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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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十七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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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才是最後一次的更新...

心得:
原來寫小說有時還是要自HIGH點才寫得下去,
可是HIGH過頭又不行...ORZ

[ 本文章最後由 十七月夜 於 09-5-17 23:25 編輯 ]
 
懷時計沉默地迴盪著,
蒼白的聖壇前,
我正抬頭仰望,你反低回沉思,他卻遙看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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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1888~
十一道「影子」,由不同的姿勢與氣質,構築出十一個風格相異的氣質。
有的身形筆挺、有的個頭矮小、有的昂然而立、有的步伐狂癲、有的畏縮退卻、有的戰意凌人、有的蓄勢待發、有的冷眼旁觀……
布拉姆驚訝得跌坐在地!
突然有種被人砍下首級的錯覺,他連忙用雙手觸碰來確認。
假如說之前殺手是單純貼上透明的黑色琉璃,還有著顏色分明的雙眼與女孩樣貌的外表,那現在這些「影子」則像是沒有厚度、被人減下的影子。
再更進一步想想:自己旁邊的蕾米莉亞打得贏嗎?
現在雖然消失無蹤,可先前確實被捅了心藏一刀,難保不會完全沒有影響;再則,數量上絕對的差距,單靠她的力量真能夠抗衡嗎?
還有,從對方那處飄蕩過來,濃烈到叫人心驚膽顫的兇氣和殺意,之前的殺手簡直溫馴得像隻剛出生沒多久,雙眼尚未睜開的小貓幼犬。

與發言態度相反,少女有些緊張,但不是對方數量上的緣故。
儘管十一道黑不見底的影子,表現得形同陌路、各自為主。
但看在蕾米莉亞的眼中,它們卻全部是同一個人!
若是問吸血鬼少女其中的理由,少女恐怕只回答得出是直覺,因為與方才的感覺無異,面對的均是單一敵人!
十一與一,兩者交織而成的差異感,讓蕾米莉亞想起了過去在昆蟲圖鑑上看過的例子:部分的蜂類和蟻類,會相互協調彼此的行動,使得覓食、築巢、抗敵和侵略上更具效率,從旁人的眼光來看,那不是用數以百計、數以千計來判讀,而是該用「單一整體」來解釋。
放棄個別的思想與行動,祇為完成單一目標來鞭策自身,這種不為個人而為整體的行為,蕾米莉亞過去也曾挑戰過,可是眼前這種程度的等級,卻是頭一遭。
那股決心,是比兇意與殺氣,更令少女眉頭深鎖的主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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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少女反射性後躍!卻無法完全躲開滿天直落的刀之豪雨!
「去!被先行搶攻!」
蕾米莉亞張翼護身,一把抓住布拉姆的腰帶,連續跳躍地向後急退!硬生生拉開距離後,蕾米莉亞改為雙手環抱布拉姆,展開超低空疾馳!
三道影子立即連擲小刀,企圖阻止,接著迎面追上;左右兩邊各有三道影子登牆攀上,沿著屋頂快速飛奔;最後的兩道影子反而沒有動靜、相互凝視。
在錯綜複雜的暗巷內,少女左彎右轉地飛馳著,同時斜眼補抓住追逐的影子;對方死不放棄緊追在後的樣子,令她覺得非常開心,接著她和手上的布拉姆低咕幾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竄出暗巷的蕾米莉亞,當下置身在兩輛馬車寬度的交通大道上,緊抓住每一毫秒,速度未減地飛舞在大道上,並且不斷地拔高飛速。
遠遠望去,宛如赤紅流星瘋狂肆虐在無人大道上!
別無選擇的布拉姆,連遮住雙眼的力氣都沒,眼睜睜看著即將迎面撞上的樓房建物!
一昧直衝的小小身軀,立即強行使力,一百八十度前後翻身,連忙改採公主式抱法,注意不讓手上「包袱」撞到什麼,纖細的雙腳重重地踩踏在建築物的磚造牆壁,連磚牆龜裂的瞬息也不給,直接將身子彈往一側的大道,繼續疾馳。
所幸牆壁夠厚,自己才沒有一頭栽了進去。
忽略疼痛,蕾米莉亞淺淺一笑。
拉開的短短距離,後方影子只消幾秒鐘便可盡數追上,但對吸血鬼少女來講已經綽綽有餘。
「首先!」
往前拋下雙手護頭的布拉姆,蕾米莉亞垂直蹬地,高高飛躍,雙眼捕抓到訝然的獵物,凝聚魔力、蓄勢待發的右手奮力投擲,目標是搶先幾步的三道影子!
三枝鮮紅的短標槍,應聲穿刺過影子的黑色軀體……但事與願違!
無法閃避的影子們立即舉刀格擋,或順勢撥開!鮮紅標槍僅收割下一者的心臟!
少女緊接著彈出紅玉髓魔彈,干擾對方的腳步和節奏,蝙蝠之翼往腳尖纏繞出螺旋狀破甲錐,往最近的影子急墬飛踢!
除了踢出龜裂的地板,與些許飛塵外,完全沒有絲毫戰果!

隨後趕上的三道影子,有所感應地攀牆飛躍,第一個爬上牆頭的影子,遭到螺旋彈頭的迎頭撞擊!由上往下斜衝,筆直撞進對街商店的玻璃櫥窗!
那是以赤紅魔力在身外環繞,企圖拉開距離的蕾米莉亞的傑作!
魔力描繪在空氣中的螺旋軌道尚未散逸,蕾米莉亞即刻抓起虛弱的影子,往身後一抬!作為護身的盾牌,勉強擋下一波小刀連擲!
店內的商品接連遭到小刀的洗禮,無一倖免。
「它們……那來那麼多刀子啊。」
破壞聲音持續激蕩在蕾米莉亞的耳邊,想不到匕首像傾盆大雨接連不斷,少女縮起身子,吃力地撐住唯一的掩蔽物;蕾米莉亞手上的影子,轉眼間在同伴的攻擊下,成了不幸的犧牲品。
方才的一連串動作,果然還是對雙腿太吃力了!少女痛苦發現道。
一路上的追逐,影子們彷彿事先說好,分成四個團體前後追擊,揣測對方是想採用波狀攻勢,以期最短時間內擊敗自己,為此蕾米莉亞多轉了幾個彎來試探,確定對方無視彼此間逐漸拉大的距離,她才想依賴極少的距離和時間,迅速地個別擊破。
但是現狀看來,少算了抱住布拉姆的重量,踩踏牆壁竟使得雙腳超出負荷,而最後的蹬地更加重了傷勢。
若非膝蓋跪地的雙腳移動困難,自己早閃開這場刀之豪雨!
手上的影子漸漸稀薄,迫在眉睫的殘局讓少女不得不決定冒險突圍。
頃刻剎那,雨勢無故稍稍減緩,蕾米莉亞的雙手頓時輕鬆許多,可是根本得不到片刻休憩!第一波殘存的兩道影子,竄入建物內左右夾擊!
強行振翼後滑數步,企圖以天花板抵擋小刀連擲!連續閃避來自左右的銀光一閃,刀風未歇再成刀網,擺明打算封鎖少女的行動!隨後進來的第二波影子再度連擲匕首,大量的小刀無視重力地在牆壁間來回彈跳!
「放肆─!」少女咆哮著!
混雜憤怒與魔力的血爪,在少女身邊舞出血腥風暴,無差別地撕裂一切,小小的刀子根本不能匹敵!須臾之間,風暴粉碎了所有障礙物,同時重傷在場所有的影子。
恐怕對方已經料到自己的計畫,故意配合來削弱我方。蕾米莉亞沒法不作這樣猜想,否則對方的攻擊牽制意味過重,那種有所保留的戰法怎麼想都不對徑。
即使如此,那又如何?
無意保留!少女現在只想放任憤怒,親手將對方分筋錯骨、碎屍萬斷!讓它們用身心來好好體會,「蕾米莉亞‧史考雷特」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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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191x~
如果是妖魔找她,她會立即奪去對方性命,完全不給對方反擊或說話的空隙;如果是人類問她:為什麼來到這個湖泊?她其實回答不出來。

外表的皮肉之傷似乎多了點,但內傷的疼痛與身體的疲憊感已經感覺不到,取而代之的是遊走在體內各處的「氣」意外地充沛、順暢,彷彿是從什麼地方源源不絕地輸入自己的肉體,這種活絡筋骨的舒暢感她是第一次碰到,但既然身體四肢並無大礙,那麼找到那樣「東西」是當務之急。
要說有什麼美中不足,就是這對模糊朦朧的雙眼,和一直高燒不退的腦子;所幸,「氣」的感知仍然正常。
放棄去思考其中的抵觸,少女持續前進著。

原本她是打算沿著水脈尋找「某樣重要東西」,而她確信那樣「東西」會停留在河川附近才是。
為了確保那樣「東西」不會被搶奪,每個進入她視線的妖怪,或著該說是被她的「氣」感知到的妖怪,她未曾考慮過手下留情地加以擊殺,直到對方奄奄一息才會繼續前進。
但誰又知道,她這樣一個高挑瘦弱、年近二十的妙齡少女,已經在這窮山僻壤的荒郊野地裡步行了三個多月!
即使少女本身也完成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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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盡是滿山遍野的桃花盛開,初來此地的外地人會對這樣盛況美景讚不絕口,倘若再得知桃花的長年不謝,那麼外地人絕對是大叫不可思議;但對終年為桃花圍繞的村子來說,這都是稀鬆平常的日常生活。
十幾戶人家所組成的村子,兩面是種稻生菜、供給全村的廣闊田地,一面是魚肥味美、水清見底的無名河流,最後則是數十尺高的陡峭山壁,除了一位懂得中醫與藥草的李婆婆居住在此之外,踏上山壁頂端更可將全村美景盡收眼底,因此跑來這裡的人不外是找人,或是欣賞。

「美玉姊,」一個穿著粗衫的小男孩跑到門口,「紅師傅要我跟妳說,今天要妳早些回去,他有話要當面告訴妳。」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一位烏黑長髮、雙鬢編成麻花樣式的少女才從椅子上起身,「李婆婆,我先離開了,請您要保重身體。」
「妳就別為我這老太婆操心了,早早找個如意郎君,免得我和紅師傅老是為妳煩心。」拄著拐杖的身子有些不聽使喚地顫抖著,美玲連忙扶住打算起身送客的老人家。
「……這些日子,肯來看我這老太婆的年輕人就剩妳而已。」
深深明白老人家話中含意,美玉著實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能面露苦笑地將老人家扶回內室,自己才動身回家。
並非是說村子裡面的年輕人疏於教養,或是太過冷漠,認真評價的話,其實村子裡的年輕人都是任勞任怨、認真努力的農家子弟,禮儀教養上也大多是尊敬長者、老實謙善。
只能說是人口逐漸凋零的無奈,美玉愁眉不展地想著。數來數去,全村年輕力壯的人丁剛好十個,可是十幾戶人家的生存重任落在不足二十個人的身上。
因此每個人力都是彌足珍貴。
田地農事自然是無分男女,大家連同其他幾位長者一起下田工作,而其它像居家整理、教育小孩等非粗重工作,則別無辦法地請老人家代勞;整日下來大伙待在農地的時間居多,只有少數人因為需要才會離開,美鈴今天就是為運氣治療李婆婆的不適,才特地離村採藥,然後再到老人家那裡。
懷著對其他人的歉意,美玉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村人尊稱的紅師傅,面有難色地思考著自己的大女兒。
想起在這個村子生活有十餘年了,當時為逃避叛軍的追捕,連忙攜著自己的妻女逃進深山,意外地找到這座鮮為人知的無名村落。
一身武藝和抱負再無施展的機會,讓他心灰意冷一陣子,但村民的關懷協助與生活的熟悉安穩,還有小女兒的出生,讓他深刻體認到:當年落腳在這是個正確抉澤。
自己不再是衙門補快,而是運用自家特有的氣功調息,與一點跌打損傷的治療知識,來為村民們排除身體的不適,除此之外的多餘時間,則是下田幫忙耕耘,藉此來活動筋骨。
每每在田地裡抬頭看著一起辛勞的鄰居,他常忍不住想:
相較於外頭人心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這裡實在純樸的民風,真的是個安養天年的好地方,雖然說對他來講是早了點。
可是,美玉那孩子是怎麼想呢?
美玉的個性認真善良,做起事來連更是努力得比下村裡其他的年輕人,美玲的出生和妻子的早逝,讓她更作姊姊的自覺,這點他真的感謝美玉的身代母職。
否則一個只知抓人的武夫,要怎麼教養兩個女兒成為亭亭玉立的姑娘家?沒成粗暴魯莽的男人婆就該偷笑了。
問題是美玉她說過想當位遊走四方的武術宗師,她的資質更是得天獨厚,為此她投入了許多感情與心力,如今她的內力修為與武藝技巧,即便是全盛時期的自己,恐怕難逃手下敗將的結果。
可是現實證明這村子不需要無謂的武術絕學,儘管美玲仍不忘每日的功課,一人獨自在深夜的桃花樹林裡練習著。
是否該勸她放棄?身為美玉的父親委實拿不出個想法。

深夜,美玉習慣性地往樹林深處的空地走去,打算復習許久未練的基本功夫,意外發現有人比她搶先抵達她個人的修練場所。
「美玲,妳還沒睡嗎?」美玉關心地詢問。
「姊姊,」與美玉同樣的烏黑長髮和麻花雙鬢,美玲停下把玩苦無的動作,那是母親留下的遺物之一,「有些睡不著,所以出來想和姊姊聊聊天之類的。」
「那麼要練一下,姊姊我到是很久沒看過妳練武了。」
「嗯。」美玲聽得出來她的姊姊有些寂寞。
兩人的父親只傳授過美玲最基本的功夫,教得更多的則是內力的修行方式,一方面是村子裡不需要會武術的人,另一方面美玲在內力的天份和運用,與美玉棋鼓相當,因此計畫美玲將來能接替他的位置,趨時讓美玉能隨心所欲到外地旅行。
可是美玉卻不這麼打算!
她的內心渴望著旅行的新鮮體驗和新奇傳聞,並且強烈希望自己的妹妹能陪伴在身邊,一則是帶她到處增廣見聞,再則是相互有個照應。
可惜,美玲的個性太過和善,加上她有意留在村落生活,總是掛心妹妹的美玉也不多說什麼,決定不再想旅行的事情。
現在美玲施展的武藝,便是美玉為了讓美玲有個防身手段,一點一滴瞞著父親教導她的,放棄旅行固然可惜,但像現在這樣的拳腳交流,美玉覺得當初教導武藝給美玲,真的是個正確抉擇。

「姊姊,妳不是想過離開這裡到外旅行嗎?」
「不了,我現在只希望妳平安幸福就好。」
姊妹兩人背靠背坐在地上,稍事休息來冷卻身體,對於美玲的提問,美玉想也沒想地據實以答。
「為什麼姊姊會想出去旅行啊?」美玲再次提問,那是小時候一直深感不解的疑問。
「……很多原因。」語氣中帶了一絲苦澀,心中的千言萬語實在一言難盡;連美玉這時候才發現,最初是夢想、是憧憬的外出旅行,早成了參雜其他因素的離開村子,究竟何時改變?美玉本人已經淡忘。
對於這樣的答覆,美玲更加困惑。
作為姊姊的美玉,欣然觀賞著妹妹專注思索的神情,明明「內力」資質遠超乎自己,武藝技巧也和自己不相伯仲,可那顆腦袋卻和父親一樣胡思亂想,個性反倒是往生的母親一樣善良可人,真不知怎麼有著相同樣貌和外表的兩姊妹,行事態度卻是有些大相逕庭?
美玉放棄去多想這無意義的問題,不如多看看這妹妹犯傻似的模樣,還有意思多了。


…Please open your eyes for the next stage



[ 本文章最後由 十七月夜 於 09-5-17 23:2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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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1888~

疼痛稍緩,布拉姆循著聲音,目睹少女衝進建築物的身影;鬧得這麼高亢激烈,急速頂沸吵雜的人聲始終徘徊在赤紅濃霧外頭,到現在仍沒看到自己以外的人類,對於少女所謂的「隔絕」增添幾分信任。
親眼目擊影子們不間斷的刀之豪雨,令他非常擔心蕾米莉亞的安危,想也不想地衝進破爛不勘的商店,見到插滿小刀的木頭地板和成為垃圾的商店精品,心想這間仕女精品店的不幸之餘,憂心的思緒又提高幾分。
彷彿是證明他的杞人憂天,少女的怒吼和衝擊波接踵襲來!
連布拉姆這樣普通人都可目視到的魔力之流,在蕾米莉亞的身邊緩緩繚繞著。
布拉姆不由得懷疑:那是剛才與自己談話的少女嗎?
她的一舉一動吸引他聚精會神的注視;蕾米莉亞的舉手投足,自然而然散發著上位者的至高威嚴和優雅風範,以及另股宛如滲入靈魂、感染一切,不知該怎麼形容的氣質。
如同是強迫萬物、俯首稱臣的極至暴力,與心悅臣服、由衷效忠的絕對魅力,兩者巧妙融合為一的神秘氣質!
倘若少女登高一呼,布拉姆絕對相信自己會不計代價地,獻上自己的忠誠和血肉。
這便是吸血鬼之中,被尊稱為「夜王」的少女的真實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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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步而行、泰然以對的自信,彷彿在夜遊散步般的悠然模樣,重傷在身的影子們不敢絲毫大意,或許此身難逃終結的命運,但只要完成被賦予的任務,便足夠了。
「今晚的時間所剩無幾,但換個方式的話就充裕許多。」
腳布未歇,蕾米莉亞靜靜發言道;話雖輕鬆,卻叫影子們感到不寒而慄。
簡直就是在宣判死刑!
「『出現在天際的金星……』」
少女詠唱出第一段咒文。像是信號,總數共四的影子們立即搶攻!
「『那是踐踏神之土偶的染血兇鳥……』」
迥異於先前兩次的咒文,空氣的波動宛如悶燒柴火,靜謐卻激烈無比。
「『紛飛隕落的羽翼,是焚天戰火的殘景;不為知悉的淚水,為末日海嘯的漣漪……』」
閃避過四面八方的飛梭刀影,徘徊於撲天概蓋地的兇煞飛刀,低垂的雙眼,注視著某樣不在現場的事物般,少女巧妙挪動身形,徐徐遊走在刀鋒邊緣,那樣舞蹈般的優美步伐,足以吸引舞會參加者所有的目光。
對影子來說,那是死亡悄悄靠近的無聲之舞!
死亡對它們來說並不可怕,真正叫其恐懼的是,任務竟未完成!
那等於是強烈至極地,否定了這短暫虛假的己身!
「『在災厄流星降臨的前夕,請先祈禱……』」
企圖中斷咒文詠唱的影子們,卯足全力的凌厲攻勢,這次徹底撲了個空,因為目標物無端消失!
「『今宵,乃審判─轟擊之夜。』」
最後的關鍵字,輕易溜出蕾米莉亞的雙唇。肅殺之氣凌空暴增,紅之魔力完整地纏繞、包裹在神速急降的少女!
將自身化作毀滅的一擊,猶如染血兇鳥之形的深紅箭簇,殘酷無情地墬落大地!
轟隆─!!
巨大無比的爆炸聲響起!
駭人聽聞的一擊,連天地也為之動蕩難止,魔力爆炸捲起的衝擊盡數摧毀了半徑百呎內的所有,直衝天際的塵土與成為碎屑的樓房,述說著當時的可怕威力!
徒留下翩翩落下的蕾米莉亞和逃過一劫的布拉姆兩者。
「術法,強制停行。」
話一說完,少女身上的紅光銳減,接著她緩緩回氣;現場唯一人類的布拉姆正拍打自己的臉頰,努力說服自己現在不是作夢。
與之前橫衝直撞下的結局不同,回氣完畢的蕾米莉亞,在別人看來全然無事,根本不像是引發這場魔力爆炸的當事人;假如有人眼力夠好,會發現筆直墬落的少女是以飛踢姿勢重擊對方,然後藉著後作力向上跳躍,來消化釋放回饋到自身的反作用力。
對常人來講,這是必死的瘋狂舉動,因為這樣難龐大力量,正常人體絕對承受不了如此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但憑仗吸血鬼強悍肉體和魔力強化自我,蕾米莉亞只需簡單的一個後向跳躍,便輕鬆自在地卸除所有的力量。
之前雙腳的重傷,就是沒作好這層強化與卸力的動作。對此,蕾米莉亞輕輕搖頭,反省自己先前的不濟和失態。

「妳不需要這麼誇張吧。」
「哼!」
對於穩住心神的布拉姆的發言,蕾米莉亞嗤之以鼻;看著眼前這樣的情景,布拉姆很難想像那些影子還能夠存活,但凡事總有萬一,而且這些萬一似乎都約好今晚一併發作。
心理不安的布拉姆四下張望,試著尋找是否有什麼詭異的情況。
「你不用找了,那幾個影子不可能還在。」
「……它們有沒有可能,會像最先開始的影子那樣,創造出許多新的分身出來。」布拉姆持續尋找的同時,提出疑問。
「沒有。」
「咦?為什麼史考雷特小姐妳這麼肯定?」
「……」
蕾米莉亞再也沒有開口應話,自個自地走在瓦礫堆中東看西瞧,狀似在翻找什麼東西的模樣,本來打算上前幫忙的布拉姆,想到剛剛少女未再和自己答話,只好安靜跟在她的後頭。
「你覺得……」
「啊,什麼事嗎?史考雷特小姐。」
「如果對方為什麼不直接把我打倒?」
「咦?咦─!」
「中途被那群影子們圍攻的時候,為什麼有能力打倒我的它們,選擇消耗我的體力,而非直接將我打倒?」
面對少女的疑問,布拉姆像被打了一棍似的愣住;反觀蕾米莉亞應該是找到了想要的某樣東西,不緩不急地蹲下細察。
「這個……」布拉姆輕生細語說著,深怕過度打擾到少女,「以前,我和另個朋友曾和鐵諾一起到戶外打獵過。那時是鐵諾即將上任的前夕。」
「喔。」
「那時我問了鐵諾,為什麼需要放獵犬出去追補獵物?如果說是為了搜尋獵物的話,我是可以了解;可是找到後,卻不打狗叫回來,反而放任那些獵犬繼續攻擊找到的獵物。然後他說……」
「等到獵物的體力耗盡,獵人就可以十分放心將牠斃命;或著說,方便預料獵物下一步的動向,即使獵物安全脫逃,成功獵殺牠的可能性也不會因此降低。」
「嗯?嗯,是這樣沒錯。不過,鐵諾他還接著說,有些貴族甚至會命令獵犬將獵物引到某個特定地方,例如狩獵用陷阱,或是火力容易發揚的定點。」
「……陷阱……和火力……嗎……」
猶如應證兩者的談話,一陣小小的腳步逐漸往蕾米莉亞靠近。蕾米莉亞重新站好,擺出了迎接賓客時的愉悅笑容;識趣的布拉姆這次學乖了,馬上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
他可不想再被十歲不到的少女,用公主抱的方式抱在手上。
而出現在吸血鬼少女面前,十幾呎不到的距離外,是最先吸引少女注意力,有著筆挺身形的影子。
影子提著幾顆黑色頭顱,泛著紅光的雙眼正細細品嚐著蕾米莉亞的每寸肌膚,和每個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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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191x~
武術的原始出發點,乃是強身健體、克敵制勝;從後者的觀點來討論,其對象索定是「人類」,這點並無錯誤可言,但若對象更改為「非人」的範疇,即使根本道理仍然通用,卻未必代表著同樣招式可以對「非人」產生作用。
原因在於,「人類」的肉體構造、行動模式,以及生物習慣等等,皆可預期料想,其終究是脫離不開「人類」的界限。
但「非人」卻不同!「非人」,意指「人類」以外的存在,舉凡動物、植物和微生物,尚有非常識的妖怪、精靈與神魔等等。
縱然「非人」仍必須服焉在「自然律法」的底下,「人類」武術的根本道理依舊可行,缺乏付諸實行的能力、與「非人」實際戰鬥的經驗,和效果卓越的攻擊手段,以「人類」之軀勢必遭到敗北和死亡的命運。

或許是所謂的巧合,也或許是惡劣的玩笑。
少女渾然不知,她感知到的「水脈」,其真實面貌乃是大地的靈脈,更不知道持續注入她體內的「氣」,是擷取自靈邁內川流不息的「靈氣」,也就是所謂的日月精華。
肉體無視少女的意識,為了更進一步地運用「靈氣」而加以蛻變,彷彿自己擁有意志一般。
每個細胞不間斷地吸收「氣」來強化自我,稍為脆弱點的細胞雖然立即崩裂,剛成形的新細胞瞬間填補上它的空位,同時以優於後者的強悍組織來持續著強化自我的任務。
每個細胞,每寸肌肉,甚至是五臟六腑都投入這瘋狂的強化行列,細胞密度最高的大腦自然也不會排除在外,自我強化與戲胞新生的速度遠遠超出身體各處,這便是為什麼少女的腦子一直高燒不退的真正原因。

沿路不停地擊殺妖怪,告知了身體那個部位必須重點加強,那個環節優先回恢復運作;而斬妖除魔的經驗教導了少女,怎麼樣的出招收招更具威力,怎麼樣的運氣化勁更加強悍,這些歷練少女是否熟記,她根本無從發覺,她只在乎前進的方向,有沒有她所尋找的那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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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發生什麼事了嗎?」美玉兩姊妹一起來到李婆婆的住處,才剛看到木屋的樣子,立刻看到屋外的李婆婆背對著自己兩人,對著遠方大聲叫嚷。
聽到美玉的聲音,李婆婆趕緊回過頭來,拄著柺杖往美玉的方向,搖搖晃晃地吃力地跑過來。
「美玉!美玲!妳們倆快點把那些孩子帶回來!他們跑到後頭的樹林裡啦!」一口氣直奔重點,李婆婆才氣喘噓噓地虛脫跪下。
「美玲,」趕忙著扶住老人家,美玉強忍驚慌地向美玲要求,「妳照顧好老人家,我去追孩子們!」
「姊姊!可是……!」
「那裡是封印魔物的『禁地』,時間寶貴!我得趕快帶孩子回來才行!」
明白美玲的心理在想什麼,但美玉直接用強硬語氣打斷她的話。
李婆婆屋子後頭的森林一直未曾有人涉足,一來是森林和村子隔了塊平原空地,讓森林與村子有段明顯的距離;二來是需要的森林資源在農地外圍的森林也會有,若有需要的話,都是在黃昏時從田裡往外圍森林裡頭找即可,鮮少有特地跑到森林裡頭的這回事。
村子裡頭的人都清楚曉得有塊「禁地」,這類誤闖的事件過去也發生過,可是最後平安落幕的結果,漸漸鬆懈了每個人的心防,使得大家以為那不過是老人家們怕孩子亂跑,才胡編亂謅的善意謊言。
不過,美玉非常明白事實絕非如此!
平原空地,美玉曾聽李婆婆交代過,那是個驅人結界的邊緣界限,能夠讓靠近界線的人,徹底捨棄進入森林的念頭,另外那也是個設置結界的重要定點與警告提示,提醒人們該強化虛弱無力的魔物封印。
如今,孩子們涉足代表了什麼,美玉真的不敢多想。

太陽西沉的傍晚,美玉與孩子們平安從森林裡頭出來。
「我的孩子!」、「小桃子!」、「我的心肝!」「你這個笨兒子!」「幸好平安無事……」幾對為人父母,總算可以放下心中大石。
「姊!」「美玉─!」美玲和紅師傅,以及村子裡的人開心地喚著美玉,美玉這才帶著一群孩子來到村民們的身邊。
「抱歉,美玉,讓妳一個女孩人家進去。」「美玉,麻煩妳了。」「對不起,我弟給妳添麻煩了。」「美玉,真是謝謝妳找到我妹。」「美玉……」
村子裡的年輕人立刻靠上來慰問與感謝,讓美玉好些不好意思。
「沒關係,因為村裡就我一個人曾進去過而已。由認得路的人去,自然是最恰當的辦法。」美玉連忙回應著,這話聽在眾人的耳中並無不妥,大伙理所當然地接受這樣的說辭。
但是,這不代表沒有雜音。
「如果不是李婆婆和美玲擋著,我們幾個也早進去幫忙了!」抱怨的聲音傳了出來,現場本來愉悅的情緒瞬間冷卻,村民們的目光沒有集中在說出這話的主人,反而是將焦點放在另外兩個主角身上。
疑惑、不解和責難。
那樣陌生的眼神讓美玲打了個冷顫,彷彿整個世界突然變調似的,想要辯駁的雙唇,卻連張合的動作也格外吃力。
「是我自作主張要婆婆和美玲這樣作的!對不起。」美玉趕緊跑到美玲身邊,話一說完便是深深鞠躬向大家道歉;看到這一幕,村民們反而手足無措地面面相覷,有人開口道美玉估計是常和李婆婆在一起,受到老人家的影響,才把無謂的村子禁地看得特別重。
這話一出,馬上被村民們接受,那由此可以一窺美玉在村子裡的地位。
既然孩子們都平安,恢復談笑的大伙紛紛趕在天黑前下山回家。目送村人們下山的身影,剩下的四個人才鬆了口氣。
「姊……」
「已經沒事了,美玲,妳做得很好。」

那天夜裡,美玉一人坐在樹林深處,看著虛空獨自沉思。
一股莫名的感覺佔據心頭,讓美玉難以成眠,但究竟是什麼原因,自己到現在仍舊摸不著頭緒,這種不著力的思考向來是美玲的專長,可是這叫人生厭的感覺該如何表達,也同樣是叫美玉頭疼的問題。
「姊姊?」
「……啊!」到剛剛才發現美玲站在自己面前,美玉瞪大呆滯地眼睛看著對方;頭一遭看到姊姊如此犯傻的模樣,美玲當下察覺到不對徑的地方。
「姊姊,白天時候……」
「傻妹妹,過去的事情就算了,畢竟孩子們都平安回來了啊。」
「既然如此,那姊姊怎麼還在這裡,想事想得這麼出神?」
「……」
美玉選擇了沉默,情非得已的決定讓現場有些尷尬,美玲接著開口說道:「姊姊就別想這麼多了,以前說好有困難要倆人一起想法子。起碼,姊姊會比現在舒坦些。」
看著妹妹當頭棒喝地提醒自己,美玉才想起來:白天根本沒有要她和婆婆一起擋下村人,但這的確也是自己所希望的發展,恐怕是姊妹彼此間的親情和默契,整件事才得以盡快地圓滿落幕。
「白天,我進去森林深處時……」判斷妹妹是可以依賴,美玉極力將腦筋裡的不協調感口述出來,「看到了塊與人同高的石碑,雖然應該說是墓碑好像更合適……然後我就是在那找到孩子們,之後我檢查了下孩子們的身上,有沒有任何異狀或傷口,確認沒事後才趕緊帶他們出來。」
「……聽起來沒有不對徑的地方,姊姊是不是少說了什麼?」
「少說…什……麼……,應該是沒有才對。」
「那不對徑的感覺是從那裡,又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這……我想不起來。」美玉失落地說著,美玲思索片刻才開口詢問。
「姊姊,妳白天時說過妳以前有進去過,那麼上次進去的情形,妳還記得嗎?」
「還有印象,怎麼?」
「我猜,姊姊說的『不對徑』,是因為和上次進去的情形有所出入才造成的。姊姊妳覺得呢?」
「和上次……」這話觸動了美玉心裡頭的弦,幾張支離破碎的畫面飛逝而過,其中一張就是方才和美玲提起的石碑。
「……我好像有些頭緒了,我再待下就回去,美玲妳先回去吧。」
「嗯,姊姊要快點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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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五官多了些許的清晰可辨,少女才發現自身的狀況,機械式擺動的腳步究竟何時停頓下來?以及雙腳輕踩水面卻不下沉的現象!
可是約略好轉的腦子,沒辦法想出令她滿意的解答
不曾看過的妖怪憑空出現,張牙舞爪地朝自己襲擊而來,少女才剛明白究竟是看到什麼,唐突進攻的妖怪不明所以地爆裂開來,化為沉落湖底的模糊血肉,然後自己聽到了紛亂龐雜的失序笑聲。
似乎是嘲笑剛才那些妖怪的死亡,少女不明原由地理解那些笑聲的意涵。集中心神,氣息探索!由遠至近,從湖心到岸上的全部空間,少女悉數不漏地一一捕抓。
正確來說,是少女的大腦捕抓到全部妖怪的數量與位置,接著雙腳再度邁開步伐,侵入了其他妖怪的地盤!
些微搖晃感的視線,少女不能理解為什麼明明是自己的身體,現在卻像是冷眼旁觀的局外人?
呈現在少女眼前的,是左右雙手疾風迅雷般地揮舞的景象,時而大開、卸力,時而出拳、推掌,這樣連綿不絕的流暢動作,讓少女想起了母親提過的白鶴之舞,那是自己曾想像過無數次的畫面,細雪飄落的北方,翩翩起舞的白鶴,完全是為了深愛的未來伴侶,而舞出生命的熱情和光輝。
可惜自己的雙翼開始沉重,是沾上肉塊?還是染上鮮血?少女的心情陷入了落寞的情緒。
迴盪在耳際的求饒,飄揚在空氣的慘叫,好幾次想開口大叫,好幾次想停手殺戮,可是少女企圖停止的強烈願望,怎麼樣也無法傳達給自己的雙唇與身體,取而代之的,是宛如無底深淵般的空洞和距離感,從另一端不間斷地傳遞過來。
還是說,這股情緒是來自無力可施的自己?
少女渴望著答案。
湖上的妖怪已全數殲滅,剩下的妖怪開始遠離湖畔,遠離自己的探索範圍,可是背脊上感覺到的濃烈冰寒與極深惡意,遲遲無法消弭不見,是倖免一死的憎恨?或是茍活殘存的怨念?少女不得而知。
身體自顧自地稍作休息,最後像是雕像般佇立不動,而少女遮住了眼耳,決定不聞不問地進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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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章最後由 十七月夜 於 09-5-17 23:2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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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1888~

「術法,再執行!」
少女凌空後翻,雙腳穩固地踩踏空中,微蹲的瘦小身體再度神速飛馳,二度成為奪命兇鳥!
目標物雙手一鬆,放任手上的四顆頭顱自由落體,然後消失。
蕾米莉亞著地瞬間,驚覺到包圍自身的銀刀牢籠!
雙雙搶先出擊!血爪與銀刀相互拼鬥、撕咬,她是為求一線生機,全力抵抗!而它是為一擊必殺,蓄力待發!
發現對方的下一步舉動,蕾米莉亞僅能孤注一擲!
「『分割開蒼穹的軌跡,那是決定榮華衰敗的命運神槍……』」
詠唱再開!吸血鬼少女一邊高唱咒文,一邊格擋刀鋒;大半精神集中在魔法詠唱,使得少女的肌膚和禮服傷痕累累,負責防守的雙臂更是鮮血直流、叫人不忍目睹!
「『心不曾畏懼,身未曾敗退。
即使黃昏降臨,神話仍歷久彌新;
即使身陷死地,傳說將永久流傳……』」
但蕾米莉亞的鬥志逐步高昂,不單是這模仿神話中著名的絕技,更多是出自已身的驕傲。
與詠唱者互相揮應的,是凝結、形朔在右手上深紅之槍。
澎湃激昂的魔力結晶,銳不可當的壯麗氣勢,說明其足以擔負起神話裡必中長槍之威名!
「『此乃神的必殺!此乃王的一擊!
故為不可動搖之絕對的必殺一擊!
─碎心之岡格尼爾!』」
「『……靈魂的狩獵空間。』」
蕾米莉亞的手臂一疼,右手居然不翼而飛!
同時發現緊密包圍自身的多重銀刃牢籠,和近在眼前的持刀之影!
不給獵物絲毫驚訝的餘地,手裡的銀刃交錯出蒼藍與深紅軌跡,瞬間爆發成銀色狂嵐!蕾米莉亞除了感受到每吋肌膚、每片血肉逐一與自己分離的痛楚外,竟然全無招架之力!
剎那間,影子神速地退離開吸血鬼少女的面前,它無意與千瘡百孔的少女一同品嘗千刀萬刃的滋味。
緊接著,脫離少女掌握的深紅之槍,才像脫疆野馬儘自膨漲、失控,然後在慘遭無數銀刃穿刺的主人的身旁,全無保留地爆炸開來!
轟隆─!!
半徑數呎不到的所有,一併捲入其中!
相較之下,爆炸規模縮小許多,但以致命程度而論,絕對是這場爆炸勝出!
因為就連一塊殘磚碎瓦也不保留地,全數化為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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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暇回氣。
方才與少女硬拼力戰,光是持刀殘殺的一環,便損失了數十把銀製小刀,平均砍上四五次就必須更替,而且還不是每次砍殺都能見血,影子不得不為此吃驚;檢閱最先開始與其交戰的影子的記憶,影子才深深體會到這名吸血鬼少女的與眾不同!
親眼見證蕾米莉亞的毀滅,影子右手一揮,躺在地上勉強堪用的銀刀即時回歸到主人的跟前,刀鋒朝外,刀柄朝內,布陣般井然有序地包圍住影子。
剩下能用的銀刀僅存數十把而已,是開始的十分之一不到。
影子細心地將幾把檢選過的銀製小刀環繞在兩手的前臂,因為吸血鬼少女的赤紅濃霧仍未散去!
「真是……令我感到驚訝,居然人之身做到如廝程度……」
只聞其身不見其影,影子聚精會神地警戒周遭。
「看來有什麼有趣的玩意兒埋藏在妳體內,可惜妳不是主體,而是個影子;還是要謝謝妳─讓我完全想起戰鬥的方式。」
影子猛然往頂上赤月一望,才發現了聲音的來源─一隻手掌大小的赤色蝙蝠!
此時再投擲刀刃已是無益,對方業已完成再生成形!
握緊滑入手心的銀製小刀,影子睜著紅色雙眼,緊緊盯住蕾米莉亞輕巧落地的模樣。
禮服依舊完美無瑕,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般,蕾米莉亞掛著愉悅又略為靦腆的笑容,一付神清氣爽的樣子。
蕾米莉亞摸了摸頭頂,皺起眉頭地看看四處,接著跑到遠處悻存的玻璃櫃的面前,從中挑了頂綴以紅色飾帶而且稍大的粉色睡帽。
就算有鏡子也看不到自己,蕾米莉亞仔仔細細地戴好頭上的新帽子,總算感到滿意的她,才肯開口:
「那麼,讓我們開始吧……」
影子飛踐踏步、急速快攻!方才不可多得的強襲機會,並非影子不會把握,而是蕾米莉亞無聲無息的壓迫感,逼得影子絲毫不能動彈!
黑與紅的身影急速飛馳、相互交錯在空無一物的場地,魔力擦撞的花火,肆意飛濺在整座空地上,看在旁人的眼裡,若非置身在赤色的濃霧空間,那絕對是能媲美上璀璨星空的絢爛美景!
不足的攻擊用銀刃來彌補,緩慢的速度用時操來加速,瞬間的下風用時停來扳回,此身的傷口用時緩來減輕,影子不計後果地揮霍已身的一切!
血爪威力全開,蝠翼奮力大張,少女燦爛地綻放出甜美笑容,因為總算是取回了此身的一切,包括遺忘的戰法、殺戮的直覺和深邃的魔性!
無懼於對方形似銅牆鐵壁的銀刀要塞,蕾米莉亞的雙翼數度刁鑽地竄入刀刃空隙,直擊對方稍有疏漏的劣處!
頑強抗衡之際,影子外圍的銀刃要塞,或是快速旋斬,或是甩鞭強打,或是彈射突襲,但更多是填補刀與刃之間的殘缺空位!手臂上的銀製小刀全數用畢,要塞的刀鋒不再為銳利,影子強令剩餘的刀刃直接突擊!
徒手擊開,單手捏碎,不無需對此退縮迴避的蕾米莉亞為下刻的奇景大開眼界。
「多重空間折疊……難怪這麼多銀製小刀;不過,妳看起來似乎有點累喔。」
形同千軍萬馬、整裝待發的銀刃大軍,大剌剌地占據著半數的赤色世界,,反射紅光的銀之蒼穹,究竟該有多少數量的刀刃,才能造就出這堪稱絕妙奇景?
應該是無法計數的無限吧。
雙臂大開的影子,左手捲起般往內收回,地面上殘破不堪的刀刃殘骸瞬間展開絕命突擊,畫出螺旋的閃亮軌跡!右手下令般往前一甩,天空中數目無限的銀刃大軍立即展開單點重擊,造出錐狀的強力軍勢!
蕾米莉亞急速張翼裹身,形成銀光暴風和赤光尖錐聯手打擊漆黑之繭的景象!
「我玩得很愉快,但該請妳下場了。」
聲音從繭中傳出;聞聲的影子榨乾自己似的力量暴漲,狠狠加快暴風和尖錐的速度!
可卻絲毫不損那薄薄的蝙蝠之翼!
「『打造出不凡的象徵,那是慘遭神之震怒的巴別之塔。
分割交錯的語言,是天罰,是神威;
分崩離析的繁華,是災難,是禍端。
就是如此,那又如何?
今宵深夜,禁忌高塔即將重現!
以神之象徵刺穿神之創作,這乃朱紅之色;
以王之意志打造王之權杖,這乃不夜之城。
故命名為─紅色不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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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處處誌之。及郡下,詣太守,說如此。太守即遣人隨其往,尋向所誌,遂迷不復得路。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聞之,欣然規往,未果,尋病終。後遂無問津者。
~~陶淵明「桃花源記」

~C.E191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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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幾個夜晚,美玉作了個意外鮮明的夢境:她仰躺在遍地凋零的桃花之上,夢境裡頭明明是白天,可天空卻黑壓壓的,像塊巨石壓著般讓人感到十分沉重。
然後,她聽到了好幾種聲音,有的聲音像是水流,有的聲音像是風嘯,有的像是狗吠,有的像是獸鳴,更有的聲音彷彿好幾個人同時講同一句話,甚至有股聲音是朝著她低語呢喃。
接下來的幾天過後,美玉失蹤了。

美玉的失蹤本來叫村裡的居民無不擔心,下午的農事不但草草結束,大伙連忙到處找人,而且有好幾個夜晚,眾人成群地提著燈籠四下尋人,可是懂得氣療和藥草的美玉經常深入樹林裡頭,也有過到遠處深山採集草藥的經歷,對村子周圍的地理環境,村子居民懂得尚不足美玉的一半,尋人難度因此攀升了數倍。
另件事讓人感到不解的是,美玲的行為舉止,漸漸地和美玉如出一轍,本來兩人的相貌和體型已經是一模一樣,現在再加上說話口吻、用字遣詞與氣質態度也開始相似難辨。
「找了半天,根本找不到人嘛。」
「阿楊,你覺得我們到底是在找美玲,還是在找美玉?」
「你白天累傻了?當然是找美玉啊!」
「可是美玉她剛剛才在田裡那邊和我打招呼而已。」
「難怪大家叫你傻子,田地那個是美玲,我們現在要找得是美玉!聽清楚了嗎?」
「可是,美玲會那樣理直氣壯地說話嗎?」
「……不會,妹妹說話剛好和姊姊相反,聲音細柔而且有點畏畏縮縮。」
「那不就對了,虎哥說一個人長那麼大了,習慣可沒法說改就改,所以咱們找得應該是美玲吧!」
「不對!我記得很清楚,失蹤的人確實是美玉……」
「可是,那天夜那麼深,沒失蹤的另一個不是馬上衝進樹林找嗎?平常的美玲根本不會跑第一個的;會不會一開始,咱們就搞錯人啦?」
「這……我也被你搞糊塗了。」
這些種種,不只是紅師傅自己,村裡的人也跟著分辨不清,到底失蹤得是姊姊美玉,還是妹妹美玲?

像是剛睡醒似的,「少女」的眼睛緩緩睜開。
映照在眼廉的,是廣闊田野被無情踐踏、數棟屋舍遭祝融肆虐的景象,今宵彷彿連黑夜也染上火光的興奮色彩。
雙手嘗試撐住地面,「少女」讓身體從地面上站起,圍繞著與人同高的火堆的「眾人」,轉過頭來稍微關心一下伙伴。
「覺得怎麼樣呢?」其中一「人」慰問著。
「馬馬虎虎,畢竟好久沒有占領人類的肉身。」
這樣的回應,讓「眾人」不多在意地繼續面向火堆,閒話家常。
話一說完,「少女」動了動手指,簡單活動了一下,藉此加快自己適應這具肉身;皮膚上傳來了空氣的灼熱感,鼻子嗅著擴散在風中的「美味」,耳中聽到了其他人的愉快閒聊,五感的掌握令「少女」非常滿意,而這具肉身的機能之高,大大地出乎自己的預料,讓「她」如獲至寶般地倍感喜悅。
想到過去的痛苦和現在的幸運,「少女」苦笑地搖搖頭:「要說有什麼可惜,就是一開始太餓了,沒好好品嚐出來後的第一份餐點。」
「你是指,和你那具肉身一模一樣的女人嗎?」
「是啊,道是很……可……嗚!」
「少女」悶痛地喊疼!剛想起那個被自己啃食掉的女人,腦子立即像是被剖開來用力攪拌似的,「少女」硬撐下這股劇痛,同時將意識往內施壓,本來打算留到日後來品嘗這具肉體原來主人的精神,但這份來自精神的抵抗惹火了「少女」,「她」決定即刻徹底的斬草除根!
看著「少女」皺眉忍痛,「眾人」繼續宴會之餘,紛紛興災樂禍起來:
「蛟這傢伙行不行啊?」「小心玩火上身喔。」
「別管它,契窳,咱們繼續吃咱們的。」
「也對,誰叫那傢伙自以為聰明,跑去占個女人的肉體。」「登徒子之輩嘛。」
「難怪會被人類設計封印,虧它的實力可以和應龍一較高下。」
「呸!作古的龍族算什麼,老子一口就可以咬碎它們的頭臚!」
「那算什麼!」「別說出來丟臉,行吧?」「吹牛別吹得太誇啦!」
「巴蛇‧黑蛇,等我碰到再叫你來咬看看!」「肥遺,你自己留著吧。」
「剛想到,倏鳙,蛟吃的那個女人,不就你手上那塊嗎?如何?」
「老實說,蠻特別的……吃得時候還有點心悸呢。」
「哈哈─!好吃就直說吧!」
「眾人」七嘴八舌地開懷暢談。在旁人眼中,他們的行徑與妖怪無異,但真正追究起,被封印在石碑下的他們,連同「少女」等等五「人」,皆是被遺忘在時間洪流,僅剩中國古書「山海經」對他們有所提及。
「這女人…是共工……」
「你在說什麼啊?」
「蛟,到底占有女人肉體要花多久啊?」
「喂!別太為難女『人』喔,哈哈─!」
對於同伴汗流浹背的模樣,其它「人」都一笑置之。面對千年歷練的生命,人類的精神等同風中殘燭,這點不論是男是女皆無二異,再怎麼強韌,也只是拖延肉體被占的時間。
「…我……救……」微不足道的細語,消失在深夜裡頭。
而後在不為人知的狀況下,蛟的生命安靜悄然地停止脈動。

「花太多時間了吧。」
「眾人」注意到站在倏鳙背後的少女,倏鳙頭也不回地將手上所剩無幾的生肉遞過去給少女,那是個和少女有著相同容貌的頭顱;少女低頭不語地接下後,「眾人」繼續先前中斷的動作,輕鬆閒聊和大快朵頤。
一聲短促的爆炸聲,和飛濺到臉上的異物,硬生生地打斷「眾人」的歡樂;抹下臉上的異物細看,猩紅的肉末裡雜了幾塊黃色鱗片,其他甚至還參了塊殘破的魚鰭。
「蛟!你餓昏頭啦!連自己人都殺─!」
肥遺的怒罵吸引了「眾人」的關注,看到少女一手抱著懷中頭顱,一手五指張開,平舉向前,餘下四「人」才終於曉得剛剛究竟是發生什麼事。
本來彼此只是因為被封印在一起才結識,而後啃食其他百餘隻妖怪的過程,多多少少增添了相互間的熟悉感,不過那也是利害考量下的產物;肥遺和倏鳙,同是象徵乾旱天災的蛇怪,理所當然比大伙親近許多,難怪肥遺怒不可遏。
以為是美食被搶才憤而出手,一直充當和事佬的契窳走到少女面前,企圖叫她和肥遺先行冷靜。
「不太對徑,蛟的『人味』太重了!」
聽到巴蛇‧黑蛇的厲聲警告,契窳當下停止動作,備戰似的打量少女的舉動:「人味」確實是重了些,但參雜其中的「妖氣」卻逐漸濃厚,估計是剛占有肉身的緣故吧。
「你太緊張啦。」轉頭過去揮手示意著。
契窳那宛如嬰兒的聲調剛說一完,悶哼一聲地打算喊疼,卻發現自己的臉孔貼到地上,意識跟著嗆鼻的猩紅落入虛無。
假如契窳往前一看,他會發現少女正沐浴在深紅血雨之中!那是叫無數仙人和古代帝王垂涎三尺、夢寐以求的不死靈藥!
血雨來自脖子的斷面和胸口的爪痕,頭髮像是淋雨旱地般不停吸吮著,少女過去的烏黑長髮因此染上了胭脂紅,轉黑為綠的無神雙眼緊緊咬住剩下的兩隻蛇怪,嘴唇更咬出鮮血而不自知。

夜雨,正好開始下著。
可能是少女的最後心願,可能是少女的古老血脈;
注視著地上一具被拆下四翼和六足的蛇怪屍體,稍遠處尚有成為屍體的龐然大物,那是一條五人合抱粗細的巨蛇亡骸,
後者是失血致死的巴蛇‧黑蛇,前者是妄想逃命的肥遺。
染紅全身的少女結束了一生唯一一次的復仇,接著在樹林深處的一處空地,埋葬了緊抱不放的頭顱,血髮碧眼的少女才察覺: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頭顱,到底是誰?
跪坐地上,少女目不轉睛地盯著剛成形的小小墳墓,這座一個跨步便可走完的墓地,不知怎麼地讓少女遲遲不肯離開,任憑雨水的洗滌;身上慘不忍睹的傷口一一癒合,這事讓少女感到小小的吃驚,可又馬上不以為意地接受,彷彿本來就該如此,可是肚子開始不爭氣地低咕一陣,少女察覺到的第三件事:她餓了。
該吃什麼?少女起身離開了空地,直到完全看不見為止,少女頻頻回頭望著那塊小小墳墓,自己是在期待什麼,是奇蹟?還是呼喚?
少女終究不得其解。
吃的問題再次浮上,腦海裡的米飯、白菜、桃子和山中的野味顧然美味,可心裡卻持續表示否定,直到想起了生肉,少女無意識地舔下雙唇,心裡也踏實許多。
一陣強烈的暈眩和嘔吐感襲來!
眼冒金星與痛苦乾嘔,使得少女難過地跪倒地上,等到約略緩和些許,少女的心裡無法形容地拒絕進食,尤其是人類。
先去河邊喝口水吧。少女的內心這樣盤算著,到了河邊後的她仍不打算停下,筆直堅定地走入河中深處,直到自己完全滅頂為止。
她領悟到:她不再是人類,而是吃人妖怪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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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醒了啊?」
少女從夢中清醒了過來,疲憊和劇痛毫不留情凌虐著少女的意識,但少女的臉上盡是茫然若失的神色。
少女不是不知痛處為何物,但那不是肉體的痛楚。
「……我……不知道。」
是慘遭囚禁的心靈疼痛。
整個肉體就像是個漆黑的移動牢籠,她的精神意識則是莫需有罪的犯人,徹底失去肉體的主宰權力。
無法做出想做的事,無法說出想說的話,更甚至被迫看著自己的雙手染上層層的赤紅,聽著外界的空氣迴盪重重的哀鳴,這樣現實的無奈與苦悶更加叫她心灰意冷。
她只能選擇看,選擇聽,或著是用手遮住地不聞不問。
蕾米莉亞對這樣的答覆皺了下眉頭,想不到和自己博命的傢伙竟是如此無趣,找到了稀世寶物而興奮的心情,硬生生地被潑了盆冷水。

透過她的雙眼與靈魂,她看到了她從前生命的種種。
出生成長的村莊被燒毀,與她熟識的居民被吞食,長年陪伴的親人被屠殺,無比重要的手足在眼前活生生地慘遭分屍,成了蛇怪們相互爭奪的嘴上肉。
這些經過,她全都歷歷在目,而她的冷眼旁觀和平安無事,不需要任何解釋,唯一答案早已了然於胸。
吸血鬼少女的內心,除了覺得乾淨食物被那樣浪費,著實可惜之外,絲毫不作其他想法。
蕾米莉亞並非冷血,一來人類之流在她看來,只是比家禽、家畜高一等級的主食,其次最近看得實在太多,而顯得感情麻木不仁。
近活了五百年的她,慘絕人寰的畫面已在命運洪流裡閱覽過無數次。
大旱之年,人類因土地乾渴、作物欠收而群起為盜,或面臨死亡;洪水過後,人類因環境不潔、疫病傳染而遷居他處,或面臨死亡;黑暗時期,人類因律法敗壞、盜匪四起而被偷被搶,或面臨死亡;繁華片刻,人類因放縱慾望、忘卻自我而犯罪下獄,或面臨死亡。
現在,天人永隔、慘不忍睹的人禍,正在各個地方沒有理由地持續發生著,宛如不約而同,到處無限放映的拙劣電影。
不僅是現在,包括未來幾十年都將如此!

鑑此,蕾米莉亞才決定遷移紅魔館,來到這名為「中國」的陌生土地上;就算賠上史考雷特家族的一切,吸血鬼少女絕對要守護自己唯一的妹妹,還有自己唯一的友人。
赤髮少女的遭遇不過是正到處放映的拙劣電影的一個畫面,現實世界的冰山一角;對此,吸血鬼少女無動於衷,除了覺得浪費可惜。
勾起蕾米莉亞的心弦,反而是腳邊殘存的她,相遇至今的唯一一句話:
「…我……想……回家。」語帶啜泣地呢喃著。
少女內心微微動搖一下,這句可笑的老掉牙台詞,聽在她和自己的耳中,卻完完全全明白那個意思─渴望回到那以往的幸福時光。
誰都想沉醉在幸福的光環裡,不論這份幸福是家人關愛、是愛人擁抱、是朋友祝福、是知己相隨、是工作成就、是不凡事業、是刺激冒險、或是平淡生活,那都是份專屬自己的溫暖。
回得來嗎?那份幸福……
這又是個讓蕾米莉亞狂笑不止的天方夜譚,笑到自己想嚎啕大哭一場。
幸福是有限的!所以捧在手心時就該萬分珍惜,因為那是專屬生命裡的剎那,限定僅此一次的幸福!妄想回頭、渴望奪回的幸福絕對是退色的像片,因為環境會變、心靈會變、感動……也跟著變得平淡。
所以,回憶才總是這樣美好!美好得叫人睜不開雙眼。
……帶她回去吧。蕾米莉亞這樣想著。
赤髮少女的近身功夫十分了得,防禦和恢復能力勝過自己這個吸血鬼,充作看門狗,或著芙蘭的新玩具,相信是綽綽有餘。
「讓逝者安然沉眠,讓亡者了無牽掛;這是被留下的生者,應盡的義務與責任。」
聽到這話,赤髮少女收起了淚珠,靜靜地、專心地注視著與自己說話的她。
「向我宣示妳的忠誠吧!成為我蕾米莉亞‧史考雷特忠貞不二的僕人;同時,我將實現妳所期待的永遠。」
……我所期待的永遠?少女咀嚼著這話的意義。
她該期待什麼?少女渾然不知,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是誰,她到底該期待什麼?
她,問了個平凡的問題:「妳……打算給我什麼?」
她,鎮重回答這個問題:「名字,作為『妳』之所以是妳的永遠之名。」
「……可以先告訴我嗎?可能成為『我』的名字。」
「…ㄇㄟ…梅琳……吧。」
「念得沒把握,咬字方式也不太對,而且聽起來蠻奇怪的。」
「是中文太難念了!……我的舌頭都快打結了。」
「紅美玲。」這名字令她感到些許的懷念,以及熟悉。
「……好像多了個字?」是自己唸錯了嗎?她心裡開始懷疑。
「讓我擁有這個名字,我將永遠是妳的人。」少女宣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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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章最後由 十七月夜 於 09-5-17 23:3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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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星    發表於 09-5-20 18:31 聲望 + 1 枚  回覆一般留言
orckingdom    發表於 09-5-18 11:40 聲望 + 3 枚  回覆一般留言

***最終更新***

有人可以告訴我,這部到底是寫得好還是寫得爛啊?

懇請有人可以指點我不足的地方。

[ 本文章最後由 十七月夜 於 09-5-31 21:3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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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1888~
那是股衝破天空、直衝雲霄的龐然魔力。
朱紅色的巨大光柱由地急升,靠近頂端的部份左右伸展,儼然是染上朱紅色的光之十字架般。
看在布拉姆的眼中,那並非是教堂屋頂上那莊嚴神聖的宗教象徵,而是更加貼近歐洲騎士所持的雙手劍;想當然爾,置身在那道光之洪流中,不論是誰都將是無一倖免!
那是為弒神而打造的魔性之劍!
光芒逐漸地黯淡下來,空無一物的現場中心深深下陷,數呎距離外的外圍隆起幾吋高的土壁,宛如一個廣闊而淺的碗狀地形;除了蕾米莉亞以外,與她決戰的紅眼影子現下已經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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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一著地,腦袋立刻趕到一股強烈的暈眩,那種像是敲鑼打鼓般的不適,老實說真的很不舒服。
暈眩感的主因不是來自連續施法,或是肉體再生,純粹是我不知節制地耗損魔力使然,明明是與十人左右戰鬥的小形戰鬥,卻多次挪用到戰爭規模的程度,搞得像是造山填海似的。
看來魔力控制和精神層面上,我鬆懈了許多……

影子看來再也不可能出來了吧,畢竟我躲在翅膀下可不是顧著挨打;結合地上影子的殘餘資訊,和眼前這紅眼影子的魔力脈動,我找到了影子主體的命運洪流,美中不足的是那就像是透過鑰匙孔來看東西一樣,祇能窺視到一丁點的命運絲線。
形容是一張張個人獨照的像片會更加貼切。
找出應該是「現在」的時間點,斬斷之後的某個分歧處,我深信那群來自「未來」的影子將無法重生,與未來不再有所連繫的它們,或許會回歸到「現在」的主體身上。
無所謂,因為我今晚真的玩得十分開心。
不過開心過頭似乎不是件好事,而且我對影子的主體感到微微的興致:因為它徹底宰殺過我!
因禍得福吧,這種情形……最後一次這樣拼死博鬥,已經是兩三百年前的事了,會忘記相關的戰鬥方式,我反倒不覺得驚訝。
大概這就是東方人類所說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吧。
……剛說的話要往前追加:除了和芙蘭相處之外……

強撐著過度消耗魔力的身體,回想今晚戰鬥的種種,我搖頭苦笑了一下,就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那又怎麼能期待紅月的祝福呢?
「妳還好吧?」
轉頭看了下聲音來源,原來這個空心石像還在啊……真虧他沒有逃跑,這點和我聽說的人類稍稍有些不同。
想一想,為什麼我會和這塊食物和平共處到現在啊?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一丁點不可思議……難道說這就是帕邱莉所謂的「絕對的必要」?
真是這樣的話,那我真想找個洞鑽進去!
……根本是想找個可以說話撒嬌的對象嘛。

「沒事。怎麼你還在這裡啊?」我沒好氣地問著。
「……史考雷特小姐不是說:這濃霧的進出由妳掌握嗎?這樣的話我根本不可能跑出去;況且……」
「……?」
「我還必須向妳道謝,把我從開膛手傑克的手中救了出來。」
「……不怕我肚子餓,或是嘴饞嗎?」
「妳說過妳討厭我這一身的鹹魚味,而是偏好處子之女的鮮血。」
……我沒事那麼多嘴做什麼啊!
真想趕快逃離開這傢伙的旁……應該是把這傢伙趕走。快要無地自容的我才想到那影子的魔力脈動,神色匆忙地放眼張望!
啊啊,快消失了啊─!
「我有事先走一步!有緣再會。」
「咦?這……那我該怎麼向其他人解……嗚啊!」
「……躺下去裝死不就得了!」
一記手刀迎面砸在這個空心石像的腦門,解除濃霧的我連個回頭一望都沒,翅膀一振地飛向天際。

循著構築影子的魔力細沙,我追蹤到一間郊外教堂的外圍。
想不到這裡距離紅魔館不到幾百公尺,看來下次遷館要更加注意點,免得不小心搬到教堂隔壁鄰居,那真的是史考雷特家族史上的一大笑話。
我站在圍牆的大門前面,不由得皺起眉頭。
儘管知道這間教堂不是屬於過去襲擊史考雷特家族的教派,我怎麼樣都無法釋懷;看著屋頂上由圓和十字組成的神之象徵,我才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穩住情緒。
那不是緣於對神的畏懼或惶恐,或是對其僕人或是象徵的無力,這類吸血鬼害怕死十字架、恐懼聖水等等之類的廉價故事,連我聽了都覺得被騙的人類的可悲和可憐……
這股揪住胸口的厭惡感,我十分清楚──那群人類,是不該存在那時的見證者。
見證我親手殺害我的血親和我的族人之原罪。

****
****
****


隨風撲鼻的芬芳,勾起了我的好奇,和些微的肌餓……想不到今晚「散步」居然這樣耗費心神。
看來我真的在館內待太久了。
……重心振作吧,因為剩下最後半個多小時了。

我深深呼吸了幾口,然後盡可能緩慢地吐出氣息。
平靜抬頭看了一下與平日不同的滿月,那便是人類口中的「皎潔無瑕」嗎?
……或許,那才是美麗……吧。
赤紅滿月,看來充斥著孤獨落寞的神色,是羨慕皎潔之月的身旁,有星空的陪伴?還是嚮無瑕之月的存在,為多數的知悉?
孤獨的月、落漠的月……
王座上的冠冕和寶劍前,沒有謀臣、沒有奴僕、沒有侍尉、沒有騎士……只剩下空蕩的接見大廳,和漆黑的無人城堡。
我淺淺一笑,無緣無故地想起從前的夢境,看來我真的是累壞了。
再深呼吸幾次後,我邁開了小小的腳步。

企圖閒情逸致的心情,老實說不是很順利,走在石頭路上的我,總有股放不下的思緒。
索性停下來吧,免得白白浪費這最後的路程。
腳跟磨蹭下路面的石子,我才想起似的望著四周;不愧是首都郊外的教堂,除了一望無際的綠色坡地外,就剩些排列整齊的蒼白墓碑,再遠點就是一片原始森林,以及我藏在裡面的宅邸。
這地方該說簡單樸素呢?還是說實在寒酸得可憐?
估計不會有名門貴族埋葬這破舊之地。

大概是沒看過人類的墓碑上刻些什麼的緣故,我走向最近幾個比較乾淨的墓碑。
嗯?這一帶的土壤踩起來還有點軟的。
「瑪莉‧安‧尼古拉斯
生於西元一八四五年八月二十六日,亡於西元一八八八年八月三十一日」、「安妮‧查普曼生於西元一八四一年九月,亡於西元一八八八年九月……

區區三十幾年的生命,感覺上活得還真短暫。
可惜我只能看到生者的命運,已逝者的過往我是無緣拜見,起碼現在的我是沒辦法。
真不知這麼短的時間裡頭,人類到底能夠做些什麼?

蹲下身體,撥弄著墓碑前的雜草,我試著胡思亂想些人類的生活……除了吃飯、睡覺外,他們會像我們一樣開舞會嗎?如果會的話,那是為什麼而開?舞會上應該是有非常多種豐盛豪華的料理吧?比較起來,我反而覺得夜之貴族的舞會在這方面簡單許多。
細心纏繞上黃金之藤與魔法祝福的水晶高腳杯,盛裝著鮮紅美妙的處子之血,溫熱可口的液體曼妙地滑過喉嚨,像是輕柔舞蹈,像是愉悅遊戲。
微苦的鏽味、少許的猩味、淡淡的鹹味和絕品的甘甜,與溫熱感相互交融後溜過喉嚨,無可言喻的滿足感滲入了每寸細胞,撫慰了品茗者的悠久生命和靈魂。
那是不可抗拒的滋味……
想起剛剛的芬芳香味,我才察覺到忘了我自己是跟著影子來到這邊。
還可以散步十分多鐘,說明我白白浪費了不少光陰沙漏。直接輕拍雙翼,我飛落到教堂緊閉的門前。

門未緊閉的縫隙,漂蕩出濃烈到刺鼻嗆人的香味,讓我忍不住摀起鼻子,這簡直比打翻整罐的濃縮香水還刺激。
手指觸及木製門扉的剎那,內心的弦小小躍動著。
命運操控的力量,在未經我的許可下擅自運作起來,就像是得到了欠缺已久的關鍵齒輪,命運之力飛快地轉動著!
一個素未相識的銀髮人類女孩的短暫生命,自作主張地在我的腦海裡上演著。
擔心是力量失控的我,逐漸穩住了力量的疆繩,接著氣憤情感不言而喻地猛然竄起,又是個驚慌失態的表現!
但終究是好奇心多了幾分,我才勉強按下性子,姑且看看。
影片喀然而止,像是被人惡意剪斷似的,而我認得這份夾雜其中,專屬於我的魔力脈動。
因為我的緣故,這名和我大小沒兩樣的人類女孩的未來,成了一團亂七八糟的混亂毛衣,多少有些間接影響到她,才造成她現在的無助……也許該說是盡數放棄才對。
唯一殘存的幾樣,只有莫名珍惜的懷表、擊殺惡魔的技巧、猶如詛咒的時操,以及一個令我打從心底、狠狠發笑的悲願……
──想當個平凡的人類。
這算什麼?
和我同樣可笑的鬧劇嗎?
還有最後那句近乎癡呆的細細呢喃。
「喀啦」一聲,開啟門扉的我,瀟灑優雅地佇立在她驚訝的神色之前,背對著今晚最後的赤紅滿月,悠悠地開口。


……Please open your eyes for the next stag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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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199x~
地上積著幾寸高度的積雪,昭示冬季的到來已有些時候。
夜晚的紅魔館的陽台上,除了擺設茶具和精緻心的白樺木桌外,還有幾盞我特別命人配置的魔法之燈。
我輕靠躺椅,悠閒自在地翻看著手上的小說,那是本以吸血鬼為題材的奇幻小說,雖然裡面書寫的內容讓我的眉頭皺了又皺,不可思議地沒有感覺到一絲氣憤或是好笑。
……看來自己多少有點當家的寬闊胸襟。
也可能是因為,這是那個空心石像的親筆之品。
在倫敦的那段時間,我偶爾會去來個深夜拜訪,故意讓他熬夜到天明,為什麼我會這麼做?大概是好玩吧。
之後表明不再打擾時,布拉姆急忙把這疊繫上皮繩的手稿送給我,衝回書房的途中還踩了個空;他堅持一定要我帶回去;抝不過他的要求,我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頭同意,抱著一疊有些厚度的廢紙回去。

「姊~!」
聽到芙蘭的呼喚,我乾脆把書丟回了桌上,打算等會兒叫人收到圖書館去;或許小餐桌另邊的知識魔女會對這本人類觀點的吸血鬼小說,有點興趣也說不定。
「真難得……妳會願意讓芙蘭妹妹走出房間。」
「不過是答應前陣子錄用的『女僕』的請求。」
講歸這樣講,啜飲紅茶的我究竟在想些什麼,帕邱莉多少可以揣測些端倪。欣賞一下庭院雪景,我接著開口道:
「我記得我不是從倫敦扛了個人類女孩回來嗎?」
「原來妳還記得啊,」帕邱莉這時才特意從書裡抬起頭來,沒好氣地說著,「過了一百年多才開口過問,似乎慢了丁點。」
原來吊起嚴肅的三角眼,噘著嘴巴的知識魔女真的特別可愛……難怪有時候小惡魔特別喜歡鬧自己的契約之主。
「……直接講她的狀況吧。」
理虧的情況下,我可沒本錢和這位紫髮友人強行爭辯;想起上次不小心惹惱了她,知識魔女一頭悶氣地就把自己徹底鎖死在圖書館,不管是我、小惡魔,護著是新來的女僕都沒辦法把她拉出來。
想到她蹲坐在模仿雪屋的加窗書屋裡頭的樣子,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彎竊笑。
「……蕾米,我剛說的話妳有在聽嗎?」
糟糕……
看著帕邱莉吊起的三角眼又提高幾個角度,估計我剛剛恍出了神。
「有啊,只是很多地方聽不太懂;帕琪再講一次吧。」
順勢獻上一個可掬的優雅笑顏,這個平息怒火的安撫之技,用在友人身上可以說是屢試不爽。
「……把妳嘴角的口水擦一擦吧。」
「……」

雖然是應了芙蘭的要求,陪她一起出門堆雪人,我卻不敢奢望邀請我的她和等待我的她會是同一個人。
帕邱莉曾說明過,芙蘭的情況是種靈魂分裂的症狀,或著是套用人類的說法:人格分裂、多重人格。
純真無邪的芙蘭朵魯‧史考雷特、
活潑好動的芙蘭朵魯‧史考雷特、
膽怯畏縮的芙蘭朵魯‧史考雷特、
殘暴叛逆的芙蘭朵魯‧史考雷特……
儘管這四種人格類型並非絕對,但芙蘭所表現的行為舉止,多少可以窺視到這些人格的色彩。
帕邱莉懂得些整合這些人格的治療方法,但在缺乏令芙蘭的四重人格同時穩定的前題下,懂得再多也根本無技可施。
其實……
「妳還好嗎?蕾米……」
我眨了眨雙眼,視線集中在眼前的帕邱莉和手上掐碎的雪球,緩慢確實地重新掌握現狀:本來芙蘭正和新來的女僕打著雪仗,接著那位女僕在帕邱莉的吩咐下回到屋內,然後芙蘭找我……
從雪地上抬起身子,看來我是被芙蘭擊倒在地……
「沒事,稍微有點疼而已……哼嗯!」
磅的一聲,我悶哼一下,呆滯了幾秒鐘…
有了心理準備之餘才不至於二次擊倒,可是……這不代表不會痛!
「芙蘭……」甩手撥開臉上的殘雪,我低吼著,但她早已消失。
「……妹妹她說先回去屋子了。」
帕邱莉苦笑應答道。這事說起來也不算是第一次,對於芙蘭出爾反爾、捉摸不定的態度,我仍舊選擇了容忍。
因為她是我唯一的血親,也是唯一有資格恨我的妹妹。
況且,我想我可以是高興的──她是第一次對我表達出反抗的行為,而不像是往常木頭人偶般的冷漠平靜。

告別了知識魔女,我回到了主臥室來稍事休息,繼續與紅月相互注視著對方的身影。
頭一次,我發現時間流逝得出乎意外,感覺上渡過了兩三個小時,實際卻才半個多鐘頭而已。
眼睛無由來的疲憊感,讓我忍不住去揉捏眉頭。
這感覺真是特別,我凝視深紅之月已經三百多年了,卻還是第一次發覺自己居然會有效疲憊……
收起看向窗外的視線,我轉而環視著主臥室的裝潢佈置;一張華麗樸素的單人床、一套作工高雅的書架櫥櫃、一個千年紅檜的別緻茶几、一對精美細膩的真皮沙發、一座意外實用的梳裝臺,和兩盞安排在主位和床頭一側的落地抬燈。
三面牆壁上各有一扇門扉,一個是收納衣物的置衣間,一個是個人私用的置物間,最後是往走廊的出入口;地毯角落有扇直通地下各處的暗門,這是身為貴族該有的優良嗜好。
泛起魔光的水晶吊燈,不論有無它的照耀,我都得以一覽房內的全部,以及千年不變的單調色彩。
清一色的鮮紅豔色,提醒我究竟是置身何處……
紅魔館,長年沉浸在每任史考雷特當家的深紅魔力之中,整棟了無生氣的古老宅邸未曾漆上鮮血以外的色彩。
這是當然的結果!
歷任家主的魔力早已滲入這棟宅第的每塊磚瓦、每件佈置,雖然這樣不能夠操控屋內的事物,但未料想到賦予了紅魔館自我修繕的功能……反正不影響到宅邸的改建之類,這事也因此被我丟到一旁。
這類揮霍魔力稱得上是鮮有所聞,但對歷任繼承了命運操控之力的家主來講,卻是個異能練習的有效方式:架起個人的魔力空間,然後試著不論置身何處,都可以無聲無息地構築並保持之。
如果精神遭到打擊重創,這個與家主同在的魔力空間便會響起玻璃碎裂的聲音……真是貼心的提醒設計。
我輕嘆了口氣。

「咚咚」的敲門聲,打斷我的胡思亂想。
「大小姐。帕邱莉大人吩咐我來向您報告。」
「進來吧。」
輕輕地一記無聲吸吐,我才喚了人進來。穿著青色旗袍和戴著翠色小帽的紅髮女僕開門後一個行禮,便領著另一個矮小的身影進門。
……老實說,關於這個紅髮女僕,我是越來越捉摸不定,有時精明幹練,有時脫線十足,做成的事和闖下的禍皆是相同比例,這和我在命運洪流中看到的她有些相異。
是打算扮豬吃老虎嗎?還是精神上鬆懈使然?
我承認最近幾年來襲擊的怪物變少了,全數幾乎在庭園大門前就被她擊退或是擊弊,這點看來她是個合格的守尉;或許也是這點,對於她私下幫忙落難的迷路人類,我大都假裝毫不知情。
……嗯,我果然有作為史考雷家主的氣度。
「大小姐,帕邱莉要我帶孩子來見您。」
「嗯,妳先下去吧……嗯~」她的名字叫什麼來著,明明記得卻念不出來。
「大小姐,我叫紅美玲。」
啪 ─!
「嗯嗯……中國,」我低吟一聲,究竟是快想起來的名字被人打斷,還是單純給她個簡單有力的別名使然……當作正式名字吧。
我相信我不是想給她個小小教訓,嗯,沒錯,因為我有足夠的氣度。順勢挺直胸膛。
「咦?大小姐,可是我的名字……」
「以後妳就叫中國,就這樣定了。」
「可是……」
……原來她叫美玲啊……算了,以後就叫中國吧,這樣簡單多了。
無視她的哭訴,我殘忍……是果決道:「多說無益。」然後轉頭看向另一個身影─一個銀髮的人類女孩。
我意興闌珊地問:「那麼,妳有什麼話想說嗎?」
對方全然沒有當初見面時的骯髒狼狽,穿著意外相襯的青白色女僕服,她的態度顯得猶豫不決。
扭捏的雙手被美玲……是中國緊緊握住,同時溫柔地安撫幾句後,她才鼓起勇氣開口:「……謝謝。」
聽到這話的第一個反應,我差點一頭哉在地上!緊握住沙發把手來穩住,可不能在僕人的面前失態。
「是嗎?那下去吧。」沒興緻了,我揮手示意著。
「請問,為什麼……要救我?」
人類女孩繼續說道。我雖然想叫美玲……是中國別作勢趴在她的背上,雙手環繞她的脖子兩側。一付十分親密的模樣,女孩對此卻沒有表示厭惡。
還是算了。
「不為什麼,心血來潮罷了。」這是實話。
似乎不太夠,我接著補充道:「妳說過妳想當人類是吧?沒有懷疑過我日後會咬妳……」
「我會抵抗,因為我只想當普通的人類。」
不等我說完話,女孩意志堅決地說著。
「哼,」活像是被打了一巴掌,我故作感嘆道:「妳……確定能夠反抗我嗎?」打亂她的命運的我,確信她不可能擁有百年前那批影子的出類拔萃、計藝精湛的殺人手法,為此我才刻意露出兇氣來挑釁。
「我可以。」
我和她陷入了沉默;其實根本沒什麼特別需要和她對談的話。
因為人類太過短暫脆弱了,我不認為特別需要和一個活不到百年的生命講些什麼。
敲門聲再起,這次不等我應答就擅自被打了開來。
「蕾米,失禮了;」帕邱莉探頭說著,「……介意我把美玲借走嗎?」
「拿去吧;還有以後叫她中國就好。」
「嗯。」
「大小姐……帕邱莉小姐……」
魔女頭也不回地拉著中國離開,恐怕她也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徑。
「……人類真是靠不住。」
「……」
啜飲一口冷掉的紅茶,我率先開口。就像我想得一樣,基本上她沒有本錢和我爭辯,因為唯有這裡才顯得她的「普通」。
「可能吧,人類……很多時候真的是沒辦法依賴。」
「那又為何執意當個普通人類?」對她的回答,我有些驚訝。
「大概,因為我是人類吧。」她的眼神和微笑藏不住她的落漠。
沒有精闢驚人的道理,沒有嘆為觀止的見解,而是單純無垢的真誠發言。
就像她百年前血流殆盡時的發言一樣,赤裸坦率地叫人不忍移開雙眼。
……姑且……
嘆了口氣,我望著桌上一本久未翻閱的小說,那是一位大和女性作家寫的日記小說,就借它的書名來用吧。
「……十六夜……咲夜。」
「咦?」
「現在紅魔館的人手缺得緊,妳就先繼續當個女僕吧;名字,就是我剛說的─十六夜咲夜。」

===================

一度悲嘆,一度憤恨,一度瘋狂,一度啜泣……
卻無法冷漠無情地對待自我。
我的聲音始終無人聽見,我的願望始終無人曉得……
既然如此,
那就讓我多去做吧!
傾聽他者的聲音,實現別人的願望……
我渴望藉此得到微薄的滿足感,來忽略掉自我的哀號痛哭。
那是我最初的動機……

曾幾何時,
我微微地感覺到,有股微風在流動吹撫著。
在這座由艷紅所打造的囚禁之牢裡頭。

我想知道件事……我,可以幸福嗎?
……咲夜……

~C.E20xx~



………… Maybe is Happy End …………

[ 本文章最後由 十七月夜 於 09-6-14 00:3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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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ckingdom  敘事與心情描寫的比例抓得真好 ...  發表於 09-6-8 23:33 聲望 + 3 枚  回覆一般留言
rhapsode  好物  發表於 09-6-1 19:22 聲望 + 2 枚  回覆一般留言

注意:

嚴格來說,本篇至此已經是個完結。
但以下內容參雜了下一部作品的元素;若是將以下內容加以閱讀,則本篇小說建議視為下一部作品的「前傳」身分。


話說,還有人會期待嗎?
……這真是個好問題。讓我們以後再來研究吧。


[ 本文章最後由 十七月夜 於 09-5-31 21:3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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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ther End?~~~~~~~~~~~

~C.E1888~
倫敦鐘塔最頂層的裡面,怖置了一套典雅奢華的桌椅和精心製做的甜點冷飲,甚至撐起一把無意作用的遮陽傘、屏風和幾盆賞心悅目的小
巧盆栽;在場的每樣東西所費驚人,任何一件都足令一家五口有著半年的充裕生活。

但現場唯一的她,卻絲毫不以為意,因為遠處發生的一切更勝過這些讓她愛不釋手的午茶時光。

叫人訝異的是,她不單視外頭時鐘的白色底盤為無物,更沒有借助任何工具,將遠方的一切盡收眼底,彷彿她正置身現場。

「哦─!赤色系的惡魔領域,可惜還不夠成熟,輕輕一戳就會『啵』一聲破光光;功能上的話……強制性進入滿月狀態?魔力增幅比例這
麼高啊?這點看來那個小鬼頭倒是值得讚賞。

嗯嗯,原來如此,吸血鬼「霧化」能力的特殊化,說是特殊化……不如說是異常化……吧,看來是遺傳突變或是環境催化下的產物。

那麼還有什麼呢?嘻嘻……」


「那個『影子』也不簡單嘛!臨死前招喚未來的同伴過來幫忙報仇,痾……說臨死好像不太對,它只是回到本體去而已……不過,這樣的
話……那幾個未來招喚過來的『影子』要是被滅掉,似乎有點麻煩耶。

啊啊啊!搞錯了!搞錯了!多重空間折疊!而且還是同時跨過不同時空!根本是犯規嘛!只要臨死前再叫一下,就會有倍數以上的『影
子』加入戰局,持久戰的話可是『影子』占上風喔,吸血鬼女孩……

不過這樣就可以解釋那票『影子』為什麼持有這麼多把能夠『破壞』現世的銀製匕首了!

那個樣子還真帥氣!讓一大片匕首謹然有序地圍繞著自己,向外的刀尖與球狀的刀壁形同是個活動要塞,配合上與手臂平行並環繞之的九
把一英呎長的刺刀……攻守加分!連靈活性也大大加分!」


「……那什麼?因果干涉?不對,整體規模和力量流動的方式似乎和我以前看過的不同,那些霧……哦!是這樣啊,不單純是駕馭外在因
素,同時還滲入對方的淺意識,是打算藉此來降低變數嗎?

……這樣的話,充其不過是降低『影子』們的速度和靈敏而已……

那些匕首刺不進去?啊,是這樣的嗎?倒果為因……先有無法刺進的結果,然後衍生出……想騙誰啊!混帳!那種等級的魔力規模卻只作

這種小兒科的騙人把戲!對匕首進行因果干涉?身為工具的匕首又不是知性體,我想唬誰啊我!

到底是什麼?紅霧……因果……然後……干涉……干涉?

媚惑?拜託,我想到那邊去啊!誘惑類型的魔眼只對知性體有效,拿來對付『影子』完全是牛頭不對……『影子』?那些『影子』的確是
從未來招喚過來的,可是『此刻』的因果干涉不可能變更『未來』『確定』的事實,那等於是否定既成的未來;也因為是『未來』『確
定』的事實,那些『影子』所擁有的是『未來』『確定』的戰技與經驗……啊勒?『影子』怎麼全都不見了?連最後一絲招喚用的魔力
都……奇怪,照理說應該可以不間斷地招喚才是……招喚?

……干涉……招喚……未來……確定……難不成……我的天啊!」

後方泛起微弱難察的腳步聲,猜到對方是誰的她,一點也不在意地爽朗開口:「諾雷姬〈knowledge,指知識魔女〉,妳錯過了好戲!不知道妳有沒有辦法看到待會兒的教堂室內戰?

我告訴妳喔,那個吸血鬼女孩表現超讚的!尤其是那股『命運操控』……」

「……我很驚訝。」紫髮魔女說著,語氣中卻是意外平靜,但與之對談的唯一聽眾了然於胸:驚訝是假,真正的情感是……

「不高興的老實說無妨,反正……」女子開心地說著,興奮愉悅之情滿溢出語言所能表達的範疇,「那群風中殘燭的老頭子已經成了狗飼料,恢復自由的妳大可繼續暢所欲言,不是嗎?知識魔女。」

話語至此,女子才起身來面對過往的同事,儘管兩人的認識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

垂至腳踝的烏黑秀髮隨意飄揚,女子的魔性美貌足以讓任何人都忍不住為之瘋狂癡迷;但知識魔女深明其中的虛實,女子的確有驚為天人的容貌,可是更多原因是來自她的魔性誘惑。

勉強把持住自己後,喚出賢者之石的知識魔女才開口:「……英芙黛勒堤〈Infidelity,指背德魔女〉,告訴我妳的真實目的!」

聽完她的不成威脅的發言,背德魔女誇張地拍手稱慶!

「目的?妳犯儍了嗎?永遠九十九歲的小女孩,還是說妳的腦袋瓜真被我說中啦!成了本不懂運用智慧的百科全書?

哈哈!哈哈─!真是精典的笑話!當作是獎勵,我就乾脆說明白點吧!

對我而言,這祇是場『遊戲』裡頭的一個環節。當初,是我去找圓桌中唯一的女性掌權者,而非圓桌成員逮捕到我」

「妳 ─!」知識魔女恨恨地咬牙切齒。言下之意,圓桌打從開始便是她不自覺的操線人偶,任她隨興驅使!

轉身急欲離去的帕秋莉,被對方強硬地叫住;本來打算扭頭一走了之,但雙腳卻無故不聽使喚地僵直著。

「真是性急的小女孩,我事情都還沒說完呢。過些時候,記得要吸血鬼女孩到中國去一趟,那裡將會有個非常有趣的小女孩,記得她好像是擅長……」

「我拒絕!」

重新與她對執的知識魔女,想到自己居然是聽從她的建議到紅魔館去,內心苦澀的滋味難以言喻。

「真是……妳真的是讀死書耶,完全不知道該聽人說完話才應話。」

背德魔女搖頭虛嘆著,就像看到個不聽話的任性小孩般,隨即靜靜地朝帕邱莉走了過去。

看似緩慢,實者迅捷!

「元素收割者!」

遠攻無望!知識魔女連忙驅動數個準備就序的魔法反擊!其中的「元素收割者」應聲顯現,數個銳不可擋的金屬齒輪急速旋轉,以守護者
之姿悍衛著自己的主人!

應該是這樣才對……

齒輪的轉速瞬間下滑,慘痛無比地靜止停擺!帕邱莉連忙揮手施法的動作也在下一刻硬生生停擺!

遍佈全身的冰冷觸感和纏繞四肢的拘束,宣告了她的徒勞無功;知識魔女發現,始作俑者儘然是無數條與髮同寬的纖細絲線,恐怕元素收
割者的異常也是出自其手!

「不懂嗎?像妳這樣叫我愛不釋手的小女孩,我可是很喜歡的喔,非常、非常、非常非常……」

「……誰會去傷害自己喜歡的人。」

「有啊,因為別有一番趣味;妳不覺得嗎?」

對方放肆將手貼上她的胸口和環抱她的腰身,同時靠在帕邱莉的臉頰旁邊,或是耳語,或是輕吹,偶爾奪走對方柔嫩的雙唇更叫背德魔女
開心得無法自拔。

現場充滿了不可告人的惡作劇味道。

可惜時間不多,吸血鬼女孩快到郊外教堂了;「寶具」已經發揮作用,再不下達指示可就平白浪費了。

「可以安靜聽我說話嗎?帕邱莉‧諾雷姬。」

「……是。」

考慮到時間和執行方面的問題,她沒辦法交代太多細節,畢竟這次是倉猝之下使用「寶具」,發生效力也是多虧知識魔女的心防大開,否
則正常使用的程序可不是這麼迅速便利。

只能期待等會兒交代的工作,她可以一一完成……不過,沒有完成的話似乎也別有一番趣味。

背德魔女如廝想著。

「第一,記得要吸血鬼女孩去中國武陵一趟,去找我剛剛說的小女孩;其次,妳的身體的更換期限快到了吧?換個年輕稚氣點的,十六歲
左右的範圍妳應該可以接受吧,嗯,好極了!

最後,如果『時之魔女』回收到妳伸手可及的範圍內時,千萬記住:不准動她腦海裡的『狩魔衝動』!一丁點都不可以!」

「……是。」


~~~~~~~~~~~~~Another End?~~~~~~~~~~~

[ 本文章最後由 十七月夜 於 09-5-31 21: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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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ckingdom  謎又多更多了...  發表於 09-6-8 23:38 聲望 + 2 枚  回覆一般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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