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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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故事,是雪兔曾在第一部永夜抄後續提過的內容。

名義上雖是第二部作品,不過在時間點卻在久遠的過去。

超越了千年以上,也不在幻想鄉。


距離第一部故事的完結,已經隔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正式對外發布。

但其實本篇故事早在一年前就已有構思,只是出國後要煩惱許多事情,沒有時間去動筆而一直停擺著。

直到最近才決定要把這部作品完成,雖然因為鑽研中文詞彙會因此犧牲掉英文的學習能力,不過最後還是下定決心繼續寫下去,

至少要把該做的事情在還有時間的狀態下完成,一了心中的遺憾。

只希望各位能給點建議或鼓勵,那就是身為筆者最大的慰藉了。


早在寫這一部故事時,雪兔已經大概猜想到讀者的反應,本篇故事內容比較嚴肅一點。

這是一篇月亮的故事,僅僅圍繞在幾個女孩的過去,而且前半段沒有牽扯到幻想鄉的一切,

所以不會有太多東方的原作角色登場,可能對於不少人較缺乏動力去瀏覽。

不過顧名思義,還是請各位當成一種童話來看就好,也可以從中發現許多第一部沒交代完的伏筆,

雖然故事上有點偏於寫實與黑暗,但雪兔最主要是表達的故事內涵。


為什麼這個女孩會這麼冷漠,為什麼她會犧牲自己的一切,以及為什麼她會悄悄地傷心...?






討論區 for天海雪兔  

最近應淬煉さん在鐵傲內加開的討論區,目前人數不多,歡迎稍微看看或用來聊天閒話都可。
 
如果在這裡睡著了… 就可以很安穩地離開嗎?
Snow rabbit's memory b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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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怦...』



...



『怦怦...』



...



『怦怦...』



呼...



『怦怦...』



一樣...



『怦怦...』



一樣的天花板、一樣的味道、一樣的心跳,以及一樣讓人煩躁的對話聲...



『怦怦...』



全部...都是一樣的虛幻...



『怦怦...』



...



『怦怦...』



越來越無趣...



『怦怦...』



...



『怦怦...』












這個宛如螺旋般的污穢世界...



















..........







『唧唧唧...』


夏季。

煩人的蟬兒彷彿不知疲累似地,不曾間斷地製造耳邊的噪音,也不斷地加劇心中的燥熱。

雖然這裡的季節並非渾然天成,而是由人工的方式去操控著,但是經由數千年歷史的變遷下,

這些蟬兒們也搭上這種已成定律的軌道,獨自形成屬於它們的生態,如此微妙的演化實在足以讓人稱奇。

「大小姐─大小姐─」

現在我正在一棵巨大的樹上,光是爬上來已經花費了不少力氣,現在還得跟這些噪音製造者共處一處。

我想,應該沒有人會想要特地爬上樹端,與這些煩死人的蟲子作親密接觸吧,現在我卻做著這種接近愚蠢的事。

『唧唧唧...』

雖然平時對牠們的聲音沒什麼意見,但是現在卻讓我討厭極了。至少現在...

「哇啊!大小姐您怎麼在那種地方!危險啊!」



嘖...看來今天動作不快點不行了...











chapter.1

白雪







「呼...呼...總算...」

成功地經由樹梢繞過圍牆,在依著前一晚簡略計算出的妥善路線,穿過長長的走廊、避開麻煩的奴俾,

我終於悄悄地來到一處大房子門口前。這樣偷偷摸摸的計畫雖然看起來頗為費力,但今天卻是過去以來最順利的一次。

經由細心規劃下而呈現如此的結果,讓我心中有著相當滿意的收穫。不過現在就高興仍顯得太早,心情依舊先擺一邊,

因為眼前馬上出現了讓我頭痛的狀況。

即使疊起十個我也勾不著邊的一扇高聳大門...

對於我如此幼小的身體來說這扇門實在龐大得誇張,想打開也絕非易事,但是想要滿足自己就要有不得不突破的心理準備。

「嘿咿...」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掃帚並顛起腳來,嘗試去勾住這扇大門的門把,但對於一個三歲大的小孩而言簡直是個折磨,

而且身高限制下使得我連碰到門把都是個問題,現在只能抬高肩膀,盡量將持掃帚的右手往上延伸。

「只差一點了...喔喔...」


『汪!!』


「!」

冷不防冒出的聲音使我足足倒吸了一口氣。過度驚嚇之下,讓我重心不穩地左搖右晃,連喊叫的心裡準備都來不及。

同時間,那從我手中脫落的該死掃帚也剛好從我的頭上落下...

『啪!』

「痛...啊...!」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我,被掃帚擊中時的疼痛讓我眼淚都跑了出來,直到再次睜眼時才終於能確認出眼前的狗...咦?

「哎呀,抱歉抱歉。」

「由羅...妳這傢伙!」

很明顯的,這不是狗,是個比狗還要惡劣百倍的一種生物。

「呼呼...不痛不痛~」眼前的生物將手放在我的頭上道。

身穿整齊又端潔的侍女裝扮,用玉釵扎起的烏溜溜黑髮,她正是我們家中的侍女─由羅,也是我最常看到的熟悉臉龐之一。

「不~痛~不~痛~唷~」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由羅揉著我的頭時似乎有點出力,甚至我的脖子已經隨著她的粗魯動作而有節奏地搖來搖去。

「痛!別揉了痛...好痛!真的好痛啦──!!」

「我可愛的大小姐...您這次的速度可真是快,說要休息一下就不見了人影呢。」

「哼...」

掙脫由羅那黑猩猩般粗魯的魔爪後,我獨自摸著頭上那疼痛的部位,果然已經腫起來了...

「還有啊,這扇大門是上鎖的喔,下次還是請您打消念頭吧。」

「咦──!」

失策了...以前總想著要如何避開大群的侍女,卻萬萬沒考量過這一點。

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昨天徹夜不眠的計畫顯得一點意義也沒有...甚至至今以來的努力也是...唉...

「差不多也該回房了,等會我再幫您擦點藥吧。」

「話說回來,為什麼每次妳都這麼快就注意到我不在啊...」

「嘻嘻...」由羅沒有即刻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一臉笑意地看著我而敷衍過去。

對於我這種龐大世家的獨生女身分來說,一旦失蹤絕對足以撼動府裡上下。像今天這樣的戲碼雖然時常上演,

但是每一次總會被這個伶俐的大姊給處理妥當。效率之快,大多能在所有人發覺不久後就把我給逮到,

把家裡的騷動減到最低,有時甚至根本沒人知道。雖然我的目的並不在於有沒有被人逮到,

不過也常讓我的自尊心受到一點點的創傷...

這是我眾多計劃下唯一的缺陷,以詞彙來比喻她的話簡直就是『麻煩』、『天敵』、『掃把星』。

但最奇怪的地方是,她為什麼總是能猜到我的行動呢?感覺總教人有些毛骨悚然...

「大小姐,您一個人在那邊喃喃自語什麼呢?」

由羅說話同時把我抱了起來,並且拍了拍我屁股上的灰塵。

「沒事啦,哼!」

我沒好臉色地撇過頭去,每次總是會被由羅給抓回去並打斷我滿心的計畫與期待。

基於一些因素使然,平時在家裡我沒有什麼機會能與人如此交談,而父親則是長年不在家。

扣除雙親後家裡只剩下為數眾多的下人,不過他們除了侍奉時,平常也都盡量避開我的視線,

只是些畏懼權勢與威嚴的平凡人罷了。但眾多下人裡唯有由羅是一個獨特的例外,

雖然她的行事作風相當成熟老練,但年紀上卻還是個正值青春的少女而已。

尤其她那直來直往、大而化之的個性更是一大特色,有時簡直也沒把我當成大小姐看待。

不過...事實上我並不討厭她這樣,雖然這樣的心情我自己也不清楚...

「好了,別生氣~這朵花送給您當賠禮。」

從由羅手中接過的是一朵小小的粉紅花,跟以往一樣是我認不出來的花種,不過模樣看起來相當可愛,

而且由羅似乎也很滿意的樣子。

「妳怎麼還是抽空在照顧這些花草啊,這種東西又不能吃,而且要種也選有藥效性的花還比較實用。」

我故意別過頭來一臉不悅地嘀咕著。

「大小姐...該說您人小鬼大,還是不解風情呢...」

在我們談話結束後沿著房外回去的途中,我看到母親正以一臉端淑的表情坐在走廊上;

垂在層層單衣上的飄逸長髮在陽光映照下看起來十分亮麗,凝視著遠方的模樣看起來也很有氣質。

不過奇怪的是我們走近她面前卻還沒有察覺,這讓我跟由羅兩人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夫人?」

由羅輕輕地呼喚著母親,不過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而靜坐在原地,也許正在想什麼事情而出神了。

然而面對絲毫沒有察覺的母親,由羅只好吸起氣來準備用稍微大一點的聲音重新叫著。

「夫人!」

母親終於緩緩地睜大瞇起的雙眼,不過看到我們兩人之後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輕輕地扎著眼睛看著我們。

「哎呀!」

「夫人?怎麼了?」

「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天氣一暖和,坐著也就睡著了...」

「...」

我的腦中停頓了幾秒...為什麼張眼也能睡?這是怎麼辦到的?

「呼哈...」

隨著母親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將剩餘的睡意一掃而空後,開始把目光往我與由羅兩人身上盯著。

似乎察覺到什麼事情,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納悶且歪起頭來。

「媽媽...?」

「唔...原來妳們兩人感情這麼好啊?」

「還好啦...」

面對母親一臉不解地疑問,我僅用無奈的口氣否定著,雖然我目前確實是在這個惡魔女人的懷中。

「辛苦妳了由羅,事情忙碌之外還要照顧這麻煩的小丫頭呢。」

「不會的夫人,卑職先行退下了。」

說完,由羅把我輕輕放下來,隨著一個下人標準的敬禮動作後慢慢離開。

「哼哼哼!咧~~!」我用鮮明的吐舌動作對著逐漸消逝的人影大表不快。

在做出這種不雅動作的同時,後方隨之冒出了輕微的笑聲。我完全忘記了母親還在後面看著...

面對由羅,雖然這般粗俗行為已經不是首例,但卻是頭一次讓母親看到我如此魯莽又不規矩的舉止。

「啊...這是...因為由羅她...」

「喔?」

因為怕被母親誤會我的野蠻舉止,我盡力地替自己做解釋,不過手忙腳亂下卻顯得有些笨拙。

「哎呀,我知道妳的意思了。」不待我說完,母親的表情像是恍然大悟般,瞬間雙手合十地拍起手來。

「咦?」

「我不會介意妳跟由羅太過要好的,因為小寶貝最喜歡媽~媽~了,對吧?」

這句話結束之後,身邊彷彿有一陣北風從旁呼嘯而過的感覺...

「啥...?」

過於扭曲又誇張的誤會讓我的腦袋彷彿在空轉一樣,一時之間我也完全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時間也差不多到囉。」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母親繼續依著她從容的口吻說著。

「哇...!」

我像是已經知道了什麼,身體反射性地想做點掙扎,但是在天真又傻氣的母親的口吻下讓我無法輕易插嘴與打斷。

「是小寶貝最喜歡的私塾時間唷~」

「嗚咿咿...!」

真是不出所料的答案...

經過一個上午的騷動後簡直讓我忘了這回事,我本來就是利用私塾的休息時間才溜出來。也許這是逃避的心理作用使然吧,

母親一向滿滿春意的笑容也總是讓我哭笑不得。

兩人對話結束,母親立刻將我抱起往書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還哼起了類似童謠般的歌曲。

我開始覺得好累,不僅是肉體,也包含我那快打結的腦袋...



(誰喜歡了!是最討厭的啦───!!)









..........







(...)


呼...


(...姐...)


好像...有誰的聲音...


(...起...)


可是現在...輕飄飄...好舒服...算了...呼....


(...)


呼...呼...


(...)






「還睡!都什麼時候了!我要揍妳屁股──!!」



「哇啊─!爺爺對不起─!」

爺爺那低沉的吼聲讓我跳了起來。立刻起身後,左顧右盼也沒看到爺爺的身影。

經過了一小段時間的思考,我才想起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對啊?」

此時再次確認四週依舊都沒有其他人,只看到由羅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坐在我面前。

「他會永遠活在您心裡的...」(雙手合十)

「...」

這個不知何時會遭天譴的陰險魔女......

「話說回來,您怎麼在打瞌睡了?現在也還沒到午時呢。」

「就是好累嘛...喵...」

伸個大大的懶腰後我又趴了下去,完全沒有想繼續的念頭,連生氣也懶了。

八成跟昨晚徹夜不眠有關,加上今天又非常早就起床所致,而且我本來就不太喜歡上午的課程。

並非是我不喜歡唸書,而是這些內容讓人覺得枯燥乏味。名義上雖是授業的課程,

卻盡是教些簡單又基本的知識,而且大致上仍然以教導基本的女性禮儀為重,真的是很沒意義的東西。

比較讓我感興趣的辭彙語言與基礎藥學倒是提早被我學完了,所以現在只剩下無聊的課程。

「唉唉...快點先翻開書吧。」

誠如目前所見的情況,由羅除了侍女長的繁瑣事務外也身兼陪我唸書一職。她以前說過,

男孩子與我們的學習內容不太一樣,並不是縫紉與插花這種表面上的禮儀,而是更加複雜更加專精的知識,

這使我相當地感興趣,所以這也是我時常在家中四處搜查書籍的主要原因。

至於由羅為何能擔任我的導師,這也是大概父母刻意的安排,但與其說由羅是替我設想的人選,

感覺上卻更像是怕我會有翹課的動機,這種未雨綢繆的思考方式確實有明顯的良效,

至少面對這個連我弱點都一清二楚的女人,我目前還沒有翹課的念頭過。

情況就好比一隻小綿羊正被一頭大老虎虎視眈眈著,看誰敢輕舉妄動了...

而且這一頭還是哺乳綱、肉食類、陰險門的笑面虎!

「女孩子家別這副模樣,這樣夫人也會生氣喔。」

「是...是...」

等母親看到我再說吧,現在我的眼皮已經沉重地快閉上了。無聊的課程加上催眠曲般的朗讀使我完全提不起勁。

「我說大小姐啊...」

由羅說話同時用雙手將我趴下的頭給拖了起來,而我也絲毫不想做出掙扎而任由她擺佈,連眼睛也懶得睜開,

可以說現在我連抵抗的力氣也沒有了...

突然間,由羅朝著我的額頭輕吻了一下。

「哇...!妳幹麻...啦...」

「嘻嘻...再不起來的話,我會對您做更多奇怪的事喔。」

「饒了我吧...嗚...」

這回由羅也沒有在多說什麼了,只是無奈地嘆氣一聲,並將我那完全沒出力的頭輕輕地放回原位。

雖然對她來說相當過意不去,但是今天我的體力狀況實在不太好,更別說是面對這堂無聊的授課。

現在只是覺得好睏好睏...

「咦...?」

「怎麼了,您不是想休息?」

「由羅,妳沒聽到什麼聲音嗎?」

突然間似乎有股特別的聲音傳到我耳中,那是來自遠方且相當細微的聲響,雖然現在的我還很疲憊但應該沒有聽錯,

對於這突然的聲音也讓我感到好奇而起身。

「大小姐...難不成您剛剛是騙我嗎...」

「不是啦,妳過來一下。」我拉著由羅到窗邊一起注意聽這神秘的聲音。

「...」

「如何?有聽到吧。」

雖然由羅還是一副困惑的表情,不過終於也閉上眼睛專心地往我指的方向聽著。

「喔...原來如此。」

「怎麼了?怎麼了?」

「也難怪您會不知道這件事了。」

「快告訴我嘛!」

「哎呀~我好像不小心忘記了。」

「啊!討厭啦──!」

面對我急切的詢問,由羅彷彿像是藉著這個機會欺負我,依舊一臉得意地笑著。

「好啦,其實今天是月之公主的滿週歲。」

「月之公主?」

「也就是全月都中,保有皇室最古老、最正統血脈的人,就我所知道的部份僅僅於此;

因為關於公主的一切,皇室也不曾對外明述過,所以給人的感覺還是很神秘...」

神秘...

為什麼會這麼形容她...

「您跟公主兩人實際上也只差了兩歲餘,年紀小的關係難免對她的出生沒什麼印象。」

「那今天的聽到的聲音跟她的生日有什麼關係呢?」

「嗯...」

由羅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突然間又四處張望著,感覺上像是在考慮些什麼事情。

「吶~到底怎麼啦?」

「好吧,大小姐您跟我來。」

由羅說完話後立刻牽起我的手走出房間,經過走廊的轉角時還不時地東張西望一番,

總總詭異的舉動實在像極了小偷般。

「由羅,妳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噓...」

她只是將食指放在自己唇邊而沒有多說話,之後就把我抱起來直直地往樓頂的方向跑去。

走到樓上這一帶看到的奴俾也越來越少了,我還是弄不懂由羅究竟在想什麼,只能暫時任由她擺佈。

「好了,到囉。」

終於走到樓頂的閣樓後,由羅以單手推開了一扇大大的窗戶;位居頂樓的強風卻隨著開啟的窗口迎面撲來,

突來刺眼的陽光也讓我一時睜不開眼睛。

「嗚...」

「大小姐,您看那邊。」

單手抱起我的由羅並沒有閒著,立刻用另外一隻手指著窗戶外遙遠的方向,而好不容易終於張開眼睛的我,

好奇地往由羅指的方向看著。

「哇...!」

眼前的畫面瞬間讓我目瞪口呆,徹夜未眠的疲倦也隨之一掃而空。

「很壯觀吧。」

放眼望去,都是大大小小的房子與稻田,遠方甚至看得到碧波閃爍的河川。

原來外面的世界居然這般寬廣、這般明亮,但是更讓我驚訝的不僅於此...

「由羅,那些一群在動的是什麼東西?」

「呵呵,您現在看到會動的東西,全~~部都是替公主歡慶的人喔。」

「!」

我驚訝地再次往那片方向望去。果然如由羅所說,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些擠在街上滿滿的黑點全部都是人,

而我所聽到的聲音也就是他們沿街的歌唱與演奏。如此熱鬧又有活力的景象讓我十分興奮,

好想更靠近並置身於人潮中一同感受他們這般活力,而不是像我們這樣站在遠遠的高處上看著。

「據說這是每隔百餘年一度的重大喜慶,專屬於月之公主的重大日子,其實連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呢。」

百餘年一度?從頻率上來觀察實在讓人摸不著頭緒。依這樣說來月之公主應該只有一位,但是感覺上還是怪怪的,

也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由羅,帶我過去那邊看看好嗎?」

「不可以,像今天這樣帶您上來已經很逾越了,何況現在還是您的私塾時間呢。」

「只要在旁邊看一下子就好。」

「不行。」

「拜託嘛,我以後都會聽妳的話。」

「不~行~」

「唉唷~我知道由羅姊姊最好了...」

「不~行~」

「哼!最討厭妳了啦!」

「呼哈...嗯...還有呢?」

「...」

我又被耍著玩了...

看到她如此忽視我的態度,我開始賭起氣來不說話並別過頭來移開她的視線。察覺到氣氛有些異狀的由羅,

立刻把我從窗戶邊給抱下並蹲下來看著我。

「抱歉...您生氣了嗎?」

「...」

「大小姐,懂得體諒別人也是種很重要的心情喔。如果我私自帶您出去,一旦被發現我將再也不能留在妳身邊...」

雖然我還是有點不甘心,但此時由羅的口氣上感覺起來有點反常;不同於平常給我的感覺,是面帶憂傷又沉重的口吻。

「也許這樣替自己辯護有點自私,但是我...」

不知道為什麼,由羅中斷了說到一半的話,只是低著頭並且緊緊地用雙手抓著自己的胸口。

「可是...」

「嗯?」

「在這裡也從來沒有人真心體諒過我...我甚至連跟平常人一樣出門的自由都沒有...」

「大小姐...」

「我也希望有人能聽聽我的聲音...」

事實上從懂事開始,不知為何父母總是不讓我與外界接觸,因此我的生活圈就只限於這個龐大的房子裡。

其實無法出門也不打緊,但是在這裡願意與我說話的人卻也寥寥無幾...

說到底我也是個自私的小孩,但是我也有祈求的渴望;跟一般的小孩一起上私塾、跟一般的小孩一起用午膳、

跟一般的小孩一起打打鬧鬧,然後跟一般的小孩一起揮著手說明天見...

「大小姐,夫人跟我也是很愛護您的。」

「原來妳早就注意到了...」

「...」

沒錯...

我的生活圈裡...只有兩個人...

由羅不再說話了,而我只是低著頭看著靜止的地面。此時外面的聲音雖然越來越接近也越來越嘈雜,

但是圍繞在我們兩人的氣氛卻是越來越沉靜。對我而言,外面傳來的歡愉聲響像是充滿尖銳的竹釘,也像是遙不可及的天籟...

「大小姐。」由羅突然將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而我仍舊沒有面對她。

「如果只是出去一下子的話,我會替您想辦法的。」

「咦?」

我猛然抬起頭來看著她,雖然表情上帶有些困擾但還是擠出了想讓我放心的笑臉。

「妳是說真的嗎?」

「我的表情像是騙您嗎?」

「妳常常都在騙我...」

「啊?哈哈...也對,不然我們來做個約定吧。」

「約定?」

「對,就像這樣。」由羅把我的右手舉起來,並且讓我的小指與她的小指互相勾住。

「我,御影由羅發誓,如果不能讓大小姐感到一絲幸福的話將會體無完膚!」

「為...!為什麼妳突然這麼說!我不要這樣!」我立刻收回自己的右手道。

「這是給您看我的決心啊,還是說我下的毒誓不夠呢?」

「雖然我不懂勾手指是什麼意思,不過我相信妳啊!」

我緊緊地抱住由羅,聽到她這樣詛咒自己讓我感到好害怕,就算是玩笑話...我也不要聽到這樣...

「呵呵,看看您都哭出來了。」由羅一邊用衣袖替我擦拭眼淚,一邊用微笑的表情讓我安心。

「那現在要出去嗎?」

我用力地點點頭。

「那好,不過大小姐要跟我約定一些事喔。」

「嗯...」

「首先,出去的時辰只能到午時,然後絕對不能放開我的手。」

「好。」

「最後是...」

由羅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大破布,一臉笑意地在我面前張開晃呀晃的。

「咦...?」







..........







「哎呀!由羅?真的是妳嗎?」

「晴姊!好久不見了。」

「沒想到一段時間沒見,妳變了好多,今個兒把頭髮放下來也是越來越漂亮了呢。」

「謝謝妳,現在生活過得如何呢?」

「很幸福囉,現在肚子裡也有小寶寶囉。」

「真的啊?恭喜妳了!不過有了小孩可是會讓妳頭痛呢~」

「呵呵,現在府裡那邊還好吧?」

「都還不錯。對了,在妳走後不久多了個貴...啊...!」

「怎麼了呢?」

「不,沒事。」

「算了,哪天我在登門造訪一趟吧,夫人的身體也挺讓我擔心的。」

「她現在健康多了,回去我會替妳跟夫人轉告的。」

「話說...離我成親也已經四年多了,當初那個安靜的小姑娘,如今也變成了能讓我信賴並交接位置的對象呢。」

「...」

「妳真的長大了,個性也變得開朗了...」

「嗯...」

「話說回來,由羅妳後面這位是...?」

「啊,忘了替妳介紹。話說這個模樣像不像路邊的乞丐呢,呵呵。」

......

「乞丐?」

「還是相當蠻橫又調皮的小鬼頭呢。」

我才不是乞丐!臭由羅──!!

「啊─!好痛!」

「這...該不會是妳的小孩吧?」

「呵呵,不是的。」

由羅突然蹲在我的面前讓我沒辦法繼續捏著她的手,並將兩手伸進我的腋下把我抱起來道:「這是朋友託我照顧的孩子。」

我在由羅的懷中稍微喘口氣一下,還是這樣子比較舒服;在這人滿為患的街上以我的身高來說實在太難受了,

因為到處都很擠,光是要好好站穩都很不簡單。

「嗯...」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有一雙眼睛緊盯著我看,這讓我感到相當不舒服,於是我避開她的眼神並背向她躲進由羅的懷裡,

此時從由羅胸口澎湃的心跳聲感覺起來她有些緊張。

「晴姊...?怎麼了呢?」

「很可愛的小姑娘呢,不過頭髮居然是銀色的...」

「!」

痛...!發生什麼事情了?

「所以這是妳用破布遮住的關係嗎?」

「晴姊...」

「放心吧,雖然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不過妳要注意這小姑娘背後的長髮已經露出來囉。」

「啊!」

聽到對方如此說著,由羅驚呼一聲後立刻把我放下並用她的玉釵幫我把頭髮重新扎好。這是我很難得看到由羅慌忙的表情,

在如此靠近的距離下。

「仔細一看,這小姑娘長得很可愛呢...長大後應該是個美人。」

「呵呵...不過現在倒還是個野丫頭就是。」由羅將我的頭髮弄好後站了起來並緊緊地握住我的手。

「我差不多該走了,改天妳也可以來我們家作客,我們來好好聚聚。」

「好的,晴姊。」

「再見囉,小姑娘~」

那位大姊蹲下並湊近我的面前舉起手心搖著,而我只是示意性地點點頭,這也是道別的意思吧?

「呼...帶著大小姐出來真是太危險了...」

「由羅由羅!抱我起來!」

「好好~」

呼...快悶慘我了,直接踏入人群內很熱鬧但也讓我被這般情況給嚇到。雖然說到處都是人擠人的盛況,

不過大家似乎都不覺得難受,因為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很開心的表情。

「那是什麼?」我指著後方的一個金色大轎子說著。

那四周圍起的人雖然特別多也有眾多侍衛跟著,但大家卻會特地讓出一條路讓他們通過,

感覺上像有股不可侵犯般的高貴。

「那是皇室的轎子,裡面的人是...」

「由羅由羅!那是什麼?」

「那是...嗯...糖葫蘆,您的眼睛還真是利呢。」

「我要吃!」

「好好~等我一下。」

由羅暫時把我放下並從她的衣袖中摸著錢包,不過此時後面的人群卻往我們這邊擠上來,蜂擁般的人潮不斷地推擠。

「啊...!」

突然間,由羅不小心被人從後面給撞倒。我雖然緊緊地抓住由羅的裙襬,不過迎面而來的人潮卻越來越多也讓我感到很難受。

終於,龐大外力的推擠下讓我鬆開了緊抓的雙手,我與由羅的距離逐漸被拉開了。

「由羅...嗚!」

「大小姐!」

我奮力地想走回由羅的身邊卻沒有辦法,只能被人群不斷地推擠著,而由羅呼喊的聲音也越來越遙遠...







..........







太陽已經下山了,天氣也越來越冷,雖然街上還是散佈著零星的人群,不過已經沒有之前那般盛大的景象。

我最後被人潮給擠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這是一條相當寬闊的林蔭大道,但此時的我根本不認得路,

身體也覺得越來越沉重,左腳還有被大人踩到所造成的扭傷,現在只能沿著低垂的夕陽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著。

「由羅...」

這時候她也在另外一邊找著我吧...

此時我只覺得外面的世界好可怕,如果我當初沒有任性地要求由羅,今天也不會遇到這樣的狀況...

走著走著,從遠方看到一個非常寬闊的大殿;遠遠看起來是金黃色的,規模上似乎比起我的家還要大上許多。

「嗚...」

如果走到那邊,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嗎...?

「嗚...嗚...」

好冷...我好害怕...由羅...救救我...

『你是誰!』

此時,從後面出現的是一個凶暴的聲音,而我轉頭一看才發現到後面居然多了一大群的侍衛人馬。

聲勢浩大讓我嚇到腿軟而攤坐在地上,我完全不敢妄動只能靜靜地坐在地上看著那可怕的大人靠近我。

在他越接近我的同時,身體越能明顯感受到自己正不斷地發抖。

「等等。」

此時後面出現了一個細微又稚嫩的聲音,而那個靠近我的大人也隨著這聲音立即停下了腳步。

聲音的方向似乎是在陣陣人群的後面,之後在我眼前的人群逐漸往左右散開,

這時我才注意到原來後面的正是今天看到的那個大轎子,從轎子裡面有個人正隨著他人的牽引而緩慢地走出來。

「公主殿下...這...」

「沒關係。」

走出來是個身穿一襲華麗單衣的小女孩;一頭烏黑的短髮在年紀上看起來似乎比我還要小,

甚至走起路來也還搖搖晃晃的。小女孩隨著兩個女官朝著我的方向走過來,而我只是茫茫然地看著他們靠近,

之後兩個女官蹲下來觀察著我的全身。

「公主殿下!這孩子是...八意家的小孩!」

「皇室麾下的第一士族與天才藥學世家?但從來沒有聽聞過他們任何子女啊?」

兩個女官得知我的身分後都顯得很驚訝,但小女孩並不為週遭的言語所動,只是緩緩地將手伸到我的臉前,

而我則因為害怕而緊閉著雙眼。

「別哭了。」

原來小女孩只是想用她的手擦拭我的眼淚。雖然她的手心相當幼小而稚嫩,但是透過手心傳達的溫度卻讓我感受到一股暖意,

也讓我那緊繃的身心稍微地緩和下來。

此時突然有陣風從旁邊刮起,讓圍在我頭上的破布鬆落,銀色的長髮也隨著微風在飄動著...

「!」

看到此景的小女孩霎時顯得有些驚訝,隨即又恢復她那溫和的表情。

「妳叫什麼名字?」

「永琳...」

風再次吹起。這次風的強勁甚至讓一旁的路樹唦唦作響著,但小女孩仍沒有隨著強風而牽動全身。

只是靜靜地再次朝著我伸出她的右手。

「獨立於黑夜...好美呢...」

此時天色也越來越陰暗,小女孩將手放在我的脖子旁,摸著我那隨風飄動的髮絲並慢慢地閉上眼睛。



「就像可以淨化這污穢世界的白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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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語、預告

在悠久而無盡的長河中

命運的紅線

拉緊了兩人的羈絆

純潔的白雪

飄零在污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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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飄逸的小草







頭有點昏昏沉沉的...感覺不是很舒服...

半睡半醒,我還摸不著現在的情況;清醒過後,只是昏沉地呆坐在床上。

依稀記得有個很可怕的夢境,但是現在卻怎樣也想不起來。

「大小姐您醒了啊。」

「嗯...唔...?」

在我旁邊的女子很難得地竟然不是由羅,今天她到哪裡去忙了嗎?

「請讓我幫您更衣。」

「嗯...咳...」

平常連這般事情也是由羅幫我打理的,今天換其他人來做感覺真是有些不習慣,

就連穿起衣服或梳理頭髮時都有股微妙的感受...

「吶...我問妳...」

「嗯?」

「今天為什麼是妳來呢?由羅怎麼了...」

「由羅大人請假休息著,所以夫人吩咐我來照應您。」

「這樣啊...咳...」我轉回身子讓她繼續替我梳著頭髮。

仔細想想其實這樣也不是不可能,因為以她的身分來說請假是可以被允許的。

不過以往她幾乎天天忙碌於八意家的大小事宜,就連過新年時期也少有離開這裡返鄉過,

今天突然請假實在顯得有些奇怪。此外,我也從來沒聽她提起過家人的事情。

「大小姐請讓我帶您去用膳。」

雖然心中還是感到不解,不過也只能之後在等著看情況了。

隨著侍女來到大廳後,很難得地,居然看到母親也在這裡等著我。平常早上若不是因為她起不來而看不到人,

就是看到她仍一臉迷糊還在睡夢中的模樣。雖然母親今天的精神顯得不同以往的好,

但表情上看起來似乎有點心事,直到注意我進房之後才會過神來,甚至是有點受到驚嚇般的表情。

「啊,永琳早安~」母親立刻回復到平時那般溫和的笑容道。

「咳...早安媽媽,剛剛怎麼了呢...?」

「沒什麼,媽媽等妳好久了呢,一起來吃飯吧。」

母親只是看著我笑了一下,之後叫了一名侍女並在她耳邊吩咐一些事情,所有的侍女皆依序從房內退下。

不久後侍女們開始依序前來端上早飯來,不過今天送上菜的數量明顯多了不少;仔細一看,

幾乎都是相當華奢與進補的菜色。明明只是早飯而已卻弄得如此誇張,用餐的人也只有我跟母親兩人而已啊...

「媽媽...」

「怎麼了呢?」

「我有點沒胃口...」

其實從早上醒來時我就覺得不太舒服了,面對這麼多的菜色當然提不起食慾。

「可是還是要多吃點補充營養...」

「不會啊?我的身體還很健康呢!」

我不懂母親為什麼會這麼說。為了不讓她擔心,我立刻站起來想讓母親看看我的好精神。

就在自己站起來的一剎那,突然我的雙眼一片模糊、身體失去了所有力氣而往後倒,甚至連聲音也快要聽不見。

等到我意識清楚時母親已經把我抱在懷中,她一臉又急又快哭的表情看著我,但我還是摸不著頭緒,

而且為什麼我的頭會這麼疼、身體會這麼沉重...

「你們快點把永琳帶回房間去!」

母親朝一旁喚著下人,但是我立刻抓起她的手來阻止她。

「永琳?怎麼了?」

此時已經有不少人圍在我們旁邊,但我還是搖著頭表示我還不想回房的意願,

母親也只好對其他侍女們揮手示意暫時退到一旁。

「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母親只是面色凝重地看著我,之後又把眼光向下移開,似乎還有隱瞞些什麼事情。

「媽媽...」

「永琳,之前發生什麼事情妳都沒印象了嗎?」

我輕輕地點著頭應答。

「其實妳已經昏睡三天了...從公主殿下的使者送妳回來那天起。」

公主...殿下...?

「他們憑著妳身上的玉佩得知妳身分後,立刻就把奄奄一息的妳送回來。

那天妳除了全身多處傷口外也臨時發起高燒,甚至連妳父親得知也隔天立刻趕回家裡...」

父親也回來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之後,由羅才將事發的一切全部告訴我...」

「!」

我終於想起來了!因為我們外出那一天被路上過多人潮的推擠而分開,最後我跟由羅在外面失散並且迷路。

但是一切的起因,還是該歸咎於我任性地要求由羅...

不過...由羅呢?

「由羅現在在哪裡?」

「她目前已被皇室給收押...」

「不!不是這樣的!」我緊張地抓著母親的衣袖,他們一定是誤會了這個事件的經過。

「大小姐...!其實這...」

經由我慌亂下的舉動,一旁的幾個侍女皆靠過來想要替母親解釋,不過在他們開口的同時,母親立刻舉起手作勢要他們停止。

隨著眾人安靜了下來,母親獨自和緩地開口道:「我知道,我也可以諒解由羅的立場,所以我並不責怪她私自帶妳出去的責任,

不過擅近了公主殿下與皇室大殿是個事實...」

公主殿下?我根本不曾遇過她...等等!難道就是那天傍晚遇見的那個小女孩嗎?

「那由羅...她會如何?」

面對我的此一疑問,在場的眾人皆噤口不言,全部的人都低下頭來不敢直視著我的雙眼。

「拜託妳告訴我...媽媽...」

母親也顯得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面露哀愁地閉上眼睛。

「再兩日後處死...」

思緒...彷彿受到龐大衝擊般。在這一瞬間我完全說不出任何話...

「永琳...」

騙人的吧...由羅就要死了?我不要這樣...

我不要這樣!!

「其實在妳被送回家裡的那一天,公主殿下請使者代為傳話並私下與我商量,她說有個方法可以避免讓年幼的妳被判刑。

畢竟接近了公主已經成為一個眾目睽睽下的事實,這在月之皇室的法律中是不容忽視的大事,沒有容赦的餘地...」

「所以呢...」

「我讓由羅自己擔起了所有的責任...」

「...」

「永琳,這是情非得已的...」

「難道...妳就這麼不在意一個小小侍女嗎...?」

不只是腦中傳來極度的痛楚,心中的痛苦簡直讓我快要崩潰...

「我...討厭妳...最...討厭...」

為什麼...

「大小姐!」

「永琳?永琳!你們快點去找大夫來!」


就像被綁住手腳一樣...



讓人感到如此無力...







..........







「小小的玉石...漫佈在這無窮無盡的虛空...」


「放眼一看就如這個世界般,每一顆亮點代表的正是漂泊的靈魂...」


「然而...天上無數的玉石其實早在數千萬年前就已經滅亡...僅僅是空有光亮的餘燼...」


「就像渺小人類那如夢幻般的一逝...無法永垂不朽地綻放...」


「但...明明只是一瞬間的燃燒,卻又顯得如此耀眼...」


「...」


「羈絆嗎...?」


「真是個討厭又令人不解的心情...」







..........







「站起來,永琳!」

「爺爺...我的手好疼了...」

「大小姐!」

「由羅,妳給我走開!」

「是...」

「把弓拿起來。」

「嗚...」

「快拿起來!」

「嗚哇......!」

「大小姐...」

「我問妳,妳現在為了什麼而哭?」

「因為...」

「因為什麼?」

「我辦不到...嗚...」

「哼。」

此時爺爺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弓,隨後將箭一併架在弦上;飽滿有力的姿勢看起來很紮實,

穩健的身影也不帶有一分的多餘的動作。

「眼淚能代表什麼?妳的身體明明還能動。」

「善三大人...」

「人生在世不過百餘年載。生、老、病、死,終究無法逆流於與天地間...但,這不過爾爾。」

在說話的同時也不忘集中自己的注意力,飽滿的張弓隨著一個輕微的手指收放動作,

瞬間貫穿了微風中偶然落下的竹葉並且命中箭靶上的正中心,靜止而俐落。

「因為人心最愚昧的是...」




睜開雙眼...




寒冷的氣溫讓我打了個哆嗦。橘紅的光芒從紙門外隔射了進來,昏暗的房內倒映著牢籠般的陰影,

彷彿也瀰漫著靜寂與悲傷的氣息。

多次的清醒與沉睡,讓我失去了判別時間的能力;只覺得頭腦很昏很沉,彷彿置身於虛與實之間,飄邈不定...

心中會有這樣的感觸,也許是受到現實的殘酷以及那還沒忘卻的夢境所影響吧。

自從爺爺病逝已經快一年了,雖然自小就害怕他的教導,不過我還是一路忍耐了過來,

即使在他嚴格的督導下也從沒在中途放棄過。然而現在想想,直到他過世之前,我根本就沒有仔細傾聽過他的聲音...


"人不是完美的存在,所以擁有懦弱、同時也是瘋狂的一面。"

"如果意志不能堅定,想法不能明確,人心的軟弱就如一株隨風飄逸的小草..."


為什麼直到今天我才能了解爺爺的用心...

如果當初我就能認真是思考的話...一定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全部都是因為我那不成熟的想法...

但是,現在不是讓我暗自難過的時候,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輕易落淚,不到完全絕望也絕不能輕言放棄。

我掀起棉被倏然起身,雖然頭腦還是十分昏眩、身體也還感到沉重,不過我已經不想再浪費時間,

因為我已經知道該怎麼走下一步,也知道該怎麼去克服所謂的障礙。

此時我看著房間內恭奉在後方的長弓,那是爺爺最後留給我的重要遺物...

「沒錯...一定還有機會,而且由羅也一定在等著我!」







..........







「永琳...」

在這寧靜的清晨時刻,一個女子正坐在空盪的房間裡,面露疲憊地朝外面的朝陽望去。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突然有一名侍女急忙地跑到門外,打開紙門同時也打散了這片寂靜的空氣。

「夫人!」

「怎麼了?」

「大小姐不見了!我們找透了整個房間與附近都沒有看到她!」

「這是怎麼一回事?不是有人在房外看守嗎?」

「這...因為大小姐似乎從窗外爬出去...」

「總之,你們快去動員所有的人在府內搜尋,絕對不能讓永琳往外跑!由羅不在,暫時由妳來總召!」

「是的!」

侍女隨著命令立刻起身並往外奔去,留下年輕的夫人在原地躊躇不安地擔憂。

之後一個重心不穩地跌坐在地上,單手撫著頭部表情看起來相當痛苦。

「為什麼...明明身體狀況還沒好卻這麼衝動...永琳妳到底想要做什麼...」







..........







「呼...呼...」

好難過...僅僅是走路就讓我快喘不過氣來,而且頭痛的情形也越來越嚴重。

「咳...咳咳!」

糟糕!

「那邊似乎有大小姐的聲音,先過去那邊看!」

「嗚...」

我立刻跳出走廊外並使盡力氣爬進木製走廊的隔板下方,不過如此狼狽的動作讓我快耗盡剩下的體力。

等到人的腳步聲音逐漸遠去,我立刻爬出來並扶著紙門壁繼續走著。基本上,我們八意家的格局是很大的,

所以即使動員所有人要找到我也不容易,更別說把人力分配在不醒目的地方。

唯一知道我會去那個地方的人,只有由羅...

「終於到了...」

再一次地,我站在一處熟悉且高聳無比的大門前...

這裡是八意家的古舊藏書閣,是由過去祖宗們世代交替所累積的大型書庫,同時也是過去以來我所期待的世界。

由羅說過這扇大門是上鎖的,所以想從門口直接進入的方法皆不可行,不過我已經想到了對策。

在門上方有扇空氣流通用的通風口,以大小而言剛好可以讓我側著身子穿越過去,只是在高度上讓人感到有點危險。

但事不宜遲,我拿起手上的弓並朝上方通風口的方向瞄準,雖然箭矢僅帶一枝,但上面綁有從房間翻出的繩索以及鐵製的勾爪。

因為勾爪則綁在箭矢的末端,所以重量的大幅增加會讓我持弓時更加費力,光是拉滿弓就已經讓全身抖動不已,

難以準確地瞄準大門上方的通風口。

「呼...呼...」

不過這難不倒我,我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裹足不前。

「因為...人心最愚昧的...」

我再次集中精神地把弓拉滿並且高高舉起。

「就是害怕不安而逃避!」

精神為之一振的我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這一箭上。瞬間以極度的專注力放開夾住箭與弓弦的左手,

將箭連帶繩索一起精確地射進通風口內,而勾爪也順利地進到間隔裡面。

『喀!』

「好...!」

我開心地握緊拳頭。也許是太過專心或是頭昏的關係,連自己什麼時候跌坐在地上都忘了。

迅速起身後我立刻上前拉緊繩索,穩穩地將勾爪扣住木製的隔柱上。

「呼...」

看到頭頂上的高度讓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其實爬到這麼高的地方也需要十分的勇氣,

但既然走到這一步也就豁出去了。再次拉動繩索來確認勾爪的牢靠後,

我緊緊抓住繩索並斜踩著大門開始往上爬,因為緊張的關係讓手心不斷地冒汗,

而我也不敢大意地踩著壁上穩穩攀爬,最後經過一番努力終於爬到了上方通風口處,

稍微歇口氣後往下一看。

「...」

...真的好高...

沒想到我居然不知不覺地攀爬到這,但是看久了不僅害怕也讓頭腦越來越昏眩...趕快爬下去才是上策...

將勾爪拿起並反向朝外扣住後,我順著繩索慢慢地爬下去,因為房子內部相當陰暗,

直到我確認自己踏到地面後才敢放心,同時背後與掌心都流了不少汗水。

「呼...」

我再次扶著牆壁喘氣並休息著,已經不能再多浪費體力了。然而抬頭時眼前看到的全部都是一片漆黑,

不過我也有預料到這一點,於是拿出放在懷中的兩片星竹並摩擦升火,

直到房內大放光明後才讓我清楚地看見這座書庫全貌;四周都是與一般人身高格格不入、

相當高聳的書架,放眼望去這裡的藏書量非常多。畢竟我們八意家是月之都當中家世顯赫的名門,

不論在武功與學術上都有著龐大的貢獻與經驗,所以這裡應該能讓我找到關於月之都的法律書籍,

或是在過去曾有大罪特赦的案例,此外月之公主相關文件也是很重要的線索。

「誰...?」

此時,四周突然冒出不明的細微聲響,讓我反射性地開了口。但因為不知道從何而來,我只能站在原地張望四處。

『喀...』

相同的聲音再次出現,這次可以清楚地確認出我並非幻聽。

雖然用手上的星竹照亮著昏黃色的前方,但是仍看不到任何細微且的徵狀,而那詭異的聲音依舊沒有停止過。

就像是笑膩聲一般,不斷地往我的方向靠近著,心理的感覺也越來越恐怖。

『喀...』

這次的聲音顯得更加清晰,也讓我察覺到聲音的方向就在前方。過於恐懼的我只能雙手緊握住星竹,

一步也無法踏出地站著。

瞬間,我的腳邊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經過;一陣冰涼的觸感,甚至像被利刃劃過的感覺從我腳踝割過去...

「哇啊啊!」

驚慌之餘加上重心不穩讓我往後跌了一跤,整個人倒在一旁的大書櫃旁,掉在地上的星竹也因此熄滅了,

室內再次變成一片漆黑。此時摸摸自己的腳踝,感覺上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只有剛剛造成的一點小擦傷。

那應該是老鼠吧...推斷上...

也許是被我手中的光亮給嚇著了,這裡有這麼久都沒開過門嗎?不過仔細從通風口的透光處來看還算乾淨,

即使是相當高處的角落也沒有結起蜘蛛網,看得出來大致上仍有定期在整理,但這些不是我此行的重點,

現在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讓我在意其他事。為了能找出拯救由羅的方法,不論如何我都要全力以赴。

而在準備起身時,我注意到了手邊似乎壓到一本書物,應該是剛剛撞到書架時掉落的,

這本書還特別用書殼密密地裝著。好奇之下,我稍微使點力氣將書從書殼中抽出,

之後拿起星竹並重新生起火來照著。

「...?」

這是一本沒有任何標題的書。攤開一看就連泛黃的內頁也沒留有任何文字,不過從些微皺摺的紙張感覺起來仍十分詭異。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誰在那裡!』


「!」

我的心臟瞬間狂跳不已!摸索這本書的同時卻沒注意到有人來到這附近。隨著開門聲音一起,

轉身一看是個相當巨大的背光影,一團黑黑的影子讓我看不清楚而心生恐懼。

「呼...呼...呼...!」

我的身體霎時完全無法行動,緊閉眼睛同時,能感覺到的只有自己那急促的呼吸與心跳。

「永琳。」

這聲音是...父親...?

「妳為什麼在這裡?」

「我...咳...!」

面對我如此異樣的舉動,父親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撿起剛剛掉在地上的那本書並若有所思地看著,

在這樣的氣氛下讓我顯得不知所措。因為兩人不常見面的原因,我與父親兩人的關係甚至有些生疏,

也沒料到今天這次的擅自行動會被父親直接發現。

「明明身體還沒好,為什麼還要這樣亂來。」

「對不...起...咳...咳咳!」

突然從肺中感到一陣不舒服,連續乾咳下甚至呼吸也出現越來越難受的情形,

而父親見狀立刻把我抱起並拍著我的背。

「咳咳...!嗚...」

「來!妳把這藥慢慢服下。」

父親立刻從衣袖中拿出一瓶藥劑,並把微量的藥水慢慢倒進我口中,服下後他繼續不斷地輕拍我的背。

經過了一小段時間後,流了一身汗的我無力地攤在父親懷中休息著。

「呼...呼...呼...」

「好點了嗎?」

我輕輕地點著頭,雖然身體狀況依舊不算良好,但與之前激烈的情況相比已經舒服多了。

「妳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父親摸著我的額頭後隨即問道:「為什麼妳會想到來這裡?」

「因為...我想...救由羅...」

「所以才會來這裡靠自己找書籍嗎?」

「嗯...」

聽到我的說詞後父親沉默了一會,而表情也略顯難色。

「雖然我不曉得為什麼,但是妳似乎不太相信我跟妳母親了。」

「...」

「妳當真以為她是這麼冷血的人嗎?」

父親突然將我抱在他的胸前,讓兩個人能清楚地看見彼此,然而面對這個問題下我卻不好意思看著父親,

也不想多做什麼回應,只是低起頭刻意避開他的視線。

「其實事發當天我就知道了大致情況,關於由羅被囚禁的事情妳母親本身也非常自責,甚至私底下自己一個人去皇室那邊求情。」

「...」

「她總是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努力著,即使碰到了什麼痛苦也不會對任何人說,只是用笑臉來讓別人安心;

也從不替自己做過任何解釋,就連她與妳爭執後的痛苦,她還是擠出一臉的笑容不讓我察覺,

直到她前一刻倒下後我才從下人那裡得知原因...」

倒下...?這是什麼意思?

「她就是這麼傻的一個女子...」

「媽媽...怎麼了?」

「她的情況又開始惡化,目前已經轉到特別的看護室中,需要再次靜養一陣子了...」

媽媽...因為我而病倒了...

我居然都沒有注意到...甚至還暗自地憎恨她...

那樣虛弱的媽媽...

「永琳?」

瞬間,一股悲傷的心情湧上心頭,但我還是把眼淚給強忍了下來,換來的是抽蓄與困難的呼吸。

父親將我抱在懷裡並輕輕地拍著我的背。

「妳別擔心,她的身體我比誰都還了解,所以絕對不會有事的...」

之後父親把藏書閤的大門關上後,抱起我沿著這黑暗的走廊走著,彼此都是不發一語地沉默,

就這樣茫然地注視著眼前的靜寂...

「都是我的錯...」

「不...」父親突然停下了腳步,並且低著頭以沉重的表情看著我道:「其實罪魁禍首是我才對...」

「為什麼...?」

對於我的詢問,父親並沒有作出任何回答而抱著我繼續往前走,最後一路走回藏書閣內某處才停下腳步。

此時父親把我放了下來並且蹲在我的面前。

「永琳,關於限制妳的這些規定全都是我的意思,但是妳知道我為什麼不讓妳出門嗎?」

「因為我的頭髮吧...」

雖然一直我以來並沒有正視這個問題,不過其實心理是很明白的。我這與眾不同而顯眼的特徵...

「這是其中一個理由,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父親輕輕摸著我的頭說道。

「原因?」

「嗯...」

此時父親將手放在一旁的機關後,位於房內四周高處的窗口隨之全數開啟,使得裡面的光線相當充足,

不同於先前我進入時的一片黑暗,裡面的環境與擺設讓人看起來是更加地清楚,不僅相當整齊同時也相當寬敞,

與房外的老舊外觀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之後父親帶我到裡面的一處書桌旁並讓我坐在椅子上,

而他則在一旁的櫃子上瀏覽著,似乎正翻找著一些書物。

「妳看看這本書。」

父親突然從櫃子裡抽出一本書給我,接過手後我立刻朝內頁稍微瀏覽一下,裡面雖然還有些字與專有名詞看不太懂,

不過大致上還可以了解這本書的大義與內容。

「看得懂嗎?」

「大體上...這說明著空間與時間的相互影響關係...」

聽到我如此回答,父親的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妳果然...」

我不懂父親為何這麼說,但也許他誤會我的意思了;這本書事實上也不是很簡單,而我大約只能了解其概論與原理而已。

如果之前所學的基礎並不假的話。

「妳知道嗎永琳...在整個月都裡,了解空間與時間原理的人,目前只有八人...」

看著父親面帶認真又沉重的表情,我知道他不是在說謊,也了解到他這句話的涵義。

「所以這就是父親說的原因嗎...」

「對...就是妳那過於常人的聰穎。」

面對此一話題,我與父親兩人沉默地對望著。

「皇室的野心是妳所無法猜測的,一旦讓他們得知妳的存在、妳的資質,妳今後面臨的將是不再自由的人生。

所以我在妳出生不久得知時,就立刻下此決定。但是我卻沒想到妳的心情,

只是一昧地隱藏妳的存在甚至設法封住下人的口,所以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下場...」

原來如此...那麼至今一切的詭異情況都說得過去了,包括為什麼其他下人面對我的態度,但是...

「那麼說...由羅也是你的安排嗎?」

「對。」

「難道...她至今為止對我態度也全都是虛假的嗎...?」

「不...由羅她本人則是個特例,畢竟原先我是不打算讓任何人輕易接近妳的,

但是關於照顧妳一切的行為都是她向我提出的自願。而她甚至還願意用自己的性命為不洩漏妳的身分作擔保。」

這是怎麼一回事...?

只為了能待在我的身邊而賭上自己的生命?我從來沒有聽她說過,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就是由羅曾經想傳達給我的思緒嗎?所以當初...她才敢發出那種恐怖的誓言嗎!

「我不懂...」

「永琳...」

「我不懂!直到今天我都沒發覺這麼多事情,還傷害了好多人!為什...嗚...嘔...!」

「永琳!」

因為情緒的起伏,身體再度感到一陣痛苦讓我整個人跪在地上,從胸口一直到頭腦的噁心感,

讓我直接嘔吐在地。父親立刻將我扶起,但是用盡剩下所有力氣的我一點也使不上力,就像爛泥一般地難受。

「抱歉...終究也是我的關係才讓妳這麼痛苦,如今說這些也顯得為時已晚...」


『咚咚咚!』


突然從房外出現了連續敲門的聲響,急促的節奏混雜著模糊的呼喊,彷彿在傳達著相當緊急的要事。

父親見狀立刻把我抱了起來,同時也拿起了剛剛帶過來的那本書,之後兩個人就立即趕到門外一探究竟。

「八意大人!呼呼...太好了...大小姐也在...」

「發生什麼事了?」

「公主殿下的使者突然來訪,似乎有什麼事情要找大小姐。」

「使者?現在他們人在哪裡?」

「目前人正在大廳等候。」

「跟他們說永琳近期病重不克外出,請往後再來。」

「沒問...題...父親...」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怎麼能輕易放手...

身體怎麼樣都無所謂了,現在最重要是把那天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們。絕對...絕對不能讓由羅替我受到冤枉!

「不行!我不能讓妳去見公主!而且妳的情況已經...」

「拜託你!」打斷了父親想阻止我而說的話語,我竭盡自己全力大聲地把自己的想法喊了出來。

「永琳妳...」

「已經...沒有時間了...」







..........







「久仰了,我是公主殿下的使者,您就是八意大人的貴千金嗎?」

大廳內,只有一位道貌岸然的女官坐在一旁。

「是的...」

那名女官也許就是公主身邊的親信。稍微上下觀察我後,隨即來到我的身邊作出相當禮儀性的邀請手勢。

彷彿已經預料出將會發生的事,我只是安靜地望著她的臉龐,心中也十分地沉靜。


"也許這樣替自己辯護有點自私..."


即使離家也好,即使受罰也好。


"但是我..."


即使死也好...


「八意小姐,公主殿下邀請您到皇殿來。」


我...不會再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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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語、預告

在虛幻中、在朦朧中

夢的恐怖,不在於它的內容

而是當你發現無法從中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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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夢醒







『喀囉喀囉...』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搭乘馬車外出吧,但沒有任何的興奮與憧憬,只有漫長的等待與煩悶。

約莫正午時分,目前車裡只有我與那個女官兩人,我們正往皇室大殿的路上前進著...

雖身處在這寬敞又有清風吹拂臉龐的環境裡,但我不覺得有任何舒適感;馬車些微的搖晃讓我更加感到頭痛欲裂,

我只能安靜地靠在一旁窗邊歇息。然而我已經有所覺悟,如果這點痛苦都不能忍耐,

之後面對公主又何以表達自己的立場。這時候我用眼角餘光稍微看著自己手上那本泛黃的書...



"永琳,既然妳決意如此我也不再勉強妳,這罐藥妳就帶在身上,但切記這是最後應急的選擇..."

"謝謝你...父親大人..."

"此外,這本書妳拿著吧。"

"這是...?"

"這是妳爺爺最後的手書,也是他臨終前託付我轉交給妳,我想現在一定就是他所謂的時機吧..."

"爺爺..."

"雖然我也不清楚妳爺爺寫了些什麼,但我相信只有妳才能了解這本書內的秘密。"

"嗯..."

"最後希望妳能平安的回來,別再讓我們擔心了..."



『喀囉喀囉...』



這本書,就是我在藏書閣跌倒時偶然發現的那本,現在想想也真是有些巧合。不過爺爺究竟想要告訴我什麼事情...

「八意小姐,我們已經到了。」隨著馬車停止搖晃,一旁的女官從旁邊答道。

女官先行下馬車後,隨即牽起我的手。

「您...目前身體狀況還好嗎...?」

此時我已經沒有多餘力氣挪動自己的身體,看來情況已經到了極限...沒辦法了...

「能幫...我個忙嗎...?」

我指著手中的藥瓶,那個女官立刻就了解情況替我拿了一杯水來,在我接過手後緩緩喝著並將藥錠給服下。

父親交給我的並不是什麼萬能的特效藥,但對於短時間內控制病情卻有相當效果,只是副作用相對來說也很大。

因為這也是緊急用的痛覺麻醉劑...

父親...他也經過了很大的掙扎才選擇把藥交給我吧...

「八意小姐。」

隨著女官再次提醒的聲音,我終於從一片茫然中清醒,原本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模糊,

現在漸漸跟著身體狀況一樣好轉了一些。

「沒問題了...我們走吧...」

「是的。」女官再次牽起我的右手道。

走下馬車後,隨即看到一扇又高又宏偉的皇殿大門聳立在眼前,這裡應該就是女官所說公主的御用宮殿吧。

情況有些相似於八意家藏書閣前的情景,但這扇大門卻彷彿完全由黃金所打造,相當氣派輝煌也相當堅固。

此外,象徵守護月之都千年歷史的神獸─百琳,也以精細的手工技術,搭配著晶瑩剔透的珠寶從黃金大門上雕刻出來。

除了表達那深閨皇族的尊貴,也表達出旁人不可隨意侵犯的氣勢,然而事實上似乎也是如此;

從這片放眼望去遠不見底的城牆,每隔十尺左右都有為數不少的武裝侍衛在這裡看守著。

如果單就守衛的程度來看,這規模上實在顯得誇張,種種戒備森嚴的現象也讓這裡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月之公主...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存在...

這個問題總是不斷地在我腦海中盤旋...

我們隨著少許護衛走近門邊後,出現一名像是眾多侍衛的領導人來到我們前方。

之後女官獨自走上前並向他出示掛在腰際以示身份的玉佩,那位領導確認無誤後立刻向後方舉起右手示意,

擋在我們面前的眾多守衛隨即依序左右散開,巨大門扉也隨著沉重的聲響緩緩開啟...

「請往這邊走。」

隨著女官引領下我們終於踏進這扇大門內,宅邸內部放眼望去相當寬闊。佔地之大,

甚至讓我們還得走上一段不短的石鋪路才能靠近宮殿,而內部給人的感覺也如門外所見,有著相當美麗又寬敞的庭院。

四周種植著不少樹,從上面開著零星的紫花來看,似乎與來時經過的林蔭路樹是同樣品種。

之後終於走到了大殿門外,這時一路跟來的護衛全部從我們身後退下,只剩下女官與我兩人進入並延著走廊上慢慢行走。

廊上的氣氛相當安靜清幽,女官一路上也不發一語地走著,最後引領我到一處客房內坐下。

「八意小姐,請您在這稍待片刻,公主殿下稍後就來。」

在她語畢後隨即退出房間並拉上紙門,只留下我一個人在這邊坐著等待。在這稍作歇息的時間,

我除了看著窗外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這時我將一直拿在手中的書攤開在自己腿上,但是不論怎麼翻,

裡面所有的內頁通通都是空白,就算舉拿起來背對著光線也沒辦法看到什麼異狀。

最後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摸索我也放棄了,將書放在一旁後我安靜地趴在桌上休息,只是呆呆地盯著這本奇怪的書。

「如果是爺爺...這時候或許會罵我吧...」

有沒有竭盡自己的全力,其實我最清楚...

我再次爬起身來並把書拿在手上,如果要解開這本書的祕密,勢必要先從其他細節中著手觀察;

因為事情是不能單從表面來斷定一切,因循抽絲剝繭才能互相推論出結果。目前可供觀察的情報是內頁紙張原料、

褶皺現象、密封原因、保存時間、保存位置以及爺爺本身的習性。父親說過這本書是爺爺臨終前所完成,

如果就爺爺過世的時間上來推論,這本書的完成絕對不會超過一年,所以書頁輕微褶皺的原因應該不會是自然受潮。

此外,第一次看到這本書時,雖然不是十分確定,但從聲音判斷上是從相當高處的架子上掉落。

高處的地方也最靠近通風口,也許正意味著這本書不能受潮,不過從這紙面的狀況來看明顯就是水氣影響所致,

這一點有些怪異,可惜目前手邊沒有當時的書殼,不然也許可以從紙書殼的狀況來摸索更多關鍵。

為了要更詳細地探討原因,我又把書拿起來四處觀察了一番。紙張沒有留下明顯的氣味,

但這不代表這本書沒有沾過其他液體,而且紙張本身就已經有潮濕的痕跡了。之後我用指尖輕輕地順著紙面滑過,

雖然不是很明顯,卻可以摸出一點點滑膩感...

「對了!」突然發現到一件事讓我精神為之一振。

因為爺爺本身相當細心謹慎,不論任何事情完成後都有檢查的習慣。除了檢驗這本書能否成功顯現外,

這麼重要的內容相信他自己也會在看一次,這一點也許可以解釋紙張褶皺的原因,

甚至會是調查出瀏覽方式最大的關鍵!而這片滑膩感的原因,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請問一下。」我向門外的侍女招手示意。

「是的,請問有何吩咐?」

「可以幫我準備流盅過來嗎?室內盆景用的,順便要裝點水。」

「好的,請您稍等。」

不久後侍女立刻回來將流盅交給我,我接過手後隨即將書一起帶出房間並找一處光線充足的走廊坐下。

我將書本攤開在自己腿上並用流盅輕輕地噴了微量霧水在紙上,稍微沾濕後立刻讓它於陽光下曬乾,

等到確認大致乾燥後再次用自己的手指觸摸觀察。

「果然沒錯...」

紙張接觸溼氣後,先前滑膩的地方開始帶有些微黏性。之後我又抓了一把沙土,我讓它從手中慢慢地散落在紙上,

此時書上的字也逐漸浮現了出來...







..........







時間是下午陽光最耀眼的時刻。亮眼的光線從房外奪窗而入,將一間寬敞又乾淨的大房間充滿溫暖也佈滿光亮。

隨著越來越刺眼的光芒,讓房內一個睡夢中的女子緩緩張開雙眼。

「妳醒了嗎?」守候在一旁的男子問道。

「這裡...」

女子的聲音很虛弱,臉龐看起來也很蒼白,望著身旁的男子後隨即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彷彿對這裡的環境有著很熟悉的感覺。

「我又回到這裡了呢...」

「嗯。」

男子從一旁的座椅起身並靠近床邊後,隨即輕輕地舉起她的手腕並且觀察著脈搏。

「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女子望著男子道。

「真正該說抱歉的人是我,一直以來我只專注於八意家的家業,到頭來卻忽略了你們母女倆...」

「不...」此時女子打斷了男子的話並輕輕地將另外一隻手放在男子手上說著:

「其實我很清楚...你也是為了永琳才這麼努力地替皇室效命...」

聽到女子如此答道,男子顯得有點吃驚後又嘆了一口氣道:「妳還是這麼聰明呢,什麼事都瞞不了妳...」

女子以淡淡地微笑代替回答。

「永琳...現在還好嗎...?」

聽到女子詢問的同時,男子緩緩地站了起來,表情上也顯得有些不安與猶豫;礙於自己妻子身體狀況的問題,

實在不忍心把事實說出口。

「我不要緊...」女子拉起男子的手並注視對方雙眼說著。

夫妻之間的默契之深,彼此也難以心存猜忌與隱瞞;聽到女子堅強的聲音後,男子漸漸放下自己的堅持。

「她現在正在公主殿下那,今天早上我讓她過去...」

聽到如此結果,女子雖然臉上依舊保持冷靜,但卻逐漸難掩難過的表情朝天花板看著。兩人之間霎時瀰漫著沉重與安靜的氣氛。

「我再活...也不過五年了...」良久,躺在床上的女子終於緩緩開口道。

聽到一直不願想起的事實,男子不禁深鎖眉頭地閉上雙眼;別過頭,就像想避開這悲哀命運的無奈般。

「可是,我一直都很高興...很高興能遇到你...知道我的情況還願意接納我...愛著我...然後我們才有永琳這個孩子...」

「流未...」

「永琳是你與我最珍愛的女兒...也是我死後唯一能陪伴你的人...所以不論什麼樣的傷害都不想發生在她身上...

但如果這次再阻止她...往後只會讓那孩子的心裡留下害死親人的陰影...」

此時女子緩緩舉起右手並放在自己眼前遮著。

「而且永琳...一定也...不想逃避...」

女子說完話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躺在床上的身體與嘴角卻因為忍耐著哭泣而些微地抖動著。

但是再怎麼忍耐,淚水終究從臉頰邊滑落,看在男子的眼裡也十分難受。

「流未...還記得當時我們怎麼替永琳命名嗎?」

男子突然問著這句話後,隨即走近並蹲在女子身邊繼續說道:「『琳』字是我希望她能跟百琳一樣成為所有人敬仰的榜樣,

而『永』字則是妳的想法。」

「對...就像現在一樣...」女子聲音顯得有些哽咽,隨即慢慢地回答道:

「不論旁人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待永琳、不論什麼樣的詛咒傳言圍繞她與生的命運,也不論終有她離我們遠去的一日...

她永遠...都是我們最愛的孩子...」

女子輕輕地說完話後,終於將遮起臉龐的手放下。眼眶已經因淚水滋潤而顯得泛紅,不過仍以一臉溫柔的笑容看著男子。

「流未...永琳果然很像妳呢...」







..........







「久等了,妳還記得我是誰嗎?」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女孩如此問著。

披上層層華麗的單衣、襯托出貴族獨有的高雅氣息,她就是月之公主吧,也是那天遇到的那個小女孩。

「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公主殿下。」

聽到我的回答,公主只是微微地笑著,讓人完全摸不透她此時的想法。之後她做了一個手勢命令身邊所有的人退下後,

隨即慢慢地朝我的方向走著。從她總總舉動與成熟的口吻來看,實在難以想像她只是個剛滿週歲不久的孩子。

畢竟以她這個年紀,正常來說應該是呀呀學語的階段,還不能清晰地用語言作溝通才對。

這時候房間裡面只剩下我跟公主,兩個人的距離僅隔著一張桌子。

「這次雖然是我找妳過來,不過我相信妳一定也有話想問我吧。」公主在我面前坐定後開口問道。

「是的,我想您應該也很清楚我們見面那天的事情。」

「所以呢?」

「我希望您能釋放我們家的侍女,之後我願意自己承擔一切的責任。」

聽到我的要求,公主的表情完全不訝異,甚至顯得有些不在乎。

「喔...就為了這件事而來嗎?」

「沒錯。」

「很遺憾,關於這一點我辦不到。」

「為什麼!」我立刻拍起桌子並倏地起身道:「為什麼不能原諒無辜的人!為什麼只是如此就要處死!犯錯的人是我啊!」

經過我一陣情緒性的大吼後,守候在門外的侍衛與女官們全部都衝了進來。

「公主殿下!」

在所有人的包圍下,房間裡頓時陷入緊張而寧靜的氣氛。我的耳邊只聽得到自己那急促的喘息聲,

而公主依舊保持著冷靜的表情坐在原地,絲毫沒有感到慌張,只是輕輕地將手舉起,作勢要所有的人立刻離開房間。
       
所有的侍衛與女官們雖然一臉擔憂與猶豫,但是依舊不敢違逆公主的命令,再次地逐一退出這個房內。

「我想,妳似乎弄錯了一件事情。」在所有的人離開房間一會後,公主打破寧靜說著。

「...」

「我根本不在意有沒有人打擾我,也沒那個閒時間會去刻意處死誰。」

「那是為什麼...」

「這一切都是元老院的主意,他們這種死腦筋從千年前就這樣了,而我也不能去干擾他們的決定。

月之都的律法我相信妳也略知一二,成定案的事情就難以變更,更甭說這種足以讓他們驚慌的大事件。」

聽到如此結果,讓我感到十分絕望而攤坐在地上,呆滯地看著前方。雖然還無法確認公主所言的真偽,

但是我已知道此事已經凶多吉少。

難道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這悲傷的結果嗎?

為什麼...都到這個地步了才告訴我這種事情...

「其實,辦法也不是沒有。」

聽到公主如此發言,我吃驚地立刻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就是編造謊言。」

「謊言...?」

「妳會逃過這一劫,也是同樣的道理。雖然當初是我當機立斷的決定與一些『步驟』才勉強瞞過他們。」

公主靜靜地站起來並穿過我的方向緩緩走著,靠近門邊後凝視著外面道:「只要懂得利用說謊,

很多真實都可以輕易地被遮蔽,就連歷史都可以竄改。不管在什麼時代、什麼國度都一樣...」

「真的可以嗎?」

「別高興得太早,相對我也要向妳提出條件作為代價...」

「沒問題。」

「喔...妳都不先問什麼事嗎?」此時公主緩緩地轉過頭來看著我道。

「沒關係...而且剛剛妳很明顯就是要我『自己』付出代價。」

聽到我的回覆後公主當場笑了起來,不居禮節的她毫不用手遮著,但是她的笑容卻不讓人感到粗魯與失禮,

只是令我感到十分不解。經過一會後,公主朝我的方向走過來坐下,緩緩地將雙手肘靠在桌上並以拖著下巴的姿態看著我。

「只要妳待在我身邊服侍,我可以確保妳不受到外界甚至皇室的紛擾,也可以讓妳自由自在地學習,

這些條件我相信也不算差勁。」

「原來如此...」

「嗯?」

「這一切...全部都是妳的佈局吧...從我們見面的那一刻起...」

我居然都沒想到這一點...就像被預料到命運的走向一樣,我完全地成為她盤中的一個棋子...

公主聽到我的話後,表情先是停頓了幾秒,之後又以微彎嘴角的冷酷笑容看著我。

「呵...果然瞞不住妳呢...不過會走進這個結局不也是妳自己的因素嗎?」

「我知道的...所以...」

「所以?」

「...」


我才會來到這裡...

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責任...


「總而言之,我們的交換條件已經成立了,今天妳就早點回去吧。」公主站起來道。

「等等,我還有一個請求...」

「說吧。」

「請讓我見她一面...」

「這不行,妳就再等個幾天吧。」

公主立即拒絕了我的要求,轉身欲離去。

「拜...拜託妳...!」

在公主走出房門之前,我連走帶爬地靠近並抓著她的衣袖,突然狼狽的模樣不僅讓公主感到驚訝,

也讓我更加感覺到自己身體的難受。

藥效...也許讓身體撐到極限而產生龐大的反噬...不過真正痛苦卻是另一種焦慮的感覺...

「拜託妳...我已經...快受不了了...」

而我的心...彷彿快要被這股焦慮感給吞沒...







..........







「你們是誰?」

「我是公主殿下的使者,這裡面的犯人是誰?」

「是四天前進來的死刑犯,御影氏。」

「那沒錯了,關於御影由羅我們有些事情想調查。」

「有什麼事情嗎?」

「是關於上一次有人擅近公主殿下的事件,犯人也許另有其人,所以我要親自問她詳情。」

「即使如此,上面有交代過不能輕易讓這名犯人與其他人會面。」

「你放心,我是因正事而來,這是公主殿下的親筆證明,而且我們僅需半刻自會離去。」

「我知道了,不過妳後面揹的這個銀髮孩子是...?」

「她是這次事件的目睹證人,我需要她的幫忙以及對質。」

「有妥善遮住她的眼睛嗎?」

「我從外面來之前就已經完全封住她的雙手與視覺了。」

「好吧,你們把門打開,然後一個人跟著他們進去。」

「是。」

終於...費盡最大努力後走到了這一步,但是我已經無法自己行動而依靠女官揹著。

因為密牢的位置是除了內部人士外不能外洩給其他人知道的隱密場所,所以我的雙手除了被鐵銬銬住外,

雙眼也被層層的黑布給包縛。除了眼前所視全是烏黑一片外,身體狀況也痛苦到超乎自己想像,

連呼吸的力氣也越來越微弱。現在剩下來的,只有意志力在支撐著自己不能失去意識...

「到了,就是這裡。」

「我知道了。」女官說完話後隨即把我從背後放下來。

在失去視覺的我只能摸黑地伸出雙手確認眼前的狀況,然而我卻摸不到由羅的身體;從指尖傳來的觸感,

只有牢房鐵條的冰冷。

「大小姐...?」

突然從前方傳來聲音,雖然聽起來非常虛弱,但這是由羅的聲音沒錯!

「能把牢房打開嗎。」

「是。」

「剩下就交給我們私下處理吧,談話結束後自會告知你。」

「我明白了。」

從他們的對談來判斷,獄卒似乎在女官的要求下已經把鐵門給打開。之後女官牽起我的手往牢裡面慢慢走去,

然而就在走到一半時她卻停下了腳步,我感到不解地拉著她的手。

「不...在這裡站著就好,別再靠近了。」

雖然很擔心由羅現在的情況,不過在來這裡之前我答應過公主要遵守女官命令的約定,

即使心中有百般焦慮也只能忍耐著。至少...我已經確定由羅平安無事...

「大小姐...為什麼您會在這裡...?而且您的身體怎麼了...?」

與過去那般充滿朝氣的她簡直判若二人,聽著由羅那虛弱而接近嘶啞的聲音,我的內心不禁悲從中來。

沒有說話的力氣,我只是輕輕地搖著頭;身體不知不覺地顫抖著,鼻子也感到一股酸意,

但是即使再如此傷心,也不可以輕易流下眼淚,這是爺爺過去最常跟我告誡的話...

「妳別這樣勉強自己...還是快回去吧...」

「為...什...麼...」

「嗯...?」

「為...什麼...要...替我...做這麼...多...?」

這是我心裡最在意的事情...

事實的真相父親已經全部告訴我,包含了她來到我們家之後的發生一切,以及她為我做的犧牲。

只是我終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由羅沒有立刻回應我而沉默以對,我只能在這片黑暗中靜靜地等候著她的回覆。

在這連呼吸聲都可以清楚聽到的世界中。

「其實我...」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沉默,由羅終於開口說話,但是她的口吻顯得欲言又止,些微拉長的尾音也代表出她的猶豫。

「我...是被自己的父母給賣掉的...」

突然間,我的思緒像是受到一股激烈的衝擊。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但胸口有點悶...心也有點痛...

「我並不恨他們...因為我們還有個病危的妹妹...為了掙點醫藥費...也為了讓她活下去...

所以我的父母把我賣給了奴隸販子...」

「小時後我並沒有想太多...只是希望妹妹能幸福就好...不過...我仍等著家人能把我接回家...

一直在等、一直抱著那永遠不會實現的期待...所以過大的失望...甚至讓我憎恨著、詛咒著自己的妹妹...」

「然而直到遇到大小姐後...我才逐漸改變了這忌妒的心態...」

我?為什麼?

「一切...就從您那幼小又稚嫩的手心把我食指握住的那一天起...也許是我自己心中的贖罪表現吧...

但是對您的愛情也隨著時間逐漸高漲...」

「我是真心愛著您...只有這一點不容否認...這也是我的回答...」

聽到她說完句話的此時,我的身體再次開始顫抖著,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除了依舊沉重的身體外,

我越來越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心中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那積壓在胸口內呼之欲出的情緒,

彷彿快將我至今壓抑的堅持與忍耐給完全打碎。

「我...我...」

我好想...把這份心情宣洩出來...毫無保留地讓妳知道...

「妳別再靠近了!」

此時女官用雙手從後面將我緊緊地摟住,讓我完全無法動彈。身體也受到突來的壓迫而感到不適,

但我依舊想使盡全身的力氣來掙脫。

「嗚...嗚...!」

「難道妳要違背公主殿下的約定嗎!」

在聽到女官說出『約定』兩字的此時,我終於停止了從她手中的掙脫也恢復了自己的理智。

公主已經盡了最大限度容忍我無理要求而前來,如果我再這樣我行我素的舉動,不僅破壞了我們之間的信用,

也讓自己的內心感到更加慚愧。

讓事情演變至今的我...其實根本就沒資格跟任何人談條件...

「大小姐...您快回去吧...」

不對!

雖然說不上來這種心情,但是我卻能感覺到些許不安的感覺。而且從剛才女官強硬與些微慌亂的口吻來看,

一定有什麼事情在隱瞞著我。

「咳!我...自己...會走...」

說完後我隨即轉身,女官也將她放在我肩上的雙手鬆開。

而就在此時,趁著女官疏忽注意力的一瞬間,我立刻將自己的兩手緊緊抓住纏在眼前的黑布。

「啊!妳...!」

一切為時已晚。不待女官阻止,我一口氣將黑布給扯下。不過因為被封住視覺已久,

加上這片地方沒有充足的光亮,使得我還不能適應環境而看不清楚,在眼前只有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隨著視覺漸漸恢復,眼前的人影也越來越清楚。

「八意小姐...」


這是怎麼回事...


「由...羅...?」


眼前所見的...是真實嗎...

為什麼我的視野變得越來越模糊...


「妳的...腳...呢...?」




還是說...


這一切真的只是場夢呢...














『給永琳...


當妳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不在人世,不過我還是想把最後沒能跟妳說完的話告訴妳。


在八意家當中,我過去真實的身分是個受命於皇室禁軍的統領。

其本分就是訓練出能保護這個國家的士兵,月之都裡所有的月兔一族也是我們訓練的對象。

不過,這只是美其名的稱呼罷了。

直到我真正察覺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時,已經有太多月兔甚至連小孩都被我們迫害。

但現在的我,卻再也沒機會去替那些被我親手害死的人們贖罪。

因為我知道自己患有重疾後死期已近...

也許,這也是命運帶給我的懲罰吧...


人的心...

既會因感動而萌生勇氣,也會因私心而構成邪念,所以有光亮的地方就一定存有黑暗。

除了擁有相信自己的決心外,不論是什麼情況的挫折都要去接受,不論是什麼情況的殘酷也要去了解。

與其害怕面對真實而選擇逃避,不如就此竭盡全力突破迷惘;只要堅守明確的信念,即使失敗也絕不後悔。

人心最愚昧的是害怕不安而選擇逃避,即使真實藏在自己最不想碰觸的地方...

永琳,雖然妳往後的路會比別人更坎坷,但絕對不能忘記這些話。

眼淚不能代表什麼,所以不到最後絕不輕彈。

最後,希望妳能別步上我的路。


僅獻 我最愛的孫女...』

















「起...對不...起...」

暗寂的夜裡,一個銀髮的女孩緊緊地抱著失去雙腳的少女。不停地哭泣、不停地道歉...

疲憊的少女,只是安靜地閉著眼睛,以虛弱的單手撫著女孩的背。


最後,少女悄悄地,從臉頰上滑下壓抑已久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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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語、預告

哭泣代表心的軟弱

然而沉著亦不代表心的堅強


少女的堅持、少女的愧疚

故作堅強的自己

正逐漸腐蝕她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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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堅強的心、故作堅強的心







自從成為公主侍女的那天起,至今已經四個月了。

現在的我,雖然自認還不能把工作做到盡善盡美,但至少已經能不再犯錯而確實地做好自己的本分,達到一個標準的水平。

當初在擔任這份職務之前,我必須跟其他下人一樣先跟著眾多前輩學習。因為我過去完全沒接觸過下人的事務,

所以身為侍女所該做的事情,對於不諳於此的我無疑是很大的困難,只能不斷在犯錯與學習中努力著;

所謂萬事起步難,這句話十分貼切我的處境。所有關於學習的點點滴滴,仍記憶猶新地留在我的腦中。

既然身為下人,那麼所有屬於自己該做的事情都馬虎不得,更別說侍奉於全月都頂點的皇室;稍有過錯,

即使是細微的誤差或是不符合前輩們的要求,常常都是換來一陣冷嘲熱諷。

在那段日子裡,有時候壓力沉重到甚至想流淚,但是我還是強迫自己忍住。我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事情,

既然知道自己做錯了,就要以加倍的努力去挽回。而且現在的我,沒有悲傷的資格。

我的正式職稱是公主的貼身侍,也就是無時無刻以公主的安危為最優先考量的人。正因為如此,

我的日常生活幾乎都要與公主在一起,不論用膳、沐浴甚至就寢時我都要陪伴在她身旁。

換而言之,我必須把自己所有的隱私空間全奉獻給公主。從正式擔任貼身侍這份責任起,只要跟公主有關並較為隱私的瑣事,

一切都必須要由我自己親手去處理,絕對不能讓其他人隨意靠近她。

與公主在一起的日子裡,我除了繼續學習各種身為下人的事宜外,也逐漸地捨棄那嬌生慣養的心態並習慣自己的新身分。

因為我很清楚,自己已經不再是八意家那被奉在手心呵護的大小姐,現在只是一個服侍公主的下人。

雖然在名義上是個侍女,但事實上我的地位仍相當崇高,甚至比起公主身邊所有的女官與侍衛長們都還尊貴,

而且我也擁有權力使喚除了公主以外在這裡的所有人;只要我一個命令下達,他們絕對無法違逆,即使我的年紀僅有三歲。

這些事情,當然也是我正式成為貼身侍之後才知道的,只是我仍不懂公主的用意何在;為什麼要給我這麼大的位階與權力?

為什麼這麼輕易就把一個見面不過兩次的陌生孩子給留在身邊?我究竟有哪一點可以讓她看的上?

是她太傻亦或是年紀太小所以不知人間險惡,雖然我不算是一個毫無來歷的身分,但她難道沒想過我會有恨她,

甚至想報復她所做一切的想法嗎?

剛開始我幾乎天天思考這個問題,但事實上我也很清楚這麼做對自己並無好處。除了我還欠公主一份人情外,

犯下魯莽的作為也只會招致更大的禍端,而且就如當初她所言,會有如此下場也是我自己的因素。

也許公主在早在與我約定的那時,就已經猜透我的想法也說不定。

一切的一切,就與我們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感覺一樣...

她的思慮依舊讓人捉摸不透...

這段相處的日子以來,雖然感覺上還不算親近,但公主平時對待我總是一副毫無防備的隨性態度,也從沒有給我身份上的隔閡感。

然而最近她的心情似乎越來越差,原本就不太常說話的我們,兩人間的氣氛更是安靜到冰點般。

這一天,我與公主兩人如往常般,在日出前來到庭院中散步。清晨的氣溫非常寒冷,只要喘息都會冒出霧氣,

路上還隨處可見前一晚雨後留下結冰的水漥;偶然從旁吹拂的朔風,甚至會令我不覺地打個冷顫。依照常理,

除了必須嚴守崗位的侍衛以外,一般人絕對不會在這個時段外出走動。因為只要是在月都生活的居民,

大家都曉得這裡的日夜溫差變化非常大,何況現在已經瀕臨冬季,隨意在日出前出門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

雖然我曾不只一次地替她身體著想而勸阻過,但是公主總是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姑且不論自己沒有盡到督促的責任,

以她這麼小的年紀在這種環境下游走,也實在令人擔心會感染到惡疾的風寒。

在思考這些事情的同時,公主依舊不發一語地儘自走著,我只是繼續尾隨在她身後:依著下人的規定,保持三步的距離。


「夠了。」


一切就起因於公主突然的這句話,我們兩人間的關係開始起了微妙的變化...

「公主殿下,您怎麼了?」

公主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快,在我詢問的此時她也不轉過身來,只是原地站著背對我。

「妳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才把妳留在身邊?」

聽到公主突然如此問道讓我完全無法回答,這對我而言也是很大的疑問。早在公主問我之前已經思考了很久,

但我至今依舊無法了解她的用意何在。

「很抱歉,我不知道...」

「看來妳連對自己都不了解。」公主終於轉過身來盯著我說著。

「我自己?」

「摸摸自己的臉吧,現在的妳跟人偶簡直沒兩樣。」

我依著公主的命令將右手舉起,順著臉頰慢慢地摸到自己的嘴唇。想當然耳,即使再怎麼藉由觸覺的仔細觀察,

我也無法感覺到什麼詭異的地方;即使知道公主字面上的意思,我依舊不曉得該怎麼做來順應她的需求。

「真的很抱歉,如有讓公主殿下您感到得罪的地方,我一定會盡力去改進...」

隨著回答,我彎起腰來向公主敬了個道歉的禮。就在我低頭的同時,扎在頭髮上的玉釵突然鬆動而掉下來,

我的長髮也因此散落在肩上。沒有多餘的動作,我只是靜靜地將玉釵從地上撿起。

「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看著我一切動作的公主如此說道。

聽著公主的說詞,我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也沒有即刻把頭髮重新扎好,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

雙手緊緊捧在胸前的,是剛剛撿起的那個玉釵...







..........







朝天上望去,是一點蔚藍色彩都沒有的低沉陰天;天空雖明亮,但只有平淡的灰白色。

與這片單調景色相襯的,只有一個女子的身影,此人正是永琳的母親─流未,披著一件單薄的毛衣站在一處走廊外。

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裡,她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抬起頭來凝視著不知何處的遠方。

「您這樣會著涼的。」

隨著輕柔的聲音,此時從後方出現一個面帶擔憂的侍女。從外表來看,年紀與流未比起相差不遠,

之後侍女將拿在自己手上的大衣幫她批上。

「小晴...」

那個侍女正是由羅與永琳上一次在外面碰到的女性。她將大衣細心地替流未披好後,

也走到流未身旁一起看著這片只有白霧的單調景色。

「抱歉,妳已經有自己的家庭了,這時候還要妳回來幫忙...」

流未如此說道,然而晴只是閉起眼睛搖搖頭。

「別這麼說,當初若不是因為夫人您不顧大人反對而替我說情,我何能輕易離開八意家而成親呢?」

晴轉過身來以溫柔的表情看著流未說著:「正因為我的幸福是您賜與的,所以請別說這種見外的話。」

流未以面帶難色的笑容看著晴後,再次轉過身去望著眼前的景色;一臉憂慮的表情,表現出她仍擔心著許多事情。

「我並沒有妳想像中的善良...」

流未突然說道,晴只是訝異與不解地看著她的臉。

「也許就如永琳所言,在我的眼裡,侍女們的生命就如草芥一樣...」

晴沒有立刻回答,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安靜了下來。

「其實那孩子根本沒有做錯什麼事...一切都是我讓她去頂替永琳的...」

沒有聽到對象明確的名字,但是對晴而言,流未所說的人是誰她心知肚明。是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女孩...

隨後兩個人並肩而立,彼此不語,各自若有所思地看著外面。

「我一直都還記得由羅剛來到八意家的那一天...」良久,晴打破寧靜緩緩地開口道。

「與其他同年齡的孩子都不同,既不哭也不鬧;除了命令之外,也從不主動開口跟任何人說話。

直到過了幾年後,她的父母私下拜託我將信物與信轉交給她時,我第一次看到那孩子當場大哭...」

「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流未感到不解而問道。

「我不清楚,因為不論怎麼問,她也不願意跟我說。之後變得更加地封閉自己的內心、最後連表情也失去了...」

晴移開看著流未的視線,若有所思地看著外面雪白的一片道:「那孩子...度過了宛如行屍走肉的孩提時代...」

今非昔比,想起了過去與現在的差異,除了知情的人,誰都沒想過這麼開朗的女孩曾有如此悲哀的過去。

「不過,之後卻出現了一個改變她的人...」不久後,晴突然開口道。

「永琳嗎...?」

已經猜測到答案的流未問著,晴閉起眼睛輕輕地點頭示意。

「連我都無法開啟的心扉,大小姐卻輕易地拯救了她的心,所以這件事情並不全是您的關係,這也是由羅自己的抉擇。」

聽到晴如此說著,流未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避開由羅的雙眼而眼神凝重地看著別處。

「在不久的將來,我也即將成為人母...」晴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腹部並以雙手撫著道:「即使這孩子還沒出生,

我現在心中所想的全部都是為了他,時時刻刻。」

「所以,辛苦懷胎十個月,世上又有哪個母親會對自己的骨肉見死不救呢?」晴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流未道。

待晴語畢,流未彷彿受到震撼似地睜大了雙眼,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之後緩緩地舉起雙手,遮著自己的雙眼。

晴走近流未的身邊並以雙手輕輕地擁抱著她,和緩地撫著她的背替她安撫情緒。

「我們回房吧。」待流未的情緒穩定後,晴用手將她的臉頰上些許的淚痕拭乾道:「公主殿下的使者已經久候多時,

我知道您雖不想見他們,但表面的功夫還是得做一下的。」

「謝謝妳...小晴...」







..........







「夫人、晴小姐。」

在流未與晴兩人走出房門外後,此時已有為數眾多的侍女正在外面等候著。

「公主的使者還在大廳嗎?」流未朝一旁的侍女問道。

「是的,目前已經由八意大人接應著。」

「那麼由他來接應使者不就好了?」

「這...詳情卑職也不太了解,但公主殿下的使者說一定要見您一面,似乎有貴禮要親手呈獻給您。」

「...」

聽到侍女如此說著,流未的表情顯得有些冷漠甚至不快,之後繼續向前朝大廳的方向走著,而晴也隨著其他侍女一併緊隨在後。

到了大廳後,公主的使者與八意大人皆已在此等候;在預料之外,前來拜訪的使者的人數陣容並不多,僅有五人。

看到流未走進大廳後,站在一旁等候的使者們立刻起身向她行手禮道安。

「剛剛去哪裡了?身子要緊嗎?」八意大人急忙地走到流未的面前並握住她的冰冷的雙手。

「不要緊...」流未微笑地回答道。

儘管身體還沒完全康復,但還是不希望讓丈夫替自己操心而露出笑容。依舊是勉強而苦澀的笑容...

「我正要請他們回去,但是他們無論如何都要見妳一面,一直堅持到剛才...」

「嗯...我懂了...」

語畢,流未走往使者的方向;表情雖然冷靜,但仍難掩一臉的苦色。五位使者都是女性,即使五人全部都戴著使者的帽子,

但從外觀上看起來年紀上似乎都不一致。其中身型最嬌小的一位以半跪的姿態跪在流未的前方,手上端起的是公主吩咐帶來的盒子。

流未並沒有立刻接受,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使者也依舊低著頭,以雙手呈奉的姿勢等待流未的回應。

在場沒有任何聲音,安靜無比,只有複雜的氣氛圍繞著所有人;除了在自己前方跪下的使者外,所有人都看著流未的表情而感到憂心。

「請回吧...」

經過了一會,流未總算緩緩地從口中吐出了幾個字,然而使者並沒有起身,也沒有改變任何的動作繼續跪在流未的前面。

在場的眾人對於此景都感到不解,但對於使者的堅持,流未依舊沒有接受也沒有移開自己的腳步。

「跟公主說我心已領...」

流未再次強調道,但使者並沒有放棄她的堅持,依舊以雙手呈奉的姿勢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地。

「妳難道還不懂嗎!」

突然間,流未怒喝著並將使者手上的盒子打落在地。木製的盒子立即應聲而裂,盒內的琉璃珠散落了一地,

所有人都被她這突然的舉動吃了一驚。

「一個母親失去女兒的心情有多難受!接受這種東西又有何用!」

「夫人...!」

看到此景的晴想立刻走向流未的身邊,但卻被八意大人以單手阻擋;晴不解地看著他,然而他只是表情凝重地對著晴搖頭示意。

「接受這種東西...又有...」

說話到一半,看著使者的流未,淚水不自覺地從她眼眶裡滑下。

事實上,自從那天離家去迎見月之公主後,永琳就再也沒有回來了;之後僅聽到使者傳達永琳於皇室任職的消息,

但關於其他的消息都沒有透露,就連永琳身體的安危也無從得知。心中滿是對女兒的擔憂,

情緒崩潰的流未終於忍耐不住悲傷而跪倒在地,放聲大哭。在場的眾人也難過地看著這一幕,無法替她做什麼,

只是看著她將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釋放。

「...」

突然間,一個模糊又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

這是如此熟悉...如此溫暖...無法遺忘的聲音...

淚流滿面的流未慢慢地抬起頭,而那嬌小的使者將她的帽子拿下,露出的是銀白色的長髮以及可愛的面容。

出乎意料的情況,流未只是呆滯地望著使者的臉龐,直到完全確認出眼前的人後,淚水再次傾流而出。

「媽媽...」

流未立刻向前緊緊擁抱著永琳的身體。

「永琳...!我的永琳啊...!」

「媽媽...對不起...讓妳生病...對不起...」

「我的心肝女兒...我的身體一點都不要緊...能看到妳我什麼都無所謂了...」

此時所有的人也靠近並圍繞著兩人,八意大人─永琳的父親也走過來並跪在兩人的身邊。

「永琳,這陣子過得還好嗎?為什麼妳看起來變了這麼多...」

永琳的父親伸手摸著永琳的臉頰,沒有以前那樣圓潤飽滿的感覺;仔細一看,永琳整個人比起過去消瘦了不少。

「公主殿下與大家待我都很好,所以請不要替我擔心,而且我一直都沒有哭呢。」

永琳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看著兩人,雖然如她所言並沒有哭泣,但眼睛看起來卻有些鮮紅,表情也顯得很疲憊。

「傻孩子...為什麼要這樣忍耐呢?」

看到自己的女兒如此懂事又如此壓抑自己,永琳的父親也不禁潸然淚下。

「就算妳悲傷也好、哭泣也好,我們都知道你是我們最堅強的女兒...」

語畢,永琳的父親也一起擁抱著母女兩人。

三個人緊緊地、喜極而泣地擁抱這溫馨的一刻...







..........







時間,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正午,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女獨自從一間簡陋的平房中出來。

少女一頭清秀的短髮上沒有多餘的裝飾物,身上的穿著也十分樸素,但是圍在脖子上的圍巾卻與其格格不入,

看起來十分高貴也十分溫暖。

出來到門外,少女將裝滿一些雜物的花籃放在自己腿上,隨後以一手持門把、另一手拉動輪椅的姿勢將厚重的大門拉上。

從動作來看雖然緩慢與吃力,但是少女的表情卻不帶有一分疲累,彷彿已經習慣於這些每天都會做的事情。

順利地關上門後,少女獨自拉著輪椅往路上前去。一路上清風淡淡,沒有任何來來往往的人;放眼望去,

除了遠方可以看到煙嵐繚繞的山谷外,只有綠油油的草地與前一晚雨後留下許多溼漉漉的水漥。

行進在路上,從旁吹拂的冷風雖然帶來些微的寒意,但和煦的陽光也替少女帶來了溫暖。經過一段時間,

少女到達了她的目的地─一大片寬廣的花圃。

看到花兒盛開的情景,少女臉上露出了淡淡的滿意笑容,隨後將放在腿上的花籃先放在地上,便嘗試著一個人爬下輪椅。

但是以少女的力氣而言,獨自爬下輪椅仍顯得十分吃力,只能一點一點地挪動自己的身體,

握住輪椅兩旁扶把的雙手也因為使盡力氣而不斷地發抖。最後一個不小心,少女的雙手一滑,

整個人以前撲的姿勢跌落在地上;全身被地上的泥濘濺的一身髒,手臂也造成多處大大小小的擦傷。

仔細一看,少女沒有完整的雙腳,雙腿自膝蓋以下的部份已經完全消失...

雖然這一跤跌的很重,但少女並沒有因為挫折或疼痛而軟弱地哭出來,依舊以爬行的姿勢努力地挪動身體。

伸出單手想觸碰的,是從花籃掉出的一只小土鏟。

「嗚...」

少女的視野相當窄小,眼前除了只能看到小土鏟外就是遍地的泥濘。突然間,出現了一雙嬌小的手將她眼前的小土鏟給拾起。

看到此景,少女感到十分訝異,之後那雙手的主人立刻走到少女的身邊,將其手上的小土鏟放進她的手心並穩穩地握著。

「啊...」

少女抬頭看著對方,那是個披散著一頭美麗銀髮的小女孩,但是小女孩的表情卻顯得十分難過,只是沉重地盯著她的臉看。

「大小姐...」

此時永琳只是握著由羅的雙手,想說點話卻哽在喉嚨裡。像是把分離四個月的思念與憂慮給宣洩出般,

兩個人彼此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含情默默地對望著彼此的雙眼。

「可以麻煩您一下嗎...?」

聽到由羅打破寂靜地說道,永琳立刻搭起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回輪椅上。待由羅坐回輪椅後,

永琳用手絹替她擦拭身上的污漬並脫下自己的外衣替由羅蓋上保暖,之後永琳繼續以另外一條乾淨的手絹,

替由羅擦拭沾到泥巴的臉頰與頭髮。在兩個人臉龐如此靠近的距離下,由羅只是安靜地看著永琳替自己潔淨。

「最近過得還好嗎?」由羅緩緩地問道。

永琳用鼻子吸了一把鼻涕後,深深地呼吸一口氣後回答:「嗯...」

「剩下讓我來吧,雖然雙腳不便,但是我的手還是挺靈活的。」

由羅握住永琳的持手絹的手,但是永琳依舊沒有放開她手中的手絹;像是刻意避開由羅的眼神般,永琳只是別過頭來搖搖頭。

此時,由羅逐漸聽到永琳那彷彿快哭泣的抽蓄的呼吸聲,但是她的眼淚依然沒有流下,只是被握住的手已經不聽使喚地抖動著。

由羅有些吃驚,隨即移開看著永琳臉龐的視線,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那殘缺的雙腿。

「不用這麼自責...」由羅看著永琳緩緩說道:「如果您有聽八意大人提起,早在遇見公主之前,

我本來就該因為違背承諾而被處刑...」

「不...」淺淺地咳一下潤潤喉嚨後,永琳低下頭看著披散在自己胸前的銀髮,若有所思地說著:

「紙終究包不住火...父親一定也知道會有這麼一日...」

聽到永琳變得如此明事理,由羅在感慨之餘,仍擠出淡淡的笑容看著她。

此時,由羅注意到永琳的手心的有些異樣,之後將她的手拿近自己的眼前仔細端看。雖然依舊是孩童般大小的手心,

但是已經不如過去的稚嫩,處處可見大大小小的傷口與磨破的繭;仔細一看,手指之間還有許多凍傷的痕跡。

由羅輕輕地撫著永琳的手道:「其實我並不害怕被處死,即使在行刑前也沒有任何恐懼、任何猶豫,

因為我對於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什麼留戀。但直到最後一刻看到您時,我才真正察覺到自己的心情...

竟是如此的自私...」

之後由羅將那小小的手貼近在自己的臉頰上,閉上眼睛仔細地去感受溫度。

「一旦我真的死了...您會怎麼想...」

語畢,兩人陷入了沉默不語的寧靜中;從耳邊傳來的,只有來自山谷那遙遠蕭瑟的風聲。

兩個人並非無話,只是肢體的感受超越了言語,只是珍惜著這段難得的時間...

「為什麼妳要把頭髮給剪了呢...」良久,永琳終於先開口向由羅詢問著。

不同過去用玉釵紮起的模樣,即使放下來也是美豔動人的秀髮,現在由羅的頭髮只剩下略低於耳邊的長度。

對於熟悉由羅過去模樣的人,看在眼裡簡直判若兩人。

由羅舉起左手摸摸自己的髮梢道:「因為我已經沒有留下去的理由了...」

「理由?」

由羅點點頭:「還記得我總是紮在頭上的那個玉釵嗎?」

聽到由羅的話後,永琳立刻放下手中的手絹,從自己懷中拿出一個墨綠色的玉釵出來。

「原來您還放在身上啊...」

那正是由羅過去持有的玉釵,同時也是永琳一直帶在身上的重要物品;外觀看起來雖然老舊與不亮麗,

但沒有任何瑕疵,保存得仍十分完善。由羅從永琳手中接過玉釵後,仔細地端看了一會。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也是最後的餞別物。雖然當時我十分不諒解也不瞭解她為何要離棄我,

所以我就索性而傻傻地將它紮在頭上。其實對一個侍女而言,留起長髮真的很費時又費力呢,呵呵...」

由羅難得露出那以往調皮的笑容道。

「但是...我又希望能有那麼一天,能讓她藉由玉釵來找到我。期待他們回心轉意...也許這才是我真正的想法吧...」

「讓我幫您找回家人吧,我相信他們一定還...!」

永琳突然說道,但已經猜到永琳要說什麼的由羅立刻以單手觸碰著她的嘴唇,讓永琳停住了之後的話語。

由羅只是閉上眼睛搖搖頭。

「我並不是故作堅強,只是他們已經有屬於自己的生活。現在我若回去,只會讓他們更悲傷與愧疚吧...」

深鎖著眉頭,由羅逐漸露出沉重的表情低頭看著,那經過歲月流轉,充滿著回憶的信物。

「我要的...不是這種感覺...」

「為什麼...妳要婉拒我們的幫忙呢?」永琳面露哀傷地看著由羅道:「我只是不想看到妳這麼孤單...

甚至連一個人都沒有來照料妳...我不要這樣...我不想看到您這樣...」

由羅只是微笑地看著永琳的臉龐。笑容,是讓人最能感受到溫暖與安心的表情。

「這樣就夠了,如果我不能習慣自己生活的話,將來的日子只會過得更苦...」由羅再次低下頭來看著圍在自己脖子上的圍巾道。

那條圍巾的材質與她身上的衣物完全不同,相當地柔細、溫暖。此外,上面還縫有八意流未的名字...

「而且,其實我一點也不孤單。」

此時,由羅轉過頭朝著一旁的花圃望去;那是一大片、淡黃色彩的花圃。隨著風一吹,所有同色的花兒朝著同方向搖動著,

就像個花海般,搖曳蕩漾。

「也許看在他人的眼裡,他們不過是野花而已;每一朵花的外貌看似雖相同,但對我而言卻有完全不一樣的意義。

就跟人一樣,每一朵都是漂泊且堅韌的靈魂...不論生命的短暫、不論人將他們折起,他們仍會努力地活下去...」

由羅閉上眼睛緩緩地道:「人間有情、花兒無語;也許顯得寂靜,但我仍感到滿足。」

此時,一旁再次吹起了淡淡清風,所有的花兒再次隨風搖擺,永琳的長髮也隨風飄逸著;

雜亂的髮絲不斷地拍打著她的臉頰,但是她沒有撥開自己的頭髮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只是凝重地看著由羅的側影。

「至少讓我替妳做點什麼好嗎...我什麼事情都還沒有替妳做到...」良久,永琳緩緩地吐出她的想法。

由羅沒有即刻回應,只是緩緩地張開眼睛,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的花海。

「我知道了...」此時由羅轉過頭來,握著永琳的左手。

「天下間,所有的兒女終有離開父母的一日,我只是比常人早了些...這段路走來雖然坎坷,但我從不後悔,

能遇到您已經是我今生最幸福的緣份。然而,我只牽掛著一件事...」

此時,由羅將另外一隻手上的玉釵放在永琳的手上。

「將來,您一定可以在外面自由地遊走。到那時候,如果您若遇到了我的妹妹,請幫我交給她並轉答我過得很幸福,

不要為我牽掛,然後...」

想起了過去至今的回憶,由羅停頓了她的話語。不論痛苦與歡樂、寂寞與悲傷,一切彷若走馬燈般,

一一在由羅的心底流過。

「再代替我跟她說一聲抱歉...」

由羅說完,永琳只是閉上眼睛沉默地低著頭,一聲不語。

「可以拜託您嗎?」看到永琳沒有做出任何回應,由羅握住她的雙手,露出笑容再次向她確認而問著。

「我...知道...了...」

此時的永琳表情越來越難過,甚至顯得有些扭曲;緊緊地閉上的雙眼,淚水仍悄悄地從眼角跑了出來。

不斷壓抑悲傷的她,逐漸無法控制自己的那滿溢的情緒。

即使自出生就是一個與生俱來的天才,思想上趨於穩重與成熟,但她仍是一個心靈脆弱,不過方滿四歲不久的孩子...

由羅溫柔地撫摸永琳那深閉雙眼的臉頰,之後從帶來花籃中拿出一朵小小的壓花。外觀上,品種與眼前一大片的黃花相似,

但是顏色卻是相當罕見的銀白色。就跟永琳的頭髮一樣,在陽光下映照出的,是琉璃般的美麗色彩。

「大小姐...您知道我最喜歡您的哪一點嗎?」







..........







夕陽西下,五位使者一同回到公主的宮殿,伴隨著瑰麗鮮明的晚霞。走進大門後,隨即往公主寢室的方向走去,

但就在外面的石鋪路上,公主已經站在他們的前方不遠處獨自等著。

「公主殿下。」五個人走近後,同時舉起手禮向公主拜候。

公主只是朝著永琳的招了招手,之後其他四人瞭解用意後立刻退下,留下公主與永琳兩人在原處。

兩人的臉上都沒有明顯起伏的表情,只是默默地對望著;氣氛十分寧靜,周遭的聲響,只有從遠方傳來的鳥鳴。

「找到妳要的答案了嗎?」突然間,公主問道。

永琳立刻脫下使者那遮半臉的帽子,之後再次對公主低下頭來行手禮道:「是的。」

從臉龐上仔細觀察,除了眼睛顯得微腫,但氣色與精神已經比起過去好轉許多。

「那妳也找到我要的答案了嗎?」公主再次問道。

聽到公主的詢問,永琳沒有即刻抬起頭來。此時,透過遠方雲朵間露出的夕陽餘光,從旁灑落在這四周,

兩人的身影也逐漸被突來的光芒給照亮。極度耀眼的黃色光芒,讓兩人即使在如此接近的距離,也難以看清楚彼此的臉龐。

此時永琳抬起頭來,側對著夕陽的光彩而朝公主的方向看著。

公主看著永琳臉龐的表情後,先是感到吃驚而些微睜大了雙眼,之後露出她那滿意又溫柔的表情。


在夕陽映照下女孩的容貌,是公主自己從沒見過,最可愛、最溫暖的笑容...









"我最深愛的...是您那如陽光般的笑容..."



"我相信..."



"這樣開朗的八意永琳...一定也可以把這份溫暖帶給其他人..."








[ 本文最後由 天海雪兔 於 07-9-4 07:07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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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語、預告

人的一生,就像活在一個可遠可近的世界

即使沒有任何的阻礙

但兩顆心的距離,仍然如此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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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月之都的、千年以前的故事,一段宛如湖水平靜又似暴雨澎湃的童話。

一個少女,被名為螺旋的詛咒,纏繞她的命運。






『永月的檻歌』

滿月童話──







chapter.1(白雪)

在月亮的國度裡,一個名為永琳的女孩出生在擁有顯赫家世的龐大世族"八意"家。

但因為父母以及自身特別的因素,使得她無法跟正常人一樣,所以自出生以來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表面上過得無憂無慮、衣食無缺的她,在心底其實卻渴望能夠自由自在地外出。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她透過侍女─御影由羅的幫助,兩個人悄悄地跑出家門。

當天正巧是月之公主的滿週歲、舉國歡慶的大典,但過多的人潮卻讓兩個人不小心失散了。

最後落單而滿身疲憊的永琳,碰巧被路上經過的月之公主一行人搭救。

微風將白雪吹拂,鎖鏈被宿命開啟。

就像被命運的紅線牽引,兩個人相遇,讓平靜的水面開始起了漣漪。




chapter.2(搖曳的小草)

距離上一次與公主相遇已經過了三天,從重病中清醒後的永琳,得知由羅為了替自己背負侵擾公主的罪名,

已經被皇室收押並決定判處死刑,而永琳被隱藏的事實也被他人所知。

之後在父親的親口告知下,永琳終於得知自己的特別以及為何被不得外出的理由。

但是凡事為時已晚,痛苦不已的永琳想起了過去爺爺教導她的一切。

為了不讓心如小草般搖擺不定,所以只能靠自己變得更加堅強,不輕易流淚也不輕易被打倒;

為了克服軟弱的自己,永琳決定把事實真相告知皇室,豁出性命以示救回由羅的覺悟。




chapter.3(夢醒)

永琳成功地得到與公主會面的機會,但是她過度勉強自己的結果,使得身體情況已經病入膏肓,只能依靠著藥物控制來支撐。

之後為了赦免由羅罪行一事,公主私底下對永琳說出交換條件,而永琳也毅然答應。

取而代之的代價,永琳將永遠無法回到八意家,一生一世都要與公主相隨。

最後擔心想探望由羅的永琳,來到獄中時,卻發現由羅已經…




chapter.4(堅強的心、故作堅強的心)

四個月後,永琳就任公主賜與她的職位,開始了與公主相處的新生活。

但是心中存有迷惘的永琳,無法表達自己的悲傷、喜悅等感情,於是公主破例讓永琳悄悄回到八意家一日。

失去愛女的永琳母親─八意流未,也在痛苦中虛度所剩無幾的餘日,直到見到成熟許多的永琳,夫婦倆才稍微釋懷。

之後永琳與獨自隱居的由羅相見,失去雙腿的由羅過著辛苦恬淡的日子。

兩人再次相見後,雖然永琳表面上看起來成穩又堅強,但是由羅發現她的內心還是不斷地被自責感給腐蝕。

為了不讓永琳心理的傷害加深,也為了讓她能找回笑容與溫柔,由羅把她數年以前,深藏在心底的話告訴了永琳。


「只要露出真心的微笑嗎…」

「今後的我,又該如何把溫柔帶給人呢?」


站在夕陽下與公主面向的永琳,不斷地想著…








.









首先要跟各位說聲抱歉,距離上一話的發佈,已經有兩個多月的時間。

至於道歉的理由是,其實第五話的文稿早已完成,卻一直遲遲沒有下筆。

雖然雪兔是兩個月前回到國內,也發生了一些林林總總的事情,不過嚴格來說,空閒時間還是有的。

我想此風實在不可舉,拖稿的問題實在要改進。

礙於時間過得太久,所以這次新增了簡略的回顧篇,方便各位能回顧前情提要。


偶而會寫不下去的原因,除了現實生活的顧忌,故事性難下筆而卡住也是主因。(目前有接洽東方本的翻譯)

這部故事就如我第一次所說,是為了我自己寫的,但同時仍要對閱讀的網友負責。

所以下一話的發佈時間,在時間允許下,我會盡量保持在一個月以內完成。

最後,雖然寫作本是自己該做的本分,但有人願意來催稿也歡迎。

第五話,將在明後天發佈。


故事是不會腰斬的,也請各位能繼續不吝批評與指教。







這張是之前放在BLOG的圖,滿月童話第四話的最後一幕。

用來表達由羅把花交給永琳之後,故事文字裡面沒有刻意表現的,那朵銀白花的真正下落。

[ 本文最後由 天海雪兔 於 07-11-13 10:05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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