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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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天海雪兔

>hakkai

是我重心放在輝夜的部份,所以家人之間確實沒什麼。(笑

而且擁有眾多妻妾的大家庭,是個很混亂的,需要很多時間才能詳細寫完的結構。

話說如此,愛與恨本身就是一體兩面,是很相似的存在。

話說,我一直覺得豆腐很像過去在某論壇認識的版友呢。
 
如果在這裡睡著了… 就可以很安穩地離開嗎?
Snow rabbit's memory b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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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慧音登場了 w

和自己既定印象的慧音不太一樣,不曉得我是不是被一些二次創作影響到了 orz

不過這也就是雪兔流的慧音吧 (笑)

看到最後眼睛有點溼溼的......

有一點不太明白...妹紅為什麼要打扮成野獸的模樣,這個下回應該會解釋吧?

期待下回囉。
 
cyberia = 紅夜
因為習慣以英文名在論壇註冊,為了稱呼方便,請大家還是叫我紅夜就好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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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好痛苦…

「嗚……咕……」

好熱…我的身體…我的內臟…在燃燒…

「哈…………」

救我…誰能…救救我…

「啊…哇啊─────!!!」

人的聲音?

「別、別過來!」

好…痛…好痛…!為什麼大家要用石頭丟我?

「媽媽──!!」

「你們快逃!」

這是怎麼回事?我只是希望你們幫幫我,為什麼大家都離我這麼遠?

「妖…妖怪!別過來!」

妖怪…?

「你們快走開,讓我來!」

『噗滋!』

我的胸口…被刺穿了?被一個耙子給刺穿…為什麼會這樣子?我好不容易才從那處地獄爬了出來,為什麼大家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我明明什麼壞事都沒有做,為什麼還是被人遺棄、被人傷害,為什麼…

「殺了牠!」

為什麼────!!

『碰轟───!!』

痛…好熱…我的身體又開始疼痛了起來…這次不僅是體內,連我的雙手也浮現了如燃燒般,莫名的劇痛。

而且…為什麼現在變得這麼安靜,大家的聲音也都不見了?

「咕……哈……」

慢慢起身並睜眼一望,眼前的地上,只剩下一大片的水攤與遍佈四處的火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四周也開始飄散一股濃郁的氣味。

但是這個味道…好噁心。

「嗚哈……」

我不禁摀住自己的口鼻,身子也不自覺地慢慢往後爬,直到我的右手壓到一旁水窪,並令我低下頭來,

從那灘紅色水窪中看著『某物』的倒影…

「咦…?」

失去五官而潰爛的半臉…灰白而捲曲的毛髮…這是…我………?

「啊……救……」

在意識還沒能恢復之前,極度混亂的我,此時正看到一個站在我身旁不遠處的女性。

「救…命…妖……妖怪……」

「不……」

然而,正當我無意識舉起手時,剎那間,眼前的女性卻活生生地成為一大片支離破碎的碎肉,伴隨如血般猩紅的餘燼,

以及纏繞在我手臂的火焰…

「啊……啊……啊………」

火焰……不…是我……不要……啊…………







..........







朝陽暖暖,從冗長睡夢中清醒的雙眼,是個擁有一頭如長者般神秘白髮的女孩,清醒之後,仍意識不清地看著四處。

明亮的房間、整齊的擺設,對女孩而言,這是一處完全陌生的場所;尤其長年居身在人外之境的她,這處乾淨的閣房,

甚至是現在這張躺著的潔白床舖,都令她心生畏懼、渾身焦躁不安地左顧右望,直到她注意到一個坐在門外,

披著黑色長髮的女性背影,並把她的視線給完全吸引。

「啊……」

女孩慢慢地爬起身來,掀開潔白的被單下,是一身裡外透著血沫的繃帶包紮,但拖著這副重傷的疲弱身軀,

女孩依舊不畏疼痛扶著牆緣,彷彿對痛楚已感到麻痺的她,心中只想一步又一步地走到黑髮女性的身邊。

「啊……」

「唉?」

在女孩走出房外前,黑髮的女性立即察覺到後方的動靜,並慌忙地放下手邊編織到一半的孩子的書包。

但在起身走近女孩的身邊之前,黑髮的女性卻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彷彿在害怕些什麼,心存餘悸的她,

明知要去阻止對方的舉動,但自己卻沒有這麼做,只是睜著緊張又猶豫的雙眼,看著女孩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

「啊……」

拖著遲緩的步伐,直到女孩終於走到女性的身邊後,她便將身體靠在對方身上,並伸出雙手,連同自己的頭倚在對方的胸口。

黑髮的女性沒有妄動,心中仍舊有所堤防的她,也沒有做出任何善意與接受的表示,在這般奇妙的氣氛下,

兩人靜靜地維持好一段時間,直到女孩慢慢抬起仰望對方的頭來,睜著湖水般澄澈的雙眼。

「媽…媽…」

剎那間,黑髮的女性睜大了雙眼,那稚嫩的聲音不僅傳進她的耳裡,更直達她的靈魂深處。就像一股濃烈的情感,

在自己的胸口中緊緊纏繞,她無法解釋當下的心情,只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冷漠以對,鼻內與雙眼盡是酸苦難受的感覺;

於是她伸出雙手,不顧對方的傷勢與自己的膽怯,既難過又毫無保留地給了女孩一個深深的擁抱。







..........







「餐具要自己拿好喔。」

「唔…!」

今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從半開的窗口向外一望,天上盡是澄澈的蔚藍與明媚的光彩,如此舒適與美好地,

讓人幾乎淡忘了先前的危急與恐懼。自從與眼前這孩子相遇的那天起,至今已有一個多月,這段期間雖然瓦解了我對她的畏懼,

也加深了彼此的信任,但我也因此足不出戶,不但要照料負傷的她,也擔心村民會發現她的存在,衍生許多不必要的誤會,

即使我深知她不曾刻意傷害過人類,至於要說起原因,即便擁有眾多知識的我倒也無法詳述出個所以然,我只能說這是憑心中的感覺、

憑我對這孩子的瞭解,只是對過去的我來說,連一向極度重視理性的我確實也變了,世間萬物,盡在不言中。

至於提到這孩子,也許是把我誤解為其他熟識的人,她不但對我毫無戒心,也溫順的一點也沒有先前的狂野;

就像母雞身後的小雞一樣,只要我還留在家裏,她也總是一直跟在我的後頭,十分黏人。在這段不短不長的日子裡,

即使生活過得恬淡平常,我仍然十分在意她過去的處境與身世,知道何為『母親』的她,必然不是生來即被捨棄在竹林,

而是曾有過家庭的環繞,甚至受過平民的教育,但因為長久沒有使用語言的關係,讓她忘記了語言,凡事都需要重頭學習。

所以,對她來說唯一沒有變的,只剩下活下去的本能。

在那妖怪叢生的竹林中掙扎的她,就像野獸,也像幼兒…

「啊,不是說不可以用手抓嗎!」

「啊…啊…」

「來,把手跟嘴巴擦乾淨。」

拿起準備在一旁的乾淨的布,替她擦拭沾滿雙手與嘴邊的殘餘,就跟一個需要人照料的娃兒,舉手投足都還需要人去照料去教導。

我很清楚她並不是妖怪,雖然她身上的重傷與斷骨後的恢復力超乎常人,也令人匪夷所思,但在她的身上我倒也感受不到一絲妖氣;

就如她的外貌一樣,只是一個年約十七、十八,正值花樣年華的青春少女,只是看著她那與年齡明顯格格不入而衰老的白髮,

不禁令我想問,她過去難道發生過了什麼心力交瘁的事嗎?但是,再看著她現在這副模樣…忘卻痛苦的回憶,逃避所有的不安與悲傷。

究竟她的身上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會流落到那樣妖怪叢生的深山裡,這樣一個年幼的孩子,為何又有人忍心將她給捨棄,

教她一個人與妖獸共生,過著殘酷又黑暗的生活呢?

『叩叩。』

聽聞屋外的敲門聲響,讓我頓時清醒並慌忙起來,催促著女孩趕緊回房避避並同以往叮嚀不可出聲,直到整頓好一切後,

我才趕緊走到門口接應。

「午安啊,老師。」

「您好村長,腳都已經不方便了,怎麼還讓您特地來到我這…要進來坐坐嗎?」

「呵呵,不要緊,今個兒來只是想來探問妳一下。聽說妳已重病多時,寺子屋那兒的孩子可是想妳想得急了,

但是妳又住在這種地方,所以我來代替那些孩子們獨自前來看看。身子還好吧?」

「呃、嗯…好多了,只是感染了些風寒…」

「別總是勉強自己,而且妳又一個女孩子家,這樣子實在讓人擔心啊…」

「是的…那麼,村長還有其他事嗎?」

「嗯…實不相瞞,這次依舊是竹林的事,相傳前陣子滿月的那晚,竹林這兒曾發生了許多不明的轟天巨響,妳可有察覺呢?」

「這…我不太清楚呢。」

「這事我原本也不信,但是可怕的是,直到隔天我們決定派一群壯丁前去搜查之後,這次我們居然真的發現到妖怪的屍體!那模樣實在非常驚人,

而且還是體無完膚、橫肉滿地…那絕非人類所為,而是一個冷血異常的妖怪!」

糟糕!因為那晚實在來得突然,我居然忘了將妖怪屍首處理掉這件事;雖然支解妖怪的元凶已不在竹林深處,

但這下子女孩的存在勢必成為眾人恐懼的依據,而我亦無法輕易隱藏她的存在,事情竟已向下發展至此,我該怎麼辦。

「老師?慧音老師?」

「啊、啊?抱歉,我身子也有些倦了…」

「這樣啊…那麼我長話短說就好,因為妖怪的存在已被證實,所以我們在村中已組成了看守隊,也加強了村落周圍的巡視,

但是妳這兒卻是在我們村落的範圍外,所以…我們希望妳能再次慎重考慮搬遷事宜。」

「但是…」

「請別再推託了,所有的人都很擔心妳,凡事應以安全為重啊…」

看著村長誠懇又煩憂的面容,我深知他們對我的恩澤,也不自覺地朝房內看了一眼。

「我知道了,但是請給我十日的時間好嗎?至少我想自己親手來打理…」

「妳能答應就好!能答應就好!往後就是有需要幫忙,也千萬見外不得啊!」

「好的…」

露著淡淡的笑容,我目送著村長沈澱的背影離去。不知何時,這兒已經開始日落了,天上蔚藍已不再,徒存暗霞滿天際,

是冬季讓陽光的深度變淺了嗎?

「媽~媽~」

聽著聲音的瞬間,女孩已從後方抓著我的手心。我恍然大悟,不想再去思考連她都已拋開的過去;轉過身來,

輕輕拉著她的手而貼在我的臉上,感受這份暖暖的溫度。真是的…不曉得要花多久時間,才能讓她正確地叫出我的名字呢?

「對了…」

說起來,我也一直沒有給她一個實際的稱呼過,只是一昧地以女孩相稱,倒也有些奇怪。於是,將大門關上後,

我便把她帶進屋子,然後兩個人地席地而坐,雖然她還是緊黏我的手不放,但我還是讓她安分地坐在我面前。

「妳叫什麼名字呢?」

「啊…?」

「名─字─。」我先用食指指著自己說道:「慧音」再以同樣的方式指著女孩。「那妳的名字呢?」

「名…字…?」

「對!妳的名字喔。」

我心中有些高興,這大概是我第一次聽到,除了『媽媽』跟支支吾吾的聲音外,她所開口說出的第一個詞彙。果真不出我所料,

她並沒有完全遺忘語言,所以也才能稍微瞭解我的意思,不過,雖然有了這個飛躍的進展,她卻沒能當下回答我,

反而一改過去那總是如幼兒般開朗的面容,眉間逐漸堆起沉沉的皺摺。經過許久,仍舊只看到女孩垂頭的模樣,

彷彿在深思什麼,那臉上盡是複雜而沈重的氣色,而深怕勾起她不安的回憶,我也逐漸打消了詢問的念頭。

「紅…」

但在我欲起身之時,女孩早我一步開了口。

「紅?」

我沒有聽懂她的意思,那短短的一個音,甚至讓我無法瞭解她說的是什麼,那就是她的名字嗎?

「紅……」

女孩再次開口說道,雖然這次我已能辨識其音,但她那不知所措的表情,以及無故看著自己雙手的動作,卻令我倍感不解。

下一刻,女孩從低頭沉思的表情,開始坐立不安而渾身顫抖起來。

「雪……染紅…了…」

有如著魔般,女孩說著讓人無法理解的話語,甚至睜大瞳孔而雙手緊抱自己的身子,整個人向前倒臥在地,而我亦趕緊將她扶起。

我不曉得該說什麼,慌忙焦慮的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能摟著她的肩膀,把她的臉轉到我的面前。

但是,在她的眼中卻完全沒有我的存在,那對失去靈魂的眸子裡,只有滿滿的空洞與恐懼…

「都…染紅……了…啊……嗚啊啊……」

染紅?這…

「那麼,我叫妳『妹紅』好嗎?」

隨著我的聲音,女孩終於停止當下的慌亂,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我。

「妹…紅…?」

「對…妹紅。」

女孩傻愣愣地看著我許久,隨後又低下頭去,並靠在我的胸口上微微點頭允諾,而我亦輕輕地將她摟在懷裡。

我不曉得女孩的過去,也不曉得該怎麼安慰人,也許她還是無法感受分毫的慰藉,但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事,我一定會費盡心思地為她去做。

「不要害怕,有我在這裡…」

但是時間…已經不夠了。至少在這十天內,我一定要想個辦法讓她平安地出走,尋個能安頓她的人家;至少在這十天之內,

我也一定要好好地珍惜與她相處的時光。

「媽…媽…」

與『妹紅』相處在一起的時光,十天…真的夠嗎?







..........







「公主,請妳留步…」

「走開。」

「天色已晚了,妳究竟要去哪裡?」

「…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次。」

「可是…」

「如果妳再靠近一步,我就用這把劍…把我的心臟挖出來給妳瞧。」

「…」

「夜風淒涼,寒星璀璨…」

「永琳…不覺得今宵的月色特別美嗎?」







..........







天晴無雲、山林碧綠,在一處位在偏僻山腳下,是兩個站在木製小屋外的少女。披著黑色長髮且拎著包裹的是慧音,

以及一個被她收留且被取名為妹紅的白髮女孩。

「那麼,要記得我前晚交代的事,不可以隨意出門喔。」

聽著慧音出門前最後的叮嚀,妹紅雖然一臉不捨,但還是跟好孩子一樣耐住性子點著頭。對妹紅來說,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接納她的家、

一個能依靠的人,但今日是慧音與村民約定好回寺子屋的日子,已告假多時的她,不得不暫時離開住處而到村里教書。

看著眼前少女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慧音於是再次轉身,走回妹紅的面前並低著身子,看著妹紅抿著嘴的臉。

「我要走囉?」

「媽媽…再…見…」

伸手輕拍女孩的額頭。「是慧音。」

「唔、唔……」

於是,無奈自己再如何不捨,妹紅還是只能摀著額頭,看著慧音的背影慢慢從竹林小徑裡離去。隻身站在空蕩的竹林中,

四周只有搖曳的竹葉與清幽的鳥鳴,見思念的人已遠走,妹紅也只能照著慧音的囑咐,轉身回房並將大門鎖上。坐在乾淨的餐桌前,

孤單的妹紅不由得趴在桌上,看著不知何時才會再次開啟的門扉。這是妹紅久違的獨居,即使過去在竹林中總是一人生活著,

但已習慣與慧音朝夕相處、不喜歡一人獨處的她,只能將慧音的身影放在心裡,閉上雙眼苦苦地等著她回家。之後,過了一段時辰,

連妹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時入睡、又睡了多久,只知道揉著惺忪的雙眼、抬頭起來,眼前的大門仍舊沒有被開啟的跡象,

倒是窗外的天色已變成昏黃一片。明明已接近慧音所約定的回家時辰,但不論自己在房內四處尋找,還是見不著慧音的身影,

也讓妹紅的心情開始焦急起來,並跑向窗邊朝遠方眺望。

「啊……啊……!」

緊抓著窗口的木欄杆,露出惶恐的眼神,妹紅像極了被拋棄的孩子,不斷地呼喚呻吟,哀戚的聲響繚繞整片竹林。最後,直到一個神秘物體的出現,

終於讓她的思緒隨著聲音一同冷靜下來。那是一道浮現在天上、陌生而神秘的光芒,但與其說用陌生來形容它,那在火光中若影若線的鳥獸模樣,

彷彿在過去就已曾見過。一種熟悉的感覺,一個似曾相識的模樣,盯著這道在天空中翱翔的光,妹紅的面孔霎時變得平靜異常,

也不自覺忘了與慧音的約定,走到門邊將鎖上的門栓打開,有如失了魂般跟著光芒走去,而那光芒就像一道引路的火炬,

不但照亮陰暗竹林的四周,將妹紅牽引到一處較寬廣的空地後,便從天降落在空地正中央,等著妹紅走近其身邊,

從她的雙瞳中完全映照出『牠』的身影。那是一隻高大挺拔的巨獸,擁有燃燒不盡之身軀,在千古傳說中,永生不滅於世的神獸─『不死鳥』。

妹紅依舊傻楞楞地望著,但從她耳中卻慢慢浮現了神秘的聲音…


『回想起來…了嗎…?』


『妳的願望…由我來幫妳…實現…』


『但是…』


『妳也…必須付出…相對的…代價…』


『讓這股…黑暗的情緒…成為我的…糧食…』


『在生之地獄中…永遠地…憎恨吧…』


『敏銳的五感…火焰的憑依…』


『憎恨的…力量越大…得到也越多…』


『妳…曾經逃避…卻無法逃避…』

待此話一畢,眼前的不死鳥就像煙一樣倏地消失無蹤,取而代之,妹紅的身邊開始浮現了火焰般的光粒;踩在周圍的草皮,

也因為這身高溫的火光而全部化為焦炭,但她發光的身子與衣裳並沒有因此引燃。舉起手來,妹紅像是想起了什麼事般,那無神的雙眼,

終於隨著復甦的意識,同掌中冒出的火焰逐漸睜大,其瞳孔的色澤,亦逐漸轉為為血般鮮紅。


『這就是…屬於妳…復仇的…業火……』


妹紅不自覺地將頭望向一旁,彷彿發現到了什麼,隨著那惶恐的視線,開始一步又一步地,甚至快跑起來朝那處方向前進。走向那路的盡頭,

是一個披著美麗長髮的少女背影,其手中還握住一把青銅色的長劍。那是與慧音相似的黑色長髮,但那感覺卻明顯異於常人,

那幾近貼地的細如娟絲,如此柔順皎潔、如此亮麗動人。少女靜靜地站著許久,隨後慢慢轉過身來,一襲華麗高貴的衣裳、一張美若天仙的臉龐;

她舉起長劍,開始轉著自己的身體,跳起婀娜多姿的舞蹈。閉上雙眼的容顏,穿梭竹林的身影,如世外之物的完美無瑕,

連天上稀疏的光芒都將她那嬌憐的身子給映照。漫妙劍舞的最後,少女終於停下了身影並舉起長劍,雙手將劍柄反握高舉,

心中放空而雙眼幾近呆滯的她,慢慢將劍端對著自己的左胸,自己的心臟處。其臉上,沒有絲毫恐懼的表情,平靜至冰冷的面容中,

是詭異又空虛的微笑。







..........







「老師…老師?」

「嗯…唉?」

「老師妳怎麼了?我句子已經寫好囉。」

「嗯、嗯…很不錯喔,回去坐下吧。」

我又出現了精神不濟的狀況,看著學生們台下的擔心目光,我今天不曉得已經是第幾次像這樣被他們看著,如此為人師表,實在不應該,

但是我究竟在擔心什麼?為什麼我總是無法放下心來?

「老師…身體還不舒服嗎?」

「沒事,你們不用擔心,老師在胡思亂想而已。」我走下臺去,撫著小女孩的頭,但仔細朝前方一看,今天我似乎連點名的工作都忘了,

怎麼連座位都空了幾個。

「今天有誰沒到嗎?」

「小律跟小月兩人這幾天生病請假,還有…呃…耕太已經休學了。」

「休學?發生了什麼事呢?」

「唔…詳細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們之前一起去找他時,他都不出門而留在家裡幫媽媽做手工。」

「是啊,問他原因也不說,只說什麼要替家裡賺錢,還叫我們不要瞧不起他們家,真是的!」

「是嗎…」

看看放在一旁的書包,這原本就是替耕太帶來要還給他的,但我居然連這孩子的事情都忘了,明明督促與關心孩子是我的責任,

但我究竟是怎麼了?今天一整天也是,根本沒有辦法專心下來上課,仔細想想,我的心中不時都會出現妹紅一個人留在家裡的影子,

難道我真的放不下心她嗎?

「老師,妳不要擔心,我們找時間會再一起去看耕太。」

「謝謝你們…老師找時間自己再去找他。」

不管哪邊,都是令人無法放下心的孩子啊…







..........







『碰轟───!!』

一團耀眼的火球,打在一個黑髮少女措手不及而舉至眉間的劍上,其藏在劍下的,是一張對妹紅而言最熟悉的臉孔,一張既美麗又可憎的面容。

慢慢地舉下劍來,黑髮少女不可思議地看著前方那全身泛著奇異火光的白髮少女;氣喘吁吁,妹紅的右手臂上也留著方才擲出火焰的煙燼。

「妳…?」

黑髮少女依然摸不著頭緒,只能在這黑暗竹林中,看著那佇立於遠處的朦朧身影逐步靠近,但那一頭詭異的白髮,就連妖與人都還無從辨起。

「終於…找到妳了…」

聽見這句話的瞬間,看著對方抬起頭來的面容,黑髮的美麗少女『輝夜』,終於憶起了什麼事情而睜大了雙眼,直到一段距離後,妹紅站定,

與輝夜兩人遙遙相望。今日的相遇決非偶然,打從兩人分離的那一刻起,像是被命中注定的宿命一樣。

「原來…妳就是那時的不可思議的女孩?」

憑著過去的記憶,輝夜回想起了眼前少女的一切,但那一頭蒼白的長髮,以及異於常人的鮮紅雙瞳,讓輝夜對妹紅的認知產生了極大的落差。

尤其是經過了幾百年,應該已經隨著時間逝去的她,為什麼卻還能保持年輕而站在自己的眼前。

「妳…難道…」

看著眼前這超乎常理的事實,輝夜露出了惶恐的面容,但對於妹紅為何存在的理由與原因,她的心中卻已有了答案。按耐不住激昂的情緒,

妹紅開始渾身顫抖,那緊握的雙拳,以及咬緊而泛血的牙關,都無法完全表示至今壓抑的憤怒。

「這一切的開始…這一切的改變…還有…這一切的悲劇……」

痛苦的記憶逐漸重新回到自己的心中,妹紅慢慢抬起頭來,那宛如受到詛咒的紅色瞳孔中,冒著如烈火的憤怒色彩。

「全都是妳帶來的───!!!」

通天的怒吼,讓盤居上空的夜雀一哄而散。輝夜依舊一臉徬徨失措,但這股情緒並沒有完全將她掩蓋,閉上雙眼而冷靜思緒後,

反而讓她露出一絲莫名的笑容,甚至撫著前額大笑了起來。

「沒錯…妳父親的失蹤、妳全家被山賊殘殺,還有林林總總的一切都是我害的。」

從別有意圖的談話中,單手掩面的輝夜已不再慌亂,取而代之,其藏在五指縫隙中的眼珠,流露著扭曲又黑暗,彷彿接近瘋狂的目光。

「對吧,藤原紅?」

「我的名字……叫作妹紅!」







..........







此時在上課的中途,慧音猛然朝窗外的方向看了一眼,彷彿被一股莫名的感覺牽引,望向空無一物的昏黃天色同時,

也讓她的腦中隱隱作痛而撫著前額。

「老師…妳真的這麼不舒服嗎?」

看著臺下孩子的擔心的面容,原本想要再次強作鎮定而否認的慧音,但在她開口的瞬間,心中卻再次浮現了妹紅的身影;

心中的焦慮讓她無法冷靜,甚至今天一整天下來,自認根本沒有真正為孩子們上到課。

「對不起,老師真的不太舒服,今天…我們就提早下課好嗎?」

難得聽到慧音會有自己的要求,臺下的孩子們不但感到十分訝異外,也紛紛露出擔心的表情來。

「老師要早點休息喔。」

面對說謊的自己,再看著眼前溫柔的孩子們,慧音的心中不由得浮現極大罪惡感,也讓她無法直視其他孩子們的眼光,

一個人低著頭默默地收拾自己的東西。她知道自己的失態,於是在抱起自己的行囊後,便立刻對學生們點頭陪禮而轉身離去,

但在她走出學堂外後,卻出現了一群讓慧音訝異不已,抱著不明意圖而在外守候多時的村民。

「慧音老師。」

「怎、怎麼了,各位?」

看著每個人投以沈重的眼光,慧音的心中頓時倍感緊張,所有人聚集在學堂外的景象,不僅讓慧音手足無措,

也嚇壞了待在教室裡面的學生們。而這段凝重的氣氛下,村民們只是私下交頭接耳,但沒有人願意打破沉默,

直到有個自告奮勇的男村民站了出來。

「有人說妳窩藏妖怪,所以…」

「妖怪?」

「是的…」

「這…是什麼意思?你們一定是弄錯了…」

慧音極力想否認,但她的心慌意亂,已經讓自己察覺到事情已經發展到最壞情況,她也知道村民口中的妖怪是指誰,只是她卻不曉得,

為什麼窩藏妹紅的這件事會被洩漏出去。

「是我叫人去觀察的。」

尋著聲音望去,這時候,拄著拐杖的村長從人群中走出,看在慧音的眼裡,讓她何等失望而退了幾步。

「我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妳要這麼做,但是妳現在就別回去吧,我們已經另外派人過去了…」

「你們要做什麼…?」

慧音自知已藏不住真相,只能選擇默認以求結果,但那惶恐的臉龐,就像一個病危的老嫗一樣蒼白。

「殺了那個妖怪。」

「她不是深山裡的妖怪!而是我們把她逼到無處可去啊!」

看著慧音難得爆發的失態,村民們驚訝之餘,也全然不解言下其意,而察覺到自己說出口的話語,慧音亦後知後覺地略感訝異,

因為連她也不懂為何自己會這麼說。

「這是什麼意思?」

「這…」

然而,就在村民團團圍住慧音的此時,瞬間一陣轟然巨響,讓所有人都慌忙地將頭別往同個方向。一道帶著熊熊烈火的煙燼,

從遙遠的另一座山頭冉冉升起,那是慧音住所的迷失竹林。所有人的恐慌眼眸子中,都是那道直衝天際而不可思議的火光。

「妹紅──!」

這時,慧音終於按耐不住焦慮,不顧一切地推開前方的村民並朝竹林奔馳而去,所有的村民先是愣住些許,隨後也從後方開始追著慧音的腳步,

但此時的慧音就像湧現異常的力量,不消一會的時間,所有的村民都已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在村落外圍各自分散尋找。

但不論村民如何運用龐大的人海搜索,還是找不著區區一個女子的蹤影,甚至連足跡都沒有找著。最後,正當一個村民靠在一塊大石歇息時,

抬頭一望,他終於看到了一個熟悉卻另他驚慌的人影。

「你…你們看那裡!」

隨著驚慌的聲音一起,所有的村民皆聞聲立即趕來,而驚慌男村民的手指之處,竟是慧音在空中飛翔的身影。在他們的眼中,

慧音就像鳥兒一樣能夠自在飛翔,一個人直直飛往另一座山頭的煙嵐之處。從天上落地後,看著這四周狼藉的焦土,

慧音一個人氣急敗壞地四處尋找;身上的汗水浸濡全身衣裳,臉上的表情滿是疲憊與惶恐,就連頭上的烏黑假髮不知何時已掉落,

讓她飄著妖化的白銀長髮四處遊蕩。直到天色完全暗沉,世界化為深邃黑暗,慧音在前方一處被夷為荒地的誇張地表,

終於看到了一個疑似倚靠在樹旁的人影;走近一看,遮蔽在樹後的背影,是一頭隨風搖曳的蒼白長髮,看著那熟悉又令己安心的模樣,

讓慧音立刻喜出望外地跑上前去。但直到走到其身影的前方,那一剎那,慧音跪下了。世界像是被凍結了般,連自己的呼吸都因此停止,

唯一有所動靜的,只有四周不斷吹拂的寒風,以及隨著心碎而不停顫抖的四肢。

妹紅已經死了,垂頭而靠在樹下的她,其下半身已經完全粉碎,化為散落一地的血肉糢糊…







..........







「啊……」

這裡是…哪裡?沈重的身軀、疼痛的後腦,還有那微弱而規律的空氣流動聲,這般熟悉的感覺,難道說,我還在地下牢房裡?

可是,為什麼我的雙眼卻完全看不見周遭的一切?對了…因為長久都沒睜開雙眼的關係,我的眼睛早已經失明。我也終於想起來了,

家人已經不再給我送飯,我也沒有力氣再爬起,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完全把心放空,躺在這冰涼的地板,不斷地做著夢…

但是…這宛如真實的一切…原來都只是一場夢嗎?

結果…我還是…沒能從這裡離開…

什麼人都不在了…不論我怎麼呼喊…大家也已經徹底把我遺忘…這樣的掙扎…已經是最後了嗎…

不…如果就這樣死掉的話…比起那痛苦又悲傷的夢…也許還比較幸福吧…

「啊…」

我…好累了…

『喀…』

在垂死邊緣的最後一刻,我的耳邊出現了意外的聲響,那是許久不曾聽過的鐵柵欄開啟的聲音;原本這個聲音,應該要令我喜出望外,

但現在我已無所謂,因為就連起身力氣都沒有的我,已經斷除了最後掙扎的意念。是啊,反正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也可以說,過去為了活著而掙扎的理由,我打從一開始也不知道…

「紅…」

猛然一驚,我的意識再次從谷底被拉起。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味,即使我失去了雙眼,但我更能清晰地感受眼前的一切,

這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人,也是我最不願意在她面前哭泣的人。

「對不起…」

但是,從不輕易落淚的她,為什麼現在卻在哭呢?

「媽媽…要先走了…」

「母…母親…」

使出最後的力氣,原本以為再也不能動的我,終於把這身爛泥般的軀體撐起,但是,明明母親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卻摸不到她的身體,

就像揮著冰涼的空氣。為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這股冰涼的異樣感,就像母親的身子一樣,慢慢地從我的面前翩然離去。

「不要…丟下我…我…好冷…」

但是不論我怎麼呼喚,那思念的身影卻從我舉起的手的前端,逐漸消逝…

「求求妳…不要丟下我……!」

狼狽地向前爬行,大聲呼出逼近絕望的哭喊,掙扎的最後,母親終於慢慢地轉過身來,一個人來到我的面前蹲下;我明明看不見她,

但是我卻能清楚地感覺她就在我面前,並溫柔地將我的手握起,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對不起…」

母親的身體依舊是冰冷的,但是…撫摸她臉頰的感覺卻是如此溫暖,為什麼呢?


"對不起…"


在腦海中,我依稀又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聲音,雖然我並不希望有人對我說這句話,不論是誰,這是如此悲傷的感覺…

而隨著時間緩慢的更替,這股聲音卻越來越清晰,也慢慢地與母親的感覺契合,直到最後,就像有人在冥冥之中吹促著我,

讓我把本以為再也無法重見光明的雙眼睜開。

「對不起…嗚…嗚…」

銀色的頭髮?這是…慧音?為什麼她要哭呢…?

我的手,正貼在慧音流淚的臉頰上,被緊緊地握著…

原來…透過手心所傳來的溫暖感覺,居然是不斷從她眼眶流下的眼淚…但是…

我從來都不曾看過慧音露出這副模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為什麼她要哭得這麼傷心…就為了這樣的我?

「不要…哭了…」

「妹、妹紅…!?」

我想,她一定嚇到了吧。看著這樣的我,想必也毋需再對她隱瞞,不,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想對她說謊,因為這是既定的事實,

也是我無法掙脫的命運。

「其實…村長說得沒有錯…我已經…不是個人了…」

「別管別人怎麼說,我知道妳、我瞭解妳…!」

沒想到,知道真相之後的她,還是沒有因此驚慌,也沒有因此將我拋棄,但正因為如此,我更應該對她狠下心來;

把所有殘酷的事實、把罪無可赦又骯髒的自己,全部赤裸裸地袒露在這個純潔女子的面前。安靜地閉上雙眼,隨後再次緩和睜開。

「我真的…殺了好多的人…」

剎那間,慧音的表情變了,她慢慢地將我的手從她臉上移開。我不訝異她的反應,也不後悔自己脫口的話,看著她握住的我的手,

雖然沾滿了她澄澈的淚水,卻洗不淨附著於上的污血,永遠也洗不掉…

「其實…我跟妳一樣…」

從不敢正面以對的我,此時正訝異地看著慧音。仔細一看,她那白銀的長髮,以及身上的神秘氣息,都不是人類應有的感覺。

「失去人類靈魂的我,已經註定無法融入人類的世界,但是我卻不想就此認命,因為我不希望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所以…」

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竟讓我逐漸心生焦慮,心跳也在不知不覺中澎湃,就像回到先前夢中被拋棄的情景,但對於慧音,

我究竟在想什麼,又對她期待著什麼嗎?

「我們…回家好嗎?」

聽著慧音開口的瞬間,我的心中浮現了異樣的感覺,但這是喜悅,還是悲傷?我只知道這種感覺非常強烈,緊緊地繫上心頭,

我的思緒也依舊搖擺不定,但是漸漸地,我知道自己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答案。

「回到只有我們兩人的那個家…我發誓,我一定會保護妳!」

看著她那認真的面容,遲疑了許久,最後,我緩緩開口。

「對不起…」

像是化為死灰,那絕望的表情讓我心痛,但為了捨棄這一切,我還是別過頭去,故作冷漠。時間依然流逝,從眼角的餘光看過去,

此時的慧音垂頭不語,也讓我無法理解她的心意,直到她再次慢慢張開抖顫的口。

「就算不會死…也會痛吧?」

「不…」

語方脫口,瞬間慧音抓住我的手。

「還是會痛吧!」

激昂的呼喚,慧音將我的手一同揪住她的胸口,那依附在心窩處的手,是與淚水一同落下,悲傷至極的顫抖,而在那手掌之下,

是一顆已被傷害到支離破碎的心…

我終於完全瞭解了,也終於回想起來,如果說擁有這身不滅的身軀,那麼與輝夜互相殘殺就是我生命的意義;

這是我的宿命,同時也是我的贖罪。仔細想想,我不就是為了尋找輝夜,所以才選擇活下去,選擇定下契約嗎?

好不容易,我終於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但是為什麼又要讓我遇到了妳,如此溫柔、如此善良,又如此脆弱。

所以,即使要欺騙自己,我也絕不能把妳一起拉進這個地獄;這是我一個人的宿命,一無所有地,走向沒有盡頭的最後。

所以我的心,打從在那處牢房被禁閉之後,已經隨著身體一起麻木,已經不會再痛了…

「啊…活著…真是太美妙了…」

望著飽滿高掛的月華,我露出了連自己都不瞭解的笑容,此時的我想必已經瘋了吧,就像當初為何服下藥一樣。從誕生的那時開始,

我那如夢似幻的生命,終於在此刻擁有了一個真實的形影;比起那虛浮不定的幸福,背負這樣的宿命,還比較令我感到一絲慰藉,

被這樣的宿命所吞噬,才是真正最適合我的下場。

看著這樣的我,慧音於是將我抱住,失望而再度痛哭起來;而她的眼淚,也滴到了我的臉頰,順著眼角滑下…

「好溫暖…」

然而,太過溫暖的感覺,卻令我感到好不真實,也不是屬於我的溫度…

仔細想想,我有多久沒有被人這樣子擁抱,過去的日子,又曾有多少人擁抱過我?萬念俱灰下,我那七零八落的心,

一直都有妳的支持。這是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像當初在竹林相遇的那時一樣,就像幾百年前母親還在世的感覺一樣。想忘也忘不了…

「如果…這一切都是夢就好了…」

我發誓過我不會哭,不論受到怎樣的對待,不論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因為比我痛苦的人,一直都是這麼堅強。

「如果我消失的話…」

但是,讓她痛苦的卻不是別人…

「如果…我……嗚…嗚嗚……」


是我…










『妳只要…活得像妳自己就好了…』











紅,是宿命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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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香! YES!
很好看 覺得自己不能給更多聲望有點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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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噹噹…』


七月七日,今天是個晴朗的日子,也是這群孩子待在這裡的最後一天。

我的名字是上白澤慧音,從來到這個村落並定居在這裡,至今已過了第十五個寒暑,而我的工作,

依舊在這小小的教室裡教導這些可愛的孩子們,但稍微跟以往不同的是,如今我已成為『寺子屋』的正式教師。

「慧音老師再見──」

揮著道別的手,看著總是活潑嬉鬧的背影。時間過得飛快,也許是許久不曾感染到幸福的感覺,光是看著日出又日落、霜降與花開,

不消一會的時間,過去曾讓我頭疼不已的學生,如今也都各自成家立業。大家都慢慢地長大了,只剩下不會隨著年齡改變的我,

還留著一樣的臉孔,站在原地看著大家各自向前邁進…

是的,我並不是個人類,但是大家也都瞭解並接受了我,使我成為村裡唯一而與眾不同的存在。我真實的身份是半白澤,

也是這世上唯一以人類靈魂與神獸合而為一的半妖,但過去從不打算公諸自己的秘密,心思膽怯而害怕被人排斥的我,

從也沒想過自己能有這麼大的改變…自從遇到了那個女孩。

因為那個女孩的存在,她帶給我面對生命的勇氣,也打動了我躊躇不定的心,所以我決定不再躲藏,把自己不是人類的事實告訴村民。

雖然起先我拿下了偽裝的黑髮,裸露一頭銀白的長髮並坦承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村人除了不相信之外也很畏懼,

甚至開始有把我趕出村外的想法;我非常害怕,只能垂頭而瑟縮著身體,心灰意冷地夾在人群排斥的聲浪中,但是我萬萬沒想到,

最後出現在我面前並拯救我的人,竟然是已經放棄唸書的耕太,甚至是平時與我相處在一起的孩子們,也在那時全部為我挺身而出。


"慧音老師才不是妖怪!我不準你們欺負她!"


也是…我其實不是完全的妖怪,而是後天成為半白澤的存在,所以我的本質也是人類,但是直到最後,我還是沒有將這一點告訴任何人,

因為我不希望他們因為我是半妖而接受我,所以公諸身世的我,自然也承擔起保護村人的義務,不,應該說這是我的願望,

而我可以自由自在地作自己想做的事,不需要再一個人暗自守護這個溫柔的村里。過去以來,擁有知識與力量的我,總是秉持守護人類的理念,

不斷在人界各地漂泊流浪。不論是教導耕作的技術,或是降伏危人的妖魔,只要能看著從痛苦獲得解放的村民,我也就心滿意足,

只能留下羨慕又哀傷的笑容,從人群歡笑的角落悄悄離去。如今,這樣的我竟然也有了一個容身之處,與這些村民共同悲傷、共同歡笑的所在。

過去我從不敢奢望這何等至上的幸福,但是應該要懂得珍惜的我,仍在心中感受到一絲遺憾,而我的笑容也還無法坦然釋懷。

因為我知道,即使我獲得了幸福,這世上還是有無家可歸的游子,一個人躲在深邃的黑暗中,被孤獨不斷侵蝕自己的心靈;

正因為我獲得了幸福,但這份愧疚卻像一道烙在心中的傷口,一天又一天不斷地加深。如果只是我一個人感到滿足的話,這樣的幸福,

又何嘗是我所追求?於是,即使會引起村人再次的懷疑,下定決心的我,便開始四處尋找女孩的下落。因為我相信,

我只要把自己喜歡人類的心情坦承出來就好,也許將來有一天,即使是妖怪也能有與人類共存的一日,而且只要我持續努力下去,

也許村人也能逐漸改變自己的想法,接受那個女孩。然而,在那之後不論我花費多少心力,我始終沒有找到女孩的蹤影,

也許是知道我們在尋找她,也許是刻意想要避開我。雖然曾有傳言,有鄰村的居民在迷失竹林中曾看過她的蹤影,

也有一些迷路的外地旅人提過,看過她似有似無地為他們引路。於是循著這些有限的消息,我便再次開始全心投入努力,好不容易,

經過我百般勸說以及受過她幫助的旅人協助感化下,村人對她的印象終於有好轉的起色。但是,這終究是片面的成果,又經過了幾年後,

就再也沒有人聽到關於她的消息。

不願與人有所接觸,不願受人有所羈絆,選擇走上不歸路的她,徹底地從我們的世界煙消雲散…

我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唦……』

數年後的如今,我又回到了這裡:一片寧靜清幽的竹林,一處歷久失修的木屋。

本來,我想淡忘這悲傷的一切,但為什麼最後要回到這裡,我不知道,只是一種莫名的感覺從回憶中牽引著我,讓我把腳步一步一步地踏往這裡。

撫著牆緣、環顧四周,屋內的擺設依然如故,徒留歲月的塵埃與天真的記憶,然而,回憶裡一切的一切,已化為消逝的幻影,

成為無法重來的過去。天色逐漸昏黃,不願再看著讓自己感傷畫面的我,在告別一切的最後,便轉身走出門外,一個人倚靠在門邊的座椅,

望著那逐漸落下的夕陽光彩…

直到最後,我還是無法瞭解她的心,但如果能給我機會的話,我還是好想好想多瞭解她,珍惜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妹紅…不論如何,不要忘記妳依舊是個人,而且是個把我改變,為我帶來勇氣與希望的女孩。即使是孤單的一人、即使我不在了,

我終究希望妳能露出開朗的表情,懷抱著希望渡過每一天。不論何時,不論何地。

『唦……』

昏黃的光度,隨著夕落而逐漸緋紅,望著那永恆不變的光芒,此刻我彷彿聆聽到世界萬物的聲音,隨著這片大地、隨著這顆星球,

一同歌詠著古老永恆的記憶。身子逐漸感到疲憊,望著眼前的畫面,是作為最後道別的燦爛色彩。

於是,我選擇閉上眼睛,再次進入永眠的沉睡…

『唦……』

但是漸漸地,在逐漸闔起的世界中,在前方與緋紅夕陽融入一體的溫和光芒裡,站著一個隨著微風出現的人影。

一個彷彿陌生,卻顯得溫和又熟悉的人影…

我摀住自己的雙唇,我甚至無法相信眼前的畫面,但是眼淚卻止不住地一直掉…


「歡…迎…回家…」























fin

[ 本文章最後由 天海雪兔 於 10-3-28 11:5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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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c淚流滿面的感想:

在這世上
沒有可以重來的幸福
也沒有不曾停止的哀傷

而今天的她
是要創造哀傷的今日
還是追求幸福的今日
一切都看她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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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澄

chapter.1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


『不管什麼我都願意為妳做』














黯淡之星光,照耀著搖曳枝葉的樹影稀疏。寧靜深夜,黯淡光芒。

此時從黑暗深處出現數個陰森的黑影,穿梭在陰暗迂迴的樹林,直到一處燈火闌珊的木房外停住腳步;潛伏於漆黑樹叢,人與黑暗融為一體,

唯有腰間刀刃的鋒芒被星光映出一絲光彩。全員置身在緊張而無聲的寧靜,各各屏氣凝神,絲毫不敢大意,直到領導手勢一下的瞬間朝門口直奔。

「別動!」

抽出銳利長刀,數名手持刀刃的黑衣大漢,已全數破門而入並包圍住屋內的神秘女子,一個留著一頭白銀色長髮,頂上長著長長兔耳,

在世間被喚為月兔的女性。

彷彿早已察覺入侵者的到來,女子面對眾多人影仍不受驚嚇而挺身站在前方,全身高度警戒而無破綻。雙方展開沉默的對峙,

直到一會黑衣的領導人注意到了一件事而大吃一驚,在執行此次的任務中,眼前竟然多了一個預料之外的嬌小身影。

「媽媽…」

一個躲在女子身後,髮型與外貌都跟女子相似的年幼月兔。

「別怕…」

女孩相當年幼,頭上發育未熟的幼小兔耳不斷微微顫抖,天真無知的朱紅雙眼中亦藏不住深深的恐懼,只能抓著母親的裙角,

渾身顫抖地躲在身後。即使過去曾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如今面臨困獸之鬥的絕境仍讓女子倍受威脅,但是為了保護身後的孩子,

激起母性本能的她心中鼓起不屈服的勇氣,即使犧牲自己也絕不放下保護孩子的雙手。在瀕臨絕境的覺悟以及置生死於度外的意志下,

女子的雙眼本能姓地浮現戰慄的鮮紅光芒;眾人見狀皆不敢輕舉妄動,即使他們已知道月兔的能力也事先配上眼罩以對應,

但情況較差的人仍因這道紅光而產生輕微幻覺而跪下。強大的障壁讓雙方僵持不前,就在眾人皆處於動彈不得的情況下,

黑衣的領導率先漫步向前並舉起長身的刀刃,將刀尖指向女子身後的幼小身影。

「妳應該清楚反抗的下場。」

懂得攻陷人心的弱點,男子便將目標移到小孩身上,那低沉渾厚的聲音擊潰了女子的強韌,別有企圖的目的,

更讓女子逐漸感到恐懼與無奈。面對如此威脅,深知已無退路的女子歷經心中百般掙扎後,終於慢慢放下堅持的雙手,

露出悲傷的表情看著身後的孩子。

「妳要…好好努力喔…」

就跟過去的每一日一樣,慢慢地蹲在孩子的面前,女子給了她一個如以往熟悉卻更緊密的擁抱。還來不及瞭解大人世界的險惡,

小女孩不知所措地抓著母親的背後,她想轉頭看看母親的臉,但女子卻伸手壓著孩子的頭,不讓人看見讓自己軟弱的一面,

只是對著女孩的臉頰吻了又吻。

擁抱了許久,女子終於放開不捨的雙手,將淚水悄悄拭去並轉身走往黑衣人群的方向。

「如果你們能答應不傷害我孩子的話…」

黑衣領導不發一語,只是揮出一個手勢讓其他人將女子帶走,但在眾人準備離開之時,看著母親漸行越遠的背影,

小女孩逐漸露出惶恐的眼色。

「媽媽…?」突破所有不安與恐懼,小女孩發狂似地衝上前去。「不要帶走我媽媽!」

一聽到孩子的呼喚,女子立即後悔而猛然轉身,但在她奪步而出的瞬間,其中一名黑衣人便趁亂在女子頸後刺進一根細針,

失察的女子便立即消失意識而伏臥倒地,而情緒崩潰的小女孩,不久後也被同樣的手法制止哭鬧並粗暴地甩在一旁。

「媽…媽……」

簡陋但溫暖的木房裡,原本是包納單親母女的和諧家庭,此時只剩下散亂的雜物與失去意識的兩具軀體;黑衣人們不動聲色,

依舊照原先的指示將女子給扛走,慌亂的最後,只留下兩個若有所思的人影與一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年幼孩子。

「紅色的瞳孔中,寄宿著幾近致命的瘋狂…沒想到,她竟然跟一般人一樣躲在這裡生活,還有了自己的孩子。」

「只是這孩子還太年幼了,失去母親之後放著不管大概會死吧,畢竟月兔的心比起常人都顯得更纖細、脆弱。」

「我也曾聽說過過去的典故,他們的先祖甚至可以捨身獻神,所以才有『神明之使者』的別號。」

「自殺嗎…他們的思想,果然不在一般人常識的範疇內。此外,關於這孩子的樣本也許跟她母親一樣特殊,基於慎重起見也要一併處理。」

「用『樞』嗎?」

「沒錯,曾經用來抹消先祖記憶的儀器,正好能取代已經被取消的狂氣抑制裝置,反正現在已經沒什麼禁忌可言,只要以異變月兔反抗為由,

相信上頭也允許我們這麼做。」

「也好,反正對他們也毋需論及人道,就是死了也是一石二鳥,只是可能會出現不明的負面影響。」

「放心吧,在精神層面外,月兔的生命力沒有你想像中的脆弱,只要保留住她強烈羈絆的存在。」

「與先祖『神久耶』相比,兩方盡是些問題的人物呢…」

兩人語畢,其中一人便將小女孩從地上抱起,看著她那垂著懸空的長耳以及跟母親一樣泛著銀光的長髮。

「不過也感謝妳這個小鬼,妳的母親就由我們回收了。」

「這就是生下孩子所帶來的罪孽吧,哈哈…」







..........







數年後…

『唦唦…』

梳理長長的頭髮,穿上乾淨的冬季制服,最後打起附有漂亮領帶夾的紅色領帶,從今天起我就是一年級的新生了,雖然仍待在一樣的學校,

不過身上的制服卻不同以往,這也是象徵我們月兔半成年的裝束:純白的襯衫、素色的短裙以及穿在身上仍顯得寬鬆的黑色大外套。

此外,我的胸前也多了一枚新月形的銀色物體,這是內建月兔識別碼的月別針,也是我人生另一個階段的重大象徵,

雖然這塊識別碼已經失效多時,而且裡面的資料也不是我本人。

「好,不過這裙子實在有點短…」

轉過身來,對鏡子看著自己身後裙襬的高度,似乎只要一個彎腰,裙子裡的模樣即若影若現,連我自己都感到害躁而不禁臉紅。

雖然這套女用制服很可愛沒錯,但要習慣它似乎還需要些時間,何況現在還是冬季,這種穿著教人待在外面的雪原都會受不了,

還是說這也是老師們對我們日常生活的訓練呢?然而,思考這些納悶的問題同時,我依舊背對鏡子彎著腰,另外一手則拉著裙襬,

方便我抓出一個不會走光的姿勢。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突然間門外一連急促的鈴聲響起,我瞬間嚇了一跳並看著手腕上的錶…居然已經是這個時間了!

「啊…哇…!」

抓起放在一旁多時的書包,手腳慌亂的我立刻朝門口奔去並開門迎接門外的來訪者,但突然間一個巨大的身影立刻將我給束縛住。

也許是今早的心情太過慌張,所以腦中還在晃神的同時,才慢慢想起這是每天早上已經習慣的事。

「早、早安…小雪。」

就像被當作動物疼愛一樣,我的臉頰被她親密地磨蹭,而我的胸口也激烈跳動著;每天這樣子對心臟實在不好受,

而且她的臂力真是有點大,有時後被她這樣抱著還會喘不過氣來,明明我們兩人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的說…

「早安~果然就像我昨晚所想一樣,小鈴穿起制服果然好可愛。」

面對小雪下上打量的緊湊目光,我害羞地拉住自己的裙襬,雖然我不討厭這身裝扮,但我對這件裙子的設計可不滿意。

「怎麼現在才要出門,早飯吃了嗎?」

「我打算帶到學校去吃,小雪呢?」

「當然,我啊…!」

像是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有多麼幸福,小雪總是會習慣性地襬高姿態;要說自負倒也不是,不過這次在她挺胸插起雙腰,

準備宣告她今早餐點項目的同時,瞬間卻傳來一聲意外之音。

『咕嚕嚕………』

冗長的聲音,從某人的腹部發出,在這蕭瑟的街道上激起了清晰的迴盪。

我與小雪對望了幾秒,而她那睜大雙眼的臉頰就像溫度計一樣,迅速竄起燥熱而鮮明的紅潤。

「不、這…對了!因為今天早上我肚子不太餓,所以沒吃太多又分給弟弟啦!」

小雪一手在我面大力前揮舞,一手也沒空閒地抓著不會發癢的後腦杓,她那雙總是直盯我的大大眼睛,

也難得隨著一旁的空氣移向莫名奇妙的地方。看著她那逗趣的表情,我不禁笑了出來。

「嘻嘻…那正巧,我今天『又』不小心多做了一些。」

我將預備的便當盒從袋子裡取出,這是她最喜歡的芝麻口味飯糰。以口感來講普普通通,也不是正常人會接觸到的特殊口味,

畢竟這是特地為她準備,至於為什麼會喜歡則要問她本人了。

「好棒…」

小雪露出靦腆的笑容將飯糰接過手,而我盯著她那一臉垂涎的幸福表情,彷彿中了腦內麻醉般久久不能清醒,

直到她終於注意到我的目光才醒來。

「妳、妳可別誤會!因為我弟弟今年六歲了,所以發育期間需要多點營養嘛!」

就算是發育期,六歲的小孩子是能吃掉家裡多少食物?但如果是真的,仔細想想還挺恐怖的…

其實聽到今早的對話內容我一點也不意外,也許單純的小雪不曾注意,但面對這種事已經成為我每日作息的一環,

不過我不曾戳破她那淺而易懂的謊言,也從不向她追根究底,畢竟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點我也是一樣。除此之外,

我也鮮少看她在出門前完整吃過一次早餐,雖然她總是說家人做的菜色有多麼美味,一家四口的生活有多麼幸福美滿。

「吶吶,時間也不早了,要準備出門了嗎?」

「差不多了,不過我想再多帶條圍巾。」

「圍巾?」

彷彿忘了先前的難為情,小雪一臉不在乎地將雙手放在頭後,這是她習慣性動作。

跟一頭長髮的我不一樣,雖然小雪有著稍長的銀色鬢髮,不過即使在冬天,她仍舊留著一頭不耐寒且露出後頸的短髮;

即使在這種呼氣都有白霧的氣候下,不知寒冷的她不僅沒有穿新的制服外套,甚至還將衣袖一如往常地捲到手肘,一年四季都如此。

「每次看著妳這副模樣,我都覺得冷起來了…」

「是喔,妳這女孩還真怪。」

天然過頭的她,似乎沒有聽懂我言下意思。

「不…比較奇怪的是妳…」我轉身關門而一邊暗自嘟噥,聲音細到大概連隻蚊子也聽不見吧…

經過了一段時間後,我們兩人終於在潔白的雪原中啟程,朝向這條道路的盡頭,一如往常卻帶有新氣象的學校。

啊…忘了介紹,身旁的人是我的好友小雪,也是我的兒時玩伴,對於失去雙親又個性軟弱的我而言,是唯一最照顧我的人。

因為她那過於樂觀又開朗的個性,讓跟在她身邊的我總是沾染到滿滿的活力,也悄悄帶走了我心中的不安與寂寞。

雖然我的世界看似不幸,然而跟我一樣處境的人在過去也不罕見,不論是疾病也好,其他因素也罷,會造成大家痛苦的主要原因,

追根究底還是戰爭所帶來的代價。

就我們這一輩所知的訊息,因為過去月兔與月人難以和平相處,加上我們受到長期不平等的對待、教育上的控管與封閉,

所以過去在月都爆發不少次的反抗活動;雖然戰果大多是人數與兵器均弱勢的月兔敗北,但是月人受到的打擊也超乎想像,

一度甚至重創了皇室與月都中樞。

漫長的戰火燃燒了整個月都,直到最後一場戰爭結束後,雙方終於簽下條約以停止糾紛直到今日;那場長達四個月的戰爭成為歷史的紀錄,

而雙方放下身段的和解也被後世譽為美談,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場雙方最後的抗戰在野史中則另稱為『鏡面戰爭』,

這也是繼地上人率領『妖鬼』入侵月都後最大規模的一次戰役。

之後,就在看似世界逐漸被和平籠罩的階段,我們月兔居住的環境卻在那一年爆發傳染病潮;大量的月兔皆因不明症狀而相繼死去,

而死去的月兔都有相似的特徵:身體沒有明顯的病況,但會越來越虛弱,直到身體的免疫系統全部停止而死亡。這是何等可怕的瘟疫,

直到現在科學家們還是不曉得疾病的根源,但對當時年輕一輩的月兔而言則意外地沒受到任何影響;也就是說,

真正沒事的只有當時的那群人,而他們的父母則大多難以倖免…

所以在那段人心惶惶的恐怖時期,大家都說因為我們引發了戰爭的罪業,神明才給我們降下處罰,體會與親人生離死別的因果報應;

但是我並不想承認母親的失蹤與之有關,而且除了一片漆黑與不安外,我完全沒有小時候的記憶,即使在什麼事情都記不得的情況,

我絕不會輕言放棄。

「在想什麼啊?」

小雪突然開口問著,而我只是看著她的臉笑而不答,而於我的反應,小雪似乎有些不滿地嘆了一口氣。

「唉…話說回來妳這件制服顯得有些大件,似乎是舊的呢?」

「嗯…是啊。」

低下頭來,看著這件褪色又寬鬆的外套,其實這是母親過去所曾穿過的衣物,是作為身份的象徵,也是我為什麼竭盡全力也要考上所學校的目的。

雖然知道這件衣服有多麼珍貴的意義在,但我最後還是選擇穿上它,就跟胸口這枚月別針的意義一樣。也許我這麼做是個無謀之舉,

但我還是希望能有一天遇見與這身衣物相關的人們,只是我不願對小雪坦承,此時如果不經意露出軟弱的一面的話,一定又會讓身邊的她為我擔心…

「小鈴!」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校園的門口,朝著呼喊的聲音放向望去,站在門口那留著棕色的披肩捲髮女孩,正一臉開心地揮著雙手。

「喔,小不點也來啦?」

隨著小雪不經大腦的一句,女孩從天真可愛的面容,隨即變成憤怒的表情直衝過來。

「妳說誰是『小不點』!」

「噗噗…不然妳覺得這世界上還有誰比妳還矮?」

「妳說啥!」

雖然身子嬌小又虛弱,但女孩仍不甘示弱舉起小小的拳頭,一臉盛怒地朝小雪身上揮著,有時候甚至還會飛踢起來。

「好了好了…」

我習慣性地站在中間以停止他們的爭吵,怕波及到我的女孩也終於停下拳頭,但仍抓著我的手臂像隻野貓一樣瞪著小雪。

女孩的名字叫佳菜,是我除了小雪以外的好朋友,同時她也是在我們月兔一族中少數家世較富有的女孩。就起先我對佳菜的印象,

除了擁有先天病弱的體質外,端雅儀態的她是個不常說話,標準活在溫室裡的大小姐,但直到認識了我跟小雪之後,個性變得越來越活潑,

因病向學校請假率也減低不少,而且是個擁有可愛笑容的女孩。

「小鈴小鈴,早安早安。」忘了先前的不愉快,佳菜喜孜孜地拉著我的雙手,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紅暈。

「早安,佳菜什麼時候出院了呢?身體還好嗎?」

「哼…我早就出院好幾週了,你們都不來看我。」眼前的女孩鼓著腮幫子別過臉去,不過雙手還是緊緊地握住我。

「對不起…可是之前跟小雪有幾次去妳家時,管家都說妳跑到學校找校長去了,妳都在那邊做什麼呢?」

「這是秘密!總之現在的我可是精神百倍,而且今天這個特別日我絕對不能錯過!」

「特別日?」

聽著我如此問著,眼神一閃的佳菜立刻鬆開我的手並從書包裡抽出相機,精神奕奕地蹲在我面前。

「是『小鈴仙新裝紀念日』啊!哈啊哈啊……!」

看著佳菜繞著我做出頻繁又詭異的動作,以及那如變態般的喘息聲,我楞了幾秒,隨後才察覺到自己那被風吹起的輕飄飄短裙。

「呀啊──!」

我立刻拉下自己的裙襬,雙腿冰涼的感覺重現,也讓我想起早上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煩惱的原因,雖然下面不是沒穿,

不過被她這樣一鬧讓我暫時忘掉的羞恥心再次全跑出來。

「可真是『精神百倍』啊。」

「妳還在那邊挖什麼鼻孔,還不幫我!」

我哭笑不得地對小雪求救。佳菜雖然平時是個很有教養的大小姐,但有些時候會變得很偏激,特別是黏人這一點。

我完全不曉得她為什麼會這麼在乎我,不過看著她那與小雪越來越相似的舉止,感覺不知不覺間她受到小雪不少影響,

雖然都是壞事層面居多,真是教壞小孩不用錢…

話說又回來…你們的穿著不也是跟我一樣嗎!

「好好…到此為止,我們都還不知道會被編排到哪班呢。」小雪從容地走到佳菜背後,僅僅伸出一隻手就把佳菜像貓一樣地拎起來,

雖然嚴格來說她是兔子。附帶一題,那隻手剛才還挖鼻孔不久…

不久後,我們隨著人群一路走到學校的公告處,只是沒想到時間明明還這麼早,這邊已經擠滿了人潮。

看著這副車水馬龍的景象,大家都像極了一群爭奪食物的雛鳥,看板只有一個,但大家都拼了命想湊近那個不夠大的木板前,

而擔心會走散的我們便緊緊抓住彼此的手,隨著人潮一步一步向前走著。

「人還真多啊…」

「小鈴小雪,我們還是別去了啦,反正…」

「不行喔,這麼重要的事情。」

「是啊小不點,要不要坐在我的肩上啊?」

「閉嘴!母金剛!」

之後我們努力了許久,終於又向前擠進了好幾步,不過離看板還是有一大段距離。隨著越來越靠近看板、人潮越來越洶湧,

身旁佳菜的情況也讓我開始擔心起來;因為身材較矮小的關係,如果不緊緊抓著她彷彿快被人海給掩沒,而且看著她那昏眩的雙眼,

也讓我想起昨晚吃麵時的魚板上面的那個螺旋花樣。

總之,現在的情況看起來真的頗為不妙…

「小雪,不然我先帶佳菜回去…」

「等等!我看到妳的名字了!」

「咦,哪裡哪裡?」

經小雪大致說明位置後,我也立即抬頭看過去,雖然看板前面還是擠滿了人,不過仔細看的話確實還有辦法看得見。

「鈴仙…雪肆之十五、肆之十六、十七…有了!而且我下面的順位剛好也是佳菜!」

「你們也跟我同一班嗎?萬歲!」

「哼哼…我們鐵定都分配在同一班啦…」

這時站在我身邊的佳菜也出聲了,一掃剛才病奄奄的氣色,此時她的臉上掛著『理所當然』的自滿笑容。

「咦?為什麼佳菜妳會知道呢?」

「啊…這個是……」

佳菜臉上頓時露出令人不解的慌張並將臉別到一旁,然而在我等著回答同時,小雪卻先我一步穿過我身邊,

雙手撐住佳菜的腋窩並將她整個人給舉了起來。

「呀喝!今年也請多指教咧,小不點!」

我呆楞地看著這一幕,就像看著父母將小孩丟高高一樣,小雪的反應真是太過頭了,而且把她舉得這麼高,下面的人都能瞄到裙底風光;

隨後我立即感受到旁人複雜且異樣的視線,那是讓自己感到非常丟臉的熟悉目光…

「哇啊啊──!被看…被看光了啦!妳這臭女人!」

在引發更大的騷動之前,我立刻將兩人從群眾中拉走,一路跑到一處人煙稀少的花圃後,我們三人才各自坐上長椅稍坐歇息,

但也許是跑得太急,看著佳菜現在還喘不過氣的模樣,我於是拿起手帕幫她擦擦前額的汗,同時間,我看到一旁小雪正書寫起一本奇妙的本子。

「小雪,你在寫什麼啊?」

「句子…」

回答途中,小雪還是不忘專心書寫手中的本子,從旁邊略瞄一眼,封面上題著『夢現』這兩個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字。

「這是創作嗎?」

「不是…應該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妳解釋…」

「我越來越搞不懂了…」

「哈哈,簡單來說就是用幾句話來紀錄每天最精彩的一刻,精簡扼要。」

如果說是寫日記的話就容易理解得多,但只是用一句話來紀錄也顯得懶惰,雖然我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但如果要寫也不會這麼隨便…

用一句話真的能總結一天的紀錄嗎?

「我也要看看。」

「啊?不行啦!」

在佳菜探頭到小雪身後,她倒是意外地慌張起來並合起手上的本子。

「到底在寫什麼鬼東西…難道是我的壞話嗎…」佳菜充滿了疑惑並一臉不滿地想要一探究竟。

「那類罄竹難書的東西我才懶得寫在上面咧。」

「『罄竹難書』是什麼?」

缺點寫也寫不盡的意思…不過我壓根兒都沒打算要跟佳菜解釋,只是一臉僵笑地摟著佳菜,把她帶開這個話題。

「如果不是什麼壞東西的話,至少讓我們知道一下妳都寫些什麼吧?」

也許是擋不住我的堅持,小雪先是低頭深思一會,隨後一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好吧,不過只有這幾天,也就是這一面可以看,這畢竟還是我的隱私啊…」

我從小雪手中接過手,這本日記雖然頁數多,不過每一頁真的只有寥寥幾行字,更顯得出主人懶散的習慣。

『今天午餐吃麵包!小鈴讀書的模樣好怪又好笑,好像中邪一樣!考試的事情隨便啦!』

『今天午餐超滿足!小鈴綁起馬尾的認真應考的模樣超可愛!大家都達成考上同一間學校的夢想了!』

『今天忘了吃早飯,因為路邊的小狗很可憐,小鈴的新制服實在可愛斃了!重點是瞄得到內褲!分到同一班真爽!』

盡是寫些沒營養的東西…

佳菜興致索然地將本子遞回並深深地嘆一口氣,而我則是楞在一邊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學生的作文程度簡直都比你高…」

中肯,確實如此。

「而且幾乎都在寫小鈴跟食物的事嘛,這本乾脆改名叫『鈴仙偷窺&調教日記』算了。」

小雪如此聽著,先是用食指抵著下唇若有似無地思考,隨後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並做出右拳敲在左手掌心的動作。

「怎麼了?」

無視旁人的呼喚,小雪逕自從書包中拿出筆,隨後在那那本子封面開始塗塗改改,先是把之前的兩個字用便條紙貼住,

再大剌剌地寫上剛才提起的那幾個字……咦?

「喂!妳還真的寫!」

看著自己的名字被一筆一劃地寫上,自己彷彿成為偉人傳記般存在的瞬間,我下意識地想把本子給搶下,不過敏銳的小雪這時已早一步將本子舉高。

「咦~妳想做什麼?」

「這…我說…」

「這可是我的私有物喔~」小雪一臉狡詐地笑著,還將本子拿到我面前晃呀晃。

我無話可說,確實她的本子要怎麼『改造』我也無權過問,她也有權利做即使我萬分不願意的事,而我只是苦苦哀求,

只能期待她能體諒一下萬一這個本子哪天被不知名的人看到後的我的心情…

「好吧,『偷窺』這兩個字我可以拿掉。」

「嗯,謝謝………喂!這根本不是問題所在吧!」

我後悔了,對眼前這個笨蛋徹底感到後悔了…

「妳再囉囉嗦嗦的話,我就要處罰妳喔~」

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小雪先是將日記放進胸口並一步一步靠近我,舉起雙手做出不斷握合十指的猥褻動作;

看著這樣的景象,我知道再說什麼都是沒意義的事,畢竟對身體已不知不覺退到大樓牆邊的我,沒被更進一步侵犯就是大幸了。

然而,站在另一旁的佳菜反常地沒有阻止,反而一臉期待又害羞地躲在小雪身後,打算目睹可能即將發生的事件,

甚至連相機不知何時都已準備在手中。

我說你們啊……

不久我們終於等到正式上課的敲鐘聲,懷著些許緊張的心情,我們三人也隨著人潮去尋找自己的教室,不過在這之前三人又計畫稍微繞點路,

打算觀察一下新校區的周遭環境。

與過去相比,這次我們的教室位於最近完工的新大樓裡,走進其內,白色的大樓給人一種純潔不染的感覺,牆上純白的油漆也顯得很乾淨。

登上二樓,朝前方綿延的走廊望去,兩旁的地面竟然還有眾多盛開的美麗花朵,其豔麗繽紛的色彩,活像在大地鋪上一層自然又絢爛的地毯。

上方是琉璃的天蓋,抬頭望著陽光柔和的光芒透射,身體慢慢走近外側的透明琉璃邊,還能看著諾大的中庭花園與下方如蟻挪動的點點行人。

不像地上石板砌,反似天上月宮廷,斑駁點點滿走廊,誠如置身仙境裏。

最後爬上樓梯直到我們教室所在的五樓。各間教室看起來都比以前大上許多,裡面的桌椅與人數都較往常增加不少,

而且聽說今年納入了不少其他學校的外招學生,所以每班的學生人數上限又會額外增加幾位。

走進我們教室一看,裡面已經坐滿了人,也許是閒逛時花費太多時間,於是姍姍來遲的我們只好先找位子隨便坐,直到一會後我們的導師開門進來。

從第一印象來看,令人有點訝異的是外表看起來很年輕,年齡上似乎沒有比我們大上多少,不過青澀的臉上卻帶有成熟的韻味,

那是種經過諸多世俗風霜所留下的痕跡;中規中矩的白襯衫與緊身的長褲,穿著上也顯現得出她個性上的樸實,

留著一頭束起的及腰長髮,看起來既如絲帶般輕巧,也表現出一種屬於她個人乾淨俐落的觀感。

「今天就到此為止,放學吧。」

環顧四周,這就是老師開口的第一句話。

「唉────?」

突然的一句話,讓班上所有的人異口同聲並難以置信地望向講師臺,當然我也不例外,然而我們充滿個性的新導師已經拿起幾本書準備走出教室。

「啊、請等等!老師,今天連訓練也沒有嗎?而且這一週的行程也還沒安排。」

像是為了代替全班的意見發聲,這時班上的一位同學倏然起身。話說回來,距離進入這個教室也才開始不到半小時,

我們今天不僅還沒認識彼此,甚至連班長都還沒選呢。

「你們別會錯意了,我今天臨時有其他事情要處理,既然你們升上了這個階段,往後要有更大的覺悟來接受我的教導。」

「是、是的。」

從容地將幾本書拿在肩上,導師甩著她那束起的長髮後再次掉頭朝門外走著。看著這一幕,大家先是各自看著彼此,

隨後臉上逐漸露出開心的笑容,不過對我來說還是難以置信,目不轉睛地看著導師的身影,直到她走出門外的前一刻忽然停下腳步。

「此外,這幾天沒事不要四處亂跑,如果你們不想當受害的『棋子』。」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的體內突然出現莫名的心悸,身體也出現瞬間流過一道電流的微疼感;全班的人都被老師嚇一跳,

連忙把剛剛快露出的喜悅心情給收回去,緊張地看著導師那沒有回頭而用書本遮住半邊的側臉。

「月都最近不太平靜…」

留下這麼一句話,導師終於隨著關上門的聲響走掉了。不曉得到底過了多久的時間,我依舊一直看著導師最後離去的那扇門,

心中有股說不出的奇妙感受;我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的腦中此時依然沉甸甸的,彷彿有著數以萬記的畫面在剛剛一瞬間掠過我的心。

想開口出聲也不是、想閉上眼睛也不是,直到有人抓著我的肩膀才讓意識終於清醒過來。

「怎麼了?」小雪站在我的旁邊,有點訝異地說道。

撫著胸口稍喘一口氣,我只是故作無事地微笑著,一如往常。小雪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隨後輕嘆了一口氣並轉頭望向窗外。

我們之間不再談話,而我也沒有什麼動作,只是將目光隨著小雪注視的樓下望去,這時導師正站在校園外與另外一群大人們聚在一起。

不曉得他們在談論什麼,我只看到導師那拖著下巴的表情有些凝重,而在我們沉默不語的期間,不曉得是不是我多心,

從我眼角旁所看到的小雪,那一瞬間臉上似乎也掛著與導師相似的表情。

「吶吶,等會要不要去哪裡玩?」

佳菜一臉開心地跑來擠在我們中間,那充滿活力又快樂的聲音,霎時沖淡了現場濃重的氣氛。

「出去玩?」

「對啊,難得今天放假耶。」

說起來倒也是,對我們月兔來說『放假』這個字眼一年不曉得能聽到幾次,特別是我們這種年齡的孩子,不是受訓練就是唸書,

很少有屬於自己的空閒時間,即使五天前是我們的畢業,但還是要立刻接受晉升考試以銜接今天的日子。

雖然這樣出遊的機會確實難得,不過我卻顯得沒什麼興致,而且頭腦昏昏的,只想趕快回家休息一下。

「呃…我…」

正當我要開口同時,佳菜再次露出那天真無邪的期待表情,並把我的雙手給拉住;被她那對毫無世故的澄澈雙眼盯著,

連我當下的心情也逐漸受其影響而難以拒絕,而正當我不知所措地看向一旁,小雪則是對我聳了聳肩。

「好吧,反正今天我也沒打算去哪裡…」

「太好了!等會馬車就來了喔。」

佳菜開心地抱著自己的書包,看著她那樣可愛的笑容,我心中不舒服的感覺也逐漸淡去,悄悄摸著她那飄動的棕色捲髮,

對我來說她真是一個奇妙的女孩。

「像妳這種人大概一輩子都會這麼開心吧。」

「什麼意思啊?」

吐吐舌頭,小雪作勢輕敲佳菜的頭頂並看我一眼,但是我只是尷尬地笑了幾聲,雖然大概猜得到小雪的意思,不過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選擇緘默才是上策。不久後,我們三人也跟其他開心的學生一樣在人聲鼎沸的步道中走著,而在我們才走出校園不久,

佳菜家的馬車也恰巧在此時趕到,而從裡面出來的是個留著一頭斑白長髮往後梳,身著高貴裝束的老管家。

「哎呀…小姐啊,怎麼這麼早就放學呢?今天身體會累嗎?藥有沒有按時吃?啊…這兩位就是您的朋友嗎?」

「不要跟連珠砲一樣劈哩啪啦的!吵死啦!」

以月兔來說,像他這樣年邁卻仍在工作的老爺爺算是非常稀有的存在,這樣一位難得的長者,如果不是受人百般照料,

就是與兒孫們共享受天倫之樂,可是現在的他卻被一個小女孩給不留情面地大罵,甚至還被人兩手橫拉著臉頰不讓他說話。

「老伯你好,我是佳菜的同班同學鈴仙。」我從後面把佳菜給拉開道。

「鈴仙啊…喔!有聽過有聽過,我們家的小姐很常在吃飯後提起妳,果然是個可愛的姑娘呢。」

老管家對我上下打量著,直到與我的視線交錯後,我有些靦腆地露出笑容來,而他也對我露出微笑並點頭示意,隨後看著站在我身邊的小雪。

「那這位是…?」

「啊,叫我小雪就可以啦。」

「小雪…雪……喔!老夫更有印象了,每天小姐一回到家絕對會提到的……拇!」

「哇──哇──!臭老頭子,你不用一直把人家的私事給抖出來啦!」

霎時間佳菜大叫起來,一臉慌張的她奮力摀住老管家的嘴,並一路粗魯地將他推進馬車內;不顧對方願意與否,最後還用腳把人給踹了進去,

再拍拍雙手露出一派輕鬆的表情走過來。

「哈哈…走吧?」

我與小雪兩眼對望了一下,雖然我們三人認識彼此也有一段時間,也自認十分瞭解彼此,不過看著今天這一幕卻讓我完全說不出話來,

就許多方面而言…

爾後,我們乘著馬車四處逛逛,之後還到了鮮少接近的鄰近市區去。相較於嚴寒的邊境,接近中央的這裡氣候十分暖和,

是個跟月都中心一樣終年常溫且百花齊放的地方,但在這裡卻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我十分緊張也在意周圍的眼光,畢竟對長年居住邊境、

擁有自己生活圈的的月兔來說實在沒必要來這,雖然這僅是我單方面如此認為。

我滿臉不安地跟在眾人身後走著,隨後一起走進一家看似豪華又明亮的店面,而裡面又是滿滿的一群人,

當然他們頭頂上並沒有跟我們一樣高聳的耳朵。

「吶…」趁著佳菜與老管家與店員相談時,我悄悄地退到後方拉著小雪的衣角。

「怎麼了?」

「妳都不覺得不習慣嗎?在這樣的地方…」

「不會。」小雪斬釘截鐵地回答,一如往常。

仔細想想,會問她這種問題不僅顯得我很愚蠢,也讓我知道自己頭腦已經混亂了。我無奈地撫著額頭,感覺今天實在不是個好日子,

不僅第一天開學就遇上諸多事情外,還加上現在周圍視線不斷給我的壓力,實在讓我吃不消。

「小鈴,妳來這邊一下。」

拉著我的手,佳菜把我帶到一處地方並讓我坐在沙發上後,她也一起坐在我的身邊,而坐在我們對面則是幾個打扮美豔的女子。

「嗯嗯~是一個漂亮的小姐呢。」對方盯著我上下打量,並一手輕撫著我披在胸前的銀色長髮。

「哪、哪有的事。」

面對對方如此說道,我立即害躁地低下頭來搖頭否定,不管怎麼樣,我只覺得胃越來越痛了…

「那麼老闆娘,就拜託妳囉!」

「包在我身上。」

唉?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我怎麼突然間一陣頭昏眼花,被一群女性給牽進房間後,莫名其妙地被人寬衣解帶,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被迅速著衣,

最後又被人從房間準備給牽回大廳。

「哇~~」

打開門的一剎那,隨即冒出一大群驚嘆的目光直視著我;我害羞地閉上眼睛,也不管自己還在走路,就像盲人一樣給人一步一步地牽著走。

在這樣漆黑又混亂的世界裡,我只聽得見自己澎湃的心跳聲,直到隨著眾人的步伐停下後,我才慢慢地睜開雙眼。

這時映入眼簾的,是穿著一襲高貴黑色洋裝的自己:比制服裙稍長的黑色花邊短裙、輕飄飄的黑色公主袖,

甚至連頭上也配上蕾絲邊的黑色髮飾,頭髮也從後方被緞帶給綁成兩束。穿著這一身從沒看過的衣裳,抹上不曾嘗試的淡妝與櫻色的口紅,

站在一面比自己還大的水鏡前,感覺好像在看著另外一個人一樣。

「好漂亮~真不愧是美少女。」

「這被稱為歌德風,是地上文化的最新行頭呢,配合小姐銀色的亮系長髮,這身深黑的全絲套裝顯得非常融合色系。」

「嗯…是不錯,不過我覺得純白的感覺也很適合她。」

在小雪與佳菜還在為這種奇妙話題討論之時,被眾人夾在中間的我依舊不敢妄動,仔細一瞧,我胸前還有一條紅色大緞帶,

而且…那是跟『禮物』完全一樣的綁法,簡直正諷刺著我的存在一樣。話說回來,我最怕的莫過於小雪佳菜兩人難得有志一同的時刻,

雖然對於死對頭的他們來說機會不多,但只要遇到這種情況,通常我會成為最大的受害者。

總之不論如何,這個時候我必需要拿出一點強硬的勇氣出來。

「呃…那個…佳菜?」

「怎麼了?」

「這樣不好吧,我還是先把衣服給換下…」

「咦?不喜歡這套嗎?」

「不不!很可愛,只是這麼貴的衣服對我實在是…」

「原來妳在擔心這個啊?喜歡的話我直接買下就可以啦。」

「唉?不是這個意思…我…拇……!」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我開口的瞬間立刻有人從後方把我嘴給摀住,我的雙手也順便一併被制住在背後,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好啊,不然我到現在都還沒看小鈴買過新衣,家裡那堆舊衣服早就快穿破了。」

「拇、拇─!」

小雪!妳做什麼!

「說起來好像也是,除了制服以外,看來看去好像都那幾件…」

哪有!只是舊衣服可以穿就不想丟而已!我雖然很想這樣講,可是現在嘴巴的訴訟權根本被完全拘束。

「哼哼…妳不知道的事可多了,在妳認識我們更早之前,小鈴可是會自己『做衣服』的。」

「做衣服?可是我沒在她家裡看過什麼布料啊,除了堆在廚房裡滿滿的食用麵粉袋……啊…」

佳菜語頓的同時,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這裡,四周霎時鴉雀無聲。我大大地吃了一驚,但無奈我如何扭動身體,最多也只有朝身後小雪瞄一眼的餘力…

「嘿…嘿…嘿…」

果然沒錯!現在的她正露出狡詐猙獰且帶有詭異企圖的笑容,但她那一直以來都比我來大的力氣,在此時竟讓無法掙脫的我倍感絕望。

「是的!她正是連麵粉袋都能變成衣服的傳說中的強者!」

哇啊──!別亂講啦!話說大家為什麼這時都露出詭異又惶恐的表情?為什麼連佳菜都露出難過的眼神看著我?

我家裡可沒有用麵粉袋做的衣服喔!我身後的人說的什麼鬼話妳們該不會都信以為真吧!

「小鈴…」

佳菜搖頭深嘆一口氣後,一手摀著口鼻另一手放在我的肩上,其雙眼中還蘊含著微妙的淚光……夠了。

「找個時間把妳家的衣服統統賣給我……我要收集起來!」

「拇────!!!」

強烈地否定與吶喊,但完全沒有人理會我的感受,耳邊還不斷聽到身後傳來狡猾又猥褻的笑聲。這種感覺就是所謂的絕望嗎…?

我決定了,下週開始每天都要舉啞鈴…絕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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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章最後由 天海雪兔 於 10-3-28 12:4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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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紛紛鬧鬧的一個白天,此時我們三人正在馬車裡歇息。佳菜不愧是名門的千金,此行不但帶我們到許多不曾去過的景點,

之後還帶我們在月都中最高級的場所享用午餐。回想起那過於華麗奢侈的餐點,以及一字排開的侍者陣仗,

簡直像是一生只有一次的豪華盛宴,但因為不習慣華奢的感覺反而讓我難以下箸,連端上了什麼菜色我也沒什麼印象;

反倒是小雪依舊一如往常,在那樣的場合還能夠肆無忌憚地大吃大喝,一點也不在意旁人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她進食,

甚至還創下單次吃下五塊牛排的驚人紀錄…真不曉得她的頭腦在想什麼。

「呼哈……」

相較於坐在對面一臉飽足而伸個大懶腰的小雪,因為一整天下來我沒吃什麼東西,所以現在肚子還是有點餓,不過今天這樣的日子真的很難得。

我從沒想過,只是一起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一起在河邊潑著水嬉鬧,甚至是並肩看著舞台的表演,就能讓我心中感到無比快樂;

從過去以來的日子,不知道有多久的時間,好久沒有像今天一樣能如此暢開心胸地笑著。

「小鈴。」

這樣的一天,真的好開心…

「小鈴…」

但是這麼開心…彷彿快要忘記了母親失蹤的事實一樣…

「鈴仙?」

「啊…什、什麼事?」

在我回過神後,身旁的佳菜沒有當下答話,眼神反倒充滿了疑惑與擔憂,我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但此時的氣氛卻顯得有點尷尬;

兩人目光相視一會,隨後佳菜別過頭而靠在窗邊不發一語,難道我不小心惹她生氣了嗎?

我錯愕地看著佳菜的側臉,雖急於解釋卻也不曉得該說什麼,就在我想試著開口同時,佳菜反而先出聲了。

「今天讓妳不開心嗎…」

「唉?哪有?」

「對不起,有時候我太得意忘形了…」

微微抽搐的側臉,緊縮的肩膀亦微微顫抖,看著佳菜那快哭出來的模樣實在讓我好心疼,我明明不是這麼想的啊。

「吶。」

這時坐在我對面的小雪突然丟了一個袋子過來,慌張之餘我還是用雙手緊緊接住;我迷糊地看著小雪,她只是對我輕扎一眼,

打開袋子一看,裡面裝的正是今天買的衣服,也讓我頓時瞭解她的用意。

「謝謝佳菜,我很喜歡這套洋裝喔!」我將它拿出來後,將衣服雙手撐開在胸前嚷道。

「唉…真的嗎?」

看到掛著淚光的佳菜終於轉過頭來,我用力地點點頭道:「真的真的,只是珍貴的衣物我希望能在特別的場合再穿它,不然就失去了妳買給我的意義…」

「那下次要再穿給我看喔。」

在心中憑空想像一下,這還是很難為情的一件事,不過為了顧慮她的心情也只能先硬著頭皮答應。

「好,不過平常還是穿制服感覺比較習慣,哈哈…」

確實如此,雖然我今天早上對它滿腹怨言,誰都沒能預料世事就是如此多變…

「嘿…畢竟這件制服看起來也比較清涼嘛。」

「吵、吵死了!」我再次拉下自己的裙襬以躲開小雪那討厭的目光,話說今天這個動作也不曉得已經做第幾次了。

「對了老伯,下一站要去哪裡?馬車走好久了。」拉開窗簾,小雪好奇地問身旁的老管家。

「哎呀…我以為小姐跟你們提過了,我們現在正前往邊境的方向。」

「要回家了嗎?」

「不是,等會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佳菜的心情顯得好轉許多,說話中還將我的雙手放在她的臉頰上,並像小孩一樣開心地晃著頭。

「至少讓我們知道一下去哪吧?別搞得這麼神秘兮兮。」

「這…小姐要說嗎?」

「好吧,雖然原本想給你們個驚喜。」

隨著佳菜一個指示,老管家立即從旁取出一個捲軸來,並將它攤開在正中間的小圓桌上。那是一幅小型的月都地圖,

雖然是便於收納而看似精簡的版本,不過上面仍有許多名勝景點的標示,甚至還有標高地理的雷射立體投影,

連河川的流水都看起來栩栩如真;簡單來說,這也是個非常昂貴而罕見的高科技地圖,雖然這種事我們已經逐漸習以為常了。

「這份地圖是以馬車為中心座標的衛星導航系統,而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這裡。」

佳菜指著一處標示為古蹟的地點,雖然也離我們居住的地方不遠,說起來也算在我家附近的山丘上,不過那種地方連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看起來是一處座落山間的隱密小廟。

「喂喂…早上老師不是才說別亂跑,妳去那種地方要做什麼?」

「賞花啊。」

「那種地方的花有什麼好賞的啊!」

「咦,小雪有去過嗎?」

聽著我如此問著,小雪先是楞了一下,隨後一臉煩躁地抓著後腦道:「啊啊…算是有啦。」

「那現在應該會開花囉?」

「當然有,多到連打開水龍頭都一大堆,還可以拿來炒菜咧!」

花可以拿來吃嗎?雖然知道這是小雪的玩笑話,不過卻讓我認真思考了一下。

「看不出來妳對那裡這麼有研究呀,千雪大人~」

「少囉唆,不過現在這個時節去,應該只有滿滿的桂花吧。」

「嗯…桂的話,確實是可以拿來吃…」

摀著嘴唇,我再次深深思考這回事,不過當我抬起頭來時,看到卻是兩個正用失禮眼光盯著我看的人,

以及裝作若無其事,拿著不合時宜的報紙故作專心的老管家。

這個安靜的氣氛實在很奇妙、很熟悉,也很討厭…

「妳說要拿那些花做什麼…」

「沒、沒有啦,只是想說可以摘些回去…裝飾…」

「嗚…小鈴…找個時間把妳家的…」

「夠了!」吐槽手刀伺候。

一番波折,不久後我們便到了此行最後的目的地,但與其說是出遊,倒不如說感覺像是回家一樣,因為這個地方離我家並不遠。

基於地理因素,以及一天下來累積的勞累,原本我對這裡已沒有太大的興致,但直到走下馬車後,我卻被佇立在眼前的巨大建築吸引了目光。

那獨特的設計似乎不是屬於月都的建築,立於大宅前的紅色門柱足足有三層樓之高,其頂端還掛有許多意義不明的布條與破舊的飾物,

如此規模像是為了供奉著偉大的神祇般。沿著門柱走進後是一處寬闊的大宅,歷經長年風霜下,眼前這看似不曾翻修的大門,

仍屹立不搖地支撐掛在上方的巨大牌扉,但是上方所題的三個字卻顯得非常模糊,而且似乎還不是我們所熟悉的字體,嚴格來說,

我也只能看懂最後一個『宮』字。

「嗯…果然跟我所想的一樣呢,不過實地造訪後感覺更古舊了些。」

「就跟妳說沒什麼好看的,還是趕快離開免得惹禍上身。」

「難得來一次嘛,還有妳幹麼一直潑我冷水!」

雖然嘴上不時抱怨著,不過一拿起相機的佳菜依舊興奮地東拍西照,而我們也就跟在她的身後慢慢前進,但就在我們要靠近大宅的門口之時,

後方瞬間出現了意外的人影。

「站住!」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我當下警覺性要轉身跨出腳步,不過小雪卻早一步站在我的前方,讓我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撞在她背後。

「別出聲。」

我慌張地看著小雪,但她的態度卻顯得十分鎮靜,彷彿一點也不害怕。之後大家都停在原地,看著兩個穿著正式武裝的月兔士兵慢慢走近;

我們不敢妄動,因為他們此時的雙眼已經綻放鮮紅光芒,那是月兔臨敵時的備戰狀態。

「你們是什麼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只是路過下榻這兒,想來參訪而已。」

老管家立即出面緩頰,然而站在前方的兩名月兔士兵先是仔細觀察,確定我們的身份後就把充滿敵意的紅眼收起,但臉上表情仍趨於嚴謹。

「如果你們還有身為月兔的自覺,應該要知道這兒不是景點,更是不得冒犯的地方!」

「是的…真的是很抱歉,我們立刻就回去。」

「等等!」

就在老管家推著我們的背後,準備轉身離開這心驚膽跳的場所時,後方的士兵突然又對我們大喝。

「那邊的女孩!剛才對本殿拍照了對吧?」

「是…是的。」

「把相機交出來!」士兵指著佳菜手中的相機,一臉震怒的模樣似乎不打算輕易饒過我們。

我摟著渾身發抖的佳菜,突然的命令讓她頓時被嚇壞了,她露出無助的眼神抬頭看著我,雙手緊緊地握住不願交出的相機;

我無可奈何,雖然此事是不知細節的我們不對在先,但我仍不希望讓佳菜傷心,面對苦苦相逼的此刻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住手。」

這時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制止的聲音,朝那方向望去是個高挑女子的身影,留著一束長長的馬尾、頭頂同樣擁有高耳的月兔;

她踏著沉穩的腳步不急不徐地從門口走出,而我雙眼像是被攝住似地緊盯不放,明明我們應該是初次見面,

但她的身影卻逐漸讓人感到熟悉與不可思議。

「老師!」

在腦中反應過來之前,我不自覺先喊出聲來。沒錯,此時站在我們眼前的人正是今早才見過面的導師,只是身上的穿著不是學校那時的模樣,

是正式的月兔深黑儀式套裝;話說回來,我連老師的名字都還不曉得,因為過於倉促導致她連在班上的自我介紹都沒有…

「咦?真的是老師耶,可是…?」

佳菜也訝異地驚呼,但彷彿沒有注意到我們的聲音,老師從大門內走出來後,兩個士兵隨即半跪在地。

「式錦大人。」

「這四個人有什麼異樣舉止,還是說他們難道是假扮的月兔嗎?」

「不、他們確實都是月兔,只是…」

聽著兩人報告的同時,老師朝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再次面對兩個屈下身子的士兵。

「這裡是世上所有月兔的根源,除了一個人以外,沒有人有資格阻止任何一個月兔來這裡。」

「對不起,式錦大人。」

語畢,兩個士兵再次行禮並立即轉身離去。看著兩個士兵如此謙卑的態度,感覺上我們遇到一位相當了不起的人物,

只是我心中依舊百思不解,這樣的她真的是我們今天所看到的老師嗎?因為剛才士兵口中的『式錦』,是月兔的地方領導人之意,

也是身份相當崇高的存在。因為近年來發生了月兔皇室的繼承人,也就是月兔公主失蹤的事件,所以在尋獲月兔公主以重新鞏固政權之前,

式錦也如同我們的臨時政府與地方領袖,而相同的職位在整個月都裡共有三人,也是為了避免集權而相互約束的一個機制。

話說,過去的月之公主與近年的月兔公主皆發生離奇失蹤,也真是一種奇妙的巧合…

「十分感謝大人寬恕,沒想到我們的一時興起反而給你們添了麻煩。」

看到老師走近身邊,老管家立刻上前行半跪禮,不過立刻被對方扶起身子婉拒。

「老丈人毋需言重,是我們的人失禮了,難得能在這兒看到尊貴的長者,需要什麼幫忙嗎?」

「大人您客氣了,老夫過去已造訪這兒不少次,而且老夫必須留在外頭看守才行。」

「這樣啊。」

看著兩人世故的對談,老師彷彿完全沒注意到我們,但基於心中的在意,我還是鼓起勇氣搶在三人之前開口。

「請、請問…老師您怎麼會在這裡呢?」

也許是我問得突然,老師先是訝異地盯著我一會,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而遮起嘴來輕輕笑著。

「原來如此…容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吾名為朱羅,是擔任這裡的式錦,你們說的那一位大概是指我的雙胞胎妹妹朱夏,

她確實今年成為了母校的老師。」

「咦!雙胞胎?」佳菜不禁喊出跟我心中一致的訝異。

「呵呵,在這月都裡有這麼罕見嗎?」

感覺非常不可思議,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雖然兩個人的外表與髮型幾乎如出一轍,但個性上確實有點不同;

比起語氣與表情均冷漠的老師,眼前的朱羅小姐給人的感覺顯得柔和許多。

「那麼也可以勞煩你們自我介紹一下嗎?」

「我叫佳菜,是今年剛升上高等部一年級的學生,」

「我叫鈴仙,同樣也是一年級的同班同學。」

「原來…妳就是鈴仙啊。」

突然間朱羅小姐如此道來,而她像是曾認識我似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訝異。

「是的,怎麼了嗎?」

「嗯嗯…沒什麼。」

朱羅小姐僅微笑以對,雖然我不曉得她有何用意,不過我也不好意思再追問。

輪到我的自我介紹結束後,我便朝小雪示意看了一眼,不過她此時還是雙手抱著後腦,似乎一點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

「小雪…!」

「我就不用了啦。」

就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孩一樣,小雪任性地轉過身,一臉毫不在意的;我立刻代替小雪對式錦大人低頭陪禮,

而她只是搖起手示意,帶著一臉溫柔笑容的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的臉看著。

「剛才有冒犯的地方還請你們見諒,我沒辦法責難他們兩人,因為這陣子月都不太平靜,這個時期對所有人來說實在很敏感。」

「請別這麼說,式錦大人,是我們不多探聽時事才讓您為難…」

式錦大人再次露出溫柔的眼神看著我,雖然我並不喜歡被人盯著看,但不可思議是此時我並沒有排斥的感覺,

而且不知為什麼,心中感到有點暖暖的…

「別這麼拘謹,叫我朱羅就可以了,你們不是我的下屬,而且你們認識我妹妹的話也算熟人。」

「那麼請問…朱羅小姐,我們可以到裡面看看嗎?」

佳菜還忘不了此行的目的,她似乎真的對這個地方有很大的興致,不過看著朱羅小姐那有些猶豫的表情,這個問題顯然給對方添了不少麻煩。

「不好意思,我們今天還是到此為止好了。」我把佳菜從後面拉住道。

「咦…咦?」

「呵呵…沒關係,雖然沒辦法讓你們待太久時間,只是進來看看倒也無訪,既然你們難得到這裡。」

「真的嗎?太好了!」

「由我為你們三人引領吧,雖然有人可能已經來過了,呵呵…」

朱羅小姐別有用意地說道,雖然我不曉得她提的人是誰,不過我沒有太拘泥於這個細節,因為踏進這扇大門的此時,

我的心中隨即被眼前滿滿一片的花簇給填滿;彷彿連靈魂都被攝住一樣,我驚訝地站在原地,數不盡的繽紛花瓣隨著清風起舞。

銀白色的光澤,就像雪一樣飄落在中庭的四周。

「好漂亮…」

我伸出手來,接著從空中偶然飄落的一片花瓣,但意外的是,我還以為碰觸在手心的瞬間會感到冰冷。

「這是月桂,也是過去月之公主最獨衷的花種。」

「月之公主…啊!難道是指那位神久耶大神嗎?」

「真笨,難道妳來這裡之前都沒先做功課啊!」

「嗚……」

難得看到佳菜沒有回嘴,老實地接受小雪的挖苦,不過小雪今天倒也是出奇地少話,感覺好像有什麼心事一樣。

之後我們跟著朱羅小姐沿著走廊行進,一路上只有看到零星的士兵與侍女人影外,就屬一彷彿落不盡的白銀花瓣飛翔;

數量之多,讓踏在木板走廊行進的我們都能清楚感受淡雅的撲鼻香氣,直到我們走進一處通往下方的木製電梯,四個人站在原地稍做歇息。

「話說回來,看著你們身上的制服真是讓人懷念,雖然模樣與我們那時已經有所改變。」朱羅小姐看著我們三人的穿著道。

「有什麼不一樣嗎?」

「你們現在服裝其實參酌了地上人的文化設計,跟我們過去所穿的傳統月服完全不同,而且你們這一輩也全面取消了識別碼的系統,所以…咦?」

朱羅小姐突然朝我身上驚訝地看著,並朝我的方向稍微靠近。

「怎麼了?」

「妳胸前的月別針是…?」

朱羅小姐臉上表情顯得有些驚訝悶,從我胸前的月別針上她似乎聯想到了什麼事情,也讓我感到十分在意;

雖然心中頓時欲詢問有關於母親的消息,不過小雪與佳菜在身邊的此時我卻無法開口,只能選擇將話題敷衍過去。

「這只是裝飾品而已,畢竟我們現在都是用學生卡…」

「這樣啊,想說『暗號』系統應該已經從月都徹底消失了。」

「那是?」

「沒什麼,有些事情不容易解釋…」

我們三人納悶地看著彼此,朱羅小姐心中似乎還有許多疙瘩,許多我們這些小孩不曾知曉的軼事。

「也許…對於你們這一輩而言仍有許多不太清楚的歷史,其實這裡曾被月人佔據許久,也曾是月人用來繁殖緹邏迦的溫床,

不過直到近年與月人雙方和解後,我們才重新取回這裡的自治權。」

「緹邏迦的溫床?」

「對,雖然此花對月兔無害,但是它的迷幻效果對月人來說仍有顯著影響,對非月兔的月之公主亦然,

所以接手後我立刻除去緹邏迦並重新繁殖原始的桂樹,試圖讓這裡恢復過去的原貌。」

此時電梯剛好已經停下,朱羅小姐徒手將門拉開並引領我們出去。

「只不論怎麼做終究只是個表面,人事已非的此時,月之公主也早已不在。」

說來慚愧,我們對於月之公主並沒有什麼深切的感受,對於她的印象僅存在於書中提的『犯下禁忌而罪傳千古的美人』,

不過這也只是民間流傳的說法之一,其真相與否都隨著人的消失而無從考證。

「說起來,我家中也有月之公主的屏風繪圖呢。」抬頭仰望並摸索著記憶,佳菜如然說道:「流水細長的秀髮、白皙無暇的肌膚,

以及如人偶般無瑕疵的完美面容,是個很美的女性,不過…」

「怎麼了嗎?」

朱羅小姐好奇地問著,佳菜口中卻顯得猶豫而停頓,像是想起了什麼事而臉上掛著些微不安的表情。

「她那哭瞎的雙眼流著血淚…畫像中她的腳下甚至堆滿無數血染的頭蓋骨與生眼球…」

聽著聽著,我彷彿憶起了什麼而全身頓時打起寒顫。仔細想想,我對佳菜說的那副畫依稀有印象,以前在她家作客時曾看過一次,

雖然我過於畏懼那恐怖的繪圖與用色風格僅略瞄一眼,如今聽到佳菜如此形容仍讓人憶起而毛骨悚然,

然而朱羅小姐只是一笑置之,彷彿對於此類的傳聞多已見怪不怪。

「關於月之公主,在這月都有著眾說紛紜的許多傳說,這並不讓人意外。」

「朱羅小姐也曾聽過類似的典故嗎?」

「不勝枚舉呢,以月都如此長久的歷史當中,真實與虛假總是摻雜在人們的傳頌中而逐漸曖昧,不過唯一能確定一點的是…」

朱羅小姐說話同時,我們也來到一處大殿的門前,她將門把的鎖開啟後,便用雙手推開這一扇巨大的門扉。

「擁有強大思念的她曾經存在這裡過。」

推開兩側大門朝內一看,裡面是供奉著眾神像的寬廣大殿,只是此處只有兩側零星的燭火,老舊的木製地板上還有許多用黑墨塗上的意義不明圖紋,

走進其內更能感到四周陰暗的氣氛,不過在這光亮不足的場所裡,卻有一個綻放光芒的物體以懸空的奇異姿態出現在眾神最高處的神櫃上。

那彷彿是不存在於塵世的化外之物,如此耀眼皎潔,如此不可思議。

「這是…?」

「傳聞中,月之公主曾經使用過的『鈴』,是這世上唯一還遺留的月之公主所有物,也是我們鎮守在這裡的主要目的。」

聽到朱羅小姐對此古物解釋道,佳菜興奮地走上前去,直到圍起的結界布條前面。

「好漂亮…可是為什麼要擺在這麼高的地方?形狀看起來似乎也是長的,不像是鈴鐺說…」

確實如此,看起來與其說是鈴鐺,細長的模樣不如說是毫筆較為貼切。

「那其實是月之公主愛用的玉釵啦,『鈴』是指繫在上面的鈴鐺。」許久沒開口的小雪突然在眾人身後道。

仔細一看,那細長的模樣確實是根玉釵沒錯,墨綠的身上微微散發著黯淡的光芒,而且其尾端還綁有兩顆奇妙的鈴鐺。

一顆古銅色,另一顆則是世上罕見的銀白色,有如互補的存在而不與彼此爭艷而靜靜依靠,這種柔和的感覺,彷彿兩顆鈴鐺就像一對戀人;

靜靜凝視著他們綻放的微弱光芒,胸中一股溫暖思緒油然而生,亦使我在腦海中不自覺地將之擬人化。

「這就是象徵守護月兔的古物…」

我微帶納悶地看著身旁的小雪,為什麼她會知道這些事?然而在我充滿疑問想開口的瞬間,佳菜卻早我一步跑回到這裡來。

「真的嗎?但是那麼漂亮的東西怎可能保存這麼久卻毫無毀損。」

「這個嘛…」

小雪也顯得語塞,佳菜這樣問起來確實有幾分道理,如果依月之公主存在的年代來看,這個玉釵少說已有兩三千年以上的歷史;

即使這是如此神秘的傳承之物,但經過如此長久歲月的洗練,即使沒有變成化石,也應該會隨著歲月更替而自然風化。

「因為是公主的能力使然。」

朱羅小姐突然開口回答,不過這樣的解釋仍然讓人匪夷所思,我們沒有說什麼,只是隨著她的視線朝上方的玉釵望去。

「傳說中持有永遠之力的月之公主,因為背負著悠久的歷史與永生的宿命,使得她的靈魂不斷裝載著世間萬物的記憶;

擁有超乎常理而擺脫六道與五衰的絕對姿態下,相對也累積著世間一切痛苦。」

雖然我並不能完全瞭解她所說的話,不過朱羅小姐說話的表情瞬間變得沈重,甚至我可以從她眼角看到哀愁的神情;

我試著想開口說什麼,但是我發覺我卻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走向誕生的開始即面臨黑暗,一個人默默活在悲哀的螺旋,活在永遠不變的寂寞裡…」

寂寞…這句話在我的心底深處特別有所感觸,因為是很悲傷、很難過,令人感同身受的一件事…

「因為負荷著強大的思念,所以數千年所凝聚下來的力量也經由這個『鈴』被保存了下來,成為守護月都千年的象徵。」

「也就是說,這個鈴正代表著月之公主本人嗎?」

朱羅小姐笑而不答,同時她再次抬起多愁善感的容顏,望著那高高的、綻放微弱光芒的玉釵。

「即使是個平淡的器物,但是只要能存有主人珍惜的心思,一定會寄予強大而厚重的思念而誕生出接近希望的奇蹟…」

奇蹟…是嗎…

「無聊,我才不相信這種說詞呢。」

我訝異地轉身看著身後的小雪,然而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說出口的話。

「小雪!」

「人的性命一旦死了就是死了,什麼也留不住。」

雖然我想要制止小雪失禮的言行,但是我心中卻感到有些糾結,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因為我既沒有根據也沒有立場來反駁她的話。

我沒有開口,只是默默拉住小雪的袖子。

「也許是這樣吧…」

脈脈看著小雪一眼,朱羅小姐無奈地對我們笑了笑,只是這樣的笑容卻讓人感到有點辛酸。

於是,鬆開拉住小雪的手我便徑自走向前方,站在圍起眾神像的結界前;我不曉得該如何解釋此時的心情,凝視著高掛上方的玉釵一會後,

我便拿下脖子上的圍巾並立定站好,一個人對著它雙手合十。

「如果大家都能幸福就好了…」

閉上眼睛,我輕聲細喃著一直以來的心願,然而即使願望是如此平凡淡薄,想要實現起來卻是如此遙不可及,如此虛幻渺茫。

不過話說回來這畢竟只是個先人的遺物,我卻傻傻地將它當作神明般祈願,或許這麼做也是種冒瀆吧。

『啪。』

這時我的身邊也多了兩個人影,他們也有樣學樣地照著我的動作像前方祈禱著,我訝異地盯著他們閉眼而沉默的臉,

那認真又傻氣的身影,像是為了不讓我感到孤單一樣。我悄悄笑著,於是三個人如往常並肩站在一起,一點也沒有根據地陪在我的身旁,

深深為彼此的心願祈禱。

之後在朱羅小姐的送行下,我們終於離開了這處神秘的地方,而在臨行之前,那兩個原先與我們有爭執的士兵也出來為我們揮手道別,

瓦解了雙方先前的尷尬與緊繃的氣氛。

也許是心情獲得了鬆懈,我上車後沒有參與眾人的話題,只是靠在一旁用手拖著臉頰歇息。一路上馬車噠噠作響,

我靠在一旁凝視著窗外,細細回想今天一整天的經過,以及想著朱羅小姐對我們最後說的話。

『等到月都的騷動結束後,歡迎你們再度蒞臨『廣寒宮』來。』

廣寒宮,原來這就是那處古蹟的真實名稱嗎?感覺好像在哪裡曾聽過…

「小不點,剛剛看妳這麼認真,到底在求什麼啊?」

「聽了妳可別嚇一跳,像我這麼富有意含的祈願,全月都大概沒幾個人能媲美呢。」

「少臭美了,說吧。」

「我的夢想是在今年擺脫消極的自己,努力成為一個能跟上你們,靠自己的力量克服疾病的人。」

「嘖…什麼嘛,這種不像願望的願望,自己努力的話還拜什麼鬼。」

「過份!」

一如往常的對談,不過佳菜似乎不知不覺中妥協了小雪對她失禮的稱謂。這樣真的好嗎…佳菜…

「那妳自己又求了什麼?」

「偶忘了,喀嗞、喀嗞…」

小雪心不在焉地回答,嘴巴還不停地塞著今天在外面買的甜餅,原來妳還沒吃飽啊…

「妳很賤耶!不問妳了!」

兩人的談話看來到此為止,不過小雪應該不至於忘掉這種事,我盯著她那總是一臉悠哉的臉,而她注意到之後先是盯著我的臉看著,

之後又別有用意地笑了笑,而佳菜則一臉氣呼呼地轉過身來粘著我。

「那小鈴妳求什麼呢?學業嗎?還是戀愛呢?」

「咦…我?」

我指著自己,突然被這樣問著讓我有些驚慌失措,而坐在對面的小雪則露出往常的笑容。

「哎呀,這個就不用問啦,反正依她的個性大概是世界和平之類吧。」

雖不中亦不遠矣,不愧是認識我很久的友人,不過感覺這麼簡單就被她猜出來倒也有點受到打擊…難道我的願望有這麼廉價嗎?

「我…希望小雪與佳菜能夠和好。」為了爭一口氣而找個理由搪塞,雖然這也是我挺希望達成的一件事。

「不可能。」不到一秒,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我。

「喂!妳幹嘛學我!而且從妳口中聽到這句話實在讓人一肚子光火…」

似乎對佳菜這句話存有疑義,小雪此時放下了手邊的食物並伸出手,一臉嚴肅地朝佳菜肩上放著。

「別亂說,對我而言保持現狀是深具意義的一件事,妳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

「什…什麼啊?」

雖然佳菜當下仍在氣頭上,不過小雪難得露出正經表情與抓住自己的雙肩,她便耐著性子等著小雪開口,臉上也浮起了一絲意義不明的紅燥,

連我也期待小雪將說些什麼而一旁靜候。

「因為妳的存在就是我的消遣。」

竟然……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這種話。

完全不曉得看周遭氣氛的小雪,還豎起了得意洋洋的白目拇指。

「妳這混……!」

「好了好了…」在名門小姐爆粗口前,我立即將佳菜拉下並握住她的雙手。「佳菜的願望我也有聽到,從明天開始我們一起加油吧!」

盯著我的臉一會,好不容易終於消氣的佳菜,先是沮喪地垂下頭,隨後撲過來埋進我的胸口。

「跟某個笨蛋不一樣,小鈴我喜歡妳!」佳菜在我的胸口埋頭大喊,感覺她似乎快哭出來了。

「是是…謝謝佳菜。」我為撫摸佳菜的頭安慰道。

「肉麻。」

我怒瞪了小雪一眼,而小雪仍舊一臉毫不在乎地繼續吃著她的東西,但看兩人惡劣的關係不減反增,他們能和好的這個願望似乎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去努力…

「那個…」

將臉埋在我胸口的佳菜突然抬起頭來,她一臉好奇地看著我別在左胸的月別針。

「這個別針很漂亮呢…可以借我看嗎?」

雖然心裡有點在意,不過還是伸手把別針從身上取下佳菜。佳菜接過手後靜靜地盯著那白銀幾近透明色澤的月別針許久,

像是看著新奇物品的表情,這個新月形狀的月別針似乎深得她意。

「這個…可以給我嗎?」

我楞了一下,看著佳菜低著頭向上望的表情,感覺得出來她真的是很喜歡這個別針,但也令我非常苦惱,好不容易佳菜的心情稍微好轉了,

我不希望因為我的拒絕而讓她再次失意,因為這是母親所唯一留下的東西,也是我無法割捨的重要之物。

「喂,小不點。」

「什、什麼啦?」

「那個別針我們改天去古物紀念館買一個吧,舊時期的東西應該還找得到。」

聽著小雪的意見,佳菜先是看著手上的別針,隨後一臉不捨地將它遞還到我的手上。

「嗯嗯…也對…」

也許小雪注意到了我的為難,雖然她一旁幫我打圓場,但看著佳菜那還是失意的表情還是讓我有些內疚。

「對不起…」

「咦?別這麼說嘛,我只是覺得很漂亮而已。」

「妳啊,只要是漂亮的東西都想要,眼前這個公主也被妳霸佔一整天了。」

「對啦對啦!她也是我的啦,妳別想動什麼歪腦筋!」

再次被佳菜緊緊地摟抱住,我依然乾笑著,實在不曉得該對這段談話感到高興還是無奈。

一會過後馬車終於慢慢停下,老管家先下車並依序牽著我們下來,不過這裡是佳菜家的外庭,我還以為會先送我跟小雪回去,也許她又有什麼計畫。

「小不點,我們再不回去就要天黑啦。」

「可是我不想今天這麼快就過了,難得放假就來我家喝杯茶,我一定會負責送你們回家嘛。」

「妳喔…」

小雪為難地搔搔頭並看了我一眼,其實我不太介意,只要能在天黑之前回家就好,畢竟家裡也沒人…正當我這麼想且要開口的同時,

佳菜突然露出訝異的目光並從我的身邊衝了出去。

「母親大人!」

朝前方的門口處的人影一望,那留著與佳菜相同髮色的長髮女性,正是佳菜的母親,我記得她隨著佳菜的父親出差而離家了一段時間。

「母親大人,我好想妳喔~」

佳菜開心地撲向母親的懷抱,而老管家也跟著走了過去,將手上的大衣遞給母親替佳菜給蓋上。

「怎麼待在外頭這麼晚,媽媽很擔心妳的身體呢…」

「不要緊不要緊,妳看我身子變得比以前更硬朗呢。」

「呵呵,這個啊…小姐的活力過剩老夫可以保證。」

「你這是什麼意思嘛!」

老管家也在一旁說笑起來,就跟一般和樂的家庭一樣,雖然父親不在身邊,但佳菜仍幸福地抱在母親的懷裡。終於盼得分別許久的家人回來,

我應該要打從心底為佳菜高興才對,但是面對這樣溫柔、這樣幸福的光景…

「對不起,媽媽以後不會再丟下妳一個人了。」

卻刺眼的讓我不想去直視…

「佳菜,我要先回去了。」

「咦?小鈴有事嗎?」

「突然想起有點事。」

「難得今天這個好日子說,那可以跟我說說嗎?也許我也可以幫妳處理啊。」

佳菜說著並一如往常地將我的雙手握住,而我只是呆滯地與她望幾秒,隨後將她的手甩開。

「…這跟妳沒有關係。」

語畢,我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留下一群不知所云的人站在原地。

「哈哈…你們別擔心,公主就由我負責送回去吧。」

之後小雪追了上來,雖然她走在我的身旁而試著跟我說些話,不過我卻沒有心情回應而故意充耳不聞,直到兩個人氣氛變得寧靜無聲。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安靜地陪我慢慢走著,時間就這麼靜靜地流逝,我的心中也變得七零八落,只是靜靜垂著頭,

看著不斷從腳邊流過的碎石,以及倒映在雪地上細長的身影。

「其實我知道妳真正的願望…」

突然間聽到小雪這麼說,我大感訝異,但是我沒有轉頭看過去;心中彷彿被什麼東西給填滿一樣,胸口瞬間流過一陣酸苦的感覺,

雙手雙腳也開始發抖起來。

「幸福的妳…怎麼會懂?」

「小鈴…」

在小雪伸手欲抓著我的肩膀之時,我毫不留情將她的手給用力打下。

「不要再管我了!」

丟下小雪,我一個人開始向前直奔。全身意識都模糊的我也不曉得到底跑了多遠,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直到自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而向前絆倒。

倒臥在陰暗樹林中,除了蕭瑟的風聲,只剩下痛苦的喘息不斷從口中呼出,抬起頭來,漆黑的樹叢遮蔽了全部的天空,除了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試著想將心思冷靜下來,然而明明已經這麼疲累了,悲傷卻像血液一樣逐漸侵蝕全身;拖著沈重的雙腿,摀著難受欲吐的嘴巴,

不僅痛苦得嘔吐在地,連眼淚都快要跑出來。什麼事都辦不到的此時,我只能舉起依舊不停發抖的手,像是把眼淚給止住般摀著雙眼,

一個人無助地靠在身後的樹上。

「嗚…啊…啊……」

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晚安。」

突然間,有個人影出現在我的前方,他那輕盈的腳步讓我完全沒注意他已存在多時,我立刻擦拭眼角並慢慢起身。

那是個披著神秘斗篷的人影,然而在那遮掩面容的黑布裡,隱約能看到一道掛在左眼旁的疤痕。


「我可以實現妳的願望…」

[ 本文章最後由 天海雪兔 於 10-4-1 17:0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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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媽媽一定會回來的…

所以不管是哪個陌生的阿姨還是叔叔過來,我都不會離開這裡

因為這個木屋擁有媽媽與我共同的回憶,所以我要耐心等下去

一個人畏縮在角落時,每次盯著大門被風吹動的聲音時,我總是朝那個方向望去

可是卻沒有人敲門…沒有人進來…

對了…一定是我太壞了,所以媽媽才會給我這樣的懲罰

我再也不會任性了,我一定會做個好孩子的

吶…所以媽媽求求妳

快點回家…

快點回家啊…







..........







清晨。睜開雙眼時已經躺在房間的床上,剛睡醒的腦中還殘留昏沉的餘韻。

如惡夢般的夢境,帶給我是更多困倦而不是清醒。

轉頭望向窗邊,此時外面正飄著瑞雪,意識到氣溫低下的瞬間,薄被下的雙腳不覺打起抖擻;繼續躺下去也不是辦法,慢慢地坐起身後,

我才發現自己仍穿著制服的白襯衫,只是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仍沒印象,不過在完全想起一切的此時,我還是想選擇暫時逃避而立刻下床。

解開一顆一顆的鈕扣,退去一件一件的衣物,站在一如往常浴室的水鏡前,是散亂的長髮與疲倦的雙眼。

扭開水龍頭,燙熱的水珠淋在閉眼而仰首的當下,手肘與膝蓋疼痛的油然浮現,讓我注意到自己身上處處的擦傷,也逐漸想起昨晚的經過。

傷口被熱水重新沖破,紅色的血液從泡爛的傷處徐徐流下,但是為什麼刺骨的疼痛卻讓我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願多做遐想,打開充滿浴缸的熱水後我便頭髮沒挽而直接窩進浴缸裡;讓溫水蓋過自己的肩膀,全身瑟縮起來,雙手抱著膝蓋連頭也沒有抬起。

什麼動作都沒有,我只是這樣靜靜地坐著。水的溫度就像最溫柔的擁抱,在如此靜寂的世界裡,除了從天花板偶然滴下水珠的聲響外,

只剩下過於無聲而顯得清晰的耳鳴;閉上眼睛而將心放空,腦中彷彿隨著沈靜逐漸天旋地轉了起來。

不曉得過了多久的時間,把身子泡暖後我便圍著浴巾,一邊用毛巾包著頭髮從浴室走出。看著手中那脫下的襯衫與短裙,

因為昨晚穿著它睡覺的關係以致各處都有難看的皺摺;雖然現在時間還早,不過要把制服恢復成原樣也需要不少時間,想著想著,

我越來越沒有動力去做而將衣服丟在床上。

挪動床邊的木椅坐下,處理著已有點麻痺的傷口後,我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外面的降雪,而那不斷堆疊一起的雪花,

宛如腦中思緒一樣逐漸拼湊起稀疏的記憶。

「我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想起昨天最後發生的事直到現在我仍深感自責。過去以來,總是扮演著溫和內斂角色的我,從不與任何人有過激烈的爭吵,不論是對佳菜還是小雪。

是的,我一直以來都是用曖昧的心態去面對任何人,也不願意讓人瞭解我的隱私,如今自己卻曝露了妒忌而醜惡的一面。

我不曉得往後該如何去面對他們,雖然他們是不會傷害他人的人,但瞭解真相後也許會選擇漸漸疏遠偽善的我,也不再關心我的一切,

畢竟這一切都是我的咎由自取。

我依然側著頭凝視窗外,潔白的雪花被風牽引而遊蕩,而在那玻璃窗所倒映的容顏,是一張了無生氣的蒼白面孔,一對無神而朦朧的暗紅色眸子。

拿下圍住頭髮的毛巾,我沒有擦拭而任由未乾的頭髮垂散,靜寂到只有呼吸聲響的此刻,看著冰冷的水珠從髮稍滴在裸露的雙腿。

心中終究有缺陷的我,與他人相比就像身處不同的世界;跟我在一起的人不會感到真正快樂,而我也會為觸不可及的幸福感到痛苦。

慢慢瑟縮起身體,我再次把頭埋進雙臂與雙腿間。

就像把自己給緊緊封閉起來,我真的好想…就這樣把自己永遠關在這裡…

『叮咚。』

一聲熟悉的鈴響,敲醒了我心中一言難盡的思緒。

身體就像憶起習慣而起身,雙腳不自覺地向門口挪動,最後終於站在門前的地毯上,只是手伸向門把的途中,手…終究停了下來。

難道是察覺到了什麼嗎?我將另一隻手揪住胸口,拼了命壓抑著彷彿快跳出來的心臟,腦中驟然變成一片空白,呼吸也變得急促而慌亂。

停在門把上的手,指尖宛如被冰涼的金屬黏住一樣,寒冷的溫度不斷流進我的體內,身子開始顫抖起來,從赤裸的雙腳直到全身發起了酥麻的感覺,

不過究竟是因為低溫帶來的寒冷,還是內心壓抑不住膽怯與不安,我不知道,我只感覺到自己沉沉喘了一口氣,

而受凍的手也漸漸代替意識去轉開了門把。

『咻……』

推開沉甸甸的木門,刺骨的空氣透過門縫徐徐吹入,站在門外是一個短髮女孩的熟悉背影,其脖子上還有著與她不太相稱的白色圍巾。

『唦…唦…』

轉過身來,踏著厚厚的積雪,女孩慢慢來到我的面前。她的雙肩與頭頂皆覆蓋著久候多時的積雪,頭上白絨的耳朵似乎也受凍而垂下。

為何在門外躊躇不已?她究竟又站在這裡多久了呢?我想問她,但是我發覺自己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我不曉得該說什麼而呆滯相覷,迎接平凡早晨的如今,

沒有彼此交流的聲音與溫度,在冰冷又安靜的世界中,只有潔白而冰亮的光球在我們的面前慢慢飄落。

是雪…

「早安。」

小雪輕聲對我打招呼,純白的氣息從她的口中徐徐呼出,但明明熟悉的問候卻令我感到陌生,連簡單幾個字的回答還是擠不出口。

「眼睛腫腫的。」

我沒有應答而垂下頭來,因為我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而對於我這令人困擾的反應,小雪只是輕嘆一聲。

「總之快換衣服吧,我在外面等妳…」

就像從這股的空氣逃脫出來,關上門後我立刻跑得遠遠,不過取而代之我的動作變得輕快許多,脫下浴巾後便一股腦換上還沒整理的制服。

這種複雜的心情是什麼呢?可能是事情來得突然,還來不及整理好自己的思緒,稍微整理身上的制服與儀容並準備開門前,

我再次深深吸一口氣,為迎接即將到來的氣氛重新鼓起說話的勇氣,至少也要能開口說聲問候。

「呼…哈……!」

開門的瞬間,小雪立刻對我伸出意義不明的手;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愣住,也被打斷開口說話的時機,使得我把原先預備好的台詞吞回肚裡,

但看著對方一臉堅持,最後也只好將自己的手慢慢伸出。

觸摸到她指尖的瞬間是冰冷的,而這冰冷的手指漸漸地包住我的手,取而代之,這十指交握的感覺逐漸溫暖起來,

從掌心到指尖傳來柔和的力道也將我整個人給牽出家門,一起踏入潔白的雪原裡。

「走吧。」

一路上我們一語不發,尷尬的氣氛比想像中還要令人難受,小雪一如往常地徑直走著,而我依舊垂頭看著單調而全白的地面;

我還是跟以前一樣膽小,連話都說不出口實在替自己感到丟臉極了,反觀小雪那依舊從容的表情,讓此時我心中萌生微微的不服氣。

仔細想想,我還是不懂小雪今天為何做出這個意外的舉動,手牽著手一起漫步走著,也許對兩個妙齡的女孩子來說顯得有些令人害臊,

但如果不去想那些多餘的事,這樣的感覺彷彿回到了兒時,一股說不出的溫暖緊緊繫上心頭。

彼此被緊緊握住,就算想甩也甩不開,雖然我也不曾想放開她的手過,但是維持這樣奇妙的現況卻讓我感到為難,一種無法輕易開口說話的難受。

「那個…」

我想試圖掙扎而拉緊她的手,因為我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只是明明知道我該這麼做,但該果斷的此時卻又無法坦率開口而哽在喉。

「對不起。」

一句話的浮現,我們兩人終於停下了步伐;我睜大著雙眼,看著那發出聲音的主人隨風吹動鬢髮的側臉。

可是,這原本應該是由我開口說的話,為什麼卻是從我該道歉的對象所開口?

「為…為什…!」

『咕…………………』

破壞氣氛的響亮聲音,打斷了我正要開口詢問的話,而小雪先是害臊地撫著自己的肚子,隨後終於慢慢將臉轉了過來。

「我又忘記吃早飯了…妳有帶嗎?」

我搖搖頭,因為我連自己今天都還沒吃,一早直到剛剛為止都沒什麼胃口,然而小雪沒有說什麼,只是對我露出溫柔的微笑,

只是更緊緊地握住我的手。看著這一幕讓我想起來了,小時候的我也曾經有過一樣的感覺,一隻溫暖的手,緊緊地把我握住的手…

「那今天就蹺朝會去吃飯吧?我請客喔。」

我低下頭來,隨後鼓起勇氣看著小雪的臉,輕輕點著頭。

「好…」

一望無際的雪原…

過去的我的世界,就像眼前這片冰冷而死寂的大地一樣,沒有了溫度也沒有聲音,一個人深深關在家裡,沉浸在溫暖又痛苦的記憶。

即使嘗試走出了家門,眼前也只剩寂寞與悲傷的生活,彷彿已經沒有東西能支持著自己,我曾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努力下去而想逃離,

直到某一天清晨,門外出現了本以為再也不會響起的門鈴聲…

仔細想想,大概是認識了小雪後我才能像正常人一樣走出封閉的世界,願意面對母親消失的那一日,而一切就從那裡開始了。

「啊…真的餓死了,今天非吃個過癮不可,妳想吃什麼儘管先說吧。」

「白飯…」

「好!那就來五大碗白飯SPECIAL套餐………喂!妳以為我真的沒錢嗎!」

我終於笑了出來,彷彿掃去了心中的陰霾,只留有一絲絲膽怯與不安,但是我又胡思亂想的話,這隻手也許就真的被放開了。

我好害怕…所以我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







『噹…噹…』

鐘聲響起,我們從快步走向校園的步伐開始跑了起來,而被我牽在身後是一臉彷彿還沒吃飽的小雪。

「嗚喔…只是遲到一次而已又沒關係,才剛吃完東西就跑步肚子很不舒服啊…」

「不可以,如果遲到的話會給老師造成困擾的。」

「對某些方面妳還真是頑固啊…」

雖然今早小雪提議蹺掉朝會去吃飯,而我也難得同意,但因為我們出門的時間算早,所以勉強跑過來還跟得上第一節課;

我不在乎遲進教室的難堪場面,而且我也不是班長,不過遲到畢竟還是不好的事。

「妳這樣拉著我也不好跑,反正妳瘦的跟紙片一樣,不然我把妳當公主抱著跑還比較快咧。」

「不要這麼做──!」

急忙之中我已分辨不出是不是玩笑話,但把我整個人抱著跑,如果是小雪的話確實是辦得到的…

我可不想第二天的正式開學就成為眾人焦點而終生難忘的一天。

「吶,話說才剛敲鐘而已,時間應該還夠吧?」

看看手腕的錶,照這樣下去趕到教室時間上是綽綽有餘,確實可以稍微慢下腳步來,但就在我鬆開小雪的手的瞬間,

前方出現了一個站立的人影,讓我不自覺地停下腳步,裹足不前。

「怎麼了?」

佳菜正站在門口的柱子旁,雙手提著書包的她似乎還沒注意到這裡,像是在等著某人已久候多時一樣,不過她的臉上卻顯得無精打采。

移開前方的目光而別過頭,粗心的我居然連面對這場面的心裡準備都忘了。也許注意到了我的異樣,小雪先是望著前方沈默不語,

不曉得心中在盤算什麼,隨後立刻跑到我的面前,一臉正經地抓住我的雙肩。

「鈴仙!」

我大大地嚇了一跳,雖然她喊的是我的名字沒錯…

「怎…怎麼了?」

「我有個夢想。」

「啊…?」

聽著這令人毫無頭緒的發言,我的耳邊彷彿有一陣寒風呼嘯而過,手上的書包也因此掉了下來。

有夢想是一件很好的事…不過妳現在跟我說這個要做什麼?

「所以…現在就讓它變成現實吧!!!」

「現實!?咦…唉?」

到底在說什麼鬼話?我怎麼完全都聽不懂妳的意思?然而正當我還在納悶的此時,小雪臉上立即做出嘟嘴的誇張表情,

並一邊抓住我的雙肩不讓我躲開,打算以那副搞笑的模樣對我做出亂七八糟的事。

「討、討厭!別這樣……不要!」

無奈我怎麼用雙手推著她的胸口,小雪一絲動搖都沒有,力氣還是一樣好大,雖然這是既知的事實,

但想到連一點抵抗力量都沒有的自己就覺得想哭,只能看著小雪那張傻臉不斷湊近。

「啊…」

朝著小雪的後方望去,我看到了注意到我們的佳菜。雖然想要走過來,但臉上的表情仍顯得有所顧忌,躊躇了許久,

欲言又止的她最後還是轉身離去,而我也停止了掙扎,失意地看著佳菜最後的背影。

這是她第一次頭也不回,一個人獨自從門口走進學校,把我們丟下的早晨…

「還是走了嗎?」在兩人的嘴唇觸碰之前,小雪終於鬆開了我的肩膀。

「嗯…」

我低著頭,愧疚與不安頓時充滿了我的心中,雖然我早已有面對如此結果的心裡準備,但真正面臨時仍讓我體會到難以承受的苦悶。

「那傢伙大概是生理期來了,不好意思說啦。」

「嗯…」

雖然我一點也沒有認同的意思,但是小雪特地為我圓場,加上昨天一事的愧疚我也就硬著頭皮答道,只是整個人還是難受得抬不起頭來。

「午休我們再一起找她吃飯吧,別想太多了。」

小雪一邊安慰道,一邊替我將掉落在地的書包撿起並拍掉上面的粉雪,我靜靜地接過手,隨後抬頭望著無盡的天空。

天上的白雪不知何時也停止了…







..........







第一節課程開始之前,我與小雪總算是趕在導師之前進到教室裡,不過意外的是昨天朱羅小姐所提到的雙胞胎妹妹,

同時也擔任本班導師的朱夏小姐上午卻沒出現,而是由一位不認識的男導師說明與代課;全班的同學至今仍覺得奇怪,

畢竟連班級委員與其他幹部到了第二天都還沒選出,種種行徑不免讓人對這個新任導師感到納悶,只覺得她是個神秘的人。

之後過了一個平穩的上午,中午之前最後一堂課程結束後,代班導師因為臨時有事而提早下課,全班的人雖然還不敢擅離教室,

不過也都放鬆起心情,各自在教室裡與不認識的同學互相問候,紛紛打開話夾子起來。雖然這個班級情況比較特殊,

大家至今也都還沒有機會經由導師的領導而自我介紹,連座位也是自己隨意挑選,不過班上氣氛的融洽也算是亂中有序的發展。

「我們算是挺幸運了,三個死黨到現在還能分配到同一班。」

小雪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桌上說道,而我身旁那位書本被人用屁股壓住的戴眼鏡的男同學也嚇了一跳。

「嗯,是啊…」

我含糊地應答,雙眼仍不時地盯著坐在教室正中間的佳菜,身旁的人都此起彼落地談笑著,唯獨她一個人靜靜地趴在桌上歇息,

與周圍熱絡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吶,小白,今天朝會你有看過老師出現嗎?」

翹腳坐在我身旁的桌子上,小雪對桌子的主人如此問道。明明跟我一樣穿著暴露的短裙,卻一點也沒有身為女性的禮節與矜持,

還順便幫第一次見面的男同學取了一個類似寵物而隨便的綽號…

「唉…?我?」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男同學一臉呆楞地用手指著自己。

「嗯嗯~」

雖然他跟我們一樣也是月兔,身高也比我與小雪兩人略高一些,不過戴上眼鏡的斯文模樣,與看起來就是天生肉食性動物的小雪成一個反照。

「有…有的,不過是我今天來得比較早,所以私下有遇到老師一面。」

「喔~不愧是最有班長相的同學,那她有說些什麼嗎?」

「嗯…我記得她說今天下午就會回來,似乎有什麼重要事情會宣佈。」

「是啊是啊,還有呢?」

「聽說她最近還是忙於月都邊境的事情,希望我們能多多見諒…」

剎那間,小雪又露出了跟昨天一樣的凝重表情,雖然我沒有開口問過她,不過那樣的表情明顯點出她心中的不自在。

我盯著小雪,而她不久也注意到了我的視線與我對望,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再次露出她那如小惡魔般的笑容並從桌子上跳下。

「喂~大家聽我說一下。」

小雪一邊說著,一邊將座位上的男同學一把拉起來,兩人並排站在一起。

「老師說,這傢伙今天起就是班長了。」

也許是班上正處於歡愉的氣氛中,在小雪的順水推舟下,每個同學都附和著小雪的意見而鼓掌起來,一點也沒有質疑談話內容的真實度,

而站在小雪身邊的男同學彷彿還在狀況外;就像一隻被騙上岸的待宰肥羊,面對這完全沒想過的超意外狀況,他先是原地呆楞了幾秒,

隨後一臉惶恐地左顧右盼。

「咦…?咦────!!」

「下次有話就要對全班說出來,不然老師給你的傳話就沒意義啦。」小雪豪放地拍著對方肩膀道。

我想對那位同學而言已經沒有所謂的下次了…然而這樣下去對他實在太可憐,我也站起來對這位新班長說幾句鼓勵的話。

「今後請多多指教了,男孩子要振作一點喔…」

我深深地對他鞠一躬並微笑著,男同學雖然一臉害羞,不過最後還是搔著後腦對我說了一聲:「請多多指教…」

「恭喜你啦小白班長,哇哈哈哈──」

雖然班上的幹部暫時有了一個著落,也有了一個尚且滿意的結果,但我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基於小雪的個人魅力使然,

這個不雅的綽號大概會陪著這位同學一直到學校畢業為止…

在班上眾人的歡笑聲之後,有幾個同學朝我們的方向走了過來,男男女女的,都是過去沒有看過的新面孔。

「你們幾個很有趣呢,以前也是就讀這所學校嗎?」

看著突然一群人圍了過來,我頓時感到有點緊張而退到小雪身後,雖然知道他們並無惡意,但我還是會感到不自在。

「嗯…這個……呀!」

在我還在結巴的此時,小雪伸手拍了我的屁股一下,害我整個人跳到人群的正中間。

「嗯?怎麼了?」

「啊…是的,我們算是直升上來的學生,雖然還是要考試…」

被眾人如此盯著,低著頭的我兩隻手扭扭捏捏了起來。

「嘻嘻…妳好可愛呢,頭髮也長長的好漂亮。」

「謝…謝謝…」

「我們幾個過去也是同校的學生,第一次到這裡,說真的還有點緊張呢。」

「是這樣啊…」

「不過這邊的制服倒是不習慣,裙子好短…」

「嘿嘿,我可是挺喜歡的耶~」

「廢話!你是男的,不然你穿啊?」

明知道我最害怕人多的場面,小雪彷彿是故意惡整我一樣,我轉頭露出向她求救的表情,但一臉爽朗笑容的她,這時候還是對我比出一個火上加油的大拇指。

「話說妳長得好可愛,有沒有交往的對象啊?」

隨著這個問題一下,周圍的同學開始起鬨了起來,而我只是頭腦昏昏的,對於這一連串緊湊的談話感到快無法負荷;我想要找人求救,

即使被人說是膽小也好,但是現在我真的快要撐不下去…

「有啊,在這裡。」

熟悉聲音冒出的此時,小雪從身後把我給抱著,兩人的臉頰幾乎是貼在一起。

「哈哈,妳不也是女的嗎~」

一邊摟著我,小雪頗有微詞地搖著食指。

「可別小看我,關於她的全身上下我早就摸透透了,雖然有點骨感,不過罩杯大小可是………!」

「妳在亂講些什麼啦!!」

面對小雪那口無遮攔的誑語,我立即伸手朝她那毫無防備的額頭用力拍下去,隨後見她痛苦地摀住額頭,倒在地上大聲哀號並翻滾起來。

「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

「哈哈哈~你們真的很有趣,以前在學校大概也是擅長表演相聲吧?」

「不是的……」

居然被人這麼形容自己過去的校園生活,我實在是哭笑不得,只教人想挖個地洞躲進去…

「嘿嘿…她快不行了,別再玩她啦。」小雪撫著發疼的額頭站起來道。

「吶,我叫做優季,可以自我介紹一下嗎?」

名為優季的女孩如此說道,仔細一看,她短髮的髮型跟小雪有點相似,不過沒有小雪那麼長的鬢髮就是。

「我叫千雪,叫我小雪就可以了。」

「嗯…我叫…」在小雪自我介紹之後,我也順勢鼓起勇氣開口,不過在我出聲之前小雪卻先一步地抓住我的肩膀說道:「這傢伙就叫她公主好了,

她的模樣很容易激起人的保護欲吧?」

此話一起,再次搏得眾人滿堂歡笑,不過卻是徹底踐踏了我僅剩的顏面…

「嘻嘻,那公主改天要不要來我家看看洋裝啊?我對手工藝可是挺有自信的喔~」

「不不不…我先!公主我有榮幸邀妳跳隻舞嗎?」

「啊!我我…!」

這時候坐在一旁多時的小白同學也站起來發聲…呃、我怎麼開始也用這個綽號叫人了…對不起…

「怎麼啦,新班長?」

「如果是鈴仙同學的話,我希望我能成為第一個邀妳跳舞的對象…」

隨著班長那爆炸性的發言,身邊的人又開始起鬨了,而且讓人訝異的是對方居然還知道我的名字,不過你們好像搞錯了什麼,

什麼時候開始怎麼都把重點圍在我身上了…而且這根本不是談話的重點嘛!

「嘻嘻…有你們這樣的人在,跟我們以前學校的感覺真是差很多呢。」

「是啊,不過我們當中只有優季是體育特招生,要考上這裡也真的不容易。」

「好厲害啊…」原來眼前的人居然是學校的特招生,我不禁讚嘆起來。

「哈哈,別這麼說…」

「嗯嗯~有機會我們也可以切磋一下。」

這時小雪立刻對優季同學握手示意,話說,我都忘了這裡也有一個以同樣名義直升上來的學生。

「我也很榮幸。」

「嘻嘻,話說我跟優季前待的學校可是每天都只有訓練呢,今後請多多指教囉!」

果然…他們都是一群好人,我的心情頓時安心許多,也很榮幸能與大家在這個班級相遇。我跟大家開心地笑著,

不過此時我在人群外注意到了佳菜正要起身的身影,她看起來身子似乎不是很舒服,一邊手扶著腹部慢慢地朝門口走去;

我對大家稍微敬個禮後立刻從人群中離開,但是一看到我走過去,她似乎有些故意地加快自己的腳步走掉,讓我連出聲的機會都沒有。

就跟今天早上一樣,舉起想要呼喚她的手仍懸空,站在教室門口的我,看著那完全不打算轉過頭的背影逐步遠離。

「給她一點時間吧。」

突然間小雪在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猶豫了一會,隨後鼓起有些僵硬的笑容點點頭。

中午過後,正如先前聽到的傳聞,朱夏小姐,也就是我們真正的老師終於回到教室裡。她先是做些遲來的導師的義務,

讓全班所有同學做一次自我介紹後,再為我們選一些班級的幹部委員出來,不過對於我們已經推舉出班長人選時,

她不僅沒有什麼意見,反而很高興我們能夠自主地決定好人選。

「雖然在學校應該做到長幼有序、尊師重道,不過對於我可以不用這麼拘謹,因為我也跟你們一樣還是個新人,平時叫我朱夏也可以。」

在所有的事情皆告一段落後,朱夏小姐站在講台上如此表言,看來她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冷酷,從態度與談吐上感覺是個相當隨和的人,

雖然這一點我們已經從她的雙胞胎姊姊身上瞭解了一些端倪。

「那麼,小夏!」

坐在我身後的小雪突然舉起手,不過在我還在懷疑她喊的對象是否為老師之前,全班已經哄堂大笑起來。

「真是個活潑過頭的學生…這個稱呼也罷,說吧。」

「這幾天都在忙什麼啊?」

「昨天的部份我提過了算私事,不過今天不一樣,是校務的問題…正好現在這個機會直接跟你們說明。」

「發生什麼事嗎?」

朱夏小姐沒有當下回應,先是看了看班上所有同學,隨後輕嘆一口氣。

「這次學生排班的流程有缺失,據說有人威脅校內人士竄改了學生名單,所以全校打算再重新分班一次。」

「唉──!?」

所有的人都一致發出了不解與失望的聲音,不過確實也是如此,好不容易才成為朋友卻馬上又得被拆散,這樣的結果不管是誰都難以接受。

「果然…我就知道你們會有這樣的反應,而且你們之間的感情還比我想像中還要好,連班長都提早選了。」

「那老師妳怎麼看呢?」坐在教室前排的優季舉起手道,從她的表情來看,似乎也不太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我本人持反對意見,何況只有少數幾人狀況下,實在不需如此勞師動眾。」

「是啊是啊,還是小夏明理~」小雪雙手交握在胸前,一臉滿意地點點頭道。

「妳啊…事情可別想這麼簡單,我的意見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認同吧?」

「那最後呢?」

「結論就是,一個禮拜之後會開辦一場運動會,那一天剛好也是我們月兔的桂葉祭神大典;因為其他導師有鑑於本屆外校生居多數,

大家想從中瞭解學生的心態與表現,將會由所有學生的成績來決定二次分班的廢除與否。」

「雖然意外,不過這結果我喜歡!」小雪站了起來,隨之舉起右拳與左掌互擊,一臉信誓旦旦地。

「附帶一提,你們的對手是本校的二年級生,也就是你們的學長姊。我們老師所能做的只能到這個地步,想守住彼此的情誼,

你們可要靠自己全力以赴了。」

「沒問題!優季你們也OK對吧?」一臉信心滿滿,小雪朝坐在前方的優季舉起了右拳。

「沒錯!」為了回應小雪,優季也站起來轉身舉手示意。

面對這一幕,全班的情緒立刻高昂了起來,相較於過去待過的班級,聚在這間教室裡的大家都沒有獨私利己的心態,

都是一群凝聚向心力的月兔,或許這樣的我們真的能夠創造出想像之上的結果。

看著大家此起彼落的聲音,朱夏小姐也難得地露出淺淺的笑容,就像昨天與朱羅小姐相處的感覺一樣,心中頓時感到暖暖的,

不愧是擁有相同容貌的雙胞胎姊妹;於是新學期的開始我也立下了一個新目標,雖然能力微薄,但我也想為大家盡一份力量。

靜靜在心中立誓的此時,我再次朝佳菜的方向望去,雖然沒有眾人那熱情的動作,垂頭的臉上還露出了令人納悶的難過表情,

不過最後還是下定決心似地抬起頭來,似乎也有共鳴地握住她那嬌小的拳頭。

雖然我不曉得佳菜發生了什麼事,也還沒有機會正式與她好好道歉,但是我們終究在一起,也希望在這段期間我能慢慢地與佳菜和好。







..........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







一周的時間如流水般快速流逝,鈴仙在班級上逐漸步入正軌,因為小雪的關係也與大家逐漸熟稔。這幾天雖然沒發生什麼大事而平穩,

就連學生自己當初隨意挑選的座位也沒什麼更動,不過越是接近大會的日子,全班所有人的心情就越是緊張;在學業上雖然學習普普,

不過在體能訓練上大家則更加賣力,所有人都不辭勞苦,甚至還有人每天提早到學校做各式各樣的晨練,只是代價是不少人常常在上課時打瞌睡,

而作為導師的朱夏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別像小雪連家裡的枕頭都帶到教室來睡,一般來說還不至於以粉筆彈幕伺候。

「今天就到此為止好了,我看你們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快倒了…再叫你們去洗臉我看也沒太大意義。」望向前方一攤彷彿快陣亡的學生,

朱夏合起書本並嘆了一口氣。

面對那有如菩薩般寬宏的德政,所有人都露出感動的視線朝老師望去,有的人則立刻鬆懈而趴了下去。

「不過現在還是不準睡覺,被教務主任看到又會被囉唆個沒完…」

「不然小夏說點什麼給我們聽嘛。」

「說什麼…你要我朗讀我手上這本教科書嗎?」

「哈哈,這樣也不錯,會比較好睡……噗!」

在男同學說完傻話前,瞬間一根來自天外的粉筆『啪』一聲命中其前額,整個人連同椅子向後誇張地翻倒,

只見講台上的朱夏的食指指尖冒出了粉筆的灰燼,毫無預警的動作已達到神乎其技。

「老師。」

這時換坐在前方的優季舉手問道,雖然平時個性活潑開朗,但她也是少數仍堅持尊師重道,凡事都重禮節的女孩。

「明天的大會妳也會參加嗎?」

「不會,我還有其他的事情。」

「其他老師們都一樣嗎?」

「不…這算是我個人的事情,不過校方那邊我已經有先告知。」

「這樣啊…」

看著優季略顯失望的表情,朱夏伸手輕拍他的肩膀道。

「別無精打采的,至少在大會的最後我一定會回到班上來。」

「請問…老師明天有什麼事情嗎?」

這時鈴仙也舉起手來問道,不過似乎還不是很適應被人注目的感覺,站起來的模樣看起來還有點緊張。

面對這個問題讓朱夏感到些許錯愕,不曉得該不該說出口的她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先前跟你們有提過,

最近有許多關於地上人那邊的騷動,他們似乎有登上月都的計畫,而我在煩惱的就是這件事…」

對於這意外的新聞,這時全班的人皆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呼聲。

「但是就我所知,他們沒有『月之通道』的往返技術才對。」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對於地上人文化有些研究的小白班長也提出發問。

「不錯,但這就是重點所在,我們對地上人的概念相對也是模糊而有限的,加上近年來他們發生了不少次大規模毀滅性戰爭與種族屠殺,

科技的進步勢必不同往日而論。」

『噹…噹…』

談話到一半,這時學校的鐘聲恰巧響起,而班長也順勢對全班呼起口號站起來與朱夏行禮。

「午休時間你們就好好休息吧,下午不準再這樣偷懶了。」

「是~小夏下午見囉。」

一手將書本放在肩上,另一手對學生們揮手道別,朱夏一如往常甩著一束長長的頭髮從門邊離去。

雖然之前教室裡瀰漫著嗜睡的氣息,不過到了下課的此時,所有學生彷彿全部恢復了活力般,又開始四處打鬧而歡笑了起來,

朝氣蓬勃的模樣,正是屬於年輕學子特有的精神與恢復力。

在眾人的歡愉聲裡,坐在一旁的鈴仙則是掩著嘴打呵欠起來,疲憊的臉上還有些睡意,這幾天她也卯足了全力去每天跑步;

身體上的疲勞與睡眠時間的不足,誠實反應出自己許久不曾認真地投入一件事。

「吶,等會一樣去食堂吃飯吧?」收拾好東西,依舊習慣性坐在鈴仙身旁桌上的小雪道。

對於小雪的邀約,鈴仙一如往常地點頭答應,同時朝佳菜座位的方向看過去。回想這一個禮拜以來,佳菜的態度上像是刻意躲避所有人,

不論上下課還是日常作息幾乎都一個人,這當中又有三天向學校請假而沒出席。在這期間,即使鈴仙鼓起勇氣主動去找佳菜搭話,

或邀約一起吃午餐,但是幾乎都被佳菜報以沒空,不然就是以身體不適為由而委婉拒絕;面對佳菜那總總冷漠的態度,

鈴仙的心中不斷飽受挫折,直到最後自己也心灰意冷,只能以每天練習的疲勞來暫時忘記友情上的壓力。

「怎麼啦?」

今天就是比賽前的最後一天,心中還留有疙瘩的她,為了不讓小雪注意到自己的心情,還是立刻擠出無事的笑容。

也許察覺到了什麼,小雪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盯著鈴仙的臉一會,然後轉身看著佳菜一個人默默收拾書包的身影。

「小雪─公主─」

這時優季跟一群人也過來了,一如往常活潑的他們,今天的心情看起來特別好。

「今天一起去食堂吃飯吧,這傢伙說要請客呢!」

優季興高采烈地摟著身旁男同學的脖子,對方也不好意思地笑著,似乎前一天發生了什麼好事,而坐在座位上的鈴仙也微笑地點頭答應。

「小雪呢?要一起去嗎?」

「唉?我嗎?」聽到優季呼喚自己,小雪終於回過神來。

「居然在發呆,以前妳不都是衝第一個嗎?」

「啊哈哈,不過我臨時有點事情,你們今天先去吧。」

小雪一邊如此說著,一邊從自己的書包裡取出錢包後,便向眾人揮別並朝教室外跑了出去。

「真奇怪呢。」雙手插著腰際,優季納悶地看著小雪急忙跑出去的身影。

「是啊…」

想起剛才明明還在邀約自己的小雪,這時卻又突然一股溜煙地跑走,矛盾的舉動讓鈴仙也不禁在意,但最後還是選擇暫時不聽其他的聲音,

也不願想太多事而起身,開始整理自己的書包與拿出便當袋。

「我想,她應該是去跑追那個女同學吧…」

這時坐在鈴仙旁邊的班長如此說道,讓其他人都紛紛露出訝異的目光。

「小白,你說小雪在追誰啊?」

「是佳菜同學,在班上一直都很文靜的那位。」

「一頭棕色長髮的那個女生嗎?話說我還沒聽那位同學說過話呢。」

「喔…我也有印象,但是給人感覺有點難以親近,而且才剛開學就幾乎在請假…」

「畢竟是大小姐嘛,或許是瞧不起我們這種庶民吧,哈哈。」

「不是這樣的!」

突然間,垂頭的鈴仙突然大聲的駁斥道。身旁的人皆吃驚地楞在一旁,對他們而言,這是他們第一次聽見鈴仙發出如此大的聲音,

也難得看到她有情緒激動的一面。

「啊…抱歉…難道她也是公主的朋友嗎?」

對於優季的疑問,鈴仙猶豫了,低頭的她緊緊抓著手上的便當盒。

「是…是啊…」

抖顫的聲音裡充滿了迷惘與不安。







..........







午休時間,路上全是滿滿師生的談笑風光。一路不停地奔跑,小雪朝人山人海的食堂衝進後,稍微挑了幾個麵包便趕緊跑了出來。

看似漫無目的又急忙的她,抱著一袋滿滿的麵包四處張望地跑著,一路上還不時與其他人詢問打聽,最後終於在一處角落的花圃前停下了腳步。

「呼…呼…居然躲在這個地方…」

扶著一旁的鐵欄杆,小雪氣喘呼呼地看著那坐在前方長椅上,一個用筷子小口小口吞嚥手中飯盒的棕髮女孩。

調整好呼吸,擦乾額頭上的汗珠後,小雪抱著自己的午餐朝對方靠近。

「可以坐在這邊嗎?」

一臉笑咪咪的,小雪站在佳菜的面前如此說道,但是佳菜只挪動眼球向上瞄了對方一眼,隨後裝作沒看到而繼續她那一小口一小口的進食,

連抬頭的力氣都懶了。

完全被人當成空氣看待,小雪的笑容頓時僵硬了起來,但粗神經的她這時又發現了其他的新鮮事,看著佳菜手上那一直舉箸游移的飯盒,

其豪華又精心設計的菜色,讓小雪想也沒想地,直接從後面徒手搶了佳菜筷子夾的一塊蛋捲並丟入口中,也把佳菜嚇到全身震了一下。

「妳…!妳這笨蛋在幹嘛啦───!」

對於小雪這突然又無腦的舉動,佳菜立即劈頭大罵了起來,直到小雪將一塊麵包遞到她面前為止。

「回禮。」

看著眼前的哈密瓜麵包,氣鼓鼓的佳菜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伸手從小雪手中接過,而小雪也趁勢放下手中的袋子而坐下。

風和日麗的正午,兩個人並肩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

「還是一樣好吃呢,自己做的嗎?」

斜眼盯著身旁的小雪,佳菜一臉無奈地回答:「算是啦…」

回想起兩人初次認識的經過,恰巧跟今天也是一模一樣的發展,佳菜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實在不曉得身邊這個大剌剌女孩究竟是故意的,

還是根本忘了那回事而純屬巧合。

看著身旁正大口咬著麵包的小雪,佳菜若有所思地垂下頭,隨後放下了她手上的麵包,也將放在腿上的便當盒暫時放在一旁;

一臉緊張的她似乎有什麼話想要開口,雙手放在膝蓋上,最後稍微深呼吸後慢慢鼓起勇氣開口。

「那個…其實…小鈴她……」

「是個容易讓人激發S(施虐)本性的M(被虐)少女嗎?」一邊吸著手中的包裝飲料,小雪漫不經心地脫口說道。

「嗯…這樣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咦?」

臉上帶著後知後覺的少女羞紅,佳菜拿起剛才還捧在手心的包裝哈密瓜麵包,毫不留情當成武器朝小雪的後腦打下去。

「噗────!」

「白痴!」

強烈的一拍,連手上哈密瓜的袋子封口都『碰』一聲被打開。

「那妳還同意個屁啊…」向前噴了滿嘴的果汁,一臉狼狽的小雪連鼻孔都流出了不明液體。

「誰叫妳亂講話,人家在跟妳說正經事耶!」

看著小雪滿嘴濕答答,連手也沾得到處都是,看不過去的佳菜只好將她自己的手帕遞給小雪,順便拿起餐巾幫小雪擦起臉頰,

而盯著小雪臉的同時,佳菜總算心情穩定下來慢慢說道:「我並不是討厭小鈴才這麼冷漠的…」

「我知道,因為妳不是這種人。」

聽見小雪理所當然地回答,佳菜不禁面露訝異,內心頓時充滿喜悅與緊張等複雜情緒的她,不久後臉上仍逐漸流出一絲落寞。

「不過…說嫉妒也是有一點…」

「嗯…抱歉,這陣子冷落妳了。」

害羞的佳菜側著頭,若有所思地瞄了小雪一眼。

「也不算是這樣啦…」

佳菜言下別有其意,小雪盯著她那低頭沉思的模樣,於是伸手摸起她的頭。

「手黏黏的…」

「啊…抱歉…!」

小雪慌張地挪開自己的手,不過意外的是佳菜並沒有如以往生氣起來,而看著慢慢轉頭小雪的臉,下定決心將心裡的話再次說出口。

「其實…這次竄改排班名單的事件是我的關係…」

彷彿已經預料到這件事的起源,小雪依舊心平氣和地回應:「是嗎?」

「嗯…所以我對自己任性的舉止感到後悔,也對友善的全班同學感到愧疚,如果這樣還想獲得小鈴的諒解,以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資格。

只知道許願,只想要獲得,如果什麼事情都習慣去依賴而不靠自己去努力的話,那麼我當初在向神明面前的誓言又有什麼意義?」

越說心情越激動的佳菜,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緊地握住。

「而且這樣不成熟的我,居然還傷害了她…」

小雪深知佳菜口中的意思,因為自己對鈴仙也做過同樣的事,也瞭解了雙方的心情,只是隔閡加深的兩人無法輕易傳達彼此的想法,

心中煎熬與日加劇的佳菜,這些日子來也承受了不少辛酸與孤獨,也許久不曾跟人自在交談。

看著身旁無法走出自責的佳菜,小雪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慢慢抬起頭,放下手邊的麵包,仰視雲層之上的天空。

「過去的我,其實是個問題學生。」凝視著天空的小雪,高舉著打開的手心,從指尖的縫隙中望著高空上的光芒。「而且是個沒有人喜歡,

也憎恨著身邊所有人,大家都避而遠之甚至暗自咒罵的礙眼人物。」

「是嗎?我覺得妳本性還不壞啦…」

聽著佳菜難得對自己釋出善意的形容,小雪有些自嘲地笑著。

「在妳認識我們之前,我與小鈴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不過那時候我也把她當作其他人一樣,也不想與她有任何接觸。」

「小鈴在小學時是個容易膽怯,也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人,也就是說她在沒有什麼朋友這一點跟我很像;在平時生活上,

即使是人聲鼎沸的下課的教室裡,沒事做的我幾乎都在睡覺,而她只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趴在桌上瞄著她側臉的我,只看到了被額髮遮住眼睛而無生氣的側臉;我不曉得她那對雙眼在看什麼,也不想知道這些事,

更不會因為相似的遭遇而使我對她萌生同情,對當時的我來說,只覺得她這種人純粹是個軟弱又惹人厭的傢伙。」

「然而這樣的她,並不曾因為不起眼這一點而有過什麼好處,因為個性懦弱的關係反而被大家推去當班長,也就是要一肩扛下班上的大小事;

並不是說做班長是件苦差事,而是對當時來說,所有人最討厭的事情莫過於被迫與凡事訴諸暴力、眼神充滿凶狠的我扯上關係。」

「雖然她一直都很內向,但是還是有堅持而認真的一面,只要身上一旦背負起責任,就會逼著自己去努力;即使面對被人刻上『壞學生』印象的我,

她彷彿都不害怕而每天跟在我身邊,努力擠出跟傻瓜一樣的笑容也從不間斷,但直到某一天我終於受不了,於是…」

「怎麼了?」

回憶著過去,痛苦的記憶再度浮現,小雪那望向天空的雙眼有點變了,張開的手掌也從向陽處漸漸靠在自己的前額。

「我當場脫下了跟在我身後的她的裙子,讓她在眾目睽睽下出糗。」

佳菜大為吃驚地看著小雪,一臉難以置信,她從沒想過一向如膠似漆的兩人,一向把鈴仙看作比自己還重要的小雪竟曾如此作為。

「她…難道還是繼續裝作沒事嗎…」

小雪搖搖頭。

「當然沒辦法…於是她當場跪在地上哭了,最後連老師也過來,場面變成一團亂。」

「後來…老師私下找我,不過出乎我預料是她並沒有跟其他大人一樣責罵我,反而她希望我能對她好一點。」

「然而我當下聽了只是非常不高興,為什麼偏要這麼袒護她?就因為她是個跟我不一樣,是個乖巧可愛,只會露出傻笑的女孩?

但是直到老師告訴了我一件要我對所有人隱瞞的事之後…」

心中有些顧忌的小雪停住了聲音,但從她口中提及的內容,佳菜這時彷彿恍然大悟般,隨後臉上露出一絲愧疚與不安。

「原來妳已知道了嗎…」

說到這裡,兩個人同時沉默了下來,佳菜沒有立即回答小雪,只是面色凝重地點點頭。

「小鈴的雙親已經不在了。」

永遠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這是鈴仙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事,也是她不願意去面對的回憶。

「最後我仍沒有答應老師的要求而轉身走掉,但是我不曉得她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執著,只是想著她隱瞞在笑容後的痛苦,

我的心情就變得無法安定。」

「明明是個連自己都無法顧好的人,不管事情卻都不願意放棄,難道她真的是沒腦袋的笨蛋嗎?」

「我想找她一問究竟,但是隔天她就沒有出現在學校了。」

「起先我裝做不在意,然而我卻漸漸發覺自己其實非常著急,因為這樣的話我就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了,我不想要這樣。

於是我第一次求助於老師並問出小鈴的住址後,便下定決心要把她帶回來學校。」

「那是一個寒冷的早晨,當時的我只是在心中不斷對自己說『這是我的責任』,並不是想跟她有所交集,而我到她家門口按了門鈴許久,

直到看見她本人後,我便不顧她的意願將她強硬地從家裡拉出來。」

「我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抓住她的手想把她帶到學校去,因為那時候我還是個彆扭的小鬼,怕她不願意而半途逃走,所以我顧不得她會不會痛,

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也特別用力。」

「一路上,我一直沒有去正視著她,她也不曾有什麼反抗或出聲,但是她如此冷靜的態度卻讓我起疑,而且走路的速度也慢到讓我沒有耐心,

直到我瞄到她的雙腿與雙手不停地發抖同時,我終於發現了一件事…」

「怎麼了…?」

佳菜輕聲問道,而小雪的表情再次一沉。靜靜地閉上雙眼,隨後慢慢抬起頭。

「原來她那顫抖的臉上還是在笑著…強忍著自己不讓眼淚流下來…」

「結果,說到底還是為了我嗎?」

「明明連自己都還這麼不安,就像活在只有黑暗的世界一樣;明明打從心底還是很害怕,但還是逞強地為我擠出笑臉…」

「這樣的她,彷彿只要再輕輕碰觸一下就會崩潰掉…」

佳菜的情緒也受到小雪的言語牽動,雖然有些生氣卻也感到無奈,她沒有看著身旁的小雪,只是低著頭道:「這樣的妳好差勁…」

「是啊…」對於友人的責難,愧疚的小雪毫不否認地回答。

「後來我不再硬拉她的手,但我們也沒有到學校去,而是先徵求過她的意見後,兩個人四處亂走,最後來到一處陌生而漂亮的花簇。」

「那是一處非常美麗的地方…在那邊,我幫她戴上自己做的亂七八糟的花圈,一起埋下小孩在玩的裝有兩人夢想的許願瓶,也跟她聊起了好多好多話;

我忘了自己都說些什麼,大概就是一些無聊又沒意思的事,但是小鈴還是一樣盯著我的臉耐心聽著,直到自己慢慢露出了笑臉。」

「然而看著她的笑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還正在說話到一半,卻突然說不出任何話,眼淚也不知不覺從眼眶中流了下來…」

「不管怎麼用手擦都停不下來,不管怎麼用乾笑掩飾也停不下來…」

「明明從來都沒有哭過、明明是個一直被人當成冷血動物的我,第一次變得跟小女生一樣,也第一次察覺到自己不過是個小鬼罷了。」

「無法順暢呼吸、連說話也已經辦不到,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只記得那一天,我哭了好久…好久…」

「我沒有理會小鈴的安慰言語,但這一次不是因為討厭她,而是不瞭解為什麼我這樣不斷傷害著他人,她還要接近我,像我這種人…」

痛苦地回憶過去的往事,就像撕開自己的傷口,雖然沒有再次哭泣,但小雪的臉上仍舊藏不住難過與愧疚,而看著這一幕的佳菜,雖然想說些什麼,

但最後還是把話吞回而耐心等著小雪再度開口。

「為了補償過去我造成的一切,於是在那天的最後我送給了她一句話,也是一個約定。」

「什麼?」

「抱歉…這是秘密。」

食指放在自己嘴前,小雪在佳菜面前難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而後她又轉過身去,仰望著浩瀚無際的晴朗天空。

「總之那一天起,連扶養我的親人都說我變了。」

「她就是這麼不可思議的女孩,所以像我這樣的人,如果也能為她帶來一點色彩的話……」

她一直是這樣,一直平靜地傻笑。

對我而言,那是個很甜蜜的笑容,但是那種為了他人而扭曲自己的笑容,卻讓人感到心痛。

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發現,她已經封閉了自己的心而獨自一個人活著。

活在不幸的世界,活在沒有希望的世界。

走不出悲慟的陰霾裡,人最終都選擇輕生以遠離這痛苦的一切,但是她卻沒有這麼做。

所以我所能做的只有陪在她的身邊,僅僅如此。

儘管我們的存在不醒目,儘管我們的遭遇很痛苦,但是世界還是不斷地在改變。

我從來都不曾想過,每一天彷彿都活在痛苦的泥淖,各自躲在教室角落的兩個小女孩,也能夠擁有相遇而交心的一日。

也能夠擁有…再一次的重新開始…

「於是,我在心中暗自發誓要保護她,像她這樣善良的女孩,大概也是為我這痛苦一生中帶來唯一的改變。」

「這是什麼意思?」

「啊…沒什麼。」

感覺小雪似乎還有隱瞞一些事,佳菜露出有點疑惑的表情,但是她知道這時候不應該問這些事。

「那…之後呢?」

「之後啊,用『某種方法』熟記了小鈴家住址後,我就自告奮勇地每天都跑去接她上下學,全年無修,從此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可喜可賀~」

引用童話故事措辭的小雪,讓自己的故事做了個簡單的收尾,也間接打散了嚴肅話題的氣氛,而佳菜大概猜到了小雪的語中意圖,       

也了解小雪說的方式是什麼意思而一臉不滿地看著她,也完全笑不出來。

「明明只是變態跟蹤狂…只有這時候腦袋動得比別人快。」

「哈哈,妳過獎了。」

「誰誇妳了!笨蛋!」

語畢,佳菜站起來拍拍自己的裙子,並挺起胸口伸展筋骨起來,而小雪只是盯著她那嬌小的背影。

「話說…這幾天妳是私下去做練習了吧?」

小雪突然在佳菜身後如此說著。從沒想過看似粗心的小雪竟會察覺,佳菜先是大感吃驚,隨後默默低下頭來。

「妳怎麼知道…」

「畢竟妳的精神狀況不佳,胃口又變奇差無比,還跟學校請了這麼多天假,看都看得出來。」

佳菜沒有回答,像是要逃避這個話題,只是背對著小雪靜靜站在原地。

「總之到此為止吧,我並不是輕視妳,但是人總是有不擅長與不能做的事,剩下的靠我們就好。」

從小雪口中再度瞭解自己身體不如常人的事實,佳菜失意地低下頭。

「我不要…」

「喂,妳這樣子到時候會…」

「我不要!這是我闖下的事端,所以我沒有臉去逃避,也不想去逃避!」

對於佳菜堅持而強硬的態度,小雪知道她是認真看待這件事,但正因為如此,要逼她打退堂鼓又顯得有點殘忍;小雪還是在心裡不斷掙扎,

但與其在腦中胡思亂想,最後所幸搔搔頭而選擇不去想它。

「唉…真是頑固,這一點簡直跟她一模一樣。」

小雪沒有明點出對象是誰,只是再度嘆了一口氣,並把佳菜那還沒吃到一半的飯盒拿起來,拿了一塊料理丟進自己的嘴裡。

「話說回來,這些還真是好吃。」

「嗯…妳喜歡的話都給妳吧,便當盒明天再還我。」

「唉?我開玩笑的,我自己也有買麵包了。」

佳菜搖頭。

「反正我不餓,而且等會我要先回家了。」

「又是私下練習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是要阻止妳。」

小雪難得露出嚴肅的態度,然而看著她那與平時感覺不同的表情,佳菜不禁笑了起來。

「不是…是這幾天太操勞了,我跟家人約定要去醫院一趟然後回家好好休息一天。」

「是嗎?」

「我沒有騙妳啦,一切都是為了明天的到來,我不想讓我的努力化為虛有。」

似乎苟同了佳菜的說詞,雖然臉上有點不太開心,但小雪這次直接用佳菜的筷子大口大口吃起來,而佳菜拿起椅子上那有點扁掉的哈密瓜麵包準備離開,

不過就在走了幾步路同時,又想到了什麼事而停住腳步。

「對了…」

「嗯?」

「我也可以叫小鈴公主嗎?」

「傻─瓜─,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佳菜轉身露出窩心的微笑後,立刻朝校園方向小跑步了起來,而看著背影逐漸離去,小雪突然想起了一件忘記的事而立刻起身大喊:

「小不點──到時候比賽結束後,不論成績好壞,記得兩個人要和好,然後再一起去晚上的桂葉祭神大典好好逛吧──!」

不確定佳菜有沒有聽清楚,只看到她一邊跑步的同時,一邊對後面的小雪拿起手上的哈密瓜麵包揮著,回應著模糊又似積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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