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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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天海雪兔

chapter.3











我一點都不可憐

我一點都不悲慘

因為這世上還有凌駕黑暗的存在

如果我能拉近一點距離

如果她能真心喜歡上我

但到頭來

我只是一隻徘徊『夢現』之空蟬…







..........







運動大會當天下午…

此時全校所有一二年級學生都聚集在室內地下的體育館,由於整場活動的時間長,加上月都室外溫差隨著時間的變化劇烈,

所以上午的活動都在室外,到了下午則改在室內繼續進行。

從本屆一年級生的各項表現來看,總有幾個學生創下耀眼的佳績,不過與二年級生的成績相比仍有段差距,就整體結果來說還不到校方認可的標準;

所有一年級生都不敢鬆懈,緊張的情緒從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除了一個先天就少根神經,依舊窩在食堂吃著便當且一臉幸福的小雪。

一旁的食堂伯母也開心地看著這個用心享用她料理的純真好女孩,伴隨鳥鳴的安祥氣氛中,直到身為同班同學的優季拉開大門快步衝進來。

「小雪啊!妳怎麼現在還在吃?」

「喔……?」小雪抬起頭,嘴上還叼著一塊雞腿。

優季一臉氣急敗壞地搶走小雪吃到一半的便當,並當著食堂伯母的面直接丟進垃圾桶裡,也讓伯母錯愕之餘火冒三丈地怒瞪著優季,

不斷在心中咒罵這個糟蹋食物的天殺壞女孩。

「啊!我的……唔!」

「下一場輪到妳了,快走吧!」

完全不讓對方有說話的餘地,優季立刻伸手將小雪拉起來,兩人一路急奔到比賽會場的中心,這時全班的同學也都聚集在這。

「話說…我的項目不是還有五十分鐘才開始嗎?」小雪抬頭看看掛在體育館上方的大時鐘。

「妳太悠哉了,至少也要做點準備吧。」

「我明明一直在做啊…」

「妳做了什麼?」

帶著小孩般不滿足的表情,小雪一手伸著食指放進嘴巴含著,另一手指著坐在一旁學生手中的麵包道:「能量補給…」

「……等等,妳剛剛到底吃了多少東西?」

小雪一邊望著上方憑空回想,一邊用手指數著,但是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吃了多少,於是最後索性搔搔頭後,

一臉得意洋洋地在優季面前張開總數八根手指的兩張手心。

「咦!妳在出賽之前吃了八個便當!?」

「大概是這樣,還要加算一碗拉麵跟兩瓶牛奶。」

「妳不怕中途噴出來嗎?」

「不會啊…吃越多力氣越大嘛,不就像遊戲裡的主角到處找肉吃一樣嗎?」小雪舉起兩手做出誇張的健美動作,兩個鼻孔還不停噴著氣,一臉『我已經升等級』的模樣。

一臉啞然地看著這一幕,對於小雪那獨特又毫無常識的概念,優季於是撫著前額低頭長嘆。

「妳真是笨得讓人吃驚啊…」

對於一向中規中矩的優季小雪無法再反駁什麼,而且看著全班同學也都一樣精神緊繃,自己最後也就索性乖乖地留在原地,

跟其他人一樣注視著場上的比賽;不久後,會場的其中一角出現了一絲異狀,幾乎大多人的聲音都聚集在那,小雪也隨著眾人的目光望去。

「男生那邊怎麼怪怪的?」

「嗯?啊…妳剛剛可能都沒看到,那是我們輸得特別慘的項目。」

仔細一看,那片場地聚集了不少觀眾,其中又有一個看似冷酷的銀色短髮男子站在最醒目的舞台中央,而那四周的觀眾又以女性居大多數,

每個人無一不對男子的舉手投足為之迷戀而瘋狂。姑且不論參賽者的實力,光是被周圍龐大的女性聲勢壓力就被逼退了氣勢,

不管來幾個人都一一被打敗而失去更多分數。

「難道是鬥取嗎?」坐上一旁較高的平台,小雪雙手撐著臉看著那一邊的情況。

優季點點頭。所謂的『鬥取』是指不依靠任何工具,使用自身的力量去征服對手的一種競技,在範圍內壓制對手在地或推到場外三次為勝,

雖然演變至今也加入了許多摔技與眾多格鬥技巧,但仍是月都自古以來的一種傳統賽事。

「站在中間那個男的是誰?」

「是二年級的學長,名字我不知道,雖然看起來瘦瘦高高的但是力氣很大。」

這時比賽又再度分出了勝負,而周圍的女性的尖叫聲此起彼落了起來,但面對沒有人能打破這個瓶頸,看在所有一年級生的眼裡只有滿滿不甘心,

除了一個雙手撐著臉頰,露出一臉悠哉笑容的短髮長鬢女孩。

「嘻嘻,妳怎麼不跟其他女生一樣尖叫呢?」看著一群瘋狂的女性,小雪對身旁的優季調侃道。

「雖然很有實力,但是仗著自己的帥氣而裝模作樣,我並不欣賞那種人…」

彷彿聽到預料之內的回答,小雪露出滿意的笑臉。

「我深有同感。」

如此說完,小雪隨即向會場的方向走去,在眾人還在猜想她要做什麼之前,小雪已經站上了那人聲鼎沸的舞台上。

『呃…同學,這是男子組的場地喔?』

終於看到有人走上來後,舞台的主持人一臉茫然,但看著小雪不出聲而從容的表情,在場的人都以為小雪走錯地方而紛紛大笑。

這時原本站在中間的男子走上前來,看到小雪悶不作聲的模樣,於是一臉溫柔地看著她。

「我送妳下去吧?」

「不,我就是要跟你比一場。」

小雪如此說道,在場先是鴉雀無聲,隨後再次歡場大笑,男子也忍不住裝酷的模樣而笑了出來。

「可愛的學妹,妳知道規則嗎?」

「大概大概吧,教科書上看過一次。」

雖然身上仍穿著平時的短裙與制服,小雪的情緒絲毫不受周圍氣氛所牽動,臉上依舊掛著毫無膽怯而自信滿滿的笑容。

看著身材與身高都明顯比不上自己的女孩,但嬌小可愛的外表也頗有姿色,甚至盯著那被鬢髮蓋住而發育得不錯的胸型,男子似乎也深感興趣。

「好吧。」

男子如此說道,雖然周圍群眾對小雪的噓聲不斷,不過他還是舉手示意全場肅靜並希望評審也能認同這個臨時加入的比賽,

而評審們經過短暫討論後也立刻轉告主持人去代言。

『結果出來了!我們同意這場比賽,不過因為月兔女性僅有速度但力量上的弱勢略不公平,故此賽作為先例,男方若輸了則要付出五倍的分數!』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男子如此信誓旦旦說著並背對身後大群支持者高舉帥氣的右手。

雖然支持聲浪是一面倒,不過小雪依舊裝作沒聽見似的,只是從容地折起袖子並默默做著暖身,直到兩人站進舞台上規劃好的範圍裡等著比賽鐘聲敲下。

「我會讓妳發不出聲音的!」

比賽才一開始,男子以極快的速度朝前方的小雪衝了過去。在對方擺出應對架式前,雙手已經抓住了那嬌小肩膀,強而有力十指深深陷入小雪的皮肉。

「不必多禮了…」

語方出口,毫不在乎疼痛的小雪瞬間由內朝外抓住對方的雙臂並挪動雙腳,使用競技最原始的起點『力量』,直接把對手整個人拉起來。

等到男子注意到自己的雙腳懸空時,整個人已經在被小雪當作風車而原地旋轉。

「唉…?」

以自己作為軸心,小雪拉著一臉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男子做離心力的加速動作,超高速旋轉的狀態下,兩人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舞台上也出現了龍捲風般的風壓。

「喔哩呀呀呀呀──────!!」

隨著高速旋轉並將跨出的腳用力一踏,小雪把男子當成破布一樣朝天上猛力一丟,順著刮上去的旋風扶搖直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隨著這個飛行物體移到上方。

「秘技!『大兔山重落下』!」

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下方的觀眾各各臉上都掛著死人般的慘白,最後看著男子從天而降,重重地把整個舞台摔破一個大洞。

『碰磅──────!!』

一陣濃煙下,全場鴉雀無聲,連評審團也一致張著大嘴露出被嚇傻的表情;在這毫無聲音的詭異氣氛裡,只有小雪一個人清脆的腳步聲靜靜地走向那個大洞前,

隨後對著那深不見底的洞穴舉起食指搖呀搖。

「男人不能只靠一張嘴喔~」

扭著腰、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前,小雪有生以來第一次故意以庸俗的裝可愛動作作為比賽的收尾。

『勝、勝方是一、一年級生!』後知後覺的主持人,最後結結巴巴地宣佈勝負的結果。

「喔喔喔喔喔喔──────!!!」

對於這意外的場面,全場隨之歡聲雷動,前一刻還在唾棄小雪的人,這時全部一反態度而議論紛紛起來,連二年級的學長姊們也為之瘋狂。

「做得好!我太欣賞妳了!」優季衝了過來,興奮地抱住英雄凱旋的小雪。

「哇哈哈,剛剛那一擊大概只花了我兩個便當單位力量,簡單啦。」小雪再次舉起雙手做出『我已經升等級』的姿勢。

「妳在說什麼傻話,總之摔得好,真是替我們出了一口氣呢!」

「豈止一口氣…這根本超越正常人類的領域了…」這時綽號為小白的班長跟在旁邊說著,臉頰邊還掛著剛才冒出的冷汗並露出一臉『難道只有我是正常人嗎?』的表情。

「是啊,還好對方是月兔,最多斷個幾根骨頭,如果是一般月人早就被妳摔成肉餅了吧。」

「月人有這麼軟弱嗎?」

「當然,畢竟他們跟我們不同種族,體能也是截然不同的層次,若不倚靠智慧與先進武器而僅憑柔弱的肉身,直接與我們匹敵有如以卵擊石。」

「這樣喔?」

「不過,傳說中曾以肢體與月兔互殺紀錄的人類並非不存在,而且還是一個女性,不過她…」拖著下巴,班長細細回想起過去曾讀過某些歷史與古文書中的內容。

「別說這些了,話說我都不知道原來小雪是力量型的月兔呢,明明身材也跟我們差不多說,不像我只是平均型而已。」

「哈…有好有壞啦,並不是跟我一樣就是好事。」小雪一臉苦笑地回答優季,同時她也似乎想起什麼事情而望向掛在上面的大時鐘。「嚴格說起來,

還有一個人比我更特別且極端。」

「妳是說誰呢?」

『下一場賽事,女子一千公尺競速,請各參賽者立即至會場準備。』

這時廣播恰巧響起,在小雪回答優季的問題前,一群人先快步趕回班上的集合處,所有人的焦點也轉移到另外一個即將開始之賽事場地。

眼前是一處長達一里的直線跑道,筆直而單調的場地上,其盡頭站著十個穿著運動服裝而各自暖身的女孩,一二年級生各佔五人;

由於女性月兔的體能優勢在於速度,不論是逃跑還是殺敵,瞬間的爆發力與反應是他們先天的求生本能,這是月兔族群裡自古以來頗重視的能力之一,

這場比賽的結果也將會對評審觀感造成舉足輕重的影響。

「這是公主的項目吧?」

「是啊。」

「不過她真的可以嗎?雖然這樣說有點失禮,但是她外表看起來並不像擅於運動的那一型。」

雖然優季認識鈴仙只有短短一週左右,但不論外貌還是個性上,鈴仙給人的印象卻是相當鮮明。

柔弱、友善又不擅主動,這就是優季心中認為的鈴仙的全部。

「應該是運動白痴那一型才對吧,哇哈哈哈。」

「是這樣沒錯…不過好歹你們也是朋友,也別說得這麼直接吧…」

收起爽朗的笑聲,小雪朝站在最後一個跑道上的人影望去,那綁著長長銀色馬尾的女孩正是鈴仙。

上半身是露肩的白色柔軟上衣,下半身則是黑色緊身短褲,換上運動服裝的鈴仙雖然也跟身旁的人一起做著舒展筋骨的暖身操,

不過與他人相形下她的模樣顯得有些顯目;不論是纖細的四肢,或是從運動服下露出白雪般透明的漂亮肌膚,都讓人感覺她只是個纖弱的文靜少女而不像運動的能手。

然而這樣的她,臉上卻是與平時截然不同的認真面貌,與一向溫柔的模樣相比,此刻從她那預備起跑的姿勢而垂頭上揚的雙眼裡,隱約露出求勝的積極意志。

「如果是過去的我,我肯定也會跟妳說一樣的話…」

小雪悄悄在優季身邊呢喃著,語帶保留而不再多言,隨後與眾人一起沈浸在緊繃氣氛並等待比賽開始。

『碰────!』

比賽砲聲一響,場內的十人在同一時間內瞬間起跑,朝後方全力蹬出的力量,捲起後方十陣高漲的塵煙,推出十道疾風的形影。

長達一里的跑道,不消一會已被攻佔一半,意志、體能以及爆發力,十個人全部賭上一切賣命地向前奔馳;激烈的跑道上,

處處可見被踏破的碎石與劃破空氣的聲響,奔跑的身姿中,有如幻影般閃爍而模糊不清,而這當中又有一人的身影顯得格外顯目。

飄動的長長銀絲,有如銀色的流星劃破天際,在那最旁邊的一條跑道上,在場的觀眾無不露出難以置信的臉孔看著那身材纖細,

一頭隨風捲起而飄動的銀色長髮,最後將其餘九人拉開一段距離而直達終點的女孩。

『第三名:二年級生,十秒八四、第二名:二年級生,十秒五九、最後是第一名一年級生……八秒八三!』

宣佈成績的當下,全場瞬間歡聲雷動,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個創下亮眼紀錄的女孩給吸引了目光,而這時站在場內的鈴仙只是雙手捧著胸口,

放鬆心情而深深喘了一口氣,一個人慢慢退出場內後,便被興奮的人群給團團圍了起來。

「公主…不,鈴仙她是唯一能突破速度極限的月兔,也是現今世上最快的人。」看著預料中的一幕,小雪對身旁的優季靜靜說著。「同時,她也是非常特殊的。」

「這是什麼意思?」

語帶半分疑惑,小雪那凝視下方的瞳孔中露出一絲黯然。

「她完全沒有月兔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也就是狂氣與波長(幻視)這部份,如果不是有著銀髮與長耳,大概讓人感覺不出她是個月兔吧…」

小雪苦笑了起來,得知這件事的優季則一臉難以置信,她先是不解小雪為何願意把這件事告訴自己,隨後再次將目光移向夾在人群中,看著一臉慌張如往常的鈴仙。

「那麼…她會被學校淘汰掉嗎?」敏銳的優季注意到了現實層面的問題。

「雖然她確實一直以來處於弱勢的部份,不過幸好速度值這一點對她的整體評比影響也很大…」小雪一邊說著,

一邊對注意到自己的鈴仙露出笑容並揮手起來,隨後從看台上跳下。「而且她真的被拋棄的話也還有我在。」

難得露出沈重的表情,優季一旁看著若有所思的小雪,兩人沒有再多說什麼,於是走到下方把被人群困住的鈴仙給帶出來。

「哈…哈…謝謝你們…」好不容易從緊張的局面掙脫,鈴仙按著胸口氣喘吁吁道。

「恭喜妳了公主~來到這個學校後一直讓我大開眼界呢,先是小雪打敗了二年級的學長,之後又出現了一個突破九秒的高手。」

鈴仙似乎還不是很清楚優季的意思,她先是一臉茫然地看著兩人的臉,隨後被小雪抓著頭將視線移向掛在上方的分數大看板上。

「八、八秒!?」

「妳也真是天然呆…難道妳只在意勝負而沒注意自己的成績嗎?」對於後知後覺的鈴仙,優季不免搖頭嘆氣起來。

「哈哈,天然呆這個形容不錯,不愧是咱們的『天然公主』對吧?」小雪一臉奸笑地搭起優季的肩膀。

「哎呀?要改稱呼了嗎~」

隨著小雪的附和,順著氣氛,優季也難得地起了玩心與小雪一起看著眼前困擾的鈴仙。

「實在是…你們不要再加些奇奇怪怪的稱呼啦…」

像是暫時結束了比賽的緊張氣氛,三個人面面相覷一會,而後一同笑了起來。

「不愧是這所學校出來的學生,看到你們兩人的表現讓我熱血沸騰了,下一場比賽我也不會認輸的。」

「喔喔~靜候佳績。」

「下一場?優季這次參加哪些項目呢?」

「啊…抱歉我都忘了說,是彈幕射擊以及等會的……」

就在優季回答同時,這時班長突然跑到三人的面前,看著他那滿身大汗而急忙的模樣,似乎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傳達。

「終、終於找到你們了…」

「班長,怎麼了呢?」

看著那疲憊不堪而雙手撐膝的模樣,焦急心切的鈴仙欲上前扶住班長,但是害羞的他則在對方靠近前立刻慌張地退了好幾步。

「鈴…鈴仙同學,恭、恭喜妳獲得了優勝…」

在三人呆楞楞的注目下,這是班長那看似頗為緊急而趕來開口的第一句台詞,看得在場的三人都不知該回答什麼。

「哎呀…你是特地來說這句遺言嗎…嗯?」面露微笑的小雪開始摩拳擦掌了起來,太陽穴旁還隱隱浮現一條意義不明的青筋。

「不、不是的!」

對於周遭眾人的異樣眼光以及小雪語帶威脅的氣勢,班長立刻揮起雙手嚴詞否認,一臉害躁的同時也不忘注意鈴仙的目光。

「我…我是想請你們制止並代替一個人參加比賽!如果是千雪同學的話應該沒問題!但時間已經不夠,我希望你們能儘快來幫忙!」

隨著這個令人納悶的要求,三個女孩先是面面相覷,但看著班長那急切的表情便不再多言而一同立刻前往他所說的地點。

『下一場賽事,女子一萬公尺接力,請各參賽者立即至會場準備。』

就在眾人趕路期間,賽程的廣播再次響起,這時小雪察覺到了什麼事而立刻停下腳步,眾人也隨著她的動作而慢下來。

「小白,你說的人…該不會是佳菜吧?」

「對,我有看過班上每個同學的基本資料,以她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能參加這種活動,甚至一般比賽都應該禁止才對!」

「騙人!?她怎麼可能報名跟我一樣的項目?」聽到班長突然道來,讓優季大為吃驚。

「這是怎麼回事?」

對於這突然的狀況,鈴仙露出惶恐的面容看到那遠方的熟悉身影:一頭綁起的棕色長捲髮,以及相較於其他人而顯得格格不入的嬌小身材,

那站在跑道旁等候的人影確實正是佳菜本人。

「小白!我記得老師不是說過能參與這項比賽的人,只限三項平均值達到標準的人才可以嗎?而且現在根本來不及了!」熟知校內規定的優季也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

「正是因為老師不在,所以她才趁機以後補名義加入接力這場賽事,我也是直到剛才才發現…」

「那麼現在還來得及中斷比賽嗎?」

「不久前我跟主委會反應過,但是他們說需要導師在場才能允許更改人選與決策,所以最後我才想到拜託是好友的你們一起說服她主動退出…」

「可是,就算你這樣說也…」

優季為難地朝小雪與鈴仙兩人望一眼,而鈴仙緊緊拉著小雪的衣袖,極度擔憂到雙腳發抖的她。雖然講不話來,但是眼神中盡是透露出不知如何是好。

「相信她吧。」

小雪突然的一句話,清醒了所有人慌亂的思緒。

這句話不僅是對眾人所說,也是小雪對自己心中已經提前許下承諾的重申,看著鈴仙那不安的表情,小雪露出安慰的笑容。

「她也有非突破不可的瓶頸。」

之後眾人還是趕到了比賽會場,優季也先向眾人暫時告別而準備應賽。此時即使想中途替換選手也已來不及,但是他們也放棄了阻止這場比賽,

只能選擇相信小雪的話,看著站在場外那一臉緊張但目光炯炯的棕髮女孩。

一萬公尺的比賽,每一個隊伍由五個人共同參與,換而言之每個選手都需要有一口氣跑完兩千公尺的能耐。

優季的棒次在第二,而佳菜則在第三,是個不前不後的棒次,雖然責任與首末相比不算重大,但仍是影響全體成績的一個重要成員,

只是她那瘦小的模樣仍顯得特別顯目,然而因為先前同為外貌柔弱的鈴仙贏得佳績的驚人之舉,在場觀眾已不對佳菜的出場感到特別疑慮,

甚至還預想她也是個跟鈴仙一樣深藏不露的高手而議論紛紛。場內場外盡是如此,連她身旁的競爭者都不敢大意,唯有相當了解她身體狀況的小雪與鈴仙,

心中滿是擔憂與不安。

不久比賽隨著鳴空炮聲,六隊隊伍的選手開始在場上同時起跑。頭上綁著紫色頭巾的是二年級生,而一年級生則是綁著白色頭巾以示區別,

雖然六人的距離都相差不遠,但當中跑在最前方的第一與第二名目前都由二年級生所佔據,直到過第一圈彎道之前的白線,

所有人開始進行切線而搶跑道。六人短兵相接,這時體能與身材的優勢佔了極大競爭比重,同時是體力消耗量最龐大的時刻,

搶到領先位置的人不會輕易讓人從外側插入前方,所有人無不以幾近全速的狀態下奔馳,甚至在犯規邊緣以手臂擦撞對手,

有如在高速中展開短暫的格鬥,直到再次回到直線跑道後,無法擠進前方的人只能選擇暫居後方見機超越,而第一圈就在短短的數分鐘後結束。

位居前方的一二名依舊是二年級生,不過從後趕上的一年級生也拉近了第二名跑者的距離,一點也沒有認輸的意思而以些微差距僅追在後,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看著六個人依序拍背交接後展開第二輪的衝刺。

「優季加油──!」

輪到優季出場的棒次,小雪與鈴仙也隨著班上的同學大聲吶喊起來。

剛開始與第一輪的極度緊張感不同,因為彼此間距離些微拉開的關係,即使進入切線允許的跑道後,六個人僅依照他們彼此的節奏跑著;

但這不代表第二輪的跑者步調較慢,如果說第一輪的跑者重心是追求順位,那第二輪的重點自然放在穩定加速與彌補前面的差距,甚至找機會一舉顛覆所有名次。

因為優季的身材偏高而且又是體育特招生,在體能素質上有一定程度的優異性,所以直到下一個彎道後她已經規劃好自己預留的衝刺體力,

而跑在她前方的兩的二年級生也注意到了異樣,頗有默契的他們於是配合彼此的速度,以併排的方式擋住優季,三個跑者開始展開消耗體力的拉鋸戰;

被阻擋在後的優季體力不斷在競爭中慢慢流失,但前方的人不能回頭,也因此消耗不少精神在後方難纏的對手身上,在旁人看似極為短暫的時間裡,

對他們而言每一秒彷彿有如度日般冗長且難受。

在三人呼吸逐漸不順暢的此時,最後在彎道的末段處,優季利用兩人霎時的分心而趁機鑽進內線一舉越過兩人身後而並排,

三人終於得以在相同條件下的直線跑道上一決勝負。

「可惡…!」

「我不會…認輸的…!」

在激烈的競爭下,大家終於來到了終點前的禁止越線區,竭盡全力的兩人再次超越優季而跑在前頭,但此時的優季臉上沒有一絲驚慌,

鮮紅色的光芒從她激昂的意識深處中誕生,並在她那意志堅定的雙瞳中熊熊閃耀。

「喝啊啊啊啊───!」

一聲會心的吶喊,彷彿將自己所有的力量完全解放,優季以逼近極限的速度再次奔馳,驚覺對手瞬間加速的兩人亦不甘示弱。

三人在如此激烈的競爭中,最後是由卯足全力的優季率先突破重圍並不斷拉開後方跑者的距離。

「喔喔喔喔─────!!」

隨著一舉逆轉的此刻全場氣氛轟動起來,所有的一年級生皆放聲大喊,為了將勝利的口號傳進每個人心裡,重新拾回眾人的信心與勇氣。

看著跑者即將奔回終點,眾人情緒都相當激昂,唯獨兩個站在人群中的少女,神情擔憂地等待即將到來的棒次交接時刻,望著那全神專注應賽的嬌小少女的身影。

「交給妳了!」

優季朝等候許久的佳菜背上的感應布一拍,助跑中的她亦立刻加速奔馳。與過去的模樣有如天壤之別,此時的佳菜臉上沒有絲毫猶豫的神色,

也讓人感覺不出是個病弱的少女,就像承續優季帶來的驚人氣勢,那對專注前方的銳利雙眼已經容不下其他雜念而全心專注奔馳。

由於優季已替佳菜拉開了一段距離,而且佳菜的起跑與速度維持都有不錯的水準。

面對超乎所有人意料外的結果大家都感到十分滿意,但是這樣激進的速度卻反而讓場邊的兩個好友擔心起來,更甚者情緒有如鈴仙,

過於緊張以致全身都微微顫抖,連雙腳都有些站不穩,身旁的小雪看到她這副禁不起焦慮的模樣,於是伸手輕拍了鈴仙的肩膀一下。

「可以幫我買瓶牛奶嗎?」

「唉…?」

「我有點口渴…而且下一場比賽就輪到我了,我也會緊張。」

鈴仙有點傻楞楞地,但是對於小雪的要求鈴仙還是點頭答應,只是目光還是不忍從佳菜的身上移開。

「可是…」

看著鈴仙那躊躇不定的態度,小雪也逐漸失去耐心而故意大哭大鬧起來。

「好過份,難道妳只擔心佳菜卻不擔心我…哇…哇……」

「不、不是這樣的!」

難得看到小雪如此哭鬧,雖然想要安撫對方的情緒,但鈴仙頓時感到不知如何是好而扭扭捏捏起來。

「別擔心,等到佳菜跑完後我會告訴妳結果的。」

對於眼前鈴仙不安的模樣,小雪與鈴仙互相碰著前額並報以爽朗的笑容,也間接向她表示不要太擔心。

「好…」

於是鈴仙拿起自己的錢包後立刻朝門口離去,也暫時迴避了比賽會場的喧囂場面,而小雪微笑地目送鈴仙遠去,隨後面露苦色並轉身朝場內的方向走去。

「哈…哈…」

不久後,在食堂匆忙買完一瓶牛奶與滿滿一袋的麵包,鈴仙便抱著這些東西趕回會場,雖然她也明知小雪希望自己能在比賽結束後再回來的意思,

但心中仍有幾分擔憂的她還是選擇快步跑著。

『唦……』

就在寧靜走廊奔跑的途中,一聲莫名的聲響從旁傳來。

鈴仙停下了腳步,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而睜大雙眼,她沒有出聲而站在原地慢慢地轉頭,看著那靜靜落在地上的一隻銀黑色的長形物體。

靜靜地走向前方並將之拾起,鈴仙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中的『筆』,臉上逐漸浮現反映情緒的複雜表情,她依舊沒有開口而沉默,

只是抱著手中的紙袋一步一步地走回會場的門口。正當鈴仙走進會場時,突然驚覺場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嘈雜的聲音繚繞四周,

但與其說是加油的聲響,倒不如說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傳出此起彼落的尖叫與吶喊。

「讓開!快讓開!」

面對這個場面鈴仙再次愣住了,紙袋亦不知不覺從她手中掉下,麵包散落了滿地、破碎的牛奶瓶打翻了一片。

不久,她看到了一個躺在救護擔架上的女孩子。染紅的半邊臉上,從前額處仍淌著大量的鮮血,最後被一群人急切搬運並從自己身邊呼嘯而過。

「佳…菜……」







..........







傍晚…

隨著大會告一段落,經過一整天下來的喧囂,讓向晚的校園顯得格外寧靜。

此時換回制服的鈴仙一個人走在走廊,在這全校幾乎淨空而寂靜的此刻,一個人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

最後走到醫療室房門外後伸手敲了門幾聲…即使她知道裡面的人不會回應她。

「我是鈴仙,我進來了…」

打開門,鈴仙放輕腳步走進來。裡面的病床上躺著一個全身纏著繃帶與醫療儀器的女孩,但就像不願讓人看到自己的感覺一樣,鈴仙進門後,

只見仰躺的她將臉側向另一邊靜靜睡著。

寧靜的夜晚,唯有安穩的呼吸聲在四周打轉。

也許是預料到對方已經熟睡,將門輕輕關上,挪動一張椅子放在床邊後,鈴仙靜靜坐下並看著女孩被包紮半邊的側臉。

「對不起…我只有這時候才有勇氣對妳說這些話。」

「其實我的心中一直都很對不起妳跟小雪,因為我不斷地欺騙你們,也不願意對你們坦承我的一切,就像那一天我出現那樣的反應,

其實…也是因為我心中嫉妒你們…」

「我一直覺得我跟你們是身處不同的世界…所以我…」

說話的瞬間,鈴仙緊緊地握住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心中頓時感到一絲抽痛。

「我打算暫時離開你們一段時間…」

經過了短暫的沉默,抬起頭來望著窗外的黑夜,鈴仙於是再次緩緩開口。

「今天這場比賽…最後我們還是輸了,不過這不是因為佳菜的關係,而是我們所有人不夠努力與不成熟。」

「雖然不久我們所有人都會被拆散,但是對我來說,這件事也是個讓我下定決心的一個契機。」

「我想向自己證明,即使大家都不在身邊,我還是能夠鼓起勇氣向前走,不畏懼去面對自己真實的想法…」

「小雪的活潑與溫柔,還有佳菜的純真與體貼,這一切我絕不會忘記…永遠都不會…」

語畢,鈴仙將自己胸前的月別針靜靜取下,拿在手中。她深情脈脈地凝視了一會,隨後將它放在佳菜虛弱的手上。

那是對自己而言無法割捨的存在,一個陪伴自己走過孤單童年、代替母親的心靈依靠。

心中還存有深深的依戀與不捨,兩人的手緊密貼合,最後鈴仙微帶哀愁的笑容,將月別針留在佳菜手中並讓她五指握住;輕輕吻著孱弱的手,

為女孩留下最後的祝福與祈禱後,於是一個人默默地起身離開,靜靜關上了告別的門扉。

不久後,佳菜握住別針的手慢慢地顫抖起來,已經清醒的她沒有睜開雙眼也沒有任何動作,但是側向另一邊的臉已流下痛苦的眼淚。

斗大的淚珠不斷落下,手中緊緊握著奪走他人的寶物,淚濕滿襟而泣不成聲…







..........
 
如果在這裡睡著了… 就可以很安穩地離開嗎?
Snow rabbit's memory b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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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遠山迴盪的鐘聲,真正的深夜正式來臨。漆黑的天空開始降下綿綿光點,靄靄雪地反射著天上零星的光線,也讓地上綻放著黯淡的螢光。

此時鈴仙一個人正在陰暗的路上奔跑著,穿梭在落雪紛紛的樹林中,嚴寒的氣候讓她不斷喘出白霧,冰冷的雪地讓踏在上面的雙腳感到輕微麻痺。

仍穿著制服的她,身上沒有其他耐寒衣物而僅披著一件灰色的連帽斗篷;高速移動的姿態,就像一個踏著綿密雪泥的殘影,

直到一處巨大紅色門柱的樹林外停下腳步屏息以待。

「呼…呼…」

躲在樹林的鈴仙放輕自己的喘息,左顧右盼的她,正觀察著門柱後方的數個侍衛巡邏人影,直到所有人轉身進入後方大殿的轉角處後,

鈴仙才開始再次起身,以輕佻的步伐一一躲過侍衛的視線並進入外殿。

雖然直到目前為止還算順利,也沒有人發現到自己的身影,但是鈴仙終究受阻於戒備森嚴的內殿正門口;僵持而動彈不得的她,

依舊躲在一旁靜候伺機而動,只是時間久了,不免讓自己逐漸心慌起來。

「怎麼辦…」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鈴仙心中充滿了焦躁。

此時,突然一隻手從後方抓在鈴仙的肩上,也讓她受驚嚇的瞬間壓低身子並準備做出反抗動作。

「唔……!」

在鈴仙嘗試全力脫逃之前,瞬間自己的右手被對方束縛在身後且被壓制在地,喉嚨也被一根手指抵住而無法妄動。

也許是太過在意眼前的事物,連自己身後何時出現人的蹤影都沒發現,但是能無聲無息從身後出現並瞬間制伏自己,對方必然也是箇中高手。

「別動。」

被壓制的鈴仙動彈不得,直到自己頭上的連帽斗篷被拉下後,露出的銀色長髮與長耳頓時讓身後的人大吃一驚。

「妳是…鈴仙?」

聽見自己名字被呼喚的此時,鈴仙對這個女性的聲音也勾起了一絲記憶,而此時侍衛們也恰巧趕到這裡。

「式錦大人!」

所有人以綻放光芒手指指向鈴仙的眼前,在陰暗無光的現場,每個人瞳孔裡露出狂氣的鮮紅色顯得格外清晰,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退下,是我弄錯了。」

這時將鈴仙身後的女子如此說道,所有侍衛也即刻聽從命令,毫不猶豫收回發光的手指,鈴仙在弄不清楚狀況下被對方攙扶起來,

而之後也終於一睹女子的真實身份。

「朱羅…小姐…」

端正的容貌與綁著一束長長的銀髮,是幾天前才見過的熟悉面孔,也是這個區域身份最高的領導人。

「怎麼了,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

鈴仙有些語塞,在眾人包圍下的氣氛也讓她倍感壓力,面對這個有口難言的少女,朱羅突然察覺了一些事而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我想…那孩子應該不會跟妳說她在這裡的事才對…」

鈴仙不懂朱羅的言下之意,也完全不了解她說的人又是誰,只是納悶地看著她的臉。

「式錦大人,這女孩真的不是可疑人物嗎?」

「嗯,我相信這孩子。」

聽見朱羅為自己如此辯護,鈴仙心中頓時百感交集,始終不願多說的她也難掩愧疚地垂下頭。

「不過還是希望妳能告訴我,這麼晚了妳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到這裡來呢?」

「我在找一個東西…」

「很重要的東西嗎?」

對於朱羅的殷勤善誘,鈴仙遲疑了一會後開口。

「是我的…月別針…」

鈴仙說話的聲音雖然有些遲疑與抖顫,但朝鈴仙的胸前一看,先前看過的銀色月別針確實不在;畢竟自己曾親眼看過並聊起相關話題,

朱羅對於這件事也還有印象,也了解那個月別針是個與眾不同且深具意義的存在。

「好吧,那麼就由一個侍衛陪妳進去,不過妳要答應我只能待半個鐘頭,可以嗎?」

鈴仙有些訝異地看著朱羅,隨後面色沈重地對她敬禮示意。

「但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妳能盡早出來…其實今天邊境的波動有些不平靜,我們所有人都必須嚴守在這整晚。」

「是的,謝謝您朱羅小姐…」

鈴仙再次對朱羅鞠躬敬禮後,便由一個侍衛引領進入內殿。一路上兩人沒有說話,鈴仙與跟在身後的侍衛在這處點著燭火的走廊走著。

一路上兩人的氣氛安靜得有些異常,也許是侍衛必須秉持全神貫注的守則,但是鈴仙的態度也顯得不如以往,那蒼白的臉色帶有一絲恐懼與不安,

直到來到地下樓層的大殿附近,身旁的護衛終於出聲:「這裡不能再往前通行了。」

也許是預料到這個結果,鈴仙沒有說話僅輕輕點頭,但是她依舊站在原地靜止不動,似乎沒有打算立刻離開的意思。

察覺到對方行徑有些怪異,身後的侍衛立即走上前查看,但鈴仙突然一個轉身,將預留在手中已久的黑色筆形暗器刺向對方腹部,

一股強勁電流瞬間貫通侍衛全身;他不願意就此屈服而扶著牆壁掙扎,朝著鈴仙的方向蹣跚走了幾步,最後還是失去意識而重重倒下。

看著對方一動也不動而翻起白眼的悽慘模樣,雙腿發軟的鈴仙頓時感到恐慌而跌坐在地,手中暗器也因此落地,但是她知道現在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

便撫著胸口深呼吸後快步奔跑,一口氣直闖深處的大殿。

推開大門,裡面的感覺與先前來的時候一樣,走進其內依舊沒有任何人影,只有層層堆疊的眾神像與佈滿結界的布條,

以及放置在最上方那綻放微弱光芒的鈴鐺玉釵。沒有多做思考,走向前方並拉扯結界後,鈴仙立刻爬向上方並伸手欲將那懸空的玉釵取下,

然而就在指尖接觸到玉釵的此時,感覺有一股奇妙的感受,像是他人的記憶在一瞬間流經鈴仙的心中。

「這是……?」

一個玉釵裡,傳達了兩個人共有的快樂、悲傷與痛苦。一個身著層層華麗單衣,留著一頭黑色長髮的美麗女孩與一個身影模糊的男孩。

這種感覺難以言喻,鈴仙整個人有如失神般呆滯了一會,直到玉釵的光芒消失後發生了一場輕微地震與聽見一聲外面傳來的崩裂聲響後,

她才終於恢復了意識並立刻離開此地。

開始脫離的一路上意外的沒有什麼人,也因此讓鈴仙不需要多花費多餘心力而能專心逃跑,依著來時相同的路線不消一會的時間便脫離此處,

最後直到陰暗樹林中的一處平地才停下腳步,而同時間這裡也出現了另一個人影:一個披著黑色神秘斗篷並將面部完全蒙住,但左眼角有一道疤痕的男子。

「到手了嗎?」

「我、我想先知道你的話能否信任!」

「哼…我知道她的『真名』這一點還不夠嗎?這裡畢竟是月兔的領地,妳不先交與我確認的話,我怎麼知道妳是否在算計我?」

黑衣人的說詞讓鈴仙無法反駁,只好走上前將藏在懷中的玉釵交出,而對方在接過手之後隨即仔細端詳一番。

「嗯…果然是真品,不愧是那個人的孩子…」黑衣人如此滿意答道,一邊走近鈴仙的身邊並在她耳旁細語:「可惜空有天賦卻毫無能力,就像個殘缺的人偶一樣…」

「別說了!請你快點告訴我母親的下落,你承諾過我了!」

「咈咈…不需如此費事,我會讓你們相見的。」

「這是真的嗎!?」

鈴仙喜出望外,但同時間她察覺到周圍氣氛有些怪異,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感覺到,原本不時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微弱地震這時突然驟大起來;

有如天搖地晃般,鈴仙也逐漸腳步不穩而往後跌跤,取而代之,男子身後的樹林開始出現騷動,也逐漸浮現了異樣的聲響與不明的惡臭。

在那片黑暗的樹叢中嶄露數千顆的紅光與逐漸接近的隆隆巨響,就像一群龐然大物以拔山姿態,最後推倒所有的樹幹而在鈴仙前方現出真正面目。

「嘎…嚕嚕………」

看著那數條細長的觸手、高達百尺巨大身軀以及寄生在腹中而不斷流著腥臭液體的血盆大口,鈴仙雙眼露出深深恐懼,全身本能性顫抖也腿軟而站不起來。

「到名為『冥府』的地方去見面吧…」







..........







「報告!外圍的防護罩機能停止了,四周出現了大量不明生物的能量!」

「防護系統呢?」

「也全部被破壞了,換而言之,有人盜走了供奉內殿的月之公主之『鈴』!」

「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守備大殿的月兔慌亂起來,對於這突發的入侵者大量來襲與神器遭竊事件,完全沒有人察覺到一切的癥結。

這時身為領導的朱羅立即衝出大殿外的陽台處,而外面的情勢果真不出所料,遠方寧靜的樹林瞬間變成一片火海;

站在火焰中除了一大群畸形怪狀的生物外還有三隻巨大怪物,看著這驚人的一幕,朱羅撫著耳朵,立刻以月兔特有的通訊波動對分部基地的成員下達命令。

『諸位聽命,我在此解除『天淨』的限制,能源充填以20%為上限,目標於廣寒宮正殿西南方的巨型生物。』

『收到,衛星砲限制即刻解除,全員進入第一級特殊戰備模式。』

接收到訊息的司令,以熟稔的經驗與思慮立即對旗下成員下令,這時位於一處在月都中最接近天空的高山基地,

對月都上空的兩座衛星砲台發射訊號並各自朝向目標定點定位,但是他們沒有解除衛星砲的能力與權限,

只有擁有資格的朱羅以意識去感應位於太空中的衛星並解除其限制,並以基地輔佐執行最後的發射動作。

「方向西南西,射程七里,方位角度修正上方三度。」

「遠程目標鎖定,能源充填18%!」

由於名為天淨的衛星砲具有星球毀滅性的力量,過度使用甚至會對月都造成難以想像的後果,將能量控制在可接受範圍後便由司令立即下命。

「閥口全開,衛星砲發射!」

隨著基地司令的口號一下,瞬間天上的砲台以驚人震耳的氣勢射出一道光束,貫穿了上方大氣並直往怪物所在的燃燒森林;

就在巨大怪物驚覺後方有異並轉身的瞬間,第一發光束當場命中牠的胸口並炸開其胸膛而血肉四濺,大量的噴血澆熄了周圍的火焰,也染紅了被雪覆蓋的杉樹與大地。

「目標,生體機能完全停止!」

「很好,第二發能源立即充填至前制設定,將目標鎖定右方的巨型生物。」

就在下令不久後,第二發光束隨即以同樣的氣勢發射,飛越怪物屍體的上方並朝遠方鎖定的怪物方向射去;眼看光束就要直接命中其頭部,

但在擊中的瞬間被一片由數道光線構成的障壁所完全阻擋,在極度的高壓下,高能量的光束也逐漸被壓縮成一團光球。

「防護罩嗎!」

「不!是結界!但那是……!」

在眾人驚訝之時,光球最後隨著怪物的一聲仰天怒吼並以驚人之速反彈回基地的方向。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基地瞬間慘遭巨大能量反噬而化為一道直衝天際的火光,

就像被光所吞沒,整座山脈已不見其原來的模樣。

「報告!第、第二決戰部門全滅!」

「怎…怎麼會這樣!」

短短一瞬間,數千條性命化為血紅色澤的高漲火光,看著這驚人的一幕,所有在大殿內部的月兔都露出了惶恐的眼神,唯有一人的表情顯得格外沈重而冷靜。

「錯不了…那是前次月面戰爭時的『妖怪』,可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雖說是妖怪,但事實上也分為很多種…

有地位很高的妖怪,也有具有智能與簡單語言能力的份子存在,雖然這一類的妖怪在數量上並不是很多,但大致上都是熱衷於殺戮與凌虐的生物,

並以人類的血肉作為糧食,甚至生食敵人作為野蠻的宣揚與洩恨,而在他們眼前的那隻巨型生物正是屬於『上級妖怪』的階層。

這時外面突然衝進一群月兔,經歷了剛才分部同儕遭到敵人全滅的事件,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憤愾的神色。

「式錦大人!請您下達命令!我們都願意站上前線!」

面對憤愾的眾人,朱羅也明白所有人此刻的心情,只是面對過去曾一度大破月都的敵人,身為領導的她了解到以不完全的兵力對抗將會是一場代價慘重的硬仗;

一旦下定決心,眼前所有的人勢付出慘烈的犧牲,無奈援軍無法前來支應,作為領導的她不願讓眾人從容赴死,卻也無法放任敵人而在心中萬般掙扎。

「式錦大人!」

「我知道了…」

聽見朱羅的下定決心的命令同時,眾人皆露出振奮的表情,但他們立刻收起情緒而神情緊繃。這不是遊戲,是一場未知結果的死鬥。

「除了第三隊的人留在這裡守備,其餘的人全部跟我去阻止入侵者,第一、第二幻視部隊由分隊長率領從西面進攻、四五六幻視部隊則越過湖泊從東面切入,

特殊部隊則跟著我迎擊敵人本營處的上級妖怪。」

「全隊伍以銳眼陣行進攻,拿得動重兵器『月季』的人就盡量讓他們使用,但千萬不得器量不足以致兵器落入敵人手中,此外因為上級妖怪的妖力影響,

所以敵人多數都擁有『結界』這一點要格外注意。」

「從命!」

編隊完成後,朱羅立即率領月兔衝出大殿,而這時樹林中已經被龐大數量的妖怪給佔據,處處可見妖怪肆虐的痕跡。

等到所有人到定位後不久,朱羅便再度摀著自己頭上的長耳,對本部的人下達作戰行動的訊號。

『濃霧系統啟動,朝西方四位全開。』

此時森林四處逐漸變成白茫茫一片,原先在這不斷落雪的氣候裡,突然產生了令妖怪們感到意外的濃霧。面對眼前一群慌亂的妖怪,朱羅立即高舉先發制人的手勢。

「出陣!」

一聲令下,三方人馬立刻展開作戰行動,以三路包夾的方式開始朝敵人所在的正中心一路斬刈殺伐。

戰鼓驚天,雙方展開激烈的對壘。在戰況上,月兔擁有敏捷的體術與從指尖擊發光彈的範圍攻擊,在猛烈攻勢中一一擊殺行動遲緩的妖怪,

相對妖怪們雖位居下風,但牠們也有能使用簡略兵器的智慧以及將間接攻擊全數無效化的棘手結界,除此之外,上級妖怪帶來的壓倒性威脅不容忽視,

一個揮手,瞬間大片的樹林被掃為平地,身上的大量觸手一發動,亦能貫穿躲避不及的月兔軀體,連眾多遮掩的樹叢也形同脆弱的稻草般無法抵擋。

雖然敵方猛烈反擊下讓月兔的行動受到不少牽制,但直到朱羅的部隊一路殺進妖怪本陣後,上級妖怪亦開始受到四面八方的襲擊,

意識到敵人對自己造成威脅的上級妖怪其對外攻擊範圍也大幅縮小,對於朱羅特殊部隊的成功牽制,月兔於是趁機再發動第二波陣行攻擊,

一舉掃蕩四處逃竄的雜魚妖怪。

一段時間後,雖然月兔獲得龐大的戰果,但是妖怪方卻意外的擁有數倍於月兔之上的懸殊數量,隨著時間拖延越久越突顯敵眾我寡的劣勢,

加上上級妖怪的牽制下,月兔原先的陣行已被全部破壞而逐漸潰散,雖然朱羅率領的部隊順利擊殺了其中一隻上級妖怪,

但換來的代價是特殊部隊幾近全滅,其餘兩路的月兔人數也大減不到原先的一半,戰力受損情況之慘重,最後不得已只能以游擊戰的方式潛伏樹林間,

也藉機緩和緊湊的戰事與拯救負傷的同伴,反觀妖怪方雖然同樣死傷慘重,甚至死傷數超越月兔數倍,但牠們的數量卻奇妙地不曾減少似,

踏過同伴的屍體而不斷前仆後繼。

「哈…哈…」

這時朱羅正攙扶一個同伴在燃燒的樹林中走著,她身上雖然也受了傷,但是相較於身旁的人腹部大量出血的重傷顯得輕微,也還有辦法自行走路。

「對…不起…大人…」

「別說話,我立刻送妳回去治療。」

然而在此時,朱羅從混亂的空氣中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波動,那並非妖怪的異型波長也不是堅定而奮戰的月兔感覺,而是純粹的混亂與恐懼。

「這股波長…是個孩子!?」

察覺到無辜人民正被捲入戰火時,朱羅表情變得極度不安,而她身旁的女子也注意到了這件事,看著自己的長官夾在兩難中的她於是下定決心。

「去救…那孩子吧…」

朱羅聞之色變道:「別說傻話了,再拖延下去妳真的會死的!」

「我一時還死不了…快…」

情緒激動的女子,說話同時也咳出鮮血來,看著這一幕讓朱羅了解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也沒有時間猶豫,面對當下惡劣的局勢她只有兩個選擇。

「抱歉……!」

朱羅閉上眼睛而痛苦做出決定,將女子放置在樹旁後,朱羅別過頭而立即奔走。

一路上除了燃燒帶來的嗆鼻濃煙,四周還有散落的屍塊與滿地猩紅的泥濘,不論是妖怪還是月兔都在血紅的地上融為一體,眼前宛如一片人間煉獄。

朱羅加快雙腳的速度,沒有絲毫分心的她只是追尋那股微弱的波動奔跑,最後終於在一個樹旁發現到同胞的少女身影,

但跌坐在地的她即將被四隻張著血盆大口的妖怪給吞噬,對於如此危急情況,朱羅當下立刻抽出腰間的弧形的兵器並從遠方全力擲出,

有如一陣狂風呼嘯而去,精準地砍穿少女正前方的妖怪頭部。

「嘎啊啊啊────!!」

斷氣的妖怪倒下後,另外三隻妖怪立刻反應過來,其中一隻打斷少女身後的大樹並將樹幹扛起朝朱羅的方向衝去。

面對從右方橫掃而來的巨木,奔馳中的朱羅先是壓低身軀躲過第一擊,在妖怪高舉巨木準備朝正前方揮下第二擊的瞬間,

朱羅迅速朝對方右手動脈以及膝關節三處擲出銀匕首並精準刺入,在妖怪發出疼痛的嘶吼並跪倒後,趁著此一極大破綻,

握住劍柄的朱羅立即集中精神並朝妖怪巨大身軀的方向加速衝刺,並將那不斷冒出鮮紅氣息的長劍瞬間朝牠胸口砍下。

『唰────!!』

驚人的拔劍氣勢,連遠方的草木都生出一股猛烈的勁風,從劍端處延伸至數尺長的鮮紅光芒有如刀鋒般銳利,直將身後那比自己巨大數倍的妖怪軀體橫向一刀兩斷;

但超乎預料的,妖怪在肉體分離後仍有餘力用背後的觸手刺向朱羅,防備不及的朱羅立刻轉身舉劍抵擋,但是觸手的目標卻不是她而是她手中的長劍,

雖然鋒利的劍身讓觸手難以纏繞,但最後仍緊緊纏住劍柄並從朱羅手中抽走。

對於妖怪如此智慧與戰術讓朱羅感到十分訝異,但她並不因此心慌也不急於奪劍,多年的經驗只告訴她敵人當前不得大意,察覺到身後第二波殺意波動襲來的瞬間,

朱羅立即轉身以雙眼綻放鮮紅的狂氣光芒直射妖怪的雙眼,令直視光芒的妖怪發狂地抱住頭部而跪下,最後朱羅向空中一躍,隨著一個翻滾跳到妖怪壯碩的背後,

不急不徐地從後方一手扭住其頸子,另一手用反握的短刀狠狠插進喉嚨並大力割斷,瞬間大量的血花從頸部被割開的缺口噴出,

頸動脈的觸感亦讓她這一次確確實實察知對方已無生命跡象。

隨著妖怪意識的喪失,在牠倒地之前朱羅立刻敏捷地向上跳離,位在下方的最後一隻妖怪見狀開始感到措手不及,牠手上還持有剛才朱羅被奪下的劍,

但沒有使用者的能力與器量,長劍只是個無意義的鐵塊;無計可施的牠只是揮舞著這把對牠而言比匕首還小的東西,但此時位在上空的朱羅已伸出舉直的雙手,

以倒轉的姿勢將凝聚指尖的光彈瞄準下方因為慌亂而忘記張開結界的妖怪頭部,貫穿頭蓋骨而當場擊斃。

『咚碰────!!』

隨著妖怪的巨大身軀倒下,朱羅將兵器從妖怪身上回收後立刻跑向少女身邊,而這時她也終於注意到少女的真面目:熟悉的銀色長髮與稚嫩的臉龐,

那是不久前才見過面的少女。

「鈴仙?妳怎麼還在這裡?」

鈴仙說不出話來,過度的恐懼讓她雙腿發軟,連站起來的餘力都沒有的她,只是露出驚魂未定而驚慌的眼神。朱羅不再多問什麼,

情況危急的當下立刻將鈴仙扶起並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救她逃出這裡。

他們繼續朝前方奔跑,但在戰火不斷擴大下,兩人前方的路況越來越險惡,四周亦逐漸瀰漫濃重而模糊視野的煙霧,最後隨著一聲巨響,

樹幹倒地的兩旁突然冒出一大群妖怪包圍住兩人。

「嘎嘻嘻……」

看著擁有堅毅表情但藏不住恐懼的兩個女子,就像看著美味的食物般,妖怪們狡詐猙獰的表情上,已藏不住凌虐兩人的欲望而從嘴緣滴下貪婪的唾液。

「可惡…」

兩人動彈不得,直到妖怪們開始發動攻勢,朱羅先是以暗自蓄力在右手許久的光彈射穿前方的妖怪後立刻抓住鈴仙的手向前衝;兩人奔跑的速度雖快,

但是後方的妖怪仍窮追不捨,一路上朱羅不斷光彈牽制後方,但對方的數量卻是有增無減而無法逃脫,

直到其中一隻來自後方的觸手抓住了鈴仙的腳踝並將他們一起朝後面拖行。

「呀啊啊───!!」

「嗚……!」

雖然自己沒有被抓住,但朱羅仍舊沒有放開鈴仙的手,不論兩人如何掙扎,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拖到一群妖怪的腳下;如此險境下連朱羅都難以招架而渾身是傷,

兩隻手臂也被妖怪給緊緊抓住而無法反抗,最後兩人的四肢都被觸手綁住,被壓制在地的模樣有如砧板上的獵物。

眼看兩人即將成為不斷靠近的妖怪的食糧,朱羅咬牙使出全身力氣扯斷雙手上的觸手,但是她並沒有逃跑與反擊,反而轉身抱住鈴仙以身體保護她。

「很…好……」

超乎想像之外,此時妖怪們一反以往的衝動而冷靜,沒有預想中的襲擊而異常寧靜的氣氛裡,只有從身後浮出了模糊不清又疑似語言的聲音。

「妳…有……被吃的……價值……」

在確定聲音的來源是從後方妖怪所發出同時,朱羅的雙臂被身後一隻壯碩的妖怪給緊緊抓住,相較於月兔纖細的手臂,妖怪那巨大的手掌與粗暴的握力令朱羅難掩苦色,

雙手被勒在身後、整個人也被舉起來,而滿臉蒼白的鈴仙只能渾身發抖地看著這一幕,看著朱羅的雙臂不斷朝背後彎曲,直到她雙肩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悽慘的嚎叫響徹整片樹林,妖怪們各各沈醉而露出滿足的笑容。這個先前讓大家感到棘手異常的女人,此時被凌虐成一具半死不活的殘軀,

看著斷臂而失神的朱羅,妖怪於是把她像是玩壞的垃圾般朝鈴仙身上一丟,欣賞著這兩人恐懼的表情。

「啊…啊………」

瞳孔睜大的鈴仙說不出話,只是看著倒在身上而沒有反應的朱羅,不久後慘遭所有妖怪一窩蜂地從後啃蝕。

一群妖怪圍在兩人身上的一幕,就像整群鳥獸在爭食一塊血淋淋的獵物一樣,在妖怪無情地撕裂啃咬下,朱羅背後一片血肉橫飛。

「啊……不要啊啊啊啊─────!!!」

一直發不出聲音的鈴仙,看著這殘忍的一幕終於隨著恐懼而放聲尖叫。

隨著這一聲絕望的叫喚,本以為再也無法清醒的朱羅瞬間再度睜開眼睛,其瞳孔中綻放著過去以來從未有過鮮紅如血的耀眼光芒,

突然的巨大的能量所帶來的光芒與熱度讓所有妖怪霎時一片混亂,而趁著妖怪們動作的暫時停頓,朱羅立即起身而雙腳站定,

隨著全身浮現鮮紅而無比耀眼的光輝,以必死的決心與月兔最後的潛力散射出數以萬計的光彈。

這波的驚人而濃密的彈幕讓妖怪們無處可逃,除了躺在地上的鈴仙,在場所有的妖怪在短短瞬間全部被射成蜂窩,威力之強,連結界也霎時被貫穿而無用武之地。

身處中心的朱羅低頭而垂著雙手,反觀妖怪們全部動彈不得地呆滯在原地,全身上下佈滿被射穿的鮮紅色彈孔,而留下紅光的彈痕處開始凝聚龐大能量,

隨後一舉將妖怪的身軀爆破而化為碎肉。

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後,從天空紛紛落下猩紅的血雨與肉塊,雖然暫時得到解救,但滿身瘡痍的朱羅也終於不支跪倒。

「朱、朱羅小姐!」

鈴仙焦慮地上前扶住,雖然朱羅表情上還是故作鎮定,但這時鈴仙發現到自己伸手觸摸到的朱羅背後已經一片血肉糢糊,連脊椎骨也看得一清二楚的情況下,

已經沒辦法正常地扶持她。鈴仙的雙眼露出極大惶恐,但死命拋開噁心與恐慌的負面情緒,最後還是強行振作而將朱羅揹起來繼續走。

在戰火不斷蔓延下,四周仍有不少妖怪在附近流竄,鈴仙為了全力避開他們而選擇隱密的樹叢中行進,最後他們終於走出戰場,雖然仍在樹林的範圍內,

但是大殿已經在眼前能見的不遠處。

「我…我們…快要到了…」

一路上不曾停息,這時鈴仙也快耗盡了體力而疲態畢露,不過她仍沒有停下腳步而繼續走著,她很清楚身後的朱羅的氣息越來越虛弱,

所以即使雙腿彷彿快斷了仍逼著自己不斷向前跑,也為了麻痺這份藏在心底的不安,甚至臉上不時露出強行振作而顯得異常的笑容,

但這份無謂的堅強,直到她聽到朱羅在自己耳邊喃喃細語的瞬間悄悄消失。

「…雪…」

「朱…朱羅小姐,怎麼了?」

鮮血卡住了喉嚨,朱羅於是將血淺淺咳出後再次慢慢出聲。

「…拜託…妳……」

只是聲音依舊微弱,只剩下細小的氣音在耳邊流動,在鈴仙還沒能聽清楚前,這時朱羅的頭輕輕地在肩上靠了下來。

「朱羅小姐?」

察覺到背後異樣的鬆懈感覺,往前走了幾步路後,鈴仙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而停下了腳步,雙眼瞬間像是死了而變得空洞。

「朱羅…小姐…?」

靜靜地將朱羅放靠在樹旁,看著還沒閉上雙眼的遺體,思考已經跟不上眼前現實的變故,過於恐懼而呆滯的鈴仙,其瞳孔裡倒映著如此血淋淋的一幕。

這時一隻妖怪又再度出現在後方,其嘴邊還留有滿滿血漬以及一隻斷掉的同胞手臂,看到眼前還有生存者的牠,發出了像是喜悅的叫聲而衝向跪在前方的鈴仙。

「啊……」

察覺到妖怪朝自己的方向直衝而來,鈴仙只是慢慢地轉過頭,空洞的雙瞳中是不斷流出而滿溢的悲傷。

「哇啊啊啊啊─────!!!」

抓起朱羅身上的短刀,鈴仙終於崩潰而不顧一切地朝妖怪衝過去,但是這股憤怒並沒有讓她砍中妖怪,反而在她奔向敵人同時,

全身瞬間被妖怪大量的觸手刺穿而當場停住。

就像被玩弄的獵物似,雖然鈴仙全身被插滿觸手的模樣相當悽慘,不停滴著鮮血的身體,一步也動彈不得地發抖,

但每一根觸手卻都巧妙地避開了要害,讓她意識到自己全身的疼痛而翻起白眼,直到短刀從鈴仙顫抖的手中落下,

於是妖怪用觸手開始慢慢地將她拖到面前,並以四隻粗壯的手臂抱住其全身。

『喀嘰…喀喀……』

骨頭與關節發出悲鳴般的聲響,血液順著大腿不斷流下,全身的束縛讓鈴仙無力反抗,隨著妖怪加大的力道,被勒住的軀體與雙臂逐漸朝不自然的方向彎曲。

全身的劇痛讓鈴仙感到呼吸困難,原先的殺意已完全被恐懼吞沒,眼淚也慢慢從失神的雙眼中流出來。

「啊…啊啊………」

「住手─────!!!」

震天一吼,瞬間妖怪的頭顱被不明物體砍下,銳利的脖緣切面在幾秒後噴出大量鮮血,而鈴仙也終於從妖怪手中掙脫而摔在地上。

「小鈴!」

這時手持巨劍的小雪跑過來扶起鈴仙,但是她的雙眼已經失去了光輝,只剩下從瞳孔中映照的遠方戰火與滿地屍骸。

小雪心痛地看著這一幕,直到欲抱起鈴仙的同時,她終於注意到了旁邊一具全身是血的遺體,雙眼亦瞬間露出極大的震驚。

「這…是……?」

慢慢走近朱羅身旁,一臉彷彿還無法置信的小雪,呆滯了幾秒,全身像是失去力氣在朱羅面前茫然跪下。

握起朱羅那靜置一旁的手,輕輕放在自己那睜著驚慌雙眼的臉頰瞬間,小雪的眼淚立即撲簌簌地滑下。

「嗚嗚…啊啊啊啊啊………!」

那是許久不曾如此心痛的號泣,宛如變回脆弱的小女孩,大顆大顆的淚珠隨著悲痛的嚎啕從泛紅眼眶不斷流下。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哭泣的聲音模糊了,拼命地擦著那彷彿流不盡的眼淚,小雪為朱羅撫下闔上雙眼的手,靜靜看著那不會再睜開眼睛,不能再對她露出溫柔笑容的臉。

此時小雪失去了生命的依靠,但為了不負深愛之人所付出的犧牲,閉上雙眼而痛苦地別過頭,帶著那還沒流乾的眼淚立刻將鈴仙抱起,

留下了靜靜躺在火海中的母親,替她將沒能完成的最後一段路走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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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雪!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在毀損的大殿外,一群人急忙趕到抱著傷患回來的小雪面前,相對於眾人的激情,此時小雪的表情顯得異常冷靜。

「別管這些了,立刻打開備用能源…」

面對眾人急切的詢問,小雪只是冷漠地隻字回應,連頭也垂著不願抬起。

「可是沒有式錦大人的命令,我們不能這麼做。」

「式錦大人呢?你們不是應該在一起嗎?」

「我叫你們打開─────!!」

一聲壓抑許久的怒吼,眾人聞之皆不敢出聲,只是看著小雪那全身的遍體鱗傷以及哭腫雙眼的臉上露出極大痛苦。

「她已經死了…」

不幸的消息隨著平靜的語調開口,眾人瞬間大為震驚,但是看著小雪痛苦的表情卻也教人無法不相信她的話,氣氛也逐漸變得沈重異常。

「我知道了,那麼就由妳領導我們吧…」這時其中一個男人站出來開口,其他人在經過短暫猶豫後也紛紛低下頭來默表認同。

「是啊,我相信朱羅大人如果還在的話也一定…一定願意將一切託付給妳…」

聽著這句話,小雪的心中隱隱作痛,雖然一切有如惡夢來得突然,但最終仍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那麼,其他人則立刻去打開備用能源展開第二重防護罩吧…」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遵從小雪的命令立刻動作,缺乏運送物資的狀況下小雪抱起鈴仙繼續前進。

一路上嘈雜慌亂,四處皆是剛被搬運回來的傷兵,有的人被奪走了雙眼,有的人則斷了手臂奄奄一息,等待醫療資源到來前與死神作最後搏鬥,

死傷者不計其數。雖然意識不清楚,但在鈴仙朦朧的雙眼中處處盡是慘不忍睹的畫面,不論怎麼把視線移開,雙眼所及都是一樣血淋淋的地獄,

而這一切就如同自己犯下罪而無法逃避。

最後眾人來到內殿,也正是主管一切資源的司令部,相較於受到妖怪大肆破壞的外面,這裡的情況尚且穩定,不過裡面的人依舊對即將被侵襲的危急事態疲於奔命。

小雪將鈴仙交給醫護人員後,連自己的傷勢也不做處理僅在腹部多捆了幾卷繃帶,便立刻對所有人宣佈剛才發生過的事,正式接下這個剛被賦予的領導職責。

「已經聯絡上另外兩位式錦大人了嗎?」

「他們已經派遣援軍過來了,但是他們到這裡大約需要兩小時左右的時間。」

「兩小時?為什麼需要這麼久?」

「因為…今天是桂葉祭神大典的日子,多數人口都移往月都中心地帶…」

「也就是說除了這裡,其他各地警備調動的兵力上成了破綻…」

聽著這令人難以置信的答覆,失望的小雪將沈重的身體撐在桌上。

「為什麼…簡直就像被算計好了一樣…」

了解大勢已去,眾人也紛紛不安而慌亂,此時小雪也難掩不安的神色。

「廣寒宮的深處除了月兔以外,不可能有人能進入結界裡才對…」

就在此時外面再次發出了轟然巨響,司令部裡因此天搖地動起來,上方龜裂的天花板也落下了許多碎石,當下所有人當下驚慌不已,

因為這個龐大的騷動代表妖怪已經正式入侵了這裡,也代表了在外面抵禦敵人的月兔守備戰線已完全潰散。

「嗚……」

就在這時後方也出現了一陣騷動,仔細一看原來是月兔最後一個傳令兵終於回來,但是雙腿被切斷的他已經無法行動而被一個疲憊的女子背到眾人面前,

一動也不動而全身焦黑的慘狀,甚至連本人是生是死都無法確認。

「快醒醒!你還沒盡到身為你的責任吧?給我醒過來!我要把你丟到地上了喔!」

「別這樣!」

對於身後毫無反應的男子,女子憤然大吼,一旁的醫護人員急欲阻止她對傷者的粗暴行為,但看到她身上同樣也是傷痕累累,

以及與憤怒聲音不相符的哭泣面容時,所有人當下都沉默了。

「不能為我帶來幸福就算了…至少要把你該做的事完成到最後吧!大混蛋!」

在女子夾雜哭泣的嘶吼下,男子沒有出聲,但他身上終於有了一絲動靜。

緩緩地舉起殘破的手,拿出了藏在腹中一張染滿污血的破紙,小雪見狀立即走到他面前雙手接下。

「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男子雖然眼睛睜不開,但是也露出淡淡的笑容以對,不久後,全身鬆懈的他將頭靠在自己心愛的女子肩上,那微弱的心跳與呼吸也隨著安靜的氣氛中慢慢停止。

「啊……?」

察覺男子斷氣的瞬間女子睜大了雙眼,無法接受事實與過度壓抑自我的結果導致她整個人完全崩潰,不斷雙手抱頭尖聲哭喊著,

最後與蓋上布的男子一起被醫護人員強行送走。

小雪痛苦地看著這一幕,心有戚戚焉的她呆站原處許久,直到有人從身後拍起她的肩膀。

「我們沒有時間了。」

從哀傷的漩渦中拼命抽身,小雪先是緊閉雙眼而後緩緩睜開。

「我知道…」

所有人立即回到自己的崗位,眼見情況已經急轉直下而刻不容緩,身為領導的小雪立即召集作戰部門的全體人員,對此當下局勢開始討論後續方針。

「防護罩維持能量還剩多少?」

「大約83%,外殿損傷率為7%,此外剛才的衝擊切斷了部份緊急電力系統,之後抵禦衝擊創造成的影響會更大…」

「衛星砲現在充填狀況如何,不能強行使用嗎?」

「不行,現在能直接與『天淨』連接的式錦大人已經不在,何況作為橋樑的第二作戰決戰部門被消滅後也無法使用。」

「立刻將剛才傳回來的戰況報告,我還要敵方目前的整體狀況!」

「敵方目前已經有半數抵達廣寒宮一里外,多數位居在東方,數量預估還有三千多隻,剩餘最後一隻上級妖怪的狀況僅斷一臂,

但是模樣有些怪異。生體能量數據不斷增加,外貌也逐漸改變中!」

「保持觀察,以遠程的實彈砲台繼續牽制牠的行動!」

「大殿內部屬人員狀況回報,傷者三百九十三人,醫護兵七十九人,尚可行動人數一百三十二人。」

聽著一旁人員一一的報告,小雪一邊看著雷射立體地圖以觀察外部局勢,一邊在有限的人力下積極構思下一步。

「那麼現在由我下達命令,指揮權也全數移交到我身上,立即分配十五人進入內部搶修電力系統,除了部門人員、醫護人員與傷患,

其他人全部去地下大殿將遺跡的大門完全封鎖!」

「是!」

隨著命令一下,所有人立即奔至他們的職責所在,即使情況已經演變如此悽慘,但身為月兔的他們只要同胞還在身旁的一刻就不會露出畏縮態度。

「現在特殊部隊人數還有多少?」

「加上千…不,式錦大人您,目前能行動的人數大約剩二十七人。」

「那麼另外吩咐特殊部隊的人全數回到這裡待命,有幾人能動就來幾人。」

命令下達完畢後,在所有人員四處行動的忙碌中,小雪看著立體地圖深深思考一會,隨後一路衝到最慌亂的醫療室去。四處探頭尋人的她,

最後將躺在救護床的鈴仙整個人抱起。

「等等…式錦大人,妳要去哪裡!?」

不待醫護人員在後方的呼喚,小雪抱起鈴仙就是不遺餘力地向前狂奔,帶著還沒治療結束的鈴仙一路上不斷滴血,連纏在身上猩紅的繃帶都散落了一地,

直到他們來到一處只有幾個月兔研究人員駐守的室內,這也是此地唯一控管對外通道的研究室。

「現在立刻開啟輸送能源!」進入門後,果斷的小雪立刻對所有人員下達命令。

「式錦大人,發生什麼事了?」

「別管這麼多,現在立刻聽從我的命令行事。」

眼看最高領導人親自命令與面臨當下緊急的情況,所有人立刻回到他們的崗位,而小雪也一同跟在他們身後。

「現在通道的座標點在哪?」

「在第一區,亞細亞大陸東方的海上。」

看著研究人員公佈的畫面,那是一張超過半數都是藍色海洋的星球,而目標定點正位於深邃藍色的正中心,其周圍也沒有什麼明顯的陸地,

只有一大片沒有充足光亮而顯得暗沉異常的海水。

雖然心中十分焦慮,但經過再次冷靜思考後,小雪最後將注意力移到了離目標最近的一處狹長島嶼。

「強行改變座標點,將方位設定在那處島嶼上吧。」

「這是不可能的,依音速的速率強行脫離護圈軌道的話,不論是什麼物體都會瞬間被圈外大氣層燒成灰燼的!」

「可是……嗚!」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巨響,瞬間整棟大殿再次搖晃了起來,除了死命用身體保護鈴仙的小雪外,其他研究人員全部都站不穩腳步而摔倒在地。

眼看危急局勢已經蔓延到這個地步,但經過了這天搖地動的一震也加深了小雪決心。

「到開啟之前還要多久時間?」一邊說話同時,小雪將身上背負的巨劍放了下來。

「現在電力供應上受到影響,大約需要十五分鐘以上。」

「總之座標依照原定不更改,立刻照我的命令執行!」

留下了這個命令,匆忙的小雪再次轉身朝門外離去,儘管不斷四處奔波的自己也逐漸感到疲憊,但生怕將鈴仙留下會出什麼意外,

小雪那抱住鈴仙的雙手依舊沒有放下過。

跑著跑著,他們最後來到一處相較於嘈雜的外面顯得格外寧靜的走道,與地下的遺跡大殿相似,保留原始的建築沒有沾染絲毫現代科學的色彩,

四周只有一整排的滿滿燭光,而這條走道的盡頭是一個佈滿神秘光亮的房間。

在這這寧靜的氣氛裡小雪依舊沒有停下步伐,隨著一步又一步接近發光房間的此時,小雪最後在一個圍起大量結界布條的前方站定。

那供奉在前方琉璃櫃中而散發美麗光輝的衣布,正是月都悠久歷史中的『羽衣』。

銀白的色澤中閃爍著淡淡的七種色彩,在遠古時代曾有仙女以此天之羽衣從地上登月的典故,只是這件事的真偽仍無法辨別,

而羽衣經過了千年還能否堪用也不得而知。

此時抱著鈴仙的小雪安靜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她深知前方只有一條路,對現在這個局勢而言也已經沒有其他選擇。

「放我下來…」

這時一直沒有反應的鈴仙終於出聲了,也喚醒了陷入沉思的小雪。

「妳清醒了嗎?身體還好吧?」

看到恢復意識的鈴仙,一臉緊繃的小雪終於露出開心的神色,但是懷中的鈴仙卻沒有任何反應,低頭不說話的她甚至不讓小雪看到自己的臉。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突然間,鈴仙發狂地伸出雙手激烈掙扎著。

「冷靜點!」

對於鈴仙的異樣舉動小雪大受驚慌,掙扎到鈴仙從她的手中不甚摔下,雖然想要立刻上前攙扶卻被鈴仙激動地一手揮開。

考量到對方的心情,小雪於是不再勉強而待在一旁默默看著鈴仙坐臥在地的背影。

兩人陷入難受的沉默,但是小雪最後還是無法在這緊迫的時間中等候而挪動腳步,這時鈴仙終於開了口。

「『除了月兔以外,不可能有人能進入結界裡…』妳還不懂嗎?」

在安靜的氣氛下,鈴仙突然如此說道,而這時小雪彷彿從對話中察覺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隨著清晰的思慮而逐漸大感吃驚。

「不可能…」

這時鈴仙慢慢轉過頭來,其臉上流滿了壓抑龐大罪惡感許久的眼淚。

「是妳…把『鈴』的封印給破壞了?」

兩人沉默地對望,即使在這隱蔽而寧靜的走道上,仍舊不時傳來遠方戰火的細微聲響。

「對不起…」

「我好想要家人的溫暖,就像妳跟佳菜一樣,一個人棲身在空蕩蕩的木屋裡…真的好痛苦…」

「為什麼我還要留在這裡?為什麼媽媽最後還是不願意見上我一面?」

「為什麼…只有我什麼記憶都沒有…」

悲傷地低下頭,雙手緊緊抱著胸口的鈴仙,鮮血從全身的傷口處不斷流下。

「每天只沉浸在美好的時間裡,不願面對背後的真實…」

「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啊……!」

沉默地面對這一切,看著那藏在鈴仙背後已久的痛苦,若有所思的小雪靜靜低下頭許久又慢慢抬起。

「既然這是避不開的宿命…那就逃吧。」

鈴仙訝異地睜開雙眼。

挪動腳步,小雪穿越了鈴仙的身邊,拔除了所有的結界布條後直達發光的琉璃櫃面前。

「逃到遙遠無際的世界去,直到一切結束的那一天為止,努力地掙扎。」

舉起拳頭,小雪毫不猶豫地將琉璃擊碎。無數銳利的碎片瞬間飛散,割裂了小雪的雙手也劃破了白淨的臉頰同時,小雪取出被自己鮮血染紅的羽衣。

鈴仙呆滯地看著渾身是傷的小雪,彷彿不知疼痛的小雪也靜靜地與鈴仙對望,血液順著染紅的羽衣不斷地滴在地上,臉上卻是疼痛以外的惆悵。

隨後小雪以出其不意的幻視將鈴仙的意識暫時奪走,看著昏倒在地的鈴仙,小雪靜靜地將她抱起而不發一語地往回走。

「式錦大人?妳發生什麼事了!」

回到研究室後,看到身上處處是傷的小雪眾人紛紛圍上前來。

「別管我,現在情況如何?」

「是…通道雖然都設定好了,但是究竟要讓誰進入呢?」

小雪沒有回答而沉默以對,若有所思的她,其抱著鈴仙的右手裡藏著一件偷出來的銀白羽衣。

這時房內再度出現一陣巨大的晃動,在所有人驚慌的此時,螢光幕顯示外面出現一隻全身進化成黑色的上級妖怪,其手足觸碰之處皆瞬間腐化而潰爛,

而牠的觸手亦開始朝月兔固守的大殿內部開始侵襲,不論是建築物的石塊還是等待醫療救援的月兔,所有被牠觸手接觸過物體全部成了一堆爛渣。

不久後,連小雪身處的地方也出現了襲來的觸手,看著絕望一幕的月兔們皆發出極度恐慌的尖叫聲。

「快逃!」

刻不容緩的此時,小雪立刻叫所有人逃命,而自己卻留在原地拿起了放置一旁的巨劍挺身作戰,但是朝著觸手一陣揮砍,其劍身也逐漸腐朽而不堪使用。

站在鈴仙前方的小雪依然抵死反抗,但她無法使用武器而措手不及的同時,在場逃竄的月兔一一慘遭觸手奪走性命。

頑強抵抗仍舊無法阻止慘況的發生,直到觸手殺掉小雪身邊最後一人後,房間裡只剩下自己與守在後方的鈴仙,遍地屍骸的情況慘不忍睹。

「可惡…我還不能倒在這裡…!」

小雪用盡了身邊所有能用的物品,最終還是無法避免越來越多的觸手襲來,正當眾多觸手即將奪走小雪雙手同時,瞬間從後方出現了數道閃亮的鮮紅光彈。

『啪!』

有如一陣化解危境的及時雨,每一顆光彈皆精準地命中蔓延四處的觸手,而被射斷的觸手在落地後瞬間化為灰燼而消失,

而觸手的分支母體也被外面趕來的月兔用重型兵器『月季』迎面砍斷。

「式錦大人!妳沒事吧?」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根據波動搜尋的,請快逃吧!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失去妳!」

站在眼前是最後的特殊部隊月兔,有的人甚至還帶著傷而勉強前來,而小雪看了躺在一旁的鈴仙一眼,隨後對眼前剩餘的戰力下命。

「不行,我還不能逃。總之以固守這裡為最優先,留下一個人在這邊替我監控通道系統外,所有人在外面守候並見機行事。」

「從命!」

只留下一人在此固守,其他人全部離開後小雪立刻將地上的鈴仙抱起並順著通路趕到另一處房間去,分秒必爭的她連喘口氣的時間也沒有。

這裡是一處最接近外面的室內,環顧四周是一整片透明的玻璃也能窺視外面一片銀白色的原始荒漠,其天頂上方還有一個與外界相通而高聳的出口。

氣喘吁吁的小雪將鈴仙抱到其中一處狹小空間的平台上,而此時鈴仙也逐漸恢復了意識而睜開雙眼。

「這是…?妳要做什麼?放我下來!」

小雪悶不作聲,依然故我地操作鈴仙身旁的機械,但望向四周,鈴仙也察覺到她的目的而大感驚慌。

「妳還不懂嗎?像我這樣的孤兒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悲傷不是嗎!」

「別說傻話了,現在已經沒有說這些話的時間。」

「真正傻的人是妳!別再為我做這麼多了!還有人…還有人在等著妳回去啊───!!」

難過地撐遮身體,鈴仙竭盡全力地呼喊終於讓小雪停下了手邊的動作,但是小雪仍舊沒有轉過身,不發一語的她讓氣氛變得更為沉默。

「他們都死了。」

良久,小雪淡淡地說了一句。

「唉…?」

睜大雙眼,鈴仙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妳剛剛…說什麼…」

彷彿沒有聽清楚、又彷彿執意不願聽清楚,鈴仙此時的臉上充滿著複雜的表情。

「我的父母也好、我弟弟也好,我家人的事全部都是我捏造的謊言。」

「他們三人早在三十多年前全都受到月人處死,只有我太過害怕而在處決前脫逃,所以最後被朱羅小姐收為養女。」

飽受震驚的鈴仙不自主地搖頭,情願相信剛才聽到的話是自己的錯覺,但別過頭的臉上卻不自覺地露出逃避現實的扭曲笑容。

「騙人的吧……?」

公諸隱瞞至今的真相,面對鈴仙無法接受事實的逃避態度,轉過身來的小雪露出沉痛的笑容,微腫的雙眼也浮現了至今不曾有過的極大疲憊;

即便一直以來總是面露笑容的女孩,但壓抑一連串難以負荷的痛苦,此時她的體力與精神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

「其實我也不過是個被收留的孤兒,對這世間已毫無感情的我,卻看到了比我還孤獨的妳…」

「妳讓我覺得,我並不是最可憐的,這世界上還有更不幸的可憐蟲存在。」

「只要有妳在身邊,我可以表現得更開朗,我甚至可以逃避罪惡感而走下去…」

「人只要孤單就會變得脆弱…我其實比妳想像中更不堪一擊…」

「但是…只要有支持自己的人在身邊,只要有人願意對我露出笑容,這樣一來不論遇到什麼樣的挫折我都能夠重新站起來…」

鈴仙臉上依舊是滿滿的恐慌,而那對鮮紅色的眼珠中,正倒映出小雪拿起染血的羽衣替渾身顫抖的自己披上,瞬間羽衣化為一團將鈴仙全身包附的光芒,

就像一層隔絕外在污穢的光輝籠罩著全身。

「還記得過去我曾對妳說過的一句話嗎?」

"即使一直以來都不願意袒露彼此的真心,但我其實都瞭解。"

"因為我們都失去家庭,所以活在破碎的記憶中。"

"因為背負著太多東西,所以讓心變得越來越軟弱…"

小雪伸出雙手並露出柔和的表情,將鈴仙緊緊地交頭抱住。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不管什麼我都願意為妳做…」

這一瞬間,鈴仙終於受不了莫大悲傷而激動地落下眼淚。

「不…不要…我不要這樣……」

「明明鑄下大錯的人是我…為什麼還要讓我活下去…」

這時兩人上方開啟了一扇發射光束的出口,而這道光芒正射向那遠方的藍色星球,一片無光卻湛藍的海洋。

隨著光芒灑落,鈴仙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但她這時卻緊抓著小雪的手,不論小雪如何想把兩人的手分開,鈴仙使出垂死掙扎的力氣緊抓不放。

「不要!求求妳!讓我回去…讓我回去吧…!」

就像小孩一樣,鈴仙握住小雪的手苦苦哀求,眼眶中不斷流出不安的眼淚。小雪看著她那痛苦的表情雖然感到一時迷惘,但還是狠下心拔出腰間的短刃,

毫不猶豫地砍斷自己被捉住的左腕。

一片無情血沫濺在恐慌的臉上,鈴仙失神地看著這一幕,看著小雪最後的臉孔,一張忍住痛苦的溫柔笑容被吸入無盡黑暗之中。

抬頭緊緊盯著鈴仙最後的身影,這時小雪突然全身虛脫而往後倒了下去;隨著倒下去的衝擊,纏繞在腹部的繃帶這時全部鬆脫而散開一地,

露出一個拳頭般的大洞以及延誤治療而發黑的腹部,倒臥在地的小雪一動也不動,雙眼失去了意識,鮮血像是流不盡地從她的身旁不斷擴散。

但是,她依舊朝天上的同一個方向盯著。

『鈴仙…聽得見嗎…』

『我這麼選擇…並不是放棄作為人的自己…』

『而是把自己的一切寄托在妳身上…』

『我希望…妳能做一個不要背負這麼多的女孩子…』

『雖然…這只是我的夢想…不太可能實現的夢想…』

這時,小雪所處的地方開始出現了劇烈振動,大量的石塊從天花板處開始不斷崩落。

『忘卻過去的一切…』

『重新自己的…人生…』

『就算當作贖罪也好…答應我…』



『…活…下去……』







..........







從凹陷的焦黑地表處慢慢爬出,血漬順著漆黑的林道綿延。

「不行…」

在一個寒風凜冽的黑夜裡,一個負傷的銀髮女孩搖搖欲墜地走著。

這是一個即使妖怪會出現都不奇怪的夜晚,茂密的竹林遮蔽了所有的月光,伸手也不見五指。

女孩不害怕,但全身的重傷與灼傷已經讓她難以行走,鮮血也不斷從扶住腹部的指尖冒出。











「我還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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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uhou Eiyas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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