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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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不朽觀念與史不可亡
追求「不朽」是人所共有的,正所謂「人死留名,豹死留皮」,每個人雖然對於如何「不朽」有不同的見解、追求「不朽」的手段有所不同,但是對於追求「不朽」的觀念卻大抵上是一致的,桓溫曾說:「既不能流芳後世,不足復遺臭萬載邪!」 即為一例。人之所以追求「不朽」其主要原因在於「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 ,因此人們皆個盡本事以求「不朽」。
通常追求「不朽」其方法不外乎立德、立功、立言。立德者,查中國歷史真正能達成此一標準者,少之又少,自非常人所能達到。立功則關乎機運,有時欲自求而未必能得。僅立言一項與前二者相比,似較易達成,故文人墨士多屬文以自名,而著史者不過其中之一而已。文人著述追求「不朽」,古以有之,故曹丕在其《典論‧論文》之中提到:「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世」 。由上可知,追求「不朽」的方法很多,非特著史為唯一之手段,而為何又有如此多的仁人志士願意投身治史?
就曹丕而言,追求「不朽」的方法在於著文,因為他認為「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 ,而「未若文章之無窮」 。但就劉知幾的眼中則認為「何者而稱不朽乎?蓋書名竹帛而已」 ,何以劉知幾如此看重「書名竹帛」?究竟從曹丕到劉知幾之間有何思想上的轉變?
魏晉以來,國家更迭迅速,國家猶如跑馬燈般地輪番上場,加之諸多民族進入中原,使得漢文化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在此一局勢下,許多人深感漢文化已面臨存續的危機,因而產生了「亡國」與「亡天下」的概念,他們認為國家滅亡,並非真正的毀滅;文化的滅亡,才是真正的滅亡(即亡天下)。而維護文化的存續,其方法便在於歷史。士人受到此一大環境的刺激下,因而在魏晉之際,史書修撰之風日盛,亦與此一文化危機感有莫大的關係。
何以歷史與文化的存續有如此重要的關係?蓋歷史為記載人類活動的記錄,而文化正是根源於人類的活動之中,因此歷史的存廢,直接影響到文化的存續,例如:古代西亞、埃及雖曾創造出不亞於中華文化的輝煌成就,但時至今日我們對於他們文化的了解仍然非常有限,且部分研究成果尚流於臆測,而無法證實。但是對於有歷史留存的文化而言,他們的文化我們仍可從歷史中發掘,而不至於散佚。此即《唐會要‧修史官》中便提及:
「國之要者,在乎記事之官。是以五帝元風,資其筆削;三王盛業,藉以垂名。此才之難,其難甚矣,何以知其然?昔平王東遷,歷年六百、齊桓之九合諸侯、晉文之一戰諸侯、秦穆公遠霸西戎、楚莊王利盡南海,禮樂文物,闃爾無聞。今之所存,獨載魯史,向若魯無君子,記傳則遺,雄霸遠圖,必墜於地,可不惜哉。」
二、        中國的史官傳統與史不可亡
中國的史官建置由來已久,《周禮‧春官‧宗伯》中便已提及太史 、小史 、內史 、外史 、御史 、……等帶有「史」字的官職 ,因此可知中國的史官建置至少起源自周代。劉知幾更由此推論中國的文官體制出自史官系統,並將其上溯自黃帝之世:
「蓋史之建官,其來久矣。昔軒轅氏受命,倉頡、沮誦實居其職。至於三代,其數漸繁。案《周官》、《禮記》,有太史、小史、內史、外史、左史、右史之名。太史掌國之六典,小史掌邦國之志,內史掌書王命,外史掌書使乎四方,左史記言,右史記行。《曲禮》曰:『史載筆。大事書之於策小事簡牘而已。』《大戴禮》曰:『太子既冠成人,免於保傅,則有司過之史。』《韓詩外傳》云:『據法守職,而不敢為非者,太史令也。』斯則史官之作,肇自黃帝,備於周室,名目既多,職務咸異。至於諸侯列國,亦各有史官,求其位號,一同王者。」
據劉知幾所言可知,中國史官建置之早與其職掌。這些帶有「史」字的官職由於「其數漸繁」,因此產生了史職的分化,而逐漸成為國家文官體系的核心 。而中國的諸子百家源自周代的王官之學,史官正是王官之學的守護者與傳承者,因此當史官隨著貴族陵夷之後,史官世代所守護的王官之學便隨之流出,而成為了諸子的源頭,此即《隋書‧經籍志》中所稱的:「其後陵夷衰亂,史官放絕」 。儒家亦為諸子之一,其學說自然來自王官之學,因此受到儒學教育的學者或許會由其中受到啟發,而從事史學著作亦合乎於理。故古人會將文化的傳續寄託於歷史之中,亦可有此一推論而得。
三、        歷代修史之思想基礎
歷代政權對於修史皆十分著重(不論本朝史、前朝史)。為本朝修史本為天經地義之事,蓋出自保存國家檔案與維護文化傳統之需,此當事當屬自然,且這也涉及到中國史家對於史學的及時修撰論,畢竟在事件發生的同時或發生後不久,將事件記錄下來,比諸事後數年、數十年再追求其真相更為容易。至於修撰前朝史的其目的則不外乎確立本朝得國之正、本朝之正統性,以及汲取前朝的統治經驗,正如同唐太宗所言的「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
歷代修史也與其史官在政府體制中的地位,有其密切的相關性。周代文官與史官幾乎無法區分,更可說是「以史治國」的時代,其對於歷史的著重自是不言可喻的。漢代「武帝又置太史公,位在丞相上,以司馬談為之。漢法,天下計書先上太史,副上丞相」 ,因而可知其史官地位之崇,與國家對於歷史(至少本朝施政的歷史)的注重。雖然在後來發展中,太史令並沒有發揮實質的功能,但歷朝各代的皇帝也都先後設置了主掌歷史的官員,例如:王莽時的「柱下五史」 、東漢的「蘭台令史」 、曹魏的「著作郎」 、……等。
姑且不論歷朝各代的史官建置如何,因為史官的是否設置未必能表示對歷史的重視,但若察考歷代的歷史著作便能明確地感受到,各政權(不論其「正統」與否)對於歷史修撰的注重。在《隋書‧經籍志‧史部》當中便收錄了史籍 總計八百一十七部,一萬三千二百六十四卷 ,史部著作之盛由此可知。若在針對此一目錄加以分析,便可得知各政權對其自身與前朝歷史的著重,此一現象自魏晉以來日益明顯。
魏晉南北朝時修前代史者:前燕太傅長史田融便撰有《趙書》十卷、北魏侍中高閣撰《燕志》、北魏左民尚書姚和都撰《秦紀》、……等 ,魏晉之際各政權修纂前朝史無非想要證實自身得國之正,即證明自身政權的合法性,因此他們對於修纂前代史自有其迫切性與需要性,同時此一目的也對於修本朝史產生相同,甚至於更大的影響力。魏晉南北朝時所修本朝史有:東吳的《吳書》 、前趙時和苞撰《漢趙記》 、前燕杜輔全《燕紀》 ……等。
四、        小結
中國中古史學著作之盛,主要得力於客觀條件上,政權的紛擾與文化存續的危機感。對於士人而言,文化的存續更甚於國家的興替,他們經過修纂歷史,以保存文化,使之不為斷絕,此一現象尤其在華北地區更為明顯。華北政權胡漢挾雜,彼此攻殺,甚至一國之內,胡漢衝突更屢見不鮮,有時還引發大規模的種族仇殺,在此一險惡的環境下,文化甚至有倒退的可能,因而在此文化存續的危機感,促使有能力的士人投身於治史的工作之中。
其次,就各政權而言──尤其是胡人政權,他們由於欠缺統治農業帝國的經驗,因此往往須要自歷史中汲取經驗,例如史載劉淵 、石勒 、……等,胡人名君皆留心歷史,以從中汲取統治經驗,當然也有不少胡人君主寧可保留其傳統的習俗者,但他們往往無法建立一個長久、穩定的政權,縱然他們能安然地壽終正寢,但他們的政權也往往隨之覆滅。
另外,歷史這一項「政治工具」,對於欠缺立國合法性的政權而言,是一項重要的利器,他提供了各政權一個闡明自身得國合法性的理論基石,因此歷朝各代莫不熱衷於修纂史書,但這不意味著史官修史只是一味地曲意奉承。「前秦史官,初有趙淵、車敬、梁熙、韋譚相繼著述。苻堅嘗取而觀之,見茍太后幸李威事,怒而焚滅其本」 ,此事即可說明,當時的史官雖受官俸,但並不會因「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而篡改歷史 ,而其所書之國史,自有其可信度。
 
Nemo me impune lacessit
當十元被別人拿進口袋時,人們常常記恨一輩子。
當百元被笨蛋丟進碎紙機時,人們很容易就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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