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背影溶在11年前的那場雪,漸漸延續的腳步帶著沉重的氣息深深陷入蒼白的積雪中,行進緩慢卻不曾停下。
遠行者的背影看起來如此蕭瑟,送行者的目光帶著不捨的悲傷逐漸模糊,母親牽著我的那隻手感受起來是如此冰寒。
寂靜,更寂靜。
「等等!」母親忽然向前一步,就只有那一步,她像背負著什麼似的不敢再進一步,「 !! !!!」她用顫抖的聲音說著
說了什麼我已經記不得了。
父親會回頭嗎?小時後的我這樣期待著,於是我望向他......
不,他並沒有回頭,他早已離開了我的視線,在那一刻也徹底從我身邊離開了。
那媽媽呢?她會有什麼反應?小時後的我這樣好奇著,於是我不安的望向她......
○ ○ ○
《第二章》
三天後,AM 4:15
一輛警車停在芥家的門口,在家裡,芥的母親與一位員警交談著。
「太太,您的兒子是冥戶學園的資優生上戶芥嗎?」這位警員面容嚴肅的問著
「是...是的。」她低著頭,頭髮倰亂的散在頸後,看起來非常疲憊。
「...我這個人最不喜歡迂迴的說話方式,那麼,我就直講了...」警員拿出紀錄案子的簿子瀏覽了一下。
「為什麼都失蹤三天了才報警?一般國三生只要無故失蹤一天就該報警處理了啊!」他提出質疑
「......」芥的母親頭低得更低了,眼淚也撲漱漱的直掉,
「請您照實回答。」警員單刀直入的追問
「...其...其實,芥常常晚歸,特別是禮拜五,常常再外遊蕩,一天沒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她抬起頭用濃濃的鼻音回答
「您跟他感情不和睦?」
「...算是吧,他像是只活在自己的空間裡...」
「從哪時候開始的?」
芥的母親頓了一下,隨後緩緩開口,「我想...大概是他父親失蹤的4年後吧,已經7年了...」說完後他又摀著臉啜泣起來
「您沒有管教他嗎?」警員皺著眉頭。
「是的...我實在是太沒用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我實在沒資格當她母親...」
「難道您希望由社工來撫養您兒子嗎?」警員沉著臉問
「不!不是的!不能太走他!」她驚恐的喊著,「我不能沒有他,我身邊只剩他了...只有他了...」她又低頭哭泣起來。
警員嘆了口氣,「...我知道了,那麼我們不能浪費任何時間了,請您配合我回答問題。」
「...是的。」芥的母親止住淚,抬起頭直視警員。
○ ○ ○
忽然有一股涼意透過臉頰泌入身體裡,我猛然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上方交疊的石塊和透過石縫微微灑入的昏黃路燈光線。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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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好安靜,安靜的駭人...
...〝駭人〞?「...哈哈。」我閉上眼冷笑了幾聲,「駭人?真不像我會說的話」
沉默了許久,我再度睜眼,…我想起來了,我遇到爆炸,被一塊巨石砸死,…砸死?
我並沒有死啊!我動了動手指,從指間蔓延的痠痛散佈到全身,「唔…!」我忍不住發出悶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全身像很多天沒動時的痠痛,不過除此之外,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原本砸中我的石塊也不知道到哪去了,別說巨石砸中我了,現在身上連壓著我的石頭一塊都沒有…………….所以我沒死?
太奇怪了…難道…不,不可能!我絕不相信有什麼死後世界的無聊傳聞!現在唯一要思考的就是要如何從這裡出去。
我抬了抬手臂,酸痛的情況已減緩許多,疊在眼前的石塊很高很密集,底部距離我約有30公分,看來只能暫時保持平躺的姿勢了,以交疊的狀況來看,從內部冒然移動石塊很可能造成崩塌,…可惡,只能坐以待斃嗎?不,正確來說應該是躺以待斃才對。
手背上忽然又傳來一陣涼意,「唔!搞什麼啊!都已經夠冷了,這到底是什麼?」我抬起手臂,一滴水順著滑落,水?我抬頭從石縫望去,死魚白的雪薄薄的積在灰黑的石塊上,從空中還不斷落下自以為聖潔的白,雪不知道獵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卻還有一堆白癡期待與那沾滿血腥味的雪接觸,真搞不懂這世界,每個人都病了,我閉上眼嘆了口氣「看來…我應該會凍死吧。」
閉上眼才感受到自己不斷顫抖的身體,卻搞不清楚是因為寒冷而發抖,還是...畏懼?如果是畏懼,那我真想嘲笑自己,……或許是畏懼嘲笑我吧?是啊…我現在時再是太悲哀了,居然像其他人一樣貪生怕死,我不是覺得這遊戲很無聊嗎?既然無聊就該盡早結束不是嗎?為什麼我會…我會…不想死?這世界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嗎?在這腐敗的世界裡?
一連串的自問卻等不到自答,「哈哈。」我發出空洞的笑聲,「沒想到我解不開的東西竟然就是〝我〞。」,想再次睜開眼,但眼皮卻以沉重到睜不開,於是…意識又越來越模糊…
......像這種下著雪的清晨,像這種逼心徹骨的寒冷,好像…也有過一次……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