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怪奇事件偵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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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貼在玻璃上的白紙，先是被食指從另一頭搓破，接著是中指、拇指、然後是整個拳頭，再來整隻手臂，隨著白紙滋滋喳喳的聲響，破洞越擠越大，氣氛也越來越詭譎。
　　「這……實在是太扯了。」我喃喃的說，腦袋一片空白，連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忘記按回去。
　　站在我右邊，誓言要抓到『詭辯賽局』的小蚊學姊也看呆了，大大的眼睛連眨也沒眨，似乎提早進入老年癡呆的階段。
　　眼看一隻手臂還不夠，連第二隻手臂也突破玻璃與白紙的防禦，隨著黏在玻璃上的白紙破洞逐漸長大，終於出現一顆頭……整個身體，最後還有兩隻腳，完完整整的穿越貼在玻璃上的白紙，跨進這間教室，站在我們面前。
他的臉上還帶著面具，左黑右白，黑半邊是笑臉，白半邊則是哭臉，一副『我就是壞人』的模樣。
　　更糟糕的是，這個拋棄一般常識的人穿越的，是三樓的窗戶啊。
　　雖然現在陽光普照，但教室內不知為何冷的像酒窖似的，我彷彿感覺到身旁學姊的顫抖。
　　不，說不定那是我無法控制的身體，所發出的逃跑警訊也說不定。
　　「兩位好，在下就是『詭辯賽局』，承蒙貴社近日來的寵愛，因此決定在此現身。」那個人，大約１８５公分，身材特別細長，像是踩高蹺撐高一般，穿著白底黑色直條紋的西裝，左手拿著紳士拐杖，誇張地向我們鞠躬。
　　最近校園內所有詭異事件的罪魁禍首，就這樣現身在我與小蚊學姊面前。
　　空氣凝結、時間靜止，教室這個空間彷彿被無以名狀的東西撐開，自絕於現世之外，就像是在時光這洪流中，逆行的小舟。
　　「請你摘下面具吧，『詭辯賽局』。」小蚊學姊道，聲音還留有點顫抖。
　　「我……不，本社已經知道你所隱藏的真相，請摘下面具印證我的猜想吧。」天啊！她真的這樣說了，儘管小蚊學姊的膝蓋告訴我她怕得要死，但她還是大義凜然地想要挑戰眼前這位，會穿透玻璃的人物。
　　戴面具的人雙手微張，像是聽到天啟抬頭仰望。
　　他吸一口氣，雙手發出刺眼的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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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組織的規模到達痴肥的程度，就會出現許多冗員與不必要的部門。
　　當一間大學的學風走向自由的極致，就會出現許多奇人與怪異的社團。
　　淡華大學，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地方。
　　打著『高度的學生自治』、『開放自由的學風』、『進入社會前的模擬訓練』的招牌，淡華大學誓言打造一個以學生為主體的教育機構，完全強調學生的自主性、機會教育、與自我學習的能力。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我們學校的校區分配。       
　　如果你是新生，剛拿到淡華大學的入學通知單，從薄薄的牛皮紙袋中抽出校區地圖一定納悶的很，怎麼商管學院、文學院、法學院、工學院、理學院、藝術學院、音樂學院的建築群怎麼小的出奇？
　　你於是好奇地親自到校園探勘，發現是學校的兩大建築過於巨大，導致於學院反映在地圖上太過渺小，驚訝之餘，你漫步到校園中央，其中最龐大的兩種「建築群」聳立在你面前，分別是淡華大學的圖書館『正思』與學生社團辦公室『謬思』。
　　據說要逛遍這兩大建築群，光走馬看花的就必須耗費半小時，更別提如果你想要在這裡頭找人，除非你和對方約好，不然巧遇的機會絕對比雞蛋的洞還小。
　　這是淡華大學的學生最主要的生活範圍。

　　剛剛說到，組織的痴肥與學風的自由。這在學生社團辦公室『謬思』裡頭都看的到。
　　首先，建築物的龐大不說，連社團數目也毫不客氣，除了一般正常的社團都有之外，奇怪的社團例如『巨大機器人組裝同好會』（八成在地下室建造無敵鐵金剛）、『古董車拆裝研究社』（一定很花錢吧）、『謀殺模擬愛好研究社』（都是些被推理研究社踢出來的狂人）、『盜墓技巧研究社』（但願還在紙上談兵的階段）、『複合獸愛好會』（社辦門口老是有血滲出來，搞得他們的鄰居很不高興）……之類社團。
　　再來，各種地下社團也不遑多讓，話說回來，既然學校都讓盜墓的、嗜血的、組裝邪惡機器人的社團成立了，就算有些特別愛搞怪的學生，偷偷成立一些更怪的社團，也不足為奇，相較之下，我參加的『怪奇事件偵查社』這個地下社團，實在普通到極點。

　　「不准說我們普通！」模仿漫畫《絕望先生》裡的台詞，小蚊學姊雙手插腰的對我說「我們的社團啊，是要揭發一切在校園被隱藏的、奇怪的事件，這絕對不可能一句『普通到極點』帶過去，而且我們是地下社團，地下社團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虎視眈眈的學姊瞪著我，沒有理會門外憤怒的敲門聲。
　　「不是意味著沒有學校經費、沒有招生管道、沒有宣傳的權利、與沒有社團辦公室嗎？」我雙手忙碌著，沒有理會小蚊學姊的目光。
　　「錯錯錯，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所謂的地下社團，就是完全脫離體制的束縛，享受自由自在的權利，以及體會一般社團無法了解的刺激感啊！」
　　碰！碰！碰！敲門聲越來越大了，烈火般的怒氣連鐵門也快要擋不住了。
　　「根據學生會社團輔導組賜給我的權力，我命令：『怪奇事件偵查社』立刻開門！」小蚊學姊所謂的刺激感正在外頭，準備要將我們就地正法。
　　「不要！你們這群學生會的走狗，完全沒有權力阻止我們維持社團運作，也不可奪去我們選擇社團辦公室的自由！」
　　這下完蛋了，經小蚊學姊的挑釁，門外反而安靜下來了，任誰都猜到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沒辦法了，『軍事研究社』，幫我們攻堅吧！」門外發出冷峻的命令「今天……非要你們把掃具室給我交出來，順便教訓你們這群小渾球。三、二、一、攻堅！」
　　隨著攻堅命令，四個身穿迷彩服、戴頭套還配有紅外線夜視鏡，每人手中拿著橡膠槍的軍事研究社的成員，迅速就位，利用微型炸彈爆破鐵門，並丟進自行研發的小型震撼彈。
　　碰！
　　五秒後，四人進入掃具室，五坪大小的空間內，除了匆匆忙忙的收拾痕跡、掃具櫃的鐵箱、以及微微的火藥味以外，什麼人影都沒有。
　　「Ｃｌｅａｒ！」貌似隊長的迷彩服成員之一對門外說。
　　「可惡！又給他們逃跑了！」進到掃具室的女性－學生會學生社團輔導組組長－人稱『正義炸藥』的女學生憤憤地說。

　　咚！咚！『魔幻舞台研究社』的一角發出微微的聲響，彩華立刻起身走到角落，悄聲問道「曉雯嗎？」「對，快開門。」
　　彩華立即將角落的牆壁朝左前方施力，原本的空心牆立刻滑入一般牆後方，出現一個可容單人通過的秘道。
　　「啊！真的好險，差點就被逮到了。」小蚊學姊提著一只皮箱出現，我隨著學姊走出秘道，手上的皮箱差點關不起來。
　　「還不是學姊你只顧著對『正義炸藥』挑釁，有那閒工夫不如幫我收拾東西。」
　　「學弟，所謂游擊戰呢，分為打帶跑與虛張聲勢喔！學姊我只是在實行『各司其職』這句成語罷了，啊，成語真是棒呢，一下子就把話說明清楚……」
　　「胡扯！」
　　「嘻嘻。」彩華學姊對著我們笑，順手把秘道的門關上。
　　小蚊學姊與我現在身處另一個空間，也就是彩華學姊的『魔幻舞台研究社』裡頭。
　　「歡迎光臨敝社。」彩華學姊笑盈盈地說「這次『怪奇事件偵查社』又惹了什麼麻煩呢？」

　　淡華大學的行政單位相當的奇怪，除了一般該有的校長、行政副校長、教學副校長、各處室……之外，還有個與之對等的單位存在，那就是『淡華大學自治學生會』。
　　除去一般行政事務之外，凡是與學生相關的一切事務，學生會的權力都是與學校行政單位對等的，反過來說，學生會也要擔起負責校內學生秩序的義務。
　　將學生會的職責與權能發揮到極致的，就是在『謬思』這巨大的建築群。
　　剛剛指揮『軍事研究社』爆破掃具室的鐵門，打算將我們一網打盡就是其中的幹部之一『正義炸藥』，由她的綽號可知，雖然身材嬌小，但是做起事來乾淨俐落，面對學生會的職責，更是鞠躬盡瘁，必要時更是傾向於使用華麗且毀滅的手段來解決問題。
　　最廣為人知的，就是處理『軍事研究社』的「閃光彈毀滅計畫」。
　　不知道這是否為『軍事研究社』的傳統，亦或是社團招生運氣不好，本來陽剛氣就比較重的社員中，大部分都沒有女朋友，而且其中為此堆積的怨念又比大部分人還要重。
　　從某一屆的社長帶頭，每當西洋情人節、白色情人節、七夕、平安夜、聖誕節，『軍事研究社』開始使用自家開發的微型閃光彈在校園裡巡邏，只要遇到情侶卿卿我我，社員就會朝他們丟閃光彈，然後大喊「我被閃到啦！」之後快速離去。
　　像當然爾，情侶的興致沒了，社團的目的也達到了，校園內第一次出現武裝化的「去死去死團」。
　　為此校方相當震怒，因為有一次我們的副校長在搭訕年輕教授的時候，被不長眼的社員攻擊過。
　　「絕對要喝止歪風！每個人都有閃別人的權力。」根據謠傳，副校長這樣對學生會長反映。
　　於是管理學生社團，身為學生會底下『學生社團輔導組』的組長就出動了。
　　名為『軍事研究社』得知有人踢館的情資後當然不會馬虎，四個手持衝鋒槍（橡膠彈）、還配備自行研發的微型震撼彈的守衛輪流換班守住門口，聽說社辦還改造過一次，號稱易守難攻、固若金湯，絕對經得起任何挑戰。
　　「我要讓任何人知道『軍事研究社』的強大，以及去死去死團神授的權力！」當時社長這樣誇口。
　　被後人稱為「斬首事件」，當時的她，單槍匹馬的來到『軍事研究社』社辦門口。
　　「根據學生會社團輔導組賜給我的權力，我命令：『軍事研究社』停止『閃光彈毀滅計畫』，限即日改善，否則將社長就地正法！』當時組長說出此一讓後人傳頌的宣言。
　　守在門口的四名守衛一字排開，紛紛舉起手中的橡膠彈衝鋒槍對準組長，只等社長下令，隨時將眼前嬌小的少女排除。
　　但是社長還來不及做出任何指示，組長立即衝向最左邊的社員，右手做掌朝對方下巴招呼過去，社員中招，來不及發出聲音，甚至還來不及暈倒，就被組長由後架住。
　　其他三個社員來不及反應，等扣下板機時，卻打在被架住的社員身上，三人一驚，中彈的社員被組長一扔，另外三人慌了手腳，組長趁機對每人使出關節技，動作之快，等四人都在地上哀嚎時，組長已經踢開號稱固若金湯的社辦門。
　　四顆搶來的震撼彈，就結束『軍事研究社』的抵抗，當時被關節技壓在自家辦公桌的『軍事研究社』社長當場宣布：廢止「閃光彈毀滅計畫」，社團完全接受學生會領導。
　　此後的組長被冠上『正義炸藥』的稱號，絕大部分『謬思』裡的人對她都心服口服。
　　不僅如此，『軍事研究社』社長甚至迷戀上她，宣布社團隨時支援她的行動。
　　當時的『正義炸藥』才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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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很多層面來說小蚊學姊是一個相當奇妙的人，盡管這不會影響我認為她其實是怪物的事實。
　　是誰說：怪物像洋蔥一樣有層次的呢？或許他頗能體會身為一個奇異生物的特別的價值觀吧。
　　在『魔幻舞台研究社』的社辦內，我凝望著眼前兩位悠閒地喝茶的學姊們。
　　小蚊學姊，她真正的名字是壇術曉雯，擁有帥氣複姓的前輩，其實是個相當冒失、衝動、精力旺盛、且說到做到的學姊，最可怕的是：她擁有將周遭的人捲入「事件」的才能。
　　因此我心裡偷偷將『曉雯』置換成『小蚊』，以表達我小小的反抗。
　　若從外型來看，她是個身高中等的女性，且從幾何學的角度來說，她的身材並不具備吸引一般男性的要素，為此她相當在意，傻傻將乳製品列為優先食用的項目，簡單來說，就像是鄰家大姐姐的形象，唯一較特殊的，是她充滿靈動感的雙眼，隨時將目光聚焦在身邊搜尋，並號稱能識破一切隱蔽之物，以及綁著巨大的、老是莫名其妙打到我的麻花辮。
　　「你看什麼看？」小蚊學姊注意到我的目光「喔！還是你剛剛偷瞄彩華學姊對不對！你這大色胚！男人總是關心女人的……」
　　「妳別亂說，我才沒有！」我快速抗議，不過經小蚊學姊一提，我還真的……算了，男人果然是悲哀的動物。
　　『魔幻舞台研究社』的社長，彩華學姊，則是相當沉穩的一號人物，看她在小小的社辦內泡茶的靜謐模樣，似乎有「泰山崩於前而不改其色」的本事，雖然留著一頭俏麗的短髮，但是聽她的談吐、散發出的氣質、與總是掛著笑容的面貌，難怪在『謬思』裡頭，有人私底下稱她『風雅的蕭笙』，謠傳追隨者之眾多，完全打破了「大四死翹翹」的女性魔咒。
　　順帶一提，彩華學姊明年就要畢業了，有人宣誓彩華學姊要繼續升學或踏入職場他都追隨到底的謠言。

　　「可以說說你們社團『又』遇上了什麼麻煩了嗎？」
　　「啊！彩華學姊……」小蚊學姊誇張的哭腔「還不是『正義炸藥』啦！她不僅指揮一些可怕的阿兵哥爆破我們的社辦，還打算將我們嚴刑拷打、並搭配上文攻武嚇，最重要的是，她打算妨礙本『怪奇事件偵查社』的新聞自由啊！」
　　彩華學姊聽完以上的胡說八道，只微微笑了一下，還說「那還真是糟糕。
」
　　天啊！學姊妳別聽信那騙子的話！
　　「彩華學姊真是明理！說到那炸藥三番兩次的想找我們社團麻煩，還記得上次我們想將社團的刊物發表，那個女人竟然當著我的面將報紙分為兩半，你知道嗎？還是雙手左右分開的那種經典撕法喔！看的我超興奮的，沒想到有人竟然能重現……」
　　完全搞錯重點了。
　　「聽說那次是你將『正義炸藥』寫在社團刊物上？」
　　真是一針見血！雖然『正義炸藥』這綽號一直是公開的秘密，但是第一次有人膽敢寫在社團報紙上且四處發行的，炸藥會引爆一定是因為有人玩弄引信的關係。
　　「還有聽說你們這次遭襲擊，是因為貴社占用掃具室，讓學生會的人頭痛一段時間了，不是嗎？」彩華學姊喝口茶，溫和地指出這個事實。
　　「這個……」
　　「雖然那個地方沒有人在用，但在講求奉公守法的『正義炸藥』面前，也算是對學生會的挑釁舉動吧。」
　　太帥了！學姊再多說一點吧！順便告訴她不要隨便把學弟捲入奇怪的事件裡。
　　「不過……」彩華學姊又露出招牌笑容「我覺得你們的社團活動很棒喔。」
　　「對吧！」小蚊學姊興奮地說，完全忘記剛才的窘境「蒐集一切怪奇的事件、找出被隱藏的真相、還有探求未知的真理，這就是『怪奇事件偵查社』的宗旨啊！」
　　是啊，小蚊學姊總是有股熱情，把死馬說成活馬。

　　「既然大家都在，我想趁機問一下學弟。」彩華學姊突然正色道「關於秘道的事，你到底如何發現的？」突然又換成笑容「不說個清楚可不放你走喔！」
　　「這個……」
　　「對啊，我也想知道。事實上是學弟發現那個掃具室的呢！還說將來要逃跑很方便。」
　　真糟糕！看來不說不行了。
　　行文至此，此文章……或姑且稱此小說，一直沒有提到有關於『我』這個敘述者的事。
　　我是誰？我是『怪奇事件偵查社』的副社長、社員、打雜小弟、搬運工、學姊的事件敘述者、野馬的韁繩、最重要的，我是個逃跑專家，搜尋秘道只是個必然的能力，剛好和小蚊學姊旺盛的「觸發事件」的能力相輔相成，順帶一提，光是『正思』與『謬思』擁有的秘道數量，就足以讓我邊抱怨邊跟著小蚊學姊東奔西跑。
　　不！其實我完全沒有回答關鍵問題，我還是個……
　　「這問題一定要回答嗎？」
　　「沒錯！」兩人異口同聲，四隻眼睛的目光時在刺眼。
　　突然門外傳來的敲門聲，讓我們都嚇一跳。
　　「『魔幻舞台研究社』的彩華學姊在嗎？我是學生社團輔導組組長，可以開門一下嗎？」糟糕，炸藥來了！
　　彩華學姊示意，我與小蚊學姊快速躲進秘道裡。
　　
　　「失禮了，我只是想看看『怪奇事件偵查社』的人有沒有躲在裡面。」人稱『正義炸藥』正站在門外，表面上是詢問，盡管語氣上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請進，話說回來了，有些事我還想去找你呢，沒想到這麼湊巧。」
　　兩個腳步聲在社辦內，聽的出其中一個正來回走動。
　　「什麼事呢？」些微防衛性的語氣。
　　「啊，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最近在『謬思』裡大家都在傳，說有一些怪異的事發生。」
　　「例如說？」
　　「像是明明鎖好門的社辦，隔天鎖竟然被打開；夜晚的牆壁上突然冒出火花；還有人親眼看到人體自然現象；另外有人目擊斷手殘肢伴隨著血跡出現在走廊，但回神一看卻又消失；以及……」
　　像是注意到遲疑的口氣，『正義炸藥』立刻接話「直說無妨。」
　　「呵呵，還有人說你的功力退步，抓不到你最頭痛的『怪奇事件偵查社』呢！」
　　「這，胡說！」火藥爆炸了「我一定會抓到那個地下社團，尤其是那個壇術曉雯，她是『謬思』裡的麻煩人物、專門到處刺探別人隱私、還帶壞學弟妹，樹立差勁的模範，甚至……」
　　「好了，好了。」彩華學姊安慰「都大學了，放輕鬆一點嘛。」
　　不置可否的聲音。
　　「對了，彩華學姊，我也有事情想問你。」
　　「請說。」
　　「不知道學姊你最近有沒有聽過『詭辯賽局』這號人物呢？」
　　啊！糟糕，身旁的小蚊學姊震了一下，頭開始往前擠，想靠近秘道出口。
　　「『詭辯賽局』？最近大家都在討論的人物嗎？」
　　「本來學生會不打算隨之起舞的，但這傢伙最近越來越囂張，甚至還對學生會……」
　　「抱歉，扯遠了，我只想知道你是否聽說過這號人物罷了。」
　　「不，我沒有。」船過水無痕，輕柔地問道「對了，抱歉我待客不周，想喝杯茶嗎？」
　　「我要離開了。」正義炸藥說「我要去下一間社辦了，說不定他們正在別的地方喝茶呢。」
　　啊，還是被揭穿了，我們的茶杯根本沒收起來啊。
　　正義炸藥離去後，我尷尬的現身，朝彩華學姊苦笑，學姊還是保持優雅的笑容。
　　只有一人例外。
　　「『詭辯賽局』！學弟你聽到她剛剛提到『詭辯賽局』了嗎！」
　
　　看來『怪奇事件偵查社』又要重新開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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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死寂之物…
我從虛無、黑暗、死亡、悖離之處
重獲新生…

　　　　　　　　　約翰‧多恩「聖路西日夜曲」

接近中午，我與小蚊學姊到『正思』地下一樓餐廳用餐。
　　本來請彩華學姊與我們同行，但是她笑著說有點事需要處理，因此婉拒我們的邀請。
　　「而且我必須開始收拾社辦了，快要畢業了，又沒有新社員加入，到時必須將空間還給學校了。」
　　說的也是，『魔幻舞台研究社』只剩下唯一一個社員，學期末大概免不了廢社的命運吧。
　　話說回來，『魔幻舞台研究社』到底是在做什麼呢？不會是幫演唱會、造勢活動等架設超炫的舞台吧？
　　還沒有多想，小蚊學姊已經拉著我走地下道，從地下『謬思』直接到『正思』的地下餐廳。
　　談到這裡，有必要重新介紹一下『正思』和『謬思』這兩個建築怪物。
　　
　　『正思』，全名『淡華大學正思圖書總館』，除了主建築之外，還有商管學院、文學院、法學院、工學院、理學院、藝術學院、音樂學院的分館緊鄰周圍，各館之間除了地上各有道路連繫外，也可選擇由地下的銜接通道行走，可說是四通八達。
　　而『謬思』的真正名字是『淡華大學學生社團聯合辦公室』，『謬思』這個名稱是以前的學生認為，既然圖書館這個收藏知識的地方叫『正思』，那激發學生創意與思考的地方何不叫『謬思』呢？
　　於是藉由學生會提議，學校也正式承認，『謬思』漸漸代替無趣的『淡華大學學生社團聯合辦公室』，成為大家日常的稱呼。
　　『謬思』有三棟建築，分為體育性社團、各地同鄉會校友會、以及靜態性社團大樓。剛剛發生衝突的地方正是靜態性社團大樓。
　　『正思』與『謬思』的靜態性社團大樓中，有一條地下連絡道路，供學生教職員行走。
　　有人說，『正思』與『謬思』是淡華大學的左右腦，教授與學生的教室裡的互動，還不如這兒的互相激盪與啟發。

　　剛剛說到，接近中午，現在餐廳人聲鼎沸，偌大的校園餐廳裡坐滿各式各樣的學生，小蚊學姊與我坐在人群裡用餐，不發一語。
　　十分鐘過去了，我擔心地望著學姊，只見她眼前的午餐動也沒動過，雙眼直盯著桌上的午餐，嘴裡喃喃念著「……賽局......事件…」等的字眼。
　　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現象。
　　根據以往的經驗，每當小蚊學姊的雙眼陷入迷濛的狀態，代表她的思緒浸在一種名為「惹麻煩」的灰色腦細胞裡頭，而且通常等她回神後，也真的可以拉扯出一大堆事件來。
　　她本人不說，這段時間待在她身邊的人也會跟著倒大楣。
　　我是不是應該聽從體內的警訊，等小蚊學姊回神前，趁機溜掉呢？
　　
　　「我決定了！」來了！該來的還是來了嗎！
　　「我……本『怪奇事件偵查社』決定，要抓到『詭辯賽局』！」

　　「對不起，壇術曉雯小姐。」我以禮貌的口吻問道「請問你想抓『詭辯賽局』做什麼呢？」
　　「當然是問他，最近這一大堆怪事是不是他做的？如何辦到？目的又是什麼？最後再出刊讓大家知道啊！」一副「怎麼連你也不知道啊」的語氣與眼神。
　　說出目的後，小蚊學姊總算想到這裡是什麼地方，開始努力扒飯，這時我已經在喝餐後咖啡了。
　　多災多難的時刻又要來了嗎？
　　
　　最近幾個月來，『詭辯賽局』一直是學生茶餘飯後的話題。
　　有人說他是男的，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說他是女兒身，根據一些傳言，『詭辯賽局』有超過兩百公分的身高，也有人說他只有侏儒體型，還有人推測『詭辯賽局』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某種團體。
　　各種傳言的唯一共通點，就是『詭辯賽局』臉上，老是帶著左黑右白，黑半邊是笑臉，白半邊則是哭臉的面具。
　　『詭辯賽局』為何出現？出現的目的為何？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人清楚，只知道他現身在大眾面前時，會伴隨著一些不可思議的事件。
　　比方說，據說有人第一次看到他時，是午夜時分，在『謬思』的靜態性社團大樓內的某一條走廊。
　　那時，有一個女學生為了拿放在社辦裡的報告，半夜獨自一人來到大樓內。
　　就算大樓是二十四小時開放，深夜的『謬思』走動的人很少，走廊的燈光關掉一大半，加上女學生參加的『宋代詩詞同好會』只是個小社團，社辦地點被排在邊陲角落，會經過的人更是寥寥可數。
　　當時女學生來到社辦所在的走廊，她發覺社辦旁邊的掃具室裡有紅色液體滲出門外。
　　掃具室平常是沒人會去的，再加上寧靜的夜晚，這樣的組合不禁讓人產生過度的聯想。
　　更何況裡頭似乎傳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這種情況，沒人會笨到自己開門嚇自己。
　　那位女學生當時也這麼想，本來只要快速進入社辦，拿了報告快速走人就可以了，沒有必要理會那奇怪的東西。
　　當時抖得連路也快要走不穩的她這麼想。
　　於是女學生鼓起勇氣大步向前，開社辦門，快速進入，鎖好門，把恐懼鎖在門外。
　　女學生還記得當時害怕的胸口微微喘息。
　　報告很快就找到了，正當她準備開門離開時，突然聽到有人在外頭輕刮社辦門的聲音。那是一種，類似金屬與金屬摩擦的聲音，輕輕地、輕輕地接觸，但發出的聲音卻冷的教人心寒。
　　打開嗎？不打開嗎？
　　咚！一個小東西掉到地板上的聲音。
　　咚、咚、咚、咚……
　　越來越多，越響越急，門外到底發生什麼事呢？
　　女學生輕慢地推開門，露出單眼往外瞧。
　　面具！左黑右白，左哭右笑的詭異面具，正貼近著門縫，兩人近距離相互對望。　
　　而那面具，彷彿有生命似的，鮮紅色的嘴似乎還會開闔，微微的熱氣撲到女學生臉上。
　　咚！
　　隨著聲音往下瞧，面具的手臂上，竟布滿大大小小的疑似傷痕美工刀的刀痕，每個刀痕附近，都有許多小圓硬物從內擠出。
　　咚！
　　女學生這才看清楚，是一枚一元硬幣，還沾著血跡。
　　她最後的記憶，是那面具的嘴，似乎裂的更大了，更多的熱氣撲天蓋地而來。
　　
　　「這是第一次出現關於『詭辯賽局』的謠傳。」嘴裡含著東西，小蚊學姊含糊地說出來龍去脈，帶著番茄醬的味道。
　　「後來那女學生昏倒在社辦門口，由附近經過的學生碰巧發現的。」
　　「聽起來像是有自虐傾向的人會做的事呢。」我說道「聽說那件事後來不了了之，因為我們…不，應該說『謬思』裡的怪人本來就多，而怪事就更多了。還記得上個月『複合獸愛好會』的事嗎？他們將死去的猴子、蜥蜴、大魚、松鼠的屍體組合成奇怪的新物種，還放在社辦門口，據說不少人經過的時候都嚇了一跳……不過最主要是因為那次沒有人受傷，甚至連遺失物都沒有，大家才當作那女學生的幻覺或是有人故意惡作劇。」
　　此時餐廳的人走掉一大半，嘈雜聲也漸漸減少，不過還有些人將餐桌當書桌，準備起課程來。
　　「你有注意到嗎？」小蚊學姊說。
　　「什麼？」
　　「傳言中，除了女學生的描述，現場完全沒有血的痕跡。」
　　「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反駁「如果確有其事的話，我認為女學生昏倒後，『詭辯賽局』有很多時間將血跡清除乾淨……」
　　「這‧就‧是‧重‧點！」
　　唔，開始了，發亮的眼神。
　　「第一，『詭辯賽局』究竟有沒有這麼多時間將血跡清除乾淨；第二，那些東西究竟是不是血跡。」
　　「啊？」
　　「多用點腦子吧，華生！」像是孺子不可教般，小蚊學姊嘆氣「女學生的傳言中，昏倒前面具上有熱氣向她撲面而來。注意！是感覺到熱氣後，她才感覺昏昏欲睡，再來是血跡的部分，我記得這消息傳出去後，『謀殺模擬愛好研究社』立刻派人來『現場勘驗』。」
　　「說到這裡，你還真不得不佩服那些為興趣全心投入的狂人……我就直接說重點了，經過那些人調查後，他們在現場沒有發現血跡反應。」
　　「我懷疑，那女學生其實是被某種氣體迷昏的，而那像血的東西，其實只是某種可快速清除的液體而已。」
　　「他最主要的目的，一定只是想引起新的校園傳說而已，而我們一定要抓到他，得到第一手的訪問資料。」說完，小蚊學姊滿足地喝下咖啡。

　　聽完，我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還伴隨著眼淚。我想聲音一定太大了，附近讀書的人投以不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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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喝到我的咖啡，小蚊學姊的臉出現奇怪的扭曲，像是看到有史以來最噁心的東西一般，緊閉著嘴不讓自己吐出來，倒像是應證了一句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味道。
　　「啊！你竟然喝黑咖啡，噁……味道好噁心。」
　　我大笑著，不只因為小蚊學姊的表情，也實在因為她的推論─如果那稱得上推論的話─實在太過於天馬行空，再配上煞有其事的表情，使我聯想到大象走在馬戲團的高空繩索上，而且下方沒有安全網。

　　大概是因為我不以為然的表情過於明顯，小蚊學姊嘟著嘴，她的柳橙汁剛剛已經被快速解決一半。
　　「有什麼話就說啊！看你笑成這樣，真讓人不舒服。」
　　「唉呦，我的學姐啊，碰上這種情況，連我這個華生都會笑的。」止住笑意，我嘗試心平氣和地解釋「剛剛妳的論點首先是建立在：『詭辯賽局』真的想藉由『女學生襲擊事件』創造校園傳說，這個前提上的，不是嗎？」
　　小蚊學姊點頭「沒錯，沒錯。」
　　「先姑且不論『詭辯賽局』是怎麼辦到從手臂生錢的詭異能力，但是在那天晚上以前，你我都不知道，甚至連女學生都不知道自己會一個人在這麼晚的時間去社辦，對吧！」
　　「我們假設那天晚上沒有人會經過－那裡是邊陲地帶，我想這樣假設很合理－妳說那個人想成為校園傳說，如果真是這樣，我想要躲起來嚇別人應該有更好的地點；退一步說，如果只想留下血跡造成驚慌，那我真要懷疑『詭辯賽局』的智商了，因為就像我之前說的，『謬思』裡頭並不缺諸如此類的事件，真要比起來我認為『複合獸愛好會』的四不像還比較有爆點。」
　　「那是建立在女學生沒有出現的假設上。」小蚊學姊抗議道：「而事件就是發生了，我想你一定不會忘記，接下來幾個禮拜發生什麼事吧！」
　　我當然記得，因為那也是第一次出現『詭辯賽局』這個名字的開端，因為有些傳言太過離奇，有人斷言有一半以上都是捏造出來的，覺得那是好事者或是沒親眼看過的人為了增加話題而編出的謊言。
　　        
　　第二次出現『詭辯賽局』的怪奇事件，是在某天正午時刻，人來人往的『正思』與『謬思』的地上連絡道路。
　　根據那天恰好經過的人描述，在靠近『正思』的路上，有很多紅白色的卡片由天而降，有人撿起一看，原來是一邊紅色一邊白色的卡片，約有一個手掌大小。
　　白色的那面，印有以下一行字：

這是『詭辯賽局』的邀請。

　　        
　　有人抬頭一看，發現『正思』的主建築邊，有一個穿著老式斗篷的人影，正低頭往下方瞧，且從雙手處不斷散下卡片。
　　最重要的是，那帶著又哭又笑面具的，不就是之前謠傳在『謬思』裡頭，『女學生襲擊』事件的犯人嗎。
　　越來越多人抬頭，接著從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呼，因為那人影見人群聚集，竟然開始表演走鋼索般在大樓邊緣來回走動，而且沒有平衡桿也沒有安全網。
　　像是要取悅觀眾似的，那人影還故意做出幾個差點跌倒的動作，使得下方人群傳來陣陣尖叫，但也有人不忘拿出手機打算錄下這段驚險畫面。
　　最後，也就是日後成為沒看到的人嗤之以鼻的理由，那人影貌似玩夠了，站在邊緣的他，向下方的人群優雅地鞠躬致意。
　　忽然背後傳來強光與爆炸聲，那人影似乎被意料之外的狀況嚇了一跳，於是他……
　　一躍而下！
　　那人影墜下之時，斗篷中還散出大量的卡片。
　　墜下墜下墜下……
　　卡片四處飛舞，群眾放聲尖叫。
　　然後……
　　
　　沒有然後，甚至沒有重物墜地的聲響。
　　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樣眾目睽睽的，消失於輕輕飄落的斗篷中。

　　「那些卡片是唯一可以證明沒有發生集體幻覺的東西，而這也成為『詭辯賽局』名稱的由來。」我說，看著見底的咖啡杯，突然好想續杯啊。
　　小蚊學姊咬著冰塊思索著，輕聲說道「消失在斗篷中啊。」
　　「後來有很多人提出各種解釋，像是外星人啦、特異功能者啦、神終於降臨啦、更扯的是，有人宣稱胡迪尼根本沒死，因為他就在我們學校表演空中逃脫術。」
　　後來校方緊急回收所有卡片，甚至還請警察來學校調查，不過就像之前的女學生事件一樣，因為沒有發現『詭辯賽局』的蹤影，而且也沒有人遭受波及，所以整起事件就不了了之。

　　「聽你重述後，我突然覺得好像……應該有件很重要的關鍵被漏掉了。」
　　小蚊學姊與我此時步出『正思』大樓，來到事件發生的地點，途中我偶爾還得幫學姊調整方向，因為她在思索時是看不見前方的。

　　今天室外陰陰的，藍天被抹布色的雲遮住，是讓人無發開朗起來的天氣。
　　「因為接下來的時間沒有任何事件，因此『跳樓事件』逐漸被人淡忘，直到最近又開始發生一些無法解釋的怪事，，所以『詭辯賽局』又重新回到學生們的記憶裡。」看小蚊學姊還在低頭苦思，我自顧自地說，並抬頭仰望天空。
　　真是討厭的天氣啊，抹布色的雲覆蓋著，有種窒息的感覺。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呢？」身旁突然有人發話，小蚊學姊與我都嚇了一跳，尤其小蚊正在思考，嚇得差點跳起來。
　　原來是具有薛西弗斯精神的『正義炸藥』，正站在我們身旁。
　　「啊……哈哈哈哈……我們只是路過，沒事、沒事，我們已經要走了！」我連忙說，遠離危險的第一條守則，就是離所有會爆炸的物體越遠越好。
　　「不用害怕我。」大概是我的表情說明了一切，『正義炸藥』平靜地說「我現在沒有要對你們怎麼樣。」
　　「嘻嘻，正…不對，妳好啊，我剛才還想到妳，沒想到妳就出現了，說不定我們很有緣喔！」小蚊學姊恢復精神，還差點口不擇言地將『正義炸藥』說出來。
　　『正義炸藥』白了她一眼，沒有回話。
　　「我是說真的！我們剛才在討論『詭辯賽局』從『正思』掉下來的事件。」不改笑嘻嘻的神色，小蚊學姊走向『正義炸藥』邊走邊摸索口袋。
　　「不過我覺得奇怪的是，當『詭辯賽局』掉下來後，只知道學校立刻介入調查，但是學生會竟然完全沒有動作。」
　　「因為牽扯到刑事案件嗎？問題是根本沒有人受傷；還是因為『詭辯賽局』不是學生所以不必關心呢？不！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他不是學生，那為什麼學生會不做任何表示呢？這根本不符合學生會作風。於是我想到，到底是誰可以決定學生會的參予與否呢？」
　　小蚊學姊的臉逐漸靠近『正義炸藥』。
　　
　　「學生會會長，到底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幾乎是要貼在一起了，小蚊學姊瞇著眼，從口袋掏出那一天，被學校全面回收的、『詭辯賽局』的卡片。

[ 本文章最後由 ychxx 於 08-8-6 12:13 編輯 ]

ychxx

　　那一定是相當驚人的畫面，當『正義炸藥』和『怪奇事件偵查社』的成員結伴在『謬思』裡頭同行時，我聽到不少人輕呼一口氣，還有人拿手機拍下這罕見的一幕。
　　只是『正義炸藥』鐵青的臉，不知道有沒有跟著入鏡呢？
　　「實在……太無稽了，這已經是毀謗……對！那是毀謗……」炸藥邊走邊喃喃念著，想必她對小蚊學姊的暗示─不論暗示什麼─都非常的憤怒，我毫不懷疑她要是從盛怒中清醒，會直接以「叛亂罪」將我們逮捕歸案。
　　看來我得翻一翻學生手冊，看看學生會有沒有「叛亂罪」，或是有沒有公設律師的服務了。
　　不過此刻逃跑好像也是個不錯的選項？
　　
　　如果說『正思』與『謬思』是淡華大學的左右腦，那淡華大學自治學生會就像是人的腦幹一樣，負責所有不顯眼但重要的工作。學生會的組成意外地相當平行，像『正義炸藥』所統領的學生社團輔導組，再上去一個階層就是學生會會長，除此之外，平時還有各個不同的小組彼此互相合作，例如活動組、公關組、聯絡組……等，比較特別的是，秘書組是直接受令於會長，不須向其他小組負責，但卻有收集資訊與統合意見的權利與義務。
　　就一個與學校行政平行的組織來說，算是相當「苗條」的團體。
　　
　　路上小蚊學姊與我都不發一語，不過卻是為了不同理由。小蚊學姊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小學生去郊遊似的，只差沒有背包水壺隨身，靈動的眼睛轉來轉去去，綁成麻花辮的頭髮隨著頭甩來甩去……喔！又打到我的臉了。
　　而我反倒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雖然大家都知道學生會在哪裡，但就我記憶來說，還沒聽說有人去了之後，回來暢談學生會的種種，這對目前正前往學生會的我們來說，不是什麼讓心情振奮的事。
　　再說，我們是在『正義炸藥』的「請求」下前往學生會，不僅如此，我們還直搗黃龍－直接晉見學生會會長呢！這也算另種形式的深入敵營吧。
　　
　　「那個……學姊？」我試著向炸藥攀談。
　　「什麼事？」
　　「我說啊，剛剛小蚊學姊只是隨口說說的，我想不用把我們抓到會長面前吧。」
　　「……」
　　糟糕！『正義炸藥』只是偏頭看了我一眼，又繼續向前走。
　　「其實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不會一進到學生會辦公室，就再也出不來了吧……還有還有，我聽說某前幾屆的學生會會長，會請『催眠同好會』的人對付冥頑不靈的學生、還有使用『間諜小說研究社』自家開發的自白劑，注射在寧死不屈的學生身上……」
　　天啊！該死的想像力，說到這裡我的腳步已經自動停下來了，附近有四條走廊、三條比較隱密的小路、還有兩條在房間裡的秘……

　　「不用擔心啦！」小蚊學姊從後面推我一把，說道：「你剛剛說的事不都是平常我告訴你的嗎？你什麼時候開始乖乖地照單全收啦？」
　　「那是假的嗎？」
　　「啦啦啦！我也沒這麼說！」
　　天啊！『正義炸藥』、小蚊學姊、我，就這樣來到『謬思』的最高層─不管是建築意義上的，還是權力結構上的─淡華大學自治學生會門口。
　　咚！咚！咚！炸藥敲敲門，並且打開通往未知的門扉。

　　當門一打開，我彷彿置身於由聲音構成的波浪，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
　　「喂！總務組的！我們這邊要開始核銷發票啦！」
　　「跟會計組說等一下，上星期廠商的帳還沒好，再等我們兩三天！」
　　「喂？下星期三淡華大學要舉辦夏季音樂會，請問你們有興趣贊助我們學校嗎？」
　　「總務！總務！學校希望和我們借彩帶還有音響器材，上次活動留下來的收去哪裡了？」
　　「去和器材組連絡，順便和學校說：如果再弄壞的話就沒有下次了！」
　　「國關組（國際公關聯絡組）的！傑克‧威爾許答應下個月來我們這裡演講！會計組的！他秘書問費用方面沒問題嗎？」
　　「採購組！『正思』那邊問：有沒有書單需要申請的？」
　　「校刊組！校刊組！你們的預算什麼時後才能報上來啊？」
　　「會計！我們的預算還剩下多少？」
　　「採購！採購！上個月定的東西到了，現在放在西三校門！」
　　
　　在偌大明亮的空間內，至少有幾十個人同時對彼此吼叫、下達指令、傳達消息，小蚊學姊與我都看呆了，就這樣愣在門口，看著戰場般的學生會辦公室運作，像轉個不停的齒輪。
　　學生會辦公室佔地大概有一百五十坪到兩百坪，不過因為就像企業辦公室一樣，有許多圍起來的小方格，此外有一條中央道路，道路左邊是採購組、器材組、會計組、活動組，右邊則有校刊組、國關組、總務組、社輔組等，雖然空間不小，但是除了小隔間之外，還有成堆的資料與工作中的學生，再加上鬧烘烘的氣氛，所以學生會辦公室呈現實際空間大，但視覺上卻給人很擠的錯覺。

　　「組長，這是學期新申請的社團名單，請問要現在批示嗎？」一位帶著眼鏡的女學生走過來，向『正義炸藥』詢問。
　　「好，等我一分鐘，先放在桌子上。」語畢，『正義炸藥』轉身向著我，淡淡地說：「放心了吧，這裡大家很忙，沒有催眠也沒有可以逼你說實話的藥物。」
　　我尷尬地笑了，小蚊學姊也在我身後竊笑，可惡！真恨容易相信別人的自己啊！
　　「希望下次你對學生會有更正確的印象。」炸藥對我稍稍微笑了一下，接著又回復冷靜的語氣：「沿著中央走道，最後面的門就是學生會會長辦公室。就這樣，我先走了。」
　　印象中，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正義炸藥』的笑容，因此我的反應慢半拍，甚至忘了回答，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
　　「我看再多幾個女孩子對你笑，你就要飛上天了，真是的！」小蚊學姊敲敲我的後腦袋。
　　我們還站在門口，小蚊學姊臉都鼓起來，頗為不滿地看著我。
　　「天啊，我竟然看到『正義炸藥』笑了，她笑了耶！」
　　「笨蛋！那是因為你太少看到她了。」小蚊學姊說道：「上個學期我和她上同一堂通識課，『正義炸藥』她其實是個相當有想法、而且健談的女生喔！她只是……對工作太認真了。」
　　「太認真不是好事嗎？」
　　「那就要看情況了。」意味深長的語氣，小蚊學姊伸手拉著我的衣領，頭探近悄聲說：「說不定……這只是我的直覺，說不定這次的事件會顛覆某些事也說不定。」
　　「用白話來說，就是所謂的：動搖國本？」學姊的臉太近了，我試著說笑掩飾尷尬。
　　小蚊學姊不置可否，率先帶我走向位於中央道路尾端的門，門上有個小型的銅牌，帶有歲月痕跡的牌子上刻著：學生會會長辦公室。
　　我敲門。
　　
　　「請問兩位有什麼事嗎？」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人生的贏家。」
　　不，說不定改成：「人生的淫家。」也很有道理。
　　
　　學生會會長辦公室意外的狹小，大約只有五坪左右，但是雜亂程度卻和倉庫一樣，文件與書籍堆滿會長的書架，而會長坐在正中央，與辦公桌上看起來很重要的文件搏鬥，甚至被我們闖入後也沒有抬起頭來。
　　一個女僕……對！就是一個女僕！手中抱著文件，微笑地站在門邊看著我們，出聲問道，隨即又驚訝道：「哎呀！曉雯？你怎麼過來了？」
　　「我帶學弟來見見世面啊！免得他不知道真正的美女長什麼樣子。」小蚊學姊用大叔的語氣，邪惡笑道：「呀！不是早過了發育期嗎？怎麼每次看到妳都覺得又變大了。」
　　那個女僕……應該是學生打扮而成的女僕吧，身材高挑、皮膚白淨，瓜子臉上帶有細緻的五官，還有不輸小蚊學姊的大眼睛，此時害羞地垂下目光。
　　「你……你說什麼東西又變大什麼的……」
　　「當然是這裡啊！」小蚊學姊伸出祿山之爪，直擊女僕胸前。
　　「啊！」隨著一聲尖叫，原本在我前面的小蚊學姊突然蹲低，原本抱在女僕手上的大疊文件被扔出，朝我鼻子快速襲來。
　　我後退一步，雙手搶先在正中目標前抓下文件，沒想到第一個危機剛過，第二個危機接踵而來，一個瘦小的拳頭隨即而至。
　　碰！結實地打在文件上。
　　雖然隔著紙，但雙手還是感覺到強烈的衝擊。
　　
　　「恭喜你見到女僕裝扮愛好者、中國武術的努力家、現任的學生會秘書組組長、以及我從小到大的玩伴兼好友：艾瑪小姐！」
　　紛飛的文件以及道歉聲連連的狀況中，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身穿女僕裝的艾瑪小姐，伴隨著小蚊學姊幸災樂禍的笑聲。
　　直到辦公桌後的人發出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