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全文完﹞

月之雪狐

水無‧水



“咚”

湖面泛起同心圓的濂泤


許願池
通常是座有著華美雕像的噴水池
觀光客喜歡投下枚硬幣
然後
許願

“慷”

緩緩沉進水裡的古銅色硬幣響起略帶笨重的聲響

許願

不管是
許好的願
許壞的願


XXX

祂的左眼震痛了起來

“水…有人嗎”

祂舉起無形的左手撫著眼睛

“很強烈耶…要回應嗎”

祂的眼神沉了下來

“可是…如果回應的話………”

“沒關係”

祂張嘴，那是某種帶著特有威嚴的美妙嗓音，但美妙的令人心痛

XXX

女子躺回床邊，心理憤恨不平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就算強迫自己入眠，但那段回憶還是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那個男人的嘴臉，那個曾經讓她神魂顛倒的笑容，裂開醜陋的嘴巴在嘲笑著他

『乖喔…』
當她撞見那個男人手摟著另一個不認識女人的腰時，他竟然還笑著安撫她
就像安撫小狗一樣
『你先回去吧，這是我重要的客戶，我們要討論些公司業務可能明天才能回去』
他伸出摟過那女人腰的手拍著她的頭
『所以，你先回去吧，不要太晚睡喔』

當下，她揮開他的手，當場立在馬路上破口大罵
可是，當她看到站在旁邊事不關己的女人，她就像吹滿氣的氣球被針扎的…洩氣
那個女人嘴角竟帶著笑容

惡魔！

於是她來這裡
這個向來以靈驗聞名的許願池
聽說，只要誠心誠意的握著硬幣許下自己的願望，然後投進池子哩，只要能畫出完美的同心圓，就有可能傳達給守護神
然後
守護神就會展現神蹟

女子趴在枕邊想著

但，如果是超過某種限度的願望時，守護神，就會從許願者身上取走某些東西
某些…有形或著是無形的東西

無形的東西……不可取代的…重要東西

女子緩緩閉上雙眼

“咚”

她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踩在水面上，水面的濂泤以她為中心向外畫出一個個的圓
然後視野緩緩下降，她抬頭一看看到完美的濂泤就在自己正上方，漸漸遠去
直到冰涼的水流過身邊她才知道
她沉進水裡了

“慷”

然後就像硬幣一樣，碰觸到略帶青苔的地面

“你有什麼願望…”

池水在眼前凝聚成型，漸漸畫為半透明的人影，少女睜大雙眼但還是看不清楚眼前“神”的面貌

“說吧，你有什麼願望”

「我…想要…」

“想清楚，這是要代價的，你要什麼願望”

隨著女子的聲音，“神”的面貌慢慢清晰了起來，現在略微看的出“神”的長髮和紅色的眼睛

“你的願望是什麼…”

女子被神之眼給嚇到了，她萬萬沒想到許願池的守護神的眼睛竟然是像血一樣的紅

「我……那個…他…」
終於，她鼓起勇氣像發洩一樣吼了出來

「我要那個女人得不到他！我要任何人都不是他的！」
女子鬆了口氣

眼前的“神”已經變化成和人類一般的青年，長長的灰色頭髮隨著水波飄逸著，俊秀的臉旁有著雌雄莫辨的陰柔，臉上帶著微笑，雙眼卻像血一樣的不搭調
但卻是令人移不開目光的美貌

“我接受到你的願望了…”

被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睛盯著，頓時，女子渾身起了個冷顫

“希望妳不要後悔…”

日後
有個女人被他的上司給殺傷，據被害者所言，行兇的上司是突然發了瘋，順手拿把吃牛排用的小刀往她身上捅過去

日後
有個男人因為曾經犯下的錯而被關進精神病院，就算跟正常人一樣，但願方始終不妥協，因為那種淺在性的危機誰都不願承擔

日後
有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在一夕間失去了愛人的心

因為
她剝奪了其他人能愛人的心

XXX

“水...”

“會不會太過份了點…”

祂輕垂眼簾

“想隨意剝奪愛的人是沒有愛人的資格”

“因為…那是不可取代的東西”

[ 本文章最後由 大頭小松松 於 08-10-29 01:16 編輯 ]

月之雪狐

水無‧無




“咚”

藍色眼睛靜靜的留下淚來

“是嗎…”
祂不以為意的開口

“水…”

“慷”

祂嘆了口氣

“別太勉強自己…”

XXX

女孩哭倒在地
她臥在失去美麗雕像的許願池前，緊握的雙手已經少了剛才在手掌裡的冰冷觸感
「波奇……」
她還記得家裡與他最親的小狗，當牠躺在墊再地上保暖的毛毯上，大口大口喘氣，最後四支抽蓄，爭著無力的大眼睛一直盯著她的那一幕
『不要不要…』
女孩死命搖著沒有動靜的小狗身體，大聲哭喊著
『不要………不要……波奇……』
一直搖著搖著，一直到小狗漸漸失去溫暖，一直搖到柔軟的身軀轉為冰冷堅硬，女孩都沒有停止呼喊著
手裡握著本來打算買禮物的銅板，看著懷裡就像木頭一樣的小狗，想到家人也是很愛護小狗的個性，聯想到當家人知道這個悲傷消息的表情時
她想到了
那個許願池的傳說事蹟
女孩用布裹起小狗的身體，胡亂披上大衣奔向城鎮中央的許願池

可是
當她放開因壓力而變熱的銅板，也確實看到那一圈圈漂亮的同心圓
女孩在冷風中獨自一人站在許願池前面，她一直祈禱著能看到守護神從池裡冒出來，就像是童話故事中的金銀斧頭的湖神，然後開口說出“你要金斧頭還是銀斧頭”之類的話
可是
那個心目中的湖神，那個守護神一直都沒有從池裡出來
女孩終於忍不住哭倒在池子邊，落下的淚水將池面串出一個個的同心圓，將悲傷的倒影打散


“咚”

女孩睜開眼睛，下意識的往旁邊看，結果沒看到如他所想的下一個許願的人
然後他住一到在脚下不遠住的黑色倒影，那是一圈圈的同心圓，她抬頭往上看，看到較為清楚的同心圓正好在自己正上方，而且愈來愈遠
這麼說…自己就是沉進水裡囉

“慷”

女孩重新站穩，抬頭看到因光產生的漂亮水紋，同心圓已經漸漸消失不見了

“小妹妹…”
水自四面八方匯集，並在女孩面前凝聚成略帶半透明的人影
“你有什麼願望”
人影的笑容漸漸清晰了起來，女孩看到眼前就像是個鄰家大哥哥的青年，灰色的長髮在身後隨著水波優雅的飄動
然後女孩對到眼前大哥哥的雙眼
那是雙蔚藍無涯就像是海水一樣的漂亮雙眼
藍色的眼睛帶著憐憫的笑容
“你有什麼願望，怎麼那麼悲傷呢…”
女孩嚥了嚥口水
雖然和想像中的湖神不大一樣，但眼前的大哥哥就是傳說中的守護神，這點一定沒有錯的
「我希望你能讓波奇復活」
守護人悲傷的笑著
“很抱歉，只有這個是不行的…”
「為什麼！？神不是什麼都行嗎！？」
守護神微笑著
“生命是無可取代的，是比什麼都不能隨意捨去或誕生的”
“當然不能重生復活”
女孩垂下了頭
“很抱歉，只有這個願望是不行的…”
女孩的頭垂的更低了，她不能在直視著守護神漂亮的笑容

“不過……”
“你都許願了的話……”

「咦？」


當晚
女孩夢見了一個花園迷宮
她走在略帶狹小的走道上慢慢的走著
走向前方最為舒服的花香方位
然後眼前一道光

“汪汪”

那個小小的身影正愉快的搖動著尾巴
就像往常一樣


XXX

“無，你人太好了吧”
祂苦笑著撐著頭

“沒人說過不能呼喚靈魂阿…”
體內的聲音愉快的爽朗的回應著
“畢竟她都許願了而我們都回應了阿~”

“是沒錯…”

月之雪狐

水無‧水無



“咚”

這是一座許願池。
傳說中是座有求必應的許願池。
曾經在許願池前面悉來人往的人群，都會佇立在許願池面前，鬆開握緊的拳頭，將滿滿的願望坄進許願池裡，對著許願池不知名的守護神許下願望。
人都有慾望，將欲望化為口語能表達的就是願望。
而欲望，有好也有壞。
這些都一點一滴的坄進許願池裡。

於是。

變髒了。

曾經，祂曾經是從水之靈神格為眾神所讚美的守護神。
曾經，不光是祂所化身的美貌爲人們所歌誦，祂是擁有從裡到外的純淨。

可是，這些的這些都已經不在如往。
因為，變髒了。

凡俗的種種欲望加諸在祂的靈魂上將祂給染黑。

這樣的變化只有自己知道，看著自己所化身的髮色由白變漸漸變骯髒灰黑色，祂知道自己變髒了。

水，變髒了，這樣的變化停不了。

直到那天祂放鬆自己，讓自己隨著經過的水飄蕩到遠方不知名的地方。
直到祂遇到那個靈魂。

「你是神嗎……。」

眼前的靈魂睜著明亮純淨的藍色雙眼，漂浮到祂的面前。
祂則是嚇了一大跳，畢竟在怎麼說自己也是神明之軀，不是一般生物的靈魂所能直視的。

「你是神吧……全身發著漂亮的蔚藍色……第一次看到耶。」

靈魂高興的在祂的身邊繞阿繞的。
而祂開始打量起這個性別不明的靈魂。

看起來是個因意外而死亡的靈魂，又因為不明白為何而死而在這片海域理遊盪，時間一久連靈魂都不再保持生前的模樣，只剩下那對純淨的藍色眼睛以及令人舒適的氣息。

時間久到這個凡人的靈魂都已經不知不覺吸收起萬物的精華能量，以致於能夠直視自己，甚至整天纏在自己身邊……。

「水先生……你爲什麼會來呢……。」

「水先生，你好像很悲傷耶，怎麼了嗎……。」

「水先生，你爲什麼說自己髒呢，你很美阿，我第一次看到那麼美的顏色耶。」

「水先生……水先生……。」

祂曾經問過這個靈魂爲什麼叫自己水先生，靈魂只是笑笑給個啼笑皆非的回覆。

「因為水先生全身都是很美的蔚藍色光澤阿，就跟水一樣，跟我心目中的水是一樣的美。」

「水是沒有色彩的吧……。」祂很無奈的這樣回答。

時間一久，祂也開始稱那個靈魂為“無”。
靈魂歪著頭要祂解釋這個名字的由來，祂笑而不答。
無代表的是沒有名字、沒有生前記憶、沒有心機、甚至是能夠容納一切的“無”。

某一天，那個二合而為一的那一天。

“咚”

「水……你怎麼了，眼睛變紅了……。」

有著新名字“無”的靈魂飄到祂的眼前溫柔的撫著祂的眼睛。

「沒事……。」

“咚”

「水，你還好嗎，好像很痛耶。」

祂疼痛的跪了下來，祂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許願池那裡有人許惡毒的願，而且還是一次坄兩枚硬幣的貪婪之徒。

「我沒說過我是許願池的守護神吧……。」

這是祂第一次對這個凡人靈魂說出心事。

「但是人類的慾望無窮無盡，那些欲望化為利刃一點一低的傷害我。」

無在祂的身邊靜靜的聆聽著。

「而我卻不能選擇不回應那些強大的慾望……因此我變髒了……」

看著眼前溫柔的許願池守護神，無輕輕的拍著祂的肩頭。

「我可以幫你阿。」

祂愣瞪的看著無那漂亮的藍色眼睛。

「因為我是“無”阿……。」


“咚”

「水，有人耶。」

祂久久不回應，體內的無開始驚慌了起來。

「水！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祂輕輕搖搖頭。

「沒事……。」

「水，這次要我去回應嗎……」

祂可以想像到無驚慌失措的模樣，不由得輕輕笑了出來。

「水……？」

在那之後過了數不清的日子，一人一神的靈魂彼此約定，當面對強烈恨意的願望時由神性的靈魂出面，而當對方是難得的純善願望時，由有著同樣特性的人類靈魂出面。爲的是要保護著這個在無意間洗滌自己神性的靈魂，能夠永遠保持當初的天真，雖然自己也在不知不覺間沾染了些許人性，不過並不成大礙。

「不是說過由我出面嗎……。」

「恩……小心喔……。」

「我可是神耶」

祂很想要敲醒這個愛瞎操心的腦袋，可惜因為無已經和自己合為一體只能作罷。

想著，開始伸手召喚水面上的許願者。


這樣的關係儘管爲眾神所詬病，但是能肯定的是一人一神不會因此而改變，而是會持續到永遠永遠。

[ 本文最後由 月之雪狐 於 07-1-25 11:53 AM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