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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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色是燃燒成一片火海的城市。

火光將半片天空染成偏向鮮血的橘紅色。

注視著這一切的,是一名身在一處若大辦公室的老者。

世人曾經稱他為「天才」,甚至也有個叫做「不敗將軍」的稱號。

但此刻,一股從未有過的心情卻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那叫恐懼,以及無止盡的絕望。

曾經認為,只要努力思考就必定能想出解決之道。

曾經深信,在他的統治下,這位於翠風大陸中央的強國--帝靈可以永遠繁盛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現在,此時此地,遭到推翻。

他緊握著手,耳邊傳來木門開啟的聲音。

「報告,最終防線已被突破。」很冷靜,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似的語氣。

對此,老者只是頓了一下,接著......

「是嗎......」他微微笑著,為什麼現在還笑的出來呢?他自己也不曉得。

「請您快去避難吧。」

應該與國家共存亡嗎?

不,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從來沒有逗留過他的腦中。

他的選擇永遠只有,活下去。

「......麻煩你了。」

再度看了一眼燃燒的城鎮,他轉過身,不再回頭。


軍事強國--帝靈遭到毀滅,王下落不明。

這項訊息,很快地傳遍翠風大陸的角落。

[ 本文章最後由 鬥士豪 於 09-5-16 18:2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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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無,有>

為了因應消滅帝靈的不明勢力,圍繞著帝靈的其他四個強國很快達成共識,在幾天內結成同盟,並緊急從各地招募軍隊。

與其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不隸屬於任何強國底下,在西邊自成一個小國的「拜因」。

洛克謝,則是在其之下的小村落。

早晨的鐘響是從拜因境內唯一一個教堂發出的。

神奇的是,這個鐘聲一直能夠傳到國內各個村莊裡。

洛克謝的一天,亦是從這鐘聲開始。


噹-噹-......

「嗯......?」

一本書從鼻翼滑落,發出困惑聲音的少年緩緩撐開惺忪的睡眼。

......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邊想著這種不應存在的問題,少年將書從臉上拿下。

幾片樹葉落到他頭上,鼻子一吸盡是草香,背靠著一棵找不到特徵的樹。

眼前看的到洛克謝的全景。

今天也是好天氣呢!

他伸了個懶腰,將身體的重量全壓到樹幹上。

那本紅色封面的書被他按在地上,似乎折到了,但本人似乎沒有察覺的樣子。

對了,昨天看書看到睡著了......

一回到家就得面對一片黑暗,與其如此還不如到這裡,至少可以讀一下從倉庫正大光明"拿"出來的書作為消遣。

雖說是消遣,但可以說對此完全沒有興趣。

倉庫建在一座教堂的後面,什麼東西都跟宗教內容脫不了關係。

包括手上的......

他拿起來往封面看一眼,「神與創世」這四個燙金文字呈現在眼前。

拜因原本就是個宗教國家,事實上不是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村民奇怪,而是對"神"嗤之以鼻的他才是異類。

為什麼不相信呢?

相信的話有很多好處的耶。

譬如不用每隔兩天就得去聽諾亞神父說教,也可以領取教會發的食物,光這兩點,要他相信世界上有會飛的馬車都沒問題。

但......

「......無聊透了。」說著便把書本闔上。

為什麼不相信呢?

他問著自己。

......為什麼不相信?

心裡明白就算坐到被落葉掩埋,也不可能得到答案的。

從地上站起,他伸手拍了拍沾滿泥土的褲子,往山坡下走去。


噹-噹-......

代表一天開始的鐘聲。

不要響起有多好呢......

床舖好軟阿......對了,假裝沒聽到,嗯!就這麼辦吧!

「我說!你是要睡到多晚阿!」

「阿!痛痛痛!耳朵......耳朵要斷了!」毫無意義地大喊著,施以力道的始作庸者完全不加以理會。

「又要賴床是不是?你以為逃的過嗎!」

我就是這麼認為的......

雖然耳朵被硬揪著,仍伸出手往床頭櫃摸索,「好啦好啦!我起床了!」

「哼!」

突然,耳朵的主導權回到自己身上。

有著一張像是長不大的圓臉,少年頭髮雜亂地亂翹,把從床頭櫃摸索到的"矯正用玻璃"戴上,整體看來無法從外表猜出年齡。

「換好衣服快點下樓喔!」

被自己的妹妹-妮依這樣命令著。

她說完話後便掉頭走開,長髮甩過少年面前時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

在床上呆坐著,抓了抓頭,他認命地爬下床,將身上的輕便背心脫下。


「早安。」

才剛從樓梯扶手的縫隙間看見一樓的飯桌,一個聲音馬上帶著開玩笑的語氣傳來,「老是被妹妹罵怎麼行呢?水昕。」

「我又沒怎樣,只是多躺幾分鐘而已阿。」

「要是放著哥哥不管的話你一定會睡到黃昏吧,還幾分鐘咧!」妮依洗完餐具後從門口走進來,聽到水昕的話馬上毫不留情的搓破。

「哪有妳這種不信任哥哥的妹妹阿!」

「不好意思,你就是讓人沒辦法信任。」

「妳......」

「哈哈哈哈哈哈!」兩人的父親大笑著,而剛把水昕的早餐放到餐桌上的母親則只是噗哧地竊笑幾聲。

「總覺得我們好像把孩子生錯順序了對吧?翠。」

「別這樣說嘛,水昕很靠得住的。」

(......說這句話時別露出那種想笑又不笑的表情阿。)

水昕拉了張椅子出來,無奈地想。


洛克謝的早晨總是飄著一股淡淡地草香。

傳聞位於大陸中央的四大強國與帝靈的城鎮飄散著股油臭味,空氣悶的不得了。

儘管如此,水昕還是很希望有一天能離開這裡。

要說到為什麼的話......

「哥!幫我把桶子拿過來!」

妮依的聲音從牛棚內傳出。

待在其門外的水昕接到指令,用極緩慢的動作站起身,從牛棚晃到家裡,提起廚房的地板上的鐵桶......

「你在幹麻阿!」矮了自己一個頭的妮依突然衝進來,二話不說便把水昕手上的鐵桶搶走,「動作慢死了!」

說著便跑掉了。

「......」

剛提水桶的手微開,連腰也彎著,動作保持原樣一段時間的水昕,最後嘆了一口氣。

沒錯,每天不是這樣就是那樣。

雖說這裡的生活不過就是以"讓村民能過活"這種大原則為前提,不會有緊湊的步調......

可是嘛......

太悠閒也不好,每天都覺得渾身失去幹勁。

水昕踱著步走出家門,一頭撞上剛好工作完的妮依。

「喔,辛苦了。」本是出於好意說出這句話......

「沒你發呆辛苦阿,大‧少‧爺!」卻被賞了個白眼。

「喂喂,明明約好今天換妳做的妳還有意見?」

「就是有!昨天你叫我幫忙我都有幫耶!可是我請你拿個水桶你在做什麼阿!」

「別為這種事抱怨好不好?妳還真長不大阿?」

「不准你說我長不大啦!」

「阿阿,算了。」水昕挖了挖耳朵,轉身,「懶的跟妳吵。」

「......你要去哪?」

「教會啦,教會。」

邊往街道的方向走去......

(唉......無聊透了。)

水昕打了個呵欠,在心中抱怨著無趣的生活。


雖說只是個小村落,但在寬敞街道兩旁仍有為數不少的攤販。

沿著街道往下走,洛克謝唯一的教會便坐落在森林前。

除了收割ˋ播種的季節,拜因境內的所有人民至少每天都會上教會一次。

而水昕亦是其中之一。

他們信奉的神--迪斯雅克有著很多傳說,但都大同小異,反正不是創世就是救世。

要說相不相信,水昕自己從沒考慮過這種問題。

他只是不想惹麻煩,跟著正常村民一樣每天上教會一次,如此而已。

而且小孩子去教會可以聽神父說故事,不用念枯燥的祈禱文,對於平凡的生活這算是唯一的解藥了。

教堂在水昕眼前,高大的木門半開著。

他步行到木門前,裡頭無聲無息的。

沒有諾亞神父的聲音,也沒有村民念頌祈禱文的聲音。

雖然說這種時間村民本來就沒有時間來的......

(......怎麼會連神父的聲音都沒了呢?)

他將木門推開,果然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疑惑之際,心中升起打道回府的念頭,於是很自然的轉動身軀......

「哇阿!」一雙翡翠般的眼眸在幾公分前與他對望著。

「你站在這做什麼?」語氣透露出對自己的行為毫無愧疚之意,水昕退後幾步,說話的人是一個穿著長裙ˋ頭上綁著頭巾的女生。

總之就是那種農家婦女常有的打扮。

水昕深吸幾口氣,讓呼吸緩和下來,「神父呢?」

「喔,他在倉庫那阿。找他有事?」

「......沒事。」

「沒事你幹麻問阿?」她一臉不滿地走向前,撥了撥水昕的肩膀,「借過一下。」

「喔。」水昕應答著側了側身軀,少女從她面前走過。

「神父今天要處理事務,如果你只是為了例行的習慣才來的話今天就請回吧。」她背後後垂著兩條馬尾,走路時晃動著。

「......發生意外嗎?」

「算吧,有本書不見了......喂!探聽別人的隱私很沒禮貌耶!」

(......明明是妳自己講出來的。)

水昕看著她走進某一排長椅間,搬了個箱子出來。

經過他面前時,抬起頭皺著眉,「你還在阿?」

「幹麻?我站這犯法阿?」水昕不甘示弱地頂回去。

「......隨便你。」女生說完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仔細想想......我幹麻頂回去阿?老老實實回家不就得了?)

下定主意後,水昕挺起身。

順著原路走回去


碰!

箱子觸碰到地板時揚起了一陣沙塵,手臂的重量瞬間消失,搬運這重物一段距離的少女不禁喘了幾口氣。

「這樣......今天就結束了吧。」她舉起手用袖子擦了擦汗,再抖了抖長裙。

(唉唉......打扮成這樣還真不方便阿......)

邊想著,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箱子上。

有些偏西的太陽從斜上方照耀,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縫隙像雨點似的,偶爾吹來的風將少女的馬尾吹起,四周充滿著無限的寧靜。

翡翠般的眼睛微瞇,這樣子的氣氛,再下去一定會睡著吧......

「太沒防備了喔,愛斯玲。」一隻手輕輕地撐住幾乎快倒下去的後背,那彷彿似有似無,包容著一切事物的聲音。

「阿......諾亞阿......」愛斯玲揉了揉眼睛,用僅剩的一點體力勉強挺起身子,「這是最後一箱了喔......」

「嗯,辛苦了。」諾亞有著一頭與太陽顏色相近的金髮,稍瘦長的臉型搭配一身白色長袍,身上除了一條掛在脖子上的鐵鍊外沒有其他裝飾。

諾亞微笑著把雙手伸進愛斯玲的腋下,往上使力,把她從箱子上移到旁邊的草地,「睡一下吧,我清點完會叫妳起來的,讓妳太晚回家我可是會被罵呢。」

這句話,愛斯玲根本沒聽到。

諾亞盯著她的睡臉,稍後,將身上的長袍脫下,蓋在少女的身上。

「願,好夢。」四周的風包圍著兩人,再度降臨的寧靜。

這是午間,發生在洛克謝教堂後面的小小故事。


「幹嘛?我站這犯法阿?」

遠遠地聽到來自教堂方向的聲音。

一個身影俐落地閃進到路旁的樹叢中。

壓低著身軀,一雙藍眸緊盯著道路。

不久後,戴著奇怪鏡片的少年微駝著背,一臉"這世界老是找我碴"的表情往洛克謝市集的方向走。

他沒見過這個人。

不過也沒什麼好意外的,自己和這個村莊總是格格不入,不認識的人一定比認識的人多是無庸置疑......他認識的人兩根手指就數完了。

久等了一段時間,也不見有其他人的蹤影,於是從樹叢中走出來。

(......快點把事情辦完了然後回家吧。)

心中盤算著未來幾分鐘後的計畫,他再度往目的地走。

繞過教會的正門,一眼便見到一個少女躺在地上,身上還蓋著一件白色的長袍。

(是睡著了吧,不過......那件長袍......)

怎麼看都是諾亞那偽君子的,想必又在耍浪慢了。

明明就身為神父......

他放輕腳步,從少女旁邊經過,很快地,一棟破舊的木屋便進入他的視線範圍內。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書,悄聲溜到木門前,將書本放到地上,一切,進行的是如此......

「好像很順利,是這樣嗎?」

就算化成灰也不會認錯。

這個聲音,這種令人討厭的語氣.......

「還不錯阿,如果你沒出現的話。」貌似一點悔改的態度都沒有。

諾亞輕輕笑著,彷彿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內,「真是,要是你肯跟大家一樣每天都來,那麼要借書也不用偷偷摸摸了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但我說服不了自己,真是抱歉喔。」覺得腦門有些癢,於是舉起手抓了抓後腦杓,「倒是,我被你抓到了喔?」

「嗯,沒錯。」

「那麼,你想怎樣?」

「不怎麼樣,反正你這種行為又不是第一次了,查爾斯。」

「哼。」查爾斯的藍眸輕挑地看著諾亞。

又是這樣。

看來不管怎麼努力......

(要喜歡這傢伙都不可能了。)

「那麼,我走了。」

「路上小心,幫我和希提那問好。」就算背對著他,查爾斯仍然能夠想像出諾亞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你笑不出來!)

「等她醒了之後我會跟她說的。」

語畢,查爾斯步向樹林裡,諾亞很快便看不到那個村中唯一排斥神的男孩了。


越往森林深處走,光線的照射就隨之減少。

雖然幾乎已經習慣了這個森林中任何一草一木,但稍不小心還是有摔倒的可能。

查爾斯靠著旁邊的樹幹,深林和洛克謝的味道就是不一樣。

如果用肉來比喻......

大概就是燒烤七分和二分的感覺吧。

鬱鬱蒼蒼的樹木,以及攀扶在上的藤蔓,點綴著這最原始的自然。

鳥鳴聲在春天時會比較吵,但這個季節牠們幾乎不啼叫的。

隨著時間消逝,眼睛也漸漸習慣了這種環境。

他眨了眨眼,繼續移動雙腳,直到毫不起眼的木屋出現在樹林間。

沒有門把。

說沒有必要其實更貼切吧......

查爾斯輕推一下門,裡頭是個比外面更黑暗的空間。

黑暗中,一個人影彎曲著,背脊微微起伏。

「我回來了。」

人影沒有回答。

查爾斯進屋後帶上門,長期生活在這種環境他早已能清楚在腦中描繪出少到不行的傢俱所在。

他繞過擺放在房間中央的桌子,毫不遲疑走進右方的房間。

放慢腳步,直到碰到一個到他腰部的圓形物體。

(嗯......應該在正上方......有了!)

雙手碰觸到的是兩顆像石頭般的重物。

他彎下腰,重複做出摩擦兩顆石頭的動作。

「趴擦!」一聲,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半間房間。

「好!」憑藉著燃燒石爐中的木材,查爾斯環視一下這擺設像廚房的場所。

他很快地在地上看到一個竹籃,裝在裡頭的綠色植物映照著火光好像隨時會燒起來似的。

低下頭查看後,查爾斯搖了搖頭,「又採這麼多......難怪會累成這樣了。」

將竹籃放到石桌上,回過頭看著已經可以藉由光亮浮現一些輪廓的身軀,是一回來就睡了吧?那頭本應柔順的短髮上沾著一片像是落葉的東西。

「......做好後再叫她吧。」

因為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只要她沒事......

(什麼神的,根本,無所謂。)

查爾斯由衷地想著。


水昕在路邊蹲坐了很久,市集的人聲漸漸消失,夜晚的風也無情地將道路上的沙子往水昕眼中吹。

(家裡......一定已經煮好飯了吧。)

明明肚子就已經在跟他抗議了,但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從地上站起來。

在等什麼呢?

就算再等下去,也不可能發生什麼事的。

因為拜因很和平。

因為村莊很平凡。

種種的原因都告訴水昕就算等下去,自己明天還是得到牛棚裡,還是得聽妮依囉唆,而且還是不能賴床。

(這樣......不是很好嗎?)

只要滿足現況就好,什麼都不要煩惱......

(回家吧。)

他站起身,接著彷彿戲劇性的......

"碰!"

很小聲,但他確實聽到了。

這種像是某個重物打擊到地面上的聲音。

而且......

「是教會的方向?」

諾亞嗎?

不,雖說是這村莊的神父,但老早以前他就確認過了,諾亞晚上並不住洛克謝。

從這裡走到下一個村莊只消幾分鐘,要一天來回根本沒有問題。

所以......

他帶著興奮的心情,往教會的方向跑。

(有可能改變!)

他在心中想著。

(這樣的生活,可以結束了!)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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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想,夢>
不會覺得自己孤獨。

從沒想過自己不幸。

這種事沒有絕對。

父母過世了,所以,他有了另一個依靠。

從失去雙親來看是不幸的,他卻不那麼認為。

因為,他只肯從自己遇見了希提娜這個觀點來看。

所以,查爾斯認為自己是幸運的。

不過,他已經不允許再失去任何事物了。


「真是講不聽耶。」

「是......對不起......」

查爾斯藉由微弱的火光在河邊搓洗著鐵碗,月色的映照下,希提娜披著圍巾,望著水面的側臉一度讓他停止手中的動作。

雖然趕忙別開視線,但為了避免尷尬還是把其實自己不是那麼在意的"食材採過多"這件事又拿出來重提了一遍。

儘管......心中明白老是把錯巨大化的希提娜一定會露出像現在這種充滿歉意的表情再道一次歉。

「今天過的怎樣?」

「今天阿......」希提娜蹲坐在查爾斯旁邊,聽到這問題後抬起頭看著月亮,像是在回想似的,「對了,動物今天都不見了,感覺怪怪的說......」

「......不見?」

查爾斯將泡在水中的碗拿出來將水倒掉,表情不以為意的回答:「這沒什麼吧。」

「嗯......不過,聽說動物的感覺比人類敏感......」

「想太多了啦,好了,可以回去了。」

「阿,嗯!」兩人從地上站起來,才走沒幾步,便聽到一聲巨響。

地面隨之震動,同一時間......

「呀阿!」查爾斯聽到尖叫聲後馬上感到右手被一個東西抓住,臉不禁紅了起來。

「妳ˋ妳做什麼阿!」

低下頭看到的便是希提娜含著淚的表情:「因......因為......」

「好ˋ好了啦!很熱的!」其實現在已經是秋季了,根本不可能真的感到很熱,但查爾斯並沒說謊,他是真的打從心底感到很熱。

「嗯......嗯......」希提娜放開了手。

這讓查爾斯大大地喘了一口氣,「聲音好像在附近阿。」

「而且......好像在我們家呢......」像是還沒完全鎮靜下來的樣子,希提娜用有些顫抖的抖音說。

「......」

(這樣,不就糟了嘛!)

「阿!查爾斯!」把希提娜一個人丟在那不好。

雖然查爾斯是這樣想的......但是......

雙腳不停地狂奔,經過過了好幾年也沒什麼變動的樹木,以最快的速度往自己的家跑去。

他喜歡現在的生活。

與希提娜在一起,不受人打擾的生活在叢林深處,因為希提娜身體一直不是很好,但他還是計畫有一天可以帶她到洛克謝的市集上。

只要有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總有一天,他們可以固定性地一起出門,他老早就計畫好的。

所以,不能改變.....也不想改變......

為什麼非得這樣?

為什麼要......

「吼阿阿!」

在月光下,那隻單眼顯的非常龐大。

小木屋變成了一堆沒用的樹塊,幾顆石頭散在旁邊,被高約兩公尺的人形生物踩在腳底。

沒見過,也沒聽說過的生物在自己眼前。

是什麼?

查爾斯的腦海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的拳頭緊握,指甲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為什麼......」

再怎麼辛苦都熬過了......

「為什麼......」

明明就只有"繼續過下去"這種心願......

「你這傢伙......」

到底,有哪裡不對?

「喝阿阿阿阿!」

沒想過自己赤手空拳,沒考慮到體型的差距,受到憤怒支配的查爾斯毫不遲疑地朝眼前的不明生物衝過去。


「嗚呃......真礙事阿,這些藤蔓......」水昕踉蹌地往前跌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了腳。

看來眼睛跟不上深林越來越黑暗的環境,只能藉由從樹葉縫隙中射下的點點月光來勉強前進。

(......這樣下去不行呢。)

要改變目前生活的決心還沒消失。

不能在這裡停下來。

心中明白這點的他繼續抬起步伐。


「吼阿阿!」不明生物朝天咆嘯,嚇阻了不怕死朝他奔去的查爾斯。

(贏不了......)

他的瞳孔因恐懼而放大,不一樣......這跟他目前為止遇到的事情都不一樣......

人形生物用單眼低下頭看著他,查爾斯能看到自己的身影映在生物的瞳孔中。

(......會死.......)

停止不了雙腳的顫抖,也無法移動。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聞到「死亡」的味道。

生物粗壯的右手臂高高地舉起,在正要揮下之際......

「查爾斯!」

伴隨著一聲吶喊,生物周圍原本應是空無一物的空間出現了四ˋ五條鐵灰色的線條,生物的右手停在空中,露出像是疑惑的滑稽表
情。

突如其來的轉變,查爾斯雙腳失去了原本支撐自己的力量而跌在地上,雙眼搜尋聲音的來源。

「希......希提娜?」不遠處的兩棵樹中間,希提娜喘著氣,右手緊握著一條橘色的圍巾。

她原本圍圍巾的脖子上,有著好幾條不應存在的鐵灰色線條......

「不ˋ不可以!」

彷彿沒聽見查爾斯的聲音,希提娜的左手按著胸口,念著:「我,不准......」

四五條圍繞在生物周圍的鐵灰色線條從上方被「拉」了開,裡頭閃著不明顯的光輝。

「任何人......傷害查爾斯!」

好幾顆火球分別從每條被拉開的鐵灰色線條中飛出,從不同方向轟擊著生物。

牠怒吼著,揮著正在燃燒的粗壯手臂,想把線條抓下來,但卻撲了個空。

火球不斷地從線條中飛射出來,火光映照在查爾斯臉上,他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景象,緩緩地搖著頭,「不行......」

他站起身,往希提娜的方向看去。

希提娜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軀變的需要倚靠著旁邊的樹才不至於倒下。

「快住手!希提娜!」

「呃!」

生物全身燃燒著倒了下來,同時,希提娜的身體也再也無法支持,呻吟著倒在地上。

「希提娜!」

查爾斯著急地奔跑到希提娜身邊,將她的上半身扶起,「喂!振作一點阿!」

希提娜眼睛半睜著,不知是為什麼,對他微微一笑,便昏了過去。

查爾斯腦中一片空白,他盯著希提娜的脖子,伸出手撫過其中一條線條。

傳到手指的溫度是有些溫熱的,觸感也不是皮膚,感覺像是在摸一種金屬。

(完全一樣......可惡!)

他完全束手無策。

對於眼前ˋ對於正躺在雙手上正一點一滴失去生命的「重要之人」,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無力......

「混張......」他緊閉著雙眼,任由淚水從雙頰滑落......

「那個,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先把她搬到我家來?」

這聲音......

查爾斯回過頭,眼前站著一個今天才見過的面孔。

還是一樣戴著奇怪的東西,微笑的臉和先前看到的完全不同,充滿著活力。

「我的名字,叫水昕‧沃翰。」

那少年如此介紹著。


「妮依,妳看!」他的臉像是散發著光輝一樣。

總之,就是那種高興到不行的表情。

「這是......做給我的喔!」邊說還邊把那蠢到極點的東西戴上,「這樣我就看的清楚了耶!」

哥的眼睛從小就不好,坐在他身旁,我感受的到他隱藏不住的雀躍心情。

「對了,聽說她明天就要走了......」

我靜靜地聽著,夜晚的星空,寧靜中顯的有些失落的語氣。

「聽說她只比我小一歲,看不出來吧?才這樣的年紀就在行醫了耶,很了不起吧?」

我露出笑容,此刻的我沒有說話的權利,因為我不想打斷哥哥的發言。

這是第一次,總是對任何事沒有幹勁ˋ沒有特殊感覺的哥哥向我吐露心事。


「我吃飽了。」妮依雙手合十,眼前的飯很明顯還剩下半碗左右。

但是,沒人管,要是平時一定會被雙親罵一頓。

今天她的爸媽到隔壁村莊做生意,不可能回來。

站起身,妮依端起剩飯,想拿去倒掉。

不知為何,自己今天完全沒有食慾。

步出廚房前,她回過頭看了一眼餐桌。

還有一個完全沒動過的碗筷。

她站了好一會......

「笨蛋。」

便往門口走去。

她伸出手,想握住門把,但是門卻搶先一步被拉開了。

門外站著三個人影,其中一個對自己微笑,「唷!我回來了!」

「哥......哥?」

水昕和另一個背著女孩ˋ有著湛藍眼眸的少年站在一起。

少年看來很疲倦,看了一下背上的少女,說道:「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煩借我一張床?」

「阿......嗯......」妮依困惑地點了點頭。


水昕正在樓下狼吞虎嚥的吃飯,雖然他說要是想拿什麼東西自己都可以幫忙,但真正目的倒是讓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妮依帶著少年來到自己的房間,指了指自己的床鋪,「用吧。」

「嗯,謝謝。」少年將背上的少女輕輕地放到床上,並將身體移好。

「不要蓋上棉被喔。」妮依走到少年的身旁道,「這樣我檢查比較方便。」

「欸?妳......檢查?」少年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對啦!雖然不是正式的,但是村中要是有人生病而神父剛好不在就會過來找我。」妮依不悅地說。

「阿......這樣阿......」

「對。現在請你讓開一下。」妮依推了推少年的肩膀,然後蹲了下來。

只見她雙手在少女身上摸上摸下的,少年簡直著急到了一個極致,「我說,妳到底......」

「沒什麼大礙,應該是輕微的休克現象,幫我拿第三層左邊數來第六個抽屜ˋ第一層右邊數來第一個和......」

「......我說,念慢一點可以嗎?」少年無奈地表示,結果換來了妮依的狠瞪。

她不耐煩的放慢速度重念一遍,少年則一一按照她的指示在那高達天花板的多層抽屜中拿取物品。

接下來,房間瀰漫著一片寂靜。

妮依專心地將藥草調配,少年在旁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你站在旁邊我會分心的。」

「阿阿,抱歉......」少年有些困窘地轉過身,往門口走去。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查......阿,不,那個......莫理‧提。」

「是嗎,樓下有飯,如果肚子餓可以找我哥,他可以幫你的。」

「嗯,謝謝。」

「別介意。」

查爾斯出了房門,靠在走廊的牆壁上吐了一口氣。

(還不行......)

他拍了拍臉,振作一下精神,往樓梯走去。

剛來到一樓,家門便被打開,單手托著碗筷的水昕從自己推開的一點縫隙中擠進。

「阿,她狀況怎樣?」瞧見從樓上下來的查爾斯,水昕興致勃勃地問。

「......聽說沒事。」

「這樣阿。恭喜啦!」水昕笑著將碗筷端進廚房,查爾斯則在後面跟著。

「......你看到了吧?」

「看到?什麼?」水昕惦起腳尖,把櫥櫃打開。

「脖子。」

「喔!那個奇怪的線條嗎?」將餐具擺放好後,水昕拍了拍兩手。

另一方面......

(線條......?)

查爾斯則是對水昕的用語感到驚奇。

「嗯,有看到。」

「......不會覺得奇怪嗎?」

眼前的人沒有排斥希提娜。

明明就有看到她怪異的一面,但卻什麼也沒說。

(不一樣......)

「怎麼說呢......反正,就是那樣吧?像是我第一次工作ˋ或是第一次得知會有個妹妹,這種"只感到新奇"的心情又差不到哪裡去,
所以別擔心啦。」

「......」

(哪能那樣解釋的阿......)

這個人是個怪人。

而且不是普通的怪,簡直就是完全不合常理。

也許將來會去做些莫名奇妙的事,做完之後說不定還會一臉疑惑的問大眾這有哪裡不對,反正,就是怪到了極點。

只是......

此刻的查爾斯,卻有股莫名的安心感。

因為,水昕是第一個接納自己和希提娜的人。

「......你剛剛說,那脖子上是奇怪的線條?」

「嗯?」水昕抓了抓頭,回想了一下,「嗯......真的狠奇怪阿,有交錯的紋路嘛......」

「那東西,叫做"拉鍊"。」

「拉......鍊?」水昕默默地複頌一次,「那叫拉鍊阿......」

「對。」

「原來阿......哈哈哈哈哈哈!」不知是不是想到自己之前對那種東西的稱呼而感到可笑,水昕毫不遮掩地大笑著。

但真正的理由,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拜因境內唯一一個靠海的城鎮--費索。

跟其他村莊比起來,這裡可以算是樣貌最接近「中央」的城鎮,甚至連首都都沒費索來的繁榮。

接近黎明的早晨,港口尚未開始一天的活動,代表一天開始的鐘聲也還尚未傳來,一艘不起眼的帆船便以很慢的速度靠近港口。

在帆船預定停泊的地點前,一個留著銀色頭髮,身上穿著一件西裝ˋ打扮很正式的男子面無表情地看著船隻一點點地靠近。

幾分鐘後,船抵達海岸邊,做再上面的少年留著一頭紅髮,原本像是在睡覺的樣子,感受到船隻因碰撞而搖晃後點了一下頭,睡眼惺
忪地看像面無表情的男子。

「......怎麼是你阿?」看起來對迎接的人感到非常不滿。

面對少年的挑釁,男子的表情還是沒有變化,「人手不足。」

少年抓了抓頭,一臉不耐煩地從船上站起,「又是這種藉口阿?說什麼人手不足的......來到這裡的"本隊"目的在做什麼根本就不清
楚不是嗎?」

「要抱怨的話去跟鎧說,我不負責處理這種事。」

「是是。」少年仍舊是那副不耐煩的表情,上了岸。「那,我該不會是最後一個吧?」

「沒錯,還有,做為補償,你沒到之前的所有任務都是我處理的,所以,請繳費。」

「......這不是搭檔的義務嗎?你可別告訴我在這種鬼時間來海岸邊只是為了打發時間而已。」

「就算是搭檔也要算清費用的。」他面無表情的臉龐散發著似有似無的光輝,彷彿剛剛說的話簡直就是人生哲理一樣。

「不付!」

「喔?那我跟本隊報告你比預定的時間晚來一個禮拜也無所謂嗎?」

「......你......太卑鄙了吧!」少年生氣地吼道。

「公事公辦。」

「這叫哪門子的公事阿!」

兩人邊爭吵著相關的內容,並肩走進費索鎮內,此時,傳來了鐘聲,街道兩旁的住家開始有人忙進忙出的,生活的規律性讓人讚嘆。

「對了,本隊在昨天送來了這次的任務給駐守西邊的我們。」

「......喂喂,我才剛到耶.......還得整理行李。」

「你哪來的行李阿。」男子看著少年空空的兩手,淡淡地表示。

「所謂的整理行李跟睡一下覺是可以共通的。」

「別跟我搞這種無聊的邏輯,總之,回旅館休息一下後就要馬上出發。」

「......還真是沒變阿,你這傢伙。」少年又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畢竟一上岸就發現自己的搭檔是這個人,馬上就有一個任務,而且
這種麻煩事和他的個性犯衝,他是那種"能省事為什麼不少做一點"的人,簡單的說就是怕麻煩,「地點呢?」

「洛克謝。」

「這又是哪個鄉下村落的名字阿!」

「洛克謝位於座標(168,69)的地方,有座拜因境內唯一的教堂,其商業繁榮度......」這些情報對了解洛克謝非常有幫助,男
子念這些也是機器式ˋ完全不在呼另一個人有沒有在聽。

所以少年連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只是不斷碎碎唸些像是「我只是一介上班族耶」ˋ「麻煩死了」ˋ「這種麻煩事叫他們自己來處理
啦」之類的話,因此兩人的對話內容便像是在二重唱似的。

「以上。」「混帳!」

最後兩人同時分別以這兩個字作為收尾,一前一後地走進同一家旅館內。

就某些方面來說讓他們做搭檔是個正確的選擇。

目光盯著一份報告書,自得意滿地揚起嘴角,位於翠風大陸某一處的某人這樣想著。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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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以往,藍天>

噹......噹噹......


不管昨天多晚睡,那完全不通情理的鐘聲還是照常響起。

不管那鐘聲多麼無情,水昕仍理直氣壯地躺在床上。

而不管水昕多麼理直氣壯,妮依仍有辦法讓他起來。

今天的作法......

「你馬上給我起來!」

因某種定律的影響,水昕並沒隨著被抽走的床一起移動,所以便和堅硬的地板來個直接接觸。

「哇阿!」以這慘叫聲為開始,水昕的家開始一整天的忙碌。


「痛ˋ痛ˋ痛......」下樓梯時,水昕的屁股部分不斷因震動而間隔地疼痛著。

廢盡千辛萬苦終於走到樓下,發現自己的父母還沒回來。

但餐桌上卻坐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沒看過露出好臉色的妮依,另一個,則是之前收留下來的少年。

「唷!睡的好嗎?」水昕堆起笑容舉起手和他打招呼。

「還可以......」查爾斯露出心虛的笑容。

事實上他在森林都是睡木床,突然改到柔軟的棉床上,其實他非常不適應。

但水昕似乎沒發現到這點,有點自豪地點著頭,「嗯嗯,那就好。」

說著做到妮依旁邊,加入吃早餐的行列。

「對了,那個小姐呢?」

「還在昏迷,昨天發了一場高燒,不過凌晨退了。」妮依平淡地回答。

「是嗎?喂!你聽到沒?這是好消息吧?」水昕高興地看著查爾斯。

他似乎被水昕的言詞嚇到,微顫抖了一下身軀,點了點頭,「阿......算是吧。」

接著,他看向妮依喝著茶的側臉:「多謝了。」

「不用介意。」

查爾斯看著一臉平靜的妮依。

心裡想著一件事。

但思考過後,還是覺得先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阿阿!累死了!」

極大的吼聲在森林深處響起,驚動原本在兩旁的樹上安靜休息的鳥類,整座樹林頓時被拍動翅膀的"啪擦"聲給覆蓋。

發出吼聲的元兇旁邊,一位身穿西裝的男子推了一下眼鏡,冷冷地說:「安靜一點。」

「囉唆!說起來,我為什麼非得在上岸後馬上執行任務阿!連覺也沒睡ˋ飯也沒吃,我肚子快餓扁了!而且還得因為"猜拳猜輸"這
種鳥理由幫你背這些臭行李!」邊說邊伸出手指著背上那個大的嚇人的背包,上面的釦子在出發後二十分鐘因為某物理原則的作用下
遭到破壞。

「那是我們這次任務的伙食,在不知任務完成期限的情況下,這樣做是萬全的保障。」

「那你背阿!」

兩人爭吵不休的聲音在寂靜的森林道路上的迴盪,隨即......

"咚!"

「......?」穿西裝的男子將目光從搭檔身上移開,看向旁邊的森林。

相對之下......「喂!我話還沒說完耶!」

後者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

「噓。」

對自己搭檔突然謹慎起來的態度感到不對勁,少年將身上的背包放下之後,走到男子的身旁。

「......這就是這次任務的目的嗎?」從這句話判斷少年已經察覺到了,但男子沒有針對這個問題給予解答。

少年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地上:「種族是什麼?」

「......仁獸(此指麒麟,據記載因性情溫和故有此稱呼)。」

「你是......開玩笑的吧?」少年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但得到的答案通常不會是自己所想的,眼前的這個人根本不會開玩笑。

「不是。」

愣了一會,少年低下頭看著手掌,兩把利爪在閃過一道紅光後套在自己手上,接著從地上站起。

「下次遇到鎧......提醒我揍他一頓。」

「加薪。」男子短暫地發表了自己的提議,藍光在垂下的手掌閃爍,退散的餘光中,一把銀製的手槍隱隱約約地現型出來。

少年用懷念般的表情盯著那把槍,不發一語地走到男子身旁。

一陣陣涼爽的清風將樹葉吹落,但兩人完全沒有閒情去享受這種時光。

「......還真可惜呢,下次......不,等這場"史事"結束後,和大家一起來怎樣?」少年擠出一絲絲寂寞的笑容,「來野餐或什麼的,
你說呢?艾因。」

被喚做艾因的男子沒有回答,他緊盯著眼前那片樹林,開口道:「來了。」

少年趕緊將視線移到前方,一團黑影從樹蔭中竄出,以極快的速度襲向少年,黑影伸出像是腳爪的部份,向少年突刺過去。

尖銳的黑色利爪和少年舉起防守的武器碰撞,發出響亮的金屬聲。

少年一邊使盡力氣抵擋,一邊朝自己的搭檔怒吼:「喂!跟你說的不一樣阿!」

「好像還沒傳送完全的樣子。」艾因將槍口對準那團黑影,扣下板機。

黑影靈活地跳開,在離兩人幾公尺的地面上著地。

它有著四角動物的外形,一雙亮亮的雙眼緊盯著兩人,在眼睛的上方凸起類似雙角的尖刺。

少年退後幾步,皺著眉,「沒傳送完全?"那傢伙"怎麼可能犯下這種錯誤?」

「不知道,傳送會不完全的原因太多了,現在只能假設他擺在這個地帶的裝置能源不足。」艾因舉著槍,雖然在對自己的搭檔解釋但
也完全不鬆懈對敵方的戒備,「裝置能源不足至少要等上好幾年,我不認為他會犯下這種錯誤。」

「是嗎......可是這麼一來......」少年還來不及說出自己的看法,那團黑影就再度向兩人衝刺。

一聲響亮的槍響貫徹整個樹林,緊接著是跳彈的聲音,子彈打到旁邊的樹上,幾片葉子緩緩落下。

「彈開了!?」

「嘖!」

兩人同時往旁跳開,黑影著地後快速轉身,以一個大跳躍朝少年襲去。

他將手上的鐵爪交叉擋了下來,又是一聲金屬摩擦的聲音,因為受到極大的力量攻擊,少年跌坐在地上:「嗚......痛痛痛......裂
了!?」

眼前的鐵爪剛被攻擊過的地方有個明顯的缺口,曾經陪伴他度過無數戰場的武器竟然輕易就受到了損傷,讓他對這生物多添了幾份警
戒心。

「沒事?」少年微抬起頭,艾因不知何時又站到他旁邊。

「嗯,還好。」他站起身,那團黑影已經消失了,看著眼前一片黑暗的樹林,他喃喃地道:「這就是神獸嗎......」

「......」艾因沉默不語,蹲下來摸了摸地面,「焉言。」

「......幹麻?」少年有些不自在的回應,他好久沒聽到其他人叫他的名字了。

「這裡離洛克謝只剩不到四公里,放任抓狂的仁獸到處跑,那個村莊會有危險的。」

「阿......是這樣沒錯。」

「所以,」艾因站起身,推了一下眼鏡,「你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神獸的自尊"會拖住它多久我可不敢保證,請盡快。」

「那你咧?在旁邊看好戲等著領報酬嗎?」焉言沒好氣的問,總覺得每次都會有不符投資報酬率的工作落在自己頭上。

「不,我在這裡感受的到有另一隻魔獸曾經存在過的氣息,會傳送不完全大概也是這個原因。」

「曾經......你是說......」

「有人ˋ或是東西打倒過上一隻魔獸,因此傳送裝置的能源在尚未充足時就被迫傳送另一隻魔獸。」

「嗯......跟我想的差不多嘛!」焉言自豪地笑著說。

「總之,這樣我找起傳送器來很快,也許可以在仁獸被傳送完全前把它破壞,剛剛你應該看的出來,他正在逐漸實體化,要是真的變
完全了那就不是我們能應付的了。」艾因面無表情地說,他很了解這次任務失敗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所以......「一定,要成功。」

「阿,我知道啦。」少年毫不畏懼地笑著,「大不了我叫火環出來嘛。」

「......盡量不要。」

「是嗎?」

(這樣比較省事的說......)

焉言嘆了口氣,想起今後的發展他就有種無力的感覺。

相對的,艾因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手上的槍,平淡地說:「任務,開始。」


淡淡的青草味。

查爾斯坐在水昕家門前,深吸了幾口氣。

這裡和森林完全不同,看的見地平線與藍天交會處,但是,僅是一個小小的出口。

很早以前他便發現拜因是個受到群山環繞的國家。

鐘聲可以響撤整個國土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只是,這個國家的人卻認為這是神蹟,會變成宗教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比起中央,這裡的知識明顯落後很多......

查爾斯望著好幾年前同樣仰望過的藍天,沒有改變的世界,改變的......

只有自己。

他自嘲著自己的命運,將視線掃向四周。

一個嬌小的少女在不遠處的倉庫前坐著,她的前方擺著一個竹籃,不,應該說尚未完成的竹籃。

不斷無意識地點著頭,但過一段時間又意識到自己尚未完成的工作,迅速打起精神,繼續編織竹籃,然後再受到睡意襲擊......這樣反
覆著。

查爾斯盯著眼前的景象好一會,水昕不知何時已經跑掉了,他的個性就是這樣吧,一刻都坐不住。

「總有一天,我要離開這裡。」一個小時前,還坐在查爾斯旁邊的水昕這樣說著,「我要離開,到中央去。」

他的表情堅定,盯著水昕側臉的查爾斯一時看的出神,只是,卻在叫喚聲後改成慌張的神情。

「哥!叫你洗餐具你在做什麼阿!」身後的門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往背後看了一下,隨後想提醒水昕災難降臨的查爾斯發現坐在他
旁邊的少年已經往街道上跑遠了。

看著揚起陣陣沙塵的背影,正驚嘆於水昕那異於常人的運動力時......

「哥!你有沒有聽到阿!」

伴隨開門聲,妮依嬌小的身影出現在查爾斯背後。

「......」她四處張望著,低下頭看著查爾斯,「你有看到我哥嗎?」

「阿......幾秒鐘前還在那。」查爾斯伸手指著街道的方向。

「可惡!那個笨哥哥!」

那之後,閒來無事的查爾斯便繼續坐在門前的階梯上,雖然有問過妮依有沒有需要幫忙的事......

「莫里是客人阿,我們家不會要客人幫忙作事的。」卻用理所當然的表情回絕。

(對了,我的真實姓名......)

思考著要不要公開自己的身分,寄人籬下就算了,還說謊這點讓查爾斯感覺內疚。

(習慣......阿......)

目光再次移向坐在倉庫前的少女:「阿......又睡著了。」

(昨天八成沒什麼睡吧,因為要照顧希提娜。)

想到這點,查爾斯便站起身。

為眼前的少女做點事是理所當然的。

抱持這種想法,查爾斯用不發出一點聲響的腳步接近已睡熟的少女,把已無法施力的手掌上自然垂落的竹條給取下來。

「......麻煩了。」因為是一時興起的想法,查爾斯完全沒想過自己到底會不會編竹籃。

他看了看眼前做到一半的未完成品,趴在地上觀察了好一陣子,終於理出了一點頭緒。

雖說沒什麼好自豪的,但是查爾斯對自己的手藝還有一點自信。

「這個......首先嘛......」開始動手編了起來。

過程中有些障礙,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他就這樣用半生不熟的觀察法加學習能力慢慢地完成剩下的工作,直到太陽漸漸一到正上空
為止。

他端詳著辛苦半天的勞作品,嘟囔著:「嗯......有點醜......」

而且收尾的工作不知怎麼辦,他只好壓住最後的部份讓它不至於垮掉。

眼前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妮依?」他伸手搖著眼前的少女,不消多少時間,少女便在搖晃中緩緩睜開眼睛。

她半睜著還帶有睡意的眼睛,看著不知為何有些慌張的查爾斯,疑惑地問:「莫理?怎麼......」

接著目光掃到查爾斯的右手,緊壓著竹籃邊緣,一時睡意全消。「阿!我睡著了!?」

「阿,是這樣沒錯......」

「真ˋ真是的,為什麼不叫醒我啊,我的工作......工作......」又再看了一次那個竹籃,眼神一沉。

「啊!那個......因為看妳睡的很沉所以我不想叫醒妳,而且妳有幫忙照顧希提娜,所以我就想幫妳分擔一些......」查爾斯用剩餘的左
手毫無意義地揮舞著拼命解釋。

「好......好厲害......」

「......欸?」與想像中不一樣,還以為會遭到責罵的查爾斯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學編竹籃學了很久耶......你是第一次做這腫事嗎?」

「阿......對。」

「這樣阿,謝謝,明明你是客人還讓你做這種事。」妮依露出微笑。

「不不,沒有的事......而且也不純熟,編的有點醜......」

(笑起來很好看嘛。)

查爾斯看著妮依的笑容由衷地想著。

「第一次來說很好了,我很不甘心呢。」妮依將手放在查爾斯的右手上,這舉動令他不知所措,「接下來交給我,你手可以放開
了。」

「阿......是。」他回過神來,將手快速抽走。

那觸感還殘留在他的手背上,雖然有點粗糙,但還是有著跟希提娜的手一樣,應有的柔軟。

是阿,感覺那手跟主人的個性是一模一樣吧。

查爾斯就這樣坐在妮依旁邊,看著她專注地替竹籃做收尾的動作,和用剩下的竹子在周圍做補強。

悠閒的午後。

這樣的時光,他並不討厭。

也許該說,根本沒有討厭的理由。

他望著一如既往的藍天,深深吸了一口氣。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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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泛紅的雙眼,曾經,那應是有如貫徹雲霄的紫雷,雖具攻擊性但卻能接納一切的瞳孔,已不在了。

"牠",感到悲傷。

但是,卻無力改變。

是最後了,以"自身意識"前往湖泊,在倒影中看著漸漸醜陋的外貌。

咆嘯,那最後的自己的聲音,響撤了整座森林,整片藍天。

「殺了我!」

咆嘯的意義,確確實實地傳達出去了。


「哇阿!」

愛斯玲的手滑了一下,木箱發出"劈啪"的碎裂聲,裡頭的兩袋白色米袋和木頭的碎片橫躺在地上。

她露出稍顯厭惡的表情,右手撥開馬尾抓了抓耳朵。

(那什麼阿......剛剛的聲音......)

因為連自己都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聲音,所以少女很快地彎下腰整理起地上的殘骸,對此事完全沒有在意。

僅僅閃過一瞬間的念頭便煙消雲散。


「哇......好險好險。」稍拍了拍胸口,水昕笑著看了看後方。

兩旁的攤販叫賣著,寬敞的道路路人們來回穿梭,跟平常一樣的光景。

水昕收起了笑容,環看了一下四周,嘟囔著:「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在道路的盡頭,高於樹林的教堂十字架在前方若隱若現。

他站在路中央,思考了會,雖然實在是很不想這麼做的......

「反正,很閒嘛。」隨既用無所謂的話語塘塞一下,便跟著幾個似乎也是想前往教堂的村民後面走。

目的,自然是每天固定的懺悔。

沒走幾步,如同急駛的利箭穿透般,水昕的耳朵突然感到一陣疼痛,發出呻吟。

「......?喂!你沒事吧?」聽到聲音的村民們回過頭,對著摀住耳朵蹲在地上的水昕投以擔心的目光。

「什麼沒事阿!剛剛是誰大吼的!」抗議著,他慢慢地等著耳鳴現象消退,同時,村民們也搖了搖頭。

「說什麼夢話阿,最近的小孩子......」

村民離去的背影逐漸縮小,水昕抱著滿肚子的疑惑站起身。

(那麼大聲......他們沒聽到?不可能阿......)

前方,教堂的十字架,那原本覆蓋其上的藍天,灰色厚了起來......


查爾斯站在一扇木門前,他深吸了幾口氣,輕輕地把門推開。

「希提哪?」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空無一人的純白色床鋪,棉被整齊地鋪在上方,窗戶旁有個稍顯落寞的背影。

剛才,查爾斯是在一樓看到的,露出寂寞的表情,站在二樓的窗戶前望著遠方,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希提娜,就站在那。

垂肩的橘色短髮柔順的映著陽光,她稍稍回過頭,往查爾斯瞄了一眼,隨既轉過身面對他。

「早安。」很溫和的笑容,這讓查爾斯大大鬆了口氣。

他不喜歡看到希提娜不快樂,以前是,現在也是如此。

「什麼早安阿,現在已經很晚了耶。」

「欸?是嗎?」像是在思考似的,語句稍稍停頓了會,「好像是這樣呢。」

「嗯,誰叫希提娜那麼貪睡。」


「嗚......才沒有......」

「有。」

「沒有啦。」

「說有就是有嘛。」

「嗚嗚......」發出了困擾的聲音。

查爾斯笑了笑,往床上一坐:「身體還好嗎?」

「嗯,不過,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阿。」

(對了......因為她之前昏迷所以完全不記得發生什麼事......)

想到這,他看了看床舖上被整理過的棉被。

「這是?」他伸出手指著。

「嗯?棉被阿。」

「不是問妳這個,這是"怎麼回事"?」

不太明白查爾斯的意思,希提娜的目光在他的手指和棉被間游移著,接著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一下手,「阿,因為我整理過的
嘛。」

說完後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

「......正常情況下是要誇獎妳沒錯。」查爾斯嘆了口氣,「但是,一起床就發現自己不在原先的家裡面,而且熟識的人也不在身旁,
求救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先整理床鋪呢?」

「這樣說不行喔。」希提娜擺出像是大姐姐的姿態,手指在查爾斯眼前晃了晃,「早上起床要先整理床鋪,這是生活小常識喔。」

「......生活常識在非常狀態下不適用吧......阿阿,算了。」

(總之,還是先告訴她狀況好了。)

接下來,查爾斯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一轉述給希提娜聽。

「就是這樣了,所以,我們現在寄住在水昕家中。」

「喔......」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希提娜眨了眨眼睛,「所以,我們在森林外囉?」

「嗯,是這樣沒錯。」

「所以......這個家有其他人在......」

「嗯,就是這樣。」

「不要!」希提娜突然將查爾斯身後的棉被拉起來,蓋在自己頭上。

「哇!妳幹麻阿!」

「不要不要不要!真是,為什麼阿!為什麼有其他人在阿!」縮在棉被裡的身軀發抖著,不安,查爾斯看的出那種情緒,「只要和查
爾斯生活就好,就算有一半的時間查爾斯都不在,很寂寞很寂寞,可是!我已經決定只要和查爾斯生活就好了!明明就已經決定好了
的!」

「喂,冷靜一......」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不在意啊?」希提娜用和平常完全不一樣的明硬態度看著查爾斯問道,「明明......明明就發生過那種事......為什
麼你還是可以接受其他人?為什麼可以毫不反抗的住下來?」

「......」

(是阿,為什麼呢?)

明明發生過那種事。

(照理說,我應該不會再信任了。)

那麼,追根究底的理由......

「這什麼蠢問題啊。」

「......欸?」希提娜泛著淚光的眼睛直視著他,查爾斯順手將手放到希提娜的頭上。

「當時妳昏倒了耶,而且狀況很糟的樣子,比起以前的束縛,現在眼前的妳才比較重要不是嗎?」

就是這麼簡單的理由。

眼前和過去,既使過去在怎麼沉重,既使過去的石頭不動如山地壓在心底,眼前有洞還是得背負著躍過去,要是不跳就會駐足不前,
就只是那麼簡單的理由罷了。

「而且,妳脖子上的東西有被看到喔。」

「什ˋ什麼!?」希提娜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緊抓著脖子上的圍巾。

「不過,不要緊的。」查爾斯笑了笑,「這裡的怪人出乎意料的好找呢。」

那個怪人,現在正在街上吧。

在做什麼事呢?他是個無法滿足於現狀的人,一定是正在做驚天動地的事吧?

「一個人不行的話就兩個人一起走吧。」

這是很久以前的約定了,不過,也是永遠的約定。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微的敲門聲令希提娜的肩膀因驚嚇而抖動。

她盯著緊閉的木門,緊咬下唇,接著用不安的眼神望向查爾斯。

查爾斯笑著回應她的不安,他拍了拍希提娜的肩膀說:「沒事的。」

他站起身,走向門轉動門把。

妮依端著一碗冒著蒸氣的湯走了進來,她對查爾斯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便直接往希提娜走去。

「身體感覺怎樣?」

雖是非常親切的問句,但希提娜還是不敢開口。

她經歷過太多事情,以致於無法對查爾斯以外的其他人敞開心胸,當然長期居住在杳無人煙的森林裡也是原因之一。

她深吸了幾口氣,點了點頭,表示身體很好。

妮依眨了眨眼睛,她是個感覺蠻敏銳的人,從這樣的態度她已經可以推測出眼前的女生很怕生人。

「是嗎?那,把這碗湯喝了吧,喝完後再休息一下。」妮依將拖盤放置在床頭上,轉向查爾斯,「你跟我出去一下吧。」

少年愣了一下,在腦中將話重複消化了幾遍,好不容易地張開了口,「......啥?」

「我要出去買東西,平常都是哥哥幫我提的,但你也看到了,他現在不在。」

「不,不是這個問題......」

住在別人家裡,幫忙做點事是正常的。

如果沒有希提娜在,他一定馬上答應,但是,第一次處於新環境中,他想多陪一下希提娜。

只是,因為隱藏自己的心思慣了,查爾斯沒辦法坦率地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他將目光放在希提娜身上,發現對方也正凝視著自己,而且微笑著,彷彿正在告訴查爾斯「我沒問題的!」。

這次的考慮並沒有花多少時間,查爾斯很快地答應了妮依的要求。


「對了,差不多也該說了吧?」

「啊?」

石製的道路兩旁,當然,拜因還是跟往常一樣,這種時間村人們分成兩群--很忙的和很閒的,這種鄉下村落的人民沒什麼娛樂,要
是已經去過教會又沒什麼工作(像生意極差的旅館),村民們就聚在一起聊天,他們甚至不能喝酒,因為宗教信仰的緣故。

妮依將剛買好的魚裝入木箱中,將小販給的冰塊倒進去然後蓋起,「哥哥對你們的身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我從沒在村裡看過你們,
是從外地來的嗎?」

正確來說,查爾斯住在這的時間有三年左右了,妮依的爸媽似乎是從商的,遷居對他們來說應該也是家常便飯的事,所以,查爾斯比
妮依還有資格自稱本地人。

「算是吧,我想。」查爾斯抓了抓頭,他不是很習慣毫不掩飾地暴露自己的身世,就算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是嗎?」她用心不在焉的語氣回應著,「幫我拿。」

順著妮依的話,查爾斯將地上的箱子抱了起來。

他對自己的體力還蠻有自信的,在森林裡什麼都要靠自己。所以當他對抬起這隻魚的重量感到吃力時,他很驚訝。

「小心點,那很貴的。」

(這又不是易碎品......)

查爾斯在心中微微地抱怨。

妮依沒有理會查爾斯擠在一起的面孔,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查爾斯也快步跟在她旁邊。

「那麼,你先前是住哪裡呢?」問這句話時,妮依的目光完全沒在查爾斯身上停留。

「......帝靈。」查爾斯努力將說謊的念頭給吞下去,好不容易說出有關自己身世的第一個真相。

相對於他,妮依臉上閃過詫異的表情,但她很快克制了下來,「是中央最強的國家吧?這我略有耳聞。」

「嗯,算是。」不管什麼回答都用曖昧不明的語句,雖然本人沒什麼察覺到,但妮依卻感覺到了一些像是劃破烏雲展露一角的藍天般
微不足道的東西。

「是嗎?」那就是查爾斯習慣了逃避,雖然不知道他是在逃避什麼,「很好呢。」

她心不在焉地回應著。


水昕並沒有往教會的方向前進。

比起那種天天都見的到的事物,他對方才那帶有悲傷氣息的吼聲更感興趣。

他悄悄脫離了要前往教會的村民們,身體自然而然地蹲低,往教會前道路兩旁的樹叢中前進。

進到樹叢中,眼前是一棵棵不規則排列的樹木,他在其空隙間穿梭,憑著印象中那聲音發出的方向一步步往前走。

這裡的空氣和村裡大不相同,水昕不禁多吸了幾口,他感覺的出來這裡的空氣比任何地方都要原始ˋ悠久,洛克謝的村民不會往森林
裡面跑是因為諾亞神父一直告訴村民森林裡有太多不可預測的事物,當然,喜愛新奇的水昕也多次想硬闖卻被攔了下來。不是被村民
阻止就是被自己的妹妹,大家好像都刻意看住他似的,也許是因為了解他的個性,也許只是因為村中的小孩不多,自己的行徑自然更趨明顯。

不管理由為何,今天的他沒被任何人發現,他成功抵達這片和洛克謝沒有相同之處的森林,除了頭頂上的太陽以外。

上一次進來,他遇見了查爾斯,這一次,他有預感還可以見識更多,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穿過樹葉間隙的陽光越來越少,水昕也明白自己已經進到森林很深的地方了,但他還是繼續前進,偶爾右轉偶爾直行,偶爾繞著同一
棵樹打轉想打亂自己的方向性,他知道要是一直惦記著未來要怎樣出這片森林而一直記得自己是從哪邊來的,他想回村中的意願就越
高。

「好了,反正也回不去了。」應該是糟糕的情況但水昕卻面露笑容,他可一點都不想打道回府。「那麼,接下來......往那走吧!」

他隨便轉了個方向,本想跨出步伐,身旁一棵樹上的異樣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對樹一點研究都沒有,身旁這棵樹和其他樹他認為都沒什麼區別,但是......一棵樹上有爪痕一定不是自然現象對吧?

為了細看那爪痕,水昕蹲了下來,運氣很好地躲過了被撕成兩半的命運。

他眼前的樹上半部往自己的左側飛了出去,摔在地板上時發出「劈啪!」的斷裂聲。

水昕愣了一下,看了看那棵樹,隨既轉頭往後方看去。

那是一雙有如鮮血般紅色的眼睛,牠的頭像隻狼犬但卻長了隻角,體表是漂亮的水藍色,四隻腳上的利爪閃著銀色的光輝。

水昕看呆了,他喃喃自語著一句應該不是在這時候說出的話:「帥啊......」但也馬上往旁撲倒以躲過那利爪的攻擊。

生物發出了怒吼,水昕可以在那紅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說不出是被驚訝還是興奮的情緒所覆蓋,完全感受不到恐懼。

嘴裡嘗到鮮血味,似乎是剛才往旁撲倒時咬到了嘴唇。

他下意識用舌頭忝了忝口中的傷口,這時連樹林吹過來的涼風也是熱的,全身感到燥熱,面頰泛紅。

將全身精力放在生物身上,不知為何完全沒有逃跑念頭的水昕就這樣一直與生物對望。

生物血色的瞳孔突然從水昕身上移開,牠低下頭,發出低低地喘氣聲。

「逃......」

「呃!?」不是從耳朵接受到的低沉嗓音在水昕的心底迴盪,他困惑地移開目光......

「離開這裡......快!」

因吃驚而微微睜大的眼睛再度面對生物,水昕的嘴角浮出了笑容,他用因興奮而微微顫抖的抖音說道:「是......是你在說話嗎?」

「快跑......」

「喂!是你在說話對吧?」幾乎快要飛奔到生物的身邊了,但水昕即時克制住了自己,「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不是這個森林裡的動物
對不對?所以說......」

「跑阿!」伴隨著怒吼,水昕只看到一陣銀光閃過......

「!」

利爪劃過水昕的左眼,那框架以及玻璃瘸都碎成碎片,他感到左眼一陣劇痛,身體跌倒在地上......

鮮血流向草地,一小片翠綠瞬間被染成鮮紅色,水昕以仰躺的姿態倒在地上,他看的到陽光點點地從樹葉縫隙間散落,但是卻感到一
片模糊。

左眼睜不開,撫過其上的手掌心也沾滿了鮮血,短短幾秒鐘,水昕便了解到一件事實......

「我的左眼......看不到了?」

是代價嗎?不肯安於現狀的代價?

不,不是......

不可能是這樣......

不應該會這樣的!

「呃阿阿阿阿阿阿!」

遲來的疼痛,雙手按住左眼的少年不斷地讓自己的疼痛化為喊叫聲宣泄而出......


紅髮少年的身影在樹林間穿梭,他對時間概念不是很了解,也沒辦法估計還需要多久才可抵達村落。

他剛才聽到了......那傢伙的吼聲。

足以將耳膜震裂ˋ充滿悲痛的吼聲,那是他從沒聽過,既陌生又熟悉的吼聲。

「混帳,叫那麼大聲幹麻阿......」嘆了口氣,為了撫平心中的震撼他喃喃自語著,「用不著你說,我一定會讓你死個痛快的。」

話說到這裡,他加快了步伐,很快地看到一座教堂,那高於樹木之上的十字架在樹葉縫隙中若隱若現,然後不被任何東西阻擋ˋ完整
地呈現在少年眼前。

「到了嗎......」左右張望,確認自己的所在位置。

左手邊有著一個老舊的倉庫,人聲從教堂內傳出來,是平靜且和平的聲音。

「趕上了?那麼......」雖然經過劇烈地奔跑但少年臉上看不出一絲倦容,他往倉庫的反方向走去,站在教堂的正門前面。

搭檔的話雖然沒有全部聽進去,但大致上這個國家的情形他也了解了,每個村落一個神父,雖然有村長,但實質權力還是握在神父手
上,要採取應對措施的話......

碰!

少年毫不猶豫地將木門推開,極大的響聲在教堂中迴盪,一個穿著斗篷ˋ金色頭髮的神父與四ˋ五雙眼睛同時注視著少年。

那神父驚訝的表情指再臉上存留一秒便恢復笑容,他用柔和的聲音問:「有什麼事嗎?」

「請立刻疏散居民。」少年用堅定的語氣說。

「啥!?」幾個村民從座位上站起,一臉憤怒的瞪著他,「你這來路不明的小子是誰啊!」

「我沒時間和你們解釋,總之這個村落的居民得馬上離開這......」

「別開玩笑了!你不是這個村村落的人吧!突然進來說這些有誰會......」

「我明白了,疏散就好了吧?」神父微微笑著打斷雙方的爭執,他闔上手中的書本,往前走幾步,對著其中一名村民說道,「你去跟
村長連絡,告訴他這命令是由我--諾亞˙佛塞拉斯直接下達的,內容是"敲響警鐘"。」

交代完,神父轉向稍顯訝異的少年,「接下來你就放心去做你的事吧,S.A.的人員。」

那個神父並沒有和焉言的腦中描繪過的印象差多少,他帶著淺淺的微笑,提醒似地說:「怎麼了?不是趕時間嗎?」

「神父!你在說什麼阿!」發出這個聲音的少女在村民群中氣急敗壞的喊著。「這個人您認識嗎?」

「愛絲玲,這根本不是問題的重點。」神父笑著做了個手勢制止她繼續說下去,「你還站著啊?」

「呃.......阿!」眨了眨眼,焉言從震驚中醒了過來,行了個禮:「謝謝您的協助!」

教堂的木門又在一次的被推開,焉言一走,神父馬上被村民包圍。

他閉上眼睛,僅僅在吵雜聲中找到聲音停歇的空隙說了一句:「大家快回去整理行李吧,愛絲玲留下來就好。」眾人便安靜了下來。

一段寂靜後.......

「神父瘋了嘛!」類似的話語慢慢朝門口移動,等到完全安靜下來時,教堂裡只剩下一名少女和仍閉著雙眼的諾亞。

雙戶外沒有陽光射進來,村民留下的淡淡米香味還殘留在教堂裡。

愛絲玲看了看緊閉的木門,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

她沒辦法丟下自己敬重已久的諾亞不管,所以,她只好試圖開口向這位尊敬之人尋求答案。

只是,諾亞在她尚未開口時便搶先一步開口了:「拜因這個國家的真面目--妳瞭解嗎?」

愛絲玲頓了一下,把想問的話吞下肚,「不,我不知道。」

「哼,那當然,」諾亞露出的笑容是愛絲玲以前從沒見過的,那微笑依舊溫暖,但卻不是她熟悉的微笑,「神父的權力終究只是權
力,人們尊敬神父只是因為他們打著"迪斯雅克"的稱號,這個國家......已經沒救了。」

「神ˋ神父,你到底.......」

「不過妳不一樣,愛絲玲。」諾亞伸出手輕輕撫過愛絲玲的臉頰,不知為何她沒辦法躲開,即使心裡充滿著厭惡也一樣,她沒辦法拒
絕,「妳是我選中的,鎧或是卡戎根本沒辦法跟妳相比,妳......就是迪斯雅克阿。」

已經不是了.......

愛絲玲的淚水滑下臉頰,直得尊敬的諾亞已經不見了,如果這是夢她願意用一切代價讓自己醒過來。

而這所有的情緒,終於化成言語......「你瘋了......」

「我沒瘋,愛絲玲。」諾亞用一貫的微笑笑著,他高舉右手,輕輕彈了一下。

「一直以來,我是這世界最清醒的人,今後都會是如此。」

兩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教堂內部,此時,一陣強風將教堂厚重的木門很狠吹開,木門在牆上來回碰撞,如同交響樂一般.......

<第四章> 完

[ 本文章最後由 鬥士豪 於 09-4-30 21:3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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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還.......還有多少東西?」查爾斯悶悶的聲音在一疊木箱後響起。

他暗自慶幸這裡沒有所謂的"手提袋",不然恐怕連手臂也會掛滿物品。

「沒了沒了,」妮依有些不耐煩地回答,這個問句她已經聽了不下五次了,不過是些生活用品嘛,最近的男生真是.......「你還看的到路吧?」

「可......可以.......」從木箱縫隙中看著妮依背影的查爾斯暗自猜想接踵而來的肌肉酸痛會有多嚴重,邊看了看有些不尋常的天空。

明明早上還是陽光普照的.......

「啊!!」一聲慘叫劃破"日常"的拜因街道,像是骨牌效應,物品碎裂聲ˋ小孩哭鬧聲ˋ石製街道不知為何在視線所及的盡頭慢慢染上村民的血。

短短幾秒內,熱鬧街景變成煉獄,還沒反應過來的查爾斯被人用力拉走,木箱摔碎在地,跟著拉他的人往前奔跑。

「你在發什麼呆阿!醒醒!」妮依的聲音讓查爾斯回過神,雖然是短短的幾秒,但他幾乎像回到了他小時後失去一切的那天,往昔的回憶如黑暗般啃蝕他的神智,他沒有擺脫過,從以前到現在.......

向妮依點了點頭,查爾斯表示可以自己跑了,妮依才放開了手。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村民會突然.......」

「我怎麼知道!」查爾斯跑到妮依的側邊,才發現這語氣仍然冷靜的少女帶著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死了好多人......不管是為什麼......在這樣下去我們也會死的!」

兩人在人群中不斷往前跑,血跡卻在後面,像揮著鐮刀的死神,追尋.......


焉言趕到街上時,一切都晚了。

他還記得第一次出任務的自己抱著垃圾桶吐了三天三夜,直到他覺悟,加入S,A就是這樣,每次任務都一定見血。

所以,他能回報的就是讓這一切早日結束。

無視於地上的血和屍塊,他在血中奔跑,發狂的野獸不斷用利爪把人類像人偶般拋向空中,被擊中的人類不是腰部缺一角,就是和頭部分家,畫面之慘忍令人無法直視,

焉言右手光芒一閃,和野獸相同的利爪被召喚到他手上,他不忍,喃喃自語著:「懷念嗎?這可是你兄弟的東西......」

右腳使力,飛身躍到半空的焉言將爪子的尖端瞄準還尚未傳送完全的唯一部分--右前腳膝蓋刺去。

充滿獸性的火紅雙眼轉過來,與焉言四目相對,焉言瞄準的右前腳往旁閃動,一個側身撞擊把他逼退。

趁勝追擊的仁獸朝剛著地的焉言衝去,焉言頭一低,低身閃躲,舉起右手,用爪子尖端輕觸野獸前腳,「雷之神巴特,以不可觸及的姿態降臨。」

電擊打在野獸的前腳上奪走神經的控制權,但焉言不敢放鬆,繼續念道:「飛躍的青雷,不斷舞動,在你面前,圓舞曲起。」

從野獸內部入侵的雷飛竄,絞碎肌肉ˋ奪走器官的一切機能,也順勢,破壞了原本不屬於牠的一部分。

野獸倒在地上,不斷從口中吐出鮮血,很努力的抬起頭,牠望向焉言,不是血的鮮紅,而是紫雷。

焉言用手擦過臉頰上的血,血痕直達嘴角,但很快,被珍珠白的眼淚取代。

「你......還是一樣......」野獸沒有張口,那是直達人心的聲音。

「阿,我知道。」語氣鎮定,仍流著淚的少年笑著,「別搞錯,我可是一點哭意都沒有。」

「哈哈......」仁獸發自內心的笑了,不管少年講這句話是不是倔強的發言,「你阿.......還是菜鳥.......」

灰色的天空散開了,陽光重新照射拜因街道,但是,被血染色的街道卻在訴說,拜因,已經不一樣了。

仁獸閉上眼,最後一句話,少年聽到的是:「我想睡了......」

利爪從焉言手上消失,擦了擦眼淚,看著仁獸的屍體化成光點消散空中,明明還是白天,焉言還是說了一句「GOOD NIGDT FRIEND。」


「你,痛恨這世界嗎?」低頭俯視著左眼沾滿血跡的少年,剛停止吼叫的他不斷喘氣,僅剩的右眼並沒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像是在捕捉,在深邃的自我意識中找尋最後的理性,而我,則像以前一樣欣賞這個過程。

是阿,人類這種東西.......

「我不恨......」他開口了,我感覺到心跳,只有這種時候我才"像是"活著,雖然不是我的,我只是感覺到蛻變後的人類激昂的聲音,但無所謂了,一切。

「我什麼都不想要,我想......尋找。」

找不到答案要繼續尋找,那當然那當然,我的耐性已經不容許我繼續聽下去。

「要跟我來嗎?我來給你"尋找"的力量。」

幾乎是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我笑了。

計畫被破壞的壞心情煙飛雲散,我很輕易地奪走他的意識,把他殘破不堪的身軀抬起來。

「等.......那個東西.......」明明被奪走意識卻還是拼命伸出手,我低頭看去,是眼鏡。

鏡片碎落一地,只有歪曲變形的鏡框還接近完整的躺在地上,我把它撿起。

「這樣行了吧?」他沒回話,只是從我手中拿過去閉上眼睛。

盯著他的臉,我很快甩了甩頭,這小鬼害我差點掉進回憶裡......

背著這個撿到的"東西",我跳上樹梢,繼續我的旅程。


查爾斯和妮依跑過半個街道,慌亂地摔進家門害原本就很容易受到驚嚇的希提娜邊嚷著「我要回森林!」邊往窗戶衝過去,然後又在查爾斯拼命抱住安撫ˋ外面許久沒動靜時冷卻下來。

洛克謝的殘存者在月亮高掛的晚上才一個個從自己家中走出來,頓時,村裡瀰漫著哭聲和悲傷的氣息。

男人默默收拾著村裡的一切,包括家屬的遺體。

沒人知道發生什麼事,除了剛開始一些好事的人開口詢問以外,大家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查爾斯跟在妮依的身後,聽他到處問人有沒有人看到水昕。

「怎麼在這種時候不見.......」偶爾會聽她喃喃自語,臉色又難看了些,然後繼續向村民打聽。

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冷眼相對,沒有人有空在收拾家屬遺物時聽一個找人的小孩說話。

「不見又怎樣!他死了嗎?在你面前莫名奇妙被撕成碎片嗎!」

「我......我只是想問.......」

「沒有!沒看到!這樣你高興了沒!別來煩我!」

妮依的雙手下垂,微低著頭。

她不是想打擾任何人,她想找哥哥,只是這樣而已。

「我們......先回去吧?也許水昕已經回家了。」查爾斯只能這樣勸著,他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改變,甚至,這好笑的安慰語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妮依連回應他的力氣都沒有,只是點了點頭。

「明天,我們在出來找吧?」查爾斯努力地編織話語,他能做的就是這些,即使這些話還是笨拙到連他都在心裡嘲笑自己,「水昕一定沒事的,你看,他連看到希提娜那奇怪的樣子都沒嚇到,這世界一定沒有什麼東西能嚇到他了吧,就算真有,他也會很興奮,所以.......」

「你憑什麼說這些?你跟他又不熟。」這句話像刺一樣穿過查爾斯的心,他半張著嘴,把視線從妮依的背影移開。

兩人站在街道上,一段很久很久的沉默.......

「對不起,我大概是太累了。」妮依回過頭,帶著查爾斯沒見過的笑臉,「別在意那些話,我們回去吧。」

查爾斯愣在原地,因為那個笑臉,帶著他從沒見過的"悲傷"........


<第五章> 完

[ 本文章最後由 鬥士豪 於 09-5-9 13:0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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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太陽依舊升起,照射在愁雲密佈的洛克謝。

地上還是有些血跡尚未清理,空氣中也還有微微的血腥味,村民大都未闔眼,有人徹夜收拾行李要離開,有人則被悲傷吞噬兩眼無神地坐在路邊,有人哭到天明侯攏沙啞,還是不停地抽泣。

直到中午,要離開村莊的人越來越多,在這關鍵時刻諾亞神父的消失更加劇這個現象。

到下午,洛克謝只剩下一些沒能力離開的老弱婦孺,其中,也包括父母還沒回來ˋ兄長行蹤不明的妮依。

查爾斯整天在她家裡忙來忙去,因為妮依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早晨查爾斯基於好奇心把耳朵貼在房門上,聽到一點點像是停在崩潰界線前的哭聲。

希提娜也很難得的從房間裡出來,幫忙查爾斯做家事和煮飯。

「我是查爾斯的家人嘛!而且是姊姊。」她拿起拖把很有架勢地往飯廳走去,又很有架勢地踢到桌腳,然後紅著臉在查爾斯面前站起來。

「妳只是對拖地不在行而已。」查爾斯忍住笑把拖把從他手中接過來,交給他另一個比較輕鬆的工作。

妮依房前的婉是空的,查爾斯把碗收起來,不知道這位村莊的固執小姐對他的料理感覺如何.......隨即搖了搖頭,他偷偷把門開了一條縫,看到蜷曲在床上的一個少女的身影。

胸口隨著呼吸起伏,長髮散亂,但表情卻很安穩。

查爾斯開了房門,走近了些,看到一點點水珠掛在眼角。

他從小時候就沒有父母,因為他們都在他三歲那年死了,他不能理解這種時期沒有家人陪伴的感覺是什麼。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悄悄地把棉被替這位少女蓋上,再悄悄地退出房門,順便祝這個女孩有個家人團聚的好夢。


「之後就可以放假了嗎?我可受夠看到滿地的血跡了。」焉言一如往常地在任務後抱怨給他搭檔聽,他只能用這種方法來發洩苦悶的心情。

這次的關鍵是仁獸力量很強,沒辦法在犧牲出現前把它解決。

雖然事前就想到這點,但是當焉言又看到那被分解的屍塊,他還是皺了眉頭,強忍住反胃的感覺。

仁獸說的沒錯,他還是個菜鳥........

艾因閉著眼,緩緩地說,「還早呢,接下來要去"龍眼"。」

「四大強國之一?為什麼?」焉言沒好氣地問,這代表他的假期又離他遠去了。

「去和其他成員會合,四大強國的軍隊要對帝靈發動攻擊。」

「哈!」焉言發出嘲諷的笑聲,在草地上躺了下來,「那關我們什麼事?他們想死就讓他們死阿,再強大的軍隊也沒辦法動卡戎一根寒毛。」

「帝靈的皇帝是鎧的祖父。」

「.......哼,女人.......」所以他才討厭女生,任性ˋ固執ˋ無理取鬧,但是......又讓人沒法放著不管,「那老頭還活著是吧?」

「嗯,根據情報他還潛伏在帝靈的深處,所以我們要借用那群人類同盟軍攻打時的混亂混進去。」

危險的任務被艾因說出來像是他們要去帝靈郊遊一樣,但.......沒辦法,自從焉言在那一天遇到鎧,並無可自拔的愛上她後,他就注定要當這沒加班費的上班族一輩子了。

「好啦好啦,反正我就是工作命就是了........」

「請說"我們"都是,謝謝。」

焉言沒力氣和他抬槓,他聞著草香,從背包裡把睡袋拿出來,「對了,要和誰會合?」

「.......你心知肚明。」

焉言攤開睡袋的手停了下來,用充滿驚恐的眼神看著艾因,「別告訴我......是櫻?」

「.......」艾因默不吭聲,把自己的睡袋攤開。

「不要.......不要阿阿阿阿!!」我要放假!不管!我就是要放假!


晚上,妮依從床上坐起身。

很稀奇的,她夢到了平時的生活,爸媽都在家,她那懶惰的哥哥沒有她生活就亂成一團,兩人有時吵吵架又和好的日子。

妮依不會騙自己,她知道這生活現在離她已經遠了。

開了房門,下樓後等著他的是一桌豐盛的晚餐,和四對眼睛看著自己。

「我們回來了,妮依。」

「我們聽說了,這段時間辛苦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度潰堤,妮依奔向前抱住她的父母,沒有人是真正堅強的,查爾斯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禁這樣想著。


「水昕不見了嗎?」妮依的媽媽--翠露出擔憂的表情,她的丈夫--新合則比較穩定,「別擔心,明天我會和村裡的人組成搜索隊找找看,雖然現在村裡的男人幾乎都離開了.......」

「爸ˋ媽。」妮依堅定地抬起頭,這想法他在心裡想過很多次了,但那是她哥哥,不能只是想她得付出行動「我要去帝靈。」

「.......妳在說什麼阿?」翠正要發作,妮依卻馬上打斷他。

「我知道這很危險,但是哥哥說過他想去那裡,我覺得,去那裡一定可以找到他。」

結局是妮依被他父母念了一頓,然後話題轉回到這場問遍全村也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的災難。

妮依乖乖的靜了下來,但是,坐在她旁邊的查爾斯卻在這晚餐時間一直接收到她的視線,他想......這件事不會這麼快就結束的。


「你們可以一直住這,查爾斯弟弟ˋ希提娜。」為什麼只有我加弟弟.......看著希提娜要笑不敢笑的臉,查爾斯向妮依父母道謝,和希提娜上樓。

「那個......」像是忽然想到什麼,希提那用不好意思的眼神看著查爾斯,「我們......要一起睡嗎?」

「當然,都住在別人家了,總不能要求再分一間房出來吧?」查爾斯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之前是因為妮依父姆還沒回來,現在家裡有大人了還是收斂一點的好。

「嗯.......好吧!」查爾斯無言地看著希提娜做了個"加油"的手勢,拜託.......要是他想下手在森林裡有的是機會好不好.......

希提娜的顧慮很快地在查爾斯左眼皮跳動ˋ妮依溜進他們房間後瓦解,有話直說的她在一進門很快地說出目的。

「我要去帝靈,帶我去。」

「.......哪時?」

「現在。」

這下好了......

查爾斯下定決心,以後口風要緊一點,太過度曝露自己的背景只會引來更多麻煩而已.......


<第六章>  完

[ 本文章最後由 鬥士豪 於 09-5-10 02:2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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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受到一滴滴水滴的影響,在昏暗的空間內爭開眼。

除了身體各處不斷傳來的劇痛以外,水昕感覺不到任何事物。

黑暗中,他用手抹去順著鼻翼滑下的水珠,勉強坐起身。什麼都看不到,眼睛還沒習慣這一片黑暗,左眼的痛比其他部位更明顯,回憶在黑暗中湧回,他想起來了,自己的左眼再也接收不到任何光明。

終於,他慢慢看清楚了空間裡的一切,石製的床ˋ石製的椅子ˋ桌子,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唯一的特色是所有家具都是石頭做的。

水昕抱著疑惑下了床,推開同樣是石製的門。

門外和房裡大不相同,天花板轉著電風扇ˋ三個沙發和雅致的餐桌,他從沒看過這種擺設。

有個少女翹著腿坐在餐桌上,讀著手裡的書籍,書名是用水昕從沒見過的文字寫的。

察覺到他的存在,少女抬起頭,成熟的外表搭配隨性的服裝把少女的氣質突顯的更加鮮明。

在水昕開口前,少女劈頭就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問題:「你有感到內功的增進嗎?」

「......阿?」水昕回望著她不知為何充滿期待的眼神,遲疑地搖了搖頭,「沒有吧......什麼是內功?」

「沒有?古墓派的人果然在唬爛......」少女咕噥著水昕聽不懂的話並忽略他的問題,隨即抬起頭,皺眉說:「去沖個澡,你臭死了。」

前一刻還不知少女在說什麼水昕被拖到一個房間,有個許多古怪的儀器,少女走向一個大碗缸,丟給他用線連著的東西。

「把口對著自己頭上。」

「.......」水昕壓抑著好奇心,慢慢把這東西有許多孔的一面舉到頭頂,不出一分鐘,他就像是走在大雷雨似的渾身溼透。

少女滿意地點的點頭,「嗯,這樣好多了。」

水昕張大嘴看著手上還在不斷噴出水的"東西",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少女看到他這模樣,推了推他的腦門,「沒見過世面的傢伙,撿你這土包子回來也不知道是對的還是錯的.......」

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的水昕被她這麼一推恢復了說話能力,連珠砲似地問了一大堆問題。

少女受不了地摀住耳朵,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等到水昕稍微安靜了,她才緩緩地說:「我叫銘盈,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現在不是時候。在我這裡,要遵守我訂的規則。」

她不知從哪拿出一本書名也看不懂得冊子,打開念著:「好寶寶規則第一條:不可連續發問兩個以上的問題。」

書的第一頁發出金光,水昕看到空空如也的內頁多出一行字,但他還是看不懂。

銘盈丟給他一條毛巾,「擦一擦,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銘盈無法忘記這位土包子少年在森林裡的樣子,現在,她已經在思考--這前途無可限量的孩子會成為神?還是魔呢?

無可預知的未來還是那麼吸引她,銘盈露出久未展露的笑顏。


結果,徹夜收拾行李讓此刻變成查爾斯出生以來度過最忙碌的夜晚。

妮依訓練有素地把生活用品全擺進一個袋子裡,好像她對出去旅行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

希提娜則不斷追著查爾斯跑,擔心地問些像是:「外面有龍嗎?」ˋ「其他森林有沒有樹葉?」ˋ「其他人類長的跟我們一樣嗎?」之類的問題。

查爾斯也只好不厭其煩地一一回答,然後再強調,這段路他們走過一次,前提是希提那還記得的話。

「我們走過一次?」

「,,,,,,,」查爾斯嘆了口氣,他現在實在沒空循循善誘地把"過往記憶""敎"給她,因為此刻妮依氣沖沖地走了過來,用不會把她父母吵醒的耳語在他耳邊吼著:「我不是叫你去我哥的房間拿衣服嗎!」

回想起來,一直到他們悄悄推開大門,暴露在月空下,查爾斯手上提著袋子背後揹了個背包,他都還沒有實際的感覺要離開拜因。

本來想把希提娜留在這裡,沒想到她卻用堅定地眼神看著查爾斯,「我們不會分開的,記得嗎?」

那個時候查爾斯心裏有說不出的溫暖,他也想過,既然如此倒不如不要答應妮依的請求,只是,他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而且想起那天疲累地在工作中睡著ˋ卻沒喊過一聲累的妮依,他沒法拒絕這個請託。

「先說好,我上次從帝靈來這少說也有五年以上了喔,途中會有什麼變化我沒辦法預料,所以不要對我有太多期待。」三人走出村莊後,查爾斯這樣說道。

「那當然,你只要帶路就好。」妮依冷靜地回答。

「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希提那用他熟悉的笑容回望,有家人ˋ朋友,路途上應該不會寂寞也不會有解決不了的困難吧?

如果真的有個神叫迪斯雅克,這會是察爾斯在拜因境內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祈禱,希望,自己不會再失去一切。


<第七章>  完

[ 本文章最後由 鬥士豪 於 09-5-16 20: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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