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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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傲霜冷飄狂

鬼形忘狂名氣若游絲,道︰「兵刃…你們已經給我了,啊!」悲鳴嘯天,鬼形忘狂名雙手猛然將胸前的暗器連血帶肉拔出,振腕手揚,肉身受創同時敵人皆傷,沒牙之虎尚有爪可侵。

滅祭藏關不閃不避,任由暗器落在己身,怒容卻是首次收歛,道︰「你身體已無痊癒能力,看來是魔血已盡,為了他人的隻字片語,你真的要如此拼命?為了一段模糊不清的記憶,你就不怕送命?」

鬼形忘狂名向前顛行一步,冷冷道︰「隻字片語、模糊不清的記憶…哈哈,那不就是代表我並非一無所有嗎?」反手再扯下身上暗器,鬼形忘狂名緊扣幾枚的金鏢,意欲再戰。

蚩尤鬼與錢鬼悄悄步至鬼形忘狂名身後,等待滅祭藏關的手勢一落,兩人便要一擁而上。滅祭藏關高舉左手,又道︰「依照時間算來,現在又是你真元轉換之時刻,你仍不後悔?」

鬼形忘狂名不由分說,雙手一舉,夾在指縫中的金鏢有如流星趕月貫穿滅祭藏關的腦袋,中鏢的滅祭藏關表情可怖,左手一落,蚩尤鬼與錢鬼一左一右、各逞兇能,舉掌拍向鬼形忘狂名。

鬼形忘狂名不敢托大,腳步後旋,沉下腰身,凝聚剩餘真氣與兩人同時肢接,雙鬼半空出招,身沉,掌更沉;立足之地漸漸陷落,鬼形忘狂名卻覺對手之掌有形無神、暗留餘地,納悶之餘,卻感己掌與他掌之中夾有異物,鬼形忘狂名扭掌為拳,雙雙將異物握緊,雙鬼佯裝受拳,翻身而退。

鬼形忘狂名在地上猶如滾葫蘆般連滾三圈掩護將雙掌中異物收入腰帶之動作,足稍觸地,隨即向身後的觀眾看台飛馳而去,滅祭藏關只道鬼形忘狂名要逃跑,他向高台上的兩人比了比【疏雪道】,顧修民見狀則點了點頭,一把抓起補武缺負在背上,施開輕功身法,飛奔離去。

滅祭藏關見有人前往接應己方,神態輕鬆了不少,他隨手從雪地中抓起聖國士兵的殘軀,狠狠的咬下一塊肉吞入肚內,哼著歌曲慢慢走向觀眾看台。

滅祭藏關一蹦一跳的來到看台前,正好看見鬼形忘狂名從雪地拖出【劍棺】,雙鬼遠遠對峙,靜等機會一舉成擒。滅祭藏關拋去手中吃淨的胳臂,邊擦去殘留的血跡邊說道︰「這是你的最後一搏了嗎?」鬼形忘狂名不發一語,手纏著封印【劍棺】的鐵鍊,緩緩立起【劍棺】。

滅祭藏關以一貫的童言童語,道︰「且慢,難道你不覺得納悶,方才在天上逞威的飛龍隊去哪了?唉呀,我明白你心不在此,總之先看看接下來【鬼剎】與妖族眾人為你送上的煙花秀吧,三、二、一!」倒數終止,【疏雪道】爆出萬丈光華直衝向遠方海上的【幽光】之中,劃過天際的妖魂之力留下如流星殞落的軌跡久久不能消逝。

鬼形忘狂名悲慟的大叫一聲,【劍棺】封印破碎,鑄有惡魔像的純銀棺門「嘎」的一聲掀開來,腐臭之味同時瀰漫開,只見棺中竟有乾屍一具,一柄無劍身、雕有惡神臉譜的巨大黃金劍柄深深的插在其胸口之上。

鬼形忘狂名反手拔出黃金劍柄,高舉過頭,突然之間,棺中乾屍發出慘叫,鬼形忘狂名身後的看台、地上的屍身、身上未及拔除的暗器瞬間焚燒,下一刻,柄上的惡神像上紅寶石所製之三眼發出邪芒,四周火焰受到牽引,席捲而上,快速冷卻結晶成厚重的琥珀色劍身。

眼前之景,錢鬼看得目瞪口呆,非是首次看見此過程的蚩尤鬼卻在盤算此時全身而退的機會還有多少。滅祭藏關自恃身分甚高,眼前異象只當虛張聲勢,雙手往胸前交叉,隨口道︰「該工作了,錢鬼、蚩尤鬼。」

錢鬼吞了吞口水,拍拍藏在衣袍內的烏絲甲,暗道︰「此甲尋常刀劍不能傷,你有怪劍,我有堅甲,我就不信邪。」錢鬼心一橫,躍身而上,大叫道︰「【捨天姿‧紛雨之勢】!」只見他身影越旋越快,暗器碰手就出,毫無停滯半分。

鬼形忘狂名雙手緊握劍柄,露出罕有的痛苦神態,無視滿天暗器,咆哮一聲,巨劍隨手一揮所捲起的風壓竟直接吹回所有暗器,錢鬼作夢也想不到拋出手的暗器居然又折了回來,此時他只恨為何烏絲甲不是覆蓋全身的盔甲,一聲慘哼,錢鬼自食惡果,跌下雪地。

一揮劍,鬼形忘狂名只感豎立在身後【劍棺】內的乾屍正快速吞噬自己的精、氣、神,而這樣的虛耗也反應在琥珀劍身上,火焰化成的結晶已開始剝落;受創的傷口已不再癒合,失去的體力已不再恢復,鬼形忘狂名不明白自己為何拼搏至此,但是不明白的執著讓他只要還有一擊氣力就會毫不猶豫的揮劍、斬敵,「【寒月迎霜】!」鬼形忘狂名反持黃金巨劍,腰身一扭,掃出一道無形化有形的紅色弦月劍氣,琥珀劍身同時盡碎,三千白髮逐漸化烏,鬼形忘狂名身子一軟,似是氣力放盡的往前一倒,手中劍柄再也拿不起、握不住了。

「框啷」劍柄落地之聲喚醒了沉默在【劍棺】內的乾屍,只見乾屍森森冷笑,枯齒嘎嘎作響,那近乎枯柴的雙手緩緩伸出棺外,黃金劍柄如逢招喚飛至其胸前,乾屍毫不猶豫的將劍柄插回體內,只見柄上邪神像三眼再放邪芒,【劍棺】之門瞬間蓋上,乾屍卻已逐漸生肌長肉。

那方異像頻頻,這方眾人也無暇理會。月形劍氣在行進軌道上聚集寒氣越趨巨大,生死關頭,本要出招的蚩尤鬼見狀,連忙往右一倒,連滾帶爬的避開;反觀滅祭藏關表面雖是不動如山,內心卻是暗暗叫糟,若是讓組織內的人知道自己竟被迫躲避【藏派】之人的劍式,好不容易得來的【真流】白面地位說不定就這樣付諸流水,但是此招威力不斷遞增,就算接下己身必也元氣大傷,不到一息的時間,滅祭藏關卻像天人交戰十餘年,猶豫之間,劍氣臨身,滅祭藏關一咬牙決定要避,卻是慢了半分,同時損了半身。

不敢置信的滅祭藏關看著自己的右半身灰飛煙滅,正欲催動魔族復原之能,卻發現傷口已遭凝凍,無法再生,滅祭藏關惱羞成怒,一氣之下也不呼叫手下前來搭救,反而對著正欲離開的蚩尤鬼大叫,道︰「蚩尤鬼,給我殺了那狗娘養的龜孫子!」。

軍令如山,蚩尤鬼心中縱使有千百個不願也只好收回準備撤走的腳步,隨手拾起地上的一支長槍,三步併兩步朝鬼形忘狂名奔去,最後停在鬼形忘狂名頭顱之前,高舉長槍準備刺下。

這樣的窘境,任誰看來鬼形忘狂名都是非死不可,除非有奇蹟出現。忽然之間,風雪捲動,空間發生扭曲的現象,蚩尤鬼一驚之下,竟忘了下手;「【律刑令】!」虛空之中,刑部法呈受【縮地之法】之助,跨越百里之路程再出治惡封招,蚩尤鬼看見一個人無中生有的出現,口才剛「咦」的一聲,功體已受【律刑令】之封鎖。

錢鬼眼見刑部法呈出現此地,顧不得身上傷口還在淌血,連忙虛發幾枚【鬼骨針】,抱起滅祭藏關的半身殘軀向遠方逃去,卻不知刑部法呈功體損而未復,錯失了絕佳的立功機會。

刑部法呈耳聞破空聲,心知暗器將至,卻苦於一式【律刑令】幾乎已用盡所有功力,只能立即伏身趴下,盼暗器不會拐彎。誰知錢鬼雖是臨時起意發針,但是暗器手法卻已至出神入化之境界,幾枚【鬼骨針】在空中交會竟改了方向扎入刑部法呈的背後。

刑部法呈雖感疼痛,但是知道【鬼骨針】入肉不深也就寬心不少,他立起身子,同時抓著蚩尤鬼的領子硬是拖起,道︰「黃英,為何背叛的人會是你,為什麼…」刑部法呈初到此地,尚不知蚩尤鬼將黃英取而代之的事情,只是早有預料朝內有敵人之暗樁,方才又親眼見他遵從敵人命令,這身份就一目暸然了。

蚩尤鬼被【律刑令】所禁,一早昏了過去,哪還能說話。刑部法呈平復了心情,緩緩移動到另端的鬼形忘狂名之方。刑部法呈心道︰「此人與【鬼剎】作戰,是友軍嗎?唉,還是一併擒回城內,再行確認身分吧。」正欲伸手伏起鬼形忘狂名,耳邊突聞振翅聲,眼前光線突然消去,只見一頭飛龍振著蝙蝠般的翅膀俯衝直下,其衝擊力道讓刑部法呈飛開了數十丈,那飛龍卻沒有發動攻擊,只是叼起鬼形忘狂名又朝遠方飛離。

【疏雪道】
【疏雪道】上,妖魂之力沸騰如焰,焚盡妖人身軀,原本捨己為國之意,在謊言拆穿之後,竟是無比悽涼與悲哀的笑話。識破騙局的盲眼劍者,怒不可抑的執起手中劍,一招【劍平東風】化成兩式紛飛,盲者聽音辨位掃向始作俑者的假冷無雙與天羅。

豈料冷無雙身分雖假,其【劍庸之道】可不假,不見其配戴寶劍,只是衣袖一揮,一道青芒化作秋水連擊,盲者只聞沙沙風聲,竟不知從何擋起。

兩名劍者交戰激烈,天羅卻事不關己的挑了個大石坐下,道︰「他可以說不是冷無雙,但是也可以說是冷無雙,因為現在這具身體確實是由【離恨島】上的冷無雙屍體所縫補而成,只是會殺自己人民、愛將的妖皇,怎會是冷無雙呢?哈哈哈,現在他的名字是戰屍‧劍妖。」

「天殺的!」盲者怒上加怒,屢次想突破劍圈去刺天羅一劍,卻被戰屍‧劍妖以精湛無比的【劍庸之道】擋了下來。盲者內心著急,面前是最尊敬的妖皇也是最可怕的敵人,如何能救又如何能殺?盲者大喝一聲,反手劍上手,一式【寒月迎霜】欲挽狂瀾。

戰屍‧劍妖卻後發先至,「【劍霜不染塵】!」手中寶劍飛馳而出,瞬斷敵腕。戰屍‧劍妖森然道︰「擋在吾面前者,唯有死!」左掌一張,吸力頓生,寶劍受力牽引,反轉回手,「【蒼魔雙亟】!」戰屍‧劍妖雙手握劍高舉,剛柔之力同時交替而上,周圍霜雪皆被震起。

「【紅雀吞焱】!」地皮飛起,乍現的奇兵,救援而來的刀者,手起【幽焰】之刃劃出一道火痕逼得戰屍‧劍妖運劍化招,一刀先至,刀者連踏罡步欺身而上,再出刀又是三式進招,戰屍‧劍妖面無表情,細判對手刀路,守的天衣無縫。

天羅見有人鬧場,起先不以為意,但見妖行帥之刀招,不禁也疑惑計畫是否出了問題,於是看準刀者的第三刀臂下的半分空隙,掌氣偷襲。

刀者反應奇快,發覺掌氣左來,本是一記右手刺刀勢,瞬間刀換左手改為橫刀勢消去掌氣;戰屍‧劍妖眼見刀鋒稍停,毫不猶豫舉劍全力往刀者頭部劈落。

刀者舉刀上擋,卻連人帶刀被壓低半寸,只見那口劍受不住戰屍‧劍妖的力道,竟應聲碎裂;「好機會。」突來變數,刀者哪還不知把握,【幽焰】迅速揮舞出一張綿密的刀網逼得戰屍‧劍妖退開兩丈距離。

只見戰屍‧劍妖回頭對天羅說︰「袖中劍雖然容易攜帶,但是硬度簡直是兒戲,你是否還有攜帶兵刃?」天羅攤開手,一副莫可奈何的樣子。

「框啷」一聲,刀者頭上的罩面頭盔裂成兩半,來者原來是冷無痕。冷無痕看著頭盔上整齊的橫切面,心道︰「若是方才斬落之劍是精鋼所製,恐怕變成半分的就是我了。」

見劍妖與天羅不再進招,冷無痕急忙扶起盲者,關心道︰「劍義,還能走嗎?」原來霜傲狂飄冷只是假名,他的真實身分乃是冷飄狂身旁的【雙劍衛】之一的識劍義,【古藤江】一役當天,他受命前往請佛劍分說來援,當他返回【古藤江】之時,戰事已定,【離恨島】在那時也已經淪陷,幸而在他多方尋找的努力下,找到了由龍族帶離島外的妖族人馬,也從他們口中得知了島中的慘劇,只是太子與胞姊的下落依舊無人知曉,於是他決定化名霜傲狂飄冷,並以模仿【傲霜劍式】的【寒月迎霜】來引出冷飄狂與胞姊似劍意的蹤跡。

雖是點了自身穴道,但是鮮血依舊止不住,識劍義毅然決然決定犧牲自己以保皇族血脈,他拾起【拭劍憶】長身而起,道︰「二皇子,你還是先逃吧,這兩人非是我們合力便能敗之的角色,我來斷後。」

冷無痕摸著臉頰上劍痕,拒絕道︰「要走,兩人一起走。」

「只是兩人都走不了,魂飛天簷,魄入地闕,鍍妖封靈,遵吾之意,歸鄉,歸寂,歸靜,歸滅。」鍍魂真言響起,【疏雪道】上殘餘的妖魂同時射往遠方的【幽光】,身有妖魂的冷無痕與識劍義全身氣力瞬間透支,只能以意志力強忍不讓妖魂離體。

補武缺緩緩走至冷無痕面前,抱拳道︰「參見二皇子。」冷無痕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作為回應。

補武缺︰「好怨毒的眼神,這又是何必呢?總之,有勞兩位施捨雙魂予我了,悠悠天地,浩浩乾坤,唯汝之力敝天掩地,唯汝之力破乾碎坤,釋魂大式乃禮讚汝之光榮,請降予吾同汝之力,噗…咳咳咳…」咒語未完,補武缺隱疾復發,幾口鮮血就這麼咳了出來。

明白機會稍縱即逝,識劍義口頌禁咒施出【釋魂之儀】,瞬間暴漲的妖魂之力,雙眼一閃瞬間的光明,眼前所見是最親愛的大姊似劍意,背後扶持自己的是最尊敬的義父妖行帥,雖知是幻影,他還是笑了,手上的劍突然間變得好輕,宛如已是身體的一份子,「二皇子,保重了,【義劍妖行】…」人生最後一句話,雖輕卻又是清晰無比的響在冷無痕耳邊,最後的一次揮劍瀉於一片銀光燦爛,最終的釋魂禁式返於滿天的虛無飄渺,可歎的是劍斷人亡,竟是義理之路的終點。

為護補武缺,戰屍‧劍妖與天羅奮力一擋卻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滑開百餘丈,補武缺大叫道︰「施法的最佳時機已經過了,先擒冷無痕回【血宗岩】再作打算,咳咳!」這一大吼觸動了傷勢,補武缺竟昏了過去。

戰屍‧劍妖打了手勢要天羅先帶走補武缺,自己則折了回去,扛起冷無痕與其佩刀【幽焰】準備追上天羅。

「這樣就想走了嗎?」宴春秋喝道,身形由雪道暴漲的流雪中衝出,身後鬼鴉十來方緊追不捨,宴春秋環顧一周,手中【禮劍】如豪筆揮墨送出五道劍流直指劍妖之首與四肢,隨即頭也不回的攬動雪流襲向鬼鴉十來方;戰屍‧劍妖明白宴春秋這五道劍流只為緩下自己腳步以爭取他追擊的時間,當下笑了一笑,取過肩上的【幽焰】先讚了聲「好刀」,隨後端正刀眼,氣入刀身,斬斷劍流,「遠來是客,吾便留一招當做餞別禮吧,【劍試其鋒】!」刀鋒運劍式,少了靈動之柔,卻生硬直之剛,只見刀影時曲時直、似發未發、凝住觀者全神之時,轟然作旋流而出。

宴春秋早已耳聞【劍庸之道】卻從未見此劍法,如今一見,果真名不虛傳,當下起了爭勝之心,決定以師門絕學【劍史】一破【劍庸之道】之威,當下右執【禮劍】指天,左化劍指橫地,全身散發嶽停淵恃之驚人氣氛,「【劍史】,第二式,【斷正邪】。」

【劍聖】曾云︰「是非正邪,唯理可斷,其理須直而不屈、柔中帶韌。」

宴春秋劍指抹向劍身發出「嗡」的一聲輕鳴,只見劍氣越凝卻是越弱,直至感受不到任何劍氣,宴春秋輕巧的揮劍劈向旋流,由有至無,再由無至有的【斷正邪】,斬破劍流中心點,旋流應劍而散,可是餘威仍讓宴春秋退了六步之遠,握劍的手也被震得發麻。

「小小年紀,修為不差,哈哈哈!」劍妖的聲音由遠方傳來,宴春秋才驚覺原來自己專心破招之時,敵人早已遠遁,就連鬼鴉十來方亦不見蹤影,宴春秋收起【禮劍】正欲前往撘救自己的手下,突然之間天搖地動,只聞地底下傳來兩聲憾世龍吟。

聖法尊︰「【聖法赤龍嘯】!」

活閻羅︰「【曲玥邪龍】!」

雙王極招破土而出,偌大赤色龍形與黑色龍影交纏互鬥,【雪鷹爪】三峽首先遭受波及,亂石崩雲之中,迅速崩毀。聖法尊畢竟是受創在前,氣力終於透支,黑色龍影瞬間吞噬赤龍正氣,轟隆一聲響,聖法尊拖著長長的血痕,受掌飛出地面。

「哈哈哈哈。」狂笑之中,活閻羅後發先至,抓住已然昏厥的聖法尊,浮上半空中,蔑視腳底的所有人、事、物。

正當活閻羅洋洋得意之時,殊不料,「放開聖法尊!」去而復返的林奎峰從附近雪丘上一躍而起,槍尖勢如流星直貫活閻羅眉心。

方有變數,卻又生變數,槍尖竟刺而不入,林奎峰勁道已使槍身彎如弦月卻依舊徒勞無功。活閻羅森然道︰「就這點本事也想破我的【閰羅金身】,退開吧!」林奎峰驚訝之餘,活閻羅的護身氣勁隨即爆發,林奎峰手中的【紅櫻梨花槍】登時粉碎,人也受力重墬回地。

活閻羅︰「螻蟻們,就在這裡與【孤雪坡】共赴滅亡吧。」語畢,再贊驚天一掌,掌勁入地,萬物皆滅。

【青崗巒】
遠處戰果底定,旭日欲真無奈的搖了搖頭。龐厲見狀笑道︰「旭日小友,這杯茶,看來我是不用喝了吧。」龐厲將茶杯推向旭日欲真的面前。

旭日欲真︰「哎呀,想不到聖法尊會敗於活閻羅之手,那設計之人果真是一步算錯,步步皆錯。」

龐厲︰「可惜的是那人算錯戰局卻賠上了三教與聖國眾多人命,看來聖國國運將因此而落,若是野心者再施毒手,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呀。」龐厲眼帶挑釁的望了旭日欲真一眼。

旭日欲真似想躲避眼神的轉過了身子,面對【孤雪坡】的方向,疑問道︰「【孤雪坡】似乎停止崩毀了?」

龐厲︰「嗯?」轉頭一看,【孤雪坡】果真停下毀滅之勢,再專注一看,只見十里外出現百餘人團團包圍【孤雪坡】,龐厲眼力驚人,看過眾人身上所穿的褐色繡著聖字的披肩與身前石杖後,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古聖流】的方陣士,是他們以念力結陣緩勢的嗎?但是撐得了多少時間?人力始終難以抗天呀!」

旭日欲真笑道︰「哈,龐兄說得極是,既然天不可抗,不如就飛天吧!你看!」旭日欲真手指之處,只見許多熱氣球緩緩浮昇。

從未看過此物的龐厲疑問道︰「那是?」

旭日欲真︰「那是現在西域的一種叫做熱氣球的運輸工具,它可以載物飛行,公孫攽先生最近加以量產,只是不知為什麼此物會出現在【孤雪坡】,也許這是佈計之人的計後計吧,龐兄,你認為呢?」旭日欲真將眼前的茶杯再度推了回去。

龐厲看著眼前之杯,哈哈大笑數刻,突然停下笑聲,肅容道︰「旭日小友,龐某現在很認真的在思考一個問題。」

旭日欲真︰「請說。」

龐厲皮笑肉不笑,道︰「我該不該在這裡殺了你?」你字尾音尚未結束,殺氣瀰漫四周。

旭日欲真︰「耶…且慢,劣者尚有一名友人也想一見龐兄,此人琴藝甚佳,不妨聽完再做決定。」

「華陽初上鴻門紅,疏樓更迭,龍麟不減風采;紫金簫,白玉琴,宮燈夜明曇華正盛,共飲逍遙一世悠然。」詩號從不遠的棧道傳來,疏樓龍宿與兩名隨從一持劍、一捧琴,緩緩走入龐厲視線中。

疏樓龍宿抱拳道︰「兩位,華麗無雙的疏樓龍宿有禮了。」身後的隨從也向兩人福了一福。

龐厲︰「哈哈,想倚多為勝?」

旭日欲真笑道︰「哈,倚多為勝正是劣者的興趣」

龐厲︰「吾會好好期待。」不到半刻,心念一轉,又道︰「算了,這麼有趣的遊戲太早結束就太無味了,吾還是先告辭了。」龐厲戴上金製面具,長身而起,卻遭旭日欲真喝止道︰「龐兄,這杯茶,你尚未喝呢?」

龐厲︰「茶已冷,不妨下次由我作東吧,我相信相會之日亦是不遠,對了,龐某很好奇,掌握文武半邊天的另一半邊天在何處呢?」

旭日欲真︰「既然是天,必被【天旗】所召。」

龐厲︰「哈哈哈,原來如此,希望下次在見之人是完整的那一片天呀。」說完便走,龐厲顯得輕鬆自在,當他走過疏樓龍宿身邊之時,輕聲道︰「攜琴帶劍,和是琴,戰便是劍嗎?有機會,龐某兩者都當好好見識一番,疏樓龍宿這個名字吾記下了。」

疏樓龍宿執起珍珠圓扇,掩口道︰「龐厲先生,汝記差了,吾非是疏樓龍宿;吾乃華麗無雙的疏樓龍宿。」龐厲聞言哈哈大笑,慢慢走下【青崗巒】離去了,同一時刻,龐厲所坐之石、所用之杯全化成灰燼。

疏樓龍宿手搖圓扇,淡然道︰「恐怖的高手。」

旭日欲真︰「唉,喝這種茶,壽命都少了一半,前輩,吾先去觀看眾人情形,你要同行嗎?」

疏樓龍宿︰「也可。」四人同時離開了【青崗巒】,只餘滿地碎灰隨風行。

【山寨】
距離【孤雪坡】三十里外的無人山寨,失去行蹤的顧修民站在祭壇之上細觀【幽光】。

「得月佐相,你尚未開始施法嗎?奴家好心急呀!」身後想起鈴鐺般的好聽聲音,一名婀娜多姿的身影猶似鬼魅般的落在顧修民身旁。

顧修民︰「我說過我討厭那個名稱。」顧修民不動聲色迅速出掌,女子呵呵笑著像團棉絮又落至身後。

顧修民︰「我非是【鬼剎】之人,就算妳的地位已是銀面,我也不必對妳客氣。」

女子又飄了回來,細語道︰「好好好,奴家不該觸大人痛處,這就向您賠罪,虛子滎大人。」

顧修民︰「也許女人的多話將是主要的死因呀。虛子滎早在【天藏淵】被天怒佛老所擊殺,不但讓天怒佛老毀去肉體,也讓他毀去野心,現在我只想好好當個【保聖盟】的軍師糊口飯吃罷了。」香爐上的香燒盡,只餘一縷輕煙,顧修民不再理會女子,拋開手上羽扇,雙手捻指,道︰「時辰已至,封咒開,塵世何哀,肉軀壞,煩惱何來,恨火燃,真理何在,怨天之忌,聽吾令招來!」甫開口,風捲殘葉入天穹,言再動,日轉夜月掩光明。

遠處的【幽光】起了反應,突然從結晶的狀態快速崩解化為光柱射入空中由五邪星所成的十字裂痕正中之位,顧修民見狀,滿意一笑,續道︰「計都、貪狼、七殺、羅喉、破軍,五星傷天運!」計都、貪狼、七殺、羅喉、破軍五星同時綻放光芒,十字裂痕竟留下鮮紅雨水,宛如天之血淚,【幽光】之光再度開始結晶,範圍不斷擴散天際,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天空已是一片紅晶。

術法未止,顧修民拿起懷中匕首劃破手掌,道︰「封天之威化吾長槍,以血為祭,封治魔境。」【幽光】再起變化,脈衝的光源直入地底深處直達眾魔之地【殺獄】,方與瘴氣接觸隨即化做層層結晶封界。

百里之外的絕地【奪煞迷森】同時受到影響,千年不散的濃霧瞬間散去,森林的的野獸紛紛發出哀嚎,猶似末日將至。

顧修民還掌收功,輕笑道︰「妖魂化水通各境,封天禁地奪煞林,龍虎雙吟藏殘鳴,開天闢地盤古力。哼哼,貴主的第一步,我已替他完成了。」

女子盈盈笑道︰「顧大人果真神人也,只是不知道為何顧大人也會【鍍魂術】?」

顧修民︰「告訴你也無妨,我的【操魂術】與補武缺的【鍍魂術】本就是同源,這是妖族的兩大秘術,【操魂術】的古卷卻在百年前遭人盜走,就連當時的【操魂師】也被殺掉,所有有關記載也被抹滅,【操魂術】就此失傳;而兇手卻找上我,只要我百年之後,願助活閻羅一臂,他就將古卷送給我。」

雖知顧修民所言真假參半,女子當下也沒說破,「原來是這樣,這就是顧大人援手的原因,咦?那是什麼?」指向天空與海面竄出的點點星光問道。

顧修民︰「可能是趁著封印不全之時,逃出的魔物與神族吧。這個世界越來越熱鬧了,嘿嘿。」顧修民理了理衣物,續道︰「接下來,帶吾去見活閻羅吧。」

女子笑道︰「這正是奴家的工作,請隨我來。」講話同時,女子施開身法向寨外飄去,顧修民隨手放了把火燒了山寨,隨後悠然自得的走向【血宗岩】。

天墬之刻,地沉之時,神魔入世,明日何在?







第 四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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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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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千刀的傢伙!」判官為之氣結,不管自己毫無武功修為,沒被扣住的拳頭一股腦就往龐厲臉上招呼了過去;這下來的好快,就連龐厲這等高手亦不及反應,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記拳頭,緊扣的手也隨之放開。

話聽至此,鬼形忘狂名確認房內只有兩人,當下身影低伏,反手握緊腰間的【霜傲蒼狂】,劍一揮,一聲碎裂,人、劍同進,那兩名守衛還來不及反應,一人的頭顱率先飛出,另一名攤坐在地,屎尿都被嚇出來了,眼前不見來者,卻覺得胸口一陣冰冷,那人低頭一看,只見心口露出半截【霜傲蒼狂】的劍身,「為什麼…不會痛…」那人疑惑的念頭一起,卻再也動不了,無聲無息重入無常的輪迴之中。

壯漢果然是沙場老將,面容不變的笑道︰「客倌果然闊氣,但是因為金額過大,所以請在這賭票上留個大名,好方便我們稍後能把賭資給您呀。」隨後壯漢拿出硃砂墨與毛筆予藍衣男子,男子笑了笑,接過毛筆迅速了寫了名字,但是輪到壯漢一聲驚叫︰「北、北、北、北、北堂仲…」

不到四分之一炷香的時間,另一頭又聞有人喊道︰「又有人啦!」眾人再往反方向望去,只見一艘竹筏逆流而上,那撐船者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卻不是北堂飛淵那還會是誰。

劍子仙跡劍未出,拂塵先起,道教玄功化柔為剛,直擊來物。異物撲近,微弱燭火之中,現出巨蟒原形,劍子仙跡心中暗叫︰「我竟帶著司澐道兄躲到蛇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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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魔性‧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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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真錄
第四十四章 【魔性‧人心】
究竟是人心可疑還是魔性可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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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宗岩 秤命殿】
改天封地,大計初成,【鬼剎】上下一片歡欣鼓舞,【秤命殿】內也大開酒宴,犒賞軍士;但是身為主人的判官,臉上卻絲毫感受不到歡喜之情,他獨自躲在臥房中打包行囊,準備趁亂離開此地。

此時卻聞房門外傳來奴僕的聲音︰「老爺,鬼王來了,您要一見嗎?」

判官急忙推託道︰「我患了重病,誰都不見,你請龐厲回去吧。」

孰料,龐厲之聲︰「既是重病,何不讓龐某一診呢?」聲音來得快,身影來得更快,房門忽開忽閉,龐厲已站在判官面前。

判官這一嚇非同小可,雙腿一軟就要跌坐在地,龐厲眼明腳快,將一張木椅踢去,判官穩穩的坐在椅上,內心卻是如坐針氈。龐厲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你不請我入坐嗎?」

判官連聲道︰「坐,快快請坐。」內心卻已在思考脫逃良策。

龐厲神態自若的除了臉上的面具,選了張靠近判官的太師椅坐了下來,道︰「【鬼剎】霸業已完成了第一步,判官為何眉頭深鎖,不見喜悅之情?」

判官擠出笑臉,隨口胡謅道︰「我當然是歡喜萬分,只是身體微恙不便與眾人狂歡,否則酒池肉林的誘惑,我哪可能抵擋得住呢?哈哈。」

龐厲︰「那快讓吾來醫治。」話剛說完,龐厲出手如星電瞬間扣住了判官的脈門。

判官疼痛萬分,手卻抽不回來,急忙道︰「這點小病,怎能勞動龐兄大駕呢?還是讓我自己調理吧。」

龐厲一手扣住判官的手腕,一手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羊皮紙往地上一拋,道︰「你瞧,這是什麼?」

判官不看還好,定神一看,三魂七魄瞬間走了一半,眼前那張羊皮紙正是他進入【鬼剎】所簽訂的契約狀。龐厲︰「當初你以讓愛子復活為條件進入了【鬼剎】,甘願成為鬼之判官,如今只要拿到那股盤古之力,你的希望就能成真,為何你要選在此時離開?還是說你做了什麼虧心事想要趁亂而逃呢?」龐厲手勁一加,判官立刻痛得滿頭大汗。

發現真相被道破,判官心一橫,坦蕩蕩道︰「我為了我那無緣的愛子,捨棄本名,甚至捨棄了人的身分,可是這麼多年來,其實我很清楚死而復生只是癡心妄想,我騙了自己這麼久也該醒了,龐兄,難道不是嗎?」

龐厲冷冷道︰「是因為鬼形忘狂名的關係嗎?」

判官笑道︰「你是說那渾小子?也許真是被他拖累吧,哈哈﹔他進入組織開始便受我管轄,這小子既不懂人情世故,更是目無尊長,對我也沒半句好話,可是他喊了我一聲義父呀…哈哈哈,你懂嗎?」

龐厲臉色一沉,道︰「一聲義父,值得你越權去翻動【封鬼策】查探他之身分嗎?一聲義父,值得讓你擅改【生死簿】護他周全?一聲義父,值得讓你放棄現在所有的權勢?只為一聲義父,值得嗎?」

判官厲聲道︰「當然值得,過去的你不也如此嗎?」

龐厲臉色微變,道︰「過去總是不堪回首,對了,你有東西失落在外,龐某替你尋回了。」龐厲話語稍停,手上多了張紙條。

判官訝道︰「那是…」欲站起身卻又被龐厲壓回座位。

龐厲︰「這上面寫著,勿回,遠遁。判官字。你倒是對著半路所認的義子盡心盡力呀。」判官不語,眼神充滿怒火只是無法爆發。

龐厲掌凝氣流絞碎紙條,緩緩道︰「一個是愛錢如命的人,一個是反覆無常的魔,你讓這錢鬼與蚩尤鬼帶著消息欲趁交戰之時交給鬼形忘狂名,哈哈,百密一疏,判官,你認為是人或是魔出賣了你?」

判官異常的冷靜,一字一字的道︰「你給了錢鬼多少錢?」

龐厲似笑非笑的回答道︰「不多,是你給他的三倍價錢,三十萬兩。」

判官悲笑道︰「哈哈哈,果然是錢鬼,這就是人性,那麼蚩尤鬼也遭你毒手囉?」

龐厲︰「不,他平安無事而且渾然不知計劃已被拆穿,龐某要他確實把真訊息送至鬼形忘狂名,因為錢鬼也替我送了個假訊息去,在這種情形下,那孩子只會寧可信其有,乖乖的回來【血宗岩】接受制裁。」

「殺千刀的傢伙!」判官為之氣結,不管自己毫無武功修為,沒被扣住的拳頭一股腦就往龐厲臉上招呼了過去;這下來得好快,就連龐厲這等高手亦不及反應,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記拳頭,緊扣的手也隨之放開。

一拳得手,判官壯了膽,抽出鞋邊用來防身的匕首就往龐厲刺去;龐厲眼微閉,手按座椅,回身一旋,判官的匕首頓時撲了個空,判官大吼一聲,肥軀再往前追去,只聞龐厲聲量拔高,大聲道︰「你!尚無資格在吾面前舞刀弄劍!」音波驟升,房內家具如遭颶風所襲,紛紛向後而飛,判官也跌飛了過去。

龐厲站起身緩緩走近倒地的判官,道︰「想不到一向最會利用人性弱點的判官,如今卻為情所困,可歎,可悲,更是可惱呀!」

判官也不起身,往旁翻了一圈,躺成了個大字型,氣若游絲的道︰「想要殺我就殺吧,這點骨氣我可還沒賣給閻君。」

龐厲恢復一貫的溫柔聲調,道︰「龐某怎會殺判官呢?整個組織就你最了解我,你猜猜吾欲如何?」

猶似一道電光通靈台,瞬間判官已知龐厲心中所謀,怒道︰「我絕不會讓你如願!」再舉起匕首竟是往自己心口插落。

龐厲見狀,雙指隔空一揮,不偏不倚截斷刀身同時點住判官穴道,「判官,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若是不點你穴道,你接下來必是咬舌自盡的戲碼吧。雖然我很想問你,你把月狐雪詠藏去哪裡,不過算了,龐某對捉迷藏也是箇中好手。」

判官雖是意識清晰,但是奈何口舌、四肢已經無法動彈,此時只能在心中臭罵龐厲祖宗十八代。龐厲繼續說道︰「當那孩子回歸【血宗岩】卻被自己的義父所襲之時,也就是他重墮鬼之道之時,判官,這跟你方才心中所猜是否一致呢?」判官聞言,急得老淚已無法自制的流下,自己身為判官,每天都在決定別人的生死,現在卻求死不得,這是多麼諷刺,多麼悲哀的事情。

龐厲不再理會判官,戴起面具、大步走出臥房後,深深的嘆了口氣,此時佈滿紅晶的蒼穹落下了第一滴雨水,龐厲伸掌接下,道︰「下雨了…」

【山寨】
赤紅的雨粉從天緩緩降下,大地染上一片腥紅,如遭血洗。雨勢漸大,遭祝融所蝕的山寨已無遮風擋雨的功能,只見在雨水貪婪的侵襲下,山寨又有幾處崩毀。

在僅存的一片屋簷下,有一個沒有任何氣息之人如同枯木般靜靜躺著;一片死寂中,只有從焦黑的斷樑滑下的雨水發出「滴答、滴答」的清晰聲響,這尋常之聲卻異常掀動心海波濤洶湧。

「呃…」

「這是哪裡?」

「我死了嗎?」

「這樣也好…」

「嗯?這個味道是血…」血味撲鼻,混沌意識漸明,一張眼,黑白之景出現一張因害怕而扭曲的男子面孔,鬼形忘狂名反射動作的一推,男子立即像攤爛泥般逐漸滑落地面。

鬼形忘狂名看著身上染血的紅袍,摸著臉上半裂的青銅鬼面具,腦中還一片昏昏沉沉,下意識環目一周,竟發現自己在一處熟悉的城寨之內,脫離黑白之景的腥紅之色滿佈四周,地上百具屍體不分男女老幼的亂倒在地,這正是死亡的絕對平等。

「鬼形忘狂名,你又因為殺人而感到不快了嗎?不想殺人卻來當殺手,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麼?」聞言轉身望去,說話的人竟是蚩尤鬼。

不等回話,蚩尤鬼踏過血泊,走向鬼形忘狂名道︰「這次的任務只不過殺個人口販子就值五箱黃金,真是好賺的買賣,唉呀,你不要像隻呆頭鵝傻在那裡,我告訴你一個能讓你精神振奮的好消息吧!嘿嘿。」略有深意的笑聲後,拍拍他的肩膀,續道︰「我方才追這裡的二當家至東邊的書房時,發現了個密道,這條密道左邊是囚禁人口的監牢,另一邊則是…嘿嘿,金山銀山的所在地。」

鬼形忘狂名聞言,沉默的往外面走廊走去,「看你猴急的!哈哈。」蚩尤鬼跟在後頭,嘴上亦不忘調侃。一靜一動的兩人就這樣走過了漆上紅漆的檜木迴廊,走進了東邊角落的書房。

只見那書房內一片雜亂,書卷掉落一地,蚩尤鬼所言的二當家上半身掛在書櫃上詭異的搖曳著,下半身卻卡在半開的石牆內,樣子非常怵目驚心。蚩尤鬼似乎有意炫耀自己的「傑作」,快步走向石牆那方,拋開那擋路的下半身後,推開了石牆,說道:「哈哈,當你看到了那寶庫,你就會認同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錢的生意無人做這句話了。」

蚩尤鬼帶頭走下地道,鬼形忘狂名緩緩跟著,潮濕地道內幾盞油燈隨風搖曳,視線若暗若明,整個地道只有兩人踏在長滿青苔台階上「噠噠」的腳步聲,更顯得恐怖萬分。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豁然開朗,密集的燈火將地道的末端映如白晝,入目的是分向左右兩邊的分岔路。蚩尤鬼一馬當先往右衝向寶庫的鐵門,拿出搜括來的寶庫鑰匙迅速開鎖,「你看看,這麼多黃澄澄的金子,現在要多少就拿多少,開心吧?咦?人呢?」蚩尤鬼猛然回首,卻不見鬼形忘狂名。

鬼形忘狂名獨自一人走向左邊的牢房,越是走近,心裡某處那無法言喻的悸動就更加明顯。走至盡頭,鬼形忘狂名停在生鏽的鐵製牢門之外,悄悄運起由暗殺訓練所得的耳力聽著門後的情況。

只聞男女哀號與怒罵所交織的吵雜聲之中,忽然傳來一聲金鐵交擊的巨響,略帶沙啞的男子聲音,大聲道︰「格老子的,新來的吵什麼,被抓就要認命,瞧瞧你們對面那籠,多聽話呀,你們若敢再鬧,老子就請你們吃棍子。」男子的威嚇產生了效果,牢房內果然安靜了下來。

另一聲音較為尖銳的男子,道︰「時辰到了,怎麼還沒人來換班?」

略帶沙啞的男子聲音,道︰「剛剛聽上面亂糟糟的,搞不好又開什麼酒宴了,其他人一定是都喝倒了,混帳東西…我們兩個就不是人嗎?」

聲音較為尖銳的男子,道︰「哈哈,老哥你真愛說笑!」

話聽至此,鬼形忘狂名確認房內只有兩人,當下身影低伏,反手握緊腰間的【霜傲蒼狂】,劍一揮,一聲碎裂,人、劍同進,那兩名守衛還來不及反應,一人的頭顱率先飛出,另一名攤坐在地,屎尿都被嚇出來了,眼前不見來者,卻覺得胸口一陣冰冷,那人低頭一看,只見心口露出半截【霜傲蒼狂】的劍身,「為什麼…不會痛…」那人疑惑的念頭一起,卻再也動不了,無聲無息重入無常的輪迴之中。

鬼形忘狂名舉劍再揮,眼前鐵牢瞬間崩開,原來被囚禁在此的都是人族與獸族的童奴。那些孩童看到大牢碎去,原是十分歡喜,但是幽暗的燈火下只見一具青銅鬼面慢慢靠近,還以為是惡鬼要來覓食,二十名孩童竟同時放聲大哭。

鬼形忘狂名聞之頭疼欲裂,「靜!」當下【霜傲蒼狂】往地上一擊,擊碎了大片的石磚地,孩童們同時止住哭聲,大氣也不敢吐。「離開吧,回你們該回之處。」鬼形忘狂名手一揮,孩童有如皇恩大赦,一股腦兒往門外衝去,一轉眼牢房內只剩自己。

鬼形忘狂名走向牢房後方的木牢,卻見牢門只是半掩,心道︰「難道這是空牢房?」帶著疑問,一踏入牢房只見十多位孩童整齊劃一的坐在牆邊,臉上已無恐懼,身上的傷痕早已麻木,看見陌生人依舊毫無反應,只是雙手抱住頭,傻傻的看著滿是灰塵的地板。

鬼形忘狂名︰「為何不走?」一句話讓孩童抬了起頭,卻無言以對。

鬼形忘狂名以為孩童方才沒聽清楚,又重複道︰「禁錮已除,你們自由了。」

「什麼是自由?」一聲如鈴鐺的女孩聲問道。

鬼形忘狂名朝發聲處望去,他永遠忘不了迷離燈火之中,那銀髮的狐族女孩的眼神,空洞的讓人心驚,深邃的讓人憐惜。

那女孩繼續說道︰「主人說如果我們離開這裡,就要痛打我們一頓,那真的好痛喔。」女孩指了指手上鞭痕,嘟起了小嘴。

鬼形忘狂名︰「你們所謂的主人已死,不會再有人打你們了。何況…」鬼形忘狂名隨手推向木牢,早已被蟲蛀的將散的木牢應聲而倒,續道︰「這只是你們不想離開罷了…」幾名孩童見狀,呆了半响,走出了牢外,剩下的幾人也跟著走了出去。

獨留那女孩眼眶含著淚,哽咽道︰「主人常說外面的人比他凶上百萬倍,我們真的能離開嗎?」

鬼形忘狂名走向女孩,脫下面具,伸出了手,說道︰「……」瞬間聲音、影像全消失了,徒留鬼形忘狂名一人。

「咦?我說了什麼?到底是什麼?」

「轟隆」一道響雷打破了夢境,鬼形忘狂名懵然之間,張開了眼,發覺自己在個從未到過的地方,想起身,卻只感四肢無力,身上早已被雨水打溼,但是口中的血腥味又是怎麼一回事?

思索未有結果,突感地板傳來震動,一道雄偉身影扛著殘缺不全的似牛魔物屍體慢慢走攏。那人走至身旁探了探頭,一陣雷光照在他那帶角長鱗、凶神惡煞的臉上,平常人若在此等情況下,恐怕膽都被嚇破了,但是只聞鬼形忘狂名淡淡道︰「原來是你,我的傻小弟,戕龍殫惡。」

戕龍殫惡略微動氣甩掉身上的魔物,大叫道︰「別老叫俺小弟,最少也年紀也比你大上數倍,況且怎麼說俺都是飛龍十四隊的隊長,若非當初你運氣好,能使出四功合流,讓我與二哥略輸半招,你有辦法可以當大哥嗎?不說這麼多了,這頭牛怪的血,我幫你取出來了,你趁新鮮喝了吧。」戕龍殫惡從腰間取下一個葫蘆,不由分說就往鬼形忘狂名嘴裡倒。

片刻之後,整個葫蘆已經倒光了,鬼形忘狂名低哼一聲,骨骼傳來嘎嘎作響的聲音,三息的時間,傷勢奇蹟似的好了大半,已經可以坐起身了。戕龍殫惡見狀,開口調侃道︰「魔族要吃人,你卻要吞魔,真是奇觀。」

傷勢甫穩,鬼形忘狂名急問︰「妖族眾人如何了?」

戕龍殫惡隨口道︰「喔,可能死光了。」

鬼形忘狂名︰「你說什麼,咳咳…」情急之下,一口鮮血又咳了出來。

戕龍殫惡︰「俺本來照你的意思,本要假意偷襲【疏雪道】,好讓妖人有離開機會,可是當俺駕龍飛近之時,誰知道那遇上妖魂衝天,俺以為有詐,只好帶隊暫退;當俺再回去之時,只見【疏雪道】已然崩毀。」

鬼形忘狂名︰「那麼你有看見一名身穿赤甲的刀者嗎?」

戕龍殫惡搔了搔一頭的綠毛,思索了片刻,大叫道︰「有,我有看見冷無雙負著一名赤甲兵士下坡。」

鬼形忘狂名疑惑道︰「冷無雙?」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鬼形忘狂名突然想起腰帶中所藏雙鬼給予的兩個小竹筒。鬼形忘狂名在腰帶內搜索了一下,隨即取出了竹筒,只見那竹筒小如拇指,上頭有個紅色的封蓋。

戕龍殫惡見狀,好奇之心隨即被引發,連忙催促道︰「快打開來看看。」

鬼形忘狂名不予理會,緩緩拔開封蓋,取出藏在竹筒內的兩張紙條,迅速看完內容後,不自覺嘆了一口氣︰「唉。」

戕龍殫惡不明所以,伸手搶過那兩張紙條,睜眼一看只見一張紙條上寫著︰「有難,速回。判官字。」;另一張紙條上則寫著︰「勿回,遠遁。判官字。」相同的人、相同的筆跡卻引導著不同的方向,究竟何者為真,何者為假,實令人頭疼。

戕龍殫惡︰「你認為何者是真?」鬼形忘狂名沒有頭緒的搖了搖頭。

戕龍殫惡︰「那你準備回去囉?」鬼形忘狂名又是只搖了搖頭。

戕龍殫惡為之氣結,道︰「難道你只會搖頭嗎?」

鬼形忘狂名冷冷問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蚩尤鬼,不對,應是黃英何在?」

戕龍殫惡︰「探子回報,黃英被刑部法呈所擒,人應在天牢。」鬼形忘狂名聞言起身,道︰「那就去問他吧。」

戕龍殫惡冷冷笑道︰「嘿嘿,劫刑場、闖天牢,你果真是除了俺以外,最猛之人,請問你壽衣要什麼顏色?棺材要什麼材質?俺想你一定傷到腦袋了。」

鬼形忘狂名︰「我乃鬼形,本質就是潛入、躲藏、暗殺,若只是要進入天牢,我尚有能力自保。」

戕龍殫惡︰「好好好,你胸有成竹,俺再廢話就不爽快了,你的【劍棺】,俺放在那堆焦木之中,你等等就取了去,對了,二哥也有東西要交予你。」只見戕龍殫惡走出屋外,在進入之時手上帶了個包袱,道︰「二哥說,以後休想再叫他扮成你,哈哈。」笑聲中,包袱已交給了鬼形忘狂名。

打開一看,只見布包著到竟是青銅鬼面、紅袍與夜行裝束,鬼形忘狂名啞然失笑,道︰「希望沒有下次了,話說回來,此地是何處?」。

戕龍殫惡︰「這裡呀,俺也不知道,俺只是碰巧看到一個廢棄的山寨,剛好適合讓你養傷,不過現在看起來,不久之前似乎才遭人縱火,另外不知道是否與外頭的天變有關,魔物的數量激增了不少,對你來說應不是壞事吧。」轉過語氣,續道︰「好了,俺讓子弟兵先回基地,吾也該回去覆命了,以免讓人起疑,這次偷偷幫你,已是十分為難了;哪天我們再戰一場,這次換俺做大哥啦,哈哈哈。」豪氣的笑聲中,戕龍殫惡快步離去,只聞一聲龍嘯與振翅聲,戕龍殫惡已在雨中駕龍遠去。

風雨漸緩,鬼形忘狂名再度躺下,他看著手上兩張的字條,自言自語道︰「究竟是人心可疑還是魔性可慮呢?」微一側首,只見那落在包袱外的青銅鬼面,鬼形忘狂名苦笑一聲,隨手揉去兩張紙條,沉沉睡去。

【清平鎮 金濤江 渡口】
明月高掛紅晶之天,雖已入夜,【清平鎮】卻是越趨熱鬧,人的適應能力總是超出想像,天變異象尚未解除,鎮內居民卻已能談笑風生,商家、小販依舊是準時上工,但是今晚的人群流向卻有些不同,非是往商業活動最為頻繁的城鎮中心聚集,而是紛紛移往城郊的【金濤江】渡口。

【金濤江】位於【清平鎮】東郊之外,源頭乃自北方骨亞族領地之【兀淕山】內,其河道寬長,流速卻平緩異常,所以也導致水運在此處十分發達,所以在地商人也管【金濤江】叫做掏金河,這也是【清平鎮】貿易盛行的地利因素。

今天的渡口不見貨船靠岸,就連漁船都不見半艘,只見兩邊岸上燈火通明、人潮洶湧,攤販四處叫賣宛如祭典一般。「話說呀,【軍神】北堂飛淵當日在【清平鎮】西郊大戰【劍屠】宿孤獨百餘回合,當兩人戰至第一百零一招之時,北堂飛淵使出了一招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軍神決勝‧閃電霹靂手】打得宿孤獨幾乎毫無招架之力,只是宿孤獨也非省油之燈,當身中第五百一十一掌之時,回身便是一招【孤獨求敗‧九天混元掌】,又將戰局打入五五分的局面,說時遲,那時快…」江柳之下,一名說書人正口沫橫飛的胡謅故事,四周觀眾十分捧場的鼓譟著,一名穿著綠色短掛的少女在人群裡笑得開心,突然漁民裝扮的男子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那少女眉頭一皺,隨著去了。

另一端,一名壯漢拍著身前的木桌,大聲叫道︰「來來來!買大是賠大,買小賺頭少,世紀之戰,世紀之戰,【軍神】北堂飛淵大戰【劍屠】宿孤獨就在今晚。」一聲吆喝,賭客群情激昂,紛紛掏出銀兩往桌上寫的北堂飛淵與宿孤獨的木板上拋,那壯漢看到銀兩越積越多,嘴臉簡直樂歪了,突然他眼神瞄到了走過的人群中有個熟悉的面容,於是開口叫道︰「郝公子,快來賭一賭你的手氣,今天不賭,就是傻子。」

那青年回過頭,果然是郝白慕,卻見郝白慕擠眉弄眼,不知道想說些什麼?那壯漢不明所以,一把拉過郝白慕,大聲道︰「讓路,讓路,郝公子來也!」郝白慕心中叫苦,連忙指了指身後的兩名男子。

壯漢若有所悟的「喔」了一聲,走向身後的兩位男子,道︰「兩位應該是外地人吧,但是既然是郝公子的朋友,想必手氣也不差吧,【軍神】北堂飛淵大戰【劍屠】宿孤獨的賭局,正等兩位來展露頭角一番呀。」郝白慕聽聞至此,臉都綠了一大半,額上都是冷汗。

只見那穿著天藍色文人長衣的男子動了動手中的書生扇,笑道︰「哎呀,三弟,你要玩一手嗎?」

另一名穿著青色武掛的男子拍了拍揹著的兩個檀香長木盒,笑道︰「我還在劍道修行之中,需要戒賭,二哥,不妨玩玩也好。」藍衣男子輕輕笑著走至台前問道︰「北堂飛淵與宿孤獨的賠率如何?一注又是多少?」

壯漢堆起笑臉,道︰「一注五十兩,目前兩人的賠率相去不遠,但是這裡的好兄弟稍微看好宿孤獨。」郝白慕本想阻止壯漢說話,肩上卻被青衣男子一搭,動彈不得。

藍衣男子闔起書生扇,道︰「哈哈,傳說的神話終究比不過近在眼前的禍劫嗎?那我壓北堂飛淵吧,老闆,您看看這賭本夠是不夠?」隨手放下一枚金元寶,全場賭客都驚叫了出來。

壯漢果然是沙場老將,面容不變的笑道︰「客倌果然闊氣,但是因為金額過大,所以請在這賭票上留個大名,好方便我們稍後能把賭資給您呀。」隨後壯漢拿出硃砂墨與毛筆予藍衣男子,男子笑了笑,接過毛筆迅速了寫了名字,但是輪到壯漢一聲驚叫︰「北、北、北、北、北堂仲…」

北堂仲不再理會壯漢,轉身瀟灑的走了。「二哥還是愛捉弄人呀!」說話的青衣男子正是北堂義武,北堂家眾人自從在【憶情園】失去北堂飛淵的蹤跡後,猜想父親必會出現與宿孤獨一戰,於是又回到了【清平鎮】,徐天元與北堂無憂已經悄悄調動了北堂軍進入城鎮,並且埋伏在江邊,而現在兩人與郝白慕正是要前往與之會合。

北堂仲︰「哈哈,郝兄弟,你不必在意方才之事,我並不掛懷。」郝白慕敷衍的應了幾聲,但是內心還是忐忑不安,畢竟賭局開在他人親爹身上,這始終都是太過離譜的事情。

北堂義武抬頭看著天空,道︰「天象為何異變得如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北堂仲︰「總之不會是好事。唉,父親失蹤之時也無攜帶兵刃,如果赤手空拳與宿孤獨前輩一鬥,難免吃虧。」

北堂義武︰「放心吧,我把【惡蛟】與【喪行弓】都帶來了,等父親一出現,我們便將兩者交予他,哈,阿柔這小妮子來接我們了。」只見北堂柔穿著綠色短掛向三人招手,三人走近後,北堂柔隨即引三人走至渡口旁與北堂無憂見面。

北堂無憂穿著黑色軍甲靜靜看著江面,見眾人來到,立刻述說計畫,道︰「人都到齊了,時間算來也差不多了,我已派北堂軍化作平民百姓混在兩岸人群裡,徐老也坐鎮對岸,現在只需…」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有人大叫︰「【劍屠】來啦!」北堂家眾人連忙望去,果然發現遠遠的河道中央,有艘小船順流直下,船速不快只似隨波逐流,站在船頭那人揹著巨劍,昂首而立。

不到四分之一炷香的時間,另一頭又聞有人喊道︰「又有人啦!」眾人再往反方向望去,只見一艘竹筏逆流而上,那撐船者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卻不是北堂飛淵那還會是誰。

北堂柔驚叫道︰「爹!」

兩船越行越快,北堂無憂正想發難,突來月光黯淡,河面上一片黑暗,只餘兩岸燈火,眾人忽聞水聲漸響伴隨一聲怒吼︰「宿孤獨!」北堂飛淵連人帶筏飛起,直撲小船。小船上,船首之人身形微頓,反手握上巨劍。

【荒野】
聖國神土另處,為尋醫治雙手之法,劍子仙跡與司澐定一按照君莫忘所畫之路觀圖來到了邊疆漠地。幾天以來,司澐定一因為心繫兄長安危而連夜趕路,行至荒野漠地,時近入夜,身體終於支撐不住昏厥了過去。

心知大漠氣候多變,入夜更加難以預測,劍子仙跡只能先揹起司澐定一找落腳處,所幸不遠之處發現了一處岩洞,劍子仙跡連忙將人帶入,甫入洞不久,大漠特有的沙暴開始吹起,劍子仙跡暗叫好險。

劍子仙跡點起包袱內僅剩唯二的蠟燭照明,默默守在昏迷的司澐定一身邊,他邊拍去道袍上的塵沙邊看著赤紅的天色,卻有種熟悉的感受,過去也是這種天象佈於苦境之天,過去也是因為這樣的徵兆步入毀滅之道,究竟要到何時才能找到救贖之法?

幾聲無法言喻的怪叫聲使得劍子仙跡思緒一斷,一回頭,只見洞穴深處露出兩道青光,劍子仙跡不敢大意,伸手握住身後【古塵】劍柄,同一時分,青光轉紅,異物如同箭矢射了出來。

劍子仙跡劍未出,拂塵先起,道教玄功化柔為剛,直擊來物。異物撲近,微弱燭火之中,現出巨蟒原形,劍子仙跡心中暗叫︰「我竟帶著司澐道兄躲到蛇窩來了。」

巨蟒似有靈性,見拂塵走勢剛猛,不與硬撼,反而張開大口吐出毒液,劍子仙跡手中拂塵隨即翻起,力守不失;可是拂塵甫觸毒液隨即遭到腐蝕,情況危急,久握的【古塵】化作急電射出,劍氣張如羅網,滴水不漏。

巨蟒似是知道劍子難攻,隨即將毒液噴向司澐定一,劍子仙跡見狀急扯住司澐定一的衣領,連包袱都來不及拿就往後方洞口馳去,巨蟒立即追了出來,唯一的燭光也被蛇身壓滅了。

歸於黑暗的環境,再受傷者牽累,劍者逐感不利,正想力行三十六計,洞外風沙中,又見一巨蟒闖入。







第 四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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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避空間已無,護身兵器已失,劍子仙跡苦笑道︰「哈,何須劍道爭鋒?千人指,萬人封;可問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塵不染,天下無雙。」雙手緩緩上揚,轉一身精元,化太極浮流,走正反兩儀,道門掌功磅礡似海,是玄掌伏地,更是【道威鎮天】。

傳說之戰,身為傳說的兩人,甫交接已是天地動容之威。船首之人雖是反手握巨劍,另手所用卻是…

東瀛宗師踏上天督大殿,一開口便要一人,水月先生‧無我敵。一名關係兩國情勢之人,仙華欲真該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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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頃刻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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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頃刻之變】
水,能生漣漪,也能起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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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漠地】
風沙漫漫,人心惶惶,險地遇險關,誤入蛇窟的劍子仙跡遭受兩條巨蟒前後夾擊,正是進退兩難的危境。燭火已滅,只餘透入洞內迷濛不清的月色光暈,劍子仙跡左手扶住昏迷的司澐定一,右手緊握【古塵】緩行守劍之勢,強守靈台清明以防蟄伏巨蟒暗襲。

黑暗之中,兩雙青色蛇目閃爍不定,巨蟒似攻非攻,只聞緩緩移動龐大身軀的「沙沙」聲響;突然聲音停了,一者無聲伏於地面,一者在微光下昂首而起,蛇目瞬間轉紅,劍子仙跡暗道一聲︰「來了!」雖有感應,但是眼不能視物的環境中,究竟是哪條巨蟒會先襲來,劍子仙跡一時也無從擋起,只能以元功輔以五感之能,見招拆招。

一股腥臭味率先從洞內方向傳來,劍子仙跡當機立斷,【古塵】劍壓旋向後方,一擊尚不知結果,前方兩點紅光瞬間落下,【古塵】立即回身接應,「來得好,【劍之玄】!」道者一劍劃出玄之又玄的軌跡,無從判讀的劍式驚退前方巨蟒。

一蛇退,一蛇又上,一口森白毒牙直撲道者。劍子仙跡道元再提,七成功力聚往【古塵】,輕喝聲中,一式由前撲後的【天下無雙】生氣聚芒,在如此強猛的劍威下,巨蟒蛇信瞬間兩斷,鮮血淋漓。

重創巨蟒,劍子仙跡正欲再進一式,突感右肩一陣熱麻之感,「不妙!」抽身急退,劍子仙跡扯住司澐定一後領避開蛇血飛濺的範圍,原來方才劍子仙跡收招回氣之時,右肩被巨蟒之血波及少許,想不到巨蟒之血如同其毒液遇肉蝕肉、遇骨腐骨,幸而所受之血量少許,只傷皮肉,未能傷及筋骨。

劍子仙跡一退卻入洞口巨蟒的狩獵範圍,微光中,只見巨蟒毒囊膨脹鼓起,劍子仙跡已知下一刻必是毒液襲身,於是放下司澐定一,左手劍指化法筆之能,迅速畫下道法敕令引動道機玄術,右手輕轉【古塵】化開圓融劍式,此乃來自過去時空獨有之道門祕術,「【五嶽壓形‧四海封影‧一劍縛身】!」左掌箕張,敕令現形,【古塵】劍影如扇展開引聚山川之能,瀰天蓋地朝巨蟒掩去,無形壓力無聲無息壓制,巨蟒頓時被定形封影,龐大的身軀更是因地氣束縛而緩緩下沉,滿口的毒液明明已到了嘴邊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突然洞內巨蟒變了攻勢,換了對象,蛇首在洞內胡亂撞擊,岩壁開始產生崩塌,劍子仙跡見狀,心道︰「此蟒是欲毀山洞,讓我與定一曝露在大漠風沙之中,雙蟒既生於此地,自然對風沙也有一定的適應力,可是我與定一只憑人身何以抗衡?若要斬殺,其血又是碰不得,這麼狹窄的環境中,又能避到何處?麻煩吶…」盤算至此,左掌心持續催動術法壓制前方巨蟒,足不動,一側身,右方【古塵】力拔地皮而起,劍子仙跡換了攻勢,由柔入強的走勢,劍身一鳴,三道劍流,三個方位,同時發出。

三道劍流,三個方向,橫走在黑暗空間之中,劍子仙跡力聚雙耳,細聽其中端倪。巨蟒雖有警戒欲避,但是眼上赤光已出賣了牠之方位,三道劍流前後來到,不偏不倚皆是喉下七吋之位;巨蟒受疼,激發兇性,眼上紅光更盛,一開口,數蓬腥臭又黏稠的黑色毒液如大雨傾盆般,連珠炮灑了下來。

劍子仙跡手由【古塵】劍柄滑下,只捻住六分劍穗,一拉一旋,【古塵】劍影綻放如花,卸移大半毒液,雖有應對之道,劍子仙跡心裡明白如此之法只能有一時之效,自己現在一身真元卻要同時應付兩條巨蟒,可說是蠟燭兩頭燒的情形,更何況近來因趕路所造成的虛耗,劍子仙跡不禁自問自己真能壓制雙蟒直至風沙休止之時嗎?

洞內巨蟒見毒液攻勢無用,先是緊縮身軀至極限,倏然間,巨蟒如顆砲彈飛射出;劍子仙跡一時不察,身形受挫,【古塵】脫手,壓制之術瞬間被破,術力反噬,劍子仙跡登時口嘔朱紅;雙蟒見情勢大好,露出森白毒牙,同撲而上。

閃避空間已無,護身兵器已失,劍子仙跡苦笑道︰「哈,何須劍道爭鋒?千人指,萬人封;可問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塵不染,天下無雙。」雙手緩緩上揚,轉一身精元,化太極浮流,走正反兩儀,道門掌功磅礡似海,是玄掌伏地,更是【道威鎮天】。

【道威鎮天】掌式一左一右張開,沒有發出,只是凝聚劍子仙跡周身,似成一個獨立的空間;雙蟒只感受眼前有座看不見的高牆阻擋使得自己無法前進半寸,越行艱難,雙蟒越見發怒,幾聲怪叫,又是毒液橫飛。

劍子仙跡汗水涔涔,內心著急,就恨自己沒有第三隻手可以拾劍殺蟒;突然,一道劍芒掃地而起,劍子仙跡驚覺,那劍竟是【古塵】。【古塵】以刻不容緩之勢連發兩道劍流,又是擊向雙蟒喉下七吋之位,但是結果卻也是只傷皮肉。

「咳咳,到底是誰說過,打蛇要打喉下七吋之位,根本沒用呀…」說話的人正是轉醒的司澐定一。

壓力稍減,兩人背對背靠攏,劍子仙跡低聲道︰「定一兄,你可起得早了…」

司澐定一︰「是嗎?那我再多睡會兒吧。」

劍子仙跡︰「再睡可就真的長眠了…好了,多餘的言語先省下,目前最重要之事便是除去雙蟒,可是又不可讓雙蟒之血及身,若是要逃,外頭風沙也不比雙蟒安全。」

司澐定一警戒眼前巨蟒動向,沉聲道︰「想必天下無雙之劍子先生已有腹案。」

劍子仙跡︰「我方才幾次試探周圍岩壁的硬度,發現其硬度頗高,顧要使其崩塌仍需費力,但是…你我所站之地就不同了,只需要以較為強猛的掌力就可破開。」

司澐定一問道︰「飛天不得,所以遁地了嗎?話說回來,吾之【豪拘】何在?」

劍子仙跡︰「哈哈,應該在洞內巨蟒身下吧!」

司澐定一急道︰「你說什麼!」

「來了!」雙蟒再度撲近,劍子仙跡立刻發出警訊。

司澐定一︰「吾殺雙蟒!」挺起【古塵】,道門玄功已入劍身。

「注意你的手傷!一招是極限!雙蟒外皮甚堅,待其張口之時,便是出手之刻。」劍子仙跡亦蹲下身子,凝聚掌力,等待時機來臨。

赤目雙蟒毒囊高高鼓起,身形快速游移;司澐定一手握【古塵】制敵在先,「【昊令金陽】!」指畫【古塵】,玄能法印紛紛浮現劍身,劍芒頓時大作猶似旭日東昇,黑暗洞穴為之一亮;突如其來之變,雙蟒赤眼見光轉青,卻遠不及劍芒乍現之速,一式【昊令金陽】竟是盲目之創;失去視力的雙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口內毒液狂噴而出。

司澐定一看準雙蟒開口瞬間,雙手齊開,【古塵】一偏,轉開輪迴,【昊令金陽】劍勢化作百千旋光,雙蟒口未及閉,劍氣灌顱,當場碎腦而亡,失去頭顱的巨蟒身軀卻詭異的掙扎亂撞,四周岩壁受擊亦逐漸產生龜裂之態;眼見劇毒黑流、腐蝕紅血激射而來,劍子仙跡一聲大喝,舉掌擊地,再現【道威鎮天】之招,地殼受掌力摧毀,劍子仙跡與司澐定一同時陷落地層之內,上頭的土石立即掩蓋兩人;原已有裂痕的岩壁先受掌力餘勁震盪,再受毒液與蛇血侵蝕,轉眼之間,轟隆連響,只剩下一片滿目瘡痍的情景。

【紫微城 天督殿】
赤晶蓋天,腥風佈夜,異色的天空之下,平常寧靜祥和的【天督殿】,今天卻是充斥浮動的情緒。大殿外,聖督軍層層包圍,戒備森嚴;大殿內,只見聖國輔權仙華欲真肅容立於大殿主位,雙手負於身後,怒眼直視著大殿中央處被侍衛強壓跪地的戶部百邑郡,六部與其餘大臣按照權位高低與職務之分,三十餘人各站左右兩旁,不明究理的眾人內心忐忑,疏樓龍宿代表儒門出席,身列其中卻是冷眼旁觀。

旁人不解,當事者更是不解,百邑郡猛力掙扎,大叫道︰「輔權,為何如此待我?我不服啦!」

仙華欲真肅然道︰「劣者只問戶部大人一句話,你可有聽令前往疏散雪坡下之人民?」

「這…這…我…」百邑郡吞吞吐吐,眾人已知答案為何。

仙華欲真︰「雪崩之災,坡下之物皆被摧毀,你把吾令當做什麼?你把人命當做什麼?」

百邑郡此時已經滿頭大汗,雖是絞盡腦汁,脫罪的話卻怎麼也想不出來,只能用眼神向平時私交最好的師仁冠求救。師仁冠見狀,暗自嘀咕了幾句,隨即往前一步,正想為百邑郡說幾句好話,誰知仙華欲真搶先道︰「吏部大人,據劣者所知吏法之內有其罰則,可否請你頌讀出法令,好讓戶部大人心服口服。」

仙華欲真這招回馬槍打得巧妙,師仁冠有苦自知,明知百邑郡急需援手,但是被仙華欲真這一問,反而倒成了落井下石,師仁冠只能面有難色的支支吾吾了幾句;莫說他人不懂師仁冠在說什麼,就連他自己也不曉得自己說了什麼。

師仁冠這一失態,仙華欲真眉頭一皺,若似為難之態,道︰「既然師大人一時想不起來吏法之法規為何?那麼…既然傷及性命,自當以刑部的律法而行,法呈大人,麻煩你了。」百邑郡聽到以刑部律法判決,當場臉色由白轉青,險些暈了過去,誰不知道殺人償命乃千古不變之法理。

刑部法呈振了振一身玄衣官服,抱拳回答道︰「若以律法而治,身負公職者,若仗勢殺人或是失職傷民,輕者家產充公,重者受百刀之罰後,推往午門。」刑部法呈聲音不似以往中氣十足,面容血色盡失,明顯傷勢未癒。

仙華欲真「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既然聖國刑法如此而定,吾等縱然有所不捨也該依此方針而行,本輔權就在此宣判…」

百邑郡連忙阻止道︰「稍等一下…救我呀!師大人!其他拿過我好處的人,也別發呆呀!」不知所措的百邑郡淚珠已在淚框打轉,誰也沒想到堂堂一個戶部之長,此時竟會難堪至如此境界。

「等一下,請嘴下留情…唉,師某已經想起吏法之罰則,既然百大人為官就該以吏法處置。」師仁冠明白再不開口,百邑郡將成無命人,連忙阻止道。

仙華欲真︰「嗯…師大人的話也有其道理,那就請你一宣罰則。」

師仁冠重重嘆了口氣,內心已知道今天是保不住這個官場上的好伙伴,道︰「根據吏法所載,因枉顧王令而致生民受難者,禠奪官階,家產充公,發配邊疆,此生不得再踏神土之境。」

仙華欲真「喔」了一聲,緩緩從上座走下,直至百邑郡旁邊,朗聲道︰「法令如山,百邑郡你可願受刑?」

百邑郡︰「我…我…」百邑郡內心當然是不願意,家產充公,發配邊疆只是等於慢點死罷了,但是情勢比人強,現在能保住小命,似乎就要酬神還願了。

仙華欲真︰「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在劣者宣判之前,只問你是否後悔?」百邑郡神色黯然的點了點頭。

仙華欲真臉色稍緩,道︰「那麼我就再給你一個機會。」此言一出,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百邑郡喜出望外,道︰「此話當真?」

仙華欲真︰「當然,劣者就暫收你戶部之位,降為此村縣令,俸祿減半,期限直到村民家園重建為止。」

百邑郡激動叫道︰「村民?莫非有人生還?」

仙華欲真︰「非是有人生還,而是無人傷亡。公審會前的大雪,讓劣者略為擔憂,於是派人一查,才發現百大人的失職之實,希望這一次的教訓能讓百大人牢記在心。」

百邑郡的心情有如人從地府又見天堂之道路,可說是死裡逢生,這下哪還不識相的叩首答謝道︰「多謝輔權開恩,百某必會將此教訓銘記在心,絕對不會再犯。」

刑部法呈卻在此時開口道︰「稟輔權,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律法既定,怎能如此判決?應該按照律法所述而行,發配邊疆。」這一番話猶如把百邑郡再從天堂往地獄推下,百邑郡憤然暗道︰「殺千刀的刑部法呈,我又是哪裡得罪你了…」

仙華欲真轉身回走數步後,問道︰「法呈大人,怎樣的執法者才能得人心,又讓惡者畏懼?」眾人皆不知道仙華欲真的問題意義何在,只知道如果他無法說服刑部法呈,那麼百邑郡的邊疆之行決不能免。

刑部法呈不假思索,回答道︰「律法不外乎是情、理、法所構成,唯有兼具三者之人才能算是得人心、惡者懼之執法者。」

仙華欲真再問,道︰「情、理、法三者兼備,說得真好,那麼法呈大人認為自己是得人心、惡者懼之執法者嗎?」

刑部法呈肅然道︰「在下不才,但是仍認為我是。」

仙華欲真轉身笑道︰「那麼情、理、法三者兼具的法呈大人,法、理已明,現在講情應該還來得及吧?」此話一出,眾人忍不住爆了聲喝采。

驚覺上當的刑部法呈,心服口服道︰「唉,法呈受教了。」

仙華欲真︰「法呈大人言重了,現在聖國內憂外患,還需諸位大人通力合作;那麼百大人請先入末列,等候會議結束,劣者會派人領你前往村民之所在地;另外戶部之位不宜空懸,這就請師大人擇日舉薦適合人選吧。」聽聞此言,師仁冠呆了半响,心道︰「你先是除去我合作的夥伴,現在卻又讓我擇人就職,究竟葫蘆裡賣什麼藥?」想歸想,師仁冠還是裝作必恭必敬的歡喜領命了;這看在百邑郡的眼裡,好不是滋味,但是又莫可奈何。

仙華欲真眼神掃過全場,道︰「這次會議除了工部大人去指揮器具的回收與道、佛兩教回門處理事務外,各部人員應該都到了。那麼…進入本次的主題吧!林大人,劣者想知道【孤雪坡】一役之後,本國兵力狀況現今如何?」

林奎峰向前走了一步,朗聲道︰「【孤雪坡】一役,坡上與疏雪道配置人員一百十九名死亡,十四名重傷,輕傷者百名,外賓亦有六名受傷,但已無大礙;三峽之三教人員,道教方面,三人死亡,其餘則是輕傷;儒門方面,由於一開始就採取引敵深入的策略,因此無人死亡,傷者亦是少數;佛教方面,僧眾折損三十一名,主帥佛掌無念重傷,現今仍未脫離險境。本國兵力四部中的火、風、山三部已經移往邊境以防龍族再有越境之舉,留守皇城的聖督軍也調出三分之一協守各縣。」

仙華欲真︰「三分之二的聖督軍加上【林部鐵戈】的兵力雖讓皇城防衛不致中虛,卻也是增加了安全上的危機…嗯,皇城的守備就有勞林大人費心了;這次三教損失甚鉅,道、佛兩教的門戶安全就麻煩儒門代表,【殷黎書院】的疏樓院長多多擔待了,另外也請遣人去關心目前情形,若有任何需要幫忙之處,我相信諸位大人必是義不容辭。」

疏樓龍宿回了一聲︰「這是當然。」眾人此時才明白疏樓龍宿的身分並非只是個儒門代表這麼簡單,而是高居雙院之一的院長,登時許多大臣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仙華欲真步回主位,望著那張失去主人的龍椅,續道︰「接下來就是天變的問題,師大人,據報你已然掌握了不少資訊,還請一述。」

師仁冠往前一步,離開隊列,道︰「根據各地官員的回報,天象異變造成人心不安,但是經過官員安撫已然平定。」

仙華欲真︰「那麼天空所降下紅雨,是否對人民有所傷害?」

師仁冠︰「天空所降紅雨,經太醫化驗,並無毒性,只需雨水將煮沸,朱色盡去後,即可飲用。接下來吾人所說才是天變所帶來最大的危機。」師仁冠音量拔高,繼續說道︰「天變之後,久不曾亂世的魔物有如傾巢而出,各地皆傳來魔物傷人之噩耗,目前以南方一帶情形最為嚴重;另外【姜家村】亦傳出活屍肆虐的消息,不過此事已有道門的青嵩子道長前去鎮壓。」

仙華欲真心道︰「異變使得南方龍脈率先發難了嗎?看來斬龍脈一事也該加緊腳步進行。」

眼見仙華欲真陷入沉思,師仁冠連忙呼喚道︰「輔權大人?」

仙華欲真回過神後,向林奎峰問道︰「林大人,皇城守備的底限兵力約是幾人?」

林奎峰︰「若只是要進行守備的工作,輔以駐於六部之兵力,只需三百二十人即可。大人為何有此一問,莫非輔權大人欲留底限兵力,其餘兵力調往南方?若是如此,林某第一個反對。」

仙華欲真︰「劣者明白林大人之顧慮,但是南方所生之亂源非是靠當地駐兵就能有效防衛,皇城與人命之間的取捨,相信聖法尊大人的選擇亦是與劣者相同。」

一旁的【保聖盟】盟主八荒主也開口道︰「皇城之安全,也是本盟分內之事,林大人就請寬心,以黎民百姓之身家安全為優先吧。」

林奎峰︰「既是如此,林某也不便多說什麼,明日吾會將人員調派命令確實傳達。」

此時一位大臣突然問道︰「輔權大人,下官有個疑問,不知可否一問?」

仙華欲真笑道︰「當然可以,直說無妨。」

只見那官員慢步走至大殿中央,恭敬道︰「不知道聖法尊大人為何至今尚未前來?照理說,如此重要的會議,聖法尊大人理應出席。」

仙華欲真眼神與六部之首交換了眼神,開口回答道︰「不瞞各位,聖法尊大人在【孤雪坡】被活閻羅所創,傷勢雖然不重,但為保安全人已經移往他處治療,相信數日之後,聖法尊大人必能再回皇城;這消息還請諸位大人保密,以免外敵趁虛而入;那麼今天會議到此結束吧,惟有諸位在崗位上盡心盡力,方能渡此時艱,退朝。」眾人應了聲「遵命」,官員慢慢的從大殿退出,只留下了師仁冠、林奎峰、八荒主、宴春秋、疏樓龍宿、百邑郡、刑部法呈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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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離去不久,只見素蒼平關上了大門,戰戰兢兢走了進來,開口便道︰「師傅,蒼平確認官員皆已離開了。」一聲師傅,眾人眼神同時望向仙華欲真,尤以師仁冠眼神還略帶不悅。

師仁冠心道︰「收我府內小廝為徒,竟沒告知於我,現在素蒼平是你的徒弟,地位豈不是要跟我同起同坐,那以後究竟是他替我牽馬,還是我要替他換靴?殺千刀的!」

雖察覺師仁冠異樣眼神,仙華欲真依舊神態自若,道︰「劣者在日前已收素蒼平為徒,由於諸事繁忙未向師仁冠大人報備,實為劣者之過,劣者在此道歉。」語畢,不計身分向師仁冠躬上了一躬。

師仁冠見狀,立即道︰「這…下官可受當不起呀…就不知貴徒以後是否還要居吾陋處?」這句話說得明白,眾人心裡也各自了然,師仁冠要素蒼平表明立場以分尊卑。

素蒼平朝師仁冠恭敬伏地一拜,道︰「師大人,請不要如此折煞蒼平,在蒼平孤苦無依時,是師大人收留我,所以對我而言,師府就是我的家,家又豈有不回的道理呢?」

師仁冠聞言內心不悅頓少七分,笑道︰「傻孩子,師某只是說笑而已,何必如此認真,快快起來吧。」

素蒼平應了聲「是」,慢慢起了身,緩緩退至末席。仙華欲真開口說道︰「只留下諸位,相信大家已明白所為何事。」

八荒主斬釘截鐵,道︰「是聖法尊被擒之事。」

仙華欲真︰「然也。目前這件事情只有在場眾人知曉,為防造成人心不安,讓有心人有可趁之機,還請諸位暫時保密。除了聖法尊大人被擒,就連道教教首司澐道長也被對方所捉拿,但兩人安危尚應無慮,畢竟活者的牽制力遠比死者來得強。」

師仁冠問道︰「那麼擒走聖法尊大人與【天旗】的意圖何在?」

仙華欲真︰「以這次戰役觀來,【鬼剎】雖現多年隱藏之兵力,但仍不足三成之數,加上【祕琉宮】與【魔佛巢】同時復出江湖,以及龍族的見縫插針,幾乎可以確認四者已然結盟,而【鬼剎】要擒【天旗】的目的其實很簡單,相對【祕琉宮】與儒教、【魔佛巢】之於佛教的恩怨情仇,道門立場較為中立,所以反能成為我方支援各處的助力,在他們眼力這點助力將成為他們的阻力,所以【鬼剎】要一樣能絕對牽制道門的事,或者是人質…」

師仁冠︰「所以【鬼剎】便要以【天旗】的安全來封鎖道門之動作?」

仙華欲真︰「然也。至於擒走聖法尊大人的意圖?劣者尚不能參透,只能確定【鬼剎】目標絕非攻城開疆,更非只是純粹對我方的挑釁,總而言之,既然【鬼剎】已擁有了籌碼的主動權,我方也無必要領兵直討,只需靜等…劣者相信近日必有人會與我方人員接觸。此事有吾周旋,各位暫且放心。但是我方也非只能消極的等待,因為我們也有一枚籌碼。」

刑部法呈︰「輔權所言乃是黃英?」

仙華欲真︰「然也。」

刑部法呈︰「唉,刑部出此逆賊,實為法呈之過。」

仙華欲真︰「大人無須自責。不知是否已從此人身上探得些許消息?」

刑部法呈︰「黃英目前關於天牢之中,雖已用刑,但是仍不肯透露半句話。」

仙華欲真︰「嗯…也許要換個方式下手,此事尚不急,劣者想問兵部大人,對於活閻羅此人的評價如何?」

林奎峰︰「戰局當天,敵方果然施下調虎離山之計,林某依輔權之命,假意中計,隨後去而復返,加以奇襲。只是想不到林某全力一擊之槍擊,竟傷不了活閻羅分毫,此人硬身之能實至匪夷所思之境;再觀其武學,能一舉擊敗聖法尊大人,此已是非人之能,若要敗他必須先破其護身之式,依我看來,如今神土之上,能敗他者,不出五人;另外…林某追蹤誘敵者之時,曾遭受兩名忍者攻擊,這便是他們所用之暗器。」林奎峰從袖中取出數枚約半掌大的鐵製十字飛鏢;眾人一見,果不其然是東瀛忍者慣用之手裏劍。

沉默已久的疏樓龍宿突然開口,道︰「不知活閻羅與龐厲此人相比如何?」眾人聞言,臉色稍變。

林奎峰疑問道︰「為何院長會提起龐厲?」

疏樓龍宿︰「也許此人也是【鬼剎】的一員。」

林奎峰聞言沉思,道︰「如果院長所言之真,那麼我方在武力方面,更落下風。」

疏樓龍宿︰「林大人何出此言?」

林奎峰︰「龐厲與三教的上任教首約是同輩之期,如果他至今未死,應該也有百十餘歲了,他痴迷於武,更擅於武,以五部武訣揚名江湖,其立場不正不邪,卻也符合其任俠之風;數十年前,他留下了一句,武學不該只是這樣,毅然決然與其女伴退穩山林;想不到如今再出,竟投身惡途,令人唏噓呀;而我說言而敗活閻羅之五人之中,就包括龐厲此人。」聽聞強敵又現,【天督殿】氣氛更凝。

疏樓龍宿︰「哈…眾人未必需要如此絕望,事情仍有轉圜餘地,龐厲立場未必因為身在【鬼剎】之中,而有所改變,也許時候未到對敵之時,諸位不如先討論東瀛動向吧。」

宴春秋︰「嗯,關於這點,我記得禮部之外賓名單中,確實有一東瀛人,若我沒記差,名單上之姓名乃是宗嚴慶雄,他是船貿商【日統屋】之經營者。」

師仁冠不屑道︰「哼,原來是一介倭寇,果然人矮就一肚子壞水。」

百邑郡打蛇隨棍上,道︰「小小倭國之人,竟敢在吾聖國頭上動土,實在是膽大包天、天理不容…」話未說完,只聞殿外傳令兵大喊道︰「報!【日統屋】船首,宗嚴慶雄有急事求見。」

聽聞通報,眾人眼神交換了一下,心裡無不想著︰「這宗嚴慶雄來得真巧。」

仙華欲真對門外大聲說道︰「請傳宗嚴先生上殿吧。」

傳令兵聽令大喊道︰「傳,宗嚴慶雄上殿!」只見木雕精細的兩扇紅色大門「嘎」的一聲,打開了來,一名頭戴高寬帽,身穿左右肩上各縫製了一枚太陽金徽的日式長袍,他的臉上盡是歲月痕跡,雙眼似張非張,神情萎頓的有如夢遊一般,略顯駝背的姿態,持短杖的手,不停顫抖,連帶走路姿態也搖搖晃晃,走了半刻也才方過門檻五尺之處。

素蒼平見狀,連忙攙扶老者向前;待老者走至中央,只聞老者以標準的中土話,施禮道︰「各位大人,宗嚴慶雄有禮了。」雖說是行禮,但是老者也只不是點了個頭就含糊帶過,師仁冠看在眼裡,眉頭不禁一皺。

百邑郡︰「宗嚴慶雄,你雖是外來之使,最起碼的跪伏禮,你最少也要遵守。」甫才受了一肚子氣,現在又見異邦人士毫不遵禮,索性遷怒到老者身上。

仙華欲真阻止道︰「百縣令,宗嚴先生年紀老邁,這禮就免了吧;不知今日宗嚴先生上殿求見是有何指教?」

百邑郡聽到縣令二字,頓時語塞;老者也不理百邑郡,自顧自的向前走了兩步,道︰「中土人有句好話,叫做無事不登三寶殿,身為友邦的宗嚴慶雄,今日前來是為各位大人帶來一個消息還有一個請求。」

林奎峰插入道︰「且慢,林某想先請問先生一個問題。」

老者瞇著眼看了林奎峰一眼,緩緩道︰「請說。」

林奎峰︰「貴國海賊不斷在我方海岸線為亂,如今又見忍者亂我法場,不知身為友邦的你,有何見解?」快人快語,矛頭直指宗嚴慶雄。

老者︰「關於海賊的部分,天皇已派兵鎮壓,相信數十日之後,此亂必停;再來忍者之事,宗嚴慶雄並不知情,也許是那個逆賊所為…」

林奎峰︰「喔…是誰?」

老者︰「他是天皇頒令通緝的判將,如今潛入中土,化名為水月先生無我敵,藏匿於【天白山】附近,我希望貴方能助宗嚴慶雄一擒此人,這也是我所謂的請求。」

這個請求聽在疏樓龍宿的耳裡卻是另一個意思,笑道︰「若我方拒絕,是否從貴國遣來平亂的部隊,將親上神土之方,尋找此人呢?」驚言再出,突來敵意瀰漫。

老者︰「是不無這個可能,這就是中土人常說的自力救濟吧。」

仙華欲真笑道︰「恕劣者愚鈍,這個請求與威脅,我倒分不清了。」

老者︰「輔權小小年紀已登大位,請求與威脅怎會分不清呢?再說貴方正處真主不在與天體異變的非常時刻,宗嚴慶雄相信貴方是需要援手的吧,仙、華、欲、真!」

仙華欲真︰「哈哈哈,不少官員方才才得知劣者之名,想不到友邦之人如此有心,情報如此精準,看來劣者似是沒有選擇空間。」

百邑郡再也忍不住老者咄咄逼人之態度,開口罵道︰「倭國之人,囂張至此,實在讓人怒氣攻心,哇!」倭國二字方出,終結於一聲驚叫,老者腳步一踏,快速絕倫,短杖鐵劃銀勾般直刺百邑郡喉嚨,「中土豬…」老者以日語說道。

這一下快捷無比,但已有人注意老者動作,宴春秋發足躍起,以指為劍,一招【琴翻劍筝】進手招式,挑開短杖取命位置,但仍削去百邑郡半邊鬢髮。

「又是一個英雄少年,好!」老者欲轉杖再攻,疏樓龍宿已立身旁,道︰「是百縣令出言不遜,請先生海涵,另外先生所見是人,非豬。」林奎峰雙手抱胸,立於老者身後,以防再有異變。

老者以中文回答道︰「抱歉,宗嚴慶雄失態了,因為他出言辱我國格,所以…」

宴春秋緊握著受痛的雙指,插入道︰「所以刺激了你的武士精神,是嗎?宗嚴慎之郎,天皇首席兵法家,【金翅流】門主。」

老者沉默了半刻,哈哈大笑,神態昂然道︰「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宴春秋︰「師尊曾言,他過去劍術修行時期遇過一個外邦劍客,此人敗盡西北所有門派,以不敗之姿直搗中土境內,師尊亦曾敗在你手下,但是僥倖活命,也才有第二次機會得以敗你於【懸花尖】。」

宗嚴慎之郎︰「敗我?你的師尊莫非是那個與人聯手暗算我的雁終凡?」此話正是說明對手勝之不武。

宴春秋︰「正是【劍聖】雁終凡。」

宗嚴慎之郎︰「哈哈哈,看來這些年來,雁小兒已有長進,否則哪有如此高徒,替我傳話,我會期待下次與他單打獨鬥的機會。好了,轉回正題,輔權,你的答案呢?」

仙華欲真︰「也無不可,但是既然先生有了要求,我方自然也會有所代價,請先生斟酌。」

宗嚴慎之郎︰「無妨,如有任何消息請傳至【日統屋】。諸事已了,宗嚴慎之郎就先離開了。」宗嚴慎之郎轉身就欲離去,此時仙華欲真笑道︰「哈哈,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先生所帶來的消息尚未講呢?」

宗嚴慎之郎頭也不回的繼續前行,笑道︰「哈哈,【孤雪坡】一戰讓許多地方的消息都來晚了吧?其中一個便是【清平鎮】上雙雄會,【軍神】【劍屠】驚濤戰。」眾人譁然之時,宗嚴慎之郎邁開自信的步伐,離開了【天督殿】。

仙華欲真心道︰「【軍神】【劍屠】之戰,為何選在這個時刻?嗯,納悶。」

林奎峰問道︰「輔權,【軍神】【劍屠】之戰,有必要阻止嗎?」

仙華欲真︰「阻止得了嗎?相信北堂飛淵前輩吧,現任【軍神】。」

林奎峰聞言,大笑道︰「現任【軍神】嗎?我差點就忘卻了北堂兄的託付,哈哈;那麼如此縱容宗嚴慎之郎,任他為所欲為,這樣好嗎?」

仙華欲真︰「劣者非是縱容,而是現在的聖國不能在樹立敵人,而且此人也許能成為我方對付【鬼剎】的一把利刃。」

宴春秋︰「那麼關於找尋無我敵之事,就由我負責吧。」

仙華欲真︰「如此甚好,另外這封錦囊請法呈大人依計行事,如果眾人無事上奏,那就此退朝。」待眾人離去後,仙華欲真望向赤紅的夜空,苦笑道︰「看來劣者需要把握時間,好好解破天變之難題了。」

【荒野漠地】
劍子仙跡與司澐定一費了一番功夫才從地下重返地面,兩人又花了一個時辰在崩毀的洞穴中把行李給翻了出來,此時雖已是精疲力竭,失去避風之處的兩人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前行;只是黃沙漫漫,路依舊不見盡頭,兩人越行,風沙就越大,風沙越大,腳步就越沉,欲回頭已不見來時路。

已無氣力的兩人遍尋不著避風之處,放眼望去盡是黃土,不知何時雙膝已埋在土中,終於兩人用盡了體力,毫無反抗的任由風沙所埋,就在劍子仙跡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似乎看到了數道人影朝他們走來,但是已無力叫喊。

【清平鎮 金濤江 渡口】
水,能生漣漪,也能起波濤。魔界劍者傳說與人間軍神傳說,不同種族、不同領域的兩者,卻在此刻被命運推上同一條生死線,在各自生命中掀起陣陣波濤。

烏雲天,【金濤江】,兩岸燈火勝月光。浮舟順流漂移,木筏逆風飛起,飛筏上舟未落定,掄槳成槍第一擊,飛淵立槳向天舉,垢面難藏怒殺意,槍威揮落絕敵命。

船首者,黑暗中的面容,眼神歛光,右手仍握巨劍劍柄,腰間突現一寒鋒,左來奇招似驚風,是異於【巔魁】傳說的雙劍之用,更是生死簿上的一瞬劍芒。

【軍神】全然未懼,眼神更添寒意,身形堅定不移,腳步不閃不避,手上木槳劃如流星,宛如蒼穹降了道雷霆,小舟頓時受力斜傾。船首者見狀,寶劍萬勢歸一,橫守於心,收氣於定,槳與劍相會天際,結果卻是一道嫣紅落地,船首入水,船尾高舉,餘勁擴張成偌大漣漪,兩岸再受白浪狂侵。

北堂飛淵第一擊,震撼人心,圍觀者忘了喝采,忘了驚嘆,只能呆視著白浪過後,那立於船首的【軍神】傳說。劈勢的開端,已是盡佔上風,木槳猶在劍上,卻非是僵持不下的局面;隨著船首不斷下沉,船首之人受力而微顫的雙手,不知何時半身已在水中。

「啊…」沉喝一聲,船首者守劍突現半斜,木槳失衡而下,船首者登足往槳一踏,快劍凝勢化如天際邊最後一道晚霞,是一眼瞬間的無瑕,更是一勞永逸的屠殺。

北堂飛淵何許人也,虎目盡收敵手動態,一聲「起!」,單臂力執遭受壓制的木槳化為挑勢衝空拔起,船首者一時失察,勉力化攻為守,逆抽刀鞘,又見兩儀化勁奇劍,雖化去六分神威,仍是連人帶著身後船棚被掃至天穹。

船首者空中抽身,借船棚作為立足點,端正劍眼之時,強穩滿腔紊亂的內息,腦中更思何是能以敗神的神技。思緒雖快,但是敵人絕不留得以思考之空閒予你,北堂飛淵手上木槳一翻,數十根粗木所綑成的木筏登時朝天飛出。

未能有效調息,【軍神】攻勢再至;冷汗何時沾濕衣衫?鮮血何時沾染嘴角?船首者彷彿置身無助環境,對方實力是如此虛幻,眼前木筏卻是奪命的真實,「可惡…」輕聲低吼,船首者左拋劍鞘,右棄寶劍,雙兵卻受氣機自行迴舞,一式未見全態,雙手拔起身後揹負之巨劍猛力拋出,木筏與巨劍空中交擊卻是筏碎、劍斷,一時之間,滿天木屑,更掩人視線。

北堂飛淵木槳在手,猶如神將加身,身一側,雙手握向木槳中心點,「【北堂十二破軍槍】,【龍捲旋槍】!」槳隨身轉一展旋風勢,【金濤江】江水如受強風吹襲,動盪不已,滿天木屑散去九成之時,突見船棚由天降下。

把握船棚掩身之機,取住【龍捲旋槍】中心之位,劍與鞘交織出兩儀之象以船首者為中心點快速旋下,孰知;「【龍捲旋槍】的破綻,是我予你之敗機。」一句破局之話,北堂飛淵木槳轉勢為上刺,水花震盪漫天舞,船棚無聲無息破出一個窟窿,氣流同時捲水而上,猶似水龍張牙舞爪之態。

船首者心知此乃氣流的匯聚現象,破解之法唯有比氣機凝聚之速還要更快,心念至此,雙手再引左右劍、鞘,兩儀卦象越發轉快,船首者下墬之速也隨之加快。兩儀劍陣迎上水龍之槍,周遭空間頓時一滯,只見兩者之間產生一道不可視的力場,彼此互相拉鋸,但是一息過後,高下立刻現形,劍陣遭破,水流如入無人之境席捲而來。

第一層防線被破,船首者左劍右鞘交替之間,力剖陰陽,運生剛柔雙勁,欲卸化滔天波濤。誰知,水流經過劍陣一擋,威力卻是有增無減,甫一交接,劍、鞘險些脫手,船首者勉力維持住左劍右鞘的態勢,一分一分卸去隱在水流中的勁力。但是如果要求勝,這絕對不足以構成擊敗【軍神】的因素。為挽頹勢,兩儀生成,又現四象,四股不同的引力由左劍右鞘畫出的方圓急速擴張,水流頓時四分,有如大雨傾盆,垂下一層又一層的水幕,人就在其中急速降下。

北堂飛淵執槳於肩,另手拍去身上水滴,冷笑道︰「哈哈,如此不濟的宿孤獨,前所未聞…二成的功力已逼你至此,那麼三成呢?」三成功力,百人神威,北堂飛淵運起【軍神訣】之能,全身髒袍無風自動,整艘小舟竟緩緩離開江面;江邊押北堂飛淵獲勝的賭客紛紛認為押對寶了,忍不住大聲鼓譟,反之押錯注的賭客雖是恨得牙癢癢的卻無法發作。

離小舟只餘三丈,船首者深吸了口氣,劍回了鞘,雙手緊持劍柄,頭下腳上以高舉過頭的鞘尖為落點,降身如旋風捲起層層渦流,所應之招正是魔之劍式【殺獄劍引】。

突然間,無來由的一陣清風,雲開、月明,映照劃落的墬地銀芒,更揭開船首者之真面目。

頃刻之變,霎眼一見,北堂飛淵真氣竟有所滯礙,微微訝道︰「忘…仇!」不足半息的遲疑,【刀針‧蜂螫】連鞘劈至眼前,「想傷我,尚差得遠!」北堂飛淵說道,雙手逆轉木槳以斜擋之姿及時守下破綻,【刀針‧蜂螫】刀鞘登時嵌入木槳七分,衝擊力道卻讓北堂飛淵所立足的船頭斷折,但是北堂忘仇的攻勢仍舊未停,木槳鎖鞘,拔刀迴旋,紫杉長袍盤成圓舞,凝住一身真氣,刀鋒所現絕招竟是【用軍如刀劈山岳】。

北堂飛淵棄槳橫掌,掌運刀式,【軍神訣】內元行至一周天之境,緩緩畫出一層又一層刀風氣紋,直到氣芒掩蓋住周身不見其中之人,「就讓我一觀此招,你已經練到何種層度,【用軍如刀劈山岳】!」一聲龍嘯,北堂家的祕招,北堂家的父子,相同之招在相同時空互相衝擊,交纏的氣團激得江水逆捲兩岸,迴盪天地的刀流非是傳承而是斷絕。

斷絕之招,斷絕之聲,【刀針‧蜂螫】脫手飛上半空,一條人影伴隨一聲慘哼由舟上劃破河面直直撞進岸上圍觀人群之中,不偏不倚就落在北堂家眾人三尺之處。混亂之中,一見來者,「忘仇!」北堂柔大聲驚呼道,這才發現北堂忘仇已昏死過去。

北堂忘仇敗陣,北堂飛淵也非絲毫無損,只見右肩上裂開的衣袍下出現了淡淡的一道刀痕,就當眾人以為此戰已至尾聲,卻聞北堂飛淵揚聲道︰「暖身結束,你也該現身了,宿孤獨。」如雷的音量,奔騰的怒意,北堂飛淵伸手接下正好落下的【刀針‧蜂螫】,回身轉踏,轉腕刀橫掃,劈向船尾空處,揚起一陣銀波。

只見船尾破舊帆布被刀氣掀起,宿孤獨緩緩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悠閒道︰「呼哈…飛仔,小小一個黃毛小子,竟也讓他近身了,你是老了嗎?還有…」宿孤獨站起身子,拍了拍背上【巔魁】,戟指北堂飛淵,道︰「你準備接戰了嗎?」

岸上眾人眼見宿孤獨這時才出現,內心不免替北堂飛淵叫屈,北堂無憂更是破口大罵道︰「吾父已經先戰一場,你卻是在真元飽滿的情形下求戰,果然是魔族慣用的卑鄙手段,既是如此我們也不必在乎江湖規矩,放箭!」只見身穿白甲的北堂家伏兵紛紛拉開強弩,勁箭如層黑霧籠罩船尾上空;宿孤獨眼不視,身不移,一手拉了拉躺皺的武袍,另手仍是遮掩住還在打呵欠的嘴,而嘴邊的笑意是代表誰的狂妄。

箭,即將殺敵,魔,依然不動,此時卻聞北堂飛淵大喝道︰「全都給我住手!」聲波化震音衝散天上勁箭,只見木矢紛紛落,此番修為再驚江邊眾人,一時之間整個江面鴉雀無聲;北堂飛淵肅容道︰「宿兄,真抱歉,旁人不了解實情,我卻心知肚明,真正因戰受惠乃吾才是,小船之所以至此尚未沉,乃因你以真元護住其形,想必是因為犬子忘仇需要一個立足點才能完成你對他的條件。」

宿孤獨︰「是呀,我的第三個條件便是要忘仇小子親手觸碰你這個傳說,我們兩老應該就不需要這艘小船了吧…」話甫說完,腳下小船瞬間崩解數塊浮木,兩人各據一方。

北堂飛淵冷冷問道︰「你需要時間恢復真元嗎?」

宿孤獨輕甩白鬍辮子,毫不在意,道︰「我無所謂。」

北堂飛淵︰「在戰之前,我只想問你,你…認罪嗎?」此話當然是指愛妻屍體遭竊一事;卻見宿孤獨閉起雙眼,貪婪的大口呼吸著週遭的空氣,道︰「血腥的天空下,充斥著魔物的氣味,這種環境最使魔瘋狂。」

北堂飛淵怒道︰「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只再問一次,你認罪嗎?」

宿孤獨︰「看你這個模樣,我還以為你已失理性,想不到你倒仍有耐心與我一談。」

北堂飛淵︰「我的理性將視你的答案而存。」

宿孤獨狂笑道︰「哈哈哈哈,那我認了!」

北堂飛淵眼神一斂,沉聲一吼,大聲道︰「很好!義武,上槍!」江邊的北堂義武聽到父親呼喚,鼓足臂力,立即將準備好的【惡蛟】往北堂飛淵拋去,只見【惡蛟】在江上劃開一條長長的水痕,轉眼已然來到了北堂飛淵手上。

握上【惡蛟】,【刀針】收鞘於腰,亂髮雖是隨風亂擺,北堂飛淵神色卻已大大不同,非是之前的怒意也非即生的狂性,一股淵停嶽恃之肅穆氣息正無聲擴散;距離江邊較近的民眾紛紛湧上不適之感,有些人甚至已經站不穩身子,接二連三的倒下。

宿孤獨︰「看來,今夜將有一個人的故事寫下句點,哈哈哈。」狂笑聲中,宿孤獨看似悠然的將【巔魁】扛於肩上,足下江面卻宛如沸騰之態,大小水珠浮上半空,凝而不散並朝四面八方旋開,蔚為奇觀。

就當兩人情勢已至劍拔弩張之時,突聞一陣悅耳琴聲傳來,清新脫俗的不似人間之聲。眾人為尋聲音來源,四處張望,突然有人叫道︰「是古芳憐!」果然東岸一座由竹子築成的高台上,絕代名妓古芳憐一身絲絨華衣,正坐在軟席上,雙手在古銅色的木琴上不停來回,人間少有的美妙琴音,令在場眾人不知是要觀看江上之戰好呢?還是要專心聽曲好?

宿孤獨︰「是那個酒樓的小妮子,看來她還挺有心的,就不知道這首【送君秋離】是送你或是送我呢?哼哼…」北堂飛淵默然以對,雙眼緊盯住【巔魁】動向,他欲窺探出一個破綻,也在等候一個開端。

宿孤獨嘴上雖是輕鬆自若,心知北堂飛淵在尋找敗己之機,他也何嘗不是在做相同的事情;高手過招,不宜久戰,此時古芳憐之琴聲攀上三次的高峰,瞬間如瀑布急轉直下,兩人心神瞬間交集,身影同時一動,兩道殘影仍留斷木,真身已踏江面浮箭,置身彼此的武學領域之中。

巨劍與槍戟,截然不同兵器境界,他為那沉如磐石之劍而守;他為那騰若蛟龍之槍而防,攻勢止不住,防式守不全,兩人穿梭滿天水影,霎眼已是百招來回。

一眨眼的交會,兩人又同時退回原位,在旁觀者眼中只看到兩人中央爆出水花朵朵,殊不知第一回合早已結束。

水華返江,雙人歸位,一瞬間的接觸,各自留下永生的評價,宿孤獨輕聲讚道︰「不差!」【巔魁】斜指,夜雲走若風旋濤。

北堂飛淵深吸了口氣,單掌傲然翻起,向宿孤獨招呼,道︰「再來…」【惡蛟】鋒揚,水花動似群星落。






第 四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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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門開啟,鬼面人玄衣染紅,腳步落在兩丈之外,無言默然,手上嗜殺之劍猶似蟄伏猛獸,虎視眈眈。眼見來者,黃英用盡了全身氣力才使兩片乾裂反紫的嘴唇微動道︰「是閻君派…你…來…救我?」

鬼面人緩步向前,逐漸縮短兩人距離,喉間發出略啞的男子聲,冷然道︰「閻君得知汝,將他金身秘密告知聖國之人,所以派我來…殺你!」,殺意忽現,半丈距離,閻王索命來。

再度交鋒的第一擊,北堂飛淵虎口一麻,心知對手欲鎖兵器之能,當下不敢大意,一記蘊含【軍神訣】內力之重腳從下而上往魔者腹部踢去。宿孤獨反應極快,反施一式【擒拿手】搶在腳起之時,緊扣【軍神】腳踝,「太慢了!」宿孤獨冷言一句,奮起魔威,扭腰一甩,竟將北堂飛淵擲上半空,此景立即引起兩岸圍觀者同聲驚呼,而且驚呼未止又聞新聲。

劫後餘生,劍子仙跡幽幽醒來,竟驚覺自己竟是一絲不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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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惡神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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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惡神祭典】
莊家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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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城 內城 天牢】
戒備森嚴的皇城,深處是封鎖罪惡的天牢之所在,夜越深,越見火光清晰,巡邏衛兵神經緊繃的來回走動,深怕一個不注意,讓人硬闖天牢。

時辰緩緩流逝,又到衛兵換班之時,另隊衛兵來到,巡邏卻見空洞可侵,失了嚴守的感覺。風起瞬間,「沙沙」葉動聲之中,混入了細微的腳步聲,來者熟練的在林木間穿梭,宛如早已預設好的路線,沿路毫無阻礙,更無人察覺。

火光映不了身,身影入不了眼,來者從容而行,來到牢門地道入口,月光淡顯一身黑色夜行勁裝與腰間鐵劍,輕扶而上之木製鬼面是象徵【鬼剎】魔手又至。

入口守衛應是最為森嚴,此時此刻卻只見四名睡眼惺忪的衛士來回遊蕩,「嘿嘿」鬼面人輕笑一聲,捉準四人分頭而行之時間差,腳步挪移間,已入四人背後空門之位,雙臂連舞,快指閃動,四人悶哼都來不及,已被點昏倒地。

「哼…」鬼面人不屑的哼了一聲,隨手從守衛身上找出牢門鑰匙,走至牢門前面也不見平日暗號確認的方式,鬼面人開了門,走進那燈火通明的地道,往深處的天牢進發。

經歷千步之路程,阻擋在面前的是最後一道無縫的厚重鐵門,鬼面人環顧四周,終於有了發現,輕拉了右方火把下的拉鈴。不到一刻,天牢內的衛士竟是不經確認就緩緩打開了鐵門;開門瞬間,異變隨之襲來,劍鋒由微開縫隙之中,幻化瞬芒劃破虛空。

開門守衛首先中招,腰間傳來一陣冷冽,鐵劍已是揮去又返;鬼面人腳步奔前,左手鐵劍上的紅艷尚未滑落,身移、劍動,又是兩名守衛倒落塵埃;這一連串的動作都在剩餘五名的守衛離開座位的瞬間完成。

「有人劫獄呀!」

「來者何人?」

「先拿下再說!」眾守衛大聲嘶吼道,同時大刀以迎向不速之客。混亂人聲之中,索命使者緩緩向前,手中鐵劍一振,腥紅紛飛,鬼面人冷然,道︰「來吧!」

牢房之內,四肢皆遭鐵銬所禁錮,傷痕累累的面容上毫無生氣,聽聞門外的廝殺聲,黃英緩緩張眼,空洞的眼神卻映鬼顏。

牢門開啟,鬼面人玄衣染紅,腳步落在兩丈之外,無言默然,手上嗜殺之劍猶似蟄伏猛獸,虎視眈眈。眼見來者,黃英用盡了全身氣力才使兩片乾裂反紫的嘴唇微動道︰「是閻君派…你…來…救我?」

鬼面人緩步向前,逐漸縮短兩人距離,喉間發出略啞的男子聲,冷然道︰「閻君得知汝,將破他金身秘密告知聖國之人,所以派我來…殺你!」,殺意忽現,半丈距離,閻王索命來。

劍影疾,掌功更快,「呃…」鬼面人受創瞬間,已知身後黃雀現,欲擒貪螳。刑部法呈雙手負後,立於出口,不問來者,肩微傾,氣自發,上乘罰惡之招無聲無息如海底暗流壓向鬼面人,完全未露有傷在身之態。

鬼面人緊持手中三尺秋水,全神往前一擋,後勁卻是讓他再退五步。鬼面人眼神餘光掃過黃英,心中已有任務與性命的比較,當下身法一提,鐵劍再舉,運化出千般劍影直指刑部法呈,務求使其退離門口,讓開出路。

刑部法呈衣袍隨劍壓飛舞,眼神卻是緊緊鎖住劍影的虛實變化,呼吸轉換之間,已看破上路七十二道劍影與中路四十道劍影皆是擾目虛招,;虛招甫出,腳步未停,鬼面人納氣半分,隨後劍鋒再揮江湖流傳已久的快劍式【秋風掃落葉】緊扣前招,頓時劍招虛實難辨。

刑部法呈身有舊創,又見鬼面人變招至此,心中立生速戰之意,當下真氣暗提,負後的雙手突發金色氣芒,【律刑令】之功已悄然而現。孰知,就在劍與掌即將衝突,距離不到一尺之時,那隱身在劍影中之鬼面人冷笑一聲,手腕巧轉,劍鋒逆偏,頭也不回的將鐵劍往黃英身上擲去;這一擲雖不快,但帶起的風嘯之聲卻告知了此招非同小可,中者非當場立斃不可。

刑部法呈難防其變,決意先救摯友,罪者、法者錯身而過,鬼面人闖出死關,門外走廊之上卻已是重兵等候。

牢房內,人與劍的競速,刑部法呈全力提升其速,兩步併作一步,終在劍達眉心的千鈞一髮之時刻,揮掌擊落鐵劍。昔日之友,眼神再會已不含情誼,只餘無奈與嘆息;刑部法呈默然轉身走出牢房,行至門口,突然停步,道︰「判國之罪已然成立,三日之後,好友即將送往法場,由吾監斬,在那之前,吾會護好友周全;至於是否要提供【鬼剎】情報…已無所謂…不會有人再對你施刑。」最後的言語是刑部法呈為朋友盡的最後一份心力,未來法場之上,此友情只存於回憶。

就在刑部法呈欲提步再行之時,突然,黃英開口道︰「閻君的功體…需以【刀帝‧虎魄】與【劍皇‧龍魂】方能破之…天變便是為了破除【奪煞迷森】的刀劍封印,近期之內,活閻羅必會派人搶奪,好消除這唯一的弱點…」

「多謝你,吾之…好友。」刑部法呈聞畢,反手關上牢門,揚長而去。黃英的牢房之中,卻傳來忽隱忽現的異樣詭笑聲。

刑部法呈甫出地道,只見鬼面人竟站在眾衛兵前方等候。「已有消息?」鬼面人說道,聲音卻轉為細膩的儒教口音。

刑部法呈走近,道︰「嗯…但是真實性有待查證。」

鬼面人︰「人之將死,其言必善,總之先回報輔權吧,吾教之內尚有事待理,吾先告辭了。」

刑部法呈抱拳相送,道︰「多謝院長之幫忙。」

只見那鬼面人扯下沾滿血腥的夜行衣,脫去臉上面具,笑道︰「不需謝我,這是輔權之計,吾只是依命行事;而這沾滿染料的衣服就不需要了吧,哈哈哈,告辭了。」疏樓龍宿恢復原本華麗面目,手搖珍珠扇在刑部法呈的目送下,緩緩離去,

疏樓龍宿離開之後,刑部法呈對周圍衛兵吩咐道︰「眾人注意,演習結束,恢復警戒態勢。」衛兵回了聲「遵命」,只見四面八方來了許多衛兵進駐,戒備情形又回到森嚴之態。

【清平鎮 金濤江 渡口】
兩名不世高手,一場驚濤駭浪之戰。初交手的第一回合,兩人實力皆有所保留,但是經此回合,兩人皆明白,要勝,便要全力以赴。短暫的對峙,兩者眼中互映的身影是今生難敗的敵手,腦海回憶的片段是此生難求的朋友;兩人雖是身不動,但是所散發的氣場卻無聲無息在狹小的生死空間之內,互相吞噬。

月光幽寒,冷風含悲,悠悠琴曲伴生死;人,兩岸旁越見聚集;戰,江面上越見膠著。北堂飛淵輕挪手中【惡蛟】,攬起陣陣水波,緩不帶力的槍勢,似發未發,更添無法預測的壓迫感。

另一方的宿孤獨,三千白髮雖是隨風而舞,肩上之【巔魁】巨劍依舊不動如山的封在鞘內;忽然之間,嘴角突現一抹邪笑,魔人與巨劍各劃開一道長長水痕,猶似快箭過境.

第二回合,宿孤獨欺身而上,由單手斬落的劍擊揭開序幕。北堂飛淵橫槍起,無奈重劍力萬鈞,長兵近身難得利,【劍屠】再催三分勁。

再度交鋒的第一擊,北堂飛淵虎口一麻,心知對手欲鎖兵器之能,當下不敢大意,一記蘊含【軍神訣】內力之重腳從下而上往魔者腹部踢去。宿孤獨反應極快,反施一式【擒拿手】搶在腳起之時,緊扣【軍神】腳踝,「太慢了!」宿孤獨冷言一句,奮起魔威,扭腰一甩,竟將北堂飛淵擲上半空,此景立即引起兩岸圍觀者同聲驚呼,而且驚呼未止又聞新聲。

宿孤獨︰「【巔魁十怒宿凶邪】!」只見【巔魁】封鞘指天,周圍十丈之內,江水瞬間如湧泉噴起,凝成十道巨型水劍,瞬間就往北堂飛淵身上招呼過去;北堂飛淵半空中,穩住身形已屬不易,只見他一咬牙,【惡蛟】騰走八方硬撼凶宿之威;雖是掃去水形巨劍,仍須承受四分暗創;【凶宿劍式】一式化十擊,強如北堂飛淵也無法力保不失,終於此戰的第一滴鮮血落下了。

【軍神】陷入頹勢,【劍屠】欲一舉殺敵,只見一人落下,一人隨即躍起;北堂飛淵身受劍勁橫飛,即將落水,正欲化力而起,忽然眼前一黑,萬物皆去,唯留宿孤獨。

「【殺獄劍引】!」宿孤獨取得上位,頓時紅了眼,鐵了心,欺身搶入有利範圍,殺招運出,同樣一招【殺獄劍引】在不同人手上卻是不同威力,夜空之下,只聞劍上勢如怒濤的破空聲,周圍之聲已消散無間之中。

魔者逼命在前,長槍又困於狹小範圍,無法抵禦;情急之下,北堂飛淵雙手旋扭,【惡蛟】頓時雙分為左短槍與右短戟,受招前刻,及時箝制鞘鋒;但已止不住下壓的劍勢,兩人雙雙落入江中,生死無蹤。

【軍神】與【劍屠】之鬥轉為水戰,如此驚天之戰,無法親眼目睹,兩岸眾人紛紛暗道可惜,尤以下了重注的賭客,無法看到戰果,心中更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另一方面,宿孤獨之實力超乎想像,北堂家眾人已悄然打定主意,若是一刻之間,北堂飛淵未能脫出水中,就算被天下人恥笑也要施予援手。

就在此時,那曲迴盪人心的【送君秋離】已過半曲,古芳憐倏然停手,原本疾走的夜風,頓時也停了。萬籟俱寂,江面越趨平穩,平穩到讓人忘了水面下仍有非人之鬥。

突然一個不起眼的氣泡浮出水面;同一時間,古芳憐玉手按弦,曲再續,音再起,江面突生漣漪;兩道喝聲,兩道人影衝破水鏡,異空之下,槍劍交擊,徒留半天銀芒火星;衝突過後,兩人落於江上浮木,各據一方,穩然而立。

越催越急的琴曲與不動的兩人成為強烈的對比,過去,兩人有同一個摯友,現在兩人卻為這個摯友,踏上生死線;現在,兩人之間是仇怨對峙,更是情義對決。

琴曲彷彿催促著時間流逝,時間卻使人心浮動,「殺!」不知何處傳出一字殺,兩岸眾人竟此起彼落的怒喊道。頓時殺聲震天,殺意瀰漫;面對群眾突如其來的殺氣,【劍屠】當下竟心生不分勝敗的煩躁與怒氣,魔族最忌之情緒波動,僅僅一念之間,血霧蔓延,僅僅一念之間,竟生無可預期的變化。

北堂飛淵察覺對手有異,凝神一觀,不禁略為驚訝,道︰「是魔化之能…【血殺魔凝】…」雖有認知,但是血霧已掩蓋宿孤獨身影,北堂飛淵槍、戟反鎖再成【惡蛟】全態,暗提十成功力,全神以待。

岸上,全神貫注戰局的北堂仲見狀也不禁喊出了【血殺魔凝】四字,北堂家頓時人人眉頭深鎖;一旁照顧著北堂忘仇的北堂柔知道兄長們露出如此表情,此邪能絕對不容小覷,於是問道︰「二哥,什麼是【血殺魔凝】?」

北堂仲輕聲解釋道︰「【血殺魔凝】乃是魔族的變化能力,此能力依照魔族所吞食的生命作為強弱之分。當魔族吞食生命之後,身上將會浮現特有的紋路,隨著不斷的攝食,紋路最後會形成新的功體覆蓋全身。此為魔族不斷增強的原因。此能力一經施展,魔物會全身散發血霧,接著開始消耗身體的血肉,這也是為何魔物會獵食其他種族的原因之一,此狀態的魔物會脫離原來功體的限制,達到捨我殺敵的境界。妳看,【劍屠】即將完成變化了…」隨著北堂仲所指去的方向,血霧散去,現出了一身毛髮由白轉紅,皮膚轉為黝黑並閃耀著碧綠紋路的宿孤獨,只見低伏其身有如即將撲向獵物的猛獸,手上【巔魁】微震,鞘欲離。

霧散瞬間,北堂飛淵採取主動攻勢,一縱身已來到魔者面前,振腕瞬間,【惡蛟】逞快,八槍連環。但是卻聞異變之【劍屠】放聲一吼,音波夾帶強悍魔威,江水頓時逆衝而上,搶攻之北堂飛淵反被逼退;只餘瘋態的魔化,止於狂怒的意識,宿孤獨眼中的北堂飛淵已變成狩獵的對象,一聲「轟隆」,魔者猶似旋矢朝北堂飛淵激射而出,毫無發招跡象,近身後,看似隨手而揮的第一式,竟是不含神韻卻威力橫霸的【殺獄劍引】。

北堂飛淵也非泛泛之輩,退勢只是請君入甕之計,【殺獄劍引】這一劍刺來正合他意,只見北堂飛淵踏水迴身,【惡蛟】入水而起,巧施一招【橫挑泰嶽】以線破面,擊偏了劍招,收招之尾勢,又見雙分之槍戟再化【軍神訣】,「【揮兵如劍掃平原】、【用軍如刀劈山岳】,喝!」刀劍之式雙化現,軍威強勢壓境,那方空門大開,已是避無可避;【劍屠】身受槍戟貫穿之時,手上【巔魁】逆勢反擊,北堂飛淵苦哼一聲,同受貫穿之創,

琴曲已是尾聲,戰鬥也至終局,只是誰也料不到竟是同歸於盡的結果。「撲通!」兩聲響亮落水聲宣告傳說的落幕,人們頓時鴉雀無聲,時間就在此時宛如停滯一般,直至又聞落水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穿著黑色水靠的九人快速潛入江中。

北堂家眾人大感不妙,正欲入江尋回北堂飛淵,突來一聲爆炸聲,「貨倉起火啦…」後方人群立刻陷入混亂;北堂無憂當機立斷,立刻吩咐道︰「徐老與我各帶十名精通水性的人員去尋找父親;二弟與三弟帶其他人員疏散百姓並且幫忙滅火;小妹與郝公子帶忘仇先回郝宅與留守的宣文會合。」

北堂柔聞言,立即抱怨道︰「我也要幫忙尋找爹親,怎能這樣就走…」

一旁北堂仲開口安撫道︰「現在情勢不明,忘仇又是昏迷不醒,阿柔還是聽話先回去與宣文會合,哥哥們會把父親帶回去的。」

「這可是二哥說的;君子一言既出…」北堂柔說道。

北堂仲︰「駟馬難追。」北堂柔這下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與歸心似箭的郝白慕帶著北堂忘仇離開了現場;北堂御門兵也按照北堂無憂所示,開始各自的行動。

耳聞尖叫,北堂義武率先動身,躍身上屋,循聲尋找來源;登高望去,原來古芳憐所在的高台也受襲,支架搖搖欲墬,人已吊在半空中。千鈞一髮之刻,北堂義武急中生智,持劍割下數束燈綵,單足奮力一踏,借反震之力,直飛數丈之高,卻仍差高台三丈距離;此時古芳憐纖細的雙手已然無法支撐,乏力同時,身形快速墬落。

北堂義武見狀,急速甩出手上燈綵,這燈綵一來一回之間,已然纏住古芳憐捲至懷中,但是兩人重量加劇,墬落之速也成正比的加快,北堂義武一手抱佳人,一手舞秋水,劍氣似傾盆雨,朝地面連發,正是其緩衝之法;一聲巨響,兩人跌入附近民居之中,雖非安然無事,但是已無生命之憂。

另一方面,北堂仲雖是快速疏散人群,但是貨倉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正欲再調派人員,大批官兵及時來到,全員投入打火工作,就在眾人齊心合力之下,火終於滅盡。

同一時分,徐天元與北堂無憂換上水靠,配備了水用的短刀,帶著換裝完成的二十名親兵,乘上小舟已來到了江中心。徐天元請纓道︰「無憂少爺,不如讓老將帶十人先入江一探,以防敵有埋伏。」

北堂無憂︰「徐老雖是熟水性、善泳技,但是入江者敵友難辨、身分難明,多一人總是多一份安全,我也與徐老同行吧。」

徐天元經過幾番思量後,答應道︰「那麼請少爺跟緊老將,其餘十人便在船上隨時準備援助;少爺,走吧!」徐天元與十名親兵搶先投入江中,北堂無憂深吸了口氣後,也跳入水中,往暗不見五指的江底游去。

一下水,水溫冷透心扉,眼前盡是一片黑暗,北堂無憂正煩惱該如何找尋父親之時,突感水流異常翻動,警戒甫起,一支魚槍由水底射至,北堂無憂急拔腰間短刀格擋;槍刀互觸,北堂無憂雙手虎口震得發麻,只見己方人員急往水面游來,身後若隱若現的狙殺者緊追不捨。

水中煞星身法快捷,射出魚槍再創四人;徐天元不退反進,橫奪兩支魚槍,欲單身斷後,為眾人搶得脫險時間;敵方見徐天元以左右開弓之勢逼近,頓時也變了戰法,只見一人向同伴打了手勢後,身法輔以鉤刀纏上徐天元,八人快速來至將離水中的兵員的面前,八人齊張巨型鐵網,北堂眾人無一倖免,又遭拖往水底。

心急如焚,眼前對手刀法不被環境所制,無奈年紀老邁,久持的一口氣將近枯竭,徐天元明白敗象已現,當下故意受招,換取殺敵瞬間。

鉤刀入腹,血染江川,徐天元咬緊牙關,雙槍欲貫敵首;可是天不從人願,第二支鉤刃現出,魚槍遭斷。危急時分,北堂無憂力聚短刃硬挫鐵網,卻見刃斷,鐵網絲毫無損;最後希望破滅,網中眾人萬念俱滅,只道︰「難道溺死就是自己最後的結局?」

就當惡者們持續將眾人拖往水底,突然眼前氣泡紛現,狀似沸騰,惡者凝神望去,竟見宿孤獨與北堂飛淵穩然而立於水底。令人喪膽的眼神使得恐懼侵心,九名惡人欲棄戰而逃;北堂飛淵與宿孤獨怒目同睜,【惡蛟】、【巔魁】合流一擊,【金濤江】頓時翻起巨浪滔天,震開江水兩分;惡者不敢置信,周身所在江水消失,身形無以為繼,立即下墬。

「喝!」北堂飛淵隔空一拳,擊出強猛氣流,九名惡者身受其威,紛紛嘔紅;只見其惡首,忍住氣息紊亂,決意先殺人質,揚聲命令道︰「殺一人是一人!」雙鉤刃快斬撲向徐天元,其手下立舉魚槍,眼看網中之人就要受刺穿之刑。

同一時分,「【行軍如電疾如風】!」一道迅雷身影由水底撲起,八名掌網者瞬間手骨皆斷,人質不翼而飛;為首者雖察有變,眼前卻是一花,胸前已受一拳,肋骨盡碎,己身更不斷向上飛去,只見血花飄零的前方是成功搶救人質的北堂飛淵殺將而來。

北堂飛淵與惡首齊出水面,兩分的江水逐漸還原,大量的江水將八名惡者沖入水底;異化逐漸消退,始終不動的宿孤獨,露出一絲冷笑,道︰「該是用膳的時間了!」北堂飛淵帶著人質與落敗的惡首登上己方小船之時,江水已經恢復如前,一旁的兵員急忙解開巨網,釋放眾人。

北堂飛淵單手扣惡者,一把掀開惡首護面罩,見其面容已知身分,道︰「一手陰狠毒辣的【子午螳螂刀】配合專為水戰所製之【銀波鉤刃】,果然是你,【海鯊幫】幫主秦震東…」

只見秦震東黝黑的臉上,面無血色,兩道細眉因傷痛不停抖動著,厚實的嘴唇上盡是血絲,壯碩的身軀也萎頓了起來,慘然道︰「想不到你們是演戲,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給秦某人個痛快吧!」

北堂飛淵︰「北堂飛淵與貴幫並無仇怨,為何秦幫主會趁亂而下殺手,更動員了貴幫的【怒海八鯊】前來狙殺,嗯…飛淵猜測,幫主必是受人指使,而那人也是盜吾愛妻之人。」

秦震東慘笑道︰「哈哈哈…北堂飛淵不負盛名,吾等確實不是你的對手…【擒龍網】真該留著對付你…」

「還有我吧!」宿孤獨躍出水面,穩穩落在秦震東身旁。秦震東眼角餘光望向宿孤獨,只見其身上血跡斑斑,嘴角還有少許肉屑殘留,當下便知【怒海八鯊】全入魔腹了。

秦震東︰「想不到你們會合作…這與愛人所言大不相同呀…」

北堂飛淵手勁一加,逼問道︰「你所說之愛人是誰?快快從實招來!」

秦震東大笑道︰「想知道嗎?你們永遠得不到答案!哈哈哈!」突來的笑聲猶如警訊,宿孤獨察覺有異,大聲道︰「飛仔,他欲咬舌自盡!」

北堂飛淵急忙翻起一指點向其昏穴,可是卻感秦震東有股異力亂竄,不消片刻,秦震東心脈已斷,北堂飛淵見狀,嘆道︰「線索斷了…這麼一來只能從那雕有鬼頭的暗器下手了。宿兄,感謝你的協助。」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對著宿孤獨說的。

宿孤獨回答道︰「不必客氣,我也只是想找出設局之人。」

北堂飛淵︰「唉,幾天下來,尚不知公審會結果,天卻已有如此異變,吾欲回郝宅打探消息,宿兄要同行嗎?」

宿孤獨︰「回去看看忘仇那傻小子也好。」

北堂飛淵玩心突起,笑道︰「哈哈,那就一比你我輕功吧!」北堂飛淵隨即點水而行,宿孤獨也在笑聲中,揚長而去,留下了一船甫脫險境的兵士與兩岸摸不著頭緒的旁觀人民。

正當岸上的人疑惑的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之時,只聞男子大聲喊道︰「傳說之戰,不分勝敗,莊家通殺!」此言一出,群眾一片譁然,賭卷頓時滿天飛舞,蔚為奇觀。

【狄原部落】
尋邪之行,沙漠遇難,雙道者慘遭黃土滅頂。黃沙之內,劍子仙跡意識漸遠,直至過去之災,殺伐之聲,充塞於耳,魔鬼之形,盈滿於目,生靈塗炭的時空,究竟要有誰來救?

「不可呀!」劍子仙跡惡夢驚醒,雙目被晨曦之光所刺激,映入眼簾的卻是黃布帳篷,所躺的是羊毛柔毯,正還搞不清自己身在何方,一陣冷風襲來,劍子仙跡驚覺自己竟是一絲不掛。

劍子仙跡驚魂未定之時,甫起身,只見一個用布巾纏頭、穿著蓬鬆的外域服裝的年輕人捧著水盆走了進來。那年輕人看見劍子仙跡轉醒,喜悅之情浮現,口中嘰哩呱啦說了一大串的外族話,劍子仙跡正欲叫住他,他卻隨即跑了出去。

劍子仙跡正百思不得其解,腦中滿是疑問之時,那年輕人又跑了回來,但是身後卻跟了一團攜家帶眷的族人;那群人一見了劍子仙跡,全都神情肅穆的膜拜。

劍子仙跡本想起身阻止眾人,卻是礙於身上毫無衣物可掩,只得乖乖把整場的儀式看完。半個時辰後,儀式終於告了一段落,劍子仙跡立即開口問道︰「請問這裡究竟是哪裡?還有是否有發現另一名道者?」

人們似乎不懂劍子仙跡的語言,彼此交頭接耳;「叩叩叩」突然幾聲木杖擊地的聲音傳來,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更讓開了一條路讓撐著柺杖的老者與身後的中年男子通行。

當走至面前,老者在中年男子耳邊說了幾句話,中年男子會意的點了頭,開口以不流利的中土語,道︰「嘟拉哈,你所在的地方是【狄原部落】,眼前的這位是本族的長老薩爾拉奇,而吾是族長也是翻譯官,名字叫做拉古;而另一位嘟拉哈在隔壁的帳棚中休養,只是仍未轉醒,你們的寶器都在嘟拉哈右方的箱子上。」劍子仙跡望去,果然發現自己的衣物與【古塵】整齊的放在箱子上。

得知司澐定一沒事,劍子仙跡總算放心了少許,續道︰「劍子先謝過各位的救命之恩,不知族長口中的嘟拉哈是為何物?」

拉古將劍子仙跡之言轉述給長老後,長老又在拉古耳邊細語了幾句。拉古翻譯道︰「嘟拉哈是天裁之雙位勇者,據長老所說,嘟拉哈由黃土而出,以外族之貌而現,手持寶器將斬惡神。」

劍子仙跡疑問道︰「惡神?」

拉古︰「是的,嘟拉哈甫出現就斬去惡神坐騎【赤目異蟒】,您不知道吾族有多麼感激二位。」

劍子仙跡心想︰「【赤目異蟒】必是洞中所遇之巨蟒,真是誤打誤撞…」

拉古︰「惡神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吾族獻出女子作為祭品,若無貢獻,便屠我一半村人。如今,惡神即將再現,請求嘟拉哈保護【狄原部落】。」

劍子仙跡為難道︰「雖然見義勇為乃吾輩中人應為之事,可是另一位嘟拉哈身受邪功所害,傷勢實不宜再拖,吾等需趕往【石磨台】找尋解方。」

拉古驚訝道︰「果真是天意,【石磨台】之所在正是本部落之南方五里,同時也是惡神之所在。」

劍子仙跡︰「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不到你們所稱之惡神竟是白玉媚,太好了,待另一位嘟拉哈轉醒,我立即動身前往。」

拉古阻止道︰「嘟拉哈不可衝動,【石磨台】是惡神領域,若無惡神信徒帶路,短短五里之途將成千里之遙。」

心知【石磨台】必有重重陣局,劍子仙跡擔憂道︰「那該如何是好?」

拉古︰「嘟拉哈請不必憂心,再過三個時辰便是祭典開始的時間,所以惡神信徒必前來要求獻供祭品,此時嘟拉哈只需按照計畫便可順利前往。」

劍子仙跡問道︰「什麼計畫?」

只見拉古揮了揮手,帳篷外幾名侍女恭敬將華麗的箱子放在劍子仙跡面前。劍子仙跡不疑有他,隨手打開了箱子,卻大驚失色道︰「女、女、女、女裝!」

【紫微城 外城】
天甫破曉,商家紛紛準備開市,而連夜守門士兵準備打開城門,讓城外百姓得以進入。零星的菜販以扁擔挑著蔬菜開始進城,士兵則是盡責的檢查著他們的通行證。

突然有個菜販被擋了下來,士兵道︰「老伯,您這通行證似乎沾到水了,字都模糊了,叫我怎麼放您進去呢?」

那菜販低聲哀求道︰「官爺,都怪我人老力衰,前日不慎摔進水塘,本想多休息幾日,可我一家老小都靠這兩簍菜過活呀,求你行行好,讓我進城吧。」菜販揭開褲管,果然大腿青一塊、紫一塊。

士兵起了惻隱之心,低聲說道︰「那您就進去吧,早市完後,記得去府衙換張新的通行證。」

菜販大喜過望,連聲稱謝,急忙拖著顫抖的腳步,進城去了。當菜販進入城內之時,巡邏的官差正把公告貼上,公告的正是黃英處決的消息。

那菜販瞄了內容幾眼,自顧自的以年紀不符合的年輕聲音,暗道︰「還有三天…」







第 四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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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梧桐臉上立刻堆滿笑容,道︰「那小人就在【邀仙醉月樓】等候大駕光臨,啊…對了,北堂老爺交代的事情已有眉目了。」金梧桐輕聲說道︰「就是【一卦神知】的行蹤吶,昨日驛站送來一封信正是他之親手筆跡,近期他將來取酒!」

「哈!」忘狂名摸清楚告示意圖,當下冷笑一聲,決定多探探虛實,算了算時間,也該是婦女上早市的時間了,於是忘狂名提起腳步緩緩走近刑部官邸的方向,隨意在街邊找了個空地,菜簍放下後,倒真的賣起菜來了。

帶頭者惱羞成怒的一腳踢倒拉古,道︰「要你多嘴!」接著指向左邊的女子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左邊女子怔了怔,吞吞吐吐道︰「奴…奴家叫做…定衣…決定的定,霓衣的衣…」

帶頭者︰「這是什麼怪名字!」再指向右邊女子問道︰「你呢?」

右邊女子已上濃妝眉毛不停抽動,彷彿天人交戰般,一字一字說了出來︰「我…我…我的名字是…仙…姬…美若天仙的…仙,歌姬的…姬。」幾經顫抖的聲音終於說完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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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仙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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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仙姬】
難道你以為這老翁會是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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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家大宅】
一晚的折騰,北堂家眾人無不提早就寢,補充體力。惟獨北堂飛淵一夜未眠,坐在大廳之中,聽著探子講述各地傳來的近況與【孤雪坡】的戰果。

聽完探子報告,已近早晨,北堂飛淵眉頭深鎖,遣退了探子。「天變之因與【孤雪坡】一役必有所關聯。」北堂飛淵說道。

「【鬼剎】、龍族、【惡佛巢】、【秘琉宮】,四大勢力連成一線,你不想復出嗎?哈哈哈!」宿孤獨從後廳走出說道。

北堂飛淵︰「宿兄想必是看完忘仇了?他之狀況如何?」

宿孤獨聳肩道︰「別擔心,你已有留手,那臭小子死不了。」

北堂飛淵苦笑道︰「哈哈,我只是想不到宿兄會要忘仇與我一戰。」

宿孤獨往北堂飛淵身旁木桌坐下,道︰「三個代價,一是教訓天羅,二是學我這老頭子的【凶宿劍法】,三是觸你之身,挺便宜那臭小子的。」

北堂飛淵︰「哈,是了,北堂飛淵尚未答謝宿兄相助之情。」

宿孤獨擺了擺手,道︰「不用說謝,我會助你不代表冷兄弟之仇,我已放下;只是我明白人總是有許多苦衷,更何況是以神為稱的人。」

北堂飛淵︰「想不到最了解我的人竟是魔,哈哈哈!」兩人相視而笑,良久,「轉回正題,請問【軍神】,你如何看待四大勢力的同時再起?」宿孤獨說道。

北堂飛淵︰「四大勢力同時出現,四者必有利益交換,但是這層合作關係是如履薄冰的危險,若是利益點消失,四者互鬥的局面將會出現。」

宿孤獨︰「說到利益…【惡佛巢】、【秘琉宮】各有佛教與儒門之老鼠冤要報,所以合作,只是減少彼此敵人的外援;而龍族…多年來養精蓄銳,除了幾次攻打獸族的零星戰役外,鮮少聽聞牠們的消息,能讓請得動牠們的利益,哼哼,必是那把劍!」

北堂飛淵贊同道︰「宿兄與吾所想相同,【劍皇‧龍魂】便是這個關鍵,幾十年前,龍族之主天嶽龍皇被引入【奪煞迷森】被獸族圍剿而亡,【劍皇‧龍魂】便失落於迷森之內,龍族的最高神器落入死敵的領地,正是絕對的污辱,近年來的幾次戰役便是為奪劍而生;再以此推測,天變的產生必有消除【奪煞迷森】天險之作用。」

宿孤獨︰「只是神、魔兩族絕對不會坐視這種改天換地的挑戰行為,看來未來的武林將會很有趣。神族在人世尚留了兩名【守界者】,想必也該有行動了。」

北堂飛淵︰「對於【鬼剎】,我只有一個疑問,真有人能三掌敗聖法尊嗎?」

宿孤獨︰「我也有相同疑問…聖法尊之修為最少也有半神之境,能敗他者寥寥可數,若是活閻羅有此境界,那麼便有挑戰他之價值了!嗯…有人來了。」魔物的特殊感應浮現,果不其然大門外,只見郝家家僕迎了金梧桐,必恭必敬的走了進來。

金梧桐問安道︰「北堂老爺、宿老爺,小人有禮了。」金梧桐立刻恭敬鞠了個大躬,頭都差點撞到地面,簡直是把兩人當作神明供奉。

北堂飛淵抱拳回禮,道︰「金老闆無須多禮,見金老闆行色匆匆,不知有何貴事?」

金梧桐︰「首先是我家那古芳憐丫頭為了感謝北堂義武公子捨身相救,要小人帶這老蔘來做謝禮。第二件事是她欲邀請眾人今晚前去聆她一曲,不知二位大爺可否賞臉?」

北堂飛淵與宿孤獨眼神一換,同聲說道︰「定然赴約。」

金梧桐臉上立刻堆滿笑容,道︰「那小人就在【邀仙醉月樓】等候大駕光臨,啊…對了,北堂老爺交代的事情已有眉目了。」

北堂飛淵疑問道︰「嗯?」

金梧桐輕聲說道︰「就是【一卦神知】的行蹤吶,昨日驛站送來一封信正是他之親手筆跡,近期他將前來取酒!」

北堂飛淵大喜道︰「嗯,那真是太好了;對了,金老闆經營酒樓甚久,想必對武林之事也有所涉獵。」

「那是當然,雖然小人不敢自居萬事通,但是千事通卻是名副其實。」金梧桐挺起胸膛,得意洋洋的說道。

聞言,宿孤獨臉上泛起「這有什麼好得意」的不屑表情,覺得聽悶了,自顧自的走回內廳去了。北堂飛淵見狀,輕笑一聲,從袖中拿出鬼頭狀的細針給予金梧桐。

金梧桐拿起針左看右看,眼珠轉呀轉的,突然靈光一閃,大聲說道︰「哎呀,我想到了,這叫做【鬼骨針】,是【新唐門】的獨門兵器。」

北堂飛淵︰「我聽過唐門,它是源於古都四川,同時是劇毒與暗器雙修的古老門派,但是現今已然絕跡,【新唐門】不知道是否與之有關?」

金梧桐︰「【新唐門】是一年半以前才出現的門派,雖然不用毒,但是暗器手法確實是一絕,其門主神龍見首不見尾,小人也不知道如何找尋。」

有了線索,牽動北堂飛淵思緒連轉,心想︰「回想那天,我在【井天末路一線行】受到暗襲之時,也受此針所襲,雖未見人,但是看來此人與【鬼剎】脫不了關係,若是如此,愛妻之遺體必是阻我行動的一項籌碼,那麼為了發揮最強的牽制效果,【鬼剎】必不敢毀傷。」內心有了結論,北堂飛淵謝過金梧桐,親自送其出門後,疲勞之感逐漸湧上心頭,北堂飛淵對著朝陽,伸了伸懶腰,轉往廂房休息去了。

【紫微城】
雞啼過後,天已破曉,夜已遠去,外城城門開啟,要趕往早市的人們紛紛湧入,頓時替城內注了一股生氣,告知又是新的一天的來臨,異變的天空絲毫沒有影響到百姓的生活作息,或者該說人的適應力才是最值得讚許的。

城牆邊,人們正圍觀著甫貼上不久的新告示,那告示所記正是黃英私通外敵,三日後,舉行死刑的消息。看完告示的人,有的是不敢置信向來無過的黃英會做下叛國之舉;有的則是大力讚揚刑部法呈鐵面無私;但是卻見隱身人群中,有雙銳利的眼神,一字不漏的掃過整張告示,這眼神的來源竟是個挑菜的老翁。

那老翁不動聲色記下了告示上的所有資訊,幾聲輕咳後,挑起了兩簍青菜,踏著那滿是污泥的草鞋往早市行去。那老翁不是別人,他正是欲解字條之謎的忘狂名,從戕龍殫惡口中得知,黃英被擒回【紫微城】,忘狂名這幾天就在城外暗自收集有關情報,但是【孤雪坡】上的多數消息遭到有心人的封鎖,忘狂名一時也無從查起,最後才決定將【劍棺】藏於城外林中,自己則潛入城內一探。

忘狂名在心裡仔細推敲告示上的內容,察覺行刑地點並沒有公佈,若以常理推論,私通外敵之罪,理當公開處刑,以敬傚尤;多年的殺手經驗很明確的告訴他,這是個陷阱,而這三天的期限則是催促獵物上門的最佳手段。

「哈!」忘狂名摸清楚告示意圖,當下冷笑一聲,決定多探探虛實,算了算時間,也該是婦女上早市的時間了,於是忘狂名提起腳步緩緩走近刑部官邸的方向,隨意在街邊找了個空地,菜簍放下後,倒真的賣起菜來了。

忘狂名扯扯嗓子,聲音頓時老邁數分,大聲喊道︰「剛採收的新鮮蔬菜,不買可惜,價錢好談…」

守門的刑部人員見狀,連忙靠近吆喝道︰「老伯,這裡可是刑部重地,不准擺攤作生意。」

忘狂名假裝糊塗,隨口道︰「官爺,我是今日才從外地來的,不知道有如此規矩,老頭這就走…」忘狂名放慢了腳步,就連扁擔都故意拿不穩,如此行為,皆因為他知道尚有一線轉機。

「這位大叔請留下腳步。」突然被背後傳來的女子聲叫住。

忘狂名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頭綁布巾、腰紮圍裙、身型略顯福態的中年女子正氣喘吁吁的從大門內跑了過來;那守門的官兵見人連忙問安道︰「廚娘大媽,您又要上街買菜呀?」

那女子沒好氣,道︰「算你有禮貌,不然你準備餓肚子吧!話說回來,你既然知道我要買菜,那你又趕走賣菜的,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算盤呀?難道你以為這老翁會是殺手嗎?」

那守門人一時語塞,只能連聲說道︰「不敢、不敢。」摸摸鼻子,自認倒楣的站回門口去了。女子也不理睬那守門人,臉上堆滿了笑臉對忘狂名說道︰「大叔,您別理睬他,他不給你賣,我跟您買,您都不知道您來這一趟,最少讓我省了走四、五條街的氣力,不知道我有多感謝您。」

忘狂名︰「大媽千萬別這麼多禮,您肯光顧已經是小人的榮幸了,快看看有什麼需要,今天的白菜不錯呀。」人的惰性,忘狂名可說看的透徹,只要有近利可取,絕不會想要多花一分力。

只見那廚娘大媽將菜簍內的蔬果仔仔細細察看了一番,手中銀針同時在簍內此起彼落;發覺忘狂名正在看著她,女子連忙解釋道︰「大叔千萬別覺得奇怪,銀針試毒是我們做廚房的驗收材料必須的手續,絕不是懷疑大叔的菜有問題。」

忘狂名心叫好險,其實他在上一刻也還在盤算該不該下點藥,好讓自己更容易潛進刑部;如此想來,忘狂名不得不慶幸運氣確實是站在自己這方。

過了半响,那廚娘大媽已將兩大簍的蔬果徹底檢查完了,只見她滿意的笑著說︰「大叔,這些蔬果都是上上之選,這些我都要了,但是不知道可否麻煩大叔替我將這兩簍的菜色都送至廚房,今天人手有點不足;當然錢會多給些。」

忘狂名萬萬也想不到,竟然如此容易就有進入刑部的機會,立刻識相的答應一聲,扁擔挑了兩簍菜,就跟著那廚娘大媽身後進入了官邸。

一入官邸,只見左右各是一片竹林,中央是一排黑白石子所鋪成的道路,兩人沿著路來到了前院之下。前院是制式的官僚式建築,屋簷下掛著的是寫著「明鏡高懸」的匾額,刑部人員正捧著大大小小的竹簡,忙碌的進出前院,誰也沒時間理會忘狂名與那廚娘大媽。

兩人持續前行,忘狂名隨口問道︰「不曉得諸位大人忙進忙出的,是否是為了黃英大人的事情呀?」

那廚娘大媽,語重心長道︰「唉,八九不離十吧。」

忘狂名︰「想當年,黃英大人為我平反冤情,我尚無機會報答,今日卻是見他如此下場,世事無常呀。」

那廚娘大媽搖了搖頭,道︰「原來大叔也身受黃大人之惠;我實在想不透如此正氣凜然之人竟會成賣國賊。」

忘狂名知道是時候切入主題了,道︰「聽聞黃大人身困刑部之內,不知道能否讓我前往一拜,以表謝意。」

那廚娘大媽苦笑道︰「哈,那大叔可能要失望了,這幾天黃大人仍是在天牢候刑;大叔聽到的必是法呈大人故意放出要引歹人現身的風聲,別人也許不清楚,可是刑部大大小小的事情哪能瞞過我呢。」

忘狂名心道︰「原來還在天牢…」思緒一轉,忘狂名再問︰「如果無法一拜黃大人以表謝意,老頭子真是愧為人,不知道有何方法能入城一探黃大人呢?」

那廚娘大媽︰「唉,大叔還是放棄吧,除了【五鳳行館】負責的運糧車隊可以進入外,內城目前已幾乎是封城狀態;哎呀,話說著說著,廚房已經到了,菜放著就行了,這兩枚銀錠就當作大叔的謝禮吧;刑部官邸太大,還是由我送大叔出門吧。」

好不容易有探聽情報的機會,忘狂名暗叫可惜,恨不得廚房再遠一些;礙於當下也無法發作,只能裝出貪財的臉孔,千謝萬謝的收下了銀錠,跟著廚娘大媽出了大門。出了刑部,忘狂名避開人群,快速的轉進了附近無人的暗巷,擦了臉上的老妝,扯下那花白的亂髮,挺起了身子,等他在走出巷子之時,已是個年輕的務農小伙子。

忘狂名手裡轉了轉甫賺到的兩枚銀錠,心知行館乃是武士、俠客聚集之處,自己這身的裝扮連入館都成問題,當下就在附近的打鐵舖隨手買了一把樣式還算精美的青銅劍與幾枚的梅花鏢,隨後轉向專賣文人器具的【風雅街】,買了件繡鶴的青色布袍與一把書生扇,待他將雲冠往烏黑長髮束起,硃砂往眉心一點,再凝水氣掩去【月瞳】之色,赫然就成了氣質出眾的儒門劍客。

「點秋水,拂儒風,劍下生詩向長空;揮文氣,扶世顛,筆末入心止烽煙,【五鳳行館】,希望你有我想要的情報呀。」忘狂名吟著詩句,手搖紙扇,一反其低調作風,邁開大步的走向【五鳳行館】。

【狄原部落】
惡神祭典即將開啟,惡神使者如期到來。只見來者約是二十一人,由一人帶頭領著後面的驢車,那隊人面戴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身穿紅色羽黑色相間之連身斗篷,雙手交叉胸前緩緩走至長老與族長面前。

族長拉古率領全族人馬立即跪下行禮,以中土話道︰「恭迎神之使者大駕!」

只見使者之帶頭者冷冷說道︰「哼哼,拉古,你中土話已經說得有模有樣了嘛!」

拉古︰「神之語,吾當日夜練習,以報神之恩。」

帶頭者︰「少說廢話,今年的女人與供品都準備好了沒?沒有的話,就準備再死一半族人!」

拉古︰「神罰已然深刻吾等之心,現在吾等便送上對神的敬意。」只見拉古拍了拍手,後方族人便帶著族內四十九名婦女上前而來;婦女手上捧著各式各樣的財寶奇珍,個個面紗遮臉,但是卻也是個個暗自哭泣。

帶頭者︰「算你識相,哼哼,這次女人似乎素質都不錯,女神一定會很開心,咦?最後頭的那兩個女人身材怎會明顯比其他人高大?」察覺有異的使者,隨手抽出腰間彎刀,走近那兩個女子身旁。

帶頭者大喝道︰「喂,你們兩個給我停下腳步。」刀鋒在前,那兩個女子只好停下腳步,各自緊抱懷裡的細長畫卷。

「使者,不知道有何差遣?」只聞左邊女子口中傳出怪異無比的聲音,似女更似男。

帶頭者訝道︰「想不到妳聽得懂中土話?這倒是稀奇了?」

「其實我們兩個人是中土人,因為家境貧寒,早早被父母賣給了人口販子,幾經波折,流落至此,只是想不到…想不到在這也是如此命運,嗚…」右邊女子趕緊解釋道,但是聲音似乎也不怎麼尋常。

帶頭者似乎不太相信,問道︰「妳們拆下臉上的面紗,讓我瞧瞧!」此話一出,兩個女子眼睛瞪如銅鈴,彷彿被踩了痛腳。

拉古連忙向前,解圍道︰「神使,萬萬不可,女神之旨意是祭品面紗唯有祂可取,這下您先取下,萬一…女神發怒,恐怕神使也負擔不起吧。」

帶頭者惱羞成怒的一腳踢倒拉古,道︰「要你多嘴!」接著指向左邊的女子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左邊女子怔了怔,吞吞吐吐道︰「奴…奴家叫做…定衣…決定的定,霓衣的衣…」

帶頭者︰「這是什麼怪名字!」再指向右邊女子問道︰「你呢?」

右邊女子已上濃妝眉毛不停抽動,彷彿天人交戰般,一字一字說了出來︰「我…我…我的名字是…仙…姬…美若天仙的…仙,歌姬的…姬。」幾經顫抖的聲音終於說完了名字,帶頭者沒好氣,道︰「說個名字有這麼困難嗎?妳們兩個都給我上車!」兩名女子也不做任何抵抗,乖乖的聽話上車了。

祭品全上了車,惡神使者連忙用黑布封住車廂;帶頭者大聲道︰「這次你們【狄原部落】十分合作,我會幫你們向女神美言幾句,我們啟程了!」

拉古率領全族人馬再度跪下行禮,以中土話道︰「恭送神之使者大駕!」驢車起跑,神使終歸神域。

看著驢車遠離,拉古低聲暗道︰「嘟拉哈,一切就拜託你們了。」

原來那兩名女子正是司澐定一與劍子仙跡,而手中畫軸之內正是【豪拘】與【古塵】;拉古的計畫就是讓兩人以祭品身分成功進入【石磨台】,藉此降低惡神戒心,以便一舉殺之,但是如果行動失敗了,拉古亦會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因為這就是他身為族長所負擔的責任。

但是此時被視為救星嘟拉哈的劍子仙跡在幽暗的驢車之內,卻是陷入難脫的夢魘之中,無法自拔,喃喃自語道︰「哈哈哈…昔日劍界鼎峰,今日卻變得如廝模樣,我、我、我竟成了劍子仙姬…天呀…」

【五鳳行館】
行館乃為江湖俠客休息之所,不同於客棧的客源,行館只接受武士入宿,食宿幾乎是不需太多的花費;一個行館的設立,背後總是有許多有財有勢的人物大力贊助,朝廷有時候一些捉拿通緝犯的任務也常常交給行館來實行,所以行館也是讓武士揚名的一條途徑,往往在行館闖出名號後,一些達官貴人就會自動的把金山、銀山往你面前推,只求你教個一招半式;故此江湖上又有一句玩笑話「練武為行館,莫要入江湖。」所說的就是這種行館現象。

【五鳳行館】座落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佔地遼闊,它總共有三層樓高,圓頂的屋頂之上置有五頭金鳳的雕像,【五鳳行館】雖是以檜木所搭,但是卻見四根石制龍柱貫穿三樓,頗有龍擁鳳升之意。

忘狂名眼見各型各樣的江湖人士魚貫而入,當下也隨後準備進入一探;但是接近門口之時,卻遭一名魁梧的大漢伸手攔路,問道︰「小子,你的名牌呢?」

忘狂名隨口回答道︰「在下今日方入城內,不知行館規矩,不曉得大哥是否通融一下,讓在下有個休息之所。」

「原來是新來的…早說嘛!」那大漢從腰間皮袋中取出了一枚木令,隨手拿起雕刀問道︰「兄台姓名為何?」

忘狂名抱拳說道︰「在下姓止,名烽煙。」

「止烽煙,好生疏的名字,拿去吧!」大漢嘴裡嘀咕著,手上的雕刀已經將名字刻上,將木令遞給忘狂名。

忘狂名稱謝一聲,往行館內部而去。忘狂名把木令拿起來瞧了瞧只見背後雕有一隻鳳凰,一時之間他也搞不清楚這是為何意。進門不久,首先看到的是中央以一百四十四塊長木板所拼出的平面擂台,而一旁的座位則是繞著擂台一圈一圈的往樓上而去,牆上不乏名貴字畫當作擺設,這有意無意之間,更是顯示了贊助者的財力。

未及細看周遭環境,突然一位穿著短紗的侍女,笑臉盈盈走了過來,說道︰「大爺可否讓我一見名牌?好讓我可以為大爺帶個位。」

「這個當然。」忘狂名依言拿出木令給侍女一觀。

侍女︰「原來大爺是一鳳等級的新客人呀,歡迎歡迎,請隨我來。」

忘狂名問道︰「這裡還分等級的嗎?」

那侍女呵呵笑道︰「【五鳳行館】的五鳳等級可是名聞遐邇的,大爺肯定是初出江湖,一鳳是最低的等級所以座位一般都在一樓,能接的任務也屬一般,但是當等級往上提升,座位當然也越往樓上走,所接的任務報酬也就越高囉!至於三樓是一些達官貴人的專用席,大爺要牢記不可亂闖。」

忘狂名再問道︰「那該如何提升等級呢?」

侍女︰「等任務委託人出現之時,會以競武來決定人選,只要能打敗等級比大爺高的人,自然能升階囉,但是大爺千萬別勉強,這裡可是真刀真槍的比武呢;到了,這裡就是大爺的座位了。」侍女將人帶到了最角落的位子,從說話的口氣中,明顯看不起眼前這看似毫無江湖歷練的年輕人。

忘狂名抱拳答謝道︰「多謝姑娘。」那侍女回了一個微笑,替忘狂名斟完一杯酒後,隨即又往別桌招呼客人去了。忘狂名看著酒杯的酒,內心還在思索如何從這百餘人探得一絲黃英的消息;身旁突聞男子說道︰「兄台,酒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看的。」

忘狂名抬頭望去,只見一位年近不惑的中年漢子,一臉虬髯,活像個山寨大王,身穿虎皮衣,一屁股就在忘狂名身邊坐了下來,手邊那把月牙鏟隨手往桌邊一擺,木桌頓時移了數尺,可見其份量之重;漢子伸手將桌子拉回,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口道︰「兄台很面生,是新來的嗎?」

忘狂名摺扇輕掩半面,道︰「在下乃止烽煙,只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小劍客罷了。」

那漢子哈哈大笑道︰「原來是止兄弟,你的姓倒是挺特別的很,我是【擒虎門】的掌門人,姓盧,名應常,現在身份已是二鳳級。」盧應常把木令往桌上一擺,果然木令後已有兩隻鳳凰的印記。

忘狂名隨口奉承道︰「大哥必是身手不凡。」

盧應常臉露得意,嘴上卻道︰「好說、好說,有誰不知道【擒虎門】掌法蓋世,每一式都有殺虎之力,看止兄弟初到此地,不如讓為兄介紹介紹此地的競武規則給你知道。」

雖然對方已完全以長輩自居,忘狂名倒也不在意,道︰「還請盧兄多多提點。」

盧應常︰「止兄弟是否有看見擂台旁的那個大金鑼與大銀鑼?」忘狂名點了點頭,盧應常續道︰「如果有任何委託上門,行館的負責人就會出來敲鑼通知眾人,並且宣佈委託所需要的級別與人數,一般來說是無法越級接受委託的…當然也是會有例外…」

忘狂名︰「大哥莫賣關子,快快告知在下吧。」

盧應常︰「那就是以競武的方式挑戰接下委託的人,這方法也是提升等級最快的方法;只要當接受任務的人一上擂台,挑戰者就可敲金鑼挑戰,但是競武並沒有人數的限制,車輪戰的情形也就屢見不怪了;一鳳級要升級成二鳳級需要擊倒二十名一鳳級俠客,二鳳級要升級成三鳳級則需要擊倒十五名二鳳級俠客,如此這般遞減下去,至於四鳳級要晉升為五鳳級是比較特別,只需要擊敗一名五鳳級的對手即可。」

忘狂名似懂非懂,再問道︰「原來如此…但是晉升的方式,如果只有競武這種管道能提升等級,那麼未免顯得有些奇怪?」

盧應常表情一變,道︰「哪裡怪了?」

忘狂名︰「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大哥所述之規則似乎有些漏洞,大銀鑼的作用又是為何…」就在此時,一位侍女手持筆墨與書冊靠了過來,向兩人福了一福,說道︰「不好意思,打斷二位談話,應大哥久見了;這位新面孔的大爺,可否將名牌給我一觀?」忘狂名依言而行,只見侍女將名字記上書冊後,恭敬又將名牌歸還,輕聲在忘狂名耳邊說道︰「這位大爺看你長得俊,小女子要奉勸你千萬要小心,應掌門可是專打新面孔。」一語言畢,侍女朝兩人微微一笑,又往其他座位記名去了。

侍女的耳邊提醒,忘狂名滿是疑惑,放眼望去,行館之內,席上皆是雙數之眾,桌上盡是美食佳餚,人人卻是摩拳擦掌,哪有人是真正在飲酒作樂,再觀眼前的盧應常,自從侍女離開後,便沉默不語,暗自調息,顯然已是備戰狀態,到底【五鳳行館】葫蘆裡是賣什麼藥,忘狂名雖是好奇,但也不急著找出解答,看著桌上豐富的菜餚,心裡想的卻是遠方的伊人,不知現今是否安好?

半個時辰後,「鏘!」一聲巨響,銀鑼晃,群情激昂,殺聲揚,也間接打斷忘狂名的思緒。只見擂台中央已站上方才記名的侍女,只見她高舉雙手要眾人暫且安靜,人們倒也合作,一時之間,行館之內,鴉雀無聲。

侍女滿意的笑了笑,道︰「【五鳳行館】現在又滿百人之數,所以英雄過招之時候又到了,相信各位好漢已經早與所挑選的對手酒敘過了,勝者升級,敗者失格,小女子廢話就不多說,首先就是二鳳級的【擒虎門】、盧應常對上武林的新面孔,一鳳級的止烽煙。」

侍女話甫說完,盧應常起身,對著忘狂名,笑道︰「止兄弟,請了!」隨後拿起月牙鏟一躍而出,像根釘子般,落在擂台之中,如此身法,眾人爆了聲喝采。

這時,忘狂名已完全摸清銀鑼的作用,【五鳳行館】只要入席者達到百人就會舉辦一次競武比試,所以從入門開始,眾人便在找尋自己的對手,換句話說他被盧應常當作升級的踏腳石。忘狂名冷眼帶笑,不提身法,不用輕功,緩緩的從階梯走進擂台之中;眾人見狀,不禁暗自譏笑一番。

侍女此時已走出擂台之外,大聲道︰「出界者敗,兩位請點到為止。」

忘狂名抱拳道︰「盧兄,指教了!」尾音還未落實,盧應常已經出手,快鏟連刺,不給忘狂名還手之機。

此番偷襲在忘狂名眼裡卻只是雕蟲小技,盧應常的殺氣浮現太快,太早讓他有所警覺,揮鏟的力道過猛使得招招用老,更使空門大開;忘狂名不予回擊,只是一味的閃躲;旁人只道忘狂名閃得驚險,卻不知實是遊刃有餘。

身在局中之人心亂如麻,旁人對他的喝采頓感刺耳難耐,盧應常暗罵聲︰「媽個巴子,我就不信邪。」掄起月牙鏟,再加三分力,往忘狂名左肩削去。

一觀鏟勢,忘狂名想也不想側身就往右方而避;孰料,「看你如何再避,【縱虎歸山】!」盧應常棄鏟出拳,兩掌化虎爪勢,奮力直撲彼身。

「好!」忘狂名讚了聲好,身子往後斜躺而下,當場運了招【鐵板橋】,那方虎爪當然是雙雙落空。

「【上山擒虎】!」盧應常早有撲空之準備,補救之招運足全身氣力,虎爪反勾而回;這一手招裡藏招,忘狂名可無法繼續從容下去,當下運出一股真氣由腳掌底發出,人身隨之挪移十多呎;失了目標的雙爪,十指頓時貫入擂台之中,這時喝采聲再起,讚得是忘狂名的身法巧妙,讚得更是盧應常掌功了得。

絕技再度落空,盧應常怒氣沖沖,十指破開地板,施出一招【惡虎撲羊】,疾足奔去。忘狂名一派自若,不懼其來勢洶洶,穩立十二呎外,微微閉上雙眼,心知此等活在安樂生活的武術家所求的的強身健體之術哪能與殺手終日遊生鬥死之技相作比擬的;忘狂名再開眼,單手輕撫腰間劍,已生終戰之念;一個動作化作無窮意識的延伸,盧應常立感殺氣由四面八方襲來,冷汗不自覺的由眉間落下,雙眼模糊瞬間,鬼形一現生死境界。

就在此時,擂台旁的金鑼響了!

【石磨台】
不見光的車廂內,難明驢車所行何方,車內所燃之迷香,更讓眾人為之昏迷,劍子仙跡與司澐定一暗自將外息封閉改以內息呼吸,保持靈台清醒絲毫不敢有任何輕心,畢竟再過幾刻將遭遇到的對手非是常人,而是實力令人聞風喪膽的白玉媚。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的晃動逐漸變小,顯然已上了平坦的路面,兩人心知車隊已到了【石磨台】之上。果不其然,幾刻之後,車停了,人聲逐漸吵雜,黑布撤去,一絲光線透入,使徒靠近查視,兩人急忙裝昏。

「報告老大,一切正常,毫無異狀。裡面的娘們睡得可熟了。」只聞那人說道。

「喔…藥效也差不多了,等那些娘們醒來,立刻獻祭給女神。」從前車廂傳來帶頭者的命令聲。

帶頭者的話,猶言在耳,【狄原部落】的女子紛紛轉醒。監視者見狀,立刻拿了鞭子趕眾人下車;女子怕痛,哪敢不從,個個花容失色的下了車,甫離開車內,撲鼻而來的是清新花香,入目的是脫俗仙境,一時之間眾人竟忘了有殺身之禍,還以為已到世外桃源。

「啪」一記揮鞭的破空聲將眾人拉回現實,「你們再不快走,小心下一鞭打在你們身上。」那使徒惡狠狠的催促道;眾人無可奈何只好隨著帶路者越過兩旁花團錦簇的石道,穿過三道白石牌坊,雖然還是同一片天空之下,但是身旁的景色卻已經換成許多女子求歡姿態的石雕,道者急忙撇開視線,暗道幾聲罪過,最後眾人停下半掩的石門之前。

只見守門使徒向帶頭者行了個禮,隨即替眾人推開了石門,縫隙一開,一陣金光刺目,進入門內的道路赫見金磚大道,大道所指的是一座巨大的石磨,在石磨的兩旁的是數百名穿著連身斗篷的教眾行著跪拜禮。劍子仙跡與司澐定一跟著其他女子的腳步慢慢前行,看著巨大到都可以將人榨汁的石磨,兩人內心皆替眼前女子感到不安。

走近石磨才發現左右兩旁一丈處皆有個深不可的大洞,劍子仙跡與司澐定一正感疑惑之時,地底傳來震動,一股熟悉的腥臭味隨後傳出,所現者竟是大漠所遇之異獸【赤目異蟒】,更令人吃驚的是這洞裡鑽出的【赤目異蟒】遠比大漠所遇,大上數十倍,而且依舊是兩條之數。

這兩條【赤目異蟒】張牙吐信,早讓女子們驚嚇得哭泣不已,一旁的教眾卻是齊聲大喊︰「神獸降臨!」

正當道者緊抱手中之劍,準備除去其偽裝之時,一股異香瀰漫全場,七彩布幔從四面八方飛入,如同蜘蛛結網般蓋住了半個天幕,此時教眾的情緒已沸騰至最高點,放聲大喊道︰「女神現世,宮主聖安!」

就在這近似瘋狂的叫喊聲中,一雙美似白玉之纖足從布幔中滑下有如蝴蝶破繭而出,隨之出現的是那若隱若現的白色羽織襯著那完美的足以傾國傾城的身體,最後讓眾人屏息的是那無瑕的臉龐,稱它是神之造物亦是名符其實;赤足各落於雙蟒首之頂,這兩條【赤目異蟒】卻是安分異常,腰身一擺,半露嫩肩,一聲嬌哼,【秘琉宮】之主白玉媚終於出現。







第四十七 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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