遠會記得，
血與血，人與人，那醜陋的寫照。

哥哥沒說什麼，
但爸爸告訴我他的任務是要暗殺掉一個很了不起的政治家。

為什麼要殺他？年幼的我仍不懂事，如此是問。
媽媽忙著煮飯，菜刀撞擊著切板，
她在湯裡灑下鹽巴後，回答：因為他對木葉來講是個威脅。
喔。我應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那他家人不會難過嗎？
這次媽媽沉默了，不知怎麼回答。
哥哥剛好經過，從冰箱拿出冰棒，
他聞聲，只低道：愚蠢的弟弟。

「又是這句話！」我不滿的抱怨，原先揪著媽媽裙擺的手也放開，
習慣性的就要纏上哥哥，然後再習慣性的給他用一隻手擋住。

「我不殺他，死的就是我們。」
哥哥嘴裡含著冰棒，有點含糊不清的說著。
語中意思我不能很完全的明白，
是一直到了我離開木葉後，踏上血腥道路的今天才能大致了解。

他那時偶爾還會陪我玩跟我聊聊，
直到任務回結束，他滿身是血的被隊友扛著回來才終止了一切。
那時他口中魘語不斷，
我躲在媽媽背後，被哥哥的一身是血給嚇到了。

我眼睛瞪的大大的，開始哭著說：哥哥要死掉了，哥哥要死掉了……
不知所措的哭著時，
一個比哥哥年齡再大一點哥哥過來安慰道：
「那不是你哥哥的血，他只是中了點迷藥，昏了過去。」
那哥哥有一頭銀髮，白白的，像雪花一般。
他戴著暗部的面具，像是個冷漠的戲子，
隨意評論人的生死百態。

既然不是哥哥的血？那會是那個政治家的血嗎？
哭著之間，我想起那人的弟弟一定會哭的很傷心。

小時後還有很多無謂的同情心，
當時就可恥的繼續哭下去，
讓那白髮的哥哥繼續安慰著。
他就一直摸著我的頭，把我頭髮弄得亂糟糟……
還是很想哭啊。

媽媽後來告訴我，他就是旗木家的孩子，
而就那一次事情後，
哥哥開始收起笑容，不再理會我，
過了街角，也不會略帶懷念的低喃著人生如夢。
他的年少歲月隨著對方的死亡封殺，
不再單純。


我一直無法理解，一個人的死亡能帶給冰冷如哥哥多大的震撼。
而直到自己雙手染滿對方鮮血時，才能明白那罪惡感。


第一次殺人，
我沉默了一整個晚上，
隨著族人的死亡，我的淚線也跟著乾枯。
而旗木家的那個孩子居然成了自己的長官，
他依然不厭倦的摸著自己的頭，
安慰著不殺他死的就是我們，
恰似多年前哥哥的那句話。

我就一直如同哥哥所說的，愚蠢啊。
我永遠追趕不上他，
他所擁有的一切多麼令我忌妒，
然而卻又親手丟掉所有，
連我僅剩的一些也徹底破壞，
至一無所有的開始，我恨他入骨。

往事往事，
剪不斷理還亂，
多麼渴望而今也只是一場夢。

在我惡夢掙扎時，
他向來不會理會，
僅冷冷的、冰冰的觀望。
唯有落下淚水，開始無助喊著哥哥時，
他才會將手掩住我眼，
低喃：清醒了罷，只是夢……

聲音幽幽的回蕩在房裡，
月色冰冷的像是霜，
涼了我心。


此刻，我已慌亂無助的開始斯喊著哥哥。
那不是哥哥！！回憶中他一直如此堅強的站著，
他總是冰冷的看著我、
排斥我、
恥笑我、
厭惡我。

那麼強悍的一個人，怎麼會輕易倒下！？
他躺在一片似花似血又如紅墨的積水裡，
微微茫然的說：你長大了。

是夢是夢，
人生如夢。
哥哥，
此刻你是否仍坐在近窗的牆邊，
看著我的掙扎無助？

我哭了的向你求救，
不過只是懇請那隻手，
輕輕蓋上我的雙眼，
告訴我，一切只是謊言…………


隨著雨聲落地的腳步逐漸逼近，
我的天空停止了雨，
一雙乾瘦的手掩住了我的雙目。

在閉上雙眼時，我看見了那把慘紅繪有櫻花的傘，
這手，有血的腥味。

大蛇丸問：「報仇了，不高興嗎？」

我聲音帶著空洞，迴響在整個街道上：
「嗯，高興。」

他的手一樣讓我感到寧靜，
或許是矇住了雙眼，
總容易去欺騙自己。

大蛇丸沒再說話了，
拉起我的手就要帶我離開。

他一直沒問：既然高興又為何要哭。
或許是不屑，
然而我依然是感謝他的。

不要問我是否滿意，
縱使結果是如何的悲哀，
我依然習慣自欺欺人。


躺在我背後的屍體，
不是哥哥。


遺留下來的苦無，也不曾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