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天使的翅膀 【完結】

水藍coffee

　　這個由謊言所建構的世界，真的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嗎？
如果生存的價值完全被否定的話，那我還會被誰所需要著呢？


『今天會不會下雨呢？牠們會不會跑出來了呢？』
諺翔從Starbucks的落地窗，望著暗黯的天空這樣想著。諺翔身邊的友人推了他一把。

「天才又在沉思什麼？」

「沒什麼。」諺翔乾尬的回答著，並挪了挪坐姿來掩飾了方才自己的胡思亂想。

　　應該是這座陌生城市長期陰霾卻又不下雨氛圍，又或許是諺翔最近心裡一直關切著某樣事物。才讓此時的他有種心神不寧、無法專注的感覺。正當諺翔下定決心，決定先回去看看“牠們”時，身邊的友人突然指著對街說：

「諺翔！那個醜女走出來了耶，你看看她今天的打扮！超怪咖的。」

「黑框的大眼鏡配上那大麻花結的髮型，哈哈！笑點超高的。」


　　醜女嗎？


諺翔苦笑了一下，他一直不了解所謂美醜的評論觀念。一個東西，如果大家都賦予了它美的稱呼，那它就是美的嗎？正如同一件行為，如果大家都認為它是正義的行為，那它就是應該被允許的嗎？這普羅大眾的價值觀真的是值得去參考的嗎？

但，比起這個。諺翔更欽佩身邊的友人有直接批評人這股盲目的勇氣。

「應該更含蓄一點………。」

諺翔心裡這樣想著，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糾正友人。只好站起身子對著友人說：

「唔！我有事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先麻煩你幫我對看看我論文裡所引述的部份跟期刊的出處有沒有筆誤。有的話，請你幫我標注一下。」


步出Starbucks的諺翔，在超商裡買了溫牛奶。抬頭看了看似乎要降雨的天空，大步跑到了附近的小公園。

自從二天前諺翔偶然的在這小公園裡的溜滑梯下裡發現了被放在紙箱裡”牠們”後，接連的這几天，一顆心就都懸在”牠們”身上。雖然離論文提交的日子剩沒多少天，現在應當不是可以分心的時候。但每當念及剛出生”牠們”弱小、孺動著生命的模樣，翔的心裡就不禁泛起這樣的念頭。

「至少，現在。我是被牠們所需要著。」

諺翔撥開位於公園一角的矮灌木樹叢，蹲下身子低著頭說：「還好嗎？」

「喵鳴～喵鳴～」幼稚卻顯得有力的聲音從被放置在紙箱裡，兩隻幼貓身體裡發出。

　　是棄貓………。




「醜女！沒爸爸的醜女。」

「妳好噁心唷！離我遠一點，別靠近我。」

　　在語晨的童稚印像裡，通常聽到這樣的句子，隨之而來的就是同學、朋友那厭惡的表情。不止一次，那總是會讓她在睡夢中都能嚇到滿身冷汗的惡夢。同學？朋友？想到這裡，語晨不禁的笑了出來。

「朋友，她的生命中曾經有過這個東西嗎？」


　　想到這裡語晨下意識的推了推戴在鼻頭上那厚重的黑框大眼鏡，那伴隨著她走過十多年歲月的眼鏡。是語晨多年前棄家不顧的爸爸臨去前帶她去配的，也是記憶中爸爸唯一送她的一件禮物。


　　小時候，每當被同學笑爸爸是被自己醜到嚇跑時，語晨都會回家問媽媽：

「拔拔到底去那裡了？」

忙碌的媽媽總是因為語晨的這個問題，而停下手頭邊的工作，只能無語的流淚望著語晨。隨著年紀，語晨漸漸的明白了、也懂了，從此再也沒問過媽媽這個問題。


「因為我和媽媽不是爸爸所需要的吧？」


在不受同學歡迎，沒有朋友的生長環境下。長大的語晨益發的沉默，懂事。語晨的媽媽也在語晨阿姨的協助下，在市區內經營著一間店面狹小的服飾店。有時語晨甚至認為自己不應該存在於這樣的世界。

或許，沒有她的存在，媽媽可以有新的對像、新的選擇？太多或許的臆測和陌生人那嫌惡的眼神讓語晨總是找不到自己屬於這個世界的理由。

但，其實現在的她並不醜。


語晨阿姨是某家女性雜誌的副編，在某次預約拍平面CF的模特兒爽約之下，碰巧語晨為了幫阿姨送几件拍攝需要的飾品而出現。在阿姨病急亂投醫的情況下，只好拉了語晨充當模特兒。而語晨也在化妝師的巧手之下，在該雜誌出刊時，得到了謎樣的平面美少女的稱號。


那時的語晨看著化妝鏡中的自己，發現鏡中的自己完全像個陌生人似的。這也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的這麼不瞭解自己，但後來的語晨也並沒有因為這個契機而就此改變自己的裝扮。

『害怕那虛構的自己。』

語晨這樣的想著，而服飾店的生意也由於阿姨在該期雜誌上有宣傳該模特兒出沒店址的緣故，意外的忙碌了起來。也多了許多男客人，但大多都是為了打聽那虛構的語晨，而對眼前的語晨不敢以正眼相視。

「人們總是被虛構所矇騙以至看不清眼前的真實嗎？」





　　「我們都是只有一隻翅膀的天使，只有相互擁抱著才能飛翔。」語晨輕輕讀著書上的句子，擁抱，真的就可以飛翔，逃離這虛構的世界嗎？



　　諺翔拉開了鮮奶紙盒，正打算餵眼前的幼貓時。突然一個女孩子跑了過來，不但推倒了蹲姿的諺翔，還順手給了他一巴掌。就在諺翔還搞不清頭緒時，只聽到那女子推了推架在鼻頭上那厚重的大眼鏡說：

「為什麼要抛棄牠們？」

「不是己經不再需要了嗎？那為什麼又要回來餵牠們？」


『原來是被誤會了阿！』諺翔這樣想著，望著眼前的陌生女子。諺翔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苦笑著說：

「小姐，妳誤會了，我只是和妳一樣是路過的好心人之一。」


語晨看著眼前的男子，只見諺翔也正打量著她。不習慣，也未曾被人正眼望過的語晨，急忙別過頭說：

「既然說自己是好心人，那就應該帶回家好好養著阿。」


此時雨水突然像斷掉的絲線一般的自天空滑落，這終日陰霾的城市仿佛是為了替初次相遇的兩人創造回憶似的下起了久違的細雨。


淋到雨水的諺翔並沒有回答語晨的問題，只是說了聲糟糕，便馬上用一隻手將裝著貓的紙盒抱在懷裡，另外一隻手拉住語晨的手臂。在語晨試圖要耍掉諺翔緊拉的手臂，並氣急敗壞的說：

「你…你…你…你…你…想幹什麼拉！」

「下雨了！貓還小，不能淋雨。」諺翔說完，拉著語晨手臂的那隻手更加緊握了些。拉著語晨跑的諺翔僂著身子，一副深怕懷中的貓被雨給淋到似的，大步的邁開了腳步跑了起來。


跟著，應該說被諺翔強拉著一起跑的語晨心中突然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感覺。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鼻頭上那厚重大眼鏡因雨水的關係而滑落掉在地上。

避雨的倆人站在公園的小亭子裡，諺翔將裝著貓的紙盒放在亭中的小圓石桌上，轉過頭笑著對語晨說：

「還好，牠們沒淋到雨。」

「阿！不好，妳的眼鏡掉了。」諺翔不等話說完，便又衝出亭子。在陣陣細雨中東張西望的幫語晨找那佔據語晨大半個面孔的眼鏡。

　　

　　沒戴眼鏡的語晨，聽著貓咪們「喵鳴～喵鳴～」的吚叫聲，看著諺翔那模糊視線裡的背影。


『我好像，遇到了有著另一隻翅膀的天使了。』


　　語晨小聲的對自己的內心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