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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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沙姆索

「再也沒有比這更愚蠢的巧合了。」
哈爾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用長槍貫穿了刺客的左肩。夜鬼點頭同意,並且揮動連鞘的大劍擊碎了另一個刺客的長劍。修輕鬆避過了第三個刺客的攻擊,同時悄悄地讓手中的匕首沒入對方的腹部。
現在大廳上聚集許多刺客以及更多失去行動能力的刺客。潛入這間宅邸的暗殺者有將近六十人,這個數字遠遠超過了修等人的想像。這些敵人不知是用買通還是直接幹掉外面衛兵的方式,如同潮水般湧入了屋子裡。

面對數量如此龐大的敵人,照理講修等人應該會面臨一場無比艱辛的苦戰才對。然而事情卻出現了奇妙的變化--這群刺客竟然互相殘殺!
原來這些刺客分別隸屬於不同的僱主。在沒有橫向聯繫的情況下,不同的勢力彼此把對方誤認為敵人,於是展開了一場深夜的大亂鬥。當刺客們終於發現到他們所針對的目標竟然相同的時候,人數已經少了一半以上。而戰場也不知不覺轉移到了屋子的大廳,形成了現在的局面。
「小公主和那個只會惹麻煩的傢伙跑哪去了?」
修在詢問的同時又踹倒一名刺客。
「他們躲在地窖裡,安全得很。現在只要把這群闖空門的混蛋擺平就好。」
哈爾邊回答邊以槍柄打碎了敵人的下巴。夜鬼明顯的沒有使出全力,因為他僅以未出鞘的食魂者給予對方重擊,即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因為他的攻擊而躺平在地。
修、夜鬼、哈爾組成了牢不可破的三角陣線,刺客的人數不斷減少,到最後只剩下七個人還站在他們面前。僅存的刺客們面面相覷,開始猶豫是否乾脆就此撤退算了。兩方的實力相差太多了。
「僱用的都是雜碎,難怪會有這麼多人被幹掉。」
尖銳又冷淡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剩下的刺客之中有幾個人一聽到這個聲音,臉上便露出安心的表情。被視為援軍的人正是上次襲擊哈爾的,名為歐克的傭兵法師,而且他還帶著一隻像是野牛般的生物一同登場。
「魔獸!」
所有人一見到那隻生物就立刻猜出了牠的身份。這世上哪裡有長著紅色鬃毛,頭上又有四隻角的野牛?歐克看著大家驚嚇的神情,很愉悅的笑了出來。
「本來不想帶牠出來的,不過你們這些傢伙實在太煩人了。牠叫焰角,是我好不容易得手的寶貴寵物。」
名為焰角的魔獸一聽見歐克叫了自己的名字,便大力甩了甩頭,鬃毛宛如隨風搖曳的火焰般晃動,頭上的四隻角泛著銳利的光澤,眼中燃燒著令人戰慄的炙熱光芒。歐克接著對僅剩的刺客們開口說道:
「喂,一起聯手吧?報酬咱們救平分算了。」
歐克提出了令人心動的提議。其他隸屬不同陣營的刺客彼此對看,在經過短暫的沈默之後,一致性的擺出了準備戰鬥的架勢。既然出現了強力的援手,再加上高額報酬的誘惑,那麼敵人是不是比自己強這種事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修一看到對方又重拾了戰鬥意願,不禁嘆了一口氣。
「啊啊,果然不論是好人或壞人,總是要成群結黨才敢做事呢!」
「你這囉嗦的女人,我就先幹掉妳!上,焰角!」
魔獸立刻順從歐克的命令和右手食指指尖的方向,朝修撲過去,修及時閃過焰角的突擊。當焰角回身準備再次攻擊時,夜鬼手持出鞘的食魂者站在牠面前。
「牠就交給我吧!」
或許是夜鬼那無畏的態度惹怒了焰角,魔獸發出了聽起來像是十分不滿的低吼聲。夜鬼巧妙的移動腳步,讓自己背靠著牆壁。這時焰角發動突擊,夜鬼以些微之差從旁閃過,於是焰角撞上牆壁。夜鬼原本想趁著魔獸出現破綻時趁機攻擊的,但是焰角竟然輕易「碰」地一聲衝破了面前的阻礙物!被魔獸的角刺中的磚牆變成了碎塊,並且瞬間燃燒了起來。
(力量好大……被角刺中的話還會著火,難怪叫「焰角」……)
夜鬼冷靜的發覺了焰角的特性,同時判斷出這不會是一場輕鬆的戰鬥。至於修和哈爾則和其他刺客周旋,在一旁的歐克舉起白楊木手杖,開始吟誦咒文。
「吾眼注視應滅之物,吾眼注視愚蠢之物。沸騰的火焰啊,在撒爾達之印的名下化為閃光。搖曳的軌跡不曾固定,曲直之路隨心所欲。凝聚吧、閃爍吧、燃燒吧!吾是弓,無弦之弓,彼是箭,無羽之箭。飛翔吧!閃跡火焰牙!」
手杖發出白光,無數的紅色光點聚集在杖尖,最後變成一顆拳頭大小的赤色火球。歐克低喝一聲,火焰球立刻朝修射了出去。修發現了自身的危機,連忙一腳把一個刺客踹向火焰球。然而,火焰球卻劃出了一個曲線軌道,繞過阻礙物射向修,並在接觸到目標的瞬間便炸開來。
歐克使用的法術是一種能夠追蹤敵人的高級攻擊魔法,也是他最得意的咒文。由於哈爾有雷神西法的加護,因此魔法的攻擊對他有可能會失效,因此他決定先把修解決掉。
歐克看著被包裹在熊熊火焰裡的修,露出了有如野獸捕獲獵物時的微笑。然而,他的表情卻在下一秒後凍結住。
火焰像是使什麼東西壓制住似的,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修的身邊環繞著淡黃色的微弱光芒,身上毫髮未損。修訝異的審視自己的身體,卻發現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閃爍著白光--那是妖精們送他的戒指。
「護、護圈!不可能!你竟然會有……」
歐克陷入了驚慌,雖然他不知道修手中的戒指是何來歷,但是他至少能夠判斷出那是附有魔法的物品,而且還是能夠完全抵消掉自己最得意的咒文的一流魔法道具。
就在這時,哈爾猛力將長槍尾端用力朝地上敲擊!藍白色的閃電瞬間爆發,一口氣將七個刺客拖入了閃電的激流之中。刺客們渾身麻痺,流著口水躺在地上不斷抽搐。
「醒來吧!災鱗!」
修喚醒了七曜之牙。他已經迅速的將自己的情緒拉回到戰鬥狀態,在看到包圍自己的刺客失去了威脅性之後,便立刻將目標指向跟夜鬼纏鬥中的焰角。宛如蛇一般靈活舞動的尖刃纏住了焰角的雙腳,使牠失去了平衡。夜鬼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食魂者捲起了劍風,黑色的鋼之刃畫出弧線斬下了焰角的頭。被斬首的魔獸緩緩跨出了牠此生的最後一步,然後倒地不起。
「啊……啊啊……」
歐克一開一合的張著嘴,不斷吐出無意義的呻吟。過去他曾以自身的魔法和焰角,獲得了大量的金錢、他人的恐懼與敵人的血,然而現在他所依賴的力量已經失去了作用。歐克蒼白著臉,轉身企圖逃跑,但修早一步堵住了大門口。
「臭婆娘!給我滾開!」
歐克翻手抽出了袖中的匕首,用力往修的脖子刺過去。在兩人彼此交錯的一瞬間,修的匕首貫穿了法師的胸膛。歐克睜大雙眼看著沒入自己身體的匕首握柄,眼神充斥著迷惑與驚慌的光彩,兩秒鐘之後,他倒了下去。
「你果然很會玩刀子呢!」
修摸了摸頸子上那道被輕微劃過的傷口,給予歐克缺乏誠意的讚美。
「哎呀呀,真是乾淨俐落的手法。」
哈爾看見修展現出來的技術,不禁吹了聲口哨。修剛才及時轉身閃過了歐克的刺擊,同時用右手把匕首送進對方的胸口,如果不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話,絕對無法察覺到修是何時攻擊的。
夜鬼掃視了大廳一圈之後,對兩人說道: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或許接下來還會有刺客,我們最好先去地窖裡面避一下。」
這個提議一下子就得到了大家的同意。於是他們著手佈置了一些看起來像是因為遇襲而匆忙逃離的假象之後,然後撤入了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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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和小女孩早就躲在地窖裡面,因此當三人走入地窖時,迎接他們的就是吟遊詩人的悠閒琴音,以及小女孩陷入睡眠時的淺淺呼吸聲。
「怎麼這麼久啊,終於結束了嗎?我等得好無聊。」
艾斯的發言可說是完全無視於他人之辛勞,於是修把準備用來充當宵夜的硬麵包往他臉上砸過去,使吟遊詩人的腦袋因衝擊而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一想到我們在上面賭命,但是卻有個傢伙躲在地下唱歌,我就一肚子火!」
修邊說邊對艾斯砸麵包,一直到手中的麵包丟完為止。經過艾斯一番看起來誠意不足的道歉之後,四個人便圍著油燈坐在地上啃麵包。在聽了大家戰鬥的經過之後,艾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夜……啊,不,看起來像戰士的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沒有殺人,但是聖職者和未成年人出手卻毫不留情啊?聽起來真諷剌呢!」
「隨便用手去抓針而被刺傷,那是伸手之人的過失,不是針的錯。面對想殺自己的人還刻意手下留情,不是太有自信,就是不要命。我只是個凡人而已。」
修的回答顯得很平靜。他在擔任暗衛使的期間裡,所幹掉的刺客不論是數量或是兇狠度,都不是今晚這些等級的小角色所能比擬的,因此他不會陷入「無論如何都不會殺人」這種天真的思考邏輯。
哈爾則是哈哈笑了兩聲,一邊把手裡的硬麵包剝成兩半,一邊回答艾斯:
「你認為聖職者一定不會殺人嗎?」
「不,只是有點好奇而已。」
哈爾把麵包塊放進嘴裡咀嚼。
「既然有敢以刀子指向別人的勇氣,那麼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責任。西法是守護真實之神,同時也是懲戒之神,如果西法認為敵人的罪不致死,那麼我們下手也就會有所保留。」
「西法認為那些刺客應該要死的嗎?」
「應該說,西法認為那些傢伙過往的惡行足以讓祂下達死亡宣判。」
「那麼,西法有沒有考慮到另一種可能性?比如說,讓他們改過向善,以助人來扺消自身的罪孽……」
「那是不可能的事!」
哈爾突然以嚴肅的口氣回答,艾斯被對方態度的轉變嚇了一跳。接著哈爾輕咳一聲,以不好意思的語氣說道:
「啊,不好意思,我好像太兇了一點,哈哈。因為這牽扯到西法的存在意義,因此我才會這麼認真。」
「不,沒關係。您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不可能嗎?」
「西法守護著真實,而過去也是真實的一部分。時間之河無法回溯,已經發生的事情也絕不可能再改變。無法改變之物,才是最接近真實之物。」
哈爾露出了正經的表情,開始講述關於雷神‧西法的象徵意義。
「即使是凋零的枯木,在過去的春季時節也曾綻放過錦簇的花團;落葉隨風飛舞於空中,然而前一秒裡它們也是被連接於枝椏上的事物。因為有了過去,所以才會有現在。如果說莎潔絲是『起始』,普路托是『終結』,那麼西法就等於是『過去』,而過去絕不會改變。」
「聽起來好深奧哦!」
「舉個例子吧。殺人者改過向善,並不代表他過去所犯下的罪孽就此消失,已逝者不會因此復生。人們會認為這樣子的作法會更好,純粹是因此這麼做的話會得到更實際的好處,無論是對社會或是他人而言。」
「這樣聽起來也很不錯啊。」
哈爾搖了搖頭。
「那只是在折衷與利益的前題下,人們擅自所作的判斷。以為用未來的作為就能夠抹消過去──這種想法根本就是污蔑了西法!有了真實的過去,才會有正確的現在,並導引人們邁向不可知的未來。如果連過去都是虛幻不實的,那麼連向前跨步的勇氣都會喪失了吧。」
「原來如此……」
「西法會做出死亡宣判,代表那些刺客的罪孽已經到達了足以致死的飽和點。他們會在這裡死去,那是起源於西法的牽引,假如換成通俗一點的說法,可以用因果報應來形容。」
「但是,有些無辜的人被殺害又是為了什麼?」
「那是屬於阿修洛斯的管轄範圍,我不太清楚。」
阿修洛斯指的是破壞之神,同時也是龍族的創造主,其神格地位和莎潔絲、普路托不相上下。這時修插嘴說道:
「不過也有惡人沒有得到報應的例子在哦!」
「喂喂,你以為這世上只有西法一位神祇而已嗎?那當然是因為神祇們的力量彼此交錯影響的結果啊!」
「是這樣的嗎?」
「當然。這之間的原理足以寫出一大本書……對了,你們要不要來我們的修行總院看看?我記得秋天會開一場關於這個問題的研討會。艾斯滿有天份的,當個歌者太可惜了,有沒有興趣朝神學的領域發展?」
面對哈爾的熱心邀請,艾斯態度堅決地拒絕了。當哈爾失望地將視線移向修與夜鬼時,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移開目光,各自探索著天花板與地磚的世界。感到無趣的雷之祭司搔了搔臉頰,一邊嘆氣一邊找個角落躺下睡覺,而其他三人也仿效哈爾的行動。
在決定了守夜的次序之後,這群人終於可以享受得來不易的安眠。
「不會消失的罪嗎……」
夜鬼坐在階梯上,以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重覆著這句話。微弱的燭光映照出夜鬼的側臉,那是宛如岩石般僵硬,卻又帶著堅毅氣息的輪廓。
時光靜靜的流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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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光輝為大地舖上了一層金色絨氈。象徵利雷姆蕾的月亮和即將墮入地平線的太陽同時並存。在豔紅與金黃的晚霞中,天空的月亮顯得格外不起眼,就算是即將盈滿的緋紅之月,也只有在漆黑中才能彰顯自身的存在價值。
修坐在旅館「寶石輪軸」的大廳裡,為了今早的過度勞動而補充營養。艾斯仰躺在椅子上,並且把臉用濕毛巾覆蓋住。他們的疲倦來自於一整天的打鬥。
在今天早上,修、艾斯與夜鬼三人護送哈爾前往海夏蒙家。在路上曾有一輛被一小隊士兵所護送的馬車前來迎接他們,但是哈爾一下子就識破了對方的身份,他們偽裝成拉夏派來的人,實際上卻是海夏蒙家的人派來的刺客。當然,情況立刻演變成一場大亂鬥。
後來拉夏所派來的真正士兵及時趕到,把這批人給驅退了。不過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他們在路上還遇到了兩次伏擊,甚至在哈爾進入了海夏蒙家的大宅時,尚有暗殺者躲在屋子裡虎視眈眈。於是他們只好耗了一整天的時間驅退這些擾人的傢伙,還得注意食物中有沒有被下毒。一直等到哈爾對海夏蒙家族的每個人都進行完了測謊工作之後,拉夏才在這時出現,並告知他們可以先回去旅館休息一下。
「哎呀呀,怎麼一個個看起來都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雷之祭司一跨進寶石輪軸的大門,便見到圍著桌子吃晚餐的他們。夜鬼停下了餵小女孩吃東西的動作,詢問哈爾是否要一起用餐。哈爾搖頭拒絕,只要了一杯茶而已。
「哎呀,真是受不了。結果全是假的。」
哈爾一坐下來就嘆氣說道。艾斯拿下蓋在臉上的毛巾,以一種打過瞌睡的人才有的朦朧眼神注視哈爾。由於海夏蒙的人強烈要求不能有外人在場,所以哈爾是在一個房間裡進行測謊,而他們則在外守護。
「啊?您是說那些遺囑和私生子全是假的?」
「是啊,最後繼承權落到長子維傑手上。」
哈爾一口氣把茶喝完,彈指要求再來一杯,並且很不滿的說:
「海夏蒙那些傢伙個個都露出想把我吃掉的樣子。有個搞不清楚狀況的混蛋還質疑我不是真的祭司,是維傑派來的冒牌貨。」
「哦?那您怎麼回答他?」
「一開始我展現了西法的權能,結果那混蛋竟然說只是發出閃電的話魔法師也辦得到,反正不管我做什麼,他都反駁到底,最後竟然還說要考驗我。」
「考驗?」
「這混蛋腦袋還不錯,他說:『我說明天下午會是晴天,請判斷我說的對不對』。這個傢伙真是狡猾。」
看見大家露出不解的神情,哈爾「噗哧」一笑。
「西法賦予我們這些追隨者的能力是看穿真實,但是『未來』是由過去所累積的,因『現在』之影響所堆砌出來的不確定性事物。我們能看穿謊言,但是看不穿預言,那是星之祭司才辦得到的事。……總之,那混蛋就用這種矛盾的問題來考我。」
「矛盾的問題?」
修反問道。哈爾搖了搖手。
「是啊!我知道他是在胡扯,我也可以指責他是在說謊,但是假如明天真是晴天的話,那麼就是我的錯了。但是我也不能說他是對的,因為西法不會允許我說謊,我們這些聖職者絕對不能扭曲神意。所以說,這個問題有矛盾。」
「也有其他的情況吧?你說他是在說謊,而明天下雨了。」
「喂喂,馬卡迪蘭可是還要一個星期左右才會進入雨季啊!那個傢伙根本是故意的,挑這個明顯對他有利的問題。你以為西法會為了這種微不足道的情況幫我改變氣候?這世上可不是只有祂一個神明喲,而是藉由各種不同的偉大意志與力量交錯運行,才有了這個世界,這是最基本的道理吧!」
「我懂了……那麼最後您是怎麼反駁他的?」
「哼,我當然直接跟他說:『西法不負責預言』,那傢伙就發出冷笑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是假貨。不得已,我只好拿出最後的方法。」
「最後的方法?」
哈爾笑嘻嘻的從胸口掏出一個圓鐵片,上面除了刻有複雜的花紋外,還有一道鋸齒狀的閃電圖紋。
「我用了『神威』,這可是魔法師絕對學不來的。結果那傢伙只有承認我是真正的雷之祭司了。」
艾斯接過圓鐵片,興致勃勃地一邊把玩一邊問道:
「我聽說過那個,那是指一種讓神之威儀在自己身上展現的方法吧?用這個怪鐵片可以辦到嗎?」
「什麼怪鐵片?這個是聖徽!而且只有具備一定水準的祭司拿著它才有作用。」
「施展給我看可以嗎?」
「喂喂喂,你說得真是簡單啊!你以為要展現『神威』很容易嗎?我告訴你,這是藉由特殊的精神統一方法來控制精神波長以便對高位次元的存在做出感應進行同調,以聖徽內蘊含的力量為媒介開啟兩個不同世界之通道以便使巨大且純粹的高能量得以降臨,並且還要克服因為現世容器與高位能量之不相容性以及因為靈魂激烈碰撞所引發的……」
「呃啊!對不起!是我的錯!請原諒我!」
哈爾一口氣吐出包含了大量專業術語的神力導引理論,艾斯立刻捂著自己的雙耳求饒。假如對方是美女的話,他或許還會裝出一幅若有所悟的樣子耐心傾聽,但是換成嚴肅的中年人則另當別論。
哈爾聳聳肩,把剛送來的第二杯茶也一口氣喝光。
「啊,忘了跟你們講,佛雷倫斯說明天他就會把報酬送過來。你們會在這邊停留多久?」
「我們明天就要出發了。」
修搶先代替大家做出決定。被佛雷倫斯使喚一次就很夠了,如果再待下去的話,難保那隻狡猾的隼不會繼續利用他們。哈爾聞言點了點頭。
「是嗎?那麼明天就要跟你們分手了。我還要在這邊再待一陣子。」
「您還有事要辦嗎?」
面對夜鬼的詢問,哈爾點了點頭,說道:
「我土產還沒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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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緋紅月光下的災厄
黑暗中,有一個人正朝著艾斯揮手。因為沒有光線的關係,所以無法看清楚這個人的面相,但是,艾斯卻有一種和對方似曾相識的奇妙感覺。
(是誰?)
艾斯試著走近一點以看清楚對方的臉,但是他的腳卻背叛了自己的意志,雙腿被莫名的沈重感所攫獲。
「不行的……現在的你還無法過來……」
人影講話了,那是女性的聲音。
「你還沒想起來嗎?」
(想起來?我要想起什麼……)
「這樣不行喲,約定的時刻快到了呢!」
(約定的時刻?)
「快點想起來吧,這樣你才有見到我的資格哦!」
(資格?)
「加油哦,我一定會等到那個時候的。」
猶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逐漸遠去。艾斯想要開口,但是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舌頭此時也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聲音消失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飄浮在黑暗中。
突然,四周的一切開始模糊起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遙遠的彼方呼喚著他的名字。
「艾斯!起床了!」
睜開眼的艾斯見到的是清晨的曙光,以及一張熟悉的美麗臉孔。
「還沒清醒嗎?讓我來幫你吧!」
修直接提著艾斯的後領把他從溫暖的床上拖了下來,然後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離,接著把吟遊詩人丟出了房間,可憐的艾斯至此完全清醒。修最近似乎以用狠招叫艾斯起床為樂。
「好痛……我說你呀,就不能用其他比較婉轉的方式叫人起床嗎?」
「那下次我就用冷水如何?」
「維持原樣就好。」
艾斯打著大大的哈欠走進盥洗室,利用熱水的刺激來恢復清醒,同時思索剛剛的夢。
這個夢並不是第一次。
從很久以前,艾斯就開始不定時的做著類似的夢。飄浮在黑暗中的自己、看不見臉孔的女人,以及女人的聲音。以往在清醒之後,艾斯都只會留下模糊的印象,而這個印象在累積許久之後,終於成為促使他辭去宮廷樂師之職位的原因。艾斯變成一位浪跡天涯的吟遊詩人,在遼闊的菲瑞克斯大陸上找尋夢中的人。
不過,關於這次的夢他卻記的很清楚。「記憶」、「約定」、「資格」等名詞在他腦子裡不斷盤旋,艾斯努力的想要把這些名詞跟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知識給串連起來,藉此解開心中的疑惑。
不過很快地他就把這件事擺在第二順位,將填飽肚子當作首要重點。
艾斯和修從旅館的二樓下來,這時已經有一男一女坐在大廳中吃著早餐,其中男子發現修和艾斯後輕輕的揮手打了招呼。假如這個旅館中的人知道他的身份的話,大概有九成九會跑的不見蹤影吧。因為他就是傳聞中的夜鬼,另外還擁有諸如「黑色惡夢」、「屠城劊子手」等恐怖稱號的男人。
「鈴羽,睡的好嗎?」
對於男性的招呼完全不感興趣的艾斯,只向夜鬼身旁的小女孩打了招呼,但對方彷彿沒聽到似的,只是低頭不說話。仔細一看,會發現她的眼神並不像常人一樣有活力,像顆被蒙上一層灰的琉璃珠般黯淡。
事實上,這四個令人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的人們並不是什麼善良的老百姓。相反的,他們是幾乎每人身上都繫有莫大賞金的通緝犯,可稱之為如同颱風般的暴力集團,破壞力絕對是不用懷疑的強。
艾斯.奇瓦拉,四人中最年長(雖然他本人一直極度否認)的人,身為一個旅居四方的吟遊詩人的他,不去追尋稀奇的傳說和故事,反而一年到頭都跟在女人的屁股後面轉。是個以臉孔、琴聲、嗓音做為武器,自稱「女性救星」的男性敗類(修說的)。由於法師公會的緣故,現在的身份是「涉嫌殺害坎德薩斯市市長的重大通緝犯」。
修.坎特.葛羅西亞,有著非常的美貌和同等程度之壞心的十七歲青年。雖然職業是尋寶者,但是幹的都是和小偷沒兩樣的事。由於他身負龐大債務,因此對於錢和數字精明到令人受不了的地步。身手十分敏捷,甚至還敢跟一群魔獸大打游擊戰,背上的旅行袋是從某遺跡到手的寶物,可以裝下任何東西。長得像女人但討厭被當成女人的他,跟艾斯一起被比洛夫丁政府通緝中。
夜鬼,本名與過去經歷均不詳的男子。被魔劍‧食魂者吃掉記憶的他,為了毀滅這把不祥的武器而踏上旅途。他具有高明的劍術與正直的性格,並具有抵抗食魂者魔性之耳語的堅毅精神力。身繫賞金一千萬里恩,黑榜排名第五,是個人人聞之色變的劍士,而他現在的假名是「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凡斯隆‧列‧比亞多夏‧拉爾拉提‧卡涅多提三世」。
鈴羽,也就是夜鬼身旁的小女孩,心靈隨著過去遭遇破碎的女孩子。自從被夜鬼「撿」到之後就沒有說過任何話及顯露出任何表情,當然夜鬼也就不知道她的名字與來歷。
「鈴羽」這個名字則是艾斯幫她取的,修對於他所取的名字提出毒辣的批評,兩人曾為此展開了無意義的一場唇槍舌戰。
「沒品的人也只能想出沒品的東西,假如這個小女孩知道幫她命名的人是一個操行和智商同等低下的傢伙,她可是會哭的。」
「什麼啊!你不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充滿了美感嗎?」
「你的美感水準也太低了吧!」
「既然你這麼說的話自已想一個如何?不要只是在一邊吹熄別人好不容易燃起的火種。」
「不了,看在你拚命攪動你那個生銹已久的腦袋的份上,就用這個名字吧!」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於是,繼夜鬼的「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凡斯隆‧列‧比亞多夏‧拉爾拉提‧卡涅多提三世」之後,小女孩也被取了一個叫「鈴羽」的名字。
艾斯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一邊咬著夾有萵苣與培根的三明治,一邊說道:
「法梭肥來,偶含以為吼秀蒙加的忍餵跑來暴戶呢!」
「你給我把嘴裡的東西吞下去之後再說話。」
「話說回來,我還以為海夏蒙家的人會跑來報復呢!」
由於艾斯一行人接受了拉夏‧佛雷倫斯的委託,前去保護雷之祭司哈爾的安全,使得海夏蒙家那些覬覦龐大財產的貪婪份子難以得逞。原本他們以為海夏蒙家的人會因為不甘心而派人報復,不過這兩天以來的旅途倒是十分平靜,也因此他們順利進入了馬卡迪蘭的中部地區,並在這座名為「邦加拉」的寧靜村落裡進行休息。
「就算派再多人來我們也不用怕,只是打發起來會很浪費時間而已。」
獵寶者發表了簡單的豪語,話語中藏著足以與他的美貌相匹敵的尖銳自信。雖然修才十七歲,但是就戰鬥力來看,就連年齡比他大上兩倍的戰士也贏不了他。如果再加上夜鬼的話,除非對方派出一支傭兵團來圍剿,不然再多刺客也殺不了他們。
「你不會是又想把刺客的衣服跟武器全部剝光拿去賣錢吧?」
艾斯想起第一次跟修見面時的情況。當時修把攔路打劫的強盜全部撂倒,並將這些人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搜刮走,還把對方的衣服和武器拿去變賣。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呢!」
「為什麼把視線移向旁邊?」
「啊,你好囉嗦哦。我們明天就走,你趁現在上去休息恢復體力啦!」
「明天?不是今天嗎?」
「啊啊,我還有點事要辦。」
艾斯瞇起雙眼注視著獵寶者。
「你是什麼眼神啊?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沒事亂惹麻煩嗎?」
「很可疑喲。」
「可疑什麼啊!」
修一臉不高興地站起來,拎起了放在腳邊的背袋走出旅館大門。雖然修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在生氣。但要是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到他其實是以雀躍的小跳步離開的--這個現象夜鬼和艾斯都察覺到了。
艾斯和夜鬼大概猜到了修的意圖,彼此互看一眼,搖頭嘆氣後便繼續享用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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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加拉村是馬卡迪蘭境內少數商業活動不甚頻繁的地方。它位於人類與矮人的勢力範圍交界,居民與矮人曾經來往過。由於矮人的影響,居民們除了進行農作外以打鐵之類的職業為最多。
曾經有個多管閒事的矮人傳授一點秘訣給村民,因此這裡的武器品質很不錯,雖然算不上是一流水準,但還是有一定的程度,每個月有一、二次會有從其他地方來的商人來此採買武器。後來因為人類的愚蠢,使得矮人與邦加拉村的人們不再有所互動。
矮人可說是全菲瑞克斯大陸上最頂尖的工匠。在他們手中所誕生的各種工具和武器,全都是一流的高級品。不少人類國家想和矮人打好關係,企圖取得高明的製作技術,但是矮人也不是傻瓜,他們很清楚人類在打什麼鬼主意,因此壓根就不理會人類的示好。到最後,有些利慾薰心的笨蛋竟做出了最蠢的事情,導致事情變成了最糟的情況。
七十年前,某個武器商人十分想取得矮人的技術,於是在用盡各種方法都失敗後,他竟然雇了大批傭兵偷襲某個矮人的部落,擄回不少矮人逼問他們製作武器的秘訣。然而矮人的固執是有名的,他們在被商人擄回後不久,就因為堅持不肯吐出製作技術而被殺身亡。
當這件事情傳到了各個矮人群落後,理所當然的產生了大騷動。這股憤怒的潮浪化為了實際的行動,矮人派出了大批的人馬前去尋仇,跟那個被利益矇住眼睛的武器商人大戰一場。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憤怒的矮人們得到了勝利,而那個商人在戰鬥中僥倖逃出,企圖取得王室的庇護,甚至謊稱自己已取得矮人的技術,只要國家願意保護他,他將全部吐露出來。於是國王很高興的接受了,並派人去向矮人進行交涉。這個國家就是塔薩克的前身--威爾頓。
結果當然是被回絕了。矮人王哈克聲明若不交出主兇,全大陸的矮人將不惜挑起戰爭。矮人們並且邀妖精、翼人兩族一起動手,喊出若不在十五天之內交出人來就開戰的宣言,此為有名的「三族聯軍事件」。
其他國家深怕失去三族的信任,將會對國家的未來有不利的影響,於是聯合對威爾頓施加壓力,同時,由於國境被三族所封鎖,無法和外界進行交易,這對地處內陸的威爾頓人民生活十分不利,最後導致革命的發生。短短一個禮拜,王位就易主了,國名也改為塔薩克。新上任的國王交出了那個商人,這場風波好不容易就此結束了事。但是這件事情卻已經引起了大部份矮人對人類的敵意。
「也因為這個事件,附近的矮人變得不太跟村子裡的人來往。而且聽說最近有奇怪的生物在山區出沒。」
聽著修訴說著從打鐵舖得來的情報之後,艾斯以疲憊的語氣問道:
「你出去一整天就為了打聽這些事情嗎?」
「當然不是。我想賣掉一點晶礦,但是這裡的人買不起。」
修從坎德薩斯偷來的晶礦是種高級的魔法武器原料,普通的鐵只要在熔鑄的過程中加上一點晶礦,就會變成含有抵禦魔法攻擊性質的高級武器,因此在這個以製作武器為業的村落裡,晶礦可說是難得的高檔材料。然而晶礦的價錢絕不是平凡的武器店或打鐵舖負擔得起的,修在出去繞了村子一圈之後,只賣出了不到一成的存量。
「所以我就說早點離開這裡嘛。一點娛樂性與刺激性也沒有的窮鄉僻壤不適合我,待在這裡簡直是種酷刑。」
「小心老闆聽到後把你轟出去。」
「我己經無所謂了。這裡的空氣讓我身心俱疲……」
艾斯虛弱地把頭靠在桌面,一臉無力到極點的樣子。艾斯的精神狀態和美女有著十分密切的正向關係,但邦加拉村中有的只是身體健壯地跟牛一樣的男人和大嬸而已,這使得吟遊詩人的身心已經瀕臨崩潰邊緣。
「不是我愛說你,不過人生除了女人之外應該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吧?」
「你不覺得這種話由你口中說出來完全沒有說服力嗎?」
「我覺得你比我更嚴重哦!」
「我只想快點離開這裡。這種一點年輕人的氣息都沒有的地方,會讓我的靈感生銹。」
「生銹的不只是內部吧?我看你的外部也是,尤其是下半身。」
「你在說什麼東西啊!有空的話就先睡飽一點,明天好早點上路。」
「哼哼,我可是還有大計劃要實行呢!」
修的臉上又出現了不能稱之為善良的表情,潛藏已久的惡魔尾巴再度露了出來。艾斯看了修這個表情就知道他百分之百不是在想什麼好事。
「你又想幹什麼好事?」
「矮人就住在附近……」
「算了,我明白了。」
艾斯的臉上有著「我看你怎麼死」的神色。矮人族在戰鬥時的勇猛可是相當有名,特殊的機巧工具及武器使他們的敵人常常望而卻步,甚至還有流傳著「想打矮人的主意之前必須先有三條命」的諺語。
「對了,夜鬼跑去哪裡了?」
修左右張望問道。艾斯再度把頭靠回桌上,搖搖手回答:
「他在陪鈴羽散步。」
「這兩個人還真是分不開。」
鈴羽除了睡覺的時間外,幾乎沒有離開過夜鬼的身邊,兩個人就像磁鐵的正負極一樣。一開始艾斯以為夜鬼老是帶著她跑而懷疑夜鬼是否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後來才發現是鈴羽死抓著夜鬼不放,就連他彈琴時也要夜鬼陪在一旁。這種行為似乎給了艾斯一點打擊。
「算了,戀童癖是危險的嗜好,對未成年的少女下手有違我的宗旨。」
艾斯努力為自己的自尊找理由,最後卻得出了「小鬼是無法明白我的魅力」的奇怪結論。
就在兩人的談話中,黃昏漸漸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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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被隨風流動的厚重黑雲所遮蔽,空氣飄浮著沈悶感與些微的溼氣,看來再過一段時間就會下起雨來,原本用來指引道路的月光間斷性的失去蹤跡。但即使在能見度如此低劣的情況下,修還是能迅速的在山路中行走,憑藉著視力與直覺穿梭於道路上,就某方面來說,他的確是天生就有做小偷的才能。
然而,修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完了……我迷路了……」
修沮喪的蹲在地上,為自己的大意而嘆氣。
儘管從村人口中打聽到大約的位置,但是彼此畢竟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來往,矮人群落的位置有所改變也是很正常的事。當修看著眼前的高聳峭壁時,也只有一邊發出不滿的嘮叨,一邊搔著頭準備回到旅館去睡覺。
當修走到半路時,卻遇見了出乎意料的景象。宛如夏夜的螢火蟲般,遠方有一顆閃亮的綠色光球正移動著,在黑夜之中格外令人注目。
「魔法光?」
那是用魔法製造出來的照明光球,起碼修還知道這一點。
修好奇的走近,他以悄無聲息的步伐迅速接近光球,但在距離光球四法爾米左右的距離時(一法爾米約一點五公尺),修立刻停下了腳步並伏低身子。
「啐,我怎麼跟這隻病死豬特別有緣啊……」
修嘟噥著抱怨著這個絕對稱不上是幸運的偶然相遇。
使用魔法光球的人--也是被修稱之為病死豬的人--正是在坎德薩斯曾見過的魔法師古納‧古雷。這次古雷的身邊依然帶了狂戰士,而且還是一次十隻。
「心術不正的魔法師在沒有月光的深夜裡,帶著一群長相醜惡程度跟性格之兇暴度呈正比的狂戰士到處亂走」依這種描述所衍生出來的情節,會得出正面性質之結論的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修不用想也知道這群傢伙絕對幹不出什麼好事。
(村人說這附近有奇怪的生物出沒,指的大概就是狂戰士吧?)
照這樣看來,狂戰士早就待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修做出了合理的推測,並且燃起了好奇心。獵寶者躡手躡腳地跟在這群隊伍的後面,想知道古雷到底來這裡要做什麼。
古雷率領著狂戰士不疾不徐地前進,他那肥胖的身軀並未成為行走山路時的阻礙,這是因為他使用了飄浮術的關係。這支由魔法師與狂戰士所組成的隊伍走了約十五分鐘之後,遠方出現了一個像是路標的紅色光球。
古雷往紅色光球處前進,隨著兩方距離的縮短,製造紅色光球的魔法師的身型也變得清楚起來。這個魔法師是一個臉型削瘦,並留著兩撇鬍子,還有一雙略顯神經質的細眼老人。
「辛納金,久等了。」
古雷開口跟對方打了招呼。辛納金看見古雷用飄浮術前來之後,只是「哼」地應了一聲,然後轉身準備領路。辛納金在轉身的同時,雙腳也離開了大地,學古雷一樣用飄浮術前進。
這個老人叫唐.辛納金,和古雷一樣同為身負四葉之樹(魔法公會的位階)的高等魔法師。從外表來看,他的個性明顯的比古雷還要焦躁數倍。事實上,他的殘酷性格也確實遠比他的耐心大上許多,他曾有多次以活人來做魔法實驗的不良記錄,其中更包括用火焰術依次將人的四肢慢慢燒焦、對懷孕的女性施用猛毒術使其生出異胎等行為,是個極危險的人物。
古雷與辛納金並肩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最後來到了一個低谷的上方。低谷裡燈火通明,有一些矮人正坐在地上抽煙斗以及閒聊,谷裡的峭壁上有一個很大的洞穴口,明顯地,這裡就是矮人的部落。
古雷取出了淡藍色珠子,轉頭對狂戰士喊道:
「徹底殺掉,直到最後一個矮人被撕碎為止!」
珠子隨著古雷的話語而發光,狂戰士也隨著珠子的閃輝而雙眼放光。
當第一隻狂戰士躍入低谷時,矮人們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在極短的時間裡便察覺到情況不妙。矮人們立刻衝進洞穴裡,此時所有的狂戰士也全部闖進了低谷,朝洞穴發動襲擊。
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響,由洞穴的天花板落下了石柵欄。狂戰士失去了在第一時間進入洞穴的時機,但是這並不代表牠們會就此放棄。這群狂暴的赤紅魔獸以身體、手臂和爪子破壞面前的阻礙物,厚重的石柵欄因為牠們的行為而撼動著,但是石柵欄之堅固宛如矮人的性格,狂戰士花了一段時間依然無法突破。
「真是麻煩啊……」
辛納金啐了一聲,舉起法杖準備施法。他所用的法杖不同於古雷,是一根長約一法爾米的胡桃木法杖,前端鑲有四顆大小不同的菱形水晶。
「吾眼注視應滅之物,吾眼注視愚蠢之物。沸騰的火焰啊,在撒爾達之印的名下化為閃光。搖曳的軌跡不曾固定,曲直之路隨心所欲。凝聚吧、閃爍吧、燃燒吧!吾是弓,無弦之弓,彼是箭,無羽之箭。飛翔吧!閃跡火焰牙!」
火紅色的箭矢射向洞穴,對準天花板炸了開來。石柵欄的上端固定處被轟出了裂痕,耐久力登時直線下降,最後狂戰士以力量將石柵欄全部推倒。然而矮人們也完成了應戰準備,數十位穿戴鎖子甲的矮人戰士已經從洞穴裡衝出來。
手持斧頭與盾牌的矮人戰士們一湧而上,跟狂戰士進行戰鬥。矮人戰士的攻擊法是以盾牌護住上半身,再利用身高瞄準敵人下盤進攻,這是矮人最常用的戰法,也是威力十足的攻擊模式。然而狂戰士的身體包覆著硬鱗,矮人的斧頭無法斬斷對方的腿,反而是狂戰士利用怪力擊碎盾牌,同時也擊碎矮人的腦袋。
「看來成果很不錯呢!」
古雷露出了微笑,那是揉合了殘忍與暴虐的笑容。辛納金無言的點了點頭,眼神中同樣流露出因矮人的死亡而愉悅的笑意。古雷與辛納金並肩站在低谷上,欣賞這場血腥的歌舞劇。
兩把冰冷的匕首同時抵住了兩位魔法師的脖子。
「只要你們敢動一下,我就切斷你們的喉嚨。」
修乍出冷酷的聲音,同時制住了古雷與辛納金。
「別想使用那個什麼奇怪的心之痕。只要我一發現有哪裡不對勁,你們也要跟我一起死。」
修的恫嚇獲得了良好的效果,古雷與辛納金全身僵硬,一邊流著冷汗一邊思索該如何逃離這個不幸的情況。這時修微微用力,以刀刃製造出擾亂兩人思考的疼痛感。
「叫那些狂戰士停下來,我知道你們是用那顆奇怪的珠子在發號施令的。」
面對修的脅迫,古雷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起珠子,準備下達住手的命令。
就在這時,一道光箭擊中了修的背部!
修被這具有強大力道的光箭給撞倒,古雷與辛納金也和修跌在一團。當然,這個無預期的突襲也使得兩位魔法師暫時脫離了修的控制。古雷和辛納金趁機發動了心之痕,強力的衝擊波與旋風術一口氣襲向了獵寶者,把修擊入低谷。
「你這他媽該死的混蛋垃圾!」
辛納金以欠缺獨創性的句子表達出自己的憤怒,身為法師公會高層人物的他,可從來沒遭受過這種屈辱。古雷也是臉色鐵青,並對著珠子下達了新的命令:「殺了掉入谷裡的人」。
修和狂戰士的戰鬥再次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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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見討厭的臉孔。」
撒拉以冰冷的眼神注視著修。這名妖精族的逆光者就是施放魔法光箭的人。
撒拉刻意不使用弓箭或匕首之類的實體性武器,而改以魔法光箭攻擊,就是為了隱瞞自己的存在,使古雷與辛納金以為修是不小心失足才摔倒的。雖然他也很想親手把修給解決掉,但是現在他還不能太過暴露自己的形跡,於是退而求其次,藉由第三者之手來完成自己的心願。
正如撒拉所料的,古雷與辛納金並未發現藏身於樹上的援助者,而是將注意力放在掉入低谷裡的修。
被黑夜羽翼所覆蓋的紅石山脈之低谷間,充斥著血與瘋狂的宴會。
狂戰士忠實地貫徹古雷的命令,全部離開洞穴朝獵寶者發動攻擊,這也間接給了矮人喘息的機會。修面對複數的異種魔獸,展現了高明無比的身手。
修的身影迅速穿梭於狂戰士之間,碎禍之爪每放出一次閃光就會伴隨著淒厲的吼叫與血花,獵寶者彷彿與黑暗溶為一體,偶爾在矮人的火把照耀下出現,接著立即隱沒於黑暗之中,然後光爪再度促使另一頭魔獸痛苦的吼叫。
葛羅西亞家有三代都在擔任某國王室的暗衛,因此修從小就一直在暗衛使的嚴苛訓練中渡過他的童年。雖然他被認為擁有葛羅西亞家有史以來最傑出的才能,不過他的性格卻剛好和這個需要隱沒於黑暗之中的陰沉職業不合,而且他也不想去當什麼暗衛。最後在王室的「陰謀」下,他被迫要賺回將近天文數字般的金錢才能自由,因此才踏上獵寶之路。
在光明中一閃既逝;在黑暗中穿梭潛行。
動作之輕柔宛如流水,攻擊之凌厲猶勝鋼鐵。
在異種魔獸的圍攻之下,修的集中力提高到了極限。狂戰士的動作他完全看得一清二楚,以絕妙的動作與步法自由穿梭於狂戰士的銳爪之下,並趁隙施予重擊。在旁人眼中,數量較多的一方不僅沒有佔得優勢,反而面臨了潰敗的危機。
此時更多的矮人戰士從洞穴裡衝出來。雖然修是人類,但是矮人們很快就判明了自己應該站在哪一方,並將其判斷付諸行動。於是在異種魔獸群的攻擊下,人類和矮人聯手作戰的難得景象便產生了。
「沒用的東西!」
辛納金吐出飽含恨意的輕蔑話語之後,舉起右手準備吟唱咒文。
「流動的火焰,凝聚吧。在我的掌中舞蹈、在我的掌中閃耀、在我的掌中燃燒、在我的掌中咆哮!以撒爾達之印匯集四方之炎,接受我的意志,摧毀我的敵人。聽我之命,出來!焦熱魔炎彈!」
這時辛納金的掌心竄出數點火星,隨著咒文的吟誦逐漸化為飛舞的火焰,不久便形成一顆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球。辛納金冷笑一聲後將火球朝修投了出去,狂暴的高熱火焰彈如同隕星般對著低谷落下!
數百度的高溫熱氣在火球到達前先行喚醒了修的警覺!在火球著地爆燃之際,他及時跳出火焰彈的直接燒殺範圍,但是火球所掀起的爆風將他整個人吹了起來,狠狠地撞向一顆大石。被焦熱魔炎彈直接命中的矮人和魔獸則是瞬間就消失無蹤,飛散的火焰把其他人也捲入了赤色的渦流,他們全身被炙熱的火焰所包裹,在身體慢慢變成焦炭的同時倒地不起。低谷之內的光景就如同地獄一般。
「辛納金!下面還有狂戰士在!誰叫你用魔法攻擊的!」
古雷低聲斥責辛納金,語氣中充滿了憤怒與激動。
「不用這麼緊張,狂戰士再製造不就有了?現在重點是不能讓那個女的活著,這點犧牲不算什麼。」
辛納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一手製造出來的災難畫面,當他發現修並未被燒死時,忍不住發出了啐聲,舉手準備再施放第二個咒文。古雷捉住辛納金的手腕,以兇狠的眼神瞪著這位粗暴的同僚。
「拉加斯說過『原料』的採得已經引起很多人的懷疑,短時間內不能再製造狂戰士,你不要給我隨便亂搞!」
「我知道了。」
聽見法師公會會長的名字,恐懼頓時壓倒了怒氣,辛納金不甘心的停止了吟唱咒文的行動。這時,低谷內又出現了另一場騷動。
因火球的出現而驚惶,暴戾性被完全引出的狂戰士們開始暴動,甚至連自己的同類也同樣攻擊。瘋狂的野獸往往最難應付,但是要對付瘋狂的魔獸更是難上加難。剩下的七隻狂戰士發出刺耳咆哮,不分敵我地進行破壞。
先撤退到洞穴裡等待牠們互相殘殺至死,這是比較聰明的作法。然而矮人是那種與「怯懦」、「退縮」等名詞絕緣的種族,同族的死亡激起了他們的戰意,只見矮人們個個手持武器衝上前去,想將這群惡劣的闖入者全部砍碎。
修因為背部撞上岩石,短時間內還無法恢復其行動能力。就在這時,一隻狂戰士發現了獵寶者的身影,即使陷入了狂亂,牠還是記得敵人的樣子。於是狂戰士就像發現獵物的獅子般,瞬間突破了矮人的攻擊,一口氣衝到了修的面前!
「糟!」
修驚覺時已來不及,狂戰士的巨臂捲起黑夜的空氣猛力揮出。修緊閉雙眼,已經有硬受對方一擊的覺悟。
下一瞬間,狂戰士的頭顱消失了。
狂戰士的動作隨著首級的消失而停了下來。當修睜開眼睛時,除了已經倒地的無首魔獸之外,還有一名手持黑色大劍的黑鎧劍士映入他的眼簾。
「夜鬼!」
修喊出劍士的名字。
「看來我好像錯過了不少精采情況嘛!」
夜鬼臉上帶著「好不容易趕上了」的表情。在聽見艾斯透露了修的計畫之後,夜鬼有點擔心,所以想來看看情況,然後他很快便發現了狂戰士移動時所遺留下來的腳印與痕跡,因此才能找到這裡。
看見強力的援手趕到,修放鬆的吐了口氣。
「不,你正好趕上最高潮。」
「那麼接下來就讓我陪這些傢伙跳支舞吧!」
夜鬼在簡短的寒喧後立刻有所動作。食魂者在無月光的夜晚悄無聲息的飛動,強力的劍技以及流暢的行動為狂戰士帶來厄運,死神猶如黑色的風暴般橫行全場!狂戰士的血變成魔劍風暴的點綴,嗜血旋風之中挾帶斷肢和鮮血。混亂的狂戰士們根本就無法有效反擊,在食魂者前,牠們就像紙紮的娃娃般脆弱。
突然,濃霧取代了黑夜的大氣,迅速的籠罩了整個低谷。
面對這陣突如其來的濃霧,夜鬼移動腳步退到了修的身邊,背對著峭壁以防止來自背後的狙擊。除非腦袋裡被灌了混凝土,不然誰都看得出這陣不自然到極點的濃霧一定是魔法的傑作。矮人們並未因此陷入混亂,而是彼此用矮人語大聲叫嚷了幾句之後就安靜下來了,這是為了防止狂戰士會用聲音來確認攻擊方位,由此可知這些矮人的戰鬥經驗很豐富。
「看來對方是魔法師啊!」
「這下子難搞了呢!」
修與夜鬼彼此背靠背的警戒著。原本他們擔心對方又會從空中丟一顆火球下來,但是這陣濃霧一下子就散去了。
褪去了霧之薄紗的低谷裡,魔獸的蹤影已不復見。只剩下死亡的矮人屍體以及站著的矮人。
狂戰士趁著濃霧撤退了。
谷裡的矮人一發現魔獸不見了之後,個個氣得直跳腳。
不過谷裡除了矮人之外,還有兩個不屬於矮人族的人類男性。於是十幾個矮人戰士手持武器,包圍了這兩個異族生物,也就是修與夜鬼。
有幾個矮人大聲喊了一些話。修雙手叉腰,對他們大吼:
「你們胡說什麼啊!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如果不是我幫忙的話,你們早就被那些紅不啦嘰的傢伙幹掉了!」
矮人們繼續叫喊。這次修很生氣的指著他們說道:
「起碼也要給點慰問金以及醫療津貼!這世上可沒有免費的正義,不要太天真了!」
看著修與矮人們你來我往的對話之後,夜鬼用手肘頂了頂修,低聲問道:
「他們說什麼?」
「不知道。」
「咦?」
「我又不會矮人語。」
「原來如此。」
就在夜鬼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修的時候,矮人的包圍圈打開了一個缺口,有一個撐著榛木拐杖的矮人慢慢走近他們。從臉上的鬍子長度與皺紋密度來看,這位老矮人的年齡搞不好突破了三位數也不一定(矮人平均年齡是五百歲)。
「人類。」
老矮人用不甚標準的發音說出人類通用語,接著平舉右手,讓修與夜鬼得以看見他右手掌心上的東西。
「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放在老矮人掌上的是一對耳環。修見了發出「啊」的聲音。
「啊呀!混戰中掉了嗎?那是我的東西。」
「這不應該是你的東西。」
「當然是我的東西!這是妖精送我的!」
「哦?是哪個妖精送你的?」
「是柯特長老送我的。」
聽見修報出了「柯特」的名字,老矮人便露出了在修看來簡直跟鬼臉沒啥兩樣的恐怖笑容。老矮人用矮人語大喊了幾句話,矮人們便垂下了武器,同時也解除了敵意。然後老矮人又用不標準的人類語言開口。
「『賜予火星之源,必還予燎原之炎』……雖然你是人類,但幫了我們的這份恩情,我們必定償還。你有柯特所贈予的『妖精的信任』,看來不會是惡人。」
「你認識柯特長老?」
「雖然我很想否認到底,但說謊並非矮人崇尚的美德。我認識那個滑溜的傢伙已經有一百多年了。」
「滑溜……?」
「能夠任意遊走翡翠王樹海和樹皇樹林兩邊的妖精,兩百年來也只有他一個而己。這傢伙以前跟烏里勒混太久了,連性格跟手段都變得滑溜起來。妖精一族竟然出了這個怪胎,實在是太不幸了啊!」
老矮人撫著鬍子做出感嘆的表情,戲謔的成份大於認真。這時有兩個矮人各扛著一大一小的布包過來,老矮人命令他們把東西放在地上,接著用榛木枴杖的杖尖挑開布包。
大布包裡面放著一把銀色長劍,小布包裡面的則是一柄紅色短劍。兩把武器的劍刃隨著四周火把的照耀而閃爍,銀白與深紅的光澤彷彿擁有吸引人心的莫名魔力。老矮人說道:
「收下吧,這是矮人的謝禮。我不希望你們認為這是友誼的證明,請你們把它當作是因為與魔獸奮戰而掙得的獎勵。」
修與夜鬼楞了一下。老矮人的話換成白話一點的話,就是「我們不希望跟你們扯上太多關係」的意思。老矮人的作法無論如何都讓人感覺愉快不起來,這簡直像是被貶低了人格,要是一般人碰上這種情況絕對會氣得跳起來吧?不過修與夜鬼並沒有為此發火。
對方不想和自己有所關連的話,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這是夜鬼的想法。
反正只要有報酬的話,對方態度如何根本不重要--這是修的想法。
「持盔者!請您等一下!」
有一個年輕矮人走了出來。他有著一臉濃密的棕色鬍子,從他身上穿的鎖子甲以及手持的斧頭與盾牌來看,他的地位似乎比起其他的矮人戰士還要高上一截。
「坎博爾,你有什麼意見嗎?」
「是的,我有。」
這個年輕矮人並不是使用人類通用語,但是修與夜鬼從他的口氣和表情就知道對方是在抗議。坎博爾指著地上的銀色長劍大聲說道:
「這是我用來獲得『鍛』之資格時所打造的劍,我不知道您為何要把它送給人類。」
並非每一個矮人都可以打造武器,就像人類的鐵匠都要從學徒身份開始一樣,矮人要獲得打造武器的資格也是要經過認可與考試的,凡是要獲得這個資格的矮人必須繳出一樣親手打造的東西,經由嚴格的審評,認為這個矮人已經具有足夠手藝之後才會授予資格,這種資格就稱為「鍛」,擁有「鍛」之資格的矮人即是「鍛匠」。
「坎博爾啊,我不記得什麼時候鍛匠開始具有決定武器持有者的資格了。」
老矮人有點不高興的說道。
「我知道是我僭越了,但是,我實在無法忍受自己的武器被邪惡之徒所使用!」
「邪惡之徒?」
老矮人詫異的問。坎博爾用手指指著修。
「他持有妖精的信任,那也就算了。但是……」
坎博爾指向另一個人類,也就是夜鬼。
「看看他手上的那把劍!那絕對是魔性之劍!您不會感受不到那把劍的邪惡之力吧?您也曾是紅石山脈最好的鍛匠,絕對不可能看不出來!」
「是的,我感受得到。」
「那麼您為何還要把我們的武器送給他?讓邪惡者持有我們以心血鍛造出來的器具,這不僅是污辱了鍛匠,也污辱了矮人的名聲!」
四周的矮人聽了坎博爾的話,紛紛點頭同意並鼓噪起來。老矮人用力將榛木枴杖往地上一敲,制止了騷亂的擴大。老矮人以嚴肅的眼神望著坎博爾。
「坎博爾,你能用眼睛分辨鐵礦石的優劣好壞嗎?」
坎博爾無言地注視老矮人。
「蘊藏於岩石外衣之下的事物,要親自觸摸之後才能明白。有誰能只憑眼睛就可以判斷出事物的本質呢?坎博爾啊,難到你的眼睛只看得見魔劍而已嗎?莫非是鍛匠的身份讓你的目光變得如此狹隘?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真的該退休了,因為你的『鍛』還是我授予的,只能說我老眼昏花,看錯了人。」
「那麼,您是以什麼來推論那個人類並非惡人?」
「妖精的遊星--柯特,獲得這個值得敬仰之名所授予的信任之物的人,會與邪惡之徒來往嗎?會幫忙我們擊退魔獸嗎?」
「很多事是說不準的,而且他並非幫我們,而是幫另一個人類。」
「你這傢伙……不論是腦袋或個性都硬得跟青鋼石沒兩樣。」
老矮人搖了搖頭,有些矮人發出無聲的竊笑。坎博爾依然不為所動。
「那麼,坎博爾啊,年輕的鍛匠,你要如何證明此人真是惡徒?」
面對老矮人的質問,坎博爾舉起手中的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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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如此,所以麻煩你們教訓一下那個頑固的小子。」
老矮人輕聲說道,並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坎博爾。面對老矮人的要求,夜鬼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請您把劍收回去就行了,我不需要禮物。」
「你在胡說什麼啊!我迪亞莫爾說出的話是絕不會更改的!總之,你一定要打倒那個連二百歲都不到,就敢對我這個持盔者大呼小叫的狂妄小子!不准放水!你一定要收下這柄劍!教那個頑固的傢伙知道世界有多大!」
「你也是很頑固嘛!」
夜鬼並沒有把上面這句失禮的話說出口。一旁的修好奇地問道:
「什麼是持盔者啊?」
迪亞莫爾看了修一眼,用粗短的左手食指指著修。
「你認為頭盔是用來幹嘛的?」
「咦?啊……用來保護頭部的。」
「那就是了。我是持盔者,持有頭盔的矮人,也就是負責思索並決定前進之路的矮人。用你們人類的說法來講,大概就是……首領?還是族長?反正就是這一類的身份就對了。」
「原來如此。」
修點點頭表示了解,迪亞莫爾轉頭繼續對夜鬼說道:
「懂了吧?挑戰持盔者權威的無禮傢伙一定要好好教訓一頓。我是很想自己來啦,不過現在把這個機會讓給你。你一定要贏哦!」
「為什麼你們認為用打鬥就能判定一個人啊?」
夜鬼困惑的問。迪亞莫爾撫著雪白的長鬍子說道:
「在戰鬥中,除了力量與技藝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心。假如心不穩的話,再強的力與技都會變成廢物,換句話說,心決定了力與技的型態。從戰鬥中看穿一個人,這是矮人族從以前流傳下來的古式作法,但是那個毛小子好像很喜歡這樣子的作風,也可以說他生錯了時代。」
迪亞莫爾完全不給同族的人留情面。修拍了拍夜鬼的肩膀,示意要他接受這個挑戰。
「你就上吧!不然搞不好拿不到禮……不、不對,是搞不好會走不出這裡喲!」
「沒錯沒錯,快上吧,好好教訓那個不知死活兼冥頑不靈的傢伙!」
面對修和迪亞莫爾的煽動。夜鬼只有輕嘆一口氣,走向坎博爾。四周的矮人一看見夜鬼有接受挑戰的意思,彼此開始交頭接耳起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舉行這類的戰鬥,因此顯得有些興奮。
在不懂矮人話的夜鬼耳中,矮人們的低語聽起來像是「不知死活的傢伙」、「我們不想負責處理人類的葬禮哦」之流的句子。修聽來則像是「我賭一枚金幣那個人類會輸」、「萬一輸了會很划不來吧」這類功利性十足的話。
矮人們已經清出一塊空曠的場地,坎博爾和夜鬼分站在空地的兩端。坎博爾平舉斧頭,大聲喊道:
「我是坎博爾‧鋼槌!紅石的鍛匠、下任的持甲者、聖銀斧的擁有者!人類,報出你的姓名,以戰鬥證明自己的榮譽與清白吧!」
坎博爾以流利的人類語言說出這些話,讓修和夜鬼嚇了一跳。矮人很少會去學習外族的語言,他們和妖精不同,矮人們認為與其通曉所有的知識,還不如把精力與心血投注在自己最喜歡的事情上面。
夜鬼猶豫了一下,最後給出了簡短的回應:
「夜鬼,這是我的名字。」
相較於坎博爾,夜鬼的氣勢明顯薄弱許多,但是當夜鬼拔劍時,矮人們開始騷動起來。
閃爍著淡紅色光輝的食魂者在黑暗中顯得美麗異常,浸淫了狂戰士之血的魔劍為了即將到來的戰鬥而喜悅不已,空氣中充斥著血紅的鼓動。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種彷彿連火焰都能為之凍結的冰冷,也像是能將霜雪為之燃燒的炙熱。
坎博爾擺出了戰鬥姿態,以側身面對敵人,左手高舉盾牌,右手的斧頭則是用身體巧妙的隱藏起來。夜鬼雙手持劍,同樣以側身朝向對手,劍尖微微下垂。
「哎呀,原來他是塔薩克人啊!」
迪亞莫爾突然冒出這句話,修疑惑地看著老矮人。
「塔薩克人?」
「塔薩克南部的人用劍都是那個架勢,我以前看過。」
就在修和迪亞莫爾對話時,坎博爾率先發動攻擊。
坎博爾展現了矮人的短腿所能發揮出來的最高速度,迅速地衝向夜鬼。當坎博爾的身體一進到食魂者的攻擊範圍時,黑色大劍便劃開夜氣掃向矮人。但是坎博爾卻在剎那間硬生生停住腳步,驚險地避過了劍尖,接著以左腳為軸心,利用回轉身體的方式拉近了距離,同時斧頭也往夜鬼的小腿橫砍過去。
然而夜鬼卻在攻擊落空的下一秒邁開大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立刻縮短,坎博爾藉由回轉所揮出的斧頭也失去了目標。坎博爾急忙轉身,同時急忙舉起盾牌挌擋迎面而來的黑色大劍。
隨著「鐺」地一聲,兩人的動作出現了短暫的停頓。
坎博爾具有足以彌補體型差距的強韌腕力,長期的鍛造生涯使他擁有傲視矮人的剛力與體魄,他原來預計把夜鬼的劍彈開之後再進行下一波攻勢,沒想到夜鬼的劍威比自己想像中還要來得大,因此失算。
在以零為開頭的時間裡,夜鬼與坎博爾同時動作。食魂者在虛空中描繪出赤紅的軌道斬來,坎博爾卻是瞄準了食魂者,將斧刃砍向黑色大劍。零星的火花伴隨著鋼鐵的交鋒而飛濺。
坎博爾沒有後退,趨前追擊夜鬼的劍。斧頭再次砍中了食魂者,接著坎博爾停止追擊,平舉盾牌擺出嚴密的守禦姿態,一動也不動的盯著夜鬼。夜鬼為對方的舉動而吃驚,因此往後退了一步,重新擺出攻擊架勢。
夜鬼之所以後退,是因為他不了解對方的舉動有何含意。
一般而言,武器與武器之間的碰撞是戰士們極力避免的事情。由於這種互擊的行為會把鋒刃給毀掉,因此閃避便成為戰鬥時不可或缺的技巧。坎博爾明顯是故意要攻擊自己武器的,這是為了什麼?夜鬼完全不明白。
坎博爾像是在審視一塊礦石的品質似的,以銳利的眼神觀察夜鬼的舉動。當他發現夜鬼的表情中除了淡淡的困惑之外,其餘什麼也沒有時,便放鬆了架勢,正面對著夜鬼。
「你合格了。我承認你並非是那把邪惡之劍的傭僕,你擁有使用我的劍的資格。」
坎博爾說完便轉身走向洞穴,再也沒有回頭。有一些矮人為了這場戰鬥而鼓掌,也有矮人彼此竊竊私語,現場的氣氛突然變得輕鬆不少。
夜鬼與修滿臉疑惑的望向迪亞莫爾。
「我還以為這小子把腦漿都練成肌肉了,想不到還蠻理智的嘛?真是,這樣就不好玩了。」
老矮人撫著鬍子自言自語。當迪亞莫爾發現了兩個人類的詢問眼光之後,搖搖手說道:
「啊啊,不用擔心。他已經確定你不是壞蛋,所以乾脆拍拍屁股回去睡覺了。」
「這樣就看得出來嗎?」
「坎博爾用的是聖銀斧,那是用神聖銀打造出來的武器,可以打擊一切邪氣。你的劍被那把斧頭敲了兩下,但是你還像個沒事人一樣,這證明你不是被那把怪可怕的劍所操控。」
「您為何不早點說?我直接拿劍給他試一下就可以了。」
「那就不好玩了啊!」
「什麼?」
「不,沒事。把東西收下來吧!而我們的緣份也到此為止了。套句妖精最喜歡講的那句話--『如果命運之線尚未斷絕的話,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
迪亞莫爾用矮人語大喝一聲,所有的矮人便跟著他進入洞穴裡,並把戰死者的屍體帶走。現場只剩下修與夜鬼兩個人。
此時天空開始飄下細小的雨絲,厚黑的雲層中落下無數的水滴。
「下雨了啊……」
將意外得來的武器收入背上的旅行袋後,修和死神並肩朝歸途邁進。空曠的低谷只剩下激戰後的血跡留存於大地,隨著細雨的臨降逐漸溶入土中,戰鬥後的舞台顯得有些寂寥……
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就此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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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與地同等深沉的細雨之夜依然持續著。
在邦加拉村外,無數的龐大身軀在失去月光的黑暗中移動,靜寂的空間中摻有粗重且帶著殺氣的喘息聲。由雨水所淤積成的小水窪被重踩,濺出的水花高高躍起,這代表來者不是一般的生物。牠們是狂戰士,外表類似魔獸但卻聽從指揮者命令的虐殺生物。而率領這群不速之客來到村外的,就是在矮人之谷裡退走的魔法師之一,唐.辛納金。
「哼哼……見過狂戰士的人就一定要死……古雷八成忘了這一點。」
辛納金牽動薄薄的嘴唇彎起弦月形的角度。在紅石山脈中見過狂戰士的修和夜鬼是不能留的,矮人可以先暫時不管,但是狂戰士的存在現在還不能被其他人類察覺,因此辛納金在得知附近只有麼一個小村落時就想到他們一定在此投宿,於是即刻率領了八隻狂戰士趕來。他的計劃很簡單:連這個村子也一起滅口!一個活口也不留!
在黑暗中移動的狂戰士和剛才的狂戰士有明顯的不同。這八隻狂戰士的體型比襲擊矮人之谷時的那一群更大,身上除了披有紅色的鱗片及犄角,面孔也更加兇惡,由於牠們的鱗片會不時閃爍著淡淡的紅色螢光,看起來更顯詭異。
「去吧,狂戰士加納森,把這裡的土地染成紅色吧!」
辛納金對著手中的一顆淡藍色珠子下達指令,新狂戰士開始雙眼放光朝村口移動。沈重的腳步聲雖被因雨而溼潤的軟土所吸收,但雙眼與身體鱗片所放出的詭異光芒卻透露了牠們的行蹤。當這批恐怖的不速之客來到村口將近兩百法里恩(一法里恩等於一點五公尺)的地方時,一個在村口處木造高臺上守夜的中年人發現了牠們。
「喂!喂!那是什麼?」
中年男子原本因細雨而出現的倦怠感一下子就不翼而飛,他拚命的搖醒和他一起守夜,卻老早就沈浸於夢鄉中的同伴。
「幹嘛……讓我再睡一下……等一下再叫我……」
「你看那邊!不得了了!」
「吵什麼東西……那、那是什麼!」
睡眼惺忪的另一個人看見這群雙眼閃著異光的龐大黑影後立刻清醒了過來,這時第一個人已經去敲響塔上的警鐘。急促的銅鐵交擊聲很快就在村子的上空擴散開來,每個屋子也逐一的冒出燈光。
「有魔獸!魔獸出現了!」
塔上的兩個守夜員對村子大聲的發出警告。在菲瑞克斯大陸上的人民抑或其他種族而言,魔獸無疑是種恐怖且兇惡的存在,牠們強悍又兇暴,對任何事物都不會手下留情。而這時最前頭的一隻狂戰士剛好來到了高臺下,牠顯然對在牠頭上大呼小叫的兩人相當不滿,揮臂就將瞭望臺的基柱給打斷,高臺立刻發出悲鳴倒了下來,和大地相撞之後發出轟然巨響而粉碎。
「好聲音,這就是你們的喪鐘。」
辛納金的鬍子隨著笑聲不斷抖動。在他嘲弄著眼前的一切時,古雷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
「你太小題大作了吧!」
只為了追殺兩人,特地派出新型的狂戰士,甚至還把整個村子的人也拖去陪葬,這種舉動簡直就跟浪費力氣沒什麼兩樣。辛納金則是嘿嘿笑著回應他。
「也許他們一回去就到處散布也不一定,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次清除。死人不會說話,連個活口也不留才是最乾脆的。」
「不要隨便浪費新型狂戰士『加納森』,人手已經不夠了。我們的真正目的你該不會忘了吧?」
「我知道……『搜集晶礦』和『捕殺冰色魔女』……我不會忘的。」
「最好是這樣。佛蕾朵的力量難以估計,我不想讓加納森的力量浪費在這種小事上。」
「我們還有十二隻加納森,原始型的加納也還有二十隻,沒問題的。」
「最好是這樣。我可不希望到時由獵人變成被獵的目標。」
為了殺掉「冰色魔女」,也就是夏茵.佛蕾朵,法師公會曾經數次發動大規模的圍剿行動,卻每次都以慘敗收場,最近的一次更是折損了六個三葉樹魔法師,法師公會會長拉加斯的臉色也隨著失敗次數的增加而越來越難看。為了能確實的殺了冰色魔女,拉加斯不惜派出新製成的狂戰士貳型「加納森」給他們,加納森有相當高的耐魔性,攻擊力和防禦力也遠遠超越原始型「加納」。而這次一口氣派出近三十隻狂戰士的陣容,只為了對付冰色魔女,佛蕾朵的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辛納金依然興致高昂的看著村子裡的騷動,古雷此時的心思卻轉到另一個地方:拉加斯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知道拉加斯製造狂戰士有助於提升法師公會的地位,狂戰士的高戰力在戰爭中絕對可以取得不敗的優勢,各國王室若知道狂戰士的力量,對拉加斯奉承的局面是可以期待的。只是,拉加斯的野心似乎還不止如此,他甚至還正積極開發第參型的狂戰士--加納威森。這是為什麼呢?光是加納森就足以在戰場上呼風喚雨了吧?難道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就在古雷思考之際,黑夜的細雨終於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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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魔劍憑依
由天際落下的雨簾停止了,而邦加拉村卻正陷入一片暴亂的恐懼之中。
恣意橫行的狂戰士們在各處進行破壞和殺戮。村人雖然扛起武器勇敢的挺身而戰,但這些狂戰士身上的硬鱗和怪力將村人的反擊化為徒勞無功的行動。這些紅色的破壞風暴分散各地到處攻擊,牠們走過的地方只留下血跡和廢墟,逃逸的人群變成牠們最好的標靶。
其中一隻狂戰士沿著大街獵殺村人,鐵鍬和木棍的阻擋只不過使牠的行動停頓一、兩秒罷了。
「快逃到廣場去!大家都在那裡!」
一個中年鐵匠手持鐵鎚對婦孺與小孩們大喊,下一秒鐘他的頭顱立即被打得粉碎,看見這殘酷一幕的人們發出驚懼的哀叫。狂戰士踏著重步朝他們邁進,眼中的詭異光芒顯得更加閃耀了。
狂戰士伸出巨爪抓住一個小孩的頭,將他舉了起來。眼看小孩就要被捏碎的同時,黑夜的空間裡出現了躍動的黑色身影,接下來狂戰士的手臂響起鱗片和鋼鐵交擊的聲音。
狂戰士因劇痛而放開了小孩的頭,嘴裡發出憤怒的咆哮。這時,在黑夜中傳來比此時天空的顏色還冰冷黑暗的聲音。
「換個對手如何?」
肩上扛著黑色大劍的夜鬼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食魂者和他的意志起了共鳴,發出使空間為之震顫的殺意波動,連狂戰士都為之露出退縮之意。突然,從夜鬼後方又傳來沈重的腳步聲。
(對方有三個嗎……)
感受到強力的殺氣,原本在其他方向破壞的狂戰士竟有兩隻被吸引了過來。三隻狂戰士以丁字形圍住夜鬼,夜鬼的處境一下子就由獵人轉為被獵物。
同一時間--在邦加拉村的另一處也變成了戰鬥的舞台,而演出的成員正是修和狂戰士。
修的身影在空中輕巧的翻轉,右手在飛越狂戰士頭頂的同時放出碎禍之爪。閃光瞬間削去了對手四分之一的腦袋,但令人驚異的是,狂戰士絲毫沒有退卻,血腥味和痛苦引出暴虐的本性,反而使牠更加狂暴的進攻。
「開玩笑……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怪物……」
連感嘆的時間都來不及,修身後突然冒出兩個龐大的黑影,黑影的身份是狂戰士!這時的修和夜鬼一樣都陷入被三個狂戰士包圍的狀態。
「嘖,麻煩了。」
獵寶者開始對眼前的情況感到棘手。
修清楚自己的能力上限在哪裡,不會做出低估對方實力或高估自己的愚蠢行為。他自認對付一個狂戰士應該是綽綽有餘,但一次三個則另當別論。像「主角陷入生命危機後奮力逃過一劫」的這種劇情擺在英雄故事裡是很過癮沒錯,但要是自己遇上這種情形的話,大概就只有笨蛋才會高興得起來,他對於這種幾近自虐式的場景不存任何好感。不過現在不論修個人的好惡如何,他是註定要上演一場二流英雄劇了。
就在這混亂的邦加拉村中,村口處出現了一男一女。
男的穿著灰色無袖短衫及長褲,雙手戴著黑色的半指手套,五官端正,褐色短髮使他給人精神奕奕的感覺,身材雖不特別高大,卻給人一種特殊的壓迫感,和頭髮同色的眼珠裡有著銳利的光芒。
女的腰間佩著兩柄短劍,臉孔長得十分清秀,暗金色的髮辮泛著水光。身上的穿著也許是為了顧慮機動力的緣故,露出了白晰的腿部和手臂。
「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見狂戰士……」
「這就叫『追丟了飛鳥卻踩住了狐狸尾』吧!」
在兩人交談時,從他們的視線中出現了另一個分散的狂戰士。無固定目標而到處破壞的兇獸,不知不覺間又繞回一開始的地方。
狂戰士看見了村口的男女後,一邊發出懾人的咆哮一邊衝過來。就在牠距離兩人僅兩法爾米時,女子的身影從牠的眼界中消失。
消失的女子在半空中輕巧的回轉越過牠的頭頂,手中的雙劍不知何時已染上了血跡,同時,狂戰士的雙肩噴出血花。
這時男子突然竄到牠的胸前,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我叫『朧』……你就帶著這個名字死去吧……」
朧的右拳穿透了狂戰士的胸口,兇獸眼中的光芒和傷口流出的血液一起逐漸消失。
天空的黑幕這時揭開了一角,從其中露出了緋紅之月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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