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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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天海雪兔

chapter.6

神久耶之名







「呼哈……」

現在是清晨卯時二刻。外面的天色尚暗,我與公主兩人正坐在移動中的馬車上,由於時辰尚早的關係,外面的溫度十分寒冷。

公主打個呵欠後,看起來還是一臉睡意而靠在我的胸口;擔心公主著涼的我,則將棉襖鋪在她的背上。

「現在到哪裡了?」我對坐在對面的兩個女官問道。

「目前剛過了皇室管轄邊界,八意大人。」

路途比我想像中來的遙遠,雖然離出發已經有段時間,但依據昨天觀察的地圖來判斷,目前也還不到整個路程的一半;

尤其對於不熟悉外在環境的我而言,皇都甚至整個月都的寬廣都顯得非常陌生,所以隨時都要勤加注意。

「呼…」

從公主那規律的呼吸聲來判斷,她又闔上眼睛睡著了,這種貪睡又隨性的習慣一直都改不了。

昨天明明再三跟她告誡過今早會很早出門,但是她依舊拉著我四處亂跑;彷彿將過去的壓抑宣洩似地,

公主與我昨天幾乎玩遍了整晚,一直到她筋疲力盡才願意入睡,所以我的疲勞狀況其實不比公主低。

雖然我盡力壓抑著自己的睡意,但無事可作的現在,加上聽著馬車傳來那節奏的聲響,就像催眠曲似地不斷勾引我入睡,

感覺不太好受。總而言之,今天會這麼累也全都是公主的關係;看著公主那幸福的熟睡臉龐,我悄悄地朝她嘴角捏一下,

雖然她因為疼痛而些微皺起眉頭,但依舊沒有清醒而熟睡著。

「真是…您這個幸福的小孩。」

說話的此時,我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呵欠。

「八意大人,您要稍寢片刻嗎?我們會代替您注意狀況的。」

「不用了。」聽到女官如此問著,我搖頭拒絕他們的好意。

公主如此毫無戒備地依偎在我身邊,就是因為信任我,相信我會待在她身邊守候。姑且不論貼身侍的職責,

既然身上背負著他人的信賴,那麼就不應該讓人失望而以相對的行動作為回應;就算是芝麻般的小事,也不容許有任何差錯。

也許嚴苛,至少面對公主,我希望凡事能盡己所能。這不僅是對職位的盡責,也是自己單純欣賞公主所作的付出。

不過,今天要煩惱的事情還很多,而且公主祝歌的背誦還是沒有完成,結果昨天下來一點進度也沒有。

我只擔心她沒有意識到今天儀式的重要性,雖然沒有任何根據,現在也只能相信公主的從容了。

「唉…」

這時我伸手將馬車的窗簾微微拉開,從窗口流進的冷風讓我打了個冷顫,也稍微趕走我的睡意。

窗外的景色是一片荒涼的、不斷奔馳的土地,朝遠處望去,還有逐漸從遠方地平線露出的朝陽。

就像撥雲見日般,希望今日也能萬事順利…







..........







「恭請公主殿下勞駕─」

長時間的旅途結束,我們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月華園。不愧是月之公主的身份,我們才一下馬車,

公主就立刻受到廣大眾人的跪安;現場人數的規模之大,除了將現場帶來浩大聲勢,也讓我心情變得十分緊張。

放眼望去,除了眼前的幾位大臣以外,這裡的官員與士兵絕大多數都不是普通的月之民,而是與全月都裡的另一個族群─月兔。

「公主殿下,遠駕前來辛苦您了。」大臣們走近後,一齊拱手禮向公主拜安道。

「有勞。」

公主對前來接待的大臣們說著,隨後數位大臣全部向兩旁讓開,只留下一位為我們引路,其他人跟隨在後。

眾人一同朝內部移動,而我也隨行在公主身旁並四處觀望。

有別於公主的皇殿,這裡大殿的外觀相當特別,也跟一路上看到的村落一樣,四周都帶有濃厚的當地特有色彩。

整體而言,這裡的生活狀況不比皇都富庶,畢竟這裡是以戰略為主的領地,也同時是月兔族群的主要生活圈。

關於月兔,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他們,就自己在書中與傳言的認知,他們除了外表與一般人類無異,

生活型態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外,比較明顯的差別是他們那銀白的髮色與生在頭頂的長耳。此外,他們的體能相當靈敏,

其中又以女性月兔更為突出,這也是他們被任命在月都邊界地帶駐軍以及多數士兵為女性的主要理由。

之後我們眾人來到一間御房裡,裡面的裝潢相當乾淨舒適,甚至連茶水與糕點都有;似乎是為了迎接公主的到來,

四處的佈置顯得十分用心。

「距離正午尚有一段時辰,還請公主殿下在此稍做歇息,有事請您儘管吩咐下人,如需四處探望也請您隨意。」

「我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公主回答後,全部的大臣一起向公主拱手禮並離開,房內剩下公主和我以及兩個隨侍在旁的女官。

仔細一看,這裡除了佈置用心之外,還有很多擺設在旁的奇特物品,有很多就連我過去也沒有看過,也完全不清楚它的功能為何。

就在我視察四處環境的同時,不曉得公主在想什麼,她只是安靜地站在門邊,朝著大臣離去的方向看著;礙於天候尚涼,

一旁的女官則拿起棉襖走近公主的身邊,想替公主蓋在肩上。

「星餅星餅星餅星餅!」

突然間,公主像串連珠炮似地叫著,也嚇著了她身邊的女官。不消幾秒的時間,公主已經衝到了擺滿食物的桌旁,

一臉興奮的模樣,正要拿起食物往自己的嘴裡送。

「公主殿下,請等等!」我立刻大叫道。

「怎麼了?」

「請容我先測查食物的安全性與否,這裡畢竟不是皇殿,您這樣太唐突了。」

「意思是說妳要先吃囉?」

「是的。」

聽我如此解釋著,公主像是思考般地朝天花板看著,也停下了她的動作,而我也因此安心地喘了一口氣。

然而,才在我這麼想的一瞬間,公主彷彿已經結束了思考,在心中已下定了主意而轉頭看著我。

「我.不.要☆」

不待我的阻止,公主立刻把手上的糕點丟進自己的口中。

「公主殿下呀──!」

「好吃,嗯~」

像是刻意表現給我看,公主一臉幸福地咀嚼著,我只是傻傻地呆站在原地。之後她看了我一眼,

隨即又把第二塊糕點以拋空的形式丟進自己的口中,並且用更為誇張的臉部表情來強調自己的滿足感。就在她做出這些動作的同時,

突然間,她的表情出現了非常痛苦的模樣,雙手緊緊地握住自己的脖子而跪在地上。

「哇啊!」我立刻衝到公主身邊並抱住公主的肩膀。「公、公主殿下!你們快去叫人過來!」

我立刻命令在場所有的人,此時公主的臉色已經失去了原有的紅潤,表情也顯得非常難受。

「您覺得哪裡疼,或是不舒服嗎?」

「嗚…」

公主像是要說什麼似地,勉強地發出一些聲音,但我還是聽不懂她想說什麼。

「紓…紓…」

「書?您要什麼書?」

公主閉上眼睛用力地搖搖頭。有氣無力的餘絲,我還是聽不懂她想說什麼,但她的情況看起來越來越糟糕,臉龐甚至呈現了些微發紫的顏色。

那些人究竟在做什麼!難道叫個太醫過來也這麼慢嗎!

「啊…啊…!」

此時,有人發出聲音並拍著我的肩膀。轉頭一看,那是一個女性的月兔,手上拿著是一杯透明澄澈的液體。

她雖一臉驚慌的表情,但沒有說任何話而支支吾吾,只是作勢要我趕緊將她手上的杯子遞給公主;

雖然我無法確認那杯液體有沒有異樣,但當下之急,我也別無他法而立刻將杯子接過手。

「來,公主殿下!」

我用抱著公主的姿勢,將杯中的液體慢慢地讓公主喝下,公主看來也需要的樣子,緊抓著我手上的杯子不放。

不久後,公主將杯中的液體喝完並咳了好幾下,從表情看起來舒坦了許多,雖然臉上也流了不少汗。

「這到底是什麼呢?」

能讓公主立刻痊癒,實在讓我好奇杯中的內容;我轉頭問著身後那個月兔女性,但她並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

只是朝公主的方向凝視並露出溫柔的微笑。

「水啦!白痴永琳!」

公主突然叫道,讓我當場楞了一下並把目光拉回到公主臉上。

「水?」

公主那一臉氣嘟嘟的表情,像是要避開我的視線而往旁邊移,不發一語,臉頰也泛起了害羞的紅暈。

「您…噎著了嗎…」

「知道還問!」

經由驚嚇與錯愕而終於瞭解原因後,我不自主地苦笑起來,原來這一切只是個誤會一場;公主脫離險境而無恙,

也終於讓我感到放心而鬆懈下來。

「公主殿下啊─!」

此時,房內衝進了一大群的人還有數位太醫,每個人臉上充滿的惶恐,像極了我當時的心情。

「您的身體如何?覺得哪裡疼嗎?」

來的人雖然不少,但動作實在是太慢了,如果沒有那位機警的月兔女性,現在公主或許早已生命垂危。

不過就在我看著這群人嘈雜的同時,那個月兔女性倒是已經不見了蹤影,不曉得是何時離開。

「已經沒事了,退下吧。」公主故作一臉冷靜地對眾人說道。

「可是公主殿下您剛才的模樣非常痛苦,真的沒事嗎?」女官一臉冒汗、氣喘吁吁地問著。

「公主殿下啊啊──!」

這時從後方又出現一個一樣的呼喊聲,但是聽起來相當蒼老。

「玄土大人怎麼會在這?你們還不快去攙扶他!」

那是一位我沒見過的老太醫,雖然身體行動不便,雙手仍拖著一大包的醫療工具努力地向這走著。

「公主殿下!不論是什麼樣的症狀、難以察覺的隱疾或是不可告知的怪病!老夫一定會負責查清楚的!」那位看起來最年邁的太醫說道。

「不成!公主殿下嚇著了,首當之急應該要趕快安頓她,快取消今日的儀式!」另外一位太醫道。

「我可憐的公主殿下啊,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了吧…別怕,有老夫們在這!」又另外一位太醫道。

面對眾人一連串的關切,公主只是面紅耳赤地低著頭,全身像是遭受羞辱似地不斷發著抖。

「退、退下退下啦──!!」

公主害羞地朝眾人大吼著,一臉惱羞成怒的表情,看起來意外的可愛。

「那、那麼,至少請讓老夫先替您…」

「不要啦!討厭─!」

面對公主那強硬的態度,眾人不知所措,最後只好遵從公主的命令,各自從房間退下。就像經過一場大暴動般,

現在徒留下四人的房間顯得十分安靜;看到公主那副還在生氣的模樣,兩個在旁的女官也不敢出聲。

結果那個月兔女性的身份就為何,還是讓我不得其解,只讓我知道了原來遠在他鄉的地方,也有這麼一群如此溺愛公主的可愛人們。

之後我吩咐兩個女官去外面打聽那個月兔女性的消息,只留下我與公主兩人在房內。

「妳才太唐突呢,傻瓜。」公主突然說道。

「您是指?」

「如果真的下毒的話,妳想該怎麼辦?」

原來她是指我要測查食物一事。公主說得固然沒錯,這是一個很不智的提議,但是用其他的方式驗毒我也不放心,

畢竟這是我們第一次到外地,並不像皇殿那裡外一致的嚴苛。我提出這個建議,其實並不是太過莽撞而決定,

最壞的打算我也有想過,所以身上隨時攜帶的藥物就是為了這種時候準備。只是我的臨場判斷還欠佳,像今天這樣的情況,

我的藥物只能為自己痛苦狀況來判斷下處方,對於公主的那無法出聲的狀況則毫無用處;如此危險的事情,

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公主盯著我的臉,隨後嘆氣了一下。

「這不會有毒的,妳毋需擔心,至於理由為何就很難解釋了。」

「但、但是…!」

「雖然我知道妳的想法,也不想讓妳操心,而且我一旦出事,妳的下場如何我最清楚不過。」

「我並不是為了自己的貪生怕死…」

「我知道,所以才要妳相信我。」

雖然我從不認為自己過於杞人憂天,也不願意在這個地方通融。

「笑一個吧~」

但是每次看到公主那毫無保留的笑容,總是讓我的決心充滿了疑惑;雖無法完全接納,卻又無法完全否定。

公主總是有這種特質,她的每句話都如此真實,除了瓦解自己的不安,也深深地打動我的心。

「笑不出來啦…」







..........
 
如果在這裡睡著了… 就可以很安穩地離開嗎?
Snow rabbit's memory b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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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飛逝,經過一個紛擾的上午,現在已經是儀式即將到來的時刻,我們眾人與公主正在大殿旁的房間裡等候。

在這等待的時間裡,我的心情因為在意許多事情而坦蕩不安,反觀公主的態度卻依舊如往,但她那過於從容的表情,

實在不禁讓人著急起來。

「公主殿下,您真的沒有問題嗎?」為求保險起見,我再次詢問著公主。

「什麼事?」

「當然是祝歌,您當真忘了嗎?」

這是公主總是對我敷衍的話題,雖然我知道她並不喜歡同一件事情被人重複提起,但是在這個時刻實在無法叫我不擔心。

對於我的提問,公主沒有做出任何回答,只是回過頭朝大殿的方向繼續看著。她這個舉動讓我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但感覺上又像是希望我靜觀以候;與其用言語來打發我的催促,不如以行動直接表現出來。

「妳會待在我的身邊嗎?」

公主突然開口道。她並沒有轉頭過來,也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我卻能確定她問的人是我。

「這是當然的,公主殿下。」

此時,從大殿之處來了兩個月兔少女。看來儀式已經正式開始了,兩個月兔沒有說任何話,只是對著公主做出邀請進入大殿的手勢。

「那麼,妳就好好地看著我吧。」

公主如此說著,隨後頭也不回地跟著兩個月兔一同走進大殿,我與其他的女官們則緊跟在後。

穿過大殿的正門後,以俯瞰的位置站在眾人之上的最高處。

這是百年一度,由月之公主到月都另一面『月華園』的祭祀儀式。為了全月都能長保安祥和平,

也為了長年守護月都的月兔們進行賞賜,由月之公主唱著祝福的歌曲,替全月都祈禱著,具有很高的象徵意義。

今年正巧是輪到神久耶公主的年度,雖然從她那過小的年紀來看,有些不適合出席這麼重要的儀式,

但是月之公主的任務其實只有歌唱,沒有其他辛勞的作業,只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卻沒有什麼明顯的進展。

各自就定位,我們這群侍奉公主的女性都待在一旁守候著,就連身為貼身侍的我也不例外,

只能留下公主一人站在方台上面對數以萬計的月兔,準備進行她那此行最大的任務。

雖然沒有任何的根據,我也不曾看到公主努力於此的一面,但是她此刻鎮靜的表情卻讓我不再煩憂,這也是我與她長年培養出的默契。

「恭請月之公主殿下就位!」

隨著師儀發號施令,四周開始響起由紫竹的奏樂。雖不及皇室那動輒千人的樂團,但僅僅由四個月兔所吹奏的樂曲,

卻能將恬淡悅耳的聲音,以柔和的情緒傳達到我的心中。

前奏的笛聲已經接近結束,原本有一分鐘之長的旋律,如今卻感到只有轉眼般的須臾。接下來,就是公主要獨自面對所有人的時刻。

「我相信您…」我對著公主暗自地說著。


『心…在何方…』


那聲音,對我而言在熟悉不過,是那調皮的、讓人頭痛的女孩的聲音。


『夢…已渺茫…』


但此時此刻,她的歌聲卻傳達著讓人哀傷的心情;即使不藉由文字的表現,她那柔美淒涼的聲音、她那閉上雙眼的神情,

都讓我的心無法離開她的身邊。


『長沙吹拂…人斷腸…』


臺下望去,所有的月兔在我沒察覺時哭了起來。月兔淚雖流,但像是不願干擾這美麗的歌聲,每個人都沒有哭出任何聲音,

只是默默地低頭流淚,也不閉上雙眼。我無法瞭解他們的心情,只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此時讓我在下方看到了一件震驚的事,原來半跪在最前方的人,就是今日在御房內出手幫助公主的那位月兔女性。

與眾多悲傷的月兔不同,也與那時溫柔的表情不同,她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鎮靜冷酷,彷彿是截然不同的兩人。


『花兒落…』


月兔…這就是爺爺過去曾說過的,充滿悲哀宿命、皇室將之壓抑的種族。

他們被禁止與月之公主直接交談,也無法自由離開這遙遠的邊界,是月都最底層的居民。

爺爺深怕我的將來遭受傷害,所以我無法得知所有更詳細的內幕,只能從常識中瞭解他們的基本。

然而,直到歌聲的最後一段,那位月兔女性,也就是月兔的領導人仍一眼也不扎地看著公主。

就如她那銀白色長髮的冰冷感,冷漠的表情讓人無法猜透她的心思。


『夢心碎…』


但是她,維持著注視公主的模樣,直到最後也沒有扎眼,只是從眼眶流下了眼淚…


『靈魂去處在何方…』








..........







「哇,肚子餓死了─」

「公主殿下,不行啊!」

公主回到房後,立刻又衝到那擺滿糕點的桌前,兩個不知道下午實情的女官們則緊張地擋在公主前面,深怕又出了什麼意外,

即使後來已經確定了食物的安全性。沒有隨著女官們起鬨,此時的我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公主的身影。

「不會死啦,現在不讓我吃才會死!」

與不久前的感覺相比,現在的公主又變回那精力過剩的小女孩,如此大的轉變或許在旁人眼裡有些落差,

但對我而言有如家常便飯,一點也不訝異。只是,我現在的心情卻十分複雜,一股難以言喻的沉悶在心中纏繞著。

「永琳。」

「咦?是、是的!」

聽到公主的聲音,我慌忙地做出回應,然而公主已經站在我的正前面,我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而受到驚嚇。

「失職喔,失─職─」

「真是非常抱歉,公主殿下。卑職我…」

不知不覺,我用了相當官僚式的口吻回答,公主當下的反應當然顯得有些不滿,不過隨後她又放鬆了自己情緒,

摸著我的額頭道:「還是說,妳要休息嗎?今天一早陪在我身邊也累了吧。」

「這…」

「我會陪在妳旁邊睡喔,不用在意。」

公主的體貼讓我感到十分窩心,但是我沒有辦法接受她的好意。

「謝謝您,公主殿…嗯…我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發生什麼事了?」

公主如此問道,看著我的眼神顯得十分認真,但是我沒辦法回答她,因為就連我自己也不瞭解原因;

感覺就像烏雲密佈的氣息繚繞,胸口一直感到十分沉悶,心情一直無法快樂起來。

應該是自己該去侍奉的人,反而讓自己所侍奉的人擔憂著,我知道自己的失職之處,所以現在的我不能不振作起來。

這世界沒有這麼簡單,我也不能夠這樣繼續幼稚下去。

「走吧!」突然間,公主拉住我的手。

公主顯得精神十足,只是伸出一把手的力量,就這樣順勢把我整個人從椅子上拉起來。

「公主…?」

不待我的反應,公主只是盡自拉著我朝門外走去。

「公主殿下,您要去哪裡呢?」後面的兩個女官著急地問道。

「我們家的第一級隨身侍要帶我出去玩唷。」

「咦…我?」我指著我自己,然而公主只是微笑地點點頭。

「公主殿下,不行啊!等會還有…」

「還有什麼?又有什麼?吵死了,晚飯之前會回來啦!」

「公主殿下…!」

就這樣,一個身高還比我矮上一個頭的小女孩緊握我的手,無視他人的困擾、急急忙忙地把我拉著走,

而我還是處於一臉茫然的情況。爾後,我們穿過了大門、穿過了溪流,也穿過了無數人群制止的吶喊聲。

在腳不停息的時間裡,不曉得時辰已經過了多久,天空的蔚藍逐漸轉為橘黃,周圍的空氣開始帶起涼意;

公主背後的汗水逐漸染濕了她的衣裳,疲勞所帶來的喘息聲也越來越清晰可聞。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

能讓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擁有如此的執著與力量?我只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似乎一點也不會累,她依舊緊緊握住我的左手,

一步接著一步地往未知的前方走去。

「到了。」

公主終於停下了腳步,抬頭朝四周望去,這裡是一大片灰白色的荒地,就如我在來時馬車上看的荒涼景象一樣。

此時,天色從原先的昏黃也逐漸暗淡下來,我雖不曉得公主帶我來這裡的用意,但我沒有去詢問她的意思;

寒風凜冽,我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替公主披上。

「妳可能不瞭解我帶妳來這裡的用意吧?」

公主轉過頭來,露出淡淡的笑容看著我;她前額的頭髮被汗水沾濕,臉頰也滑下了許多水珠。

「是的,公主殿下。」我拿起手巾替公主擦拭著。

「我們來早了,只要在等一下就好。」

公主如此說著,隨後便轉過身去,凝視著前方那片空曠貧瘠的荒漠。

突然間,一陣冷風吹過來,讓我不禁直打抖擻,但是站在我身旁的公主卻一點也不為所動,依舊神情默默地凝視著前方。

「只要靜待黑夜,朝遠方望去…」

就在兩人等待的時間裡,我在右方遠處看到一個黑色的形影。仔細一看,那應該是一棟大房子,但在這一大片荒瘠之地中,

這般景象與周遭的環境相比,顯得十分特別與神秘。

「妳想過去看看嗎?」公主突然對我說道,兩個人瞬間四目相交。

我的心情一下就被公主給猜透,在好奇心與神秘感的催促下,我確實想去一探究竟,只是在那樣的未知環境裡,

我不能夠因為自己的片面的私心,讓公主遭受任何的危險。

「不用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現在大家已經在找我們了。」

公主再次朝那個地方看過去,就像在思考什麼事,她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而不發一語。

「如果…」公主突然開口道,但口氣上顯得有些遲疑。「如果只是一會的話沒有關係,大臣那邊我自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而且今日原本就是我擅自帶妳出來。」

「不…我…」

就在我要拒絕的同時,公主看著我的表情讓我有些吃驚。她的雙眼,像是能傳達言語外的情感,緊緊地注視著我的雙眼。

不同以往的感覺,我也不曾看過她流露過如此情緒,從她眉頭深鎖的表情看來,就像一個多愁善感的女性。

公主…非常地擔心我。

「我知道了,公主殿下。」

於是,我牽起了公主的手,兩個人朝遠方的那棟房子慢慢走去。一路上都是崎嶇不平的荒地與滾滾的白砂,

除了兩個牽著手的小孩身影外,其他就只有單調的景象;即使表面上看起來空曠,但我們走在路上時都必須小心翼翼。

經過了一段時間,我們兩人終於走到了那棟房子的正前方;近看之下,房子的外觀相當龐大,與皇殿的規模相距不遠。

讓我訝異的是,這棟建築物的外觀非常特別,不僅是屋簷的設計不同,連屋頂都是用疑似磚瓦的紅色漆器所構成。

感覺上,與白天時看到的月華園有一些相似之處,但有一段更大的差距感,甚至與月都的普遍建築色彩迴異。

抬頭一看,上面還掛有一個匾額,不過上面的字已歷經長年的風霜而顯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個疑似『寒』或『霜』的文字。

「我們…可以進去嗎?」

我詢問著公主的意見,然而公主只是點點頭示意。之後我推開了這扇歷久失修的大門,映入眼前的,是一大片開滿花的樹海景象,

但與其說是樹海,完全盛開的花朵佈滿了大半的綠蔭,說是花海也不為過,四周飄落著彷彿落不盡的花瓣。

樹木的數量之多,甚至已經把內部的庭院完全佔據,無法看清楚內部房子的一切。仔細看看這些花的特徵:

淡紫的花色、開在樹上的特性以及高峻龐大的樹型,我總覺得自己曾有看過的印象。

但,究竟在何時看過?

『咚唦。』

就在我思考這些事情的此時,從耳後傳來了物體落地的聲音。

我轉過頭去,一個女孩就這樣伏躺在地,一動也不動地、被這不斷落下的花瓣給掩蓋著。

紫花那柔淡的色彩,襯托出少女那櫻紅色的唇;細長過腰的黑髮,如絲綢般散落在銀白色的地面。

那副景象,彷彿是在圖畫中才能呈現美感。美得讓人心麻、美得讓人心醉,讓人難以從中清醒。

「公…主…?」

但是那樣的美,卻帶來了一種極端的感覺,一種無以言喻的恐怖感。

「公主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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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啊!」

「你們誰都不準驚動公主殿下!除了太醫與醫護相關人員,所有的人立刻退下!」

在公主終於清醒後,我對室內所有的人嚴厲地命令著。心慌、焦慮,已經不足以詮釋我當下的心情。

「公主殿下,您目前的情況如何呢?」

面對老太醫的詢問,公主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虛弱地微睜雙眼、呆滯地看著天花板,不發一語。

「玄土大人,公主殿下的情況究竟如何了?」

我焦急心切地問著在場這位最有資歷的老太醫,然而他只是神色沈重地替公主把脈,無法立刻給我詳細的答覆。

「這…老夫過去也沒有遇過相似的病例,但是公主殿下目前的血脈非常虛弱,全身也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情況相當不樂觀。

老夫…老夫實在慚愧自己的無能啊…」

在場的太醫們也都愁眉苦臉地面面相覷,對於無能為力感到自責。

「怎麼會…」

應該說,最自責的人是我。為什麼我不能在第一時間觀察到公主的異樣,為什麼我只顧著自己而左右情緒,

我又有什麼資格接受公主的關心?

「永…」

此時,公主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右手也以非常虛弱的力氣,朝著我的方向緩緩舉起。

我雙眼呆滯地看著公主伸出的手,最後挪動到我的臉頰;冰冷的溫度、虛弱的顫抖也從她的手心傳來。

「永……琳……」

這是總是讓我操心的那個活潑的公主嗎?這是平時我一直守護的那位端莊的公主嗎?

為什麼?直到這個時候都還要在意著我?公主的心中究竟在想什麼,我至始至終都沒有辦法瞭解她的想法。

我只知道自責又脆弱的淚水,不知不覺間,又從自己的眼眶中流下。

「不能在等下去了,我們立刻向皇室通報並以最快的速度將公主殿下護送回皇都!」

「沒錯,關於今日的事情也要完整地向皇室交代,但一切仍以公主殿下的安危為最優先!」

說完話後,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察覺到時間是分秒必爭、一刻也不容緩的太醫們,準備對外下達命令。

「住手…!」

此時,在我身邊的公主盡全力發出了喝止的聲音,我趕緊扶住她那勉強坐起身的身體。

「公主殿下!」

最瞭解公主情況的太醫們,看到公主奮不顧身的動作,全部都被眼前的這一幕給嚇壞。

「不要…把今天的事說出去…」

「公主殿下,可是這…!」

「誰敢…說出去…我絕對不會饒過他…」

公主說話時的身體還在顫抖著,急促的呼吸與從手中傳來的內臟的鼓動,都讓我了解到公主正強忍著極大的痛苦。

「你們難道沒聽懂嗎!在場的人,誰如果想違令,我就立刻將他拿下!」我立刻對眼前的太醫們喊著。

「八意大人,您這樣太不理智了!」

「所有的責任我一定會自己承擔,但你們現在如果不造公主的意願去做,我一定會將你們拿下!」

我不在乎自己會遭遇什麼樣的罪責,但我知道如果不這麼做,公主絕對不會停下她的舉動。此時此刻,分秒必爭。

「拜…託…」

彷彿已經盡了最後的力氣,公主連出聲都越來越模糊不清,連她那嬌小的身體,直到現在還是不斷地傳來痛苦的顫抖,

看在我的眼裡非常地心疼。

「老夫知道了,但請公主殿下容許我們留在隔壁隨時候命…」

玄土大人站了出來,替在場的所有太醫代表承諾,但是他臉上的表情仍掩蓋不了心中的憂慮。

直到所有的人退出房外後,公主終於鬆開了抓住我胸口的右手,雙眼一閉再次昏睡下去。







..........







「公主殿下…」

不曉得經過了多久的時間,公主終於再次睜開了雙眼,之後輕輕地轉動頭部看著我的臉。

「我就知道…妳一定會留在這裡…」

從氣色與聲音來判斷,她的情況已經好轉了一些,我雖也來自醫學名門,但是昏倒的原因我仍舊無從得知;

對於出身自八意家的自己而言,連對公主身體的安危都無能為力。什麼月都第一的藥學世家才女?什麼德高望重的第一級貼身侍?

根本就只是個連一個小女孩都無法保護的無能之人!

「我不懂…究竟我有哪一點值得讓您如此重視?」

我開口向公主問道,然而公主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移開看著我的目光,看著那空無一物的天花板。

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的言語,只有來自房外的夜蟲鳴以及公主那微弱的呼吸聲。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少年愛上了一個少女…」

突然間,公主打破了這片寧靜,以微弱的口吻說道。

「少女是一個被捧在手心呵護長大的美麗女孩,但少年只是一個受雇的單純園丁,什麼都還不懂,連少女的身份也是。」

「少女雖然無法愛上少年,但是卻喜歡與少年相處的時光,但是為了避免洩漏自己的身份,少女替自己取了一個假名。

漸漸地,兩個人從平淡的交集,變成了無所不談;只要能維持愉快的現狀,一切都顯得心滿意足…」

「原本…只是這樣想的,少女也不奢求其他的願望,就這樣維持了一段不長也不短的快樂時光。但在一個失誤下,

少年得知了少女所有的秘密,於是計畫要拯救少女逃出家世的牢籠。最後,在某日兩人逃跑的夜裡,少年卻被人發現而當場慘死。」

「少女只是呆滯地看著這一幕,捧著少年被砍下的頭顱;她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哭聲都消失了。發生了這件嚴重的事情後,

眾人深怕少女那美麗的容貌吸引其他人,於是他們不再允許任何的男性接近少女,也更加嚴格地監控她。」

「之後,少女捨棄了原名,將自己的名字改為當時的假名『神久耶』。為了不想遺忘少年曾經所做過的一切,

讓她瞭解愛與被愛的心情,神久耶繼承了這個名字,而今而後。」

公主說完話後,再次轉頭看著我。

「所以,妳知道為什麼只有女性才能侍奉我的原因了吧…」

聽到公主如此說道,我內心頓時恍然大悟。沒想到這項專屬月之公主的女侍條例,居然因此從古一直沿用至今,

所以這件悲傷的故事並不是傳說,而是確實存在的事情…

「我的母親在生下我不久就死了…她死後,這個名字也就由我所繼承。如果說,祖先留下的名字,象徵著月之公主的宿命,

那麼我就有抵抗這可恨宿命的權力。為了不讓自己感到後悔,為了不讓同樣的悲傷再次發生,我只是選擇了自己想走的方向。」

「但是…」公主停下了話語,舉起了右手並看著她的手掌心。「越是想要掙脫命運、變得比誰都還要堅強,我的內心卻越感到迷惘…」

「為什麼您會這麼想呢?」

聽到我這般問著,公主露出淡淡的笑容看著我;那笑容,帶有點苦澀。

「妳知道…祝歌的真實含意為何嗎?」

「不…」我搖頭著。

「是鎮魂曲。為了讓受盡苦難的悲傷靈魂能夠長眠,但對我而言,這首名為祝福的歌,卻沒有任何的感覺。

甚至我很討厭這首歌,雖然我不曉得為什麼…」

聽到公主如此說著,我想這就是自己的心情如此沈重的原因之一。公主的心情、公主的迷惑,不知不覺間透過歌聲傳給了我。

「我的心大概逐漸瞭解了許多無奈,我也不會為戰死的人或月兔們悲傷,這只是一首旋律與文字結合的聲音。」

夜晚的風,吹動了蕭瑟的樹林,也吹冷了夜晚的孤寂。

「我就像一隻關在籠中的小鳥,唱著悲傷的歌曲直到死亡的一日…」

公主別過頭去,就像不想讓我看到她此刻的表情,但是她卻隱藏不了流露出的哀傷。

「不…公主殿下。」

「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有其意義在,我相信只是我們沒有發現到而已,因為我們探索到的意義,

充其量也是由我們自己的心去衡量、去下標準,卻不是由歌聲自己告訴我們。雖然…我不瞭解那些月兔的想法,

但是從他們的表情,我看到了很複雜的心情。」

此時,我握住了公主的手。

「這是唯有公主殿下才能做到的事,也是您沒有注意到的意義。」

一陣又一陣的風,伴隨而來是遠方響起的雷聲。公主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將頭轉回來,只是靜靜地躺著;

陪伴兩人的,是那逐漸密集,打在屋簷上的落雨聲。

「雖然只有短短的五年,我卻也從妳的身上瞭解到許多事呢。」

沈靜了許久,公主終於開口說話;聲音雖仍虛弱,但感覺完全不同。

「人雖然無法選擇生命的開始,但是我們都很勇敢,對吧?」

公主轉過頭露出的,是那精神奕奕的面孔,是那一如往常的笑容,也是我最喜歡的、專屬她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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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唦唦…』

雨不斷地下著。

此時我正揹著公主,兩個人共撐著一把傘,再次往下午那個地方行進。我們走在森林裡,一路上不斷下著濛濛的細雨;

抬頭一望,天空仍是漆黑的,所踏之處,皆是泥濘一片。

雖然此行沒有告知任何人,甚至已經明顯觸犯違職之法,但是我答應了公主今晚再次過來的約定,就不能讓她再感到失望。

「公主殿下,您身子還好嗎?」

「嗯…」

公主的聲音又變得更虛弱。因為天氣寒冷的關係,讓她的身體越來越沒有力氣,甚至也讓我對自己的行動感到有點迷惘。

雖然公主還沒有跟我說原因,但是我瞭解此行對公主而言相當重要,猶豫只會浪費珍貴的一分一秒。

『啪唦!啪唦!』

踐踏的泥水沾濕了我的褲管與裙擺,雙腳彷彿已經凍到沒有知覺,寒冷的溫度也不斷地從腳踝處傳來。

現在我所能做的,就是加快自己的步伐,努力地向前踏出每一步。

「還在…下雨嗎…」

「是的…」

「我…好冷…」

從公主的聲音聽起來,她的情況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但現在已經沒辦法回頭了,在這樣進退兩難的情況下,

我的心也快要失去了冷靜。就在此時,我看到了遠方一處陰影,霧雨濛濛而視線模糊下,那似乎是一個亭子的形影。

雖然沒辦法確認是否為錯覺,但我當機立斷地朝那個方向奔去。

「呼…呼…」

好不容易,我們終於來到了這處亭子。似乎與白天時看到的那棟未知的建築物構造相似,外型也十分老舊,

不過面積還算廣大,用來避雨已經十分足夠。我將公主放下後,立刻摟在自己的胸懷裡,不過公主的情況看起來卻有點異常。

「公、公主殿下?」

任憑我怎麼呼喚、怎麼搖動她,公主的眼睛都沒有張開。

「公主殿下!」

我心慌了,全身顫抖不已。此時,我立刻從腰間的繡包拿出幾顆藥錠,放進口中後咬碎並以自己的唾液溶解,

以口對口的方式流進公主的嘴裡。從公主嘴唇傳來的溫度,是冰冷的;自責的我,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

「咳咳…!」

之後,公主輕咳了幾聲,我緊緊地摟住她並且不斷地用手摩擦著她的身體。公主終於睜開眼睛後,

只是昏沉地看著我的臉,有氣無力。

「傻瓜…別擔心…只是這點痛苦…根本微不足道…」

「公主殿下,我們還是回去吧,看到您這樣我不忍心啊!」

我忘情地大喊著,公主像是吃了一驚地看著我,之後露出難過的表情,朝外面的雨勢看去。

「下一次…是一百年後了…」

公主不再說任何話,也沒有明顯地回答我的要求,只是閉上雙眼,靜靜地靠在我的胸懷;她的失望無須言語形容,

兩個人只是看著這不斷落下的雨幕。突然間,在我們的身後冒出了微微的光亮,映在地上的我們的身影也清晰可見。

猛一轉頭看,雲層間似乎有什麼發光的東西。

「永琳我們走…!」

公主像是恢復力氣似地,從我的身邊離開後,也不管雨勢有無停暫的跡象,就立刻朝光芒的方向奔去。

「公主殿下!」

我立刻跟在公主的身後奔跑著。就在我追逐著公主的同時,一路上的雨勢也逐漸消退。抬頭一望,原本烏雲密佈的天空,

驟然間變得撥雲見日般,在森林兩旁的遮蔽下露出了稀疏的星斗。最後在我們跑出這片森林後,公主才停下了腳步。

此時雨勢已經完全停止了,我用手巾將公主臉上的水與泥巴擦淨,然而公主只是抬頭朝天上看著,目不轉睛。

看著公主如此專心的態度,我也停下動作一同看著,那雲層完全散去後的真實面貌。

「這是…!?」

看著那不可思議的『物體』,我著實地吃了一驚。

荒蕪的銀光地面、深邃的寧靜黑夜、以及天空裡隱藏的真相─那顆未知的藍中透白光球,這跟先前夢境中的景象簡直如出一轍。

公主不發一語地往前走著,安靜地抬頭看著那美麗的光球。那身背影看起來有些孤寂,也像夢中的少女一樣;即使兩者是不同人,

但給人的感覺卻都是一樣的憂愁。

「我覺得,祝歌的意義不僅如此…」

突然間,我看著公主的背影如此說著。

「那位神久耶公主,即使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但一定也會為了那個仰慕她的少年而努力;即使被後悔的痛苦所折磨,

她也會再次鼓起勇氣為少年唱著歌。」

聽到我這麼說著,公主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總感覺,那位神久耶公主的遭遇,有著與自己過去交集的部份。都是因為自己的關係,造成自己所愛之人的傷害與死去。

那種痛苦的感覺無以言喻,所以即使外在環境如何惡劣,一定做到自己最高限度的努力,驅使著自己往前走。

「將來,如果有一日我比您先離去…」

也許是被這股神秘的氣氛給影響,想起了下午的事,我決定還是把這份心情告訴公主。

「我希望,屆時您也能待在我的身邊,唱著這首歌…」

公主沒有即刻回答,也沒有轉過身來,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美麗的光球逐漸升空,將淡藍色的光芒灑落整片銀白的大地,

也照耀著公主那嬌弱的身影。


「我答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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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錯了一件事

但是我也不曉得為何如此選擇

明明知道結果,卻又不願意放棄

原已純白的心,又再次變了色彩…





下回

chapter.7 『心扉』

[ 本文章最後由 天海雪兔 於 08-6-13 00:2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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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看到輝夜比喻自己是籠中鳥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灰姑娘的牢籠」。
(也就是永夜抄第四面的音樂「Kagome Kag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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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歌所代表的意義,是否為命運的牢籠?
被這無法打破的命運給束縛住的公主與月兔一族們是否又該屈服於命運?

──答案很簡單,心會告訴我們該怎麼做。

明知道結果,卻又不願意放棄。那便是心的聲音──
既然是心的聲音,那麼,前進吧。不需後悔、不需猶豫。
──因為那正是你內心中最真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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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D~感覺上打了一堆連自己都意義不明的東西(?)
總之雪兔大加油呀!!!豆腐支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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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由 hakkai 於 07-12-25 10:57 PM 發表
豆腐看到輝夜比喻自己是籠中鳥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灰姑娘的牢籠」。
(也就是永夜抄第四面的音樂「Kagome Kagome」~)

==================================

祝歌所代表的意義,是否為命運的牢籠?
被這無法打破的命運 ...


你的想法一直都很正面呢。(笑


人最有趣的地方,就是每個人的本質都大相逕庭,不論是外貌還是內在。

歌與萬物本無意,是人把意義將之賦予,成為每個人心中不同詮釋的存在。

而祝歌是用來影射的,它真實的意義為何,還是要到以後才會瞭解。



話說回來,不曉得大家知道文中那個藍色球狀物體是什麼嗎?

雖然沒有刻意隱藏含意,但好像有人不清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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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心扉







「公主、公主。」

我呼喚著躺在前方的這位少女,但是她不曉得這次是假裝還是熟睡,一點清醒的跡象都沒有;不論我怎麼搖動她的身體,

她那規律呼吸聲的節奏一點也沒有因此改變。別無他法下,我只好做出有失下人體面的事。

「神久耶大人…」

隨著我在少女耳邊輕聲呼道,眼前的這位少女像是清醒似地,舉起自己的手摸摸額頭,終於睜開自己的雙眼。

「我回來了,公主。」

好不容易等到少女清醒後,我立刻扶她坐起身,露出一臉開心的笑容看著她,但是她的意識似乎還在睡夢中,

不斷開口閉合的口中還唸唸有詞。

「不要…加大人…」

少女如此說完後,再次闔上眼往後躺下,如此誇張又愚笨的模樣,看在正常人眼裡十分滑稽。雖然這麼說一點也不光榮,

但是對我這個第一級貼身侍而言,面對這般事情已有如家常便飯。

「看來是沒辦法了。」

當然,對於處理這種事情,我也擁有許多長年的經驗與應對方案。雖然絕大多數,對雙方而言都是極為不敬與丟臉的事情。

「公主,希望這次可以成為您切身的教訓啊…」







..........







「永琳琳琳────!!」

突然間,一陣暴跳如雷的踏步聲夾雜著怒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我的方向直撲而來。

「哎呀?公主殿下您一早精神真好呢。」

假裝一臉不知情的態度,我立刻對衝過來的少女露出非常標準的、端正的、甜蜜的笑容。

「妳居然又偷看我的裸…不對!妳居然又趁我睡覺時把我當成娃娃般玩弄!」

「您在說什麼事呢?」

「妳知道清醒時才發現,衣服已經被人換好的羞辱感嗎!」

「這樣啊?是不是哪個可愛的小精靈,對您這個貪睡的公主使用了可愛的法術。像這樣,咻一下地就完美地著裝了呢?」我用食指輕點著少女的額頭。

「咻妳個大頭鬼!嘎啊──!」

看著少女生氣的表情,我不禁起了玩心逗弄著她,但是少女似乎氣炸而不斷地跺著腳。如此魯莽的舉動,

實在與她那美豔動人的面貌有很大的反差。

這就是我,八意永琳所侍奉的千年月都皇室之頂,月之公主─神久耶殿下。

從我開始擔任公主的侍從開始,至今也已有十二餘年,雖然這不算是一個長遠的數字,但我與公主兩人都度過了許多人生階段。

陪著公主一起成長的我,過程中有過許多的糾紛與爭執,也經歷過了許多分分合合;正因為擁有這麼多共同的回憶,

所以我們才會更重視彼此的存在。除此之外,我們兩人也有各自的原因而無法與家人相依,所以對我而言,公主是個超越君臣關係,

宛如血親的人。

「妳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啊,抱歉抱歉。」

聽到公主咆嘯著,讓我從回憶中被拉回現實。

「而且妳居然還把這種無聊的把戲取名…」

公主如此說道,但是聲音變得微小,眼神也看著一旁的地板,露出那毫無掩飾的害羞表情。

「『永琳奧義』嗎?」

「就是這個啦!什麼叫做『被奧義整治過的可愛公主殿下』!都是妳害得我在一些知情的女官面前丟臉死了!」公主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公主的這股怒吼又比之前來得更宏亮,彷彿整個皇殿裡外都能聽到的程度,完全沒注意到此舉才是真正丟臉的事。

我只是一臉笑意地盯著她看,面無改色。雖然公主仍一臉氣呼呼的,但能這樣看著如此精神渙散的她,對我而言就是無比的幸福。

「妳從剛才到底在看什麼,我的臉上有什麼嗎?」公主有些慌忙地摸著自己的臉頰。

「沒什麼,今早的事情我確實太過份了,對不起。」

公主的雙頰再次浮起害羞的紅暈,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還是一副故作生氣的態度,但這也是公主獨特的誘人之處。

「呵呵,您怎麼反而長大之後,變得越來越想依賴我呢?」

「才沒有呢!」

我撫摸著公主的頭,她則是不發一語地低著頭,嘟起嘴兒來。和我完全不一樣,公主擁有一頭亮麗烏黑的及腰細髮;

從指尖傳來的觸感,是流水般清涼又如絲綢般細滑。

「難得今天這個重逢的日子,我一大早就趕回來,可惜卻一點也沒有感動的氣氛呢。」我微帶感嘆地說著。

其實自從我滿十歲之後,就開始就讀皇室的各項學業;自由自在地學習,這也是公主當初答應我的條件。

以我的資質與努力,短短六年間已經讓我提早取得了大部分的學位,甚至可以與大人並駕齊驅並致力於研究。

雖然依常理而言,貼身侍是不被允許履行職責以外的事情,但是公主為了守信而替我向皇室求情,打破了這項限制,

只是基本護主的條件仍不能失守,我必須在學業與職責兩方相顧。這六年來的奔波雖然辛苦,但我也努力地支撐下來。

直到最近這一年,因為最近著手的研究與任務實在太繁重,使得我這次也不得不隔了數個月才能回到公主身邊,

而我那照顧公主的工作則託付女官們暫時接替。

「您最近過得還好嗎?」

待我問著,公主抬起頭來看著我,那副表情不再帶有一絲怒意,也沒有兒時的稚氣,而是一個散發美麗氣息的少女容顏。

細長的睫毛、白皙的肌膚以及鵝蛋般臉型,不過幾個月的分離,公主看起來比以前又更美了,女性的端淑與嬌豔毫無保留地流露。

被這股美麗所吸引的我不時會想過,如果我是男性,或許會真的愛上她吧。

雖然我比誰都希望公主能許得終身的幸福,但又不希望任何人輕易將公主佔有,這樣心中的矛盾也隨著時間不斷地增長。

不過,現在的我無須考慮這種事,只要公主能開朗地過著每一天就夠了;即使將來她會被不斷上門的男人們追求,

我也會陪在她的身邊,直到她擁有幸福的那一刻。

「一點都不好,日子感覺上過得好漫長…」

「怎麼說呢?」

面對我的疑問,公主面帶苦色地將視線移到旁邊,不發一語的表情甚至帶有點怒意。為了打破兩個人間短暫的尷尬,

也為了讓公主提起精神來,我試著聊起其他的話題。

「公主,雖然這不足以自誇,不過最近我們在研究上有著很不錯的進展,也取得了皇室高層的信賴與輔助呢。」

「你們?」

「一群很不錯的朋友,也是研究上志同道合的夥伴。」

聽到我如此說著,公主用雙手的手指撥弄著自己胸前那細長的鬢髮,若有所思地朝一旁看去。

「研究的事…真的讓妳如此著迷嗎?」

「是的。」

對於研究抱持的感覺,表面上就如口中所言,但是最大的目的卻不是因為我單純的喜好。對我而言,

能接觸許多未知的領域固然值得高興,但在求學的這幾年間,我一刻也沒有忘記八年前公主昏倒的事件。

當時事後我雖問過公主,但是她也沒有跟我多說什麼,無法從中瞭解出所以然,唯一可尋的疑點,

就是當時我與公主看見的那片花海。擁有毒性的奇花─緹邏迦。

經過我多年來的仔細研究,這種花的花粉雖然具有神經麻痺的毒性,但並不足以威脅人類的生命;雖然能對昆蟲造成短暫的麻痺,

但對人類最多只能形成輕微的幻覺,甚至這種花也光明正大地種植在皇殿四周,並不算是稀有的花種。

要說是因為公主的體質問題有點牽強,因為她的體質與常人無異,身體也相當健康。直到現在,對於當時公主會如此痛苦的原因,

我還是毫無頭緒,這也是我眾多研究中,最重要也是唯一沒有進展的部份。但是那一次在那處古蹟裡面,看到花朵過度盛開、

落英繽紛的情景,著實地讓我感到不可思議。那淒美的一幕,至今我仍無法忘懷,彷彿閉上雙眼仍可歷歷在目。

「所以,我很感謝公主您賜與我一個求學的環境與機會。」

雖然在學業的另一面,我有我自己的煩惱,但是現在無須讓公主瞭解這種事。煩惱、憂愁暫時擺在一旁,

因為此時我該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堅強地陪伴在公主身旁。

「我才不想讓妳因為這種事跟我道謝…」

公主小聲地說道,她的心情似乎一點也沒有好轉,看在眼裡實在叫人擔心。

「公主,最近女官們待您還好嗎?」

「不好,都是妳上次寄來的信,害我不時都會聽到那奇怪的稱呼。」

「那只是玩笑話罷了,因為大家都很喜歡公主您啊。」

我面帶笑容地說著,但是公主似乎不接受我的解釋,也不願意正面看著我的臉。

「如果您真的這麼不喜歡,我遲會去跟他們…!」

突然間,公主拉住了我的衣裳,也打斷了我的話語。公主的頭依舊沒有抬起,但被額髮遮住的臉頰,卻悄悄地露出那羞澀的紅暈。

「公主…」

似乎因為害怕自己的羞靨被看到,公主不抬頭也不出聲,兩個人就這樣度過了一段安靜無聲的時間。

「難道說…」打破寧靜的我,伸出雙手握住公主那嬌小的肩膀;公主像是受到驚嚇似地,肩膀抖動了一下,

露出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慌張眼神。「您也想一起去參觀我的研究嗎?」

突然間,公主朝我的臉上丟了一個不明的東西。

「嗚!」

在我還在搞不清楚狀況的此時,公主轉身並甩開了我的手。

「永琳妳這個大遲鈍!」

公主如此吼著,之後再次踏著那粗魯的步伐往前離去,留下一臉錯愕的我,站在原地看著公主那漸行越遠的背影。

「路上要小心啊。」我輕揮著手,即使她最後仍沒有轉頭看我。

其實對於公主內心的想法,我一直都懂,經過了這麼久的分離,這股思念我比誰都清楚。只要在一個月,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後,

我將會拋棄一切,一直陪伴在公主您的身旁,只是為了今天的計畫,我還不能夠輕舉妄動。如果這麼說能讓您感到安心,

那麼要我說幾次都可以;重要的是,我絕對沒有以欺瞞的心態面對您,因為我的心,一直都在您的身上。

此時,我看著手上那公主擲來的東西。那是一條手巾,上面除了刺有一些類似字體的模糊圖案外,還有一絲沒洗淨的血漬。

「嗯…我看看,『給…我…』」

「八意大人。」

在我還在辨別字體內容的同時,後方的侍女對我呼喚道。

「什麼事?」

「有人前來府上找您,是皇室的御官大人。」

「我知道了,請他先來我的書房,我隨後就來。」

「是的。」

對侍女吩咐完,我朝著外頭晴朗的天空看去。一片稀疏白雲的景色,搭配著一望無際的蒼藍,不僅為人帶來無比舒爽而開闊的心胸,

似乎也能將方才的尷尬一掃而淨。

「看來,今天或許是個好日子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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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實在沒能幫上什麼忙。」

「不會,對我而言這已足夠,謝謝你今天專程前來。」

「那麼八意大人,臣先行告退了。」

「慢走,不送了。」

待御官走後,我轉身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將他帶來的報告再次瀏覽一遍,但是不論怎麼看,名單上依舊沒有我所找尋的名字。

失意之餘,我斜靠在椅背上稍做歇息。看著桌上那只用銀白花作成的書籤,我伸手將它拿起。

說起對花瞭解甚廣的人,過去我所認識的人就屬由羅了。雖然我無法輕易踏出皇都一步,但是對由羅的思念並沒有隨著時間被沖淡,

她最後囑咐的要求我也不曾忘記。這幾年來,我利用自身的權力去搜尋了大部分的人口,無奈尋人一事比我當初想像還要困難,

甚至從今年重新整編的戶口資料也難有細節可尋。我至今仍無法查出御影家族詳細的下落,只能得知他們是沒落的花學世家,

僅存的一個家系也顯得十分破碎。此時,我將手上的壓花拿在自己眼前,對著窗外的光芒看著,來自窗外的光芒穿透了花朵,

露出是透明且閃爍的銀白光彩。經過了這麼多年,這朵花的姿色一點也沒有衰退,彷彿仍跟當時一樣栩栩如生。

這朵花,就是十二年前由羅給我的,也是她送給我作為餞別的禮物。為了能永久保存,我將選擇將它做為壓花的書籤,片刻不離身。

這樣每當我翻起書頁時,就會想起自己那還沒完成的承諾,尋找由羅的家人;尤其是她那患有重疾的妹妹,至今是生是死都尚未知曉,

更不用說把玉釵親手交給她。最讓我煩憂的私事,莫過於至今那未完的兩件事,諷刺的是,兩方又都與花有關聯。

由羅說得對,當初我所輕視的弱小生命,其實內在都賦有萬般浩瀚的意義,不論是複雜的根基或遠古的傳說,也都與花擺脫不了關係。

「唉…」

總而言之,不論是研究還是尋人,經過這麼多年卻一點也沒有進展。

這個世界,果然太嚴苛了…

『叩叩。』

此時,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像是被這聲音給驚醒似地,我立刻聞聲站起。

「誰?」

「八意大人,是我。」

聽到女官的聲音,我安心地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我居然會這麼慌張,大概心中還是很在意公主吧,也不曉得她現在外面的情況如何。

「您還在忙嗎?」

「沒事了,妳進來吧。」

女官打開門進來後,雙手端著裝有一些糕點的盤子,看到這一幕,我立刻想起了那件重要的事。

「這是妳做的嗎?」

「嗯…但是不曉得合不合公主殿下的口味,所以想請您先嚐嚐…」

女官將糕點的外表做成兔子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愛與圓潤飽滿,而且花費在上面的裝飾與雕刻功夫相當用心。

姑且不論內在的滋味,那精緻的外表光是用來欣賞就已經顯得完美,讓人捨不得吃下。

「妳還真聰明呢,用公主殿下最喜歡的動物與她最貪吃的個性結合想出這個點子。」

聽我這麼說著,女官露出靦腆的笑容。

「不過妳要是將樣貌做得太可愛,公主殿下可是會哭著說不吃呢,傻瓜。」語畢,我盡自朝著門外走去。

「八意大人,您不先嚐嚐嗎?」

女官急忙地問著,我只是轉過身來搖搖頭。

「我不想把妳花費這麼多的心血輕易地破壞。」我指著女官那刻意用袖子遮住手腕的傷痕。

女官的表情顯得有些驚訝,隨後立刻將袖子拉好。看著她那害羞的舉動,讓我不由自主地笑著,打從心底感受到一股暖意。

「我相信,公主殿下也會體會到一樣的感動,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這樣回答能接受嗎?」

聽我這麼說著,女官再次露出那難掩而害羞的微笑,但不一樣的是,她這次的笑容毫無保留地對我綻放。

「走吧。」

「是的,八意大人。」

我替端著盤子的女官推開大門,隨後兩個人並肩沿著走廊走著。

「公主殿下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吧?」

「我們一直都好好地瞞著她,自從您捎信過來那天起,我們都是共犯了,嘻嘻。」

「妳還真敢說。」我輕拍著女官的頭。「話說回來,公主殿下今早倒還跟我鬧脾氣過。」

「發生什麼事情呢?」

「我擅自幫她更衣,不過這也讓我感到有點納悶。從小到大連沐浴都在一起的我們,應該早已習慣彼此的裸體,

為什麼今日公主卻顯得特別介意?」

「八意大人,您當真不曉得嗎?」

「妳這是什麼意思?」

聽我如此說完,女官抿住自己的嘴唇悄悄地笑著,那副舉動讓我感到十分不解。

「呵呵,公主殿下只針對您啊。」

我一臉納悶地看著女官的臉,雖然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我不算完全瞭解女官與公主的想法。

「或許公主殿下長大了,不想總是依賴我的關照,而且她現在也快到了適婚的年紀。」

「嗯…可以這麼說,但也不完全對。」

「怎麼說?」

「因為您對公主殿下而言是很特別的存在,而且經過了這麼長久的時間不見,就像一對多愁善感的戀人…」

「別說了!」我立即停住自己的腳步,口氣也變得嚴肅。「君臣之間這樣成何體統?公主殿下也要我注意你們,

如果你們的言行舉止再不知檢點,就別怪我依法究辦。」

女官傻楞楞地看著我,一時之間也不敢說出任何話。我知道自己對於女官的玩笑話太過認真,而且今天這個日子本不應該弄壞氣氛;

我不在乎別人如何說我,但我不允許任何人如此看待公主,何況君臣之間豈能這麼不尊重?

說完話後,我繼續向前走著,然而女官依舊站在原地沒有跟上。我知道自己很少會用這麼嚴厲的語氣,

但我知道她不是因為這種事而軟弱哭泣的人,所以我不轉身,也不想為我的話語做出任何辯解。

「如果您真的不希望我們這麼做,還是請您多回來陪伴公主殿下吧…」

突然間,女官在後方對我輕聲說道。

「什…?」

驟然轉身一看,女官一改過去那活潑的面容,只是面露哀傷的表情看著我。

「其實過去以來,公主殿下每次起床後幾乎都會問我您是否有捎信過來,日復一日…」

「我的信?」

女官點頭示意。這是我離開的這半年來,用以代替話語來聯繫公主的方式;沒有特定的時間,也沒有特別的含意,

只是慰問公主與讓她瞭解我的近況。雖然這是我自己單方面的主意,她也不曾積極回覆過信件,但我從沒想過她是如此重視著。

「可是,每次看到她那聽到答案的失望表情,以及她獨處時的寂寞身影,我都感到好心疼與自責…就因為我們無法取代您的地位,

所以即使有點逾越,我們也希望看到公主殿下能稍微振作起精神的模樣。」

「抱歉。」我走近女官的面前。「我一直都沒有仔細去思考過這種事情…」

女官搖搖頭道:「我們並不希望聽到您跟我們道歉,相信公主殿下也是。」

「是嗎…」

「八意大人,您能考慮留下來嗎?我想這對公主殿下而言,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聽到女官如此認真地問著,我一時之間思緒變得混亂,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

「八意大人!」

突然間,在我們的身後傳來幾個女官急促的呼喊聲。

「什麼事?」

「請您快點過來吧,不曉得什麼原因,公主殿下似乎中途取消了行程而提早回到府上。」

「那麼你們那邊都已經辦理妥善了嗎?」

「還需要一些時間。因為事出突然,所以我們已經先派人移開公主殿下的注意力。」

「我知道了,快走吧。」

了解到情形是一刻不容緩,我立刻跟著眾人的腳步向前走去;就在走向轉角而離開這條走廊前,我回頭朝後方看了一眼,

女官依舊端著盤子,孤獨一人站在原處。那低頭而失望的表情,就像一把名為自責的利刃,深深地刺痛我的心。







..........







「都是你們啦!」

黃昏時刻,在這安靜而祥和的氣氛中,突然冒出一句粗魯而稚嫩的聲音。那是一個穿著華麗衣裳的少女,

以非常快的速度在走廊上走著,身後還跟著一群頻頻低頭的侍女們。

「都已經這麼晚了,如果等等永琳又一聲不響地離開,我要你們負責!」

「真的非常抱歉…公主殿下。」

「唔…氣死我了!追根究底還是永琳那隻呆頭鵝的錯!原本今天要找她陪我一起,不準離開我身邊的…」

少女的口氣與音量,如同自己那無意識下放慢而停下的腳步,從粗魯逐漸變得細聲柔和。嬌滴滴的少女臉孔上,

也因為自己的思考而泛起了醋意與害羞的紅暈。

「公主殿下…」侍女們在旁關心著少女,臉上都顯示著十分擔心的表情。

「所以!」少女伸出右腳用力向前踏了一步,隨即從裙襬中拿出一條詭異而不知用途的繩子,雙手用力將繩子『啪』的一聲給拉平。

「這次不論如何,就算用綁的也不會輕易放妳回去,嘿嘿嘿…」

彷彿在心中想到了什麼點子,少女沈靜的臉上又露出了狡詐而猙獰的笑容。活像一個資深的演員,

少女的情緒變化以及手中繩子不斷發出淒厲的聲響,讓一旁的侍女們都嚇傻了,甚至露出一絲害怕的表情。

「走吧!」

重新振作起精神後,少女再次踏上步伐。急切而求快的心情,甚至讓她提起自己那過長的裙襬快步走著,

後面的侍女們則吃力地跟著少女,氣喘呼呼地。最後一群人來到走廊的最深處,前方沒有任何岔路,只有一扇紙門,

然而走在最前頭的少女依舊沒有放慢她的速度,縱身一躍。

『碰!』

「滾出來!臭永琳!」

隨著少女那粗野的腳踹動作,一扇大門就這樣應聲而倒。房內的一群人皆被這誇張的一幕嚇著,無不驚慌而睜大雙眼楞在原地,

也包含了當中最醒目的,也是少女口中的銀髮少女。

「呃…公、公主殿下,祝您生日快樂!」

隨著永琳的出聲,待在室內的眾人也隨之向少女道賀著。隨後,站在門外的侍女們也跟著眾人一同鼓起掌聲,紛紛發出真心的道賀。

房內經過裝飾而顯得慶祝氣氛濃厚,桌上也擺滿了許多少女平時最愛的甜點,一旁甚至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禮盒;

所有人同心協力的努力與計畫,只為了這一天的到來,還有站在門口這位忘記自己誕辰的壽星。

「這是怎麼回事…」

站在眾人面前的少女似乎沒有受到意料中的驚喜,只是低著頭,面色沈重地說著話。察覺到氣氛不對勁的眾人,

從原本的熱情逐漸消退而停止自己的聲音,現場變得安靜無聲。

「你們一直瞞著我做這些嗎?」

少女的口氣像是一點也沒有感受到祝賀的氣氛,僅僅從口中說出的寥寥幾字,卻讓人感到無比冷漠。

「公主殿下,很抱歉,我…!」

永琳走向少女的面前,但是少女立刻轉身離開,一點也不打算給永琳任何解釋的機會。在場所有的人全部都被這一幕給嚇傻,

完全不知所措,而站在原處的永琳更是一臉惶恐,心情跌落到谷底。

「抱歉各位,我自己去找公主殿下就好,這裡麻煩你們善後…」

永琳如此說完後,立刻離開現場並跟著少女的行蹤走去。少女沒有走遠,快跑的永琳不消一會的時間即跟上少女,

但是少女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反而加快速度向前跑著。

「公、公主殿下!」

最後兩個人跑進一間尚未點燈的房裡。天色已晚,兩個人也終於停下腳步,氣喘呼呼的。永琳不曉得該說什麼話,

只是一臉自責地看著眼前少女那喘息的身影。此時,少女那嬌小的身體逐漸發抖,在原地跪了下來,看到此景的永琳,

顧不得任何情形而衝上前去,從背後摟住少女的肩膀。

「公主…!?」

少女原來已經哭得淚流滿面,永琳從來沒有看過少女這一面,驚訝地說不出話,只是非常惶恐且心疼地看著她的臉。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求求您告訴我好嗎?」

面對永琳氣急心切而反覆地詢問,少女只是一直哭著,什麼話也不願說。即使哭到雙眼紅腫、聲嘶力竭,

也不願意對永琳做出任何回應,這一切看在她眼裡是萬分自責與心痛;無能為力的她,只能緊緊地摟著少女。

「公主,求求您…」







..........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







「妳說什麼!」

此時在場兩個女子面對站著,周圍還站了許多與女子穿著相似服裝的人,所有的人都面色沈重地站在這處大廳裡。

「在這個時候,妳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嗎!」

女子再次大吼,她所怒罵的對象正是低頭的永琳;一臉眉頭深鎖的沈重表情,也不願意為自己做出任何辯解。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吵成這樣?」

此時在這大廳的後方冒出一個年邁的男子聲,經由眾人讓出一條路後,穿著乾淨且留有一把白鬍的年長者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老先生,永琳她…!」

不待女子說完話,老人只是朝她舉手示意,表示他已經瞭解事情的原委。

「翠,我知道其實這裡最捨不得的人是妳…」

聽到老先生如此說著,女子瞪了永琳一眼後,緊握自己的拳頭並以快步的姿勢離開現場,永琳則一臉愧疚地看著她離開的身影。

「詳情…我已經大致聽過了,但只剩下一個月就能取得學位了,難道妳不願在堅持一會嗎?」老人面帶難色地問著。

「抱歉…」

「撇開其他的事不談,這樣一來連妳最重視的緹邏藥科研究也會付諸流水,妳知道嗎?」

聽到老人一臉嚴肅地勸說,永琳沒有抬頭也不敢直視對方的雙眼,只是沈重地看著無人的地面。

「想當初,是公主殿下與玄土先後推薦我讓妳進來,可是萬萬沒想到妳居然自己放棄了這裡的一切。妳真的變了…」

老人長嘆一聲,他曉得自己不論在怎麼勸說也無用。失意之餘,看著自己愛徒最後一眼後,轉身欲離去。

「老先生,您認為生命的價值是什麼?」

在老人離去之際,永琳突然開口說著,也拉回了老人的目光。老人沒有即刻回答永琳的疑問,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

前方那露出一絲苦澀笑容的女孩。

「為了自己所深信的目標,相信自己、鼓勵自己而活下去。」永琳抬起頭來。「我的信念從未改變,

只是朝著同樣的一條路走著。」

「為此,值得妳犧牲現有的一切嗎?」

聽到老人如此問道,少女再次低下頭來看著手上那緊緊握住的一條手巾。那是一條縫補技術生澀的手巾,

上面不僅留有製作者粗心所留下的血漬外,還縫有幾個簡陋卻用心無比的字。

「我不能…」

上面的縫著,『給我最喜歡的永琳』。

「我不能讓我所珍視的人哭泣,她的身邊不能沒有我…」







..........







寧靜無聲的夜晚,兩個女子站在一處散亂的房間裡,在這沒有點亮任何燈光的場所,只有月光從門外直射而入,

為這幽暗的室內帶來微量的照明。也為永琳那背對月光的銀白色長髮,映照出美麗又神秘的光華。

「永琳…妳愛我嗎?」

少女的聲音,就彷彿跟她的容貌一樣,柔美而細緻、冰冷而高潔;即使不帶有明顯的情感,卻又如迷人且致命的花蜜,

讓人無法自拔地被吸引。

「是的,我喜歡您,神久耶大人。」

永琳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也不再顧忌任何的禮節與道德觀,將自己內心的想法一絲不茍地表露出來。

聽到永琳的回答,少女露出淡淡的微笑,隨後走到永琳的面前,伸出右手撫摸著永琳的臉頰與耳後的長髮。

「吻我…」

聽著少女的要求,永琳當下的表情有些吃驚與猶豫,但只經過了短暫的須臾,永琳立刻回復了那原有的從容並伸出自己的雙手;

一手摟著少女那纖細的腰際,一手抱著少女頭部後,給少女一個深深的吻。

「嗯…」

像是貪婪地索求彼此的溫度、佔有對方的一切,兩人緊合的雙唇經過長時間依舊沒有分開,舌頭也來回地在彼此的口內游移、舔舐,

享受著對方唾液帶來的甜美。過了一會,少女推開了永琳,也終於分開兩人彼此那如膠似漆的雙唇。

「妳在看不起我嗎…」

少女退後幾步並口氣冷漠地說著,淺淺低頭的姿勢,也讓她的額髮遮住了她的臉孔。

「我沒有。」永琳面無改色、心平氣和地回答。

突然間,少女勃然大怒,立刻伸手抓起一旁的陶器,朝著永琳的額頭重敲下去。

『磅!』

永琳應聲倒地,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雙手摀著太陽穴旁的傷口,大量鮮血不斷地暢流而出,也染紅了她左半邊的臉部與頭髮。

劇烈的疼痛讓永琳全身顫抖而無法站起,但也沒有因此叫出任何聲音。

「妳不要看不起我!!」

少女對永琳大吼著,情緒如同自己急促的喘息一樣慌亂,手上的陶器也滴著剛才沾上的血;永琳只是露出沒有受傷的右眼,

無神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走吧,我不想看到妳!」

少女如此說著,隨後轉身背對著坐在地上的永琳。

「我該怎麼做…您才願意原諒我…」

永琳受到的創傷之重,讓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顫抖而模糊不清。即使這個時刻,她依舊沒有亂了自己的心智,

也沒有放棄瞭解少女的想法,然而少女沒有因為永琳的話語產生任何動搖,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那妳能為我去做所有的事嗎?」

「是的…我願意…」

永琳的答覆讓少女立即轉過頭來,但是她的表情卻一點也不喜悅,只是露出內心掙扎與痛苦的表情。

看到永琳那認真的眼神,少女若有所思地移開自己的目光。


「為我煉製不死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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