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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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解夏

 〈十〉.槍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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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你,卻更愛你,但我不得不選擇遠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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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睡著啦?」多羅羅走進房內,看著趴在我腿上睡著的哲生。 
 「是啊…每次這個故事唸到一半他就會睡著。」
  我將書放到旁邊,手指輕輕戳著哲生柔軟的臉頰。

 「話說回來…我們這樣不會打擾到你嗎?」我抬頭看著正在折衣服的多羅羅。
 「不會啦,反正這裡的空房間多的是…讓這裡熱鬧一點也好啊。」
  他微笑,折著衣服的手沒停止過動作。


 
 這裡是多羅羅的家,據說是他父親給他的房子。
 雖然房子很大,但也只有多羅羅一個人住而已,
 據說,等儷瑪考上大學後也會過來住,前提是他得考上多羅羅就讀的大學才行。

 從半個月前被多羅羅救回來之後,我與哲生就一直住在這間房間裡。
 



 「老闆啊,你再不開店我會死的很慘耶。」阿秀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

 差點忘了,那傢伙大部分的開銷(不包括家計與房租)都是靠我的薪水在撐。
 
 「…對喔,我都忘了快月底了。」我考慮了一下。



 「…好吧,後天開店。」





 我不是沒想過再遇見阿瀧的可能性,
 但再不開店,一直靠小四和儷瑪的援助也不是辦法。
 他們不介意,我介意。
 而且阿秀絕對比我更介意。
 重點是,大庭廣眾之下,阿瀧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對我怎樣…


 …應該吧?



 
 開店的前一天晚上。

 「你真的要回去繼續經營咖啡店啊?」
  多羅羅撐著下巴,翻閱著厚重的天使與魔鬼,
  那是達文西密碼的前傳,他說看這種書是最好的催眠方法。

 「不然還能怎樣?」我疊著折好的衣服。
 「我養你們啊。」他笑著,咬了一口餅乾,那是新的甜點試作品。
 「先準備一箱模型來表現你的誠意吧。」
  我拍開掉在床上的餅乾屑,他笑了笑。

 「需要的話我可以去你店裡保護你。」儷瑪從明天要考的數學考題裡伸出手。
 「嗯哼,明天要期末考的人是沒有發言權的,滾。」
  多羅羅盯了儷瑪一眼,後者乖乖的縮回考題苦海裡繼續掙扎。

 

  

 我洗著咖啡杯,看著阿秀在櫃台外忙進忙出。
 由於今天是高中期末考的日子,學生客人一到中午就開始進註店裡。
 小靜與朋友們也在裡面,不過她們和其他忙著k書的學生不一樣的是,
 堆在她們桌上的不是課本或考題,而是滿滿的同人本與一堆兒童不宜的漫畫。
 

 「我說,考試期間還這麼腐不太好吧?」
  我將托盤裡的咖啡一一放上桌子,視線迴避著那些光看封面就很驚人的書籍。
 「你不懂啦!這才是腐女本色啊!」
  泡泡揮了揮手,一臉〝唉呀,你不會了解的啦〞的表情。
 「是是是…好個腐女本〝色〞啊。」
  我特意加重語氣,將最後一盤餅乾與麵包放在桌上。
 「對了,怎麼最近都沒開店啊?」
  小靜拉了拉我的圍裙。
 「沒什麼,只是發生了一些意外…」
  我沉下臉,試圖結束這個話題。
 「喔…是跟瀧哥有關嗎?」
  小靜思索了一下,開始運用她女性特有的直覺。
 「該不會你被瀧哥綁走,然後被瀧哥(嗶-)還有(嗶-),
  接著又被他(嗶-嗶--),結果……」
  她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著一堆連我這個大男人聽了都會汗顏的內容。


 雖不中,亦不遠矣。
 女性,尤其是腐女的直覺果然可怕。


 「唉呦,我看妳是之前的激H本看太多了啦。」
  泡泡笑著戳了戳小靜的額頭,其他幾個腐女跟著大笑。
 「別嚇小藍藍了,妳看他臉色都發青了。」
  她笑著,雖然我不太喜歡她這樣沒大沒小的給我取暱稱,
  但我心裡默默感謝她替我解圍。


 「總之,那個傢伙已經被我跟店裡列為拒絕往來戶了,
  可以的話,以後請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我重整了心情後向她們說著,
  接著無視於她們驚訝的表情,趁她們沒抓著我發問前快步跑回櫃檯。


 
 十分鐘後,只見阿秀躡手躡腳的摸到櫃檯邊。 
 遠方的小靜對他比著手勢,他面有難色的點了點頭。
 
 
 「那個…」
 「問出來的話扣你這個月薪水五百,
  提到那傢伙的名字扣你薪水一千,
  問完的話你這個月都不准跟我領薪水,
  現在,回去清桌子。」

 我頭也不抬的寫著記事簿。
 阿秀發出一聲像被槍打到的哀嚎,離開了櫃檯。



 
 今天,阿瀧並沒有出現。





 事實上,一直過了一個月後,我才在報紙上看到他沒出現的原因。
 蘋果日報的頭版上登著聳人聽聞的標題,而且是已經連續一個禮拜的追蹤報導。
 內容大意是寫著烈虎堂與騰龍會爆發衝突,由於兩派早就對立已久,
 才會導致這次從槍枝交易問題演變成現在這一發不可收拾的衝突。
 原本一直默默吃案的警方也沒辦法再逃避民眾與高層的壓力,
 開始四處抓嫌疑犯和加強巡邏。
 

 今天的標題是,騰龍會的大老被人發現陳屍在自家臥室裡。

 死狀悽慘,身中數十槍,五官被兇手用刀戳碎,連眼珠都被攪了個稀八爛,
 但致命傷是被挖出胸腔,被撕裂成碎塊在馬桶水面裡浮載浮沉的心臟。
 死者手上緊緊抓著槍,而且門是由內往外反鎖,標準的密室殺人案件。
 導致警方忙得焦頭爛額也沒一點進展,
 雖然大家的矛頭都指向烈虎堂的準繼承人,也就是阿瀧。                
 但在苦無證據的情況下,警方也拿他沒辦法,但最近正試圖傳喚他去作筆錄。
 

 

 所以,他才沒出現在我面前嗎?
 我雖然鬆了口氣,但心裡的不安感與憂心卻越發猛烈。
 雖然不想再見到他,但腦中卻不斷的擔心著他的安危。


 他現在怎樣了呢?
 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好不好?…
 整個思緒完全被類似的問題佔領,讓我整個人快喘不過氣來。
 

 混亂,痛苦,掙扎。
 我身陷在這個迴圈裡,無法脫身。
  







 『喂,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來我這裡工作吧?』
  留著一把大鬍子的老爹,一邊洗著碗盤,一邊對我釋出慈祥的微笑。
 
 雖然看起來還是很像流氓要討債的冷笑,但我知道這是老爹的極限了。
 老爹是個和哈利波特裡的海格一樣高大的人物,據說年輕時也是有混過的。
 只是在老爹的兒子過世之後,他就洗手不幹了。


 老爹的兒子是自殺的,很年輕很年輕,大概比我小五歲吧。
 我現在是二十二歲,老爹的兒子前些日子才過世,
 十七歲,正是青春洋溢的年紀啊。
 至於那個孩子是什麼原因過世的,我不清楚,也不想過問。
 

 『這樣好嗎?我記得老爹不是很排斥同志?』
  我托腮,用湯匙攪動著玻璃杯裡的冰淇淋,
  視線從教授要我們寫的護理報告轉到老爹身上。

 『你聽誰講的?』老爹臉色一沉。
 『那個混混小李囉。』我將半融化的冰淇淋送進嘴裡,嗯,果然很冰。
 
 混混小李其實不小,跟老爹是同時期出來混的,
 但是到現在還是個混混,常常會來老爹的店裡串門子,
 明明是個大叔又愛裝小,所以要我們叫他小李。

 『別聽他胡說八道,喂,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老爹隨口敷衍過去,他實在不適合說謊,提早退出江湖是正確的。
 『好啊,反正我也需要錢來付房租…』
 『說到房租,你可以來住店裡的樓上,不收你租金,但是用的水電要自付,
  反正就當作是幫我顧著這間房子吧。』
  老爹豪邁的說著,這麼優渥的條件不答應簡直是傻子。
    

 後來,我住進了二樓的房間,也是老爹的兒子原本的房間。
 至於老爹晚上都到哪裡住,我不知道,也從來不會去問。
 我的職位也一路從工讀生升到正職再升級為店長,
 雖然三種職位的工作內容都差不多就是了,只是薪水稍微調高了些。


 老爹的咖啡店生意不會說不好,勉強還算過得去。
 我不止一次提出過對店名的意見,我認為那是造成男性客源不怎麼增加的緣故。
 〝萌.男塾〞這個店名,連我第一次看到時都不免猶豫再三要不要踏進店裡。


 『因為我兒子喜歡那個漫畫,所以就依他意思修改一下後取用了。』
  老爹的語氣很堅絕的透露出一個意思:沒有換店名的餘地,不用再提了。
 


 

 當涵音抱著出生不到三周的哲生出現在我面前時,
 我承認我的確是嚇了一跳,我沒想到那一晚被她灌醉後的結果會是得到一個孩子。
 結果是隔天就被她拖去公證結婚,她的積極著實的又讓我吃了一驚。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我也因為哲生的誕生而暗自鬆了口氣。
 很悲哀,卻很真實的感覺。


 有了哲生之後,我必須更勤奮的賺錢,
 養不養涵音對我來說倒是其次,但對哲生的責任是逃不了的,我也不想逃。
 我是真心的去愛自己的孩子哲生,卻對涵音沒有任何的感覺,一點點也沒有。

 在旁人的眼中,我和涵音這對〝夫妻〞實在不像一對夫妻該有的樣子。
 作父親的白天就是工作,晚上就是帶孩子。
 作母親的則是不和丈夫住在一起,甚至常常找不到人影,
 偶爾才會出現,但從不照顧孩子,只是跟丈夫伸手要錢。




 老爹知道了這件事後,沒說什麼,只是搖搖頭。

 『你不是同志?』老爹咬著煙,用力抹著碗盤,我實在很怕盤子會裂成兩半。
 『我是啊。』我誠實回答,將烘乾的咖啡杯放進櫃子裡。
 『那還結婚?有小孩?』老爹的眉毛高到快拱進髮線裡了,看的出他在不爽。
 『這個嘛…我說是被強迫中獎的仙人跳可以讓你心服嗎?』
  當然不可能,我太了解老爹的個性了。

 『……唉。』出乎意料的,老爹沒發飆,只是撚熄了煙,用力嘆了口氣。
 『不會長久的。』老爹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眼光看著我。
 
 『嗯。』我點頭,視線盯著水槽內在排水孔上旋轉的水流。
 『唉!』老爹重嘆,咕噥著幾句話經過我身後。


 『如果…他也和你一樣…會不會……』



 『不會的,老爹,他還是會選擇一樣的結果。』我關上水龍頭,淡淡的回應。
 

 為什麼會這樣回應?我不知道。
 等到我回神時,這句話已經從口中說出來了。


 老爹的腳步聲停了。
 接下來,我只感覺到自己的後衣領被扯住,然後被拖向一樓廁所旁的小房間。


 那是老爹平時一直鎖上的房間。
 如今,我終於能見識到裡面的風景。
 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房間,只是三面牆分別被改造成櫃子。
 最大的櫃子裡擺了幾架模型,是鋼彈,
 模型圍成了一個圈,中間是一個簡易的牌位。
 


 老爹揮了揮手,示意我坐下,我照作了。
 接著,老爹打開櫃子,將牌位拿了出來,坐到我對面。
 

 『看到你,就讓我想到我兒子。』
  老爹的神情像是突然老了十歲,顯得歷經滄桑而孤寂。
 『他也是同志。』老爹頓了頓,看了我一眼,我輕輕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
 『我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啊…我要怎麼接受呢?…………
  結果他還跟他的學長搞上了…我永遠都忘不了,當初打他一巴掌時,
  他看著我的表情……』老爹握著牌位的手顫抖,看來他已經壓抑了很久。

 『如果知道他會就這樣自殺…我怎樣也不會對他作那些事…』
  老爹咬牙,連聲線都是顫抖的,兩行虎目滲出了淚光。

 『……』我沉默,只是看著老爹。

 『…我對不起他…我不該自以為可以改變他的……』
  牌位掉到了地板上,老爹的拳頭重重鎚到木質地板,發出一聲重響。

 隱約,在陰影裡,還看的到被木板吸進的淚跡。

 我微微前傾,伸手輕輕抱住顫抖的老爹。

 『沒關係的…一切都不要緊了……爸爸,我已經原諒你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樣講,只是下意識的就說了出來。

 老爹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癱軟了下來,放聲大哭。

 我的視線移到了牌位上的名字。


 白穎寶,你想說的,我替你轉答了。





 後來,我離婚,當時哲生一歲。
 後來,老爹將店讓給我,帶著牌位離開了。
 後來,我開始迷上模型,小房間開始被模型大軍進註。
 後來,我開始玩RO………




 「阿藍,我可以跟你說一個故事嗎?」多羅羅,商城的卡姐旁邊,密語。
 「說吧,我洗耳恭聽。」藍山,商城的龜島NPC旁邊,公會頻。
 「這是我一個同學的故事…他叫作阿寶…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接著,與阿瀧的相遇。



 一切的一切都像終於咬合的齒輪,開始轉動。 
 但,還是缺了一個,所以齒輪又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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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槍火(下)



  
 「爸爸…瀧哥哥為什麼都沒有再來找我玩?」
  哲生牽著我的手,抬起頭看著我。
 「嗯……」
  我思索,該如何應付這個問題。
   


 突然,一道黑影從旁邊的小路裡衝出來。
 雖然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我卻看得清楚他手上的那把槍。 
 

 「不准動。」聲音很低,而且似乎還嚼著什麼東西,應該是檳榔吧,我想。 


 廢話,誰這時候還會亂動。
 話雖如此,我仍然乖乖的站在原地,但不著痕跡的擋到哲生前面。


 「很好,別亂動我就不會開槍,現在,乖乖跟我們走。」
  男人的槍對準了我,走到我面前,示意要我上旁邊的車。

 
 為了哲生的安全,我只好上車。




 「呂哥!我們抓到那對父子了!總算可以幫老大報仇了!」
  男人笑著,聲音像烏鴉一樣嘶啞,並不好聽。

 我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阿瀧派來的,而是他們敵對的龍騰會。
 而討厭卻又應該是事實的假設是:
 我跟哲生,可能就是他們拿來引阿瀧出現的餌。




 該死,真的不該跟阿瀧有所牽連!
 如果只是我自己就算了,現在竟然把哲生也給扯進來!!



 
 
 我低頭,看著一臉迷惑的哲生,他似乎沒有害怕的樣子。
 幸好他沒有哭,很多時候就是因為小孩子哭鬧才會惹的綁匪痛下殺機。
 至少我看過的新聞和書籍都是這樣寫。


 「爸爸…這些叔叔在幹嘛?」
  哲生輕聲說著。
 「……他們只是在玩遊戲,所以要安靜一點,這是遊戲的規則,知道嗎?」
  我悄聲的回應。

 「是啊!這是遊戲沒錯!你只要乖乖配合我們!
  我保證你們還是可以安全回去家裡啦!」
  男子大笑,手上的槍枝晃動,


 我默默的瞪了他一眼,最好不要在這裡發生什麼槍枝走火的事件,
 不然我拼死命也會宰了他。




 
 過了十五分鐘的車程,我跟哲生被扔到一間舊倉庫內。
 唯一的通道大門是開的,而那名男子跟幾個已經守在裡面的手下在倉庫內外守著。
 真是沒創意,一看就覺得是在抄港片。
 

 老實說,我真的覺得這樣子很蠢,也不認為阿瀧會輕易上他們的當。
 看到那幾位手下在那裡一臉緊張的樣子,我只覺得莫名其妙的想笑。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哲生靠在我懷裡,一臉想睡的樣子。
 「再等一下下吧…看那群叔叔什麼時候要放棄耍白痴的遊戲。」
  我摸摸哲生的頭,靠在牆壁上看著幾位自以為在演古惑港片的混混跑來跑去。


 
 十五分鐘後,哲生已經完全陷入沉睡狀態。
 說實話,其實我也快撐不住了,但就這樣睡著好像又太不給他們面子了,
 所以只能揉揉眼睛,撐起精神繼續等。





 半夢半醒之間,我隱約見到阿瀧的身影。
 只是,他渾身是血,身上看似被子彈射穿的傷口不斷噴出鮮紅色的血漿。
 阿瀧的臉因失血呈現了蒼白的詭異顏色,微微開闔的嘴似乎在說些什麼……




 「不要!---」
  我大叫出聲,才發現只是個夢而已,但我的額邊已經沁滿了冷汗。
 「唔?爸爸??…」哲生坐起身,揉著眼睛,用不解的表情看著我。


 「喂!安靜一點!」其中一個混混向我大喊,揮舞著手中的槍威嚇。



 「呼…呼…」我喘著氣,還沒辦法從剛才的恐懼裡抽離。
 「爸爸?作惡夢了嗎?」哲生伸出小小的手掌擦拭著我的汗水。
 「…沒事…只是個夢而已…」我不知道這句話是對哲生還是對自己說的。



 這時,倉庫外響起了哀嚎聲,將我們的注意力拉了過去。
 而且是連續性的,哀叫聲離倉庫越來越近,還夾雜了連發的槍聲。




 「那傢伙來了!在外面!」剛剛還向我威嚇的混混邊大叫邊衝了出去。
 
 沒多久,外面就響起了他的慘叫聲。
 
 



 接著,一個全身染滿鮮血,手上抓著雙槍的人影站到了倉庫門口。

 
 人影抬起腳步,走向我們。


 是阿瀧。




 「瀧哥哥!瀧哥哥受傷了!」哲生站起身,指著阿瀧。
 「……」阿瀧沒說話,只是看著我。  
 「你…」我皺眉,也撐起身,面對阿瀧。


 

 這時,倉庫門口,一個人影顫抖著爬出,手上還握著槍。

 「去死!-----」人影大叫,槍響發出,在偌大的倉庫裡迴響。




 忽然,我想起了剛才的夢。

 阿瀧回過頭。






 噗通。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間似乎停止了。

 「不!!-------」




 一個人影倒地,血液開始滲出,染紅了衣服。 

 「爸…爸……」哲生張大眼睛,眼裡滿是疑惑,害怕,不解。

 他躺在地上,對著我伸出手,小小的手指微張,又收了回去,發抖著。




 
 尖叫,崩潰,眼淚。 
 在倉庫裡同時串連了起來,發酵著。






 「你走吧,我不要再見到你。」
  病房前,我低頭,不願面對阿瀧。


 雖然是他及時將哲生與當時接近崩潰的我載到了醫院。
 但是,此時的我,無論如何都不想再看到他一眼。


 「對不起…」

 阿瀧的聲音與離去的腳步聲在醫院的走廊上迴蕩著。




 哲生沒有生命危險,那顆子彈射中的是他的下腹部,
 但傷口沒有很深,所以救了回來。



 但是,我的心,大概再也救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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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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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會隨著時間與歲月流逝,愛卻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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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對不起…」哲生躺在病床上,用歉然的眼神看著我。
 「沒關係…」我摸摸哲生的頭。
 「瀧哥哥呢?他不是受傷了?」哲生張望著四周。
 「……他走了。」我閉上眼,想抑止住那股源源不絕的哀傷。 
 

 「一切都過去了。」我對自己這麼說。


 是啊,無論如何,一切都過去了。
 日子總是要繼續過下去的,不是嗎?
 之前不也是自己一路走過來的嗎?…

 但是,為什麼我會感到如此痛苦?



 阿瀧就像一陣風一般,將我的生活吹襲成一團亂之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從此,我沒有再看見過他,以及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好像,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左文瀧這個人一樣。


 RO也是,那個公會會長的欄位一直都沒有再亮起過。
 隨著時間的流逝,公會的人口逐漸流失。
 最後,剩下了幾位難得的男會員,以及元老們。
 

 還有我。


 
 偶爾,在練功時,會有一種失去領導者的空虛感。
 偶爾,在聊天時,會有一種突然沒人接話的悵然。
 偶爾…會看著空蕩蕩的聚點,流淚。



 「好無聊。」阿飛躺在聚點內的沙發上,矇著眼睛大叫。
 「是啊,真的好無聊。」我看著從來不熄滅的壁爐前方,那裡原本是屬於另一個人的位置。
 「真的。」我低下頭,遮蓋住雙眼,卻無法留住穿過指縫的淚水。



 最近,我一直在哭,淚腺發達到連我自己都有點受不了。
 但是沒辦法,只要看見一點可以讓我聯想到他的東西,我就會掉淚。
 想起以前看到失戀的朋友連續哭上好幾天的樣子,我現在終於可以了解他們當時的心情。


 「都會過去的。」小四拍拍我的背,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我。
 「…」我默默同意。



 所以,在那之前,請讓我哭吧。 

 直到我的淚流乾了,直到我的心麻木了,我就不會再那麼傷心了。

 也許吧。




 「爸爸!我去上課囉!」
  哲生背著閃閃發亮的新書包,那是他的生日禮物,昨天是他滿十一歲的生日。
 「路上小心,晚上阿秀說他要煮飯給我們吃,記得早點回來。」
  我笑著,象徵性的抱了哲生一下,現在哲生已經不喜歡人家當他是小孩了。
 「咦?秀叔要煮飯?那我還是不要回來好了!」
  哲生不顧後方阿秀的怒吼,笑著跑出店外。


 「喂,老闆,你好歹也管管那小子行不行啊,他的嘴越來越利了。」
  阿秀皺眉,一邊讀著食譜大全一邊抓著拖把從我身邊經過。
 「惡人自有惡人治,你也會有今天啊。」
  我抱著手,挑眉看著阿秀,阿秀嘖了一聲。


 阿秀煮飯的原因是為了求婚之路在練手藝,
 因為小靜說她絕不嫁給一個不會洗衣煮飯拖地作家務的男人。
 理所當然的我和哲生就成了實驗品一號跟二號。 
 但自從見識過他能把荷包蛋煎成爛泥巴的手藝之後,
 我決定先叫一個外賣備用,順便準備一罐胃腸藥。



 
 我看著哲生衣櫃裡的一疊同人本,默默的汗顏。
 看來這是小靜淘汰給他的生日禮物吧,我還認真考慮要不要把它燒了。
 最後我還是嘆了口氣,準備將同人本埋到衣櫃最底層。
 當我將哲生的舊衣服堆移開時,發現最底下躺著一本相簿。
 
 那本相簿,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且還是不太好的記憶。
 我皺眉,將相簿拿了起來。
 
 
 沒兩秒,那本相簿就飛去了牆角裡。
 滿滿的殺人現場與兇殺過程!這是我看到裡面的照片時的第一個反應。




 我想起來了,那是阿瀧以前拿給我看的相簿,我還差點為此砍他一刀。
 猶豫了一下,我走向牆角,把那本相簿撿了起來。
 一翻開就是阿瀧一腳踩在屍體上的照片,他還對著鏡頭比了個勝利手勢。
 我看著照片,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我承認,五年前的時候,我還對他抱持著恨意。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恨意已經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他的思念。

 但,人生就是這樣,當你想要回頭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機會。




 五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促成很多事。
 阿杰向巧姐的家人拜訪過,目前已經訂婚了,在等巧姐畢業後就去結婚。
 玫瑰在一次機緣下,和一具客戶(屍體)的姐姐相遇,現在正打的火熱。
 阿飛和女友分手了,但他可能會成為玫瑰的準姐夫,
 這讓玫瑰很不爽,但也無可奈何。
 因為原本打算把一輩子都奉獻給BL的筱如答應了阿飛的追求。
 泡泡接管了副會長一職,雖然RO已經沒什麼人在玩了,
 他在現實裡倒是正在尋找新工作。
 而我們一起在RO裡跨年時許下約定,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最後,
 小四和儷瑪在上一年的聖誕節,在一座教堂前互許終生。
 不需要法律的效力,他們手上的戒指和對彼此的愛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呢?

 因為我從來沒隱瞞自己的性向,
 五年來,不是沒有人對我表示好感的。
 更甚者,還說要養我和哲生。
 我只是笑了笑,一一婉拒了對方,
 我不是弱女子,自己也可以照顧好自己。

 況且,我的心也容不下其他人。
 那個空缺,可能永遠沒機會填補上了吧。




 我闔上那本血腥的相簿,將它放回原本的位置。
 


 五年了,你過的好嗎?…





 「來,我煮了皮蛋瘦肉粥!吃吃看!」
  阿秀拍了拍桌子。

 我看著桌上一大鍋深黑,黏稠的像水泥一樣根本難以攪拌的不明物體。
 上面為了表明它是什麼粥還搞笑的放了二顆皮蛋,還沒剝殼。

 夠了,重點是,
 這鍋光聞味道就可以殺人於無形的東西我根本吃不下去。


 這鍋美其名為〝恭賀儷瑪和多羅羅結婚滿一周年〞的東西,
 別說我們,恐怕就連號稱鐵胃的儷瑪都吃不下去。


 我與小四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要叫儷瑪把他打暈嗎?」小四悄聲向阿秀的方向點頭。
 「我考慮一下。」我托著下巴,另一手悄悄揮動著,將粥的味道扇向別處。


 「哥哥,我餵你吃!」哲生挖了一湯匙的黑色不明物體,遞到儷瑪面前。 
 
 儷瑪掙扎了一下,看了小四一眼,小四點點頭。 

 


 「爺爺站在河的對岸跟我招手…」
  儷瑪倒在沙發上,嘴裡喃喃自語。
 「喂!那一鍋是什麼鬼東西啊!」小四指著儷瑪,向用食譜遮住臉的阿秀問道。
 「奇怪,我明明沒搞錯煮法啊……難道這個粥不能加烤肉醬和田蛙和…」
  阿秀碎碎唸著,每多唸一樣食材我就汗顏一次。

 

 「喂,我要把這東西拿出去丟囉。」
  我將鍋子端起來,看了正拿一個小碗強餵阿秀吃粥的小四一眼。

 「嗯!」小四隨便應了聲,轉頭叫哲生幫他抓住阿秀。




 店門外,沒有什麼人經過。
 今晚是個雨夜,不禁讓我想起第一次遇見阿瀧時的情況。
 這次的暗巷內,沒有屍體,沒有血腥,我將鍋子丟到垃圾桶裡,蓋上。


 看著店裡的混亂場景,我打算再去附近繞繞,免得自己也被拖下水。


 


 走到了公園裡,我低頭看著那塊汙褐色,有點碎裂的石磚。
 這是當初阿瀧在我面前殺人的那個地方,
 也是讓我體認到阿瀧何以會被人稱作兇神的地方。


 我嘆了口氣,有關於阿瀧的記憶實在太多了。




 今晚公園內的路燈特別暗,八成又是被人偷剪電線了吧。
 我坐到一只看起來比較乾淨的公共長椅上,靠著椅背發呆。
 


 今晚是聖誕節吶…雖然已經過了相信有聖誕老人的年紀了。
 但我還是忍不住的想著,如果真的有聖誕老人,
 我會想要什麼?

 答案當然連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麼,只是那是不可能的。

 我輕嘆,閉上眼。




 這時,一陣細微的聲音響起。



 我掙開眼,原來是一個紙團,被風吹著在地上滾動。




 真是的,為什麼我會有一種失望的感覺呢?
 不會真的相信那種願望會被實現吧?

 我在心裡嘲笑著自己。




 「你的頭髮變短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語氣卻帶著一絲戲弄的味道。

 
 這是幻覺吧?
 看來自己病得不輕吶。



 「是為我剪的嗎?」
  聲音再次出現,我感覺到一雙手正悄悄的環住自己的頸子。



 幻覺會有體溫?
 但是…不可能吧?………
  



 我將視線往上移。
 熟悉的臉龐,帶著一絲笑意,注視著我。



 阿瀧。



 「…」我發不出聲,只覺得雙眼有種微熱感,視線開始模糊。
 
 「看到我回來,太感動了嗎?」阿瀧笑著,躍過椅子,站到我面前。



 不是幻覺。
 我哭了,這次的眼淚不再參雜著哀傷。



 「聖誕節快樂。」阿瀧伸手替我擦拭著眼淚。
 「笨蛋,已經過十二點了啦。」我笑了出來,輕輕敲了阿瀧的額頭一下。





 當阿瀧牽著我的手走回店裡的時候。
 大家的表情跟我一樣驚訝,
 哲生笑著撲向阿瀧,我從未見過他這麼快樂的表情。
 小四搭上我的肩,我們相視而笑。
 
  


 「你怎麼會過這麼久才回來?」 
  我坐在小房間裡,看著躺在地板上的阿瀧。

 經過五年,阿瀧的外表變得更成熟了,頭髮也長了不少。
 但態度還是和以前一樣,完全沒變。

 「我在想你差不多也該原諒我了吧。」阿瀧笑道。
 
 「啊?」這傢伙怎麼會知道?

 「另外還得感謝儷瑪這小子提供你的消息給我啊。」
  阿瀧撐起身。

 「什麼?!」我站起身,打算趁著儷瑪還沒走遠前去跟他理論。

 正想走,阿瀧卻一把抓住我,我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拉回他的懷裡。



 「你想作什麼?」
  雖然看阿瀧那充滿惡意的笑容就知道他想幹嘛,我仍然開口問道。
 「你覺得呢?」
  他挑眉,看著我。
 「你不怕哲生看到?」
 「我叫阿秀帶他回家去了。」
 「!」死狗腿秀,果然還是死性不改。  




 「告訴你,我這次絕對不要被壓在下面!」
  好說歹說我年齡也比你大耶!
 「也可以,反正上面有上面的玩法。」
  阿瀧笑著,脫掉了上衣。
 


 等到我發現上當時,已經來不及了。
 阿瀧,你這個可惡的混帳啊啊啊--------!







 「從此,大野狼與王子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我說完,對著台下的同學鞠躬,台下響起一片如雷的掌聲。
  
 不知道為什麼,女同學的掌聲特別激烈。
  
 「嗯,這個故事的確不錯……有別於一般的八股童話,
  但是,藍哲生同學,請問為什麼是大野狼與王子?」
  女老師推了推眼鏡,看著我。

 「這個嘛…秘密囉。」
  我笑著,無視於女老師的疑惑目光跑下台。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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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KO & DREA    發表於 06-11-20 05:28 聲望 + 2 枚  回覆一般留言
羽傾影滅    發表於 06-10-20 23:54 聲望 + 1 枚  回覆一般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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